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凰&文章】 秦时明月之《流沙传》


卫庄浑身散着强大压力,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对隐蝠缓缓道:“最好别再直呼我师父的名字,否则就算你还有点用处,我也绝不轻饶——懂了吗?!”

他说到最后一句,一股凌厉气势陡然爆出,直叫隐蝠连头也不敢抬,连带着旁边白凤气息一窒。卫庄入鬼谷前曾为白鹞所救,而后随其习武,白鹞待他就如亲人一般,不论是武学还是做人上都给叫他受益良多,是以卫庄生性凉薄,却始终对白鹞敬重有加。

场面僵持了片刻,卫庄不耐烦地将鲨齿往前送了送,锋利的剑刃便磨破了隐蝠灰暗的皮肤。隐蝠打了个寒颤,忙不迭道:“谨遵大人命令!只是……只是这个老……呃,老船夫……”

“哼。”卫庄还剑入鞘,不满地看了白凤一眼,道:“赤练,你的火魅术练得如何了?”
赤练立刻会意,道:“要消除这老丈的记忆是能做到的。”与卫庄那一场风波让她跌到泥里又升入云端,这般感情上的大起大伏对火魅术的修炼极有好处,是以赤练的火魅术大有进境。不过凭赤练现在的功力,改他人记忆是十分危险的,闹不好受术之人就得成为痴子,跟死了也没两样。



白凤不知道赤练的打算,只道老船夫性命可保,莫名地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了路。那老船夫早看出怎么回事,见事情已定,立刻不住作揖道:“谢谢各位大侠。这位……女侠,您这就动手吧。”

赤练道:“这个不急,我还须做些准备,我们不如在此休息片刻吧?”最后这句话是对卫庄说的。卫庄也不急着赶路,点点头,径自走到河滩上低头思索着什么。隐蝠恶狠狠地瞪了白凤一眼,朝山壁一跃,想来又是要借树荫躲阳光。所有人都以为风波化解,却听隐蝠大叫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但听“嗖嗖”两声,两道飞索一左一右朝那老船夫缠去。老船夫“哎呀”一声抱头蹲地,竟险险让绳索从自己头上擦过,还未松口气,绳索下沉又要缠他双臂。此时白凤离那船夫最近,当即伸手提溜住船夫衣襟往旁一带,两绳打在甲板上,竟只发出轻微的响声。

赤练见此景况,猛地醒转,扬手将软剑朝船夫脖颈抽去,只听山中有人大喝:“剑下留人!”跟着几十枚飞刀直冲赤练脸颊来,端的是十分阴毒。白凤此时看出门道,一掌圻在船夫脖颈将之打晕,另一手撒出一把竹钉将飞刀打偏。这么一缓的功夫,卫庄、青蛇姬与隐蝠已找出敌人所在,但见隐蝠延着山壁飞速攀上,跟着便与一人边打边从山壁上滑下来。须臾便有十几个船夫模样的人从山壁跃下,将隐蝠团团围住。众人见那些“船夫”手臂上都有黑色刺青,只道惹上了什么厉害势力,却听青蛇姬缓缓道:

“久闻西陵双豹行事光明正大,今日缩首缩尾又是为何?”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4:00 +0800 CST  

她这话语调缠绵,却又异常清晰,宛若在每个人耳边低语。来人见青蛇姬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内力,不由得脸色一变,手上动作缓了缓,叫隐蝠趁机跳出包围。却听山中传出一声呼哨,十几个敌人听闻此声,无不垂首恭立。

流沙诸人戒备,只见山中跃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动作矫健迅捷,宛如山豹,正是在江水一带小有名气的双豹楚雷和楚平。他们是山中孤儿,自小练就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近几年战乱频繁,流民甚多,他们便聚集了一批身子好的人劫杀别国豪强,接济难民,帮中人都在手臂上留下黑色豹子以显示身份。卫庄、赤练与白凤未涉楚国,隐蝠一直隐居深山,是以都不认识他们,青蛇姬却是常在江水一带来往,对两人十分熟悉。

两人齐齐落地,但见十几人齐齐躬身,道:“参见首领!”声如洪钟,回荡不绝。

那两人也不搭理手下,径直对青蛇姬抱拳道:“青蛇夫人,我们不知您也在此,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青蛇姬微微一扬眉,看了卫庄一眼,意思是:“哟,找你们的这么快就来了。”卫庄会意,上前草草一抱拳,冷然道:“流沙卫庄,静候两位‘指教’了。”他看出双豹的武功造诣也就跟苍狼在伯仲之间,故此未在表面上显出多大客气,心中却不住猜测他们到底埋下什么后招来对付流沙。

卫庄如此傲慢,换做别人早已不快,谁知双豹见他出面,立刻陪着笑道:“不敢,卫庄大人剑法精妙,我们请您指教才是。只是这位疯……老头儿是楚王要的人,还请卫大人行个方便。”

卫庄闻言冷笑,心道:“我从未在楚地露面,他们却一见面就叫出我的名字,想是有备而来。”赤练与白凤对视一眼,却都想:“这老船夫到底是什么人?”适才双豹手下意欲抢夺老船夫,足见此人对他们的重要,却不料此人竟与楚王有干系。青蛇姬退在后面不动声色,回思双豹方才的话,突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老船夫。却见那船夫悠悠醒转,却装着昏迷的样子眯眼偷瞧来人,一见双豹便立刻紧闭了眼睛,看上去十分害怕。哪知他这一闭眼却叫双豹觉察了,那楚平立刻道:

“老先生,我家大王有请,劳您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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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他就要上前拿人,赤练不动声色地拦上一步,道:“这位老先生是我们的人,两位说带走便带走,却把我流沙当什么了?”


楚平退后一步,拱手道:“赤练姑娘,我们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这老者是大王要的人,还请流沙为楚国行个方便。”言下之意你不交出这老人便是跟楚国为敌。  赤练天性聪颖,听楚平称呼从“老头儿”变成了带尊敬意味的“老先生”、“老者”,立刻猜到这老船夫定是个名震楚国的大人物,他躲到这山间撑船度日,想必是手握什么重要秘密惹得权贵追杀,或是身负惊人技法却不愿为王室效劳。不论是哪个理由,拿住此人,流沙就更有机会从楚国得到好处。而楚平竟一口叫出卫庄与她的名字,只怕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便是找流沙办事。  刹那间她心思百转,立刻有了应对之策。便朝楚平款款还礼,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媚笑道:“这位大哥哪儿的话,若能卖楚王这个人情,流沙荣幸之至。只是这老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竟劳这许多人远道来寻?诸位找流沙又有何事?烦请大哥相告一二,别叫流沙一直蒙在鼓里。”  她说这话时暗暗用上了火魅术,那楚平江湖粗人,乍见这样一个妖娆女子操着细声软语地对自己说话,早有些神魂颠倒,立刻就着了火魅术的道,登时两眼发直,缓缓道:“实不相瞒……这位老先生……就是……相剑大师……风——”  “大哥!”楚雷见兄弟要说出秘密,立即暴喝一声,楚平闻言一震,迷离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赤练暗运功力,火魅之蛇盘旋而出,直冲进楚平双眼,勒紧了他的心智。楚平竭力抵抗,口中呓语,状似疯癫,不过他背向自己的兄弟而站,十几个人都还没看出名堂。眼看楚平就要吐露真言,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吟道:  “挥怒剑而饮血兮,若狂澜之既倒。余听涛而观雷兮,叹天下之微渺。夫断玉而切金兮,盖暴烈而性妖。欲八荒之俯首兮,恐命危而不保!”  众人大惊,却见那老船夫已然睁眼,目光炯炯地盯着鲨齿。赤练细细回想这船夫所吟,只觉得一股子冰凉蹿过脊背。那老者所说正是鲨齿,大意是鲨齿威力巨大,众生难当,但剑性暴戾妖异,佩着它去施展霸业,总有一日会遭到反噬。这段不伦不类的诗听来虽荒诞,可它对鲨齿威力的描述却与赤练的感觉有八分相似——对只见过鲨齿出鞘一次的老船夫来说,能做到这点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卫庄闻言,面色微变,随即不羁地一笑,道:“老先生,难道您就是楚国的相剑‘大师’风胡子?”  此言一出,双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青蛇姬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风胡子其人一无绝世武功,二无超凡文章,却因一卷剑谱闻名天下。此然少年经历已无人知晓,只知他三十岁上下游历四方,每到一处必看遍当地名剑,见解多有不凡,历时廿年终著成包罗百柄名剑的剑谱。其时江湖中人多嗜剑如命,在按图索剑之时,自对这位风胡子有些敬重。不过卫庄显然是江湖人中的异类,听他那略带讥讽的语气,似乎对这位相剑大师很瞧不上。  老船夫站起身来,对卫庄一揖,笑道:“有生之年竟能再见这把妖剑,老朽此生已是无憾了。不过年轻人,这把剑铸成耗费百日,每日便有一人为此丧命,佩戴此剑,已经有违剑道侠义。”他身穿破衣,面目枯槁,却掩不住一身傲然自若的风度,却也不负“大师”二字。  众人听鲨齿来路如此血腥,不免将异样的目光投降此剑,唯独卫庄轻挑嘴角,道:“侠义?老先生,你阅遍万剑,终究还是没跳出愚人的圈子。剑客一出江湖,立刻多有杀伤,但凡是剑便没有不夺命的,又谈何正邪?莫说是剑,便是人的正邪忠奸,那也难说得紧。”  他这言论听来偏颇,青蛇姬、双豹等人听了却是暗自点头。毕竟乱世之中,正邪忠奸不过由胜者评说,孰对孰错,局外之人却也很难看清。  风胡子却如慈祥长辈般长叹口气,道:“年轻人,侠义并非人说出来的,而是……唉,罢了……我自身难保,就不同你啰嗦了——辛苦二位从湘水追到此处,只是老夫不做昧心之事,如今只能以死谢罪!”卫庄闻言,面色微变,随即不羁地一笑,道:“老先生,难道您就是楚国的相剑‘大师’风胡子?”  此言一出,双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青蛇姬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风胡子其人一无绝世武功,二无超凡文章,却因一卷剑谱闻名天下。此然少年经历已无人知晓,只知他三十岁上下游历四方,每到一处必看遍当地名剑,见解多有不凡,历时廿年终著成包罗百柄名剑的剑谱。其时江湖中人多嗜剑如命,在按图索剑之时,自对这位风胡子有些敬重。不过卫庄显然是江湖人中的异类,听他那略带讥讽的语气,似乎对这位相剑大师很瞧不上。  老船夫站起身来,对卫庄一揖,笑道:“有生之年竟能再见这把妖剑,老朽此生已是无憾了。不过年轻人,这把剑铸成耗费百日,每日便有一人为此丧命,佩戴此剑,已经有违剑道侠义。”他身穿破衣,面目枯槁,却掩不住一身傲然自若的风度,却也不负“大师”二字。  众人听鲨齿来路如此血腥,不免将异样的目光投降此剑,唯独卫庄轻挑嘴角,道:“侠义?老先生,你阅遍万剑,终究还是没跳出愚人的圈子。剑客一出江湖,立刻多有杀伤,但凡是剑便没有不夺命的,又谈何正邪?莫说是剑,便是人的正邪忠奸,那也难说得紧。”  他这言论听来偏颇,青蛇姬、双豹等人听了却是暗自点头。毕竟乱世之中,正邪忠奸不过由胜者评说,孰对孰错,局外之人却也很难看清。  风胡子却如慈祥长辈般长叹口气,道:“年轻人,侠义并非人说出来的,而是……唉,罢了……我自身难保,就不同你啰嗦了——辛苦二位从湘水追到此处,只是老夫不做昧心之事,如今只能以死谢罪!”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4:00 +0800 CST  

话音一落,他突然扬手将一枚锐器向喉头戳落,竟是白凤先前所发的竹钉。双豹见状一惊,呼喝着抢了上来,却见一道白影“唰”地掠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老者却已被带到河滩上,正是白凤出手了。方才他一手扣住老者手上脉门,一手提溜起他的衣襟,提起全身内力,这才一击得手。双豹见他小小年纪竟身负如此轻功,心中对流沙更多了分忌惮。

“卫先生,”楚平拱手道,“这位老先生于我们确实有大用处,劳您让白小兄弟把他带过来,待大伙儿出了峡谷,大王定会重重酬谢流沙。”白凤毕竟是卫庄的手下,是以楚平不敢暨越,仍要指着卫庄出面。卫庄听他说“重重酬谢”时眼神闪烁,料得实情有异,转身对白凤使了个眼色,随即喝到:“白凤!”

白凤正因不想见风胡子落在双豹手里才出手救人,心乱中虽未完全明白卫庄那眼色的意思,却也知道不该交人,手腕一抖,十几枚竹钉“嗖嗖”射向卫庄和双豹,同时心思展开,唤来百鸟,挟着他与风胡子往山中飞。双豹哪想到白凤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出手伤人,仓促中躲闪不及,却听“呼——”的一声,卫庄拔剑出鞘,以剑气将竹钉尽数打落,随即还剑入鞘,满脸“歉意”地对双豹道:“两位,真是对不住。小孩子要闹脾气,只好劳烦两位稍等片刻了。”

双豹面面相觑,都觉这事太过说不通——手下公然违抗自己,卫庄竟说是“小孩子闹脾气”?但卫庄的实力绝非他二人合力所能及,更莫说在旁虎视眈眈的赤练等人。两人均觉得还是保住自己的势力要紧,卫庄若要留风胡子,此时也不便硬抢。于是楚平出面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在夷陵恭候了。”

言罢他们便要带着手下撤,却听卫庄沉声道:“且慢。二位,楚王找流沙究竟何事,还请二位说个明白。”

双豹闻言一震,对视一眼,却是那楚雷拱手道:“卫先生何出此言?”

卫庄面带冷笑,道:“我流沙中人从未在楚地抛头露面,二位却一见面就认出我们,莫不是早有准备?还请两位别再隐瞒。”

他言语中隐隐有威胁之意,赤练知他心思,暗中撒下引蛇香,立时便招来一大群蛇围住双豹。十几个小喽啰见首领莫名其妙地被围,立刻呼喝起来,举了兵刃就要上前,却叫卫庄双眸一冷,吓退了去。

镇住了场面,卫庄又转头盯着楚平,道:“我们是客人,自然不想为难二位。不过若有昔日同僚受制于人,我也不能顾虑那许多了——二位觉得可有道理?”

双豹被卫庄的慑人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哪里还说得出个“不”字?但听楚平颤声道:“卫……卫先生,您多虑了,大王并未为难韩国人士……不过有两个麻烦人物,希望能借您之手除去。”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4:00 +0800 CST  

“可是一年前,这把剑突然被盗了。”风胡子说完这句,重重叹了口气。

白凤大吃一惊——什么人竟有如此高妙手法,竟能从楚王宫中盗走其世代相传的宝剑?然而问题刚一出,一张清秀小脸便慢慢浮现在眼前。白凤猛地揉揉额头将那幻象驱散——真是荒唐,一年前麟儿已经被送到邯郸,怎么可能跑到楚国去偷天问呢?他最近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会想起这个小女孩?

风胡子当然猜不到白凤心里的翻腾,歇了口气继续道:“这把剑失却的时间,大抵是在新郑失陷后一月。此时不知被谁宣扬出去,楚国人心惶惶,都道神剑在秦国动手时被盗,正是天要亡我楚国之兆。”

白凤听了立刻面露不屑。他虽年幼,却也知一国兴亡在苍生而不在鬼神。他自觉时间不早,便直接问到:“但那跟流沙有何关系?难道叫我们去捉贼么?”

“是杀贼。”风胡子平静地看着白凤,道,“天问剑正是内史腾伙同楚王的胞弟盗走的……楚王所以要找老朽,也是为了让老朽在天问之上捏造出一把神剑来,骗骗那些楚国子民罢了。”

白凤闻言一哂,直言道:“那老爷爷您何不改了剑谱?为了一个虚名就躲到蜀地,太不值得了。”

他出言如此不逊,风胡子却也没着恼,反而笑道:“小朋友,若有人赐你千户家财,要你戴上手铐脚镣过一天,你当如何?”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5:00 +0800 CST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6:00 +0800 CST  

“大人。”身后一声轻唤,却是赤练觉察到他心思烦乱,不远不近地跟了过来。

卫庄也不回头,道:“赤练,你觉得白凤近日如何?”

赤练立刻猜到卫庄的意思,缓步走到溪边,道:“这孩子,若是逼他只怕适得其反。”

卫庄微微挑眉,道:“你还觉得他是个孩子?”

赤练自流沙应下楚王的任务后便一直在思量白凤的去向,此刻见卫庄不满,却是大着胆子没有让步,直言道:“不论如何,我以为这次任务他不该参加……苍狼无双配合就够了。”

“赤练……”卫庄微微蹙眉,刚要说什么,却听山岚陡起,猛地拔剑斜指,但听“哼”的一声,却是白凤急停在鲨齿剑尖儿三步之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赤练见白凤孤身一人回来,不禁心中一紧,急道:

“白凤,风胡子先生呢?”

白凤看了卫庄一眼,才一摊手道:“放了。”

话音未落,鲨齿已闪电般抵近白凤的咽喉,白凤却不闪不避,任由全身要害落入卫庄掌控,只拿两眼淡漠地盯着卫庄,全然是一副不羁的样子。

赤练不禁心急——风胡子是楚王翻江倒海都想搜出去的人物,白凤擅自放跑了他,岂非叫流沙平白损失了与楚周旋的余地?果然卫庄两眼射出冷森森的目光,道:“风胡子何其重要,你竟然放了他?你可知道这事关复韩?”
白凤淡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他毫不躲闪地迎上卫庄的目光,认真地道:“如果复韩还要靠一个无辜的人去换楚国的支持,这个国还不如不复!”

“幼稚!”卫庄怒火更甚,手腕微微一偏,剑锋便划破了白凤的脖颈。赤练大惊,急道:“卫庄大人!”却听白凤道:“把人交出去楚国就一定帮忙吗?他们躲着秦国都来不及,凭什么帮我们?如果我们没有自己的势力,就算再建一个韩国,也守不住!”

河滩上片刻死寂。赤练原先以为白凤不过意气用事放掉风胡子,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想得那么多,虽然有些偏颇,却也十分难得了。但卫庄似乎不这么认为,只冷冷地盯着白凤,也不撤剑,任由后者的衣襟被鲜血侵染。终于,他移开了鲨齿,轻蔑地道:“哼,你如果肯早些开始想,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白凤警觉地道:“什么意思?”

卫庄还剑入鞘,却不回答,径自走开。赤练立刻上前查看白凤的伤势,却听后者不依不挠地追问道:“赤练,我们到底要在楚国做什么?”

赤练心头一紧,不敢在脸上带出忧心来。她比卫庄更了解白凤,知道这孩子绝不屑于干那诛灭满门之事,索性顾左右而言他:“不用紧张……还好只是划破了一层皮,下次千万别再擅自作主了——过来我帮你洗洗。”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7:00 +0800 CST  

“赤练!”白凤不满地向后一挣,急道,“卫庄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赤练款款笑道:“刚才还一副连死都不怕的样子,现在怎么紧张了?真的没事,不过又得‘麻烦’你去找玄鸩罢了——好了别闹,再流血你明天别想走了。”

白凤将信将疑,终究还是乖乖让赤练替他止了血。这天事变太多,他想独自静静,跟赤练保证不乱跑后便越过小河,径自往山中漫步而去,却听剑啸声声,原来是卫庄照例在深夜练剑。白凤突然想起风胡子的话,便往啸声处走去,越靠近便越惊心。只见地上树上横七竖八布满裂痕,显是剑气所为。地上裂痕狰狞异常,树上切口却是十分整齐,不知卫庄又弄出了什么新招数。脚下“咔嚓”一声,却是白凤不留神踩上了根断枝。剑啸立刻停了,只听卫庄道:“有事?”
白凤原本想等卫庄练完再叫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作痛,立刻就拿风胡子的事去烦卫庄可不明智。不想方他才一面看那些剑痕一面想入楚之事,竟不小心扰了卫庄,于是索性从树后绕出道:“风胡子先生有话要转告……”

卫庄微微皱眉,目光在白凤染血的衣襟上停了停,终究是收了剑,随意挑个地方坐着,道:“说。”

白凤也是有眼色的,知道卫庄此时心中不耐,就站着将风胡子所述说了一遍,其中关于天问的传说自是寥寥数语带过,鲨齿的故事连带那几句语焉不详的指引却是一字不差地转述了。卫庄听完鲨齿故事,竟是哼哼冷笑,道:“屠尽愚者,妖剑无罪……老家伙倒是看得通透,可惜……”言语间目光深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白凤转述完,也不想与卫庄多待,便道:“没事我就走了。”说罢转身要走,却听卫庄略带嘲笑道:

“白凤,你该不会被那一剑吓怕了吧?”

白凤最听不得这类话,虽真有避着卫庄之心,却也立刻转身,硬道:“我才没怕!”

卫庄轻挑嘴角,拍拍身边的空地,道:“坐下,有事问你。”

白凤不假思索,一跃便到卫庄身边坐下,赌气般看着卫庄。卫庄见他如此沉不住气,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却不看他,只拭着剑,淡淡问到:“白凤,你可知我们入楚是要做什么?”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7:00 +0800 CST  

白凤心中一沉,眼神中也有了几分警觉。他转眼想了想,道:“是……要帮楚王清理门户?”他向来不知也不屑绕弯子,索性把心中最担心的问了出来。不过若果真如此,他要如何选择,却是件尚未思谋的事情。

卫庄自白凤专属风胡子的话开始,便料到白凤会有这一问,闻得他单刀直入,便停了手上动作,银眸随意地接住白凤的目光,脸上带着几分认真,道:“你不愿意。”

这不是个问句。白凤没想到卫庄竟也如此直接地点中自己的心思,却是要逼着自己表态了。若在以前,自己认定了不做的事,哪怕是被打死他也不会为之,可眼前这事儿牵涉复韩,岂能任性了之?但若到时他要对手无寸铁身无武功的妇孺下手,心中却要如何安宁?

他毕竟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7:00 +0800 CST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8:00 +0800 CST  

汹涌江水并险峻山峰一路奔涌东进,到得一城却陡然缓下势头,湍急流水自此忽地平缓开阔起来,蜀地起伏突兀的山峰也低下头来,化作百里平川。

这城便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扼守江水巷道的要塞夷陵。几十年前,江水航道并江汉、云梦一带还是楚国要地。其时山东第二次合纵攻秦失败,大乱,秦趁机东出,一夺河内,一夺云梦。楚国仗着水师素来强大,并未在江水航道设重兵,岂料白起真在巴蜀编练出一支水军来,秘密东出,水路并进,一夜之间火焚夷陵大营,又以雷霆之势灭掉楚国夷陵水师,一鼓作气拿下楚旧都郢,随后一把火将楚国王室在夷陵的陵寝烧个干净。

光阴流转,夷陵要塞经过秦人几代经营已成奇险更甚当年的要塞,几代夷陵百姓平静地生活于此,安然接受了由楚人到秦人的变化,与秦军竟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一日午时刚过,山道里突然拐出三人,一男两女,皆穿着一身轻便衣物,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守城士兵见惯了此类旅人,验过令牌便将其放行,不过那两女子实在漂亮,倒叫两个小兵多看了几眼。

这三人正是卫庄、赤练与青蛇姬。他们自蜀地一路过来,遇人渐多。未免暴露行踪,白凤与隐蝠便隐匿在山林间,其余三人则扮作寻亲旅人,顺道也打听些中原战事。可惜三峡地段十分闭塞,中原情势如何,当地居民知之甚少。

走得几步,赤练笑道:“枉为江水第一要塞,防备竟如此松懈。”琥珀瞳中华光流转,一股子妖娆气质便自然散发出来。

却见青蛇姬正色道:“不可轻敌。秦人大军现下放在中原,对南方必是外松内紧。夷陵位置重要,恐怕是秦国暗桩的一大据点。”

“好个外松内紧。”卫庄闻言轻蔑一笑,道,“我倒想看看,南罗网会是个什么样子。”言语间仍有几分不以为然。

青蛇姬叹口气道:“这几年南罗网没什么动作,我也不清楚他们底细,总之还是小心为好——到了,我们在这儿等人。”

卫练二人抬头一看,但见一座双层木阁楼立在眼前,二楼北面撑出平台,正对浩浩江水,倒是个观水的好所在。阁楼牌匾上书“怀江楼”三个楚字,望来颇为厚重,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来的。午后时分,天气正热,城中居民多在家休憩,楼中也只零散三四个客人,倒是个清幽的所在。

进得阁楼,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上来。然不待青蛇姬开口吩咐,楼上便飞出个熟悉的声音:“庄公子让我们好等啦!”

众人一愣,只见一个彪形大汉从二楼隔间探出头来,大手压得木头栏杆吱呀作响。卫庄拱手朗声笑道:“劳楚兄远来相迎,庄某失敬,待会儿定自罚三杯!”

大汉道:“公子爽快!小二,上两坛西陵香了!”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8:00 +0800 CST  

小二应声而去,卫庄便带头上楼进屋,却见屋内除了那彪形大汉还有一男子,年约而立,目含精光,双臂尽是结实筋肉,似乎是个行伍出身的硬手。见得卫庄等人进来,那男子倏地起身,草草拱手,说声“在下项伯”便不再啰嗦了。卫庄一时看不穿此人所谓何来,索性也一抱拳简单报上名号,赤练青蛇姬如法炮制,随后五人落座,两张长案上已摆好盘盘野味水产,两坛酒也正好送上,一名女侍摆好五只陶碗,正要斟酒,却项伯给挥退了。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来打扰。”项伯如是吩咐道。眼看女侍低头告退,掩上了门,彪形大汉立刻守在门边。

卫庄自拎起一坛酒,边倒便说:“如此刻意防范,反倒要弄巧成拙了。”

言罢他手腕一抖,酒坛子飞速朝项伯面门撞去,项伯右臂一抬将其接下,面不改色地为自己倒满一碗酒,道:“先生不必担心,楚人自有楚人的应对——楚酒清甜,兴许不合先生胃口。”

卫庄紧盯项伯,双目如电:“双豹呢?”

回答的却是那彪形大汉:“哎呀,昨儿个云梦闹鬼啦,双豹被派过去查啦——”

项伯打断道:“我倒是想问先生一句——风胡子呢?”

卫庄干脆地道:“放了。”

场面立刻冷了下来。项伯蹙眉打量着卫庄,卫庄反倒淡然饮了一口西陵香,随即道:“楚酒果然清淡。”顺手给赤练倒满,才接着说,“不必装得这么急。楚国项氏,想必不是个成天拜鬼求神的草包家族吧。”

项伯眼中清清楚楚地闪过一丝怒火,却见他深吸口气,道:“我项氏唯求铲除奸佞,重振庄王之风。不过……”言到此处他突然打住了,表情似有尴尬。卫庄面上露出一抹讥讽笑容,却是不说话,赤练陡然想起青蛇姬所说关于现任楚王的种种荒诞,立刻会意,带着妖冶的声线道:

“不过,楚王偏信神鬼谣传,不得名号,寝食难安,所以这楚国的威风呢,就只能寄在个老迈之人的一句话上了。”

项伯面色难看,却道:“嘿嘿,公主说这话,莫不是忘了郑国渠之事?为国为民,也管不得手段——卫先生,我项氏欲以天谴之象铲除国贼,您放了风胡子,这事儿却是难办了。”

韩安之父掌权时,朝臣蹭派水工郑国入秦修渠,妄图耗费秦之财力人力,反倒叫秦修成郑国渠,关中千里沃野一片,令秦国力大增,韩则成天下笑柄。项伯所意,如此“为国为民”的荒唐事比起楚国算有过之而无不及,赤练身为亡韩公主,自是没资格提起此事。

赤练冷笑一声,正待反驳,却见卫庄似是不经意地看她一眼,立刻会意,只低头饮酒。

“呵呵呵……”卫庄一手端起酒碗慢悠悠地转着,眼睛却盯着碗中蜜色液体,笑道,“天谴之象何止一种,既然手段不拘,此事也就好办。流沙只是为利而来,将军想如何,不妨明说了吧。”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8:00 +0800 CST  

项伯却又不说话了,冷冷盯着卫庄,似乎要将他看透。卫庄厌烦了这种周旋,眼一眯,银眸中突然射出两股杀气。项伯也是行伍老手,大惊之下自动聚气反抗,陡然一股杀气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他抵抗多时,却渐渐被逼到绝路。正苦苦挣扎间,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却突然烟消云散了。

屋中一片寂静,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心战。

突然,项伯拍手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项伯失敬,请先生海涵了!”

卫庄知道自己暂时取信于人,便道:“哪里。项氏究竟想做什么,先生现在可以告之了吧。”他说“项氏”而避开“楚王”,却是为了试探项氏的真正目的。楚国四大贵族——屈、景、昭、项,各握重权,尤其是项氏手握楚国战力精锐,是楚国实际上的军权掌管者。要在从这个贵族分治之国获利,卫庄总要清楚自己要趟的是什么样的浑水——项氏是真心忠于楚国,还是仅仅想趁乱剪除异己?

项伯倒是答得干脆:“锄国贼,夺天问,抗暴秦。昭氏密谋反叛,须得给他们个教训!不过卫先生到底是有何高明手法,可否先行告诉项伯?”说得却是义正言辞。

卫庄笑道:“将军如此心急,便请今夜子时到平台上来,到时卫某再细说了。”

“好!”项伯一拍桌子,算是敲定了这笔生意。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29:00 +0800 CST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2 20:3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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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1-11-07 20:4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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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2-04-21 10:3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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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凰上次多删了一帖,这次别再把我删喽

楼主 子羽千夜  发布于 2012-08-25 16:03:00 +0800 CST  

楼主:子羽千夜

字数:139128

发表时间:2011-10-22 18: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12 00:06:4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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