《黑女配,绿茶婊,白莲花 》作者:玖月晞(完结)

、chapter 55

越泽推开舱门的时候,船舱里空无一人。
还没放下的心再次悬起。
按理说,宁锦年不会敢造次的。
越泽盯着地毯上某片脏乱的污渍,和一角大片的水渍,皱了眉。
这时船弦上有人大声喊:
“三哥,这里!”
越泽立刻奔去船弦,就见刷着白漆的甲板上积满了雨水,夜空下着雨,倪珈就这样侧身躺在一池雨水里。
她的墨发如海藻般晕开,大红色的裙摆像玫瑰一样绽放。
红衣只堪堪裹住她的胸腹,白净的肩臂与修长的双腿皆是光露在外。黑夜之中,红裙之上,她的身体在夜色风雨里白皙得耀眼。
越泽飞快奔下舷梯,踩踏着沉积的雨水,跑到她身边,就见如此清冷的夜里,她的脸颊上竟染着霏霏的红晕。
她阖着眼,睫毛上沾满了雨水,沉静得像是睡美人。
他脱下风衣,准备抱她起来裹着,她却突然睁开眼睛,眸子清亮得像是水洗过一样,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越泽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一怔,心跳莫名漏了好几拍,仿佛被她看进了心里。
下一刻,她弯起唇角,牵出一丝浅浅的笑:
“你来啦?”
越泽心神微颤,一瞬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略微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她撕开的裙摆打了个结,勉强遮住她白净匀称到让人想做坏事的双腿。
之后,他又拿风衣裹住她,将她横抱起来
他急速走着,下意识贴了贴她满是雨水的脸,柔声问:“冷吗?”
她摇摇头,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唇角含着一抹笑,梦呓般地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的声音细细的,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哀弱,仿佛柔软的手指在他心弦上撩拨了一把。虽有片刻的情迷,但越泽还是发现,她似乎不太对。
怀里的人儿比之前还要绵软,柔得跟水一样,如玉的手臂虽是无力地环着他的脖子,却更像是刻意勾着。
他低头看她,她在雨水里浸了那么久,浑身都是冰冷的,双颊冻得雪白,唯独颧骨处仍是鲜艳的潮红。嘴唇也是惨白的,还有深深的牙印,像是狠狠地忍受过了一番苦痛折磨。
他想,她怕是冻得太厉害,所以到了他怀里便格外渴望温暖,又或许几小时的困境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所以到了他面前便格外期待保护。
他的心一扯一扯的痛,不免把她抱得更紧,飞快地跳下船上了车,拿干衣服裹住她,狠狠搂在怀里。
天已破晓,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开车上桥时,道路已经疏通,迟来的警察拉着警戒线清理着狼藉的大桥,不停地检查着过往的车辆。
车流走走停停。
越泽的心里渐渐升起一阵焦急感,上车没多久,倪珈身上的冷气便退散,渐渐温暖起来,越来越烫。
不知为何,至始至终她都隐忍地颤抖着,一开始他以为她冷,可后来还是这样,他便以为她是体内烧得难受。
他之前想过现在岛上戒严,到处都是警察,还算安全,想带她去医院,可她非是不肯,只是反复地说要回家。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她自从见到他后,就像孩子一样,手臂缠着他的脖子不松开,勒得他渐渐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他又舍不得拉开她的手,有点儿艰难地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仰起头来,因为发烧而熨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叫他忍不住心思一动,下一秒,她的唇便贴了过来,带着蛮力地使劲吮咬他。
越泽一愣,扶住她的肩膀,把她从自己嘴唇上揪开。
可毫无疑问,她如此主动又蛮横的亲吻让他气息紊乱。且刚才她贴过来时,腿也不自觉地勾了过来,裙摆下落,白净纤细的腿正狎昵地拦在他的腰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可有些视觉印象太过深刻,已经挥之不去。
这可是他想要的女人。
他要是还没反应,就不是男人了。
越泽极度尴尬地挪了一下位置,强压住心头的燥热,喉结干涩地动了动,细细看她,就见晨光中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妩媚得醉人,眼眸因体热聚集了氤氲的雾气,水汪汪的,勾人心魄。
他闭了闭眼,忍住心头的挫败感,沉声问:“他们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她的声音飘渺无力,清亮的眸子里含着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越泽哑口。
她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她的体热,无力,外加意识迷蒙,全是高烧的缘故,如果真的吃了什么药,反应应该更强烈些。
可她怎会突然如此主动?
他还没想清楚,她再次吻了上来,很轻很柔,一点一点啄着他的唇,每一点都像是小手在他心尖挠痒痒。
她的手臂更紧地束住了他的脖颈,火热的身体也更近地贴了过去。
越泽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手指划过她腿部细腻的肌肤,一瞬间,神思不可自抑地混乱起来。
毫无疑问,他想要她!
桥上,她从他视线里坠落的一瞬间,他脑中顷刻间只剩两个字:完了!
23年,他从来没经历过那一刻的绝望与恐慌。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她,一定再不松手。
失而复得。
倪珈吻上来的一刻,越泽失控了。
他忘了她生着病,忘了她发着烧,忘了她意识不清,他只知道他的身体也跟着发热,脑子只剩一个信念——
他极度渴望得到她,现在就要!
他激烈地亲吻回应,她小巧的耳朵,细腻的脖颈,柔软的胸口,每一处他都不放过,每一处他都想吞进心里。
倪珈在他怀里轻轻地颤抖,灼热的呼吸与他纠缠在一起,她身体里一阵阵地发热,偏偏他的吻也是熨烫的,带着火,密密麻麻地在她的耳畔脖颈和胸口蔓延。
她头晕目眩,心尖止不住地轻颤,这样激烈的亲密让她体力不支,她意识迷蒙地软在他怀里,哀哀地哼出一声,只剩喘息的力气。
下刻,他已倾身,将她压倒在宽大的后座上,双手沿着她撕裂的裙摆伸了进去,她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细滑,如凝脂一般软腻。
双手更贪心地上移,在她胸前隆起的曲线上摩挲,清晰而亲昵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呼吸愈发沉重。
倪珈被他的抚摸刺激得全身发颤,吞骨噬心的奇痒细密地铺陈开,她痛苦得无以复加,她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消减那股令人恐惧的战栗感,可她别无选择。
她双手绵软地扯开他的衬衫,贪婪地抚摸着他线条流畅而有力的胸膛与腰腹,白净的双腿也抬起来,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这样的刺激似乎让心底的奇痒消退了些。
与此同时,越泽亦撕开了她的衣裙,亲吻着她的胸脯,两人的身体光露着贴合到一起,雨水汗水交织成一片。
倪珈体内的高烧愈发炙热,偏被他压在身下更加觉得呼吸困难,一阵阵的热流持续不断地涌过她的身体。
她似乎泡在高温的水里,越来越没有力气,
脑袋越来越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可有些感觉愈发清晰起来,有的很熟悉,有的很陌生。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唇齿之间,脖颈之上,专属于他的薄荷香味,却有一种不属于他的陌生;
越泽的身体是滚烫的,紧紧地贴着她,她不知究竟是熟悉的抵触,还是陌生的安全,
直到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敏感地带,倪珈才知,一种排斥的感觉才被压制,另一种可怕的感觉又被召唤。
一时间,她无限地悲哀。
想要推开他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反应和内心抵触的情绪已完全消磨了她的意志,空气愈发稀薄,她呼吸困难,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意识涣散之前,她感到似乎有什么火热的坚硬触碰到了她的柔软地带,身体条件反射地瘫软,可心底潮涌般弥漫出大片的羞耻与不甘。
她痛苦地哼出一声,世界陷入黑暗。
倪珈意识回笼时,只觉神清气明,体内的灼热都已褪尽,异常轻快。
醒来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然嘶哑,有点儿瓮声瓮气,但那就是她亲爱的弟弟:“难怪我去德国她都没有屁颠颠跟着,原来跑去澳门赌钱了。这么大的人了,真是不省心,一天不看着她,就到处撒欢儿。”
倪珈睁开眼,看着倪珞:“一会儿不说我坏话会死啊!”说完才见,越泽也坐在一旁,眸光淡淡,眉宇间有点儿疲惫,却依旧清明。
倪珈想起昏迷前一刻他们在汽车后座做的事情,有点儿尴尬,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别着脸,没看他。
越泽神色不明,视线浅浅地笼着她,没什么情绪波动,不咸不淡地问:“感觉好些了吗?”
倪珈垂眸点点头:“嗯!”末了,补充一句:“已经退烧了。”
话音未落,倪珞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倪珈吃痛地捂着前额,怒目瞪他,就见倪珞还十分理直气壮的样子。
“拜托,你好好照顾好自己行不行,别拖累我啊!”倪珞嘴里叼着温度计,无比郁闷地看着她,“你下次再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发烧,当心我揍你。”
说着扬起拳头,比划了个打人的手势。
倪珈一愣,这才知他跟她心灵感应地生病了。
倪珈瞬间十分开怀,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儿,跟小番茄一样可爱,忍不住咯咯地笑,还上前揪住他的脸:“哇,好烫哦,跟蒸过的馒头一样哦!”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倪珞无比暴躁,一手取出温度计,一手就要打开倪珈的手。
下一秒,苏医生的爆栗就在倪珞头上炸开:“又不规矩。”
倪珞:“你怎么不……”
苏医生夺过温度计重新塞到他嘴里:“闭嘴!”他是从小就管倪珞的专人医生,所以很有威信。
倪珞乖乖含着温度计,愤愤瞪了倪珈一眼。
倪珈现在精神很好,冲他吐吐舌头。
越泽在一旁淡淡看着,看着她和倪珞相处时轻松又惬意,由心底而生的笑颜,怎么都觉得陌生的稀有。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仍是不沾染半点儿情绪。
倪珞坐在病床前,嘴里含着温度计,朝越泽咕哝:“对了,越泽哥,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追到手了没?”
越泽瞟了一眼倪珈,后者低头垂眸,
他定定道:“嗯,追到了。”
倪珈轻轻咬唇,说实话,这件事她还真没想好怎么对倪珞说。
倪珞很兴奋:“果然我教你的方法好用吧?哪天带她来给我认识认识,再怎么说也有我的一番功劳啊!”
越泽颔首,说的意味深长:“确实有你的功劳。”
倪珈双手揪扯着被单,不说话。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7:00 +0800 CST  
“那你们到哪种程度了?”倪珞童鞋很鸡冻,穷追不舍地问,“一垒,三垒,本垒打?”
越泽淡定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做声。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想知道。
那天车后座的事,不可避免地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阴影。他也常常会想,如果当时倪珈没有昏迷过去,他们之间,究竟会进到哪一步?
倪珞咬着温度计,口齿不清地咕哝:“越泽哥,你这么有魅力,一定是那个女孩主动贴上来献身的,对吧……”
倪珈脸红了,他说的,还真是……
倪珞:“肯定是的,那你们是不是已经……”
越泽轻轻咳了两声。
他倒是依旧淡定,可倪珈受不住了。
倪珈扯他:“倪珞你怎么……”
倪珞挥开她的手:“男人之间的事,你一小丫头掺和个什么劲儿?”
倪珈恶狠狠剜他:“那么多话,小心咬断温度计,水银毒死你!”
倪珞挑眉:“水银有你毒?”
倪珈抽抽嘴角:“你过来,我腿痒了。”
倪珞立刻警惕跳起:“还想踢我?”
倪珞才起身,苏医生就把他嘴里的温度计拔了出来,看一眼:“39度,马上去输液。”
倪珞神色恹恹地往外走,还不忘怨念地看倪珈一眼:“都是你,我今天下午还要去旁听董事会呢。”
倪珈稍稍一愣,总觉得他这副二货的样子说出这种成熟的话题,不太搭调,想要再说什么,他人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等一下。”倪珈想到了什么,趿了拖鞋,吧嗒嗒跟着跑出去,却不见了倪珞的人影。
找到输液处的时候,就见倪珞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换上了西装,左手背上插着针管在输液,右手却在A4上写写画画,和奶奶派给他的助手徐立讨论着什么。
今天下午集团里有董事会,倪珞要去旁听,看这副样子就是认真准备好了的。倪珈不免有些意外,她以为他生病了不会去的,没想到这小子挺上心的。
谁会想到,刚才他还在病房里跟她抬杠,极其欠扁,现在面对正事就突然换了一个人呢。
和平日里有时穿的休闲西装不一样,倪珞今天这身装扮很正式,很成熟。不像是记忆里那个傲娇单纯的大男孩,而是一个开始成熟的男人。
倪珈心思一动,歪着头,看着他前所未有认真而专注的样子,有些入迷,这就是她的弟弟呢,好像真的会变成她的骄傲吧。
心里突然满满的幸福感是怎么回事?
原本想要追上来跟他说的话,便不打算再说了。告诉他莫允儿差点儿,和已经对她做的事?没有证据,只会让他心里更加迷茫;无法解决,只会让他更加担心,更加苦痛。
就让他乖乖地成长吧,家族的事,他正在慢慢接受;而莫允儿的事,她来应付。
那夜发生的事,已让倪珈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主动出击。
倪珈回到病房时,越泽静静地坐着,阖着眼,清凌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惫。
她分明是蹑手蹑脚的,可他还是感受到了,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目光直直的,定定的。
倪珈:“怎么了,这么看我?”
“没事。”他起身,牵起她的手,指肚在她手背来回轻拂,似乎心里有事,可半晌后问出的话却很平常,“喝水吗?”
倪珈点点头。
越泽转身给她倒水,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宋妍儿走了进来。
倪珈看到她的一刹那愣住,不过看她穿着病号服,估计是大难不死了。
倪珈原以为她是来找她的,可宋妍儿只是淡淡看了倪珈一眼,目光便落在一旁的越泽身上,她搓着手指,有点儿窘迫:“谢谢你救了我。”
越泽正在倒水,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明显没有想起来,所以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把被子递给了倪珈。
倪珈捧着杯子乖乖喝水,但好奇心已经起来了。
宋妍儿也看出越泽不记得了,脸有点儿红,呐呐道:“在澳门,你把我从海里救了起来,要不是你,我都已经死了。”
越泽漫不经心的,很诚实:“我把你扔在海边了,后来是谁救的,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是你,”
宋妍儿执着地窘迫着,声音很小。倪珈听见了,不知越泽听见了没。末了,她又努力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总之,很感谢你。”
越泽漠漠的,没话。
病房里一时非常宁静。宋妍儿站了片刻,又说了谢谢的话,才走。
倪珈好奇,没德行地问:“你什么时候英雄救美的,我怎么不知道?”
越泽毫不挂心,摸摸她的头,随口答:
“误会。”
刚说完,电话响了,越泽还有事要忙,临行前叮嘱了她几句。
面对他的叮嘱,她笑呵呵地点头应着,乖得像招财猫咪,越泽看得一时心痒,又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走。
只是,走出病房,心里便阴郁地沉重起来。
车后座上的一幕,这几天总在他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的痛心与憋闷。
那时,他身下的倪珈,熨热似火,柔软似水。他还记得红裙之上,她娇嫩胴体的味道,每每回想起都叫他意乱情迷。
只是,在他以为一切水到渠成,在他失了控制差点儿穿透她的时候,她面颊惨白,眸色迷茫,空散的眼睛里蕴出一汪清泪,触目惊心地滑落。
那一幕,每当他想起,都痛得无力发泄。
那时,
她意识涣散,唇间溢出一丝绝望而无力的悲泣:
“求求你们,不要!”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7:00 +0800 CST  
chapter 56

越泽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一壁阳光里,沉思出神。
有些事情对他很简单,有些则很难。
简单比如倪珈失踪。
他很清楚只有两个人,孙理和宁锦年。
对付孙理很简单,找和越泽一样奉规则为圭臬的孙哲就行。孙哲既然能当着越泽的面,以违反赌规为由切下亲弟弟一截手指,就必然不会在倪珈的事情上撒谎。
只剩宁锦年。
越泽估计,蒋娜下药的计策让宁锦年反弹了,再加上莫允儿,他们绑架倪珈的可能性很大。
他想也没想,让B市的人往宁家发了份传真,贪污受贿出租权力的证据几乎上百页,足够判宁锦年父母死刑。
一分钟后,就接到了蒋娜的电话。
越泽承诺,只要倪珈完好无损,就保证永不泄露。
蒋娜平平的语调让越泽发现,这其实是她的套子,或许连她一对儿女都没有察觉的圈套。
很可能,蒋娜得知宁锦月的遭遇后,放弃了分别拉拢倪珈和越泽的计划,而是站在宁锦年那边想毁掉倪珈;可与此同时,又把倪珈作为一枚棋子,探越泽的底。
她原本就怀疑越泽有打垮吞并宁家的心思,所以借着宁锦年抓到倪珈的机会,探了探,结果收获颇丰。
虽然可惜女儿的恋情,但既然知道越泽不是盟友是对手,且毫不留情不可拉拢,她也不至于糊涂到让宝贝女儿贴上去受罪,估计已经把宁锦月打包送走。
越泽原本打算从澳门回来,一举抽掉宁家卡纳的主心骨,凌厉吞并的,可……
不过,越泽并不可惜。
他想要打垮谁,只是时间的问题。机会是自己创造发现的,未来还会有很多。
困难的是,有件事情,萦绕不去。
从他知道倪珈的地点,到他赶过去,只有十五分钟的时差。
水渍,绳索,手脚上的红痕,从船舱到甲板,
十五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她见到他的时候,那么热情似火地贴上来,却在最后一刻绝望地晕过去。
她在车后座上昏迷时说的那句话,刀一样每刻在他心里磨,他甚至找人把她的一生都调查了个遍。
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他都不知道平日里她是怎么能够笑得出来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她被囚的几个小时引发了之前所有痛苦的记忆。
他才知她心里的伤,是没有调换身份之前的半辈子。
温暖的阳光里,越泽眸光阴沉,下颌紧绷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头一次,他觉得如此的无力。在台风的桥上,好不容易亲近了;再找到她时,又有一种陌生的隔阂横亘其中。
究竟怎样,才能挽救?
而与此同时,倪珈已完全康复,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半路,听见有人轻敲病房的门,回头看,是宋妍儿。
她换了便装,提着小袋子,看样子也是要出院的。
倪珈见她脸色很不好,道:“你不要多留院一段时间?”
宋妍儿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硬撑着:
“外婆说我妈的情况有了好转,已经把她接去西洋楼里养着。反正那里也有医生,我还是在家里养伤吧,顺便多陪陪我妈。或许和她多说说话,她就能快点醒过来。”
说这最后一句时,她语气里透着孤苦无依的哀伤。
倪珈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想必这次较量,宁锦年把她的心理摧残了不少。
宋妍儿见倪珈神色复杂,苍白一笑:“我还太嫩了,低估了宁锦年。不过孙理手上的宋氏股份,我也算低价换了回来,这次澳门之行,还是赚了。上了一堂课,还见识了……”她顿了顿,“很多事,很多人。”
倪珈继续收东西,淡淡的:“自己觉得没事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宋妍儿要走,突然想到什么,追问,“倪珈,记不记得那天我问你怎么不找男朋友?”
倪珈早没印象,漫不经心的:“什么?”
宋妍儿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摇了摇头,“没事。”
她走后没多久,又有人敲门,是徐贤。
倪珈放下手头的事,问:“调查出来了?”
徐贤点头,把资料夹递给她:“大小姐猜的没错,无论是家里还是华氏,都有行为可疑的人。”
倪珈打开文件夹,翻开起来。
从宋妍儿那儿得知宁锦月给她下药的事时,倪珈就起了疑心,虽然宁锦月可能是自家有事去找孙家,但也不至于把倪珈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
倪珈怀疑身边有宁家的眼线,甚至莫允儿的,所以让徐贤把和倪家有往来的各行各业包括华氏的重要员工仔细查一遍,结果就得到这一摞纸。
倪珈脸色沉沉过了一遍,心中有数,把夹子还给他:“再次确认一下,有问题的和位置关键的,都想办法开除掉。对了,我让你找的那个心理医生,找到没?”
“肖琳,找到了。很巧的是,她是奶奶的私人医生潘医生的妻子。”
倪珈微微敛瞳,果然够巧的,莫墨的好闺蜜肖琳,居然和倪家有这么一层联系。
无论如何,她计划的第一步要从肖琳入手了。
倪珈刚要走,脚步一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他,脸色异常平静:“你帮我找找这种药,但不许告诉任何人。”
徐贤看着纸条上陌生的药名,不明白,但答应了。
倪珈很快通过潘医生的介绍联系到了肖琳。
坐在肖琳的工作室里,倪珈沉静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布置简单又清洁,很让人放松。
她依稀记得莫墨以前在B市时,和肖琳关系很好。那时候莫墨过得凄惨,每次去倪家见了不能相认的莫允儿和过着富太太生活的张兰,回来之后都会脾气暴躁。偶尔憋出内伤会大哭,哭诉的对象就是擅长倾听的心理医生肖琳。
后来倪珈搬去D市,对没见过几面的肖琳印象模糊了。
可现在需要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倪珈第一时间想到了她,重回B市的莫墨,嫁了豪门,认了女儿,一定会在肖琳面前开心地分享吧。毕竟,当年总是以弱者的身份求安慰,现在翻了身,肯定想要炫耀吧?
不知道莫墨注意没,但倪珈很清楚,心理医生的职业病之一,为了分析病人收集案例,她们通常都习惯录音,甚至习惯录像。
上辈子,倪珈和肖琳并没有什么交集,直到后来染了毒瘾,倪珈尝试过心理治疗,当时主治医生就是她。
疗程没什么效果,肖琳却突然出具一份精神异常诊断书,说她有仇视人类的反社会倾向,要不是精神病院医生抓人的那天,刚好撞上倪珞,她铁定被绑去精神病院灌抑制剂了。
那天倪珞狂躁地打了人,照片被拍放到网上,媒体继续踩扁倪家这对不孝孙。
现在想想,原因很简单啊,定是受了莫墨的恩惠。
倪珈还想着,肖琳来了。
她并不记得倪珈,但从丈夫那里得知了她的身份。想到可以把这个角色握在手中找莫墨邀钱,她心里还是十分愉快的,和倪珈的谈话也温柔了很多。
倪珈很快进入状态,详细而夸张地讲述了她被人绑架囚禁差点儿受辱的事,语尽悲伤:
“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们丑陋的嘴脸,绝望又恐惧,天天都是噩梦。”
倪珈半真半假,中途几度悲伤落泪。
肖琳一眼便断定是轻度的创后紧张压力综合症,语调轻缓地宽慰:“不要害怕,噩梦都会醒来。现在纠缠的只是你心里的幻影,但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是吗?”
倪珈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审度的目光,目光闪躲起来,慌乱又不安地埋头进躺椅里,嘤嘤地哀泣:“我今天不想说了,只想休息一会儿。”
说着,痛苦地阖上朦胧的泪眼。
肖琳轻叹:“不要紧,我们下次再谈。”
哪还有下次?
倪珈听见她取录音带的声响,微微睁开眼睛,见她把带子放进书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锁了起来。
她再度闭眼,找个技艺精湛的小偷,小菜一碟。
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近段时间莫墨的录音带和录影带,意外的是,竟有莫允儿和莫墨一起的。且不是心理治疗而是普通聊天,却被肖琳习惯性偷录了。
倪珈平平静静,一个个看完后,心里有了主意。
这夜之后的第二天,刚好是学校的影视见面会。投资方会来学校里选新晋准导演,导演会来挑选有实力的编剧,而有的剧组会找新演员。
倪珈还在医院时,秦景说看过她的战争戏剧本《龙图》后,推荐给了盛夏经纪的知名制片人许墨。许墨很感兴趣,有意投资让秦景和倪珈再次合作。
倪珈很兴奋,去学校的路上,叽叽喳喳跟给她当司机的越泽说了好多话。
越泽开着车,专心听她的欢声笑语,淡淡弯着唇角,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一面欣慰她似乎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化妆间里耀眼的编剧系高材生,讲到剧本就特有精气神;一面又心疼她这样的轻松究竟能支撑多久。
倪珈其实也感觉到了异样。
这几天不论是电话还是见面,他的话都多了很多,带着几不可察的刻意的轻松,人也更加温柔体贴了。可她如此敏感的人怎会察觉不到他心里无力到近乎自责的哀伤。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了,或许还找了各种方法去调查,想帮她解决帮她出气,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上辈子的事,他就是天大的本领也挖不出来啊。
以他的性格,一定是隐忍痛苦得要命,却怕说出来伤到她,便只能努力轻松,不给两人之间再加压力。
可这样下去,关系会出问题的吧。
所以停车时,倪珈解开安全带,没有下车,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扑进他怀里。
他稍稍一愣,把她圈在怀里:“怎么了?”
倪珈柔声道:“没事,只是心里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越泽莫名紧张起来,又不安又期待。天知道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是等着她能敞开心扉把心里的苦楚说给他听;只是等着她能够相信他,毫无保留地依靠他。
她声音很轻,甚至有点儿抖:“从小到大,看到莫墨和很多男人不堪入目的画面,觉得有些事情真的好恐怖。长大的途中,总是有坏人想对我……所以才学了空手道保护自己。可那晚被绑在船上,浑身没有力气,看到那么多男人,丑恶的嘴脸,下流的话语,”
她呐呐自语,神色空茫,他沉默隐忍,手心紧握。
“我以为要被……”倪珈轻轻颤抖着,“他们走后,我还是后怕。直到见了你,才彻底放松了自己,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庆幸,那时候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潜意识里却依旧抵触而排斥,依旧有阴影,所以,不要怪我好不好?”
他手上青筋暴起,绷着下颌听到后面几句,怒到僵硬的身体才渐渐缓和下来。
“我怎么会怪你?”他搂着她,面颊紧紧贴着她的长发,心有对那些人的怒怨,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坦然和敞开心扉。
他搂着她柔软的身体,只觉心里也软软的,轻叹:“是我的错。你当时生着病,又心绪不稳,我不该失控的。”
“过去啦,”她在他怀里,微微一笑,“以后我们就像这样,心里有什么事,想好了就说出来,好不好?”
他心神微颤,更深地低头,贴住她柔软的脸颊:“好!”
就这样,心底平静而安宁地相拥了一会儿,倪珈才从他的怀抱里出来准备下车。
起身时不小心掉了小手包,包里的东西洒在座位上。
越泽目光扫过,一愣,捡起一小盒镇定剂,看她。
倪珈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有点儿尴尬,很诚实的样子:
“那天过后,心里一直不安。总想起过去不开心的事,就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或许是这次经历唤醒了以前的创伤,怕我有抑郁症的倾向,才开了药。”
越泽皱眉:“我看他是想吊销执照了,这药没收。”说罢,语气缓和下来,握住她的手,“如果你需要心理医生,我可以帮你找更可靠的。”
她这些年和最近的经历,确实应该找个专业人士帮忙。
倪珈原就不排斥,且她确实需要,就点头应了。
去到学校大礼厅时,同学们正一簇簇地聚集,争先恐后和各自感兴趣的大导演大制片人交流着。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7:00 +0800 CST  
找寻盛夏经纪的展位,整好看见秦景朝她招手。
倪珈走过去,借着秦景认识了知名制片人许墨。三人就《龙图》的剧本聊了会儿,许墨很中意,表示希望哪天能聚在一起再深入讨论细节。
倪珈知道这就是肯定了,还挺兴奋的,可秦景也那么兴奋她就不明白了。她把她扯到一边:“你激动个什么劲儿?盛夏就你家的,你是他老板,这么惊喜是闹哪样?”
秦景嘿嘿笑,她会说她是笑越泽谈个恋爱搞那么多小细节还托秦景和许墨多鼓励倪珈么?当然,最重要还是倪珈的确很有才啦。
秦景岔开话题,把倪珈的手机拿过来:“连一下学校的无线网。”
“干嘛?”
“学校弄了个即时通讯平台,今天这里的新消息都可以随时发布,即时在所有人的手机上显示。”秦景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打了串字,很快,周围响起一片手机提示音。
所有人看了手机,又全看向了倪珈,羡慕嫉妒的都有。
“你弄了什么?”倪珈拿回手机一看。
秦景在通讯平台上打了条消息“盛夏制片许墨看中倪珈剧本《龙图》,即将筹备,敬请期待。”
这条消息能在现场所有人手机上显示?
倪珈忍不住弯唇,省了好多技术问题啊。
正想着,却在人群里看见了倪珞。
华氏旗下有家投资公司,投资面涉及娱乐,所以他的出现并不奇怪。
可倪珈刚要过去,就见莫允儿也出现在视线里,打扮得十分妩媚,在和倪珞搭讪。
倪珈沉了脸色,又提起笑颜,走过去就听见莫允儿声音娇媚:“倪珞,张导演才说有意让我出演他新电影的女主角,整好没人分享喜悦,就看见你了。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啊。”
倪珞也笑着:“允儿我看过你的演技,挺好的,继续加油哦。”
倪珈走上前,挽住倪珞的胳膊,冲莫允儿轻笑:“你妈妈就在你身后,哪会没人分享你的喜悦呢?”
这次见面会邀请了家长会的成员,张兰莫墨和蒋娜等人都来了。
张兰以前是小演员,同期的有些熟人都改行做了制片或导演,所以她此刻正和故友相谈甚欢。
莫墨则至始至终和蒋娜处在一起,谈笑风生,亲密得像亲家。
倪珈猜想,估计是经历了澳门的共同犯罪,又或者是宋明真有意把宋家的经营权和大半股份跟着莫允儿出嫁。
无论如何,怎么都看得出来,蒋娜有接受莫允儿的意向了。
蒋娜倒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拉拢倪珈和越泽的方法行不通,几家关系虽然明面上维持着礼数,内地里已经烂掉,索性就开始寻找新的盟友。
倪珈话音才落,倪珞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因为他看见了莫允儿身后的莫墨和蒋娜,两个他讨厌的老女人。
莫允儿见了倪珈,眼中一闪而过忌恨的光。
那天宁锦年走的坚决,她也无奈跟着离开,后来才知竟有越泽来救倪珈。而越泽竟为救她,不惜撕破两家的关系,几乎把宁家逼上绝路。
没想到倪珈竟然比她还有本事,勾搭上了越泽那样的男人。
莫允儿恨得要死,嫉妒得要疯,早知道就应该蒙着倪珈的眼睛,让那些人把她强X了再说。
更可气的是,临走之前,她分明给倪珈强灌过一剂药。那是宋氏医疗研究室最近研究失败的试验药。实验小白鼠全出现了神经麻痹不可逆性痴傻的症状。
宁锦年说倪珈高烧淋雨,又高空坠海,刚好可以借机用那剂毒药把她变傻。没了她,倪珞就更容易收服了。
可没想到,她难道拿错弄成了退烧药?
莫允儿虽气,但有倪珞在,她伪装得很好,笑得甜甜的:“倪珈,我刚才看到手机提示,看来你要和许制片合作了,恭喜你啊。”
前几天高烧的倪珈还被她狠狠虐待了一回,今天就换成友人的样子了?
倪珈想着即将揭发的真相,连在倪珞面前装友善都懒得,直接不理她,望向倪珞,此刻带了点儿撒娇的炫耀:
“许制看上我的剧本了,厉害吧?你要送礼物祝贺我。”
倪珞刚才也看到了手机里的提示内容,心里替倪珈感到真心的骄傲和欣喜,这些情感还满满的没散去,所以一时并没有和她抬杠,反倒是突然变得像大哥哥,很宠她地说:
“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倪珈稍稍一愣,心里暖暖的,抿抿嘴唇:“那我真要好好想想了。”
莫允儿第一次见到倪珞和倪珈这么亲,也第一次看到了倪珞这么成熟有力的男人的一面。她记忆里的倪珞永远都是那个单纯捣蛋的大男孩,很冲动,很简单,很莽撞,很直接;
可这一刻,他依稀间像是长成了一棵大树,一棵要保护姐姐宠爱姐姐的大树。
而他的姐姐是倪珈,不是她莫允儿。
莫允儿心里酸酸辣辣地刺痛了,又妒又怨,扯了扯嘴角,像是努力和倪珞套近乎一样:“倪珞,那你准备要怎么恭喜我呢?”
倪珞一愣,还没回话,倪珈语气硬邦邦道:“你就这么喜欢找人家要东西吗?”
莫允儿立刻委屈得眼中含泪。
倪珈现在不用考虑倪珞的情绪了,当即便冷冷哼笑一声:
“哭给谁看呢?你□我,见我发烧故意往我身上破冰,还差点儿让那些男人羞辱我的时候,我都没哭。你现在倒因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委屈得哭了?”
“莫允儿,你可以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唯独没脸,也没资格在我面前哭!”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8:00 +0800 CST  
chapter 57

莫允儿一脸惊慌与无辜:“倪珈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对我就有那么深的误会吗?”
刚好张兰见到倪珞和倪珈,也离了同伴,走到她们这边来,听到这对话,更是满目惊愕:“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绑架?珈珈的发烧,有什么问题吗?”
倪珈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蒋娜笑得阴阳怪气的:“倪珈说了好些奇怪的话,看来是发烧还没好,不该这么早出院的。”
倪珈凉凉看她,经过澳门的一连串事情,她们注定是敌人,连表面的客气都不必了。且她们几人在这一方角落,别人都在忙各自的商谈,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更无需避让。因而,她幽幽一笑:
“蒋阿姨也不该这么早出院的,让自己女儿给我下药,撮合我和你儿子这种事,正常人的脑袋应该是想不出来的吧?结果一转身,又和莫允儿扮演好婆媳,您这病比我,还真是不轻啊!”
这么个小丫头居然敢骂她神经病?
蒋娜哪里受到过小辈的这种藐视?当下差点儿没破功,但她毕竟不是一般人,倒不会真像莫墨那样一激就跳,忍着脸颊的抽搐,仍是高雅地微笑着:
“倪珈你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我什么时候想过要撮合你和锦年?瞧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会看得上心做我宁家的儿媳?”
“蒋阿姨深谙口蜜腹剑之道,当然看不上我的。”倪珈笑靥如花地奉承,“话说物以类聚,您这阴险狡诈的婆婆,宁锦年那道貌岸然的儿子,当然只有莫允儿这表里不一的,才能凑成一家人啊。”
蒋娜恨她嘴毒,偏偏自己又不能跟小辈置气,气得差点儿厥倒:“倪珈,你哪儿来的教养?没规没矩。”
倪珈的目光轻飘飘地往莫墨那儿一扫:“莫墨妈妈,蒋阿姨在骂你呢。”
蒋娜喉中一梗。
莫墨本来就不站在倪珈这边,见她竟然还挑拨她和蒋娜的亲家关系,立马就生气了,以长辈的姿态教训道:“倪珈你嘴怎么这么毒?”
倪珈看着她无情的嘴脸,凉薄一哼:“我嘴毒,不及你心毒。”
莫墨咬牙,顾忌着周围人多,低声训斥:“倪珈你怎么说话呢?再怎么我也是养了你18年的妈,你这么不孝就不怕遭雷劈吗?”
倪珈淡淡一笑:“你这话才真要把我雷焦了,说起歹毒,你们三个还真是一家人。莫墨小姐,很高兴你现在在场。今天我算是终于能让所有人,让我妈妈和我弟弟看看,你们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恶心歹毒上千万倍。”
莫墨一怔,看着倪珈淡静的容颜,总觉脊背森森凉意,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下一秒,就见倪珈低头,在手机屏幕上划弄了几下。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手机提示音在大厅里叮叮当当地响起,此起彼伏,像是奏乐。由于每人开手机的时间有前有后,那声音像是在山谷里回荡,绵绵不绝,仿佛N重唱。
肖琳很有兴趣:“说起来,你身边的两个孩子,还真是心理学的好案例。”
莫墨没好气:“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允儿她对我时而亲热时而冷漠的,我真有点儿吃不消。”
肖琳叹气:“谁让你当年离开的时候,跑去倪家跟她说你是她妈妈的?一个小孩子能接受得了吗?虽然你马上消失了,说的话又不可信,但她估计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慢慢来吧,总归是母女,会好的。”
莫墨咬牙:“希当时我怕张兰看到倪珈会有什么母女心灵契合的亲切感,才临时要离开。走得匆忙,一想到再看不见我的孩子,心里太难过,就冲动了。”
肖琳:“不过说来,那个真正的倪珈,长这么大,照理说应该是有点儿心理疾病的。”
莫墨尖刻:“有病更好,就张兰那种直来直去不会疼人的性格,让她们母女闹腾去。想到她们家那么有钱,倪珈要是能继续和我亲就好了。不过之前因为把她介绍给客人,吵了一架,感情远不如以前。”
肖琳:“也是你太嚣张。即使知道她不是你的孩子,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再说,当初你故意偷换了孩子,自己的孩子在人家家里享福,你最起码也要对人家的孩子好一点儿。虐待她这么多年,现在都换过来了,也多应该去示好。”
莫墨埋怨:“以前我一看她就气,张兰和我一样的背景,凭什么嫁得比我好?而我的宝贝女儿,却要叫她做妈妈。而现在,你是不知道倪珈变成了什么样子,处处和我允儿作对。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把她卖了,越远越好。”
肖琳轻笑:“据我所知,她倒是算你的一个小保姆了吧,做饭打扫洗衣,什么不是她干的?不过,说起来,当年倪可不是怀疑宋明和你有私生女,派人追了你好久么?听说差点儿把倪珈卖去山区。没想到她追赶了那么多年的私生女,是她的亲侄女。你可真是……”
莫墨讥笑:“高明吧?”
莫允儿:(推门)“以前的事情,你们又在讨论什么?不是说了不许提了吗?”
几十上百部手机中的视频音渐渐曲终消散,落下帷幕,现场一片死寂。可流露出来的最低级最肮脏的邪恶却再也挥之不起。
校外的媒体人,校内的师生同学,鸦雀无声。
继莫墨是宋家小三,莫允儿是小三之女后,又一条更爆炸的新闻出现。
莫墨当年居然拿自己的私生女换了倪家的孩子。
前者只是道德败坏,后者则是完全缺德无人性,甚至是犯罪啊。
偷换孩子,虐待,太可怕,太邪恶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墨身上,说不尽的鄙夷和蔑视,还带着深深的憎恶。
莫允儿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在心里不断地重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娜因为是和莫墨一起的,也连带地在众人批判的目光里变了脸色,要知道今天现场的全是知名的媒体人啊。
而张兰和倪珞则完全震惊,如果说倪珈一开始的刁难还让他们左右为难的话,这段视频则让他们彻底地心疼了,疼到震怒。
张兰即使是平日里再怎么软蠢大度,到了这一刻,世界都得到了颠覆,她也完全抛弃了这一生的社交礼仪。
在所有人尚未反应回来之际,她冲上前去,扬起巴掌,狠狠一耳光摔在莫墨脸上。
像是使尽了毕生的力气,“啪”的清脆巴掌声,狠烈决绝,几乎响彻整个静谧的大厅。
所有人都是冷眼看着,几乎同时心里出了口恶气:这种电视剧里才会见到的恶人,该打!
莫墨被这重重一巴掌打蒙了,她怎会想到印象里那个衣食无忧到软弱无害的张兰会突然爆发,她还没反应过来,张兰气得浑身颤抖,一巴掌不够,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莫墨瞬间双颊通红,两个血红的巴掌印几乎滴血。
“卑鄙!无耻!”张兰胸口剧烈起伏,恨得咬牙切齿,“我是瞎了眼才和你做了一辈子的朋友。你就这么算计我?偷了我的孩子,还虐待她,不把她当人养,你……你这个阴险歹毒的女人,我……”
张兰说及此处,剧痛钻心,眼中瞬时泪雾弥漫。
她过得太顺风顺水,就跟温室的公主一样,这辈子没打过人,也没骂过人,甚至都没和谁吵过架。现在即使是心里满腔的愤怒和痛恨,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发泄,狠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她心底对莫墨的看透和怨恨,对倪珈的痛惜和忏悔,对自己愚蠢的鄙视和轻蔑,一时间尽数涌上心头,像是积攒了这辈子前所未有的苦痛折磨。
倪珈面无表情看着,其实张兰这种反应恰到好处。怒到了极致,说出来的话,却没什么不合时宜或拉低身份的咒骂与怨毒。
在外人看来,她这种天性的得体和被欺压到哀怨的可怜,更容易唤起大家对她的同情,与对莫墨这种阴险小人的鄙视与憎恶。
总的来说,她这个妈妈在危机处理方面,虽不是刻意,但也比莫墨拿得上台面的多。
而这时,张兰突然压低了声音,仅限于她们几个听到,凶狠得不顾一切:“莫墨,为了打击你,我一定会不遗余力!”
莫墨立时就一怔。
和刚才角落里小范围的凌厉冷漠气势不同,在众人面前,倪珈早已收敛,淡淡哀伤的表情,怎么都透着点儿认命的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妈妈,莫墨妈妈也算是给过我几口饭吃的。就像你对莫允儿一样,是有点儿养育之恩的。”
这句话听着真是让人揪心。
蒋娜脸色一沉,这丫头果然不能小看啊;而莫允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倪珈太阴险了……
张兰现在被莫墨气成这样,本来怒火发不出来就憋得难受,再经倪珈这么一提醒,不是告诉她,她有一个很好的对付莫墨的方法吗?
那就是莫墨的女儿莫允儿啊。
她找到了这么一个宣泄口,怎么会放弃?
果然,下一秒,张兰的矛头就直指莫允儿,看着她的目光,竟再不像看养了18年的亲亲宝贝,而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莫允儿,我和你妈妈势不两立了,你以后不许再叫我妈妈,不用给我联系,也不许去我们家。”
莫允儿眼泪汪汪:“即使我妈妈有什么错,可我是无辜的啊?”
要是平常,张兰或许会被她的眼泪打动,可此刻,她气得昏了头,也不想站在这儿给众人看戏,当下扔了一句:“要怪就怪你那无耻没脸的亲妈!”
说罢,拉上倪珈就走了。
莫允儿站在众人冷嘲热讽的言语里,差点儿把拳头捏碎,可一转脸,便是无限的凄苦,抓住倪珞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倪珞,我妈妈是有错,可我不知情啊。当时我只是个孩子,我哪里分辨得了她的话呢?”
倪珈面色阴沉,用力抽掉了她的手,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莫允儿望着他的背影,收了眼泪,死死咬牙。他们只是一时生莫墨的气,和她没关系。她就不信她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不会起效果,这次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让妈妈和倪珞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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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8:00 +0800 CST  
倪珈站在停车场里,倚着莫允儿的车。刚才她以有事为由,让张兰先回去了。
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见莫允儿匆忙走了过来。
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她高跟鞋在水泥地面踩出的当当声,听得出来,焦躁不安,急切想要躲避什么。
倪珈回头看她一眼,站直了身子,平和淡然地等她过来。
莫允儿步履飞快地走来,准备驾车快速离开这个流言蜚语的地方,本来和她定了口头约定的张导突然不肯了,而学校里似乎见到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妈妈的阴险恶毒,叫她又羞又愤,还很怨怒。
可才到车前,就发现倪珈居然站在一旁,莫允儿看她一眼,一袭淡青色的丝质长裙,什么也没带,一如既往干净利落的样子,手指还轻轻点着车前盖。似乎是在等她,又似乎是专门来看笑话的。
今天的一切都是倪珈害的,莫允儿原本就恨,现在看到她更是火大,周围没有人,她当即便撕破了脸大吼:
“我真是后悔,真是恨!恨我在澳门囚/禁你的时候,没有一枪杀了你!不,我最恨是和你一通废话,没有趁早蒙着你的眼睛,叫那群男人把你做了!你这么喜欢曝光视频,我就应该弄一段一群男人虐死你的视频公布出去,叫你这辈子都见不得人。”
倪珈等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后,慢悠悠道:
“我是跟你学的。当初你骗我去S市,给我下迷药送去sex party,幸好我逃了出来。后来你又弄了张照片放在我的生日宴上。是你先动手,我才还击的。”她平平淡淡道,“是你先想毁了我。”
“我就是想毁了你!”莫允儿瞬间凶狠地朝倪珈狂吼,“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讨厌你,可你居然还和我互换了身份,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一切要给你,要被你抢走?”
“你说反了,”倪珈淡漠看她,“是你占了我的位置18年,你的一切,本来都是我的。”
莫允儿听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
“你的?倪珈,你难道没有看清楚吗?那个家里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你的。妈妈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你以为让别人知道我妈是故意换的孩子,我就会活不下去?呵,她怎么换是她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孩子是无辜的吗?那时候的我,只是个孩子。”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倪珈眼眸空空洞洞的,像是目光根本没放在她身上,“肖琳说过,莫墨当年离开这座城市时,曾经失控去找你,说她是你的妈妈。”
莫允儿眉角抽搐:“那时候她是张兰妈妈的朋友,说的玩笑话谁能当真?说了一次,人就再也消失不见了。怎么,你就凭这个,要说我一早就知道我亲妈是她?开什么玩笑?”
这句话确实不能让倪珈当做证据,亲戚朋友遇到喜欢的小孩儿逗弄说“喊爸爸”“喊妈妈”这种事,太普遍了。
不过,莫允儿当时却记在了心里。因为亲戚朋友总说她和妈妈爸爸弟弟不像,总开玩笑说她是捡来的。“捡来的”这种逗弄也太平常,家人都不在意,可莫允儿心里不舒服,尤其是见到莫墨之后。有一种奇怪的亲近让她异常的排斥,她讨厌张兰妈妈的这个穷朋友,却又莫名觉得她对她的关心有种亲昵感。
她渐渐喜欢莫墨这个阿姨,即使在偶尔看见莫墨偷张兰房间的珠宝零钱什么的,她竟然也没有告诉张兰。
可后来莫墨消失了。
直到多年后,莫允儿在军训新生信息单上,看见倪珈(当时的莫允儿)母亲一栏的“莫墨”,而见到倪珈真人后,多前年莫墨那一句“我才是你妈妈,快叫妈妈啊”给她留下的阴影再次爆发。
那个穿着迷彩服,笑容像向日葵迷人的女孩,根本就是和倪珞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不过一个帅气俊朗,一个灿烂美丽。
别说像倪珞,她也像死去的爸爸,甚至像倪可姑妈。
莫允儿自此害怕了,对她各种刁难,处处和她作对。
可没想到,她最怕的事情,还是成真了。
莫允儿此刻怒火攻心,整个人都面容扭曲,写满了仇恨:“倪珈你以为你赢了?你信不信,只要我在妈妈和倪珞面前哭泣示弱,他们都会相信我的话。你这么阴险地打击我,就不怕他们反弹?你真以为,那里是你的家吗?”
倪珈的表情仍旧是平淡无波,漠漠看了她一会儿,说:“以前,我相信你有这种能力;现在,我却不信了!”
莫允儿一愣,心里更加愤恨,为什么以前那个弱懦的倪珈变了那么多,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目空一切,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每次和她交手,都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半点不能解气,反而更加憋闷。
她宁愿倪珈歇斯底里地和她大吵一架,她宁愿看到倪珈一副暴躁跋扈没点儿大家风范的鬼样子,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无论说她什么骂她什么,她都淡然一笑,风淡云轻,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
倪珈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深刻轻视,叫莫允儿心里更加堵得难受,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来激怒她,仿佛那样就能心里平衡些,好受些。
她气得脑子一片混乱,倪珈却无意再和她啰嗦,淡淡道:“我找你是来要手机的。刚才我在你包里看见了。偷了我的手机竟然还敢一直带在身上,不怕我报警?”
若是平时,莫允儿定会否认,可此刻她气疯了,只想让倪珈变脸,哪怕是一点点:
“我就是偷了你的手机,还光明正大地带在身上。你又能把我怎样呢?报警,告诉其他人,有人信吗?倪珈,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在倪家养大的小姐,而你是在垃圾堆里滚大的。谁会相信你啊?”
她死死盯着倪珈,急切期望她能发怒,可倪珈始终都是平和的,居然还极淡地一笑,说:
“那个手机里,有柳飞飞拍的一段视频,是和倪珞一起的。流传出去了,影响会不好。我奉劝你还是还给我吧!”
莫允儿稍稍一愣,视频?
倪珈的手机里有一个设密的文件夹,她并没有看,这么看来,她手上居然有很重要的可以威胁到她的东西?只要找专业技术人员破解,一定可以把视频调出来的。
莫允儿终于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畅快地笑了:“你求我啊,如果你求我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倪珈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纯属好笑地弯起唇角: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会给我的。可我希望,你看在倪珞和你做了19年姐弟的份上,不要把那段视频公布出去。他和你那么亲,请你,”她加重了语调,“不要伤害他。”
“我不会伤害他,是你伤害他!”莫允儿眼珠阴险地一转,
“手机是你的,我当然会以你的名义发布出去。看得出来,你好像很在乎倪珞,你说,他因此和你反目成仇,你会不会伤心呢?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独立无援,狼狈落魄的样子。”
倪珈定定看着她,这一瞬间,眼眸漆黑而寂静,不知在想什么,真是一双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啊。
她仍旧是执拗地重复那句话:“倪珞也是你的弟弟,你要是想打击我,不必花这种代价来伤害他。”
“莫允儿,倪珞他成长了,要接管华氏了。他会成为商场上的精英,真正优秀的男人。他进入社会的见面式,请不要毁在你的手上。”
“你那么在乎他,这样做对你的伤害更大一点吧?”莫允儿抱着手,冷笑连连,
“你以为拿着倪珞来说事儿,我就会把视频还给你吗?你之前一直保护他,隔绝我和他的关系,不就是怕我对他下手吗?哼,今天就告诉你,你还真猜对了,我想要把倪家夺过来,就必然要从倪珞入手。等我把这段视频曝光出去,倪珞被害的声名狼藉,我看你还怎么在倪家待得下去!我看你还怎么护着你亲爱的弟弟?他别当你做仇人就不错了!”
倪珈定定的,表情上闪过一丝痛苦,不知道在心疼谁:
“视频里也有柳飞飞,上次被她打,还不够?这次想把她哥哥也惹上门来。莫允儿,你气昏头了吧?”
“这是你的手机,到时候惹上柳家那对疯子兄妹的,是你不是我!”莫允儿想起柳飞飞给的羞辱,愈发怨毒,“倪珈,柳飞飞打我那天,你看着十分痛快吧?过不了多久,你也要好好见识见识那对兄妹的无耻了。”
一想到视频公布出来,不仅倪家容不下倪珈,就连柳家也会视倪珈为仇敌,如此悲惨的厄运,莫允儿想起就莫名兴奋地浑身颤抖,脸上也因激动而染上一道诡异的红光。
她还真是疯了。
倪珈无声看她半晌,拣出一个点,把莫允儿的胜利狂喜瞬间打击得体无完肤:
“柳飞飞打你的那天,你没看出周围所有人都很痛快吗?在她们心里,你和你妈就是柳飞飞口中的那样,借着男人往上爬,还爬得永不知足!”
“贱/人!”莫允儿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上前便是狠狠一巴掌甩上去。
倪珈没有躲,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脸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十分渗人,痛得她一瞬间蒙了神。
这一巴掌让莫允儿心里大大地解气了,她无比痛快地放声大笑。她倒要看看,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倪珈会不会失控地扑上来和自己扭打失声尖叫,她也要看看她泼妇的样子。
可是,对面的倪珈,微微侧着头,白皙的脸颊上,虽然有五个鲜红的指印,却仍旧是难以想象的平静淡漠。
而她殷红的唇角,居然微微地勾起。
她,居然在笑?
这种笑,不是即将爆发愤怒的前兆,而是一种掩饰不住的释放,好像多年的冤屈和苦楚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洗刷,终于释放而出。
仿佛这一刻,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可细细一看,这抹笑又带着痛惜,像在心疼谁……
莫允儿被她这意味不明的笑,弄得隐隐不安。
下一秒,倪珈静静开口了:
“你看到了吧?”
她在和谁说话?
莫允儿一愣,视线往身旁延伸,顿觉冷气席卷而上。
柱子后走出的人,眸光阴冷,戾气沉沉。愤怒,失望,怨恨,一切的负面情绪,全投在她身上。
莫允儿浑身发颤,顷刻间涌出大滴大滴的泪:
“倪珞,不是这样的……”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8:00 +0800 CST  
chapter 58
莫允儿浑身冰凉,这才发现,她中了倪珈的圈套。
从一开始,会场的那段视频就不是针对莫墨,而是她。
用视频,众人的鄙夷,张兰的愤怒,把她逼得心烦气躁,方寸大乱,又用平静看笑话的姿态逼她失去理智,甚至动手;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手段凌厉,她居然就这样急火攻心,把做过的恶事都说出来了。
骗她去S市,下迷药丢到sex party上,生日宴的照片,偷手机,澳门的绑架,折磨,找人羞辱,甚至想录视频的恶毒想法,还有……
一切一切,都说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倪珞。
她害倪珈,还不惜牺牲倪珞,不顾他的感受,她刚才还说要把倪珞的视频公开出来,就算害得倪珞身败名裂,害倪家被柳飞阳盯上也在所不惜。
她还想对倪珞下手,还想利用倪珞,通过他觊觎倪家的庞大资产。
她见倪珈身上什么也没带,并不担心有录音设备,可她哪里知道……
莫允儿泪光盈然,瞬间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顺着惨白的脸颊落下:“倪珞,我只是一时生气,口说胡话,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你要相信我啊。”
她的声音凄厉而哽咽,听着都叫人心颤颤的碎。
可倪珞眼睛里只有厌恶,表情极度痛苦地看着她。他居然被那么多年的亲人欺瞒得这么苦这么狠。那个人前温柔可爱的姐姐,竟然是一个如此阴险歹毒,唯利是图,利用他甚至想害他,还已经一次次谋害他亲姐姐的恶人!
不可饶恕!
被亲人背叛的感觉太痛太痛了。
由此及彼,他想到倪珈近一年来被莫允儿害得各种惨,差点儿被轮差点儿被整死,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家里说一个字。
这段时间他们姐弟分明那么亲近了那么和谐了,即使是这样,她受尽了可怕的遭遇,可在他面前永远都灿烂微笑地鼓励鞭策他,从来不对家里说一个字。
不对妈妈说,不对奶奶说,甚至连最亲的弟弟也咬紧牙关。
为什么?
就因为莫允儿有的话真的说对了:
“倪珈,不管你说什么,没有人会相信你!”
“所有人都会相信我的话!”
“倪珈,你真以为那里是你的家吗?”
是啊,就因为他这个当弟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混蛋;
就因为她知道她说了他也不会信,无论她怎么说莫允儿一示弱他就会倒戈;
就因为她知道不仅说了无用,还可能连好不容易和谐的姐弟关系都会出现裂痕,所以她才选择悲屈地沉默。
倪珞想到这个一年不到的姐姐为他做的一切,默默承受的一切,只觉心痛得像是插上了无数把刀。
这就是倪珈从莫允儿那儿受了折磨后在倪珞面前嘻嘻哈哈时的心情吧,痛得麻木了?
他突然想起那次莫允儿什么事都没有,被送去医院,得到了家人的关爱;而倪珈手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只能一个人静静离开。
他追下去质问她,她留了一句奇怪的话:“如果我和莫允儿死一个,你选谁?”
他那时候觉得她无理取闹又偏执古怪,现在才明白当时的她,心里该是有多绝望啊。
倪珞又悲又痛,眼睛里水光闪闪,全是不可置信的后悔的泪雾,几度咬牙想说什么,都喉中哽住,嘴唇剧烈颤抖。
过了好半刻,才狠狠深吸一口气,又怒又悲地爆吼:
“我他妈的,就是这天底下,最蠢的混蛋!!!!”
倪珈鼻子一酸,心里一扯一扯的痛,倪珞此刻被背叛被欺骗恨莫允儿又自己悔恨的那种心情,她全部感受到了。
“莫允儿,你果然是个好演员。哭戏和苦情戏,你最拿手了吧?和你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居然都没看到你的真实面目。”
倪珞胸腔内翻江倒海的怨恨,他深深蹙眉,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负面词都放在她身上,可似乎还不够:
“可怕!恶心!龌龊!无耻!歹毒!”
莫允儿猛然一怔,他怎么能这么形容她?他是和她最亲的弟弟啊?不能!
莫允儿哭得更加凶狠,满面泪水,毫不顾忌形象,悲恸哭喊:
“倪珞,真的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因为太生气她曝光了视频,才一时口舌之快。都是倪珈,都是倪珈设计害我的。”
她委屈万分,可怜楚楚地哭泣,边哭边上前去拉倪珞的手……
“滚!!!”倪珞怒不可遏,爆吼着直接打开莫允儿的手。
莫允儿借着他愤怒的力气,立刻娇弱地摔倒在地,泪眼朦胧地望着倪珞,凄凄哀哀地摇头,说不尽的委屈。
可是,倪珞再也不会被她骗了。
他脸上连哪怕一丁点儿的怜惜心疼都没有,也没有一丝内疚,反而双拳紧握得青筋暴起,似乎克制着上去对她动拳头的冲动。
“忘恩负义!”
倪珞咬牙切齿,目光如刀往她身上剜,几乎是恨之入骨:
“莫允儿,你果然是18年都养不熟的狼崽子!就凭倪家对你的恩情,你都没有资格来害我,更没有资格去害倪珈。你抢了她多少东西???你怎么有脸去害她!!!”
倪珈面无表情,眼睛却湿了。
而莫允儿止了眼泪,彻底震惊,倪珞居然这么骂她?他气得几乎想过来打她?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有些事,再装,也不会被人相信了。
倪珞拳头捏得咯咯响:
“这件事我会告诉妈妈和奶奶的,莫允儿,我警告你,不许再去我家,不许再叫我弟弟,不许再提和过去有关的任何事。我把刚才你对倪珈说的话都还给你!”
“我不是你的弟弟,妈妈不是你的妈妈,奶奶不是你的奶奶,倪家不是你的家。以后不管你说什么,倪家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你给我听好,”他恶狠狠地警告,“从现在开始,倪家和你恩断义绝了!”
莫允儿惊愕,浑身都僵硬冰冷起来。
倪珞眸光阴森,拿手指着她,点了点,“还有,你要是再敢伤害我家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倪珈,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说罢,他背脊僵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莫允儿如遭雷击,瘫软在地,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知道,倪珞是认真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认真。她连张兰妈妈和弟弟的支持,都彻底失去了。
怎么会这样?
18年的感情,怎么能这样断掉?
莫允儿不敢相信,倪家那么大一座靠山,就要彻底和她划清界限了?
不能接受。
她目光空洞,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整好就对上倪珈静默的容颜,她脸颊上的红印还未完全消散,可那红色更衬得她轻挑起的唇角笑意盎然,有一种诡异而阴险的美丽。
莫允儿只觉一口血气涌上来堵在胸口,悲愤交加,眼睛都红了,气急败坏道:“你是故意的!倪珈,你是故意的!”
倪珈淡然地耸耸肩:“是啊。不过,你现在知道,好像迟了点儿。不好意思,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我要一件,一件,拿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吗?”莫允儿狂风暴雨地吼,“我会把手机里的视频公布出去,柳家一定会对付你们的。一定会的。”
倪珈仍是不慌不忙,优雅从容地笑:
“不用找专业技术人员了,告诉你吧,那个文件夹的密码,NINI。”
莫允儿不知她为什么还是不挂心上的样子,咬牙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文件夹,输入密码,真的打开了,可是……
她可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都没有!!!
被倪珈骗了……
倪珈歪着头,悠然看她:“哦,忘了告诉你,我记错了。之前那部手机坏掉,拿去销毁了。视频好像在那个手机里。”
是啊,这之前的一部手机,被柳飞阳砸碎在仓库里了。
“你竟然设计我???”莫允儿气血上涌,几欲吐血。
“下/贱!”她气昏了头,冲上去便再次扬起了巴掌。
可这次,倪珈眼瞳紧敛,一手箍住她扬起的手掌,另一只手狠狠地反手一扇。
“啪”地一声清脆,狠狠打在莫允儿脸上。
莫允儿没打到她,反而被她甩了重重的一耳光。
力气竟比适才莫允儿打她的,还要大。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9:00 +0800 CST  
她一瞬间头嗡嗡地炸开,脸上火烧般辣辣的疼痛。比痛楚更痛的,是羞辱。柳飞飞打过她,宁锦月打过她,现在就连倪珈也敢打她的脸了。
“你打我?”
莫允儿今天情绪爆发,彻底被刺激疯了,接着扬起另一只手,使劲全身的力气,拼命朝倪珈打过去。
可倪珈再次拦住了她的手,两手交错,反拧,狠狠一推,莫允儿就跟牵线木偶一样,毫无招架之力,被她重重推倒,死死摁趴在汽车上。
莫允儿两手交错被拧在身后,痛得几乎是断掉,人还屈辱地趴在车前盖上。
倪珈狠狠拧着她的手,俯身靠近她,冷哼一声:“莫允儿,刚才如果不是我故意,你以为你能打到我?”
“倪珈你这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放过你。”莫允儿刺耳尖叫,双腿在空中猛踢,却仍是伤不到倪珈分毫。
倪珈冷冽勾唇:“不放过我,你怎么不放?你有那个能力吗?”
“莫允儿,倪家的人都和你撕破脸了,我也再不用顾忌你。所以你给我听好了,最好是消停点儿,不要不自量力。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倪珈一字一句,阴森而狠烈,“还有,你要是再敢打倪家的主意,再对我的家人动歪脑筋,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倪珈说罢,将她一抽,又从车盖上扯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推。
莫允儿这次是真的摔倒在了地上,脸颊和手腕全是被打被拧之后的红痕,她恨得都快要呕血,偏她知道打不过倪珈,不能来硬的。
而今天她算是见到了倪珈这个女人的可怕,用得了计谋,耍得了狠。
她此刻再有动作,只怕真要被倪珈这个疯女人打死。
所以,任是心里有再多的怨毒,也只能恨得把嘴唇咬破,把所有怨气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倪珈冷漠看她一眼,不多停留,转身离去。
只是走了几步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头也不回地幽幽道:“告诉你吧,那视频是肖琳卖给我的,花了我不少钱呢。”
肖琳这种小角色,就让莫允儿和莫墨去对付吧!
走过拐角时,又意外地撞见了迎面走过来的莫墨和蒋娜,虽然她们一见到倪珈,目光全都是阴森森地扫过来,且同时沉默地住了口,但倪珈耳朵尖,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片刻前,莫墨几乎气急败坏的语气:“蒋娜,多年前我们就约好了的。”
而蒋娜十分傲慢:“我帮你的女儿做了大小姐,不能以倪家女儿的身份联姻是她的……”
倪珈面无表情,当然不用给长辈打招呼了,冷着脸擦肩而过。
可心里却有了猜测,难怪莫墨能够一手遮天地换孩子,原来是有蒋娜的“疏通”。至于这两人联合的原因,只怕就在那“联姻”上面吧,还是,还有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肖琳的偷录视频在法律上证据不足,还需要找别的途径。
倪珈此刻也想不出更多。
她走出停车场时,对着玻璃门揉揉两边的脸,揉了好一会儿,两边脸颊都红红的,可是细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出左脸上隐约的手印。
倪珈又使劲把右边脸颊揪捏了好一会儿,才飞速冲到了越泽的车上,一上去,就扑进他怀里,拿左脸贴靠在他的脖颈上。
这样,就看不到了,哈!
越泽原见她上车,还准备说什么的,没想她一来就往他怀里钻,乖乖搂住他,心里不免跟着柔和下来。
他歪头,拿脸颊贴住她的前额,垂眸看她时眼中满是深沉温暖的笑意,调侃着:“怎么了?又想睡觉了?”
“哪有?”她小声地抗议,声音嗡嗡地从他脖子里溢出来。
“不过我发现,自从澳门回来后,你精神好了很多,都没有以前那么爱睡觉了。”越泽轻笑,顺了顺垂在她背上的长发。
“或许是因为在医院睡了好多天,把觉都补齐了。”她的语调懒洋洋的,很惬意,很闲散,很舒适。听得他的心情也跟着散漫清闲了下来。
“听说你的剧本被一个什么制片人看上了?”他故意说得很不确定。
下一秒,她果然不满地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振振地抗议:“什么?人家是许墨,盛夏最厉害的金牌制片好吧。”末了,白他一眼,“话说某人怎么这么消息灵通,不会是派人天天在跟踪我吧?”
“我问了秦景。”他笑,“不过这样,你最近是不是要很忙了?”
“对啊,”倪珈“啊呜”长舒了一口气,嘿嘿地笑,“倪珞最近表现越来越好,我也要慢慢转移重心,关注自己的职业规划了。”
他脑海中自然浮现她那种少见的灿烂笑颜,挨了挨她的头,轻轻道:“我支持你!”
“我知道哩。”她小声应着,双臂更紧地环住他的腰。
越泽微微一笑,又问:“最近这么忙,不知道下周六有没有时间呢?”
倪珈一本正经地计划着日程:“下周要和许墨还有秦景修改剧本细节,不知道周六之前能不能弄完哦。”
他风淡云轻地“哦”了一声,无话了。
倪珈仰头,多问了一句:“下周六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越泽淡定道:“老爷子大寿,说是想见见你。”
倪珈:⊙﹏⊙b
越泽很善解人意:“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不去也不要紧。”
哪里不要紧了???
倪珈立刻从越泽怀里蹦出来,恨不得一掌把他拍在车内壁上抠都抠不下来,这该死的倒霉孩子!
“你已经跟你爷爷说啦?”倪珈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想起越爷爷笑眯眯却精光闪闪的眼睛,就莫名浑身紧张又兴奋。
越泽很平常的样子,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怀里:“因为尹家又要添小曾孙了,他看着羡慕嫉妒,就要给我找女朋友。我想我们不是本来就打算公开的吗,所以就……”
“天野和秦景又要有小宝宝啦?”
某人完全没抓住重点,眼睛还亮闪闪的。
别人生孩子你那么兴奋干嘛?
越泽轻轻咳了一声:“虽然越家的小曾孙还要等一段时间,但准孙媳妇还是可以现在开始见人了。”
倪珈微笑着瘪瘪嘴,轻轻把头埋在他脖子里,闭了闭眼。也好,在台风夜的桥上就说好了的,公开正式地交往呢。
到了倪家门口,下了车。
倪珈拥在他怀里,喃喃道:“我也是时候该告诉我奶奶了。”
越泽专注地抚弄着她被风吹乱的发,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对了,我给你找的心理医生。如果你还需要的话,可以去看看。”
倪珈接过来,随意瞟了一眼电话号码和地址,塞进裤兜里。
他收紧她的腰,定定道:“怕你尴尬,这件事情,我就完全退出,不插手了,保留你的隐私和自由。不过,”
说着,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那么近地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眸,他漆黑的眼睛里弥漫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润:“珈珈,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这里。”
倪珈恍然失神,他这样认真而满是诚意的眼神叫她感动得心神一颤。她毫不避讳地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
说罢,扬起头碰上他的唇。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9:00 +0800 CST  
倪珈回到宅子里,和奶奶说了这件事。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奶奶只是平平静静地听完,缓缓地点了几下头,并没有露出诧异的情绪,不知道在她料想之中,还是性格使然。
只重复地说了句:“越家阿泽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在有些事上狠了点儿,但对亲近的人,是实心的好。不过,”奶奶犹豫了一下,道,
“他这孩子和你一样,童年太多不幸,执拗得很。你也是个受过伤的孩子,两人相处,还是要把握好坦诚与保守的度,不然……”
奶奶的话没有说完,而倪珈并不全然理解她的意思,只揣摩了个半懂,积极道:“奶奶,不管怎样,他喜欢我,我喜欢他,这样也蛮不错,比一开始希望的好了很多。”
说到这儿,倪珈顿了顿,有种时过境迁的恍然:“那时候我还说要通过联姻,无关感情地找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也算是能帮助华氏。现在,倪珞这么懂事,不用那么担心了,或许还能跟着他多学点儿东西。”
奶奶长长叹了口气:“珞珞这孩子以前疏于管教,是我的错;好在有你,让奶奶清醒了。最不该放弃,最值得信赖的,便是家人啊!”
“不过,真是苦了你了。”奶奶估计是忍着生气,气息有些不稳,
“以前我虽然是怀疑莫允儿和莫墨的心计,但毕竟没有证据,以长辈的威压去管制你妈还有珞珞,怕是徒劳。现在,珞珞亲眼见识了,再和你妈妈一说,这下,家里不会再有人站在莫允儿那边了。你也算是,”
奶奶喉中一哽,“熬过头了。”
倪珈淡淡“嗯”一声,想起刚才经过张兰房间时听到的哭声,无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奶奶见了,幽幽道:“要是以前,我估计要说,她该,让她哭去。可现在,我只想说,珈珈啊,你这个妈妈厉事太少,像个孩子,任性固执但又简单,虽说有坏,其实也有好的。”
倪珈垂眸,没什么表情:“我知道的。”
走出奶奶的房间,就见倪珞立在饮水机旁边,握着玻璃杯,表情不太好地在喝水。
倪珈哪会不知他的哀伤与愤怒,一时也替他难过起来。
但此刻倪珞并没有在想莫允儿的事,而是在斟酌,他听到的那半句“通过联姻,无关感情地找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也算是能帮助华氏”是怎么回事。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9:00 +0800 CST  
chapter 59

倪珈和倪珞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想着各自的心思,满腹担忧地沉默着。
客厅里落针可闻的静谧,也不知过了多久,
“倪珈!”
“倪珞!”
异口同声后,又是一愣,
“嗯?”
“嗯?”
倪珈扯扯嘴角,抢先道:“倪珞,你不要太难过了。还有,突然就让你看到这些,也是我不……”
“不是你不好,”倪珞闷闷地打断她的话,垂眼不看她,语调很缓,“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不可靠,不值得信任,才让你背负了那么多的痛苦。”
倪珈一愣,心头刺痛的暖,竟说不出话来。
倪珞微微敛瞳,艰难道:“我在想,之前你肯定很想跟我说莫允儿的真面目,可你知道我不会相信你,所以一次次地忍回去。我,”他克制不住情绪失控,“我真是个混蛋!”
倪珈拧着眉心,忙道:“如果我是你,也会更相信生活了18年的亲人。倪珞,我真的没关系,反正都好了,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
“别受无关紧要的人的影响,我们要专注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成就自己的事业,保护自己的家人,创造自己的幸福。倪珞,不管得到失去,信任背叛,就当是成长的一一部分把。”她稍稍严肃起来,
“你要做的,是尽早地参与到华氏的管理当中,尽早接管华氏。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不要因为他人影响你的步伐,好不好?”
倪珞缓缓地,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会努力去争取。”
倪珞面色凝重得让倪珈陌生,她也意识到,这次人心的考量课,在那个大男孩心里划下了一道深刻的印记。
可有些伤痛,早来比迟来好。
倪珈稍稍放心,忍不住加一句:“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你加油打气,陪着你的。”
倪珞眸光微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没接话。
倪珈微微一笑:“休息去吧。”说着,转身要上楼。
“倪珈!”他喊她。
倪珈转过来,他大步走到,毫无预兆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正面的拥抱。
倪珈一愣。
因为穿着拖鞋,比平常矮了一截,整个人一小只被他抱住,心里陡然间满满的都是可依靠的温暖。说起来这还是弟弟给她的第一次正面拥抱呢,这种弟弟终于养成的强大幸福感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我没有事,我还会很好。”倪珞微微笑了,“华氏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操心,也不要为了我去做什么委屈自己的事,这样我会难过的。你还是开开心心做编剧吧?”
倪珈很感动,却不太明白他说的“委屈自己”是什么意思,在华氏的问题上,她做的事情从没委屈一说啊。
刚要问,倪珞的话却还没说完,
“你只比我早出生20分钟而已,不要真以为是姐姐,往自己身上压那么多的责任。”他眼中闪过一道光,心里默默的:
如果真为我牺牲太多,甚至是自己的幸福,我会承受不起的。
说罢,他松开她,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一把:“你要相信,你是这种打不死的小强性格,你弟弟也差不到哪儿去。”
倪珈一手顺着被他揉乱的头发,一手握成拳头克制着要揍他的冲动,不过,看他终于释然放下的样子,她也总算放心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倪珈完全泡在盛夏经纪,跟秦景和许墨讨论剧本细节。
由于秦景再度怀孕,想赶在身子不方便之前拍完,所以整个拍摄计划突然间就提上了日程,筹备工作更是紧锣密鼓地展开。
倪珈原以为改剧本后的选角配剧筹资策划什么的起码要捣鼓大半年;没想突然变成一个月内开拍,真让人兴奋激动,所以一个星期加班加点反复十几次的修改润色也都是值得的。
到了星期四,秦景却把倪珈赶走了,说星期六有大事,让她好好休整两天,调整下气色。不然顶着个熊猫眼去见越家老爷子,想想都于心不忍。
倪珈拗不过她,就休息了。
闲下来有了时间,便想起越泽介绍的那个心理咨询师。
虽然最近一切顺利,所有的事都渐渐走上正轨,可有些事还是需要专业人员帮忙排解,她便按着纸条上的电话和地址,联系去了那里。
这家工作室设计很独特,在一片新开发的度假村里,漫山的青草地上,波光粼粼的湖边,只有这座白色的房子。
宽大的落地窗,挂着米蓝色的窗帘,把房间的色度调得刚好,温温的亮,却不刺眼。
躺椅竟还是摇篮式的,倪珈走进去时,意外觉得心底一片安静祥和,仿佛气场与这里完全吻合。
她不免暗叹,越泽推荐的心理医生,果然是不错的。
人还没来,倪珈随意瞟了眼书架,奇怪,都是她某段时间看过且喜欢的;翻一下CD盒子,竟还是她那时最喜欢的音乐。
莫名的熟悉感并没让倪珈放轻松,反而心里一个咯噔。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已有预感,提起包就要离开,可一开门,就迎头撞见了他。
还是那个温和随意的样子,姜还宇。
倪珈心中一沉,表面却未露出惊讶,只退后一步,礼貌地笑:“医生?”
姜还宇习惯性地轻笼着眉心,微笑:“倪珈小姐,我是心理咨询师姜还宇。”
这个男人,她这辈子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倪珈扯扯嘴角:“我临时有事,预约取消吧。”说着就要绕过他出门。
没想他侧身一拦,就挡在门口,笑得轻松,可怎么都有点儿试探:“越先生的朋友,我哪敢怠慢?”
看来越泽为不给倪珈压力,并没说出他们的关系,这样倒好。
倪珈皱眉,语气冷了几度:“你这种强迫的态度,就不是怠慢了?”
姜还宇看她半晌,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问:“倪珈小姐是不是见过我?”
倪珈心中一震,已有猜测,却淡然微笑:“没有,第一次见。”
“那为什么排斥我?”姜还宇紧紧盯着她,“就像,你很讨厌我一样。”他刚才在外面观察了她好久,见她翻看书籍和CD之后立刻就走的样子,一切了然了。
倪珈垂眸,预感坐实,他也重生了。
这个人出来的太突然,她毫无准备,所以刚才露陷了。可以想象,他知道倪珈要来,就刻意布置了这么一间工作室,然后观察她在这里的一切反应。
再假装下去,已无意义。
倪珈抬眸看他,很平静:“既然你都知道,还装什么友好?”
“珈珈,”姜还宇也放下了面具,一时间又内疚又痛心,“是我错了。我蠢,我一时糊涂。直到上辈子你坠楼后我才知道我有多混蛋。我这次来就是弥补的,给我一次......”
“你够了。”倪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重生找我干什么?弥补你的内疚,还是满足你的英雄主义?想让内心得到解脱和舒畅吗?不好意思,我没义务,也没兴趣照顾你脆弱的内心。你的内疚,凭什么叫我买单!”
姜还宇见倪珈要走,急忙拉住她:“珈珈,我们两个都重生了,难道不是老天给的机会?难道不能谈谈吗?”
感情没了,回忆忘了,姻缘断了,人都死了,你知道要谈了?谁要跟你谈??
倪珈眼瞳一暗,转身就是一脚,力量十足。他猝不及防,狠狠撞到门上,哐当地摔倒在地。他定定看她,没有惊愕愤怒,只剩悲伤难过,和深深的后悔。
可对他迟来的眼神,倪珈心里不起半点儿涟漪。
“姜还宇,”她忽然平静下来,说的话没有悲喜,也没有情仇,“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时过境迁吗?”
倪珈望着窗外的绿色,片刻失神。
她很清楚姜还宇的为人,温柔学长一类的人物,柔和善良,容易心软,对谁都好,偏偏就坏在这个对谁都好。
哪里都好,就是对莫允儿这类女人没有抵抗力。
她知道他此刻的内疚和忏悔是真的,可是真的又有什么用。
过去的那个倪珈死了,错误那么容易被原谅,那之前经受的一切伤害,岂不是笑话?
“你重生是为了谁,和我没有关系。可我重生,绝对不是为了你。”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9:00 +0800 CST  
倪珈没有一丝的情感,偏是这样的淡漠让姜还宇的心不断下沉,他还想抓她,她已转身离去,
“珈珈!”他在地上,都来不及站起来,悲怆地喊,“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经受过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所有的伤痛,只有我一个人!”
倪珈脚步一滞,面色转凉:“那又怎样?知道,却只能旁观无作为;更是一种罪过。”
他几近绝望,颤声:“你难道不想知道宁锦年和莫允儿的结局?”
倪珈立住,默不作声,半刻后:“不需要,知道这一辈子的,就够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姜还宇颓然靠坐在门旁,满目哀伤。
虽然这次见面让倪珈心里稍稍不痛快,但她也并没有因为他影响心情,纯当一个来自过去的路人甲了。
他和她早就不相往来,她要专注的,是自己的人生。
星期六,越老爷子七十大寿。
据说越爷爷原本不怎么想热闹,只希望和家里人过,可后来听说越泽要带倪珈过来,估计是怀着献宝的心理,决定邀请各方亲朋好友,办个盛大的庆寿会。
说是寿宴,实际还是想让大家都见识见识越泽的女朋友。
所以倪珈到场时,看到各大家族名门政要,各个认识不认识的绅士名流,也毫不意外了。毕竟越家低调,很少摆宴,难得一次机会,当然都争相凑热闹顺带巴结了。
看到宴会厅一字排开二十个礼簿员却还挤满人排队的盛况,倪珈不免暗叹:这是要收多少人情啊。
来人太多,重要的亲近的人物都安排在内厅。
倪珈被越泽牵着经过大厅时,就已经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越泽有女朋友了?那不是倪家的小姐吗?太配了太完美了,都让人心情复杂了。
进内厅后,更是所有话题都聚焦在他们的身上。不少家的长辈暗自叹息,还准备把自家的孩子跟越爷爷提起的,可怎么越泽突然之间就有女朋友了呢?
且这倪家小姐,白色的束腰蓬蓬小短裙,白色发带系着梨花发,萌动得像个小精灵,清丽得像个小公主。
小丫头长得本就漂亮,笑起来更是灿烂,站在越泽身边,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登对啊。
再一看,越泽宝贝得不行,至始至终都牵着不松手,生怕被谁抢走了似的。
话说,在场有哪位见过那个淡漠得风云不动没点表情的越家少爷,竟然会满目柔情,唇角含笑呢?看着那个小丫头,都恨不得像是要把她融化了有木有?
众人无比感叹又为自家孩子可惜的同时,再一看越泽,目光从小丫头身上挪开,就立刻回归冷静了,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即使如此,越爷爷也被孙儿偶尔流露出来的笑容与柔情震撼。
他家最讨厌和人身体接触的阿泽居然会牵小丫头的手,从来没表情的阿泽居然频繁笑了,对小丫头说话温柔,眼神也温柔。
这是谈恋爱了啊;
谈恋爱了就能结婚,结婚了就能生小孩了呀;
不对,时代不同,没结婚也可以生小孩;
越爷爷心底不免好奇,呃,他滴宝贝孙子现在有木有把那小丫头,呃,拿下呢?现在年轻人思想很新潮,或许早就已经……
这个生日简直过得太开心了有木有?
倪珈很乖,甜甜地打招呼:“爷爷生日快乐。”
爷爷笑呵呵地连连点头,心想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倪珈珈你啊。
过会儿倪瑾老童鞋来了,他一定要和她商量,把倪珈珈这个可爱的女娃娃打包好了系上蝴蝶结,送到他们越家来。
只要是能把这个让他孙子温柔笑的女娃娃送过来,他们越家不要嫁妆,还送很多聘礼。
越爷爷开始做算术题了,要用多少不动产资金股票,才能把倪珈珈买回来呢?
不管如何,定金是要的。
所以,爷爷嘿嘿笑:“珈珈丫头呀,看来那颗公主之泪,以后还是会回到你手上呢。”
话音未落,内厅里一瞬间的安静,这话的意思就是,越老爷子一眼就相中倪珈做他孙媳妇了?这也太……
众人的目光,或艳羡,或嫉妒,或不屑,或不甘,全聚集在倪珈身上,等着看这小丫头要如何回话。
就连越泽也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料到爷爷会突然说这句话,这跟说“倪珈以后要嫁到越家”有什么区别。
越泽莫名有点儿紧张,倪珈估计被吓到了吧。
可看过去,就见倪珈依旧是笑容甜甜,白皙的小脸染着霏霏的红,抿唇一笑,道:“谢谢爷爷啦。现在看来,那颗钻石和后来的舞,就是我和阿泽的缘分呢。”说着,人还不自觉地往越泽身边靠了靠。
越泽唇角一弯,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福笑意。
而越爷爷看在眼里,更加满意了。
只是周围人的目光就更加复杂,微笑祝贺的有,不怎么看好的有,不太开心的也有。
比如,
宋妍儿一脸隐忍的难过,可她这些天都是这副样子,不知道在悲怀什么;
蒋娜笑得很痛苦,还一脸怨毒像是在诅咒谁;
倪珈只管自己开心就好,一律无视。
她无意间看到宁家的两位爷爷坐在一起,一位面容平静却气度不凡,另一位满面笑容却颇显浮夸。倪珈猜想,前者只怕是宁锦昊的爷爷,而后者则是宁锦年的。
果不其然,视线里很快出现宁锦昊的身影,仍旧不苟言笑冷如冰霜,和他爷爷说着什么,面无表情却很恭敬。
倪珈心中唏嘘,她对宁锦昊的感激会一直记在心里,但她也清楚,只是淡淡如水,不涉情爱。想到这儿,不免又担心,她注定要打垮宁家卡纳,可怎么才能把宁氏和宁家卡纳的关系切断呢?
换而言之,如何把宁锦年这一脉和宁锦昊那一脉切开,让宁氏本家不会对宁家卡纳伸援手?
见机行事慢慢来吧。
吃饭的时候,越泽陪着爷爷去外面大厅敬酒,倪珈则留在内厅里面一边吃饭,一边逗跳跳和糖糖玩儿。
秦景见了,笑:“那么喜欢,自己生几个呗。”
倪珈瞪她:“真小气,我才玩一会儿就说我。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许是大家默认她很可能是未来越家的女主人,都纷纷过来和她套近乎敬茶水,反而弄得她意兴阑珊。
经过一桌时,发现越泽的黑衣人们排排坐着,表情严肃地在舔蛋糕。倪珈只是看了一眼,结果一群人立刻起身,有的嘴上还粘着奶油,齐齐喊:“嫂子好!”
倪珈:⊙﹏⊙b
尴尬转身,发现宋妍儿竟在她背后,抬着香槟,微笑中有淡淡的落寞:“珈珈,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啊。”
倪珈和她碰了杯,才道:“最近太忙,没去隔壁看你,姑妈情况好些了吗?”
“医生说是好些了,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来。”宋妍儿说完,垂眸出神片刻,“对了,谢谢你推荐我去演你的新电影。”
“我说过,是因为你本来演技就好啊。”
宋妍儿再次弯唇,带了几分欣慰的真意,
“经过澳门的事,我算是想通了,为了别人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太傻太愚蠢。我现在还是认真演戏吧。商业上的事,转交给可靠的人去。至于复仇,先提升自己了再说。”
倪珈听得她前面几句,原本还要宽慰,可这后一句又叫她搞不懂了。
还要问什么,就有人搂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感觉从身后萦绕而来,扭头就见越泽温润的眉眼:“有点事儿。”
越泽看向宋妍儿,没了表情,语气静静的:“借用一下!”说罢,一手就把倪珈勾走了。
宋妍儿定定望着他们的背影,再次喝下一杯香槟,这次,嗓子里又苦又涩的。
她还记得落进海里窒息到快死的无助和绝望,但有人救了她,那人身上带着坚强而温暖的力量,对她说别怕,我会陪着你。
她以为她有幸见到了这个淡漠的男人稀有的柔情,可清醒后,他仍是淡漠到了极致,让她以为自己是做梦,幻化出了一个可以依靠取暖的怀抱。
直到前几天,梦境和现实同时被打碎。
她刚要出门,却看见越泽的车停在了门口,随即就是他清挺的身影。她莫名欣喜,想要上前去和他打招呼,车上却接着下来了倪珈。
倪珈下车时,高跟鞋一个不稳,歪倒在他怀里,而他抱着就不肯松手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对一切都淡漠无表情的男人,会有如此温柔笑意的一面,会执着地蹭倪珈的脸,会执着地跟夏风较劲,抚弄她的头发。
还会,忘乎世界到近乎激烈地亲吻她。
她踮着脚,勾着他的脖子,他曲着身子,搂着她细细的腰肢,两个人的身体贴得那么紧,他似乎要把她箍进他的身体里去。
原来,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会如此的亲密温存,却只给倪珈一个人看。
原来海里的一切,台风夜的救赎,都是给倪珈的。
宋妍儿失魂落魄地返回,趴在妈妈的床边哭了很久。
但妈妈不会醒来,也不会安慰她。
宋妍儿很不甘,倪珈以前只是她的一个小跟班,为什么她渐渐得到了一切,而自己却失去所有?
可更多的是心酸。
有些情愫,注定只能死在心里。
现在的她风采尽失,生活也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去奢望?
早就比不过倪珈了,凭什么去觊觎她的东西?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被动无奈的,要怎么改变?
或许应该听倪珈的,不再围绕别人,那就能像倪珈一样,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吗?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19:00 +0800 CST  
chapter 60

倪珞原本因为要参与策划改组华氏工会,星期六加班没时间过来,还特意跟越泽说了抱歉,还特意叮嘱倪珈到了越爷爷面前,要表现乖乖。
倪珈落得自在,打算等到了晚上再向他说明她和越泽的关系。
可这天的工作异常顺利,结束得很早。倪珞开车回家时,想着家里人都在越家赴宴,于是也过去了。
他才下车,就看见了越泽。
越泽站在不远处的花架下边,和一个女孩在说话。
只一瞥,倪珞就差点儿闪瞎了眼。
他那个高高在上沉静有范淡漠像冰偶像般存在的面瘫越泽哥,居然在笑?而且笑得满目柔情,清和灿烂,笑颜比此刻的阳光还要温暖。
再而且,他自然而然搂着那女孩的腰,还不时低头蹭她的脸。这么亲昵暧昧的举动,一点儿不像那个平时和人说话都隔几米的坚决不身体接触君哇。
真是碎形象。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倪珞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自豪感,这全是他这小弟的功劳啊!
再看那个女孩,蓬松挽发,白白脖颈,细细腰肢,可爱白裙,纤长小腿。这背影,一看就是那种集清纯性感于一身的尤物。
也只有这种女人才配得上他的偶像越泽哥,当然倪珞更好奇,究竟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越泽哥这个淡漠腹黑男也露出像青涩大学生谈恋爱的一面?
太好奇了。
看着背影,估计应该是易揉搓易推倒的软萌妹纸。
倪珞准备走过去假装不小心撞见,结果还没靠近,他们俩竟然亲亲了。
倪小珞童鞋是个好孩纸,很淡定地要转身,没来得及。那女孩头往越泽的肩膀上一歪,就让倪珞看见了侧脸。
这要还看不出来,他就不跟她一个姓了!
那个勾着越泽的脖子,和他亲得甜甜蜜蜜的,不是他家倪小珈是谁!!!
倪珞:......
这种好似三观被震碎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貌似,刚才他在心里把她形容为,尤物......
好似蛋裂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教越泽的追女三十六招,情话三十套,触电十八摸,各种!敢情他全用在倪珈身上了啊摔!
倪珞完全风中摇曳自凌乱了。
要是真用了这种招式,倪珈珈这清软绵绵的小白兔立刻被糊弄得迷迷糊糊,摇着短尾巴就往狼窝里拱了有木有?
倪珞此刻无比悔恨,他算是明白了当初柳飞阳恨不得宰了他的心情。以往游戏花丛的报应来了,他家倪珈珈要被人游戏了。
一瞬间真恨不得宰了越泽那只大尾巴狼。
想起上次在医院,他问越泽到了几垒,问是不是女方主动贴上去,倪珞十分蛋疼,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扯出来拧成麻花!
越泽那个死腹黑,居然问他要追女手册,然后转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家倪珈珈小白兔下手了!!
肿么能这样!!
越泽明明是偶像的说~~~
倪珞拧着眉心,立在一片绿色里,默不作声。直到越泽好像走了,倪珈独自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认真一看,这小兔竟然还很欢喜,看那傻样儿,倪珞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醒,你以前教我的哪去了?这是被美色迷惑啊。
小兔脸颊霏霏,唇角含笑,蹦蹦跳跳地过去了,竟然都没有看到一旁的倪珞。
倪珞无比狂躁,大步一跨,揪住她的脖后就把她拎扯了回来。
倪珈吓了一跳,转头就见倪珞不开心的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倪珞有点恼火:“怕我来看见你和越泽哥亲亲抱抱吗?”
倪珈:⊙﹏⊙b
被弟弟看到和男人接吻这种事,还真是......
“我准备回家再告诉你的。”倪珈满不在乎,继续往前走,
不想倪珞一把又将她扯回来,
“不要和越泽在一起!”
倪珈狠狠一愣,就见倪珞深深蹙眉,严肃又哀伤:
“倪珈,不要和越泽在一起!”
倪珈的心一抽一抽的刺:“你不是觉得他好吗?”
“我听见了你和奶奶的话,你要为了华氏和越家联姻吗?无关爱情,牺牲自己的幸福?倪珈,你不要这么笨好不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事。”倪珞死死握着她的手臂,几乎哽咽地发誓,
“你没看到我现在很乖很听话,很努力很向上吗?我知错了,改了。现在学了很多事,也开始管理集团,奶奶以后一定会放心把华氏交给我的。我一定能管好,真的不需要你做这些。”
倪珈彻底愣住,哪会想到倪珞突然说出这么一番窝心的话,她心底一片柔软,张口刚要解释,却听见身后越泽叫她:
“珈珈......”
倪珈心中一紧。
倪珞也看向后来的越泽,目光瞬间阴暗。
倪珈预感不好,想要去拦,倪珞已拉开她,一拳就朝越泽挥过去:
“混蛋!”
越泽对他没有防备,结结实实一拳挨在了下巴上。
电光火石之间,越泽侧着脸,碎发遮眼,看不见情绪。
倪珈瞠目结舌,扑上去挡在越泽面前,惊愕:“倪珞你疯啦?”又转头望越泽:“他太激动,你不准还手啊!”
“我很冷静!”倪珞一把将倪珈扯过来,“倪珈,我说过了,我会好好管理华氏,不需要牺牲你去搞联姻这种鬼事。”说罢,拉着她就走。
没想越泽上前一步,用力攥住了倪珈另一只手,神色莫测:“你想带我女朋友去哪儿?”
疯了,生平第一次有男人为她打架,居然是弟弟和男朋友?这是闹哪样?
倪珈恨不得晕死算了,急得差点儿尖叫:“倪珞你搞错了。我和奶奶说的话你只听了一半,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话落,倪珞一愣,就连越泽也稍稍一怔。
一片静谧,只有夏风吹过花架,窸窸窣窣的花叶声。
倪珈沉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重复:“你弄错了,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倪珞见她刚才的着急和此刻的认真,也知道怕是听话听一半了,再看越泽,下颌有些发红,脸色却是淡静的,他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呃,看来越泽还是偶像,而他,一拳挥了偶像......
“那你们瞒着我也不对,”倪珞找借口抱怨,揉揉头,已经待不下去,“不管怎样,恭喜你们,我去看越爷爷了。”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倪珈才松口气,陡然又察觉身后气氛不对,心中一惊,扭过头,就见越泽眸光凉淡,语调清凌:“联姻,哈?”
倪珈瞬间觉得浑身都扎了刺,难受死了。她咬咬牙,实话实说:“我一开始没想过会谈恋爱,觉得相亲联姻也不错,对谁都好。”
她负气地鼓着嘴,反正真相就是这样,他要是介意也没办法。
越泽定定看她,唇角微牵,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那现在呢?”
倪珈微愣,末了,小声嘟哝:“我刚都已经说了。”
他垂眸看她一点儿不窘迫还理直气壮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联姻?
他何尝不知她一开始的想法。
他没那么天真,不会认为他一表白就把她迷得七晕八素。
他知道她和他一样,感情不会放太多,理智分析倒是不少。定是觉得综合了各方面的条件和因素,这个人是最合适的,那就交往吧。
彼此都是这样,很公平。他并不意外,也不失落。反而很轻松地开心,因为她一时情急对倪珞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开始怎样又如何?
现在,她和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情感占了上风。
比预期的相敬如宾,好了很多。
越泽想起正事,敛了笑意,“刚才无意听到我爷爷和你奶奶的谈话,我觉得还是先来跟你说比较好。”
倪珈暗自揣摩,猜出了个□分,立刻脸发烫地低下头。
“呃,”他摸摸鼻子,窘迫道,“关于订婚的事。”
见她脸更红,固执地一声不吭,他心中不安,便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觉得太快了,我去……”
“不用。”她抬起眸来,眼睛清亮中带着一点儿羞,“唔,顺其自然吧。”
订婚离真正的结婚还早得很。就像之前说的,他们一开始就带着各方面条件的考虑和权衡,交往就是以结婚联姻为目的,不过途中穿插了情感,已算是幸运了不是吗?
而且,这条消息一出,倪家的股价怕是会疯涨了。倪珈偎在越泽怀里,安宁又幸福地想。
倪珞拳揍越泽事件后,倪珈十分苦恼,通常是男人担心妻子和小姑子的相处,她却要为未婚夫和小舅子这种事发愁。
简直太奇葩。
倪珞那臭小子专给她添堵;她和越泽没啥的时候吧,他是越泽的脑残粉;有什么了吧,他转黑了。
倪珈自此很担心他们两个的相处问题。
可,周末倪珈窝在房里写剧本,半路出来喝水时往倪珞书房瞄了一眼,却意外看见越泽,和倪珞一起坐在书桌旁,写写画画,还讨论着什么。
倪珈握着水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听了半天才发现,他们两个在研究近几年宁家卡纳和宋氏医疗的年度财务报表。
“宁家卡纳最近开发的环保绿色车系,刚好遇上政府紧缩商业贷款,资金流动不畅;宋氏也一样,研发的新药出了很多安全问题,迟迟不能上市,股价跌了好几个跌停。”这是倪珞诚挚而肯定的声音,竟让倪珈觉得她弟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什么时候也会如此有条理有重点地分析问题了?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0:00 +0800 CST  
“他们两家选在这个时候合作新开公司,很可能是为把柳家的医疗设备机构吞进来,一来转移重心,因为宁家也有转设备业的打算;二来新股上市筹集资金,或许还可以带动另外两股的增势。”这是越泽波澜不起的嗓音,沉着又隐约轻松,随意却异常权威。
倪珞冷静分析:“按照现在的走向,柳家宋家的分量最终会集中到宁家手上,这家公司实际上是宁家良性吞并柳宋两家的关键步骤。如果真的做大了,不仅对宁家旗下重头的能源设备领域会有很大的帮助,而且宁家的整体实力都飞跃好几个台阶。”
越泽的手指有一阵没一阵地点着桌面,不徐不疾地说:“所以,如果我们要和宋宁两家对抗的话,现在就要开始了。因为宁宋公司成立的初期,是他们最不稳定的时期,也就是我们最佳的时机!”
说完,他毫无预兆地一回头,整好望见立在门口的倪珈,片刻前严肃认真的脸瞬间就沾染了几分笑意:“中场休息了?”
她便知她写剧本的某个时刻,他去看过了却没打扰;
“对啊,”她笑意开怀地走进来,谁会知道刚才立在门口看到的这一幕就是她此生的最幸福呢?
倪珈忍不住拧了拧倪珞的脸,这是她弟弟吗?
倪珞不满瞪她:“你干嘛?”
倪珈嘿嘿笑:“你确定我们要和宋家宁家对抗?”
“当然了,”倪珞一副你怎么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看她,
“宋家的一切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他们害了姑妈,把妍儿表姐赶出来,还窝藏莫墨和莫允儿,这些东西我们当然要夺回来;至于宁家,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不就是盯上了我们家吗?反正是势不两立的,不如抓紧时机就出击,不然等他们壮大了,拔根就难了。”
倪珈看着倪珞坚定又沉着的容颜,心里说不出的唏嘘与复杂,再看看越泽,两人目光交流,都是默契地欣慰着。啊,她的那个臭屁弟弟真的长成一棵大树了呢?
倪珞滔滔不绝说完,见倪珈一副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激动模样,不免皱了眉,弹她额头,嚷:“倪珈你这副鬼表情是看谁啊?”
倪珈吃痛地捂着额头,成长了个屁!
倪珞见她愤愤咬牙,忍不住开怀大笑:“不懂商业的笨蛋倪珈,你想知道我和越泽哥要用什么方法对付他们吗?”
倪珈很配合,立刻眨巴着眼睛,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想!”
倪珞看她一脸崇拜的样子,很得意地勾勾手指:“你过来!”
倪珈立马乖乖凑过去。
倪珞:“叫哥哥!”
半秒钟后,倪珞书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啊!”
张兰上楼,就见倪珈扭着脚踝,晃晃悠悠十分淡定地走了出来。
“妈,我和倪珞闹着玩呢,他没事儿。”倪珈尴尬地笑。
“不管他,”张兰毫不关心地挥挥手,不管儿子,却把倪珈拉去房间,很严肃道:“珈珈,你看珞珞和阿泽都在忙着准备要对付宋家,我们是不是也不能落下?”
“落下?”倪珈少见她这么认真谋划斗志昂扬的样子,有点儿不习惯。
张兰一本正经:“我们两个是女子小分队,也要做贡献啊。”
倪珈看着她突然如“闺蜜式妈妈”附身,不禁一头黑线,我已经幼儿园毕业了,您现在走这种亲子路线,也太诡异了。
倪珈有点儿无言:“呃,您说。”
张兰特认真,拿出个小本本,看来是做功课做笔记了的:“珈珈,我最近把莫墨这些年的事都回想了一遍,发现了几个可疑点。”
倪珈大囧,今天家里的气氛怎么回事?
这种全□动虐对手的氛围要不要太古怪?
张兰继续:“先说最确定的,莫墨当年在B市的时候,特别的很穷。可我记得有次看她戴了个很贵重的玉镯。她说是赝品,但我识玉,那是真的。再说她这种夸大的性格,假的都会往真的说。所以,我当时就怀疑她有恋情,可后来忘了。”
“现在想起来,总觉的那个年代能送她这么件东西的,不仅有钱,还应该有势。她现在回来了,也不知和那人还有没有联系。”
倪珈冷静听完,觉得妈妈能回忆出这种细节,实在是难能可贵。真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可是吧,倪珈认为,这事的可能性还处于待定状态,操作上没证据,认为莫墨和那人现在还有联系,也只是臆断。
就算真的还有,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即使人前见了面也会装不知,不会露出马脚。
张兰听了,一点儿不受打击,反而愈挫愈勇:“所以,我们要好好设计啊。”
倪珈:......
倪珞打了鸡血,为什么连妈妈也......
呃,那就全家一起向前冲吧!
倪珈想了想,眼珠一转,道:“妈,家里应该有和其他家叔叔阿姨们出去游玩的合照吧。”
张兰找来了给倪珈看,不出所料,果然看到了几个面容熟悉的陌生人。倪珈一一问过,最大的惊喜是,宁锦年的爸爸宁中奇。
但多年前的事,现在扯出来有些困难。
倪珈斟酌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套法子。她给张兰说了,两人又商量配合了一下,于是……
宋宁柳三家合资开办的三叶医疗设备公司举办了揭牌仪式。张兰作为宋氏医疗的小股东,当然参加,还带上了倪珈。
进场前,张兰特夸张地打气说“马到成功”。倪珈对她这种刻意亲近的风格真是哭笑不得,勉强抬手给她击了个掌,结果手又被她紧紧握住,严肃得像誓师一样:“珈珈,母女同心,其利断金!”
倪珈虽然被她奇怪的作风弄得很无语,但心里却莫名有种想要亲近的快意,执拗了一会儿,还是挽住妈妈的手臂,却满不在乎地翻白眼:“真幼稚......是,母女同心,其利断金!”
才走进大厅,就看见了宋明和莫墨,背后是揭牌仪式的背景墙,专业摄影师正在拍摄宣传册图像集。
目光一扫,又是莫允儿和宁锦年,金童玉女一样立在蒋娜的两边,不知是刚拍完,还是准备去拍。
既然见了熟人,当然是要打招呼的。
蒋娜原以为张兰不会来,现在一看,张兰果真还是那个只爱凑热闹管自己玩快活的软柿子呢,或许可以拉阵营,她立刻上前亲热地打招呼:
“兰,你能来真是我的荣幸。”
张兰弯弯唇角,没有急着说话。
蒋娜目光又落在倪珈身上,虽是一闪而过记恨,但也笑悠悠的:“兰,你真是好福气。女儿生的好漂亮,连越家少爷那么淡漠的性子,都把她当宝贝捧着。越泽这么喜欢她,真是以后都不用愁了。”
这话听上去哪句都对,偏偏斟酌哪句都不对。
倪珈刚要回嘴,没想张兰先开口了:“越泽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喜欢我们珈珈,这是珈珈的福气;可我们的珈珈能喜欢上他,也是他的幸运。所以,越家老爷子才说,这是真正的良配。”
蒋娜唇角笑靥如花,心里窝火。
老爷子生日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越家老老小小连带着想巴结越家的人,是把倪珈当准王妃宠的。
莫允儿立在一旁,笑容僵硬,自看见倪珈的第一眼就心情不好。
她和莫墨的社交被禁,越家更是不会邀请她。
这么上流的社交场合不能去,失去那么好的交友机会也就算了,居然还走到哪儿都听人说越泽和倪珈公开交往的事,连老爷子这关都是一往无前地通过。
所有人说起都是羡慕嫉妒恨,更不消说莫允儿。
早在离开澳门,知道是越泽救倪珈的时候,她就怨恨得要死。可回来之后这两人一直没动静,她便认为倪珈被玩弄了,还很得意。
可哪想到竟突然就在家族间公开。这种公开可不是一般的拉手谈恋爱,其中的宣告作用几乎可以和订婚的效果相比拟。
越泽怎么就看上倪珈了?
凭什么倪珈能找到那么极品优秀的好男人对她死心塌地,还可以在所有人羡慕祝福的目光里光明正大地高调恋爱?
而她为了一个心里其实不怎么满意的宁锦年,得罪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还要把宋家也贴进去。
莫允儿心里憋着闷气,笑出来的声音都有点儿抖:“倪珈,祝你好运。脾气好点,别闹分手了哦。”
“哪有闲情闹分手啊,”倪珈慵懒地揉了揉脸,“都忙着要准备一个月后的订婚典礼呢。”
订婚?莫允儿惊愕又嫉妒,怨恨又生气,脸上一时红一阵白一阵的。
倪珈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哦,对了,你应该没有收到请柬。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和你妈被这个社交圈封杀了,不该提你的伤心事的。”
莫允儿脸颊抽搐,只恨无话反驳,且张兰进门见了她的第一眼就明显地皱眉,对她流露的不仅是反感与鄙夷,甚至是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这种眼神,直接断了她还想笑脸相迎的想法。
现在倪珈不动声色地把她羞辱成这般,张兰却弯了弯唇角。莫允儿恨得牙痒,不帮她就算了,竟然还幸灾乐祸。
她只觉前所未有的暴躁无力,偏偏还要保持着微笑。
蒋娜冷冷看完,轻笑:“订婚?我也是才听说呢。你们在一起才多久啊,怎么这么急,不会是……”
她不怀好意地往倪珈腹部一挪,心知肚明却很体贴避讳的样子,“倪珈,你年纪还小,还是多为自己身体着想。”
最受刺激的,却是张兰。
但倪珈立刻淡笑:“只是订婚,结婚要等一两年呢,”一句话轻松打破“奉子成婚”的污蔑。
随即,她歪头好奇:
“最近怎么不见宁锦月,听说去美国游学了?多久,十个月?”
游学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等于生小孩或堕小孩。
蒋娜气得差点儿把牙咬断,送宁锦月出国是为了断她念想,如果宝贝女儿因此被人误解为“游学”,那她简直是心如刀割。
倪珈悠悠看她,怎么?被挂这种名声的滋味不好受吧?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0:00 +0800 CST  
chapter 61

蒋娜竭力作笑:“锦月去美国旅游去了,一星期后就会回来。”
倪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尾音拉得格外绵长,千回百转的含义颇丰,像是在说:懂了,不是生,是流。
蒋娜怎会听不出她这高深莫测的一个“哦”字,气血直往头上涌,最苦是还要装作笑容可掬,让旁人以为她们在亲密寒暄。
莫允儿立在一旁,脸色阴冷。自从关系挑破之后,倪珈更加肆无忌惮了,走到哪儿都能轻轻松松几句话扇人脸。而她自己,除了男人面前娇柔示弱,女人面前毒辣耍狠,却不会倪珈这样绵里藏针,把文字游戏玩得一套一套的。活活气死人,还不留伤口。
她和宁锦年也要订婚了。
三叶公司是强强联合的新领域开发。三家之中,柳家和宋家本是亲戚,而宋家小姐和宁家公子的订婚消息一出,业内的关注度立刻提升。
这对公司初期的涨势有很大推动作用。
莫允儿想着可以气气宋妍儿,还挺得意。可现在倪珈也要订婚了,还是和越家。等官方消息一出,只怕她的风头全部要被倪珈抢尽。难怪近几天,华氏股份连连暴涨。
而倪珈的新剧本才刚开始拍摄,又有好几个大导演要请她写剧本。
再想到宁锦月被强制送出国的背后缘由,想到倪珈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她默默守护狠伤他人,莫允儿太阳穴气得一跳一跳的疼。
这就是传说中的事业爱情双丰收吗?
莫允儿嫉妒得发疯,脑中的想法愈发强烈:倪珈现在的一切,都是从她这里抢过去的。
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来。
她还在脑中激战,宁锦年却突然开口了:“允儿虽不能去参加你的订婚典礼,但我们的订婚,还希望倪小姐赏光。”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大度样子。
倪珈笑:“我当然来。”
莫允儿和宁锦年的订婚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今天股市才开盘,新上市的三叶就开始猛涨,势头大好。还真应了蒋娜那句话,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然,以她的眼光,哪会同意莫允儿进门。
很可能蒋娜只是暂时利用莫允儿,订了婚,还是会有变数的。
不过莫允儿就不担心真嫁了宁家,被婆婆小姑子吃干抹净后虐待死?不过,倪珈倒是相信莫允儿的心计和智商不止于此,估计会把宁家内部斗得一团乱。
出于这个目的,她倒真希望莫允儿能嫁进宁家。
而且,等过会儿一闹,估计这订婚不管是真是假,结婚却是骑虎难下了。
宁锦年人前永远文质彬彬:“张阿姨,我们近期会印请帖,倒时一定要来参加。允儿也是您的半个女儿。”
张兰知道了倪珈被他们俩绑架的事,早就看不进眼了,现在又听宁锦年疑似挑拨她和珈珈的感情,愈发不悦。
但她仍旧很优雅的范儿:“锦年越长越像个人了,和允儿真是绝配的。”
倪珈诧异抬眉,哎哟,不错哦~
对面三人原还以为张兰夸他越来越像哪个榜样式的人物,等听完了才发现,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对味儿呀。
但他们没有回味的时机,张兰已经拉着倪珈走进内场。
倪珈忍不住笑:黑化的老白莲花真心惹不起啊。
母女俩分工合作,张兰重新去找蒋娜去了,倪珈则从包里拿出两部手机,把事先编好的短信发出去,又躲进背景灯箱的纱帘背后。
不到一分钟,莫墨和宁中奇从两个方向过来了,见了对方,异口同声:“你怎么这时候找我?”
说完便陡然意识到不对,可倪珈已经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了。
“宁叔叔的脸真让人印象深刻,这么多年了,我都还记得。说来我换了身份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宁叔叔。这么一想,原来是刻意躲着我的。”倪珈盯着宁中奇,这男人和她在张兰春游相册里看到的一样,除了啤酒肚,样貌上倒没什么变化。
宁中奇十分沉稳:“换身份?你就是倪家的大小姐了?今天第一次见,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可爱。不过,我们应该是没见过的?”
“你和莫墨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小。你当然不记得。”倪珈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透着冷:“只不过宁叔叔,你是任公职的,老婆又那么凶,早年偷腥就算了。现在什么年纪了,还勾搭有夫之妇,真是老不休。”
宁中奇脸灰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虽然地位不高,但也管一方人。头一次有人这么笑里藏刀地暗讽他好色无耻怕老婆。
他不能跟她置气,只干笑两声:“你这孩子,果然还是礼数不够。”
倪珈细眉一抬:“你们两个私下跑来幽会,当然是最懂礼。”
“我们是被你骗来的,”莫墨急躁,脱口而出又觉不对,就见倪珈眼睛闪着狐狸一样的光,轻笑:“若是光明正大,什么事没有,你怎么会被我骗来?”
莫墨才知上当,立刻收敛:“倪珈,你编造了短信骗我过来,是又要做什么?”
背景灯箱已经开始投放影像和背景音,纪录片里的男声,正介绍着企业的发展历程,沉着有力,雄浑激昂,轰然在三人头顶炸开。
五光十色的灯光从倪珈身后打过来,彩光飞舞,她眸色阴冷,像一只妖魅。
倪珈声音不大,却刚好碰上纪录片的空隙,说得一清二楚:
“我找你们谈两个条件,第一,这家公司发展前景挺好,我家也想入股,分四分之一给我;第二,宁锦年和莫允儿不许订婚。”
莫墨当即失声尖叫,但被音响声淹没。
“倪珈你心这么毒?你都要订婚了还要阻拦我家允儿?还有,别看这公司发展好你就要来凑热闹。做梦!再说了,我和宁先生没什么能让你威胁的事。”
宁中奇谨慎着,一言不发。
倪珈故作无意地一瞥,就见他不时看向自己的包,拉链被刻意拉开,露出文件袋一角。
是啊,以他混官场多年的心得,警惕又多疑,当然不会认为倪珈空口说白话,凭年少的记忆就来要挟他们。不然完全可以反过来告诽谤。所以,他现在最担忧的,是倪珈手上有别的证据。
莫墨见宁中奇不说话,看着倪珈包包的时候隐约紧张,便顺着他看过去,也警惕起来。
倪珈见时机到了,瞟一眼手表,沉了沉语气,微笑:
“我们现在这么敌对,就算我说你们两个有□,也没人信。你们两个嘴巴紧,套不出什么。但是,”
她拿出文件袋,轻轻摇了摇,
“没有充分的准备,我会过来提这么大的要求?”
这下,两人都是浑身一震,转瞬即逝,却没逃过倪珈的眼睛。
莫墨铁着脸,不说话;
宁中奇却依旧笑得问心无愧:“我遇到过不少讹人的事情,相信倪家大小姐应该不会学这些三教九流吧?快开场了,你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镇定成这样,还真是老狐狸难下手啊!
倪珈见宁中奇有转身的趋势,知道他这是在赌,在试探。
她立刻发声:
“两位好坦荡,怕是我记错了,”
“你们最近搅在一起,也是我看错了。免得宁叔叔说我讹人,我还是去请蒋阿姨鉴定吧。”倪珈粲然一笑,转身离开。
既然他试探她,那她也可以还以试探。
宁中奇并没有立刻拦住,而是聚精会神地观察倪珈,急切希望看出什么纰漏来。但她真就是率性坦荡地离开了。
反倒是莫墨,盯着她手中的文件袋,急得心都差点儿蹦出来。这要是真让蒋娜看见,婚约就完了。
背景墙上的宣传片已播放到展望未来,解说的男声慷慨激昂。
倪珈从容走在一片彩色琉璃光线里,手上的东西不小心掉下来。
一大摞的连环拍摄相片,典型的偷拍手法。光线晦暗,却看得见第一张,宾馆床上男人和女人身子光光,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虽然倪珈反应很快地把那摞照片收了起来,但宁中奇和莫墨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脸。
早在他们盯上倪家的同时,难道倪家的人也盯上了他们?
倪珈淡定起身,继续往前走,才迈出两步,就听见宁中奇略显焦急的妥协:“你先把照片给我看看,条件可以商量。”
倪珈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没有回头。
莫墨立刻冲宁中奇叫:“你敢!允儿是一定要嫁到宁家的。你受她要挟,想毁允儿的幸福,就不怕我反过来用这个要挟你?”
宁中奇原是先打算稳下倪珈,然后在慢慢想对策,毕竟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承认桃色绯闻,也没有说出任何关键字。
可莫墨开口的一瞬间,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
猪队友还在继续:“你要取消订婚,撕破了脸,我就不怕把我们的关系告诉蒋娜!”
倪珈勾起唇角,最关键的一句话,出来了。
宁中奇沉声怒斥:“莫墨你注意你的言行!”
他这一说,莫墨才知被套了话了。虽恨倪家,但也厌恶宁中奇这置身事外的态度,心里不甘,冷笑道:“人家手里都有证据了,还怕什么套话?”
这时,却听倪珈轻笑:“来了这么久了,还躲着不出来。真甘心利益为上,做缩头乌龟呀?”
两人内心一沉,就见倪珈扬手扯开脚手架上的帘子,蒋娜,宋明和张兰都立在狭窄的施工通道里,前两者面红耳赤,后者悠然自得。
宁中奇和莫墨顿时脸色惨白。
张兰拍了拍宋明和蒋娜的肩膀:“原来投资合作,要合作到床上去啊,那我退出吧。”
背景灯箱的光,五颜六色在各个人身上飞旋,倪珈望着宋明头顶的一片绿色,差点儿没忍住笑:
“宋叔叔,我一直很好奇,莫阿姨做了那么多丢脸的事,你却一次次容忍,忍耐力让千年龟汗颜。我姑妈那种把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你嫌掉了你的面子,不喜欢;莫阿姨这种,天天可劲地给你长脸了吧?”
“你们别听她的,是她故意挑拨我们。她是来捣乱的,我们内部不能斗啊!”莫墨一时不知哪儿来的聪明,句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都是这死丫头污蔑的。”说着扑上来要抢倪珈手中的资料袋。
倪珈手一躲,另一手抓住莫墨扑打过来的手,狠命推向一边。
莫墨高跟鞋一扭,歪撞在墙壁上,痛得大骂:“倪珈你敢推我?”
倪珈冷了脸:“不推让你打吗?换了我的人生,对我毫无教养之恩,你哪有脸哪有资格打我?”
话未落,背后的手空了。
倪珈诧异回头,就见资料到了蒋娜手中,而张兰被宋明制住,正拉拉扯扯着。
倪珈脸色陡然阴沉,双拳握紧地盯着宋明,右脚后退一步,一字一句狠狠道:“放开我妈!不然我让你见识一下黑带的前回踢!”
宋明没反应过来,却被她的气势吓住,手一松,张兰挣脱了,赶紧到倪珈这边来。
蒋娜手握资料袋,目光阴鸷盯着倪珈,像是恨不得把她吞干吃尽:“你以为你找这些东西来,就会让我们的阵营土崩瓦解?你以为我们会为了这种小事,公司内斗,管理不和,运行不顺?”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1:00 +0800 CST  
她不屑地哼笑:“果然是小孩,幼稚!”
倪珈面色平静,眸光审度,细细看她半晌,不知道在看什么。
背景墙这边没人说话,
背景墙另一面人声愈发鼎沸,宣传片放完了,主持人宣布着三叶上市第一天就股票大涨的好业绩。
可墙这边的老板们,没有一个兴奋快乐,全是愁云惨雾。
倪珈突然甜甜一笑:“看来我是分不到了。乌龟隐忍战术,还是蒋阿姨最厉害,我甘拜下风,先走了。”说罢离开。
直到转了弯,张兰才问:“按照之前计划的,不是该由你说小时候看见过宁中奇和莫墨混在一起吗?”
倪珈停下来,微微一笑,却没说话,好像在认真听什么。
张兰也竖起耳朵,这才隐约听见铺天盖地的音响声中,有男人的低吼,女人的臭骂,还有耳光声。
倪珈笑:“我们要是在那里,他们会一致对外空前团结,把注意力和愤怒转移到我身上;只有外人离开,窝里才能斗啊!”
“所以说嘛,张阿姨,珈珈姐姐比你聪明多了。”身后竟传来柳飞飞的嬉笑声。
倪珈对张兰道:“妈,你先去停车场等我,我马上过来。”张兰没意见,走了。
倪珈这才回头,却不说话。
“你一来我就盯上你了,就知道跟着你肯定有好戏看。”柳飞飞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一点没变,见倪珈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立刻笑嘻嘻,“好姐姐,我上星期过生日,已经成年了。”
见她不语,柳飞飞又笑:“你家男人很不错哦。我要是你,今晚就扑上去。”
倪珈没什么兴趣地看她:“有事吗?”
“你真厉害,那边四个人都大打出手了。”
倪珈再度无言。
刚才什么要入股要悔婚之类的都是套话,她并不关心。
她关心的是如何在莫墨和蒋娜心里画下隔阂。
蒋娜这种胜负观极强的女人,即使刚才装不在乎,也隐藏不了眼中熊熊燃烧的恨。这时肯定早和莫墨撕扯扭打在了一起。
柳飞飞自言自语:“就希望他们闹,越闹越好,莫墨是个贱女人,宁家上次也坑了我孙理哥,就让他们成死对头。”
倪珈默然,听着语气,柳家也想争大啊。
柳飞飞恨恨说完,又好奇了:“倪珈,你从哪里请的私家侦探,太厉害了,居然连宁处长的床照都偷拍得到。介绍给我呗。”
倪珈细细听着背景墙背后的打骂声,又来了主意:“你先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倪珈是临时突袭的这个会场,事先没能过来踩点,有些事不清楚,因而没有扩充计划,但现有柳飞飞,就不一样了。
倪珈问:“你对这个背景墙的灯光音响和后台结构清楚吗?”
柳飞飞点头:“来过好几次了。”
倪珈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柳飞飞听完,笑得眉飞色舞:“倪珈,我以后要拜你为师。”
倪珈和柳飞飞分别之后,走到会场中央,和众人一起看着主席台。台上灯火辉煌,墙上画面流转。
主持人兴奋地讲述着三叶今天的涨势,背景墙上显示出股票交易图,线条一路向上,势不可挡。
倪珈拧眉,目前高端医疗设备开发在国内是市场急需的潜力领域,耗资大,技术瓶颈多。可三叶打着三家财力支撑,创新技术整合的噱头,吸引了市场注意。就今天来看,效果很好。如果这个公司真的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再被宁家卡纳独吞,事情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倪珞那边究竟有无动静。
倪珈想着过会儿绕去华氏看看倪珞,这时音乐声大作,主持人道:“现在有请宁家卡纳总裁……”
话音未落,现场一片哗然。
倪珈抬头,就见无数小灯箱组成的背景墙突然熄灭了,仿佛只剩一片白布贴在架子上。
正在大家以为设备出了故障时,背景布后亮起强烈白光,在主席台背景上投下十分清晰的影子。
四个影子扭打成一团,男人的揍脸脚踹,女人的扯头发扇耳光揪拧,动作十分流畅自然,在现场欢快的音乐进行曲中,十分喜感。
仿佛看皮影戏,又像看无声电影。
众人:……
半晌后议论:“谁在后面打架啊?”
主持人很尴尬:“请幕后的工作人员调一……”
声音也突然间消失,话筒音,议论声,背景音,音乐声,一片寂静,在几百人的大厅里,无疑很吓人。
正是这一瞬,背景布后传来和打斗动作十分吻合的电影原声带,某妇在咒骂:“我就是和宁中奇一起,现在睡了,二十年也睡了,有本事蒋娜你管好你男人啊?”
幕布上又是一次挥巴掌,这次有了清脆震天的声响。
倪珈感叹,刚才的杂音声道都不对,这下终于配好了。
也就是这一瞬,幕布上的动作瞬间凝滞,很显然,世界一片寂静,那边皮影戏的演员也察觉到不对了。
几百人的大厅安静得如没人。
倪珈望着主席台边面色几乎惨白的宁锦年和莫允儿,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柳飞飞慢悠悠的轻喊:“订婚前先要查一查是不是兄妹吧?”
如滴水进油锅,现场一片哗然。
音响背景瞬间恢复正常,主持人忙继续主持,可谁都不听了,谁都在议论:莫墨竟在蒋娜的婚姻里插了一脚,这两家还要订婚,不会是宋明和宁中奇玩换/妻吧,那两孩子会不会真是兄妹啊,即使不是,这种丑闻也……
取消订婚,很可能被人怀疑是兄妹;不取消,亲家有桃色,笑掉大牙。
骑虎难下啊!
倪珈再看过去,宁锦年和莫允儿已经不在,估计是他们有所怀疑,膈应地跑去质问父母了。
多留无益,倪珈潇潇洒洒地转身,将无力维持局面的主持人和完全炸了锅的会场远远扔在身后。
柳飞飞兴致勃勃追上来,一路夸赞:“倪珈你太强了太棒了,这么砸场子真是过瘾。以后有这种事,一定记得叫上我啊!”
倪珈脚步不停,没理她。
柳飞飞还跟着:“对了,你没告诉我从那里找的私家侦探呢。”
倪珈扭头看她一眼,笑,“没有私家侦探。”
“没有?”
“照片是PS的。”
认真一看就穿帮,可宁莫两人心里有鬼,而倪珈的目的只是让蒋娜知情。
柳飞飞呆立原地,望着倪珈远去的背影,怎么都觉得嚣张有气派,酷毙了!
这是她的偶像啊!
倪珈绕下楼梯间,却见姜还宇在楼梯口踱步,听了脚步声立刻抬头看过来,一脸期待,无疑是在等她。
倪珈蹙眉,很不悦:“你跟踪我?”
“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姜还宇眉心深蹙,“我听人说,你要和越泽订婚了?”
“是。”倪珈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却被姜还宇抓住手臂。
倪珈条件反射地打开他的手,瞬间拉出一段距离。
姜还宇毫不意外,反而目含痛惜,轻声问:“这么深的阴影,还能好好和男人恋爱相处吗?”
倪珈凉凉看他,很不屑:“能。”
“你撒谎!”姜还宇几乎是完全肯定。
倪珈厌恶他的自以为是,冷哼一声:“我以为我不能,可遇见之后才发现可以。牵手,拥抱,亲吻,仅限他一个人。甚至,”她顿了顿,“上床。”
说到这儿,倪珈莫名心思一动,发现了一个一直被她忽视的现象,她微微笑了:
“谢谢你提醒我,我之前都没有发现他有多特别。你这么一说,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没有黑暗过往的简单的正常人。这就是幸运啊!他这么特别,这么唯一,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她忍不住笑,唇角自顾自绽开笑颜,笑得纯真又美丽,“就是他啊!”
她竟然一直没想过,像平凡女生一样正常地拥抱亲吻,于她来说,本来就是不平凡。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排斥,所以就没在意了。现在回想,一切自然而然,只因他刚好就是她的天造地设。
姜还宇望见倪珈唇角幸福的笑颜,痛极:“珈珈,你不能和越泽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不值得你信任。”
倪珈脸上的笑容瞬间撤得干干净净,眼神如冰:“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刚好一对。不值得信任?可他是这世上唯二可以让我信任的人。当然,另一个人不是你。”
“你消停点儿吧!”倪珈绕过他,坚决走开。
“信任他?”姜还宇大笑一声,忽然将倪珈手中的包扯了过来,粗暴地扯开拉链,几秒钟就翻出两三个小瓶子,夸张地在她面前摇晃,瓶子里的药片哗啦啦地响,
“信任?你吃这些药,他知道吗?”
倪珈愤然将药和包包夺了过来,情绪瞬间失控,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姜还宇你TMD有病啊,自我感觉良好到了哪种程度,才能让你在对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后还有脸回来见我?你以为我是你的谁,就能让你随心所欲地来管?你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一边提醒我的黑暗过去和痛苦记忆,一边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来拯救我满足你的英雄情感吗?你滚行不行,别TMD再出现我面前恶心我!!”
“我回来是弥补的,”姜还宇面对她的狂风暴雨,波澜不惊地心疼着,“珈珈,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很自卑,很恐惧,很无助,很……”
“你再敢心理分析我试试!”倪珈一字一句,威胁得斩钉截铁。
姜还宇看着她凶狠得像狼一样的眼睛,住了嘴。
倪珈扭头,离开得毅然决然。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1:00 +0800 CST  
chapter 62

倪珈走到垃圾桶前,把包里的好几瓶药全扔了,她想,她应该能控制好自己。
绕道去华氏的路上,接到了庆典公司简小姐的电话,问何时方便商量下订婚典礼的策划方案。
倪珈和越泽周末都有时间,便定下了。
放下电话,就见张兰笑眯眯的:“等你们忙完了,妈妈陪你好好逛一次街,给你买很多漂亮衣服和饰品,怎么样?”
倪珈不太习惯这种亲昵,但还是有些期待的,点点头:“好呀。”
到了华氏,倪珈独自上楼去找倪珞。
过了安检排除通讯监听设备后,倪珈跟着徐贤去到31楼的证券交易科,就见偌大的双层办公室里一片忙碌。楼下数十名员工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手指如飞,大屏幕上的红色三叶股份一路飙升。
倪珞站在二层的小走廊上,纯黑色的Armani定制西装,戴着蓝牙耳机和微型话筒,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语速快得像闪电。
“X3号,收购三叶500万股。”
“F7号,收购三叶9000万股。”
倪珈退回玻璃窗后,望着倪珞成熟坚毅到有些陌生的容颜,心中一触,问徐贤:“三叶的涨势是倪珞操控起来的?”
徐贤点头:“还有越先生。华氏旗下的几个分公司都在收购三叶的股份,都没超过警戒线。但越先生以前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过一个公司,那个公司收购了大头。而,”他说道一半,忽然冲倪珈身后礼貌颔首,转身就走了。
倪珈诧异扭头,人已经被搂进怀里,熟悉的古龙水香。
越泽在她耳边,低声:“一日不见......”
后面的话没说,却足够让倪珈心神微颤。她侧头,挨挨他的下颌:“简小姐问我订婚宴的事,我说星期六过去看设计方案。”
“好,我记得的。”越泽低声应着,又蹭了蹭倪珈的脸颊。
刚好倪珞进来拿报表,看到这幅景象,恶劣地浑身抖抖,极度不满:
“get a room!”
倪珈拧眉,抬脚就要踢他,腰却被越泽搂着动不了。
倪珞毫无压力地跳开,抓起桌上的资料又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刺激倪珈:
“啧啧啧,娘家人是靠山,小心别得罪了啊。”
倪珈气得笑起来,越泽垂眸看她半晌,问:“倪珞现在这样,你放心了吗?”
倪珈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点点头:“嗯。”
“那你以后开开心心做你的小编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什么公司什么商业的,都不要管了,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又带着磁性,好听得像是催眠。
倪珈心底突然安静无声,好像有什么背负在心里的重压,正一点一点卸下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玻璃窗外倪珞严峻认真的侧脸,是啊,她可以对倪珞和华氏完全放心了,这包陌生而强硬抗上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
宋家宁家的事情,商业大层面上,她一窍不通,而倪珞可以应付,还有越泽帮他;至于像今天在三叶揭牌会场的阴谋诡计,她也不必再用。
她能做的,到此为止。
之后的商战,就交给他们;而之后的人战,再无必要。
有倪珞和越泽,宋家宁家注定落魄,她不必再去管这群势必惨败的人,她应该转移重心,真正开始新的人生了。
再不用操心其他,只用关注自己,就好像,终于,自由了。
她轻轻牵起唇角,笑得释然而自由:“好。”
才说完,手机响了。
是张兰,说倪可姑妈醒了。
倪珈和倪珞赶回家,就见奶奶和张兰都在沙发上,而倪可坐在轮椅里,由宋妍儿推着。
见面的一瞬,姑侄俩都神色复杂。倪可因长年卧床,面色雪白,消身体瘦,乍一看,和宋妍儿十分相似,甚至倪珈都有半分长得像她。
她即使是大病初愈,也异常的沉稳有气质,反是身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宋妍儿眼眶红红,被衬得格外柔弱。
“这是珈珈吧?”她望着倪珈,目色柔和,带着内疚。
倪珈轻声道:“姑妈才醒,就这样起来,好么?”
倪可轻轻摇头,眉心深蹙,全是悔恨:“珈珈,对不起。你小时候,因为我受过不少苦吧?”
倪珈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姑妈那时以为我是莫墨的私生女,情有可原的。”
倪可凝视着她,笑得哀伤:“和珞珞一样,都像你爸。”
倪珈抿唇,无话可接。
倪可转头看向奶奶,因体力原因语调很缓,却很冷静:
“妈,我出车祸,是因为发现了宁家和宋氏当年的恶事。宋明的爸走黑道的,蒋娜便和他合谋,利用当时的物流渠道和发展初期国家优惠政策的漏洞,走私毒品和军火。短短几年就敛了大财。不然宁家卡纳怎么会有钱把娘家的蒋氏反吞并了?只可惜宋明是个胆小怕事的,参与不多。”
倪可说到前夫一脸的鄙夷,“他干什么都是没用,反是蒋娜有勇有谋,又懂收买人心,发展得如火如荼。不过两家后来都金盆洗手了。当初我原本疑心太重,见了女人就怀疑是宋明的姘头。因为看不惯蒋娜,便想偷偷查她操纵股市的证据。没想歪打正着,越挖越深。只可惜一场车祸,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们劫走销毁了。”
“要不然一定可以一举摧垮宋明和蒋娜,没了他们,我看莫墨还能依靠谁?”倪可极度可惜又懊恼,消瘦惨白的手紧紧攥住扶手,“亏我这么多年来那么疼爱......没想到侄女是假的,竟是宋家的私生女!”
“欺人太甚!!!”饶是倪可气度再好,也被气得剧烈颤抖,咳嗽连连。
宋妍儿忙给她顺气抚背:“妈,你别太激动了,先养好身子再说,证据以后还可以再收集的。”
倪可喘着气,面颊发红:“还怎么搜?打草惊蛇了,很多愿意给证据,愿意作证的人,肯定被收买或灭口,还怎么搜?”
倪珈细细听着,暗想如果是越泽,或许有这个能耐,她刚要提议,却听奶奶的拐杖狠狠往木地板一敲,一片静谧。
奶奶近来高血压犯了,天天在家休养,气色很不好。可这一刻,老人家历经沧桑的脸上却是难以名状的决心:
“重新开始查!”
倪可惊喜:“妈,你愿意动用你的关系?”
“都被欺负成这样子,还忍下去,家都要被吞了。”奶奶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狠,她神色莫测,看着倪可,“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和我说说你当初搜集的情报,我们一条一条,重新找回来!”
大家十分欣慰,倪可却突然眼泪汪汪:“妈,你肯原谅我了?”
倪珈一愣,这才想起这两母女十几年没说过话了。其实很多事情,奶奶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想知道。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女儿叛逆,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消极悲观。亲情太不如意,不如一门心思扑到事业上,把华氏的几万职工当家庭比较安全。这就是奶奶以前的想法吧,那自从什么时候,奶奶回来了呢?
倪珈忍不住笑,好像家里越来越好了呢。
奶奶绷着脸,没什么表情,默了半晌,让人扶着走了,起身时却留了一句:“还和以前一样,总是找不到重点!”
这话让倪可这四十多岁的女人像孩子一样抹着眼泪,又哭又笑的。
宋妍儿拿纸巾给她擦泪,嗔怪着:“妈,下次再这么激动,不放你出......”话没落,倪可一个指头狠狠戳在妍儿脑门上,人也变了表情,“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熊孩子?赔上自己去搅和别人,谁教你的?”
宋妍儿苦着脸,不说话。
倪珈忙打圆场:“姑妈,妍儿她早就知错了,现在她天天都在忙着演戏,可认真了。”
宋妍儿感激地看她一眼,倪可也看过来,叹:“听说珈珈是个小有名气的编剧了?真是好孩子。”说罢,又戳妍儿的额头,“以后好好跟珈珈学,人家还是妹妹呢,你好意思?”说着,手指羞了羞她的脸。
“妈,我知道啦!”宋妍儿抱住她的手臂撒娇,拧麻花儿一样往倪可怀里钻。
倪可眼中带笑,表面却故作厌烦:“又开始橡皮糖了,走开走开,粘死了!”
“就要粘,就要粘。”
倪珈看到宋妍儿几个月来头一次真正轻松开怀的样子,不免为她开心,有倪可陪着,她应该再不会走错路了。
转头一看,就见张兰正看着她们母女笑闹,一脸的羡慕,很单纯,没有伤感,就是纯粹的羡慕。像是小孩子看着自己没有的玩具。
倪珈莫名心中一刺,过去坐下挽住她的手,不太自然道:“妈,星期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吧,还有倪珞,”说着,一把将离了公司就呆头呆脑的某人扯过来,“好不好?”
倪珞没意见:“星期天股市不开张。”
张兰笑逐颜开:“好。”
接下来的日子,倪珈都在心无旁骛地写剧本。
短短四五天,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倪家外部,三叶高层发现股票被集中收购了,选择扩股,可投出去的股份再次被吸。股权被控,投入的资金相当于冻结在他人手中,筹集的更是动不了。宁家卡纳和宋氏医疗本家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
柳家突然宣布做大,三家内斗加剧,蒋娜甚至一度取消了宁锦年和莫允儿的婚约,一时尘嚣甚上,说他们俩是兄妹,更有人挖出两人的同酒店记录,说已乱/伦。宁家无奈公布了DNA鉴定书,宣布订婚继续。
外界又暗笑莫姓母女共侍一家。
倪家内部,奶奶和倪可的调查开始了,宋妍儿变开朗了,倪珞一天比一天自信了,而张兰开始学厨了。
至于倪珈,外面风雨再大,她都过得平静。
放下一切责任的感觉,真的很轻松自在。
著名文艺片导演章岚问她最近有没有好的剧本,倪珈当即便想把上辈子的故事写出来,剧本初定名《蝴蝶》,一句话简介为“美丽的害”。
章岚对故意换孩子这个梗很感兴趣,对故事情节更感兴趣,社会底层生长出来的坚韧阳光的孩子,到了上层社会后各种不适应各种忐忑,在权力利益和阴谋中不能自拔,渐渐失去本心迷失自我,最终在各家利益格斗中惨败而死。
两人电话里谈了两三个小时后,敲定下来了。
倪珈天天窝在家里构思故事大纲和情节。
许是写自己的故事,素材太丰富,倪珈只用两天的时间就写出了剧本初稿,考虑到戏剧冲突和影视效果,还有很多情节需要删减或强化。
反正时间不紧,可以慢慢修改。
等到星期六,倪珈和越泽一起去了庆典设计公司。
整个公司严阵以待,准备了十几套庆典方案等着。越泽对这种事情没意见,让倪珈随心挑了一套。
由于这是本市最好的庆典公司,细节之处都做到了完美,倪珈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反倒是为她们的细致入微折服,又暗叹越爷爷亲自指定的公司果然不一样。
定方案,拍照片,花掉的时间比预想的少很多。
离开时,越泽看了一眼手表,道:“时间还早,陪你去隔壁的商场逛逛吧。”
倪珈拉着他的手,慢悠悠跟在一旁:“当然要去逛街啦,都说97%的男人结了婚之后会偷懒。我要趁现在,多拉你陪我上街。”
“有这种说法吗?”越泽侧头看她,漂亮的眸子里含着星星般的笑意,“我没结过婚,还真没有发言权。”
倪珈不满地瞪他:“抓不住重点的家伙!”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1:00 +0800 CST  
越泽立刻把她拉在怀里,屈身趴在她肩膀上,十分听话地重新道:“我保证,我就是那3%,不管结不结婚,任何时候你想干任何事,我都义无反顾陪着你。”
“以后的事谁知道?”倪珈瘪瘪嘴,忍着笑去推他的头,“别压我身上,重死了。”
他当然不松开,不仅如此,还朝她耳朵吹了口气。倪珈痒得直缩脖子,咯咯地笑;不停想挣脱他,可他紧紧环着她的腰,非是不松。
还逗闹着,倪珈一侧头,就见莫允儿和宁锦月正立在某家店门口,冷冷地看着这边。倪珈瞬间止了笑闹,越泽亦是抬眸,敛了笑意,缓缓直起身来。
他一句话不说,勾着倪珈的腰,径自往前走了。
擦肩而过时,倪珈漠漠打量了她们一眼,宁锦月看上去变了,很阴冷的样子,以前那种桀骜莽撞的气息半点儿都不见了。看着倪珈,眼睛里只有一种情绪,嫉妒。
她嫉妒倪珈还可以理解,但莫允儿也是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就让人搞不懂了。话说她都要订婚嫁人了,还惦记着人家的男人呢?
这破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倪珈开开心心玩了一整天,原准备第二天和妈妈一起逛街,可晚上接到章岚导演的电话,说是预期有变,希望尽快写完。
接下来的好些天,倪珈甚至把和越泽的约会都推掉了,关在家里一门心思地修改润色。这算是她的自传电影,当然每句话都要字斟句酌,每个情节都要反复推敲。
没日没夜地改了不知多少天,倪珈终于满意,把《蝴蝶》的剧本终稿发给了章岚。
两个小时后,收到了短信:
“Perfect!”
倪珈如释重负,这才发觉自己急需睡眠,也惊讶地意识到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吃药,身体也没什么异样。虽然中途偶尔犯困,可她竟然强打着精神一次次熬过去了。
或许,会好的吧?
倪珈想着,幸福地睡了好长好长。
才醒来,张兰便拉着她出门:“说和我一起出去的,结果让我等了一个多星期,你也太大牌了。”
倪珈笑咯咯钻进车里:“是我不好,今天都由我请客,行了吧?”
“不行。”张兰突然认真起来,“我还没给你买过东西呢,哪有让女儿出钱的道理?”
倪珈心思一动,微笑抿唇。
默了半晌,想起这几天无意听到的话,问:“对了,听说姑妈和奶奶查到了什么,进展怎么样了?”
张兰这下笑容大开,发动了汽车:
“关键证据和证人都找到了,还有些细节需要经过司法程序,所以已经材料备份后转给检察机关了。而且奶奶的好些学生都在媒体工作。现在这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最高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宁中奇的公职和蒋娜在宁家卡纳的职位都被暂停。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宁家卡纳要收归国有了。”
倪珈佩服了,倪瑾奶奶和倪可姑妈才是真正的母女同心,所向披靡啊!
这两个强势的女人竟然在短短一两个星期里动用一切人力物力,在政界商界搅出了这么一场大风波。
“那宁氏呢?宁锦昊爷爷那边不准备插手帮这一脉了吗?”
“不会管了。”张兰说的斩钉截铁,脸上流露出一丝痛惜。
“为什么?”
张兰长长叹了口气:“越泽挖出来确凿的证据,证明蒋娜和当年发生在新疆的135人死亡恐怖案有直接关系。”
倪珈点头:“阿泽果真是厉害,我就知道,他想要挖谁的秘密,谁就绝对逃不过的。”
想到这儿,倪珈心里有些温暖,很感激越泽没有这样对她,没有把她当公事或对手一样来处理,而是给了她最大的隐私空间和自由。
但张兰仍是面色凝重得像要滴水,倪珈莫名意识到不对,刚要问,就听张兰说:
“因为他是唯一幸存的目击者。”
倪珈狠狠一怔,突然间,很多事情都可以联系在一起了。那就是越泽失去父母的原因吧?
烧,杀,强,掠,听说恐怖/袭击会让人间变成炼狱。去地狱里走过一遭的少年,难怪冷清得总像是带着夜的气息。
想起第一次见到越泽时的情景,他坐在浓重的夜色里,眸子比夜还漆黑幽深。
她从来没听他提过他父母的事情,却没想到是如此的惨烈揪心。她心底突然一扯一扯的痛,为越泽伤心难过,默默沉重了好久,才发了条短信过去:
“阿泽,今天我出关了,求蹭晚饭哇,*^_^*”
很快短信回来:“求之不得。^__^”
倪珈落了一口气,又扭头看张兰:“妈,等所有事尘埃落定,我们一家人带着奶奶还有姑妈一起,抱团出国旅游好不好?”
“好啊,”张兰忽然兴奋得像个孩子,“你爸说每隔两年带我出一次国的,那是我们差不多把欧洲走遍了呢,本来说下一站去美洲,结果你爸突然走了。我一个人没了兴致,就再没出去过。这次和家人一起去,很好啊。”
倪珈望着张兰时而伤感时而兴奋的侧脸,忽然明白传说中和倪可一样精明的爸爸怎么会娶张兰这傻乎乎的妈了。
她幼稚却没城府,从不主动去害谁;脾气不好却直来直往,不藏事儿也不来事儿,特好哄;软弱任揉捏却极其袒护家人,比如倪珞,比如之前的莫允儿,比如现在的倪珈;固执倔强却痴情专一,守寡这么多年,别说像莫墨那样行为上水性杨花,她甚至是连想都没想过。
纯蠢到了这种地步,其实也可爱了。
倪珈微微一笑,不说话了。半刻之后,望着山间飞速后退的树林才察觉到不对,提醒:“妈,你开心就开心,别踩油门啊。现在是下坡呢!”
却见张兰一脸的紧张,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笑意:“我踩的是刹车。”
为什么汽车在飞速下坡?
这下面是几千米的下坡山道啊!
倪珈惊恐地望着光速消失在车底的山路,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张兰喃喃自语:
“不能再加速了。”
说着车子陡然朝左转,轮胎猛烈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倪珈狠狠撞到车门上,而电光火石间,车子突然以更大的圆周半径猛力朝右转,逆了来时的方向,左侧直直撞开护栏,被巨大的离心力横甩进树林,撞到树干上骤然停止。
整个过程不过五秒,在身体和车内壁的剧烈碰撞中,倪珈忽然想起有人说过,副驾驶是最危险的位置。因为遇到意外时,司机会本能地往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转,拿反方向去面对撞击。
谎话。
撞进护栏的是张兰那侧,撞上树干的,还是那侧。
倪珈没系安全带,各处被甩撞出重伤,双腿死死卡在扭曲的车骸里,动弹不得。全身都痛如刀剜,耳朵里轰鸣一片。
头上有粘稠的液体流了下来,糊住了她的眼,世界浸润在鲜艳的红色里。
却有一个声音异常清晰:“珈珈,珈珈,”
她呆呆地扭头过去,就看见张兰满是泪水的脸,伸手不断擦拭着她的脸,视线清晰了一些,可耳朵还是剧烈嗡嗡。
张兰哽咽着:“珈珈,妈妈的乖孩子,乖,不要闭眼睛,妈妈救你出去,好不好?”
她的身体除了痛就是痛,想说话,开不了口;想动,却失去了控制。只剩视线里的一切是真实的。
张兰拿手机报了警,忍着全身的剧痛,死命推开撞得歪曲的门,拔出挤压得鲜血淋淋的腿,她要去另一边开门把倪珈拉出去。
可就在这时,被撞的树干突然摇摇晃晃着砸了下来。
张兰惊愕,转身便朝倪珈扑了过去。
粗重的树干砸在挡风玻璃上,哐当的撞击声,铁皮挤压弯折声,玻璃破碎声,混在一起满世界的巨响。
碎渣飞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车身再度扭曲压瘪,倪珈的身体再受重压,剧痛刺激得她的神经半刻清醒。
双腿像被人砍断,痛得眼泪都差点流下来,却看见护在自己面前的张兰,脖子上插着一片挡风玻璃。
这一刻,心里的恐惧超越了所有。
她怔住,拼命想要去堵住她脖子上汩汩外流的血,可双手被扭曲的座位和车门卡住,任是挣扎着把手臂划得伤痕累累,却也拔不出来。
“啊!!”倪珈绝望而悲痛地溢出一声,下一刻,全身剧痛来袭,再度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只能瘫软在座位上。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眼睛和耳朵在运转。
全世界只有张兰微笑的脸,和断断续续的话。
“珈珈乖,不要乱动,你受伤了,不能动。”张兰被曲折的玻璃和操作台卡着,望着倪珈,笑得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哀伤,“珈珈,妈妈的乖孩子,别怕,马上会有人来救你的。”
“上天不给妈妈机会呢?是啊,没养过你,没教过你,没护过你,没疼过你,哪有资格给你披嫁衣?哪有资格和你母女情深?”
鲜血像河流一样漫过她白色的衣裙,她的声音愈发艰难晦涩,带着说不尽的遗憾与不甘:
“不过,下辈子重新开始好不好?妈妈一定每时每刻地对你好。给你买洋娃娃,给你梳头发,来例假了妈妈给你买卫生巾,初恋了妈妈给你做参考,委屈了妈妈抱你,受伤了妈妈护你……”
倪珈死死看着她,没有知觉,眼泪却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张兰深深蹙眉,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悲伤绝望,剧烈颤抖着痛哭出声:“怎么办?以后要是还有人再欺负你,妈妈该怎么办?”泪水绝了堤一样在她满是血痕的脸上流淌,气息却微弱无力,
“是妈妈不守信用,不能再陪你。珈珈,原谅妈妈,好不好?”
倪珈寂静无声,没有表情,只是眼里盛满了细碎的琉璃,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脸刻进骨子里,少看一眼就再没有了。
好不容易回来的妈妈,又要被带走。这次,是无论什么都跨越不了的永远。
“还好,阿泽会保护你,珞珞会保护你,妈妈可以放心了。妈妈这辈子对你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给你生了个弟弟,对不对?”
“珈珈,妈妈的好孩子,不要哭,乖,”张兰的手沾满了血,温柔无力地擦拭着倪珈脸上的泪水,“不要闭上眼睛,等人来救你,”
她抚摸着女儿柔软温热的脸颊,忽然觉得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微弱地笑了,“还没来得及陪你逛街,好想去。”
“珈珈,”她轻轻歪下头,留给倪珈一个最温柔美丽的笑容,“妈妈爱你。”
倪珈眼睁睁看着她缓缓垂下头,缓缓闭上眼,再也悄无声息,溢血的唇角却挂着安详的微笑。
她睁着眼睛,泪水落下了又满,满了又落下,却始终一瞬不眨。妈妈说的,珈珈是妈妈的乖孩子,不能闭眼睛。
世界静的出奇,只有呼呼风声吹动树涛,沙沙作响。
倪珈盯着张兰沉静的睡颜,执拗地想,妈妈只是睡着了。
可某一刻,身体陡然间恢复知觉,剧痛如野火蔓开。
她只觉万箭穿心,大悲大痛,喉中梗着苦涩,想要喊一声“妈”,才发出半个音节,血气上涌,再也无力承受。
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1:00 +0800 CST  
chapter 63

这么多年了,越泽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漫天的火光,鲜血淋淋的尸体,凄惨的尖叫,刺鼻的血腥。小小的他,立在黑暗地狱的中央,迷茫而不解。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对他喊,没有绝望,反倒是用尽了一生的希望:
“阿泽,快跑!”
“不要回头!快跑啊!”
这样的噩梦缠了他十几年。
他望着病床上倪珈惨白如纸的容颜,眼瞳深敛,担心这样的噩梦,会不会从此缠上了她?
听说车祸的时候,他瞬间恐惧得心脏都似乎停了跳动,火速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心急如焚地等了不知多少个小时,才终于再见到她。
分明上次见面还活蹦乱跳笑容灿烂的,分明几个小时前还发短信求蹭饭的,可这一刻,她静得像是死了,脸色惨白得像水泡过,没有一丝血色。
头上手臂上全缠着绷带,腿上也打着石膏。
只看她一眼,他的眼眶便红了。
倪奶奶心脏病发住院,宋妍儿一直在抽泣,倪可和倪珞则至始至终狠咬牙关,含着泪水一言不发。
三天了,医生说倪珈除了软组织擦伤和小腿骨折,并没有其他问题。按理说,早就该醒了。可是,她一直没醒来。
越泽和倪珞在病床边守了她三天三夜。她的睡颜始终平静,没有波澜。可越泽知道,她噩梦缠身,梦里太痛苦,太无助,才醒不来的。
此刻,倪珞趴在床边睡着了,越泽却怎么也合不上眼,掌心她的小手绵软无力,冰冰凉凉的,总有一种放弃挣扎了的绝望与无力。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突然之间很害怕,他不知道她醒来之后,会不会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珈珈。
之前那个倪珈即使是满心伤痛,伤痕累累,也能永远坚强地扬着笑脸面对;可这一次,她会不会就此放弃,于是真正的,死了?
门外影子闪了闪,越泽极轻极缓地把倪珈的手放回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阿明肃着脸,背脊挺直地等在门口,待越泽出来,一一汇报:
“倪珈小姐母亲的车被宋妍儿开走了;那辆车是倪珈小姐姑妈的。我们把姑妈这些天的行动轨迹查了一遍,车祸前一天在律师事务所楼下停了1个小时。这期间刚好遇上停车场监控录像检修,中断了十几分钟。再就是,倪珈小姐前段时间对宅子里的人员大洗牌,换了车辆检修师。没想到新来的还是……”
“检修师人呢?”
“已经绑起来了。”
越泽波澜不惊:“杀人偿命!”
阿明点头:“我明白了。只是,我以为要问出幕后主使。”
“不用问了!”
越泽面色冷峻。他最后悔就是遵守什么狗屁规则,销了上次的证据,又重新开始从另一条线入手。原本想着把宁家充进国库,再一举连根拔掉。可没料到阴差阳错,倪珈坐上了倪可的车。
最恨没有直接杀了这群人。
“其他人呢?”越泽问。
“宋明被拘留了,宁中奇也是,这两个人动不了了。莫墨和莫允儿不在宋家,但估计很快可以抓到。至于蒋娜,带着宁锦年和宁锦月逃走了。”
“逃了更好。”越泽眸光阴森地扯扯嘴角,要是被公检机关拘留控制,倒麻烦。不过蒋娜应该猜得到这个时候其实拘留所更安全,可一双儿女在外。越是危急时刻,反而越不放心,要亲自护着。
那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挖出来挫骨扬灰!
“三哥,”阿明迟疑了半会儿,“抢救了三天,医生已经无能为力了。”
越泽的心猛然一沉:“结果?”
“已经诊断为脑死亡,活不过来了。靠呼吸机维持着,随时都会死……”
越泽不言,脑死亡,比植物人还绝望,上天这是让珈珈再经历一次剧痛吗?
越泽转身走进病房,却正好看见倪珈突然睁开眼睛,空空的,静静的,没有一丝情绪,黑漆漆的眼瞳直直望着天花板,不知在看什么。
越泽几步上前,欺身扶住她的肩膀:“珈珈?你还好吗?”
倪珞也惊醒了,望着倪珈,声音激动得不成形:“倪珈,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
他的话停在了半路,因为倪珈的眼神太奇怪了,奇怪得叫人莫名心慌。黑洞洞的眼睛里,无悲无喜,无伤无痛,没有一点儿波澜,像是看不进这个世界。
两个男人对了一下眼神,才跃起的心,猛然间下沉。
即将跌落谷底时,倪珈静静开口了:“阿泽,我要见心理医生,姜还宇。”
#
倪珈坐在疗养所的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望着玻璃外金色的阳光绵延的草地。
一壁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白色的轮椅,白色的衣裙,白色的石膏绷带。一片刺眼的白,融进下午的阳光里,虚幻得不真实。
越泽立在侧楼二层的落地窗前,望着下面那一团白色的影子,清黑的眸子里是难以名状的莫测。
倪珈坐了没一会儿,姜还宇就来了。
他听说了车祸的事,心里担忧至极,得知倪珈要见他,更是欣喜激动,恨不得立刻飞过来抱住她抚慰她的悲伤。
推门进来的这一刻,他原以为她柔弱无助地哭泣着,却见她异常的平静,一袭白色,坐在金色的阳光里,面容清秀干净,竟不像病人,反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这样的美景像是小手一样攥紧了他的心,他发誓要竭力保护她,爱护她。
可他激动的脚步还没迈出,就听见倪珈冷淡的警告:
“注意你的行为。我腿受了伤,踢不了你。但有人看着这里,你要是敢动手动脚,有什么不当的动作,今晚就把你沉进护城河。”
她没看他,至始至终望着窗外的风景说话。
姜还宇鼓泡泡的心遭受重击,难道会错意了?那她为什么要见他?不是诉苦求安慰吗?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更理解她的伤痛?
姜还宇无法接受她这样的冰冷:“为什么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你还是对我冷眼相对?还是不肯卸下防备?”
“你以为我找你是求安慰的吗?你又自我感觉良好了,来救赎我给我怀抱安慰?”倪珈侧过头来,脸上一半阴影一半阳光,“防备不是对你卸下的。不好意思,我已经在别人的怀里哭过了,不需要你。”
姜还宇大受刺激,刚要走过来抓她,余光却瞥见侧楼上立着的男人,身脊挺直,复杂莫测地注视着这里。
他想起倪珈的威胁,憋闷地止了脚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倪珈重新望向窗外,白皙的小脸再次融进虚幻的阳光里:“我想问,我妈妈上辈子的结局。”
姜还宇脸色缓了缓,有些不忍:“你坠楼之后,她赶去看你,半路出了车祸。抢救了三天还是最终脑死亡,在呼吸机上维持了2个月,就……”
或许有句话,叫历史重演。
2个月吗?
再过2个月,刚好她重生一年。
倪珈不做声,好一会儿后,才问:“那宁锦年和莫家母女呢?”
姜还宇立刻警惕:“珈珈,我给你提过要求的,你要是想知道这些,就必须先接受我的心理治疗。”
“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以为救世主,你真是白活第二次了。”倪珈哼笑出一声,无限的讽刺。
“珈珈,你的心里生病了,你都没有试过怎么……”姜还宇话没说完,就被倪珈凶狠的一句话怒气冲冲地打断:
“我的心不是你能治的,永远不是。”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看不懂人的表情?”倪珈坐在轮椅里,抬眸死死盯着他,满眼都是厌恶,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对你只有恶心,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恶心。要不是因为经过这次车祸,你以为我还想看到你这副道貌岸然自诩救世,实际强加他人不顾他人感受的脸吗?”
“说什么我心里有病?有病的是你,姜还宇!你得了爱分析别人的病!要我原谅你?凭什么你认错了,我就要原谅?我不原谅就是我有病吗?你才有病!”
姜还宇被骂得狗血淋头,竟还不死心:“珈珈,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和越泽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你潜意识里想要保护和依赖,你……”
“你想治疗我也不是因为对我好,而是你潜意识里狂妄自大,非要从我的痛苦里面获取满足感和成就感。救人很伟大,刚好填补你的虚荣心,是吧?”
这番话让姜还宇彻底怔住了,竟无话反驳。
而倪珈接下来的话更加锥刺一般:
“爱本来就是保护和依赖。至于你,姜还宇,上辈子你从来没给过我这种感觉,我们之间的一切也只是表面形式。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更加不会!”
姜还宇面颊潮红,觉得两辈子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受辱,她竟然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他,怎么可能?
倪珈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似乎是累了,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不屑地勾唇:
“你要是真想为我好,就离我远远的,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不然,你其实只是出于挽救自己的私心。”
倪珈冷冷一笑,眼睛的坚冰连阳光都融化不了:“他们的结局,我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爱说不说。以后也不要再见了,滚!”
姜还宇又羞又耻,无话可说,他太清楚倪珈的个性,只怕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
他颓然无力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悲伤道:
“你坠楼后没多久,越家突然对宁家和宋家发起收购攻势,很快就一举吞并。宁中奇和蒋娜因为巨额贪赃受贿和操纵股市等罪名,判了死刑;宁锦年被越泽的手下一枪打死了,莫允儿下药设计越泽,没想到自己反被丢进了狼窝,下场很惨。宋明也家破人亡,财产都被柳家吞并,莫墨和莫允儿没了依靠,也不知是怎么染上毒瘾,后来去了D市的红灯区,母女两个都做,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他说完,回头一看,倪珈仍是静静望着窗外,脸上波澜不起。他原本还想说什么忏悔或祝福的话,可最后说出来的却是:
“珈珈,越泽是最大的赢家,你难道不怀疑或许一开始,他也帮助过宁家打垮倪家的吗?不然,他哪里拿得出来那么多关键的证据?”
倪珈还是没回头,没说话,唇角弯了弯,像是嗤笑。
姜还宇无奈,彻底放弃,转身离开。
他才走,倪珈便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问有没有意向让张兰做器官捐赠,不然等到哪天突然停止呼吸,就来不及移器官了。
倪珈无声挂断电话,推动轮椅要去床边,门却开了,越泽走进来:
“想睡觉了?”
“坐久了累,想躺下。”她声音软软的,脸上写着一丝疲惫。
越泽过去,轻手轻脚地把她横抱起来,她亦绵软地搂住他的脖子,歪头靠在他肩膀,就是这样的动作,瞬间叫他莫名心安。
只是,他发觉短短几天她轻了很多,不免心里一揪,缓缓把她放到床上,低声道:“先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她摇摇头:“没胃口。”
他见她安安静静缩在被子里,不哭不笑,却是固执地睁着眼睛,一瞬不眨,不知道在看什么,遂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问:“想什么?”
她没动静,半刻之后,却朝他伸手,像是害怕孤单的小孩子:“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越泽稍稍一愣,望着她清亮得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眸,鬼使神差地拉开被子,躺到她身边,有些莫名紧张地搂住她软若无骨的腰肢。
倪珈往他怀里靠了靠,眼窝贴住他的唇,微微眨了几下眼睛,长睫毛在他唇上心间留下几丝奇痒后,才静静阖上眼眸,沉沉睡去。
越泽怀里的人儿渐渐安稳地呼吸起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拉得极其漫长。
来疗养院的路上,她扑在他怀里呜呜哭泣,像是受伤的可怜小兽,委屈伤心难过悲痛,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现在想起来,于他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此刻她终于乖乖入眠,不哭不闹了,这样的宁静却也叫他不安,总觉得她的承受似乎还很多,而她的发泄似乎还不够,不够。
他搂着她,渐渐,也沉沉睡去。毕竟这几天,他始终无眠。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觉意外的清净安稳,头一次没了久远的噩梦,安详得他都不愿醒来。可某个时刻,怀里的小人儿动了动。
他即使无梦,也永远改不了天生的警惕,瞬间便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她只是换了个姿势,人还是沉沉睡着的,他因骤醒而强烈跳动的心这才渐渐平息。
桌上的手机无声地闪着光,越泽瞟了一眼,才极轻极缓地松开倪珈,几乎是十秒钟一动作地挪开,起身,掀被,下床。
掖好被子,倪珈仍旧是静静睡着,他看了她半晌,这才转身出门。
阿亮就在门外等着:
“莫墨和莫允儿已经抓到了。”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2:00 +0800 CST  
越泽到达仓库的时候,已是傍晚。
白日的热气在这个时间堆积,没有晚风,红色的夕阳从仓库顶上的一排破窗户里投射进来,霞光中全是闷闷的燥热。
莫墨和莫允儿连手带脚地被铁链拴住,眼睛蒙着黑布条,嘴也给堵住,蜷缩在角落里直发抖。
越泽眸色沉冷,走到莫允儿跟前三四米远处,站定。
他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把莫允儿头上的黑布条和嘴里的碎步扯了下来。莫允儿猛然抬头,就见火红色的霞光里,面前的男人眉眼清俊,却全是阴鸷的冷意。
她被人绑架的时候,就知道一定和倪家的车祸有关,她以为是宋妍儿的妈妈出事了,所以奶奶或者宋妍儿绑架了她。
原本想出来的所有对策,在看见越泽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莫允儿望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这就是她最近嫉恨倪珈到发疯的源泉啊,她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所处的境地,眼中立刻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哭得可怜兮兮。
越泽丝毫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始终都只有冰冷。
他冷漠看她,半晌,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笑:“被绑架的感觉,好受吗?”
“不好受。”她柔弱地摇摇头,心底竟还有侥幸,以为自己的泪水攻略起了作用。
“那就好。”他看着她,阴森的眼睛里怎么都掩饰不住极度的憎恶,
“你在澳门这么对待珈珈的时候,我早就想警告你了。可忙着别的事,一直没分心来收拾你,这是我的错。”
莫允儿先是被他眼中深深的冰冷厌恶泼了一瓢冷水,又被他后面的话吓得浑身冰凉,看他的意思,她是注定下场凄惨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难道?
莫允儿又惊又喜:“倪珈死了?”
越泽眼瞳狠狠一敛。
阿亮上前一步,凶狠的一巴掌就甩在莫允儿脸上:
“不想活了!”
长期跑江湖的人,力道不是一般的大,莫允儿脑子轰然炸开,差点儿没痛晕过去。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痛,火辣辣地炸开,像是被撕了一层皮。
左脸颊瞬间就高高的肿起如胡萝卜,唇角甚至裂出了血。
足足十秒钟,莫允儿的头都是剧烈晃荡着,回不过神,耳朵也是一片嗡嗡声。
一旁的莫墨虽是捂住了嘴巴眼睛,看不到说不出,却听得见女儿被打,当即便急得拼命摇晃铁链,嗓子里发出一声声尖利的“嗯嗯”,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的聒噪。
越泽瞥她一眼,极轻地蹙了眉,看得出是厌烦的,他清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再发出一点动静,我就让你永远也发不出声音来。”
莫墨立刻身体颤抖如筛糠,却真的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声响。
“你倒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将心比心,你怎么能如此虐待珈珈?”越泽脸色阴沉如黑夜,语调没带任何情绪,却莫名透出一股子冷鸷的怒意。
莫墨自然是不敢说话的,可莫允儿还不知死活地反驳:“我妈妈没有虐待过她,是她撒谎,是她忘恩负义,是她……”
越泽眸光闪过去,眼底无边的寒意让莫允儿浑身一颤,住了嘴。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莫允儿还不死心,小声怯怯地嗫嚅道:“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做什么都愿意。”说罢,满面羞红地低下了头,暗示几乎变成了明示。
越泽眸光冷清,没料到世上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一样恶心得不可思议。
“你只用回答一句话,宁锦年在哪儿?”他的语调还是没有起伏,却带着威胁,“别的无关紧要的,狡辩,否认,谈条件,装可怜,推卸,我都不想听到。不然,你知道后果。”
莫允儿被他冷桀的气势吓住,真不敢造次了。
原本准备的“我不知道”“我冤枉”之类的话,也不敢说了。
他是什么人?既然抓她来,就确定她和这场车祸是脱不了干系的,至少是知道内情。她不说,他有办法对付她;可她说了,下场只怕还更惨。
莫允儿心里又怨又恨,她只见过越泽几面,印象中他永远都是冷淡漠然的样子,拉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对人不会太好,却也不会太坏。
可她哪会想到,她居然会见识到他如此阴狠的一面,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倪珈。
凭什么她倪珈的男人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莫允儿嫉妒的发狂,一瞬间竟然起了胆子,她坚决不能泄露宁锦年的行踪,她知道宁锦年一定会找奶奶和倪可复仇的,到时候,倪珈一定会连带地去死。
她落不得好过,也不能叫倪珈安宁。
越泽没心思再多等,看了一眼阿亮,后者冲人招呼了一下,很快有人端上来一盒药剂。
莫允儿一见,吓得面色惨白。
这不正是她在船上给倪珈注射过的毒药吗?当时她可能带错了药,可这里的不会错的。
越泽眼睛漆黑得没有一点儿亮光:“认得吧?这就是你爸爸被关进监狱的原因,违禁研制精神刺激药品,想靠这个来发横财。不过听说试验失败了,也不知道药效究竟怎样。就在你身上试试吧!”
“不要!”莫允儿尖叫着往后退,却被人直接堵上了嘴,只能发出几丝悲惨的呜咽声,她被人强行按住,很快透明的试剂就被注射进去。
没有一丝痛感,却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不安。
她突然想起在澳门船上的一幕,高烧无力的倪珈竭力想要躲开,却被她一把扯住头发,狠狠一针刺进了颈动脉。
这难道就是轮回报应?
越泽看着已呆若木鸡般惶恐的莫允儿,道:“你们家的药,我会叫人每天变着花样给你试一剂,直到你说出宁锦年的下落。不过,即使你不说,我都会把他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你想一天天慢慢等死,我成全你。”
说罢,他离开了仓库。
再去到疗养院,才弯过走廊,就见阿明紧张地从倪珈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越泽内心一沉。
下一秒,阿明已经跑到他身边:“嫂子不见了。”
末了,加一句:“枪少了一只。”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2:00 +0800 CST  
chapter 64

夜色渐浓,莫允儿倚着墙壁,望着昏暗的仓库,眼神迷茫。
今晚的月色很好,从窗子里洒下来,一段一段皎洁的月光,把这空间切割成半明半暗的小盒子,黑暗的黑暗,幽白的幽白,诡异得吓人。
她不知道那个药究竟会起什么作用,可意识毫无预兆地发散了。
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张兰妈妈和倪珞,很久以前的那个爸爸,甚至还有蠢到可以的宋妍儿。其实,那时候的她也是很幸福的吧?
妈妈很宠她,弟弟对她好,宋妍儿也什么都让着她护着她,可这么好的生活,为什么不是她的?为什么倪家真正的女儿会出现在她的周围,天天提醒她的噩梦?
早知道春游的时候,推她下山摔死她好了,就不会有后来的身份真相曝光。
换去宋家也就算了,偏偏还是私生女,做什么都不及宋妍儿名正言顺,凭什么受委屈的总是她莫允儿?
是这个世界先对不起她的。
世界很安静,就连立在一旁看守的几个黑衣男子,也是悄无声息,雕像一般。即使是不久前,她体内涌起一阵似痒似痛的渴望,她本能地满地扭动,嗯嗯呀呀发出一系列不堪入耳的声音。他们也是无动于衷,像是禁欲的僧人。
莫允儿历经不算短暂的煎熬之后,有前所未有的羞耻,更备受打击。
周围仍是安静,直到某一刻,仓库门口响起一瘸一拐,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空空洞洞的,很是吓人。
莫允儿抬头一望,就看见了倪珈。
她拄着拐杖,白色的裙子和腿上的石膏,在夜色与月光之间,格外的耀眼。发未梳,被夜风吹散了,凌乱地垂在胸前背后。
夜略黑,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在月光中甚至有一种死亡般渗人的惨白。她进来的头一刻,空洞的眸子就盯住莫允儿。
倪珈的眼睛黑黑的,深深的,像无底洞一般深不可测,即使在月光的照射下,都没有哪怕一星半点儿的光亮。
莫允儿莫名脊背发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生平头一次,她见到倪珈,跟见了鬼一样的恐惧,只有恐惧。
而下一秒,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中的枪上,莫允儿愈发惊恐,嗓子里发出几丝悲鸣。
一旁的黑衣人们走上来,语气中带着几丝犹疑:“嫂子,这……”
倪珈淡淡的:“你们都先出去。”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最终还是出去了。
莫允儿见状,更大感不妙,死命发出声音,倪珈已俯身扯掉了她嘴上的碎布。
她立刻尖叫:“倪珈你要干什么?”
早就察觉到不对的莫墨也挣扎了起来,倪珈面无表情,把她脸上的黑布条和碎步全撤了下来。莫墨一见倪珈,刚还要斥责,下刻却看见她手中的枪,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倪珈,你,你要干什么?”
倪珈歪头,平静地看着她们:“我妈妈死了,我想找几个人给她陪葬。”
莫允儿瞬间怔住,眼中一闪而过不可置信的痛楚,几乎是颤声:“你说什么?”
“啊?”倪珈声音很轻很缓,带着诧异,“你难过了吗?”
“妈妈她怎么会死?”莫允儿突然迸发出一声厉喊,想要扑过来,却被链子扯了回去,“你骗我,你撒谎!”
“莫允儿,不管是不是你亲自动手,这件事肯定是知情的吧?”倪珈俯视着她,“给姑妈的车动手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家里的其他人,奶奶,妈妈,倪珞,都可能会坐上那辆车。这种意外,你意想不到的吗?现在装着悲痛给谁看?妈妈死了,她看不到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了。”
莫允儿眼中盈了泪水,有伤心,更多却是不甘与怨恨:“为什么张兰妈妈死了?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帮你?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为什么每一步都输?害死妈妈的不是我,一定是你,都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莫墨也是一脸刻薄,在一旁不知死活地帮腔辩解:“她死你找我们干什么?那是她的命该……”
话音没落,便是一声震彻仓库的枪声,和哭天抢地的痛呼:“啊!!!”
莫墨腿上破开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她痛得无可奈何,左摇右晃,跪在地上凄厉地哭喊。
莫允儿惊怔,望着倪珈平静如初的容颜,竟然都不会发抖了,可莫墨痛苦至极的叫喊如刀一样戳着她的心,挫骨剜心的疼。
她突然转头,怨毒地盯着倪珈,几近咆哮:
“倪珈,你凭什么冲我妈开枪?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们一家人会过得很好很幸福,谁都不会出事,谁都不会死!就是因为你换回来了,掺和华氏那么多的事情,才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以前没有你的时候,妈妈和我过得很好很快乐。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这种人,就应该死在外面!你认真想想,自从你搬回家后,你对妈妈好过吗?妈妈开心过一天吗?妈妈现在死了你找我发气,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倪珈一步上前,揪起莫允儿的头发把她扯了起来,枪口死死抵住她的脖子。
刚开完枪,枪口还是灼烫的,莫允儿像是被烟头烫了,脑子一扯一扯的痛,却不敢动,这下她也怕了,怕倪珈一时激动开了枪。
她怕死。
“我凭什么?就凭你抢了18年的生活,我替你受了18年的苦;你却是非不分,还要打击报复我。莫允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稍微哪怕是调整一点点的心态,不要记恨,不要认为全世界都是欠你的,不要帮着外人对付倪家,其实,家人还是你的,不是吗?是你只要独享,是你不肯和平共处,一步步谋害倪家的人,却说是家人逼的你。谁逼你了?别再给自己找借口。”
莫允儿哽住:“倪珈,你就算是杀了我,张兰妈妈也不会活过来了!”
旁边的莫墨见状哭得更加可悲,都顾不得腿上的枪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贴过来,撞着倪珈的腿,连连求饶:
“倪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杀了我吧,放过她,放过我的女儿。你杀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换孩子,是我不该虐待你,我错了,我道歉。你杀了我,你放过我的女儿啊!”
终于道歉了吗?现在却迟了吧。
倪珈狠狠一推,莫允儿摔倒在地,如蒙大赦,慌忙和妈妈挤在一起,眼睛里吓出了眼泪。两母女靠在一起,绝望地哭泣着。
望着她们这对母女,倪珈突然想起了张兰妈妈保护她的那一刻。
她还想起,似乎有人说过,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是面对苦难,坏人会获得扭曲的快感,而好人会将心比心地怜悯。
她倪珈早就不是好人了,可为什么,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倪珈默不作声,立在月色下,一张脸幽白得几乎透明,如鬼魅一般,幽幽看着她好久,才道:“莫允儿,宁锦年在哪儿?”
莫允儿咬牙。
“你这女人没想到还有硬性的一面,可你没想过吗?宁锦年逃走都没有带上你,想来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多重要。”
“我和他本来就不只是有感情。”莫允儿哼笑一声,不管说不说,都是下场凄惨,还不如膈应倪珈。
只是,她真是觉得自己可悲,就连好不容易牺牲一切勾搭过来的宁锦年都对她不真,可倪珈,却有男人为她死心塌地的。
不公平。
她更不能让他们好过!
她见她不说话,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脚踝,小腿,膝盖,”倪珈抬起枪,沿着莫墨的身体一路往上,“盆骨,肚子,肋骨,脖子,脸颊,额头……莫允儿,我每问你一次,你不说,我就在她身上打个洞。让你也感受一下,亲眼看着亲人鲜血流尽地死去,是种怎样的感觉?”
莫允儿震惊地面容扭曲:“倪珈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疯子,你会遭报应的!”
又是一声枪响,莫允儿“啊”地凄厉惨叫,小腿瞬间被鲜血覆盖。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我的腿骨折了,也要还你一份。”倪珈手中的枪冒着袅袅的烟,细细的烟雾后边,她的脸,格外的寂寥。
“第二次问你,宁锦年在哪儿?”
倪珈手中的枪瞄准了莫墨的脚踝,后者早吓得没了神智,痛哭着朝莫允儿喊:“你告诉她啊!她是个疯子,她是个疯子!”
莫允儿屈身压着被打断的腿骨,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倪珈脸色一沉,刚要扣动扳机,身后却有人靠近,她惊觉转身,拿枪对过去,就看见越泽清凌的眉眼。
她像是受惊的动物,警惕地盯着他,完全处于戒备状态。
“珈珈,”他沉稳而清和,伸出手,缓缓向她靠近,“听我的话,把枪放下。”
她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却不动。
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珈珈,把枪放下。”
倪珈愣愣看着他,手缓缓下落,在越泽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却突然转身:“我要杀了她!”
“珈珈!”枪响的瞬间,他扑过去将她抱住,子弹朝莫允儿的头射击过去,打进了墙壁,发出剧烈的响声。


楼主 凹小凹  发布于 2013-07-15 20:23:00 +0800 CST  

楼主:凹小凹

字数:347973

发表时间:2013-07-09 21: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1-23 14:38: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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