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如影随形
第三十七章
吴学莘一群人看到顾延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好在今天他们选了个风水宝地，鱼儿频频上钩，于是就没人去为难迟到若干小时的顾延。
“加把劲儿，晚上的大餐有着落了。”
“谁下厨啊？你吗？”
“你敢吃我就敢煮。”
“你敢煮我就敢吃。”
“……”
起哄了一阵突然有人捏着鼻子怪叫着：“谁迟到谁下厨！”
吴学莘喷笑，“李绩，丫几岁了，别以为变个调就听不出你谁，敢让顾二爷下厨伺候你，不怕吃着就取经去了？”
被拆穿的人可不惧吴学莘，马上还嘴，你来我往双方开火，嘴仗打得不亦乐乎。
常临瞥了眼打闹成一团差点没绊倒水桶的一伙人，再看貌似心无旁骛垂钓的顾延。
为什么要拿顾延打趣，其实大家都觉出了顾延的低气压，所以本来要求安静的一个活动在顾延来了以后变得吵吵嚷嚷。
“是不是上钩了？”常临问。
顾延最初恍若未觉，直到常临轻碰了下他的手肘。
“嗯？”
顾延回过神，发现他和常临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
从前没有在意过的，和任何靠近的人对视时都能直直回望的坦荡，在对象换成某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就变得那么困难？
是不熟悉，还是不习惯？
常临为这短暂的贴近雀跃，“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顾延喃喃道，“……麻烦？”
“嗯，你看上去……”常临斟酌着。
“？”
常临不多的文艺细胞到了顾延身上就会持续爆发，他想说的是“郁郁寡欢”，可没敢，曾经有人在顾延面前文绉绉说话，被他嫌酸，嘲红楼读太多。
所以只能吭哧瘪肚地搜罗出一句白话：“不高兴。”
顾延抿着嘴，开始收线。
“没麻烦，也没不高兴……只是最近发现我总是自说自话。”
顾延哈口气，像长叹，脸上三分迷惘七分无奈。
“可能也是自我意识过剩的一种表现？”
顾延没有期望谁能给他个答案，常临大概也明白，所以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常临暗暗觑察他的侧脸，感到一阵难言的焦躁。
顾延周身萦绕不去的神秘感，不止源于他卑微的暗恋。他看他永远像在看镜中花，水中月，美好而虚幻。即便相识多年，依然没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如今鸿沟越来越深，越来越宽，他读不懂他的表情，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哪怕察觉他心情低落也无从安慰。
这挫败由来已久，却首次叫他尝到绝望的滋味。
顾延没想到第一次下饵就能钓上什么，所以看到不停甩尾的大活鱼登时就乐了。
“晚上是水煮还是烧烤，吴刚同志，有想法了吗？”
吴学莘闻声一个激灵，骂骂咧咧地窜过来。
“烤，就烤你，连人带皮。”
“那你得多准备点炭。”
“……管够！”
“我听说人肉味儿膻，记得多放胡椒。”
“……”
“不过你口重，估计也没多大影响。”
“……”
吴学莘一群人看到顾延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好在今天他们选了个风水宝地，鱼儿频频上钩，于是就没人去为难迟到若干小时的顾延。
“加把劲儿，晚上的大餐有着落了。”
“谁下厨啊？你吗？”
“你敢吃我就敢煮。”
“你敢煮我就敢吃。”
“……”
起哄了一阵突然有人捏着鼻子怪叫着：“谁迟到谁下厨！”
吴学莘喷笑，“李绩，丫几岁了，别以为变个调就听不出你谁，敢让顾二爷下厨伺候你，不怕吃着就取经去了？”
被拆穿的人可不惧吴学莘，马上还嘴，你来我往双方开火，嘴仗打得不亦乐乎。
常临瞥了眼打闹成一团差点没绊倒水桶的一伙人，再看貌似心无旁骛垂钓的顾延。
为什么要拿顾延打趣，其实大家都觉出了顾延的低气压，所以本来要求安静的一个活动在顾延来了以后变得吵吵嚷嚷。
“是不是上钩了？”常临问。
顾延最初恍若未觉，直到常临轻碰了下他的手肘。
“嗯？”
顾延回过神，发现他和常临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
从前没有在意过的，和任何靠近的人对视时都能直直回望的坦荡，在对象换成某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就变得那么困难？
是不熟悉，还是不习惯？
常临为这短暂的贴近雀跃，“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顾延喃喃道，“……麻烦？”
“嗯，你看上去……”常临斟酌着。
“？”
常临不多的文艺细胞到了顾延身上就会持续爆发，他想说的是“郁郁寡欢”，可没敢，曾经有人在顾延面前文绉绉说话，被他嫌酸，嘲红楼读太多。
所以只能吭哧瘪肚地搜罗出一句白话：“不高兴。”
顾延抿着嘴，开始收线。
“没麻烦，也没不高兴……只是最近发现我总是自说自话。”
顾延哈口气，像长叹，脸上三分迷惘七分无奈。
“可能也是自我意识过剩的一种表现？”
顾延没有期望谁能给他个答案，常临大概也明白，所以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常临暗暗觑察他的侧脸，感到一阵难言的焦躁。
顾延周身萦绕不去的神秘感，不止源于他卑微的暗恋。他看他永远像在看镜中花，水中月，美好而虚幻。即便相识多年，依然没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如今鸿沟越来越深，越来越宽，他读不懂他的表情，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哪怕察觉他心情低落也无从安慰。
这挫败由来已久，却首次叫他尝到绝望的滋味。
顾延没想到第一次下饵就能钓上什么，所以看到不停甩尾的大活鱼登时就乐了。
“晚上是水煮还是烧烤，吴刚同志，有想法了吗？”
吴学莘闻声一个激灵，骂骂咧咧地窜过来。
“烤，就烤你，连人带皮。”
“那你得多准备点炭。”
“……管够！”
“我听说人肉味儿膻，记得多放胡椒。”
“……”
“不过你口重，估计也没多大影响。”
“……”
第三十八章
折腾完这一顿，一群人最近都不愿意再吃鱼了。
顾延嘴刁，中午吃得多所以鱼倒是没吃多少，想着回去再垫垫，可回了家，不巧地发现他家这顿吃的是饺子。
“怎么又是饺子……”
武卫疆正吃着，听见顾延嘟囔就笑，“今儿你不是去钓鱼的？”
“可不是，一身烧烤味儿，”顾媛轻哼，“看就是没吃饱，要不乐意吃饺子，就给你下碗面？”
顾延喝水的动作一顿，继而放下杯子。
“不想吃了，我去洗澡。”说着就踱步进了房间。
没多久浴室就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延延怎么了？”顾媛狐疑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嗯？”
“不觉得你儿子怪怪的？”
“哪儿怪了？”
“就……情绪低落？”
“一大早出去，又是钓鱼，又是烧烤的，玩儿累了吧。”
“累了？”
“嗨，年轻人，没病没灾没恋没爱的能有啥烦恼，天大的事儿睡一觉不就好了。”
“……”
没病没灾没恋没爱的顾延，今天破格冲了半大钟头的澡，当他四肢酸软面色红润地站在镜子前正擦着头发的时候，看到镜中的自己，鬼使神差地将手指附在唇上，按记忆中的力度一寸寸碾过。
顾延眯起眼睛。
十岁以前雄雌莫辨的年纪里，因为长得太过漂亮，总有长辈把他当女孩，被纠正也不尴尬，反说男生女相不是坏事。不久，武家幺子长得像个瓷娃娃比小姑娘标致这话就被传开了。年幼无知懵懵懂懂的时候尚且无妨，等男孩再大一点，有了明确性别概念的时候，事情变得棘手。
一夕间，顾延的自尊心同他的羞耻心呈几何倍数暴涨，自己拿着剪刀就把一头半长的乌发剪得七零八落，好几刀贴着头皮擦过，留下深深的红痕，触目惊心。没法见人，只能请了个理发师到家里，推成青皮寸头。父母兄长被吓坏，至今不敢提起他被错认成女孩的过去。
顾延撸了把湿发，露出光洁的额骨，清冷的面容在红唇的掩映下脱去禁欲的假象。
生命就像一个个缤纷炫丽的万花筒，一道道回如深井的长廊，层层相嵌，环环相套，每个人都无可避免活在自己对他人的错误认知里。
他不在乎自己看起来是男是女，或者不男不女。
但骄傲如他，憎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愚弄。
而权恒那一笑，就像清晰甩在他脸上的耳光。
折腾完这一顿，一群人最近都不愿意再吃鱼了。
顾延嘴刁，中午吃得多所以鱼倒是没吃多少，想着回去再垫垫，可回了家，不巧地发现他家这顿吃的是饺子。
“怎么又是饺子……”
武卫疆正吃着，听见顾延嘟囔就笑，“今儿你不是去钓鱼的？”
“可不是，一身烧烤味儿，”顾媛轻哼，“看就是没吃饱，要不乐意吃饺子，就给你下碗面？”
顾延喝水的动作一顿，继而放下杯子。
“不想吃了，我去洗澡。”说着就踱步进了房间。
没多久浴室就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延延怎么了？”顾媛狐疑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嗯？”
“不觉得你儿子怪怪的？”
“哪儿怪了？”
“就……情绪低落？”
“一大早出去，又是钓鱼，又是烧烤的，玩儿累了吧。”
“累了？”
“嗨，年轻人，没病没灾没恋没爱的能有啥烦恼，天大的事儿睡一觉不就好了。”
“……”
没病没灾没恋没爱的顾延，今天破格冲了半大钟头的澡，当他四肢酸软面色红润地站在镜子前正擦着头发的时候，看到镜中的自己，鬼使神差地将手指附在唇上，按记忆中的力度一寸寸碾过。
顾延眯起眼睛。
十岁以前雄雌莫辨的年纪里，因为长得太过漂亮，总有长辈把他当女孩，被纠正也不尴尬，反说男生女相不是坏事。不久，武家幺子长得像个瓷娃娃比小姑娘标致这话就被传开了。年幼无知懵懵懂懂的时候尚且无妨，等男孩再大一点，有了明确性别概念的时候，事情变得棘手。
一夕间，顾延的自尊心同他的羞耻心呈几何倍数暴涨，自己拿着剪刀就把一头半长的乌发剪得七零八落，好几刀贴着头皮擦过，留下深深的红痕，触目惊心。没法见人，只能请了个理发师到家里，推成青皮寸头。父母兄长被吓坏，至今不敢提起他被错认成女孩的过去。
顾延撸了把湿发，露出光洁的额骨，清冷的面容在红唇的掩映下脱去禁欲的假象。
生命就像一个个缤纷炫丽的万花筒，一道道回如深井的长廊，层层相嵌，环环相套，每个人都无可避免活在自己对他人的错误认知里。
他不在乎自己看起来是男是女，或者不男不女。
但骄傲如他，憎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愚弄。
而权恒那一笑，就像清晰甩在他脸上的耳光。
第三十九章
下雪天，不管男女老少，比起户外活动都更倾向于消停地在家菽水承欢。
武迟也带着媳妇儿子回了家。
一大早，顾延还没睁眼就听见个奶气十足的嗓音哎哎唤着，“二叔二叔，别睡，睁开眼睛好不好，我已经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睡觉，都不想我吗？”
接二连三传来客厅里的谈话声。
“明昭，别闹二叔，出来看你的动画片，等人起了陪你玩。”深明大义，是嫂子。
“日上三竿，该起了。”如此官方，是他爹。
“吃了再睡也行。”纵容宠溺，是他妈。
“昭啊，这么黏你二叔，爸爸要伤心了。”
……不分对象争风吃醋的恋子狂魔，是他大哥。
顾延认命地掀被起身，把边上的小侄子兜进怀里。
“二叔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回来了，没有小小武，二叔吃肉都不香，你说我想不想你？”
武明昭完全是被顾延的甜言蜜语灌大的，很吃他这套，灿灿地笑着，“明昭也是，很想二叔。”
武迟坐不住，冲进来丢下一句“起来吃早餐”，就捞起儿子出去了。
边走边忍不住教育道：“昭，咱是男生，不能那么腻歪，见天儿把想不想的挂在嘴边，知道吗？”
“为什么呀爸爸？”
“这个，当然是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
“可你来接我放学的时候不是那么说的。”
“……”
“爸爸忘啦？”
“……”
“每次都问我想不想你。”
“……”
顾延失笑，伸个懒腰开始换衣服。
饭后顾延拿了个镜面魔方在手中把玩，武明昭专注于拼图，眼冒精光地满地找碎片。
BGM是断续播报的午间新闻，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是，我们走国道回来的，高速已经不通车了。”
“……雪从昨天半夜就开始下了，也难怪今天封路。”
“半夜就下了？”
“嗯，早上老权给我打电话，他们刚从山里出来，淋了大半夜的雨雪，好几个年轻人都没撑住，半路上就烧起来了。”
“车坏了？”
“不是，就给祖宗迁坟的事儿么。”
“是不是让他家男丁抱着香炉鼎和牌位，从祖屋走百来里山道……？”
“嗯，零点启程，七点过到的家，脚程不算慢。”
“太遭罪了吧，半夜挨冻走山路……”
“那有什么办法，这种事……”
“……”
“那老权他们父子呢？”
顾媛问：“也病倒了？”
顾延手指动作渐渐慢下来。
武卫疆转着手里的文玩核桃哈哈一笑，“说是一人灌了一盅姜汤，发了汗就补觉去了，啥事儿没有。”
顾延放下魔方，看向窗外的白色世界。
“微博上最近流行的冰桶挑战，瞧着哆嗦，也比不上他们在风雪里走一夜。”
“那是。”
“不过公益活动，重在参与，现在的年轻人有这种意识是好事。”
“二叔！”
“欸。”顾延应声，刚摸出来的手机随意扔在案几上。
“怎么了明昭？”
下雪天，不管男女老少，比起户外活动都更倾向于消停地在家菽水承欢。
武迟也带着媳妇儿子回了家。
一大早，顾延还没睁眼就听见个奶气十足的嗓音哎哎唤着，“二叔二叔，别睡，睁开眼睛好不好，我已经回来了，你怎么还在睡觉，都不想我吗？”
接二连三传来客厅里的谈话声。
“明昭，别闹二叔，出来看你的动画片，等人起了陪你玩。”深明大义，是嫂子。
“日上三竿，该起了。”如此官方，是他爹。
“吃了再睡也行。”纵容宠溺，是他妈。
“昭啊，这么黏你二叔，爸爸要伤心了。”
……不分对象争风吃醋的恋子狂魔，是他大哥。
顾延认命地掀被起身，把边上的小侄子兜进怀里。
“二叔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回来了，没有小小武，二叔吃肉都不香，你说我想不想你？”
武明昭完全是被顾延的甜言蜜语灌大的，很吃他这套，灿灿地笑着，“明昭也是，很想二叔。”
武迟坐不住，冲进来丢下一句“起来吃早餐”，就捞起儿子出去了。
边走边忍不住教育道：“昭，咱是男生，不能那么腻歪，见天儿把想不想的挂在嘴边，知道吗？”
“为什么呀爸爸？”
“这个，当然是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
“可你来接我放学的时候不是那么说的。”
“……”
“爸爸忘啦？”
“……”
“每次都问我想不想你。”
“……”
顾延失笑，伸个懒腰开始换衣服。
饭后顾延拿了个镜面魔方在手中把玩，武明昭专注于拼图，眼冒精光地满地找碎片。
BGM是断续播报的午间新闻，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是，我们走国道回来的，高速已经不通车了。”
“……雪从昨天半夜就开始下了，也难怪今天封路。”
“半夜就下了？”
“嗯，早上老权给我打电话，他们刚从山里出来，淋了大半夜的雨雪，好几个年轻人都没撑住，半路上就烧起来了。”
“车坏了？”
“不是，就给祖宗迁坟的事儿么。”
“是不是让他家男丁抱着香炉鼎和牌位，从祖屋走百来里山道……？”
“嗯，零点启程，七点过到的家，脚程不算慢。”
“太遭罪了吧，半夜挨冻走山路……”
“那有什么办法，这种事……”
“……”
“那老权他们父子呢？”
顾媛问：“也病倒了？”
顾延手指动作渐渐慢下来。
武卫疆转着手里的文玩核桃哈哈一笑，“说是一人灌了一盅姜汤，发了汗就补觉去了，啥事儿没有。”
顾延放下魔方，看向窗外的白色世界。
“微博上最近流行的冰桶挑战，瞧着哆嗦，也比不上他们在风雪里走一夜。”
“那是。”
“不过公益活动，重在参与，现在的年轻人有这种意识是好事。”
“二叔！”
“欸。”顾延应声，刚摸出来的手机随意扔在案几上。
“怎么了明昭？”
第四十六章
生活的奇妙之处在于，有的人在一栋楼里住上好几年都不会碰见对门的邻居，但某日出门不过买个菜的功夫，居然偶遇曾动过心的初恋。
完美诠释什么叫相见争如不见。
日空中寥寥几只禽类拍翅飞过，场外人声鼎沸，场地中央稀落或站或蹲着零星数人，穿着白色一中校服的权恒低头调试手中模型。
“来的人太多了点吧，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
“学生会的校园喇叭不用说了，还没开始就在敲锣宣传，一线的管院新院也早在亲友团里传开了，来之前我只是好奇，想过来瞄一眼就回去，可现在腿完全不听指挥啊！”
“真相了。完全天菜，挂科无憾！现在的高中生都发育这么好的吗，身材太棒了吧。”
“原来你不是馋他脸，而是馋他身子。”
“嘿嘿嘿，又不是二八少女，漫画少年可以宠爱，但那才是做老公的终极人选啊！”
“……”
“这不是团体赛吗，他怎么一个人？”
“可能一个人抵一个团吧。”
“你今天柯南附身？”
“……”
顾延有种路尽途穷的荒谬感，他抬手压低帽檐。
好在观战的航模爱好者和慕名而来的颜控对半开，不至于被花痴大军淹没在粉红浪潮里。
祝庭霜对这比赛的了解程度和顾延不相上下，除了知道三个项目全称分别是F1A牵引滑翔机，F1B橡筋动力飞机，F1C活塞式发动机动力飞机，别的也一知半解。得亏他母胎携带的自来熟属性，虚心讨教下，好几个人轮番给他现场解说。
比赛开始前是调试试飞阶段，顾延摸出随身的口罩戴上，只当自己是个籍籍无名的吃瓜群众。
一人煞有介事，说航模比赛涉及学科最广，要求掌握除了数学物理、机械加工、材料力学，还有空气动力学领域的知识。
全能型人才，会有这种人吗？
顾延有些恍惚。
忘却是无法挽回的，比冰山更易融化的是一个人的脸。
但记忆过分坦率。那些以为被遗忘的，其实从未远离。它们不容辩驳，像多米诺骨牌，一件串着一件，无穷无尽，黑洞般深不可测。无法预料哪个会触及神经，让他脸颊发热，或红了眼眶。
就像火坑旁燃尽冷却的木炭，不知道捡哪个会烫手。
比赛悄然拉开序幕。
顾延抬头仰望。
爬升，爬升，翼展最大的航模在万众瞩目中，作为全场最高飞行高度保持者，终于在登顶后转弯、顺风盘旋，进入滑翔姿态。
胜利者的姿态。
“以前不知道原来这种比赛这么酷。”
“回去好好恶补一下。”
“我宣布，从今以后我就是航模迷中光荣一员。”
“约。”
耳目所及，俱是喝彩。
顾延突然的轻笑如鸟投林，愀然无踪。
这时巡视一圈，才察觉祝庭霜不知去向，他掏出手机打算发个微信，却看到未知号码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简单干脆，一目了然。
——等我。
生活的奇妙之处在于，有的人在一栋楼里住上好几年都不会碰见对门的邻居，但某日出门不过买个菜的功夫，居然偶遇曾动过心的初恋。
完美诠释什么叫相见争如不见。
日空中寥寥几只禽类拍翅飞过，场外人声鼎沸，场地中央稀落或站或蹲着零星数人，穿着白色一中校服的权恒低头调试手中模型。
“来的人太多了点吧，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
“学生会的校园喇叭不用说了，还没开始就在敲锣宣传，一线的管院新院也早在亲友团里传开了，来之前我只是好奇，想过来瞄一眼就回去，可现在腿完全不听指挥啊！”
“真相了。完全天菜，挂科无憾！现在的高中生都发育这么好的吗，身材太棒了吧。”
“原来你不是馋他脸，而是馋他身子。”
“嘿嘿嘿，又不是二八少女，漫画少年可以宠爱，但那才是做老公的终极人选啊！”
“……”
“这不是团体赛吗，他怎么一个人？”
“可能一个人抵一个团吧。”
“你今天柯南附身？”
“……”
顾延有种路尽途穷的荒谬感，他抬手压低帽檐。
好在观战的航模爱好者和慕名而来的颜控对半开，不至于被花痴大军淹没在粉红浪潮里。
祝庭霜对这比赛的了解程度和顾延不相上下，除了知道三个项目全称分别是F1A牵引滑翔机，F1B橡筋动力飞机，F1C活塞式发动机动力飞机，别的也一知半解。得亏他母胎携带的自来熟属性，虚心讨教下，好几个人轮番给他现场解说。
比赛开始前是调试试飞阶段，顾延摸出随身的口罩戴上，只当自己是个籍籍无名的吃瓜群众。
一人煞有介事，说航模比赛涉及学科最广，要求掌握除了数学物理、机械加工、材料力学，还有空气动力学领域的知识。
全能型人才，会有这种人吗？
顾延有些恍惚。
忘却是无法挽回的，比冰山更易融化的是一个人的脸。
但记忆过分坦率。那些以为被遗忘的，其实从未远离。它们不容辩驳，像多米诺骨牌，一件串着一件，无穷无尽，黑洞般深不可测。无法预料哪个会触及神经，让他脸颊发热，或红了眼眶。
就像火坑旁燃尽冷却的木炭，不知道捡哪个会烫手。
比赛悄然拉开序幕。
顾延抬头仰望。
爬升，爬升，翼展最大的航模在万众瞩目中，作为全场最高飞行高度保持者，终于在登顶后转弯、顺风盘旋，进入滑翔姿态。
胜利者的姿态。
“以前不知道原来这种比赛这么酷。”
“回去好好恶补一下。”
“我宣布，从今以后我就是航模迷中光荣一员。”
“约。”
耳目所及，俱是喝彩。
顾延突然的轻笑如鸟投林，愀然无踪。
这时巡视一圈，才察觉祝庭霜不知去向，他掏出手机打算发个微信，却看到未知号码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简单干脆，一目了然。
——等我。
第四十七章
“萌萌，该你上场了。”
“哎。”蒙萌从怔愣中回神，收了手机起身过去戴上手套。
那女孩嚼着比巴卜调侃，“跟你男票这么难舍难分，出来玩都三分钟不离手机，聊什么呢？”
蒙萌抿唇一笑，并不答话。
穿着迷彩外套的姑娘百无聊赖，“还能聊什么，不外乎早中晚吃了啥，现在在干吗，一会儿准备干吗。”
比巴卜女孩边吐泡泡边不以为然，“这是报告行程表吧，需要这么事无巨细吗？”
“你要有了对象，就知道热恋中的人，芝麻绿豆的琐事都能聊得津津有味的感觉了。”
“一直打字不累吗？得腱鞘炎怎么办？而且，就算现在很多话聊，等其中一方受不了不愿意聊下去了，另一方还热衷于此咋办？”
“有研究报告显示，人的幸福感源于说废话……算了，前言收回，忘记你已经出家了，十丈红尘留不住你。”
“我什么时候……只是信奉宁缺毋滥而已……”
两人歪楼到奈何桥，聊着就说要去买热饮，手挽手走了。
蒙萌射出一箭，脱靶。她喃喃自语，“我倒是想，也要他愿意才行啊。”
与此同时旁边的向阳射出一箭正中红心。
“不顺利？”她随口一问，并不在乎是否得到回答。
四人认识几年，是玩伴，却非知己，向阳、比巴卜女孩步匀和迷彩外套姑娘燕止行，她们知道蒙萌有个非常喜欢的男友，除了年纪比她小这点外，其余一无所知。
最初有人开玩笑提起过把人约出来把把关，蒙萌只说感情稳定后会的，就这样一笔带过。
三人都不是傻瓜，察觉她的谨慎，往后关于他的事便再不追问。
也许，当揣着一件珍爱之物时，会小心翼翼到疑心任何形式的分享都可能招来觊觎和抢夺。
所以当蒙萌掏出手机，解锁后调出聊天界面递到面前时，向阳有一刹那的惊愕。
记录停留在一小时前。
昵称单字：恒，头像全白。
——俱乐部终于营业了，在家要生霉，今天和朋友约好一起去玩，你呢？
上一条。昨夜十点二十三分。
——睡了吗？
再上一条。昨晚七点一刻。
——北野武说自己年少成名，买了一辆法拉利开上街，开了会儿觉得不过瘾，叫一个朋友在前面开，自己打辆车跟着，对的士司机说：“前面那辆车看到了吗？是我的。”（微博分享）
在往上，音乐分享，和乱七八糟的段子截图。
向阳收回视线，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蒙萌苦笑着垂下手。
“知道我不带他来见你们的原因了？”
“……”
“我这一头热，他那稳坐钓鱼台，我俩离两情相悦差了一个银河系的光年。”
“……”
“重点是不想让你们看见他。”
“……”向阳嘴角一抽。
谢谢你的坦率，小女子无以为报，回敬你一对白眼吧。
蒙萌甜美的笑容一瞬即逝。
“人家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其实是骗人的吧？”
“……”
“我追了他四个月，死缠烂打，除了上吊什么都干过，才勉强在一个月前求来一个女朋友的身份。”
“……”这么卑微吗。
“说出来你别不信，还真是求来的。我都哭了，一直反复问他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送他什么拒收什么，换了几十种网上流行的表白方式，怎么曲线救国都没用。”
蒙萌倒豆子似的一咕噜全说出来了，脸上三分痛苦夹杂在甜蜜中，很惹人心疼。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又有足够骄傲的资本，迷她的人多如繁星。
或许人就是这样？对追逐自己的视若无睹，偏追逐对自己避之不及的。
蒙萌说着，感到手机震动，拿起一看。
恒：晚上有时间吗
“呀啊啊……他竟然已经回来了！”蒙萌的尖叫惊呼，把提着热饮回来的步匀和燕止行吓了一跳。
“还约我晚上见面！”
步匀咬着吸管笑，“瞧这兴奋劲儿，至于吗？”
燕止行：“小别胜新婚。”
向阳：“……”
连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就高兴成这样，真的不会乐极生悲吗。
“萌萌，该你上场了。”
“哎。”蒙萌从怔愣中回神，收了手机起身过去戴上手套。
那女孩嚼着比巴卜调侃，“跟你男票这么难舍难分，出来玩都三分钟不离手机，聊什么呢？”
蒙萌抿唇一笑，并不答话。
穿着迷彩外套的姑娘百无聊赖，“还能聊什么，不外乎早中晚吃了啥，现在在干吗，一会儿准备干吗。”
比巴卜女孩边吐泡泡边不以为然，“这是报告行程表吧，需要这么事无巨细吗？”
“你要有了对象，就知道热恋中的人，芝麻绿豆的琐事都能聊得津津有味的感觉了。”
“一直打字不累吗？得腱鞘炎怎么办？而且，就算现在很多话聊，等其中一方受不了不愿意聊下去了，另一方还热衷于此咋办？”
“有研究报告显示，人的幸福感源于说废话……算了，前言收回，忘记你已经出家了，十丈红尘留不住你。”
“我什么时候……只是信奉宁缺毋滥而已……”
两人歪楼到奈何桥，聊着就说要去买热饮，手挽手走了。
蒙萌射出一箭，脱靶。她喃喃自语，“我倒是想，也要他愿意才行啊。”
与此同时旁边的向阳射出一箭正中红心。
“不顺利？”她随口一问，并不在乎是否得到回答。
四人认识几年，是玩伴，却非知己，向阳、比巴卜女孩步匀和迷彩外套姑娘燕止行，她们知道蒙萌有个非常喜欢的男友，除了年纪比她小这点外，其余一无所知。
最初有人开玩笑提起过把人约出来把把关，蒙萌只说感情稳定后会的，就这样一笔带过。
三人都不是傻瓜，察觉她的谨慎，往后关于他的事便再不追问。
也许，当揣着一件珍爱之物时，会小心翼翼到疑心任何形式的分享都可能招来觊觎和抢夺。
所以当蒙萌掏出手机，解锁后调出聊天界面递到面前时，向阳有一刹那的惊愕。
记录停留在一小时前。
昵称单字：恒，头像全白。
——俱乐部终于营业了，在家要生霉，今天和朋友约好一起去玩，你呢？
上一条。昨夜十点二十三分。
——睡了吗？
再上一条。昨晚七点一刻。
——北野武说自己年少成名，买了一辆法拉利开上街，开了会儿觉得不过瘾，叫一个朋友在前面开，自己打辆车跟着，对的士司机说：“前面那辆车看到了吗？是我的。”（微博分享）
在往上，音乐分享，和乱七八糟的段子截图。
向阳收回视线，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蒙萌苦笑着垂下手。
“知道我不带他来见你们的原因了？”
“……”
“我这一头热，他那稳坐钓鱼台，我俩离两情相悦差了一个银河系的光年。”
“……”
“重点是不想让你们看见他。”
“……”向阳嘴角一抽。
谢谢你的坦率，小女子无以为报，回敬你一对白眼吧。
蒙萌甜美的笑容一瞬即逝。
“人家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其实是骗人的吧？”
“……”
“我追了他四个月，死缠烂打，除了上吊什么都干过，才勉强在一个月前求来一个女朋友的身份。”
“……”这么卑微吗。
“说出来你别不信，还真是求来的。我都哭了，一直反复问他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送他什么拒收什么，换了几十种网上流行的表白方式，怎么曲线救国都没用。”
蒙萌倒豆子似的一咕噜全说出来了，脸上三分痛苦夹杂在甜蜜中，很惹人心疼。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又有足够骄傲的资本，迷她的人多如繁星。
或许人就是这样？对追逐自己的视若无睹，偏追逐对自己避之不及的。
蒙萌说着，感到手机震动，拿起一看。
恒：晚上有时间吗
“呀啊啊……他竟然已经回来了！”蒙萌的尖叫惊呼，把提着热饮回来的步匀和燕止行吓了一跳。
“还约我晚上见面！”
步匀咬着吸管笑，“瞧这兴奋劲儿，至于吗？”
燕止行：“小别胜新婚。”
向阳：“……”
连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就高兴成这样，真的不会乐极生悲吗。
第四十八章
蒙萌沉浸在喷薄而出的幸福感中，红着脸发了几个字。
——来我家吧。
这么一看太不矜持，又此地无银三百两补充：
——现在大多店面还没营业。
然后眼都不眨一下盯着屏幕焦急地等待回复。
恒：可以
“！”太过激动以至于发不出声。
傻笑着告别三人，蒙萌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洗澡，化妆，在衣帽间来回进出了一个下午，对着全身镜哪儿哪儿不满意，临时起意想去趟商场，又怕来不及，一边纠结一边用卷发棒卷头发。
这大半天的时间不够她霍霍，电话就来了，人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蒙萌紧张之下声音都变调了，她匆匆回一句等我，就踩着小毛靴跑出家门。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她远远看见他，拎着一个oversize手提行李包，立在风中。
蒙萌忍不住想，他只是话不多，其实心里是在乎我的吧，不然怎么连回家放个行李的功夫也没有。
然而这个浪漫而甜蜜的猜想连五分钟也维持不住。
权恒是迫不及待，是一下机就马不停蹄赶来，在等人的时间里也不放下手中沉重的行李。
为了面对面说一句分手。
晚上十点半，向宅门铃响起。
向阳打开门，门边倚着烂醉的蒙萌。
“爸妈回来了，我不敢待在家里，怕他们担心，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可以。”向阳叹口气将她搀入屋内。
蒙萌放下心来，笑了，边笑边哭，“分手了，刚刚。”
“……”
“是不是很搞笑？他第一次主动约我，竟然是跟我分手，你说好笑不好笑？”
“……”
“交往的三十七天里哪怕一天也没有像正常情侣那样相处过，分手的时候却这么郑重其事，这是什么高三生的道德准则吗？”
“……”
蒙萌哈了几声，突然又无可自控地大哭起来，“他连自欺的余地都不留给我，一点都没有，你知道吗，他来见我，脸上几道血印子，好深好深……呜……他练了那么多年柔道，还得过奖，我亲眼见他和别人打架，四五个人，没有一个拳头能落到他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能打他脸？”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一夜。
颓废了几天，蒙萌再次出现在了一中校门口。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亲眼看看那勾走权恒的小妖精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枯守了好几天，却连权恒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看到江昊搂着一个男生肩膀走出校门。
“嗨，江昊。”蒙萌笑着打招呼。
“蒙萌姐，你怎么来了？”江昊嬉笑着揉了揉被甩开的手，走到她面前。
“来找权恒的吧，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蒙萌：“给他个惊喜呗。”
江昊：“可他早走了啊……”
蒙萌：“回家了吗？”
江昊：“不知道，一放学就没影儿了。”
“M大。”旁边的男生插了一句。
江昊问：“你咋知道的？”
那男生说：“我问了。”
江昊：“……行吧，不过他去M大干啥？航模比赛不早比完了吗？”
“追人。”那男生顿住，“权恒自己说的。”
江昊的脸瞬间就僵了，蒙萌也是，甚至不及掩饰，匆匆道别便转身离开。
他像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雪景，美得惊人，也美得冻人。她没本事做融化他的熔岩，如今甚至要看他去融化另一座冰川。
蒙萌沉浸在喷薄而出的幸福感中，红着脸发了几个字。
——来我家吧。
这么一看太不矜持，又此地无银三百两补充：
——现在大多店面还没营业。
然后眼都不眨一下盯着屏幕焦急地等待回复。
恒：可以
“！”太过激动以至于发不出声。
傻笑着告别三人，蒙萌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洗澡，化妆，在衣帽间来回进出了一个下午，对着全身镜哪儿哪儿不满意，临时起意想去趟商场，又怕来不及，一边纠结一边用卷发棒卷头发。
这大半天的时间不够她霍霍，电话就来了，人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蒙萌紧张之下声音都变调了，她匆匆回一句等我，就踩着小毛靴跑出家门。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她远远看见他，拎着一个oversize手提行李包，立在风中。
蒙萌忍不住想，他只是话不多，其实心里是在乎我的吧，不然怎么连回家放个行李的功夫也没有。
然而这个浪漫而甜蜜的猜想连五分钟也维持不住。
权恒是迫不及待，是一下机就马不停蹄赶来，在等人的时间里也不放下手中沉重的行李。
为了面对面说一句分手。
晚上十点半，向宅门铃响起。
向阳打开门，门边倚着烂醉的蒙萌。
“爸妈回来了，我不敢待在家里，怕他们担心，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可以。”向阳叹口气将她搀入屋内。
蒙萌放下心来，笑了，边笑边哭，“分手了，刚刚。”
“……”
“是不是很搞笑？他第一次主动约我，竟然是跟我分手，你说好笑不好笑？”
“……”
“交往的三十七天里哪怕一天也没有像正常情侣那样相处过，分手的时候却这么郑重其事，这是什么高三生的道德准则吗？”
“……”
蒙萌哈了几声，突然又无可自控地大哭起来，“他连自欺的余地都不留给我，一点都没有，你知道吗，他来见我，脸上几道血印子，好深好深……呜……他练了那么多年柔道，还得过奖，我亲眼见他和别人打架，四五个人，没有一个拳头能落到他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能打他脸？”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一夜。
颓废了几天，蒙萌再次出现在了一中校门口。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亲眼看看那勾走权恒的小妖精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枯守了好几天，却连权恒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看到江昊搂着一个男生肩膀走出校门。
“嗨，江昊。”蒙萌笑着打招呼。
“蒙萌姐，你怎么来了？”江昊嬉笑着揉了揉被甩开的手，走到她面前。
“来找权恒的吧，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蒙萌：“给他个惊喜呗。”
江昊：“可他早走了啊……”
蒙萌：“回家了吗？”
江昊：“不知道，一放学就没影儿了。”
“M大。”旁边的男生插了一句。
江昊问：“你咋知道的？”
那男生说：“我问了。”
江昊：“……行吧，不过他去M大干啥？航模比赛不早比完了吗？”
“追人。”那男生顿住，“权恒自己说的。”
江昊的脸瞬间就僵了，蒙萌也是，甚至不及掩饰，匆匆道别便转身离开。
他像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雪景，美得惊人，也美得冻人。她没本事做融化他的熔岩，如今甚至要看他去融化另一座冰川。
第四十九章
顾延不是个记仇的人，他以为他不会原谅但可以忘记的，被打上微不足道印记的一切，重逢将它准确击碎。
赛程到此差不多结束，一群围观群众，一个独占鳌头的男人，谈不上风景，构不成热闹，并不具有观赏价值。
顾延不紧不慢往回走，越走越疲倦，到宿舍后二话不说先舒舒服服冲了个澡，打着呵欠换上睡衣，最后缩进了被窝里。
十来天不松懈地连轴转透支了太多精力，偏偏夜里躺在床上总是难以入眠，今天难得有睡意，顾延怎么会放过。
他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像个徒步跋涉千川的旅人。没有终点的前路，何时不能容他停驻歇脚。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坠入黑甜的另一个世界前他想，无怪搏击俱乐部里男主分裂出个自己搞事情，一直不睡觉时间长了正常人也要变态。
唔。
奇怪，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顾延咀嚼着，尝出胡萝卜的味道，还有一点肉糜。
熟悉的味道，总觉得似曾相识。
如此这般想着，眼前出现一个男人。
顾延听见自己说：“好吃。不过下一顿吃面吧。”
男人单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想吃我下面？”
顾延眨眨眼，“嗯，想吃你下的面。”
男人倾身过来，额头相抵，依然问：“想吃我下面？”
他笑了，心照不宣地，“吃着饭呢，正经点行吗，一大老爷们儿……”
嘴唇忽地凑过来，气息交错，带着食物的芬芳，甘甜旖旎的荷尔蒙，一切都如梦似幻。
男人含住他的嘴，这样温情的动作，却带着征伐的野性，急不可耐地，分开腿，撩扯上衣。冬日汲暖一样压住他，顶着他，强迫他正视自己的欲望。
羞耻不能妨碍快感。
顾延低喘着，看他用粗粝的舌面来回挑逗搔弄他的乳头，间或用尖锐的犬齿毫厘不差地碾过，感受轻微刺痛带来痒痒的酥麻感。
“淫乱的小东西，”男人低声嘲讽，声音里有种带着笑的恶意，“是不是很想被我吃掉？”
顾延默然与他对视，这时，一个女人冲出来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周围瞬间亮堂起来，昏暗的室内顷刻间天光大盛，耳边唏唏索索吵杂纷乱，一个接一个人影争先冒出来。
他垂眼看见自己裸露的胸膛，依稀还带着红印，上面水渍未干，乳头甚至肿了。
这模样，大概比被扒光更倒人胃口。
他无暇分辨那些哄闹的声音，木讷地把堆在脖子的衣服缓慢下捋。
“几天没在身边你就乱来，家花是不是真的没有野花香？”
“你说，我与他谁好？你更喜欢谁？”
“别伤我的心。”
“权恒。”
顾延猛然抬头。
人群远去。
“抱歉。”
他伫立在前，像座雕像，漠然隽永，启唇冷语。
“我有女朋友。”
失眠如果是慢性毒药，那梦魇肯定是速效催化剂。
顾延后心窝已经完全被汗水濡湿，那阵潮热褪去，裹紧被子也能感到四面来风，冷得沁人。
顾延揩去眼角水渍，又无所知地虚拢手指，缓慢侧身转向墙壁。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延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说话。
“回来了？”
门被推开。
“听宿管说门口一哥们儿站了好几个钟头，找你来的，原来你在睡觉啊。”祝庭霜脱下外套说、
顾延乏力地支起身。
“对不住，没想到你这么早睡，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没有。”顾延拧开床边的保温杯，“你说有人找我？”
祝庭霜“啊”了一声，“是啊，”他走向阳台拉开窗帘，随手一指，又吹了声口哨，“那儿呢，F1C青年组冠军，还穿着校服，特好认，你去赛场是专程看他的吧？要把人叫上来吗？”
顾延不答，转而问到：“现在几点了？”
“九点三刻，你睡了多久？”
顾延掐住眉心，“五个小时，或许。”
“呃……”
祝庭霜无奈，“这才刚入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跟刚出炉的全国冠军彻夜狂欢吗？”
顾延微笑，“仔细想想，其实我只睡了五个小时。”
祝庭霜：“你该不会本来就打算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吧？”
顾延：“有什么问题？”
祝庭霜：“晚餐？”
顾延：“不饿。”
祝庭霜：“那门口的高中生？”
顾延：“跟他有过节。”
祝庭霜：“原来如此。”
顾延：“？”
祝庭霜：“我说他楼底下等了你几个钟头你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这不是你的作风。”
顾延：“我的作风是？”
祝庭霜：“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顾延：“你还是别骂我了。”
祝庭霜大笑：“没办法，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根深蒂固，没用小说写烂的那句话已经是保留。”
顾延按了按太阳穴：“我并不想知道。”
祝庭霜打量他半晌，龇牙，“第一次见你这么……旗帜鲜明地反感一个人，挺稀奇。”
顾延：“……旗帜鲜明。”
祝庭霜：“立场坚定，态度坚决的意思，别挑刺！”
顾延：“你可真给你小学语文老师长脸。”
祝庭霜：“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嘲讽，君子怎么可以戳他人痛脚！”
“我说过我是吗？早叫你别给我戴高帽。”
……岂可修。
祝庭霜耸耸肩，“我看你精神不济还想陪你说说话，既然你不愿意聊，那算了，漫漫长夜，你就揣着你的小秘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吧！”
顾延：“是夜不能寐。”
祝庭霜不服：“哪里有错？”
顾延一顿，“这四字出自哪篇诗经劳动你的手指百度百科一下，那是日夜想念的意思。”
祝庭霜理不直气也壮，“我觉得用在这里十分恰当。”
顾延抚额：“想念
顾延不是个记仇的人，他以为他不会原谅但可以忘记的，被打上微不足道印记的一切，重逢将它准确击碎。
赛程到此差不多结束，一群围观群众，一个独占鳌头的男人，谈不上风景，构不成热闹，并不具有观赏价值。
顾延不紧不慢往回走，越走越疲倦，到宿舍后二话不说先舒舒服服冲了个澡，打着呵欠换上睡衣，最后缩进了被窝里。
十来天不松懈地连轴转透支了太多精力，偏偏夜里躺在床上总是难以入眠，今天难得有睡意，顾延怎么会放过。
他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像个徒步跋涉千川的旅人。没有终点的前路，何时不能容他停驻歇脚。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坠入黑甜的另一个世界前他想，无怪搏击俱乐部里男主分裂出个自己搞事情，一直不睡觉时间长了正常人也要变态。
唔。
奇怪，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顾延咀嚼着，尝出胡萝卜的味道，还有一点肉糜。
熟悉的味道，总觉得似曾相识。
如此这般想着，眼前出现一个男人。
顾延听见自己说：“好吃。不过下一顿吃面吧。”
男人单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想吃我下面？”
顾延眨眨眼，“嗯，想吃你下的面。”
男人倾身过来，额头相抵，依然问：“想吃我下面？”
他笑了，心照不宣地，“吃着饭呢，正经点行吗，一大老爷们儿……”
嘴唇忽地凑过来，气息交错，带着食物的芬芳，甘甜旖旎的荷尔蒙，一切都如梦似幻。
男人含住他的嘴，这样温情的动作，却带着征伐的野性，急不可耐地，分开腿，撩扯上衣。冬日汲暖一样压住他，顶着他，强迫他正视自己的欲望。
羞耻不能妨碍快感。
顾延低喘着，看他用粗粝的舌面来回挑逗搔弄他的乳头，间或用尖锐的犬齿毫厘不差地碾过，感受轻微刺痛带来痒痒的酥麻感。
“淫乱的小东西，”男人低声嘲讽，声音里有种带着笑的恶意，“是不是很想被我吃掉？”
顾延默然与他对视，这时，一个女人冲出来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周围瞬间亮堂起来，昏暗的室内顷刻间天光大盛，耳边唏唏索索吵杂纷乱，一个接一个人影争先冒出来。
他垂眼看见自己裸露的胸膛，依稀还带着红印，上面水渍未干，乳头甚至肿了。
这模样，大概比被扒光更倒人胃口。
他无暇分辨那些哄闹的声音，木讷地把堆在脖子的衣服缓慢下捋。
“几天没在身边你就乱来，家花是不是真的没有野花香？”
“你说，我与他谁好？你更喜欢谁？”
“别伤我的心。”
“权恒。”
顾延猛然抬头。
人群远去。
“抱歉。”
他伫立在前，像座雕像，漠然隽永，启唇冷语。
“我有女朋友。”
失眠如果是慢性毒药，那梦魇肯定是速效催化剂。
顾延后心窝已经完全被汗水濡湿，那阵潮热褪去，裹紧被子也能感到四面来风，冷得沁人。
顾延揩去眼角水渍，又无所知地虚拢手指，缓慢侧身转向墙壁。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延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说话。
“回来了？”
门被推开。
“听宿管说门口一哥们儿站了好几个钟头，找你来的，原来你在睡觉啊。”祝庭霜脱下外套说、
顾延乏力地支起身。
“对不住，没想到你这么早睡，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没有。”顾延拧开床边的保温杯，“你说有人找我？”
祝庭霜“啊”了一声，“是啊，”他走向阳台拉开窗帘，随手一指，又吹了声口哨，“那儿呢，F1C青年组冠军，还穿着校服，特好认，你去赛场是专程看他的吧？要把人叫上来吗？”
顾延不答，转而问到：“现在几点了？”
“九点三刻，你睡了多久？”
顾延掐住眉心，“五个小时，或许。”
“呃……”
祝庭霜无奈，“这才刚入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跟刚出炉的全国冠军彻夜狂欢吗？”
顾延微笑，“仔细想想，其实我只睡了五个小时。”
祝庭霜：“你该不会本来就打算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吧？”
顾延：“有什么问题？”
祝庭霜：“晚餐？”
顾延：“不饿。”
祝庭霜：“那门口的高中生？”
顾延：“跟他有过节。”
祝庭霜：“原来如此。”
顾延：“？”
祝庭霜：“我说他楼底下等了你几个钟头你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这不是你的作风。”
顾延：“我的作风是？”
祝庭霜：“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顾延：“你还是别骂我了。”
祝庭霜大笑：“没办法，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根深蒂固，没用小说写烂的那句话已经是保留。”
顾延按了按太阳穴：“我并不想知道。”
祝庭霜打量他半晌，龇牙，“第一次见你这么……旗帜鲜明地反感一个人，挺稀奇。”
顾延：“……旗帜鲜明。”
祝庭霜：“立场坚定，态度坚决的意思，别挑刺！”
顾延：“你可真给你小学语文老师长脸。”
祝庭霜：“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嘲讽，君子怎么可以戳他人痛脚！”
“我说过我是吗？早叫你别给我戴高帽。”
……岂可修。
祝庭霜耸耸肩，“我看你精神不济还想陪你说说话，既然你不愿意聊，那算了，漫漫长夜，你就揣着你的小秘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吧！”
顾延：“是夜不能寐。”
祝庭霜不服：“哪里有错？”
顾延一顿，“这四字出自哪篇诗经劳动你的手指百度百科一下，那是日夜想念的意思。”
祝庭霜理不直气也壮，“我觉得用在这里十分恰当。”
顾延抚额：“想念
谁？权……”
祝庭霜擅抓重点，他摸摸下巴，“权？有这个姓吗？很少见啊。”
顾延淡淡一笑，“你可以抽空翻翻百家姓，领略祖国历史文化的博大精深。”
祝庭霜告饶：“不如彼此放过。”
顾延：“闹够了就去洗澡。”
祝庭霜终于暂时偃旗息鼓。
洗完澡打了会儿游戏，PVP一路切瓜虐菜，觉得没什么意思，八卦之原死灰复燃，扒着椅背期期艾艾又问出一句：“怎么结的梁子？”
顾延捧着睡前读物，翻书的指尖停住。
“轻与必滥取。”
“OVER。”
祝庭霜搔头，带着一脑门问号拿起烟和火机去了阳台。
高知分子说话这么艰深的吗？
祝庭霜擅抓重点，他摸摸下巴，“权？有这个姓吗？很少见啊。”
顾延淡淡一笑，“你可以抽空翻翻百家姓，领略祖国历史文化的博大精深。”
祝庭霜告饶：“不如彼此放过。”
顾延：“闹够了就去洗澡。”
祝庭霜终于暂时偃旗息鼓。
洗完澡打了会儿游戏，PVP一路切瓜虐菜，觉得没什么意思，八卦之原死灰复燃，扒着椅背期期艾艾又问出一句：“怎么结的梁子？”
顾延捧着睡前读物，翻书的指尖停住。
“轻与必滥取。”
“OVER。”
祝庭霜搔头，带着一脑门问号拿起烟和火机去了阳台。
高知分子说话这么艰深的吗？
第五十章
“呃……”
埋首书间的顾延没抬头，“怎么？”
祝庭霜抽着烟探出半张脸，“那个人还在楼下站着，这都快十二点了，明天好像不是双休日，高中生不用去学校报到？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如此执着地等你出现？”
顾延挑眉，“被揍心有不甘？”
祝庭霜瞬间哑火，差点让掉下来的烟灰点了衣领。
这位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的二十一世纪四有三讲宅男，胆子和身子一样孱弱。
那高中生一看就很不好惹，万一顾延真和他干起仗，他作为室友，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这样一想，无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祝庭霜掐了烟蒂，滑稽地对空气挥挥手，干脆关窗。
第二天清晨，祝庭霜在一串粗重的喘息声中醒来。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蒙了会儿开始嘟囔：“大早上起来做啥运动呢？丫不至于饥渴到这份上吧。”
喘息不停。
祝庭霜察觉不对，揉揉眼睛掀被起身。
“顾延？”
无人回应。
两人同宿舍半年多，顾延生活作息祝庭霜全看在眼里，早睡早起不说，每天至少一钟头的慢跑雷打不动，半个月换一次床上四件套，饮食讲究，轻微洁癖，生活精细得简直不像个男人。
规律生活带给人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至少祝庭霜从来没见顾延生过病，他的健康不仅限于此，这一辈人易患的肩周炎腱鞘炎腰椎盘，顾延统统没有。
但只要活着，人哪有可能一辈子不生病？
祝庭霜不知道，顾延只是太了解自己的身体，有一点不舒服的先兆就开始预防。
所以这次高热烧到人事不知，顾延除了难受还是难受。冷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祝庭霜意识到这么下去可能要出事，赶紧帮顾延裹上最厚最长的羽绒外套，袜子鞋子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后已经大汗淋漓。
“能走吗？我背你？”
祝庭霜麻利儿把自己收拾妥当，一回头，顾延一动不动瘫软在床上。
“好端端咋突然就倒下了……”
把人架在背上，祝庭霜艰难地出了门。
残酷的身高差，厚重的衣物，加上顾延已然陷入半昏迷，祝庭霜背着他，走得比长征还艰难。
可现在六点不到，这个时间想找个帮忙的都难，祝庭霜下楼的时候大腿根儿都在发颤，怕自己连顾延一起顺梯滚下去。
好容易下了楼，祝庭霜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汗滴涔涔往下掉。
很好，再坚持个十几分钟就能出校门打车了！
你娘，为啥还要走十几分钟啊！
“这人情你欠大发了知道不？我还没背过我未来媳妇儿，就先让你赶上趟儿了，顾延，你要是……”
祝庭霜说得正高兴，身边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人，悄么声就把他背上的顾延变戏法儿似的给捞走了。
他对着来人瞠目结舌。
这不是昨晚上那位吗？这是还没走呢，还是又来了？看这身衣服，不会是站了一夜岗吧？
……糟了！
“顾延快烧傻了，这种时候你别乘人之危啊！”
祝庭霜焦急地想去把人抢回来，可惜这高中生臂力惊人，甚至没让顾延脚沾地，一把把他横抱在怀，二话不说就开跑。
“……抢劫，不对，绑架啊！”
“呃……”
埋首书间的顾延没抬头，“怎么？”
祝庭霜抽着烟探出半张脸，“那个人还在楼下站着，这都快十二点了，明天好像不是双休日，高中生不用去学校报到？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如此执着地等你出现？”
顾延挑眉，“被揍心有不甘？”
祝庭霜瞬间哑火，差点让掉下来的烟灰点了衣领。
这位从来没和人动过手的二十一世纪四有三讲宅男，胆子和身子一样孱弱。
那高中生一看就很不好惹，万一顾延真和他干起仗，他作为室友，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这样一想，无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祝庭霜掐了烟蒂，滑稽地对空气挥挥手，干脆关窗。
第二天清晨，祝庭霜在一串粗重的喘息声中醒来。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蒙了会儿开始嘟囔：“大早上起来做啥运动呢？丫不至于饥渴到这份上吧。”
喘息不停。
祝庭霜察觉不对，揉揉眼睛掀被起身。
“顾延？”
无人回应。
两人同宿舍半年多，顾延生活作息祝庭霜全看在眼里，早睡早起不说，每天至少一钟头的慢跑雷打不动，半个月换一次床上四件套，饮食讲究，轻微洁癖，生活精细得简直不像个男人。
规律生活带给人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至少祝庭霜从来没见顾延生过病，他的健康不仅限于此，这一辈人易患的肩周炎腱鞘炎腰椎盘，顾延统统没有。
但只要活着，人哪有可能一辈子不生病？
祝庭霜不知道，顾延只是太了解自己的身体，有一点不舒服的先兆就开始预防。
所以这次高热烧到人事不知，顾延除了难受还是难受。冷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祝庭霜意识到这么下去可能要出事，赶紧帮顾延裹上最厚最长的羽绒外套，袜子鞋子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后已经大汗淋漓。
“能走吗？我背你？”
祝庭霜麻利儿把自己收拾妥当，一回头，顾延一动不动瘫软在床上。
“好端端咋突然就倒下了……”
把人架在背上，祝庭霜艰难地出了门。
残酷的身高差，厚重的衣物，加上顾延已然陷入半昏迷，祝庭霜背着他，走得比长征还艰难。
可现在六点不到，这个时间想找个帮忙的都难，祝庭霜下楼的时候大腿根儿都在发颤，怕自己连顾延一起顺梯滚下去。
好容易下了楼，祝庭霜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汗滴涔涔往下掉。
很好，再坚持个十几分钟就能出校门打车了！
你娘，为啥还要走十几分钟啊！
“这人情你欠大发了知道不？我还没背过我未来媳妇儿，就先让你赶上趟儿了，顾延，你要是……”
祝庭霜说得正高兴，身边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人，悄么声就把他背上的顾延变戏法儿似的给捞走了。
他对着来人瞠目结舌。
这不是昨晚上那位吗？这是还没走呢，还是又来了？看这身衣服，不会是站了一夜岗吧？
……糟了！
“顾延快烧傻了，这种时候你别乘人之危啊！”
祝庭霜焦急地想去把人抢回来，可惜这高中生臂力惊人，甚至没让顾延脚沾地，一把把他横抱在怀，二话不说就开跑。
“……抢劫，不对，绑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