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阿萝文|珩人是个怪东西。不怕恶,因为你自认为比他强,

[原创]阿萝

文|珩


人是个怪东西。不怕恶,因为你自认为比他强,它强迫你,反而激发你反抗的勇气。即便覆灭,也觉得是心甘情愿。人却怕善,怕那些无来由的关心,无来由的爱意,你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自己又何德何能有如此痴心。然,所谓正道邪道,只是外人所看,其内在皆是胸中自有丘壑,无需费时费舌与他人言语。我这故事,啰嗦杂乱,不免繁杂,我只愿但凡有缘见到这个故事的读者,都能自由做人,存游于世。


楼主 李步阮  发布于 2020-06-05 13:42:00 +0800 CST  

幼时读王安忆的《长恨歌》,里面王琦瑶第一次去片场拍戏看到一个女人倒垂在床上的场景,让她记忆深刻。我也印象深刻,因为她最后死时也是如此,她想了起来,我也想了起来。王琦瑶死于非命,我眼前的这位好像也是“死于非命”。
二十五岁的杜彦是我的爱徒,此刻他正严肃地坐在监视器后面查看演员的表演。《洞穴》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剧情,虽然我觉得这名字古里古怪,很有点青年人自负愁苦的味道,但他自己喜欢,我也就无意见。
女人躺在血泊里,旁边是凶器——一把看起来非常锋利的水果刀,不长,却也足以致命。这是她最后濒死的段落,画面里鲜红一片,配着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这会儿仿佛很有些天使受难的模样。脸上皆是血污,身体微微地颤抖,我知道人快死的时候会感觉寒冷。确实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如此细微的地方也能顾及到。因此,我愈发羡慕杜彦,甚至生出了一点嫉妒。女人睁开了眼,然后我马上忘记了这回事。她的眼神是虚散的,好像往这里看了一眼,又仿佛并没有看。气若游丝,最终飘散在某处看不见的地方。
剧组预算充足,多机位拍摄,有个有钱老爹很重要,尽管杜彦不是个想乘凉的,但他也并不反对。我喜欢他这样自然地富二代,接受而不被束缚。当然,更重要的是只有在这类人(包括而不仅限于杜彦这样的富二代)面前你才可以完全肆无忌惮的讨论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不被排斥。要知道,终日为生计发愁其实要谈理想确实很心酸。所以我至今不愿结婚,而这已经成为父母的耻辱。
我看着女人艰难地咽最后一口气,她的胸脯缓慢而艰难地起伏,最后归于平静。我知道杜彦也哭了,他是个非常感性的孩子,从来都是。他抬起手擦了一下眼睛,然后说了:“卡!”
工作人员迅速收拾现场,比起杜彦的动情,他们显然更明白这是在拍戏。“死去”的女人也坐了起来,助理正在递纸巾和水杯。我不确定她是否看了我一眼,还来不及确认,杜彦早已经明晃晃的一张脸杵在面前,语带笑意:
“司徒老师,你来啦!”

楼主 李步阮  发布于 2020-06-05 13:44:00 +0800 CST  

沾着老师和顾问的光,我被分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帐篷等候。在这个非常偏僻的山窝里头,帐篷是唯一可以安身的地方。拍戏的木屋是剧组临时提前搭建的道具,今天拍完,明天就该撤了。我很惭愧,戏拍到最后一场,我才来。好在我只是文学顾问,还是兼职的,我想杜彦应该不会介意。
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对于我这个晕车患着来说,真的很痛苦。所以我没坚持多久就在帐篷里靠着潮乎乎的毯子睡着了。醒来时,杜彦的助理小周正在专心致志的打游戏。为什么不是单纯的玩手机,因为我看到他两手横拿着机子,并且全身紧张。我打算等他打完这局再出声,毕竟打断别人也算是一种罪过。他打完了,我恰好醒过来。便唤道:“小周。”
他见我醒了,忙把放在保温袋里的盒饭拿出来。笑着说:“司徒老师,你醒了。这是今天的晚饭。”
一边说话一边把盒饭递过来。看起来还行。我虽然挑食,但那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情况不好的时候,比如现在,我也是能吃的。我道了谢,小周告诉我杜彦要我醒过后去小木屋找他,再次确认拍摄内容。我赶紧吃完盒饭,用帐篷外放着的桶装水洗了把脸朝小木屋走去。
母亲的老家也是山区,幼时暑假总在山里跑。如今多年不来,竟发现这层层密林也颇有些骇人的意味,让人不禁担心黑黢黢的地方钻出个什么来。是的,我一个33岁的大男人,如今在这儿害怕。可见童年看过的僵尸片害人不浅,佛洛依德还是有些道理的。然后今天过后可能还要增加一重阴影,因为一张吓人的脸正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可能已经冒了冷汗,脸估计也白了。但她很高兴。关了手电,哈哈笑道:“你真是个胆小鬼!”
我表示很无奈,因为我很快认出这位“鬼”小姐正是刚才“死去”的那位白衣女士。毕竟是个成年人,所以我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恐惧,扯出了微笑,道:“你好!莫小姐!”
她眼睛一眨,又笑了,说:“你认识我?”
我也笑了,道:“恐怕没有人不认识您吧?”
她看了看我,好像在揣摩我说这话的真假。但它终归是句好话,所以她最后表示很开心,说:“原来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是的,莫阿萝女士虽然已经是影视红星,也是人们常说的party女王,但她还是会让你觉得她是天真的局外人,并不曾做过任何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比如她此时睁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让我忘了她十八岁就把当时大名鼎鼎的刘导演的原配蹬掉,取而代之成为刘导演的“老婆”。尔后又不到三年,便撒开后者,投入另一个青年才俊的怀抱。一茬接一茬,从未断过。我并没有贬斥她意思,毕竟在我这里男女平等,只要不是强买强卖,伤天害理,那就自己顾自己便可。后来我发现这话说的有点早,毕竟莫阿萝女士从来不受约束。

楼主 李步阮  发布于 2020-06-06 16:34:00 +0800 CST  

我害怕成为阿萝女士池塘里的鱼,当然我只是个乏味的中年男人,我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但小心为上,因为太美的人,无论男女总是会让你忘记他|她的危险。
小木屋里很热闹,剧组核心成员正在讨论最后的收束问题。杜彦极有天分,这一点我一早就发现,所以虽然他是杜老板的四公子,当年接收他也很占便宜。但我毕竟还有点文人的清高,如果不是这厮实在太优秀,我确实也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支持他,鼓励他。眼看着这片子就要拍摄结束,后期做完,整好赶上年底的评奖。按我的预估,如果没有意外黑马,杜彦的片子拿个最佳新人导演应该没问题。至于最佳女主,就不太有把握。阿萝女士表演十分完美,但竞争人数太多,难以定论。
我进屋时,杜彦正和小周耳语,抬头看见我,便径自过来笑道:“司徒老师,你来了。”
转过身,加大了些音量:“大家安静一下,我请司徒老师也加入咱们的讨论吧。”
话音刚落,编剧老师就驼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向我射来了两道寒光。我明白,估计这会她杀死我的心都有,因为结局已经改了不下十遍。我是兼职的,所以我并没有在会上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建议,总体态度比较敷衍。这倒不是我对艺术不认真,而是很多东西不需要做太满,但杜彦太年轻,总想做到他所认为的极致。而这时候的劝阻最后只能是不欢而散。我这人比较随遇而安,能争取就争取,不能的话,那就算了。
杜彦也发现了我的敷衍,所以此刻他正在我的帐篷里生闷气。我觉得他有点目无尊长,虽然我们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也已经毕业三年了。但是这么明晃晃的表示生气我还是感觉很奇怪。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生气了,我有点方。另外就是老人家禁不起熬夜,而现在已经夜里两点了,这厮还在这里赌气。
啪。我打死了一只蚊子,这蚊子腿真长,饱饱地喝了满肚子的鲜血正想飞走。哪知道我已经观察它许久,就等它在我的腿上喝足再一巴掌拍死它。我的血散开了一朵小红花,藏在腿毛之间很有点意思。瞥了一眼杜彦,他好像已经开始发呆云游了。我可耗不起,只得开口:“杜彦。”

楼主 李步阮  发布于 2020-06-13 23:17:00 +0800 CST  

他耷拉着眼皮瞟了我一眼,嗯了一声再无后话。我知他定是要我先哄他。见鬼,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然而,现在的情景着实让我不得不想到这个词。我在内心酝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最后不得不叹了口气道:
“你现在的拍法艺术上是没有问题的,但你还要考虑其他实际问题。编剧老师毕竟在这行干了这么久,她知道哪些线踩得,哪些线踩不得。所以,艺术上我是觉得你的想法更好,但若想要让作品顺利与观众见面也许编剧的想法更切实一些。”
“我知道。”杜彦闷闷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我的解释肯定没有让他满意。于是赶紧加把劲,说道:“不过,我觉得你的想法真的很棒!之前剧本也没有看到,是你最近想到的吗?”
“你也觉得很棒!”杜彦的眼睛亮了。果然还是小孩,需要夸奖。真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受不得半点委屈。眼睛一亮意味着马上就是一通口若悬河的解释,主要内容为:这个想法如何产生?
然后三点过去了,眼皮已经黏糊在一起了。我感觉我已经闻到了地毯湿乎乎的气味,我可能要睡着了。但是杜彦的声音还在响。我很羡慕年轻人,真的,发自内心。
六点二十,生物钟迫使我睁开了眼睛。其实我来这里无多大益处,但我终归领着别人发的工资,完全不露面总觉得歉意。于是只得赶了周末过来,今天又得颠簸一路回家。我很烦躁,钱果然不好挣。于是就恨起杜彦,明明有花不完的钱还跑到这里来吃苦。再一想,我的思想境界好像又变低了。人家那才是理想,我稀罕的不也是这东西吗?得,赶紧收拾收拾去露露脸。
拍摄很顺利。杜彦很高兴。但编剧已经明确地向我射来两道寒光。我赶紧递了还有些凉的矿泉水过去,笑道:“肖老师,喝点水。天气怪热的。”
她本不想理我,但我眼疾手快塞她手上了,一边还接过助理的伞给她撑了起来。她抬头扫了我一眼,鄙夷道:“又来这一套。”
我怒从心起,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学校现在连本科生的实习就业都要负责老师协调安排,我只怕得罪这位姑奶奶。一年得多少孩子在她手底下历练,放出去的都能混的不错。比起我这个学校里的老师,那帮小孩更佩服她这位老师。谁叫我搞理论,人家搞实践,这世界又有几个人需要懂理论呢?
杜爸爸重金给杜四公子请了这位王牌编剧,却发现两人完全是八字相克。然而一个还指望着杜老板追加投资,另一个又不想拂了老爹的美意,毕竟搞影视一直被这位财大气粗的杜老板鄙视。在杜老爸看来,搞艺术的没有几个正常人。当然搞艺术生意是可以的,赚钱多嘛。但杜彦同学就就爱上了电影,义无反馈。老爹没办法,那就捧呗。
“我知道杜彦听你的。”肖编剧喝了口水,找了一处树荫坐下。
“不敢。不敢。杜导还是有自己想法的。”我也就势坐在了她旁边的简易椅子上。
可能因为我太过高大,也可能是因为她太过娇小,反正我们俩坐在一块估计画面不是很美。肖编剧年过四十,保养得当,虽然年轻人熬夜留下的黑眼圈很重,但除了这个,其它看起来倒也还不错。尤其是女强人的气势,掩盖了她本人只有155的身高事实。
她揶揄地笑了一下,道:“司徒老师,您就别跟我这儿杵着了,您的爱徒正找您呢。”
本来因她一直不说话,我已经开始放空了。她这话夹枪带棒,很不好听,但我聚精一看,杜彦这厮还真在四处张望。我只得道了歉,起身朝杜彦走去。

楼主 李步阮  发布于 2020-06-14 20:05:00 +0800 CST  

楼主:李步阮

字数:4097

发表时间:2020-06-05 21: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14 22:48:2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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