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峰在华天枢的学校附近给他买的是一套跃层顶楼带天台的房子。
从老家带去的管家，四十多岁的李叔。
开车，办事，什么的都行，负责跑外。
打扫卫生，做饭，都由一个中年保姆负责。
也是从这边带过去的，免得华天枢想吃家里的味道，北方厨子做不出道地的南方口味来。
李叔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监视华天枢，有什么动态好报告给华之峰两口子。
华天枢毕竟是华家的大儿子，又得华之峰的偏爱，当然，各方面都是最好的。
因此父子三人入住之后，非常舒适。
因为晚上天气微凉，华宛童当然和爸爸一起睡。
华天枢得华之峰的宠爱，原来也是经常和爸爸睡在一处的。
又因为开学之后，分别在即，也要说很多话，
比如买辆什么样的车，买个什么样的电脑，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索性父子三人都在一处。
华天枢的主卧的床是新式欧风，简约，舒适，宽大。
三人住一处也不觉得拥挤，反而可以增进感情。
首都秋天，气候宜人凉爽，干燥，非常适宜旅行。
父子三人陆续去了西山，爬了长城，看了故宫，尝遍了所有想吃的名吃。
三人和乐融融，华之峰心情非常爽快。
家里他喜欢的人都在身边，他不喜欢的人，都不在身边碍眼。
华宛童和爸爸大哥感情也突飞猛进。
华之峰时而忍不住就亲亲华宛童的脖子，耳朵，脸，眼睛。
“我小儿子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啊。”
使劲揉，抱着“亲不够啊。”
华天枢也时常在华之峰忙着接电话处理公务的时候，在华宛童走累了的时候，背着他，报酬就是像爸爸那样亲亲。
路上的人看见都羡慕父子三人感情真好啊。
人家这才是一家人呢。
父子三人长的都像明星一样帅呢，小儿子最可爱呢。
这是华宛童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段时光。

美好的时光总是飞快，华天枢还没有开学，就接到王姐的电话。
挂了电话，又给华太打过去。
“妈妈，我回去看你。”
“不用，你刚刚过去，马上就要开学了。”
“你的病不要紧吧。”
“哎，就是慢性病，中年妇女都长这个病。”
“那你平时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少生气。你就是爱生气。”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妈妈，那我等十月一放假就回去。”
“好，给你做好吃的，等你。”

王姐来的电话：华太已经确诊为乳腺癌，但是医生和家里人都没给她说呢。
先去打化疗的针，术前新辅助化疗。
因为华太的病情分期相对晚，手术不能彻底切除，先打化疗的针。
等华先生回来再和医生决定治疗的最佳方案。
华之峰听了，只是冷哼了一声。
一个女人没了女人的特征，还是女人吗？
一周以来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全都没了。
虽然华天枢可以不用回去，华之峰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也得回去了。
再玩，心情也没刚来的时候好了，还玩啥？
出来玩，不就是图的爽吗？
父子二人坐飞机回去。
华宛童从爸爸和大哥的对话里也知道华太得了重病了。
不治之症。
治疗也只是拖延死神到达的脚步。
因此，也不闹腾，还没玩够，还要在这里玩。
华之峰说要回去，就自己收拾了行李，还有买的小礼物，玩具。
临走，华宛童特意挑了一双老北京手工布鞋给华太捎着。
安静的跟在华之峰身后，上车，跟大哥吻别。
华天枢趴在车窗上，
摸着他依依不舍的小脸；“大哥国庆节就回去。去吧。”
去机场，上飞机。

华之峰忙完所有的繁琐的手续，终于带着儿子坐下后，看着安静的小儿子，叹口气，搂过来；“还是宛童最让我省心，爸爸最爱你了。”
余下的，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亲一口嘴唇，揉着小耳朵，柔软，光滑，细嫩。
小孩子的皮肤，大人无论怎么保养都比不上的。
。。。。。。
飞机上有人看他对自己儿子的亲昵动作，不明所以的人没注意。
有些人眼中就透露些不满和谴责来。
还有人已经了然，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华之峰全然不管，这是我的儿子，管你们什么事？
有本事，你们也养一个这样的儿子！
给宛童盖上毯子，靠着爸爸，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父子俩盖着一张毯子，靠着都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第七章 鱼枪

华太已经在医院回来了。
人看着就不一样了。
化疗的药物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杀死了一些健康的细胞。
让人的身体乏力，恶心，呕吐。食欲不振，身体上的极度痛苦，加剧了精神的上痛苦。
华太现在已经不想看到华之峰了，只要看到他，就气急攻心。
百病由气生。
她知道自己这个病不能生气，但是控制不住的恨啊。
越气就越恨，越恨病就越严重。
华之峰现在已经不想跟她有什么联系了。
只是去医院和主治大夫见面，说了冠冕堂皇的一堆话。
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方案，一定要治好华太的病。
相信大夫，相信医院，都听医院的。
表现出了一个有素质又心疼妻子的好丈夫好病患家属的形象。
大夫说，华太经过化疗之后，她的心脏已经不能承受手术的创伤了。
只能保守治疗。
每个月都去医院打化疗的针。
别人都不说，但是她看的多了，自己也知道是什么病了。
她现在已经不想什么男女之情了，也不想华之峰碰自己一下，
因为觉得他太脏，免得脏了自己。
只想留下这条命，多陪儿子几年。
哪怕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也要
看着华家交到自己儿子手里。

家里气氛压抑，安静。
华之峰还是忙着出去谈生意，应酬，有时候还要出差。
已经开学了，华宛童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一楼主卧
“阿姨，今天觉得好些了吗？”
伸进一张怯生生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挂着担心。
华太一开始不理他，去吃饭，去写作业，用这些理由打发他。
那双布鞋就放在鞋橱里，她也没穿过。
父子三人从北边回来，就只有宛童给买了双布鞋。
余下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老公，一个是亲儿子，谁也没想着给她捎点当地特产来。
都是长了张甜嘴，说得好，别提行动。
老公现在可是连好话都懒得说了。
可是儿子终归是儿子啊，自己什么都想给他，别说没想着买礼物。
就是需要眼珠子，也能挖给他。
这就是一个母亲。
宛童是华之峰领养回来的，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亲不起来。
更何况还是因为那样的原因，自己心里就膈应，
也就没好脸色。
可是这个孩子，知道自己生病了，从来不在房间里跑闹，大声说话。
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小时候，两个孩子好像学校里两个班一样闹腾。
房顶都要掀翻了。
有时王姐忙做饭，宛童就给倒水，端药，拿拖鞋，扶着她下床。
黄丽波不是个冷血的人，她是个善良正直的母亲。
感情细腻，丰富，热情而执着，否则当年也不会对华之峰死心塌地的好。
被伤害的时候，也就更加体无完肤，万箭穿心。
她本性是善良的，对华之峰恨之入骨，但是宛童说到底是无辜的。
慢慢的对宛童也有好脸色了，不再冷言冷语的了。

宛童放学早早就往家里赶，
“阿姨，我回来了。”
又看看桌边的水，冷了，倒上热的水。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黄丽波躺在床上盖着毛毯：“觉得好了点。”
“缺啥吗？我给你拿。”宛童立在床边看着对他微笑的华太。
黄丽波说：“去门岗上看看我定的《女友》杂志来了吗。”
哎。宛童痛快的答应一声，就出了。

华家的三个孩子，上下学，就只有华天枢是车接车送的。
华天权死性，不坐家里的车，非得自己骑自行车上学。
华太也是想锻炼孩子，男孩子不能养的太娇气，因此也就没坚持车接车送。
华宛童是偶尔有华之峰亲自去接送的。
平时他也不让人送。
华天权和他虽然在同一所学校里上学，但是从来不等他，也不和他一起放学。
华宛童在新的学校里，学校生活也很平静，没有人来招惹他。
模样好，学习好，又安静，不挑事，所以还过得去。
华宛童沿着小区的林荫路往门岗走。
就看见华天权骑着自行车一溜风一样飞过去。
根本就没看见他，他扭头看华天权，却看到他没有往自己家里去。
一溜烟的去地下停车场了。
宛童觉得奇怪，妈妈病了，二哥放学不回家，去地下停车场干嘛了？
就快步跟过去了。
地下停车场如同迷宫，错综复杂的出口，拐弯，还有通向各个单元的楼梯间。
这个时间不是下班高峰，地下车库安静，因此灯亮的也就不多。
宛童不由的有些害怕，有些地方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他听着华天权自行车的声音，追过去。
听见他停车的声音，就摸过去。


看见华天权正拿着一根类似枪的东西，往墙上的一个易拉罐上瞄准，射击。
那个箭头非常锐利，力道也很大，隔着很远也能穿入墙面。
整个易拉罐周围被刺了很多的洞，大概是他平时练习时留下的。
不过今天看他射了十来次，每次都能射到易拉罐上。
宛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练习这个，男孩子就是喜欢枪，刀，剑什么之类的玩具，但是这个明显，杀伤力不是属于玩具的类型。
他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
转身就离开了。
华天权还在阴暗的地下停车场的无人角落里，专注的练习射鱼枪。
宛童去门岗，门岗的保安说杂志还没来呢。
等明天再来看看。
宛童回家，帮王姐摆饭。
又扶了华太出来，华之峰最近忙生意，不回来吃饭。
几个人快吃完饭了，华天权才回来。
宛童没有看到他拿着枪回来，想来是藏在某个地方了，比如私家车库，储藏室之类的地方。
华天权看他看他，毫无表情，那眼神就是：“看什么看？”
洗手坐下吃饭。
华太给他夹菜：“天权，吃鱼肚。”
他也只是嗯了一声，埋头吃饭。
华太怜惜的看二儿子，唉，这个二儿子小时候不这样的。
也是很皮的，后来大概慢慢的长大了，看出来，自己不受爸爸待见了。
心里装事儿了。

华之峰喝得一身酒气被送回来。
吵吵嚷嚷的，在夜里格外清晰。
华太听见连门都没开，翻了个身。
司机送他去了三楼。
原来的时候，华之峰也经常在三楼休息。
如今住着小少爷，家里太太又病重，还是在三楼住。
华之峰关上门，叫：“宛童，我的好乖乖。过来。”
宛童伺候华太上床休息，又回来写完作业，才睡下。
这时真睡的香甜，被叫醒，迷迷糊糊的答应。
“给爸爸洗澡，爸爸喝多了，难受。”
华之峰歪歪斜斜的走进浴室。
宛童穿着睡衣也进去了。
浴室里传来华之峰腻腻歪歪的醉话，指使宛童干这干那，还有洗漱声。
“还有大香蕉，也得洗洗，好好洗。”
“这样洗。”
“宛童要不要喝牛奶？”
“已经喝了？”
“哪有新挤的牛奶好喝？”
“来试试嘛。”
“宛童最乖了，最听爸爸的话了。”
“对，就这样。”
“见过挤牛奶吗？用力挤就有了。”
“上嘴啊，直接喝就有了。”
。。。。。。
“不好喝吗？哈哈哈。”
“爸爸就是这个味的，以后喝习惯了，就好了。”
“爸爸的小宝贝，爸爸最爱你了。”
“等爸爸老了，宛童也给爸爸洗澡好不好？”
父子俩在浴室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去安寝了。
第二天王姐打扫满地的水。

第八章 安全教育

宛童回家把杂志给华太，看着华太有些雀跃的拿过杂志，就翻看起来。
把想要问的话也咽下去了。
华太病着，也没有什么生活乐趣，就只是看看杂志，也很少上网。
因为电脑有辐射，看的时间长了，还会头晕。
就别给她添堵了。
倒了热水，就出去了。

晚饭时间，照例，华天权迟到了。
宛童当然知道他又去射猫了，不由得皱眉。
华天权只当没看到他的目光，低头扒饭。
吃完饭，回自己房间关门。
宛童上楼敲门。
华天权打开门，当着门口，并不准备让他进去。
宛童看着他：“要在这里说吗？”
华天权看看楼梯，他还是想到了妈妈，觉得这事妈妈肯定不喜欢。
侧身，让宛童进屋，关门。
宛童看着他，：‘你不要威胁我，不要说出去吗？”
华天权切了一声，表示不屑。
宛童说：‘我没有给任何人说，包括你妈妈。
因为她身体不舒服，我不想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这样一个人。”
华天权立时炸毛：“那样的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
你才来几天？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懂什么？
装的什么似的！
少管我的事儿！
二五八万的！
拽什么拽！”
伸手拽住宛童用力搡了一下，以示自己的权威。
宛童有点惊讶，这是华天权说话最多的一次，竟然是谴责自己！
他踉跄一下靠门站住，目光中闪过一丝害怕，毕竟眼前的少年残忍的用鱼枪射杀小猫，是个心狠的。
想起自己此次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说：
“我是为你好！别去害那些小猫了！
小区里的人知道是你杀的那些小猫，人家会怎么看你？
怎么说你？怎么说你妈妈？”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
“那，你妈妈呢？”
“。。。。。。”华天权沉默。
宛童壮着胆子说：“你就可怜可怜那些小猫吧。”
华天权厉声道：“要你管！”
不耐烦的，拉开门推出去；“滚！”

宛童被推到墙上，看着门彭的关上，自己默默上楼写作业去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节日一个一个的来临。
因为家里有个病人，所有的节日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欢天喜地的过。
都只是象征性的加几个菜，平时也吃的很好。
国庆节华天枢回来的时候，就忙着和同学们出去聚餐，玩耍。
互相倾诉在各自的新生活中的所见所闻，表达着离愁别绪。
忙着和同学们联络，只是一早一晚和妈妈打个招呼，问候几句，就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国庆节一共七天，除去来回两天，只有五天，时间太紧张了。”
他说。
他没有意识到他妈妈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他忙着交友，忙着联系老友，忙着把妹，忙着聊骚，忙着热烈的青春，没时间陪伴迅速老去的妈妈。
反正她是我妈妈，等以后有空再说。
宛童没有朋友，也不喜欢出去野，每天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
有时候会在小区里逛逛，再没看到射杀的锚，也没有听到大爷大妈们说射猫的事情。
那就表明，华天权已经停止他的屠戮了。

初冬换季的时候，王姐在华太的指挥下，收拾衣物，把不要的衣物都扔掉。
宛童放学回家看到，衣服都很新，只是因为家里的两个男孩子长的快，每年的衣物都会置办新的，有的连身都没上，就小了。有的还没有拆包装。
这些挑出来的就给王姐或者给拾荒的人。
宛童嗫嚅着说：‘阿姨，那个要扔的衣服可不可给苗苗孤儿院的孩子们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华太提请求。
他的生活，什么也不缺，华之峰亲自给他准备的生活用品。
什么都是最好的，最新款的。
华之峰出差的时候看到有好东西，也会给他捎回来。
所以，宛童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关于生活上的要求。
黄丽波看着低着头的小孩，心底叹口气
感情颇为复杂难以言喻。
“可以。我让司机明天送过去。”
宛童高兴的眼睛弯弯：‘谢谢阿姨。”
说着帮着王姐一起收拾。
晚上又乐呵呵的给韩将离写了信，兴致勃勃的告诉他，他很好。
爸爸很爱他，大哥很好。
他们去了北京。
他在家附近的名校上学。
可就是妈妈身体不好。
还有给韩将离的礼物，是非常精致的一个八音盒。
这在屋子贫瘠的孤儿院可是会引起嫉妒的。
因此，要韩将离好好的保存，藏好了。
第二天，交给司机送去孤儿院。
把信交给韩将离，看着那个孩子兴奋雀跃的，跑掉了。
韩将离很快把回信寄回他的学校。
说，非常高兴接到他的信。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写信。
衣服也收到了，都很好，又好看，又新，又暖和。大家都很喜欢。
还有八音盒，超级好的。
他会珍藏一辈子的。
宛童也很高兴，两个人就在写信，回信的盼望中，迎来了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