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大唐】☆0528★〖原创〗同人文之冬珠别传

041
独孤靖瑶垂眸默了默,抬眼便见着自己的马被牵过来了,立刻向牵马的两人打招呼:“林大哥,陈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这同来的两人是独孤军中的怀化将军,一个名唤林成栋,一个名唤陈南生。
林成栋三十余岁,身高中等,身材粗壮,满脸沧桑,目露精光,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陈南生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身材略高瘦些,也是满身风霜之色,只他眉目生得颇为俊朗,看着竟有两分儒将气度。
两人牵马并排走来,一眼便注意到李俶,凝目看去,都觉扑面而来一股尊贵之气。
“我们正准备去跑马,听说大小姐要和广平王比试骑射,想同去一观,所以就过来了。”林成栋解释道,声音甚是豪爽,说着看向李俶,“这位想必就是唐军的元帅,广平王殿下了?”他哈哈笑着抱拳见礼,“在下林成栋,久仰久仰。”嘴里说着久仰,手上动作却散漫,脸上也未见丝毫恭敬仰慕之色,显见得内心里对李俶并无多少敬意。
陈南生一眼间已将在场诸位看了个清楚明白,也抱拳向李俶行礼道:“在下陈南生,今日得见广平王殿下,甚幸!”他脸色沉静,上身微微前倾,头略低,执礼甚恭。然从他暗中打量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恭敬。
李俶从小便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哪里看不出两人的不敬,不过他毫不介意,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原来是林将军和陈将军。久仰两位将军大名!”他心里明白,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将来说,若没点真本事,光靠身份上的贵重,如何能让他们心生敬服?看来一会的比试,得全力以赴了。
“殿下真是说笑了!我等偏居云南的微末小将,殿下从何久仰我等大名?”林成栋双手扶着腰左右看看,又是哈哈一笑。
李俶看着林成栋,不急也不恼,说道:“林将军何必过谦?林将军越野穿林的本事,天下谁人不知?天宝十年,朝廷与南诏一战中,听闻正是林将军率领三千将士穿越从未有人踏足的深山老林,一日一夜穿行一百六十余里,迂回包抄,痛击南诏军,扭转了战局。”他声音清朗平和,说到此处却添了些神往敬佩之意,然后微顿了下,才继续说到,“皇爷爷下旨嘉奖时,本王正在旁边看着,亲自看着皇爷爷盖上了玉玺。”
那是林成栋此生最难忘的经历。他自此一战成名,光宗耀祖。大唐皇帝特旨嘉奖,何等荣光?
此时听李俶娓娓道来,林成栋颇为动容,眼中精光散淡,浮现缅怀之色。
李俶目光最后在林成栋脸上淡淡掠过一圈,便看着陈南生:“至于陈将军,听说独孤八万大军从云南一路行至范阳而不被朝廷察觉,正是陈将军献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陈将军有勇有谋,怎不令人佩服?往后共同对抗安贼,本王很期待陈将军再献良策!”
陈南生开始听到云南范阳时心下一凛,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再看李俶一脸诚恳,才知是自己想多了,李俶并无嘲讽他之意。
“殿下,原来这两位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击退南诏军的林将军和智比诸葛孔明的陈将军?真是没想到,两位将军竟如此年轻。”珍珠在李俶话落后适时开口。
“是的。”李俶点点头,暗赞珍珠聪慧。
李俶自然从未和珍珠提过此二人。不过珍珠何等蕙质兰心,知这话说出来,听在林陈二人耳中,二人心里定然会认为李俶对他们多有看重,且又能化解提及安家的尴尬,毕竟独孤家是和安家一样反过朝廷的。其实,就是独孤靖瑶,听李俶提到八万大军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过短短一年,八万独孤军只剩下了三万……
尴尬的气氛尚未形成,便被珍珠一语驱散。林成栋和陈南生对视一眼,均看向珍珠。
“这位是…..”林成栋疑惑地问道。
“这是本王的王妃,姓沈。”李俶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
“我是吴兴沈家的后人。”珍珠补充道。
林成栋和陈南生恍然大悟。沈家与独孤家的渊源,他们自然听说过的。
李俶又介绍了风生衣:“这是本王帐下的宣威将军风生衣。他也是本王的侍卫。”
几个大男人彼此见过之后,林成栋便说:“不是说要比试骑射吗?还磨叽什么?这就出发吧?我可等不及想看了。”
李俶下巴轻扬,朗声一笑:“好!出发。”说着翻身上马,顺便给了青鸢一个眼神。青鸢微一颔首,表示明白。她的任务就是保护珍珠。
众人纷纷上马。
一行七人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向李俶说的荒地而去。
青鸢护着珍珠落在后面两三丈的距离,并不与人争锋。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
“殿下骑术甚是精湛,林某佩服。”
“林将军骑术甚佳,本王也佩服得很。”
如此客气几句后,珍珠也到了。
比试开始了。
李俶和独孤靖瑶策马奔跑,挽弓搭箭,边跑边瞄准。
二月乍暖还寒的时候,天上飞鸟不多,就那么五六只。且因着一行人策马奔腾动静太大,鸟儿受了惊吓飞得特别高。抬头往上望,几乎只能看见几个黑点。
除了珍珠,其它四人都取出了自己的箭试着瞄准。然,就算他们坐在马背上不动,自觉要将那高飞的黑点射下来也殊无把握。
一圈跑完,李俶和独孤靖瑶无一人射箭。
珍珠的目光紧张地跟随着李俶的身影。她明白:李俶不想在林陈二人面前输给独孤靖瑶,确切地说,是不能输!
两圈跑完,还是没有人放箭。
旁观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连青鸢都忍不住说了几句。大家都觉得,这样快马加鞭,要将天上的飞鸟射下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就连风生衣都不敢肯定李俶能射中,因为那鸟飞得太高了,恐箭力不及。
庆幸的是,此时无风。
珍珠听着几人的议论,她慢慢地放下心来,开始专心欣赏李俶马上的雄姿。
已经是第三圈了。
林成栋年纪最长,已经在议论中提议:再跑两圈,若两人还是未能发箭,就干脆换个方式再比过好了。
这一处荒地只有五六亩,跑完一圈很快的。
独孤靖瑶心里越来越没有把握。她几次看李俶,李俶都在抬头看飞鸟。然每次经过珍珠身边时,李俶都会给珍珠一个安抚的笑容。因为落后李俶半个马身,所以独孤靖瑶看得清楚。她再次抬头看了看天上黑点似的飞鸟,估摸着李俶定然也是心里没底,双腿一夹马肚,健马四蹄翻飞,三两下便蹿到了李俶前头。
“殿下!”独孤靖瑶大叫一声,猛然跃了起来,足尖在马背上一点,凌空一个漂亮的后翻,轻轻巧巧落到了马背上倒坐着,笑着道,“不如我们……”
她料得自己刚才那一声大叫后,李俶定然会看向她,便特意表演了这一手凌空翻转的绝技,想着坐下便提议换个方式比试。哪知坐下来一看,正见李俶仰头凝目,搭弓拉弦,竟似从未看过她一眼。
想着李俶并未看到她精彩的表演,独孤靖瑶心中失落得很,喉咙似被卡住,一下子便失声了。
突然一声破空之声,李俶手中的箭快若闪电,离弦而去,射向高空。
独孤靖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旁观的五人齐齐惊呼出声。
众人的眼睛跟着那只离弦的箭一起望向高空,然后,便看到有东西从高空掉落。
众人齐齐惊叹。
李俶扯唇,志得意满地一笑。
他自小熟读《列子》,其中一篇《纪昌学射》让他颇受启发,有言“视小如大,视微如著”。纪昌能射飞蝇,他若连飞鸟都射不了,岂不有负多年所学?
独孤靖瑶看着李俶,眼神近乎痴迷,不由地催马向他。只她忘了自己正倒坐在马背上。此刻她心神已失,马儿一跑,她一个倒栽葱,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还好她反应快,双手用力往地上一撑,翻身跳了起来,好险将脸保住了。只匆忙中掌心按在石子上,将手掌给刺破了。
而李俶,早已勒马转头去看珍珠,正对上她亮闪闪的双眼,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他心中受用无比,催马向珍珠跑去,压根没注意到独孤靖瑶的情况。
独孤靖瑶忍着手心的疼痛,看着李俶的背影,心中懊恼又庆幸。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7-12-21 19:4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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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1-02 21:12:00 +0800 CST  
043
李俶四人一路马不停蹄,策马急行了两个时辰,将近戌时二刻才回到王府。
也是珍珠骑术差了点,不然起码还可早上半个时辰。
张得玉一直派人在大门口盯着,远远的听到马蹄声,便忙忙地进去禀告,然后府中众人便忙活起来,备水备饭。
这一日基本都在马背上度过,对珍珠来说,着实疲累。好在过去的几十天,珍珠每天都有坚持在花嬷嬷的指导下锻炼身体,又有滋补的药粥温养着,身子强健轻灵了很多,所以虽骑行了一天,但除了略感身子酸软外,倒也未有别的不适。
珍珠很想即刻去泡热水澡,被花嬷嬷阻止了。花嬷嬷说了,空腹泡澡不好。
简单用了点吃食,珍珠又去看适儿。
奶娘睡在一边的榻上,珍珠一进屋她便醒了。
珍珠对奶娘的警觉很满意,抬手轻压,示意她不用起来:“我看一眼就走。”说着走到小床边。
适儿已经睡下了,睡相很乖,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分外可爱。珍珠看得心都化了,一天的疲累好像也消失不见。她站在小床边,忍不住伸手轻柔地摸了摸那红润润的小脸。
看了一小会,珍珠便回房。
李俶正翻来覆去地看着从针线篓里拿出的一双小虎头鞋。昨天他还没注意,才刚珍珠不在,他百无聊赖地一翻,才看到珍珠给适儿做了不少小衣服小鞋子。都有精致的绣花,显见得都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他心里正恼呢,见珍珠终于回来了,便道:“看过了?放心了?”语气带着明显的酸气。他怜惜她辛苦,想让她早点歇下,结果她却坚持要去看一眼适儿,还说若不去看一眼,她肯定会睡不着的。
都这么累了,怎么就睡不着了?而且,不就是一天没见么。李俶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还有,不是说了叫她少做点针线吗?她将他话当耳旁风呢!
“嗯。”珍珠笑着点点头,好似一点都未察觉李俶的不快,继续笑着说,“适儿睡着了,乖觉地平躺着,小手都在被子里,睡得小脸红扑扑水润润的,别提多可爱了。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可滑嫩了……”
李俶听珍珠说起适儿来,没完没了,眼睛亮闪闪的,哪还有半丝疲累,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脸色都不好了。
“珍珠,看来你一点都不累了。那总还记得我白天说过的话吧?‘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珍珠已经走到李俶近前,仿似未听到李俶的话似的,继续说适儿:“适儿睡觉可乖了,一点都不像我。我娘说我小时候可踢被子了。”她说着挨进李俶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难道是像你?”
李俶本来因为被无视而要发作的心瞬间便被抚平了。他双手回搂着珍珠,眉毛一耸,颇为自豪地说:“我儿子当然像我了!”
珍珠埋头李俶胸前偷偷笑,然后软软地撒娇道:“冬郎,我累了,全身都酸疼。”
李俶一听,心疼坏了,忙一把将珍珠抱了起来:“我们这就去泡澡,我给你揉揉。”
“嗯。”珍珠乖巧地应一声,双手勾着里俶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冬郎,你真好!”然后便温顺地窝在他怀里。
珍珠如此乖顺,李俶的心都要化了,心里满满都是柔情,哪里还记得其它。
泡澡的时候,李俶压下了旖旎心思,很是体贴地为珍珠按揉全身。
珍珠坐在李俶身上,被热水暖暖地浸泡着,在李俶有力道适中的按揉中,舒服地闭着眼享受着,慢慢地沉睡过去。后面李俶为她擦身,为她着衣,抱她上床,她只无意识地哼哼了几声,都未醒来。
这一天,她实在太累了。有李俶在,她可以放心地沉睡下去。
第二天,李俶照例起早去上朝。
早朝上,李俶上奏李亨,独孤靖瑶已经答应出兵,共同对付安贼。
群臣众皆兴奋不已,只有个别人因妒恨李俶而心下不忿。
早朝后,李亨留下李俶询问详情。李俶便将昨日比试射箭一事也说了。末了不忘说一句:“全赖父皇在儿臣小时候督促儿臣勤习骑射,儿臣昨日才没有丢脸。”
李亨听说李俶赢了比试便很开心,听李俶感恩于他,心里就更开心了。他勉励李俶几句,便问:“你没有叫独孤靖瑶来见朕吗?”
李俶恭敬地回道:“父皇没有旨意,儿臣不敢擅作主张。”
李亨心里满意,温和地道:“嗯。你叫她明天早朝时来见朕吧。”
“是!儿臣知道了。”
“去吧。”
李俶出了宫,便吩咐风生衣亲自去大散关请独孤靖瑶,自己则去军营理事。
珍珠早起后,练习了半个时辰瑜伽。洗漱后吃了早餐便看适儿。适儿上个月会爬了,正是好动的时候,喜欢到处爬。他房间地板都铺了厚厚的毛毡,方便他爬行。所以珍珠陪适儿玩,都会在适儿的房间。
珍珠过去的时候,适儿已经吃过奶,正在奶娘的逗弄下玩耍。看到珍珠,他立刻便咯咯笑了,叫一声“娘”,快速向她爬过去。
奶娘恭敬地向珍珠行礼。
珍珠对这个奶娘的印象很好。她很感谢奶娘将适儿照顾得这么好,早就想和奶娘好好聊聊,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时间。
现在终于有时间了,珍珠便坐下和奶娘闲话家常一般闲聊起来。
奶娘姓吴名红梅,年二十五,身量中等,身材微丰,长得很是白净,圆盘脸,大眼睛,看着颇为亲善。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嫁的人家也算殷实。却因连着生了三个女儿被夫家嫌弃,战乱起举家逃往南方时,便扔了一纸休书给她,将她和三个女儿扫地出门了。被休后她才发现自己又有身孕了,曾托人带书信给夫家,均石沉大海。后来生下来的又是女儿,她便知夫家那便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娘家在战火中没了,她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夫家吞没了她的嫁妆,只给她留下了一点,撑到出了月子,实在撑不下去了,好巧广平王府招奶娘,她便自卖自身,做了适儿的奶娘。是张得玉亲自负责招奶娘,言明必须签了死契才可以。她奶水不多,只够适儿一个人吃,张得玉便不许她将小女儿带在身边,但却将她的月银又提高了一两。吴氏本是厚道人,王府厚待她,她便投桃报李,更加用心照顾小适儿。她四个女儿均由她的奶娘夏氏在照顾,倒也衣食无忧。
吴氏话语之间对王府充满了感恩。她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幸运的,碰上了好主子。
珍珠听得唏嘘不已,允了吴氏,等适儿满了两岁,如果她愿意,可以将小女儿接到王府。
虽然还要等一年多,但是吴氏依然惊喜不已,感激涕零,表示自己一定会继续尽心尽力照顾小世子。
接下来珍珠和吴氏相谈甚欢,主要都是吴氏在讲适儿以前的趣事,珍珠听得津津有味。几个丫鬟也在一旁凑趣,一屋子的人可谓其乐融融。期间有宫里人过来传话,说张氏宣珍珠下午进宫。
这一个上午,珍珠便在轻松和乐中度过。
中午李俶回来吃饭,告诉珍珠,独孤靖瑶晚上可能要住在王府。
珍珠见到李俶很是高兴,听说独孤靖瑶要住府上,脸上笑容便僵了一下:“她来做什么?为什么要住王府?”
“她不是你故友吗?怎么看你不是很欢迎的样子?”李俶故作疑惑地问。
“怎么会?她来住我为什么不欢迎?”珍珠忙又恢复了笑脸。
“难道你们之前有什么过节?”李俶双眼盯在珍珠脸上不断打量。他发现珍珠假笑时眼珠子便会一动不动,也没什么光彩。
“怎么可能?”珍珠忙否认,转了话题,“冬郎,你还没说她来做什么呢。”
李俶便不再玩笑,说:“父皇要她明日早朝觐见。我已让风生衣去叫她了。”
珍珠点点头,表示了解,眼睛在李俶脸上绕了一圈,然后问:“冬郎,那她来了,我该怎么招待她呢?”
“她是你朋友,定然随你怎么招待了。问我做什么。”李俶不甚在意地说。
珍珠心中一乐,莫名地想起李俶曾经说的一句话:你不说,我倒忘了她也是个女人。
她本来打算问问李俶觉得独孤靖瑶怎么样。这个问题她从昨晚忍到现在,不过是不想在李俶睡前提起别个女人。
可是现在,她决定不问了。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1-13 10:56:00 +0800 CST  
珍珠不想再提独孤靖瑶,便关切地问李俶差事可还顺心。
李俶一进府便问起珍珠,听张得玉说珍珠一上午都在陪适儿玩耍,还以为珍珠见了他便会不停地说适儿呢。现在见珍珠先关心的是自己,心里可开心了,脸上立刻便带出了笑。正好他心里有件事想听听珍珠的看法,便细与珍珠说了。
上月,李光弼以不足万人,在太原之战中击败了史思明所领十万兵,捍卫了朔方战略基地。安禄山已死,安庆绪虽做了大燕的皇帝,然其下不服者甚众。李俶安插在洛阳的探子探知,安庆绪已将进攻方向指向了睢阳和南阳,意在夺取江、汉和淮南,切断朝廷的物资供应。此时正是趁安军内乱之际,先取范阳以断安军后路的最好时机。
李俶曾言语试探,然李亨一心只想收复长安,却坐视此等良机不管。李俶已深刻领教过李亨的凉薄与固执己见,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坚持己见,继续劝谏。
李俶记得第三次见珍珠时,正逢珍珠为默延啜出谋划策才让默延啜能够以少胜多解了危局。他永远记得自己当时听默延啜亲口说出时的震惊:珍珠,非一般闺阁女子。
几次听珍珠冷静又细致入微地剖析事情后,李俶对珍珠更加爱重,有事情也愿意和珍珠商量,听听她的看法。
此次事件非比寻常,李俶心中天平虽已有了倾斜,但还是希望能得到珍珠的支持。
他承认,他也想就此看看珍珠对安庆绪的关心还有多少。
珍珠果然没有让李俶失望,略一沉吟便冷静地说:“太原离范阳不远。正该趁胜追击,夺取范阳,断了安军后路。安庆祝绪必定回援范阳。如此,睢阳和南阳之危也可解,江、汉、淮南当无恙。”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父皇却不这么想。父皇欲命李将军回师,协同郭将军一起攻下长安。你可能不知,父皇夺回长安的决心有多强烈,多迫切!父皇必定听不进去任何谏言。我若强行劝谏,必定会惹恼父皇。父皇说不定会治我扰乱军心之罪。到时候,只恐还会连累了你……”李俶言语多有无奈,甚是忧心。
“冬郎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只顾眼前得失?即使劝谏不成,最起码让将军大臣们知道你的见识,你的态度。局势这么明显,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的。”珍珠握住李俶的手,清澈双眸坚定又深情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路,还长着呢。”垂眸微顿,复又抬眼道,“至于我么,大不了再进一次寺院。我相信,你总会接我回来的。”双眸清亮平和,显然无所畏惧。
“珍珠……”李俶大为感动,眼中浮现水光。他双手回握住珍珠的双手,“珍珠,你放心,我已想好了法子,定会护好你的!”才刚想到默延啜,他突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珍珠点点头,温柔浅笑。
李俶看着珍珠温柔的笑模样,忍不住将她拉起来抱坐到腿上。
“冬郎,你做什么?饭还没吃完呢……”珍珠微微挣扎着还是被抱坐在李俶怀里,见他勾着她下巴凑上唇来,忙扭脸躲开,“冬郎,别亲,我刚吃了大蒜……唔…….”
李俶捧着珍珠的脸不让她躲开,一口亲了上去,将她未完的话都吞了进去。
感觉李俶长舌在自己齿缝间一阵狂扫,然后又在口腔四处横冲直撞,最后才勾着她小舌头缠绕吮吸,热情一点不减,也不见丝毫嫌弃的模样。珍珠简直要怀疑大蒜是香甜的了。她认命地闭上眼,舞动舌尖和他一起沉醉。
接下来的午膳时间,两个人吃得特别腻歪,那些烦心事,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李俶每夹一口菜,总是自己吃一半,另一半则喂到珍珠口中。珍珠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半强迫着被李俶喂食,好几次挣扎着想从他腿上下来。但是李俶既已将人搂在怀里,再让他放开,那是万万不能。如此几次之后,珍珠终于消停了。
“冬郎,我要吃那个丸子。”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珍珠被李俶抱着,夹菜很不方便。李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喂了好几口都是青菜。珍珠才从寺庙出来三天,都没正经吃过几顿饭,对荤菜还馋得很。挣又挣不开,夹又夹不到,偏偏投喂者还这么没眼力劲,珍珠只好开口了。
这话一出口,两人同时心头一颤,不约而同去看对方,眼神一下就对上了,然后会心一笑,心中都充满了甜蜜。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1-16 19:28:00 +0800 CST  
045
李俶出门后,珍珠略做收拾,听说适儿午睡了,便也上床小憩了会。醒来后,更衣梳洗罢,便带着蓝绡和青鸢并花嬷嬷一起进宫。
一路行至张氏的凤仪宫,便有宫人上来行礼,将她引至偏殿坐下,便有人奉上热茶。
不一会儿,张氏便过来了。
珍珠原以为张氏未给她定下进宫的具体时辰,进来后必定要被晾一晾的,不想一路都受了礼遇,张氏更是面带笑容,看起来温柔和善。
珍珠不知张氏欲唱什么戏,更加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一边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张氏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
张氏温柔地笑着让珍珠免礼。
珍珠谢过起身,撇眼间目光与张氏身边一个侍女对上,心中大吃一惊,面上虽不动声色,眼神却带出了一点。实在是那侍女看着面生得很,目光却颇为狠毒,充满了嫉恨。
这样的目光让珍珠感觉似曾相识,只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珍珠暗暗记下了,在张氏的招呼声中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待珍珠坐下,张氏便开口赶人:“行了,我们婆媳俩叙叙话,这儿不用人伺候,都给本宫退下吧。”
花嬷嬷等看了珍珠一眼,见她神色从容没什么表示,便和其它宫人一起恭敬地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张氏上下打量珍珠,看了好一阵,然后便笑了,拉过珍珠的手轻握着,和颜悦色道:“去岁见你时,你整个人消瘦得厉害,现在总算是长回来了。我原先还担心你在寺中要吃苦,现在看你身子骨强健不少,气色也红润,才知我是白担心了。”
“劳母后担心,倒是臣媳的不是了。寺中清净,无杂事烦心,正好静养。臣媳心宽体胖,气色自然便好了。”
张氏脸上的笑容差点龟裂。
合着本宫将她逼去寺庙,竟是给她一个清净之地养身体去了?这心宽的,还暗指本宫操心操多了是吧?
珍珠神情自若地端起茶盏虚饮了一口。不过是唇瓣沾了点茶水,看着便像是喝了。
“珍珠是个有福气的,俶儿一心一意待你,你自然无杂事烦心。不像母后,管着后宫一大群莺莺燕燕,要操心的事可不少。以后等俶儿的侧妃庶妃侍妾们进了门,后院的人多起来,你便知道了。”张氏也不是吃素的,言语间将话题绕了回来,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珍珠的反应。
珍珠放下茶盏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着实不舒服。
“母后母仪天下,后宫之大,岂是小小的后院可比?母后说笑了。”珍珠搞不清楚张氏到底想干嘛,只能淡笑着敷衍着。
张氏打定主意膈应珍珠,岂容珍珠避重就轻?
“后院确实小,所以人多了就会显得拥挤,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就事儿多么。……”
珍珠想像小小的后院一群女人花枝招展,心中一阵恶寒,确实被膈应到了,不由耷拉下眼皮,轻拨茶盏。
张氏一双火眼精金,自然看出珍珠不豫之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快又隐去,便开始向珍珠传授起妻妾相处之道来。
侧妃出身显贵,必须容忍;宠妾得夫君欢心,必须容忍;一府姐妹,雨露均沾,必须容忍……
言语之间明言珍珠乃无依无靠之孤女,一定要大度能忍能容,好像李俶已经妾室成群似的。
珍珠听得心里别提多膈应了,正努力想着要找个什么托词告退,便有宫人进来禀告,说南阳王妃求见。
南阳王妃许蓉蓉就是李系的嫡妻。
张氏要扶持李系,对许蓉蓉自然也格外亲厚几分,忙命让人进来。
原是张氏昨儿个就跟许蓉蓉通了气,让她盯着点广平王府的马车,一旦珍珠进宫,让她随后就来。
正是为了给珍珠巧合的错觉,张氏命人去宣珍珠的时候才未定具体时辰。
珍珠趁机告辞,张氏忙拦下:“你们妯娌许久未见了吧?正好见见。”
张氏话落,许蓉蓉已跨进门槛,一见张氏便开始抹泪:“母后,你可要为臣媳做主啊!”说着几步扑上前来,一下跪倒在张氏膝前。
“蓉蓉,有事起来说,没见你王嫂也在么?”张氏假意呵斥道。
许蓉蓉抬头,假装才看到珍珠,一边抹泪一边向珍珠行礼,然后便向着珍珠哭诉:“嫂嫂在更好!母后,嫂嫂,你们可要为我作主啊。当初也是他亲自求娶我的,多少恩爱甜蜜,多少海誓山盟。这些年他左纳一个右纳一个我也忍了。他宠着玉如那个***我也忍了。可是刚刚,他竟为了那个***打我……”说着号啕大哭,并展示出自己的右脸,果然微有红肿,还隐约可见巴掌印。
珍珠略感吃惊。
“好了。先说说是怎么回事?不然本宫如何给你做主?”
珍珠很想再次告辞,许蓉蓉已经激愤地说开了,无非就是小妾猖狂不敬王妃、王爷耽于美色偏袒小妾。
这一下午听的全是些糟心事,珍珠可不想再呆下去,待许蓉蓉说完,忙再次告辞:“母后,您看,有您和父皇在,南阳王的家事臣媳也不便插手,请容臣媳先行告退。”
张氏见着珍珠不郁的神色,知目的已达到,便爽快地放行了。
花嬷嬷和青鸢在凉亭喝茶,蓝绡在一边和两个宫女闲聊。三人都看到珍珠出来,忙围了上来,见珍珠脸色不好,心下惴惴。好不容易忍到马车上,花嬷嬷立刻问道:“娘娘,您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帮您参详一下。”
蓝绡和青鸢也都点点头,关心地看着珍珠。
珍珠看着面前六只真诚又充满关怀的眼睛,心里还是挺温暖的。虽然她们都是李俶的人,但都很尽心尽力地侍奉她,且除了她们,她也没有旁人可以诉说了。这样一想,忆及张氏说的无依无靠之孤女,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只是今日之事,她却不想说。
她现在明白了,一定是李亨准备给李俶纳妃了,所以张氏才给她讲大妇容人之道。却想不通张氏怎么会给她说这些。依着张氏对李俶的忌惮,不是应该盼着李俶的后院越乱越好么?
想不通,珍珠这会也懒得想。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俶可能要纳妾”了。
这其实是迟早的事,想当初她不还和催彩屏同一天进门的么。
李俶是皇子,将来还有可能做皇帝,身边断不可能只她一个女人的。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珍珠心里比当初得知催彩屏有孕时还要难受。
南阳王妃许蓉蓉美艳娇俏,十五岁时便凭一曲水袖舞名动南阳。李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在许蓉蓉进宫选秀时亲自向李隆基求娶。许蓉蓉进门后,李系更是遣散了府中姬妾,专房专宠两年。
可惜只有两年。
只有两年……
珍珠幼承闺训,熟读女诫女则,此时背诵那些,依然难挡心中那一阵阵难受。
她背靠车厢,神情萧瑟,默然无语。
蓝绡是个机灵的,想着自己刚刚探听到的消息,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娘娘,我听说陛下有意给殿下纳侧妃,从朝中重臣的千金中选。不过皇后娘娘心里不乐意,几句话便说得陛下改主意了,说是等回长安再说。”
珍珠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张氏想做什么了。
不过,皇后娘娘恐怕要失望了。
珍珠心中苦笑。
李俶要纳妃,她能拦么?
就算想拦,她又拦得住么?
“殿下迟早是要纳妃的,皇后如何拦得住。陛下说等回长安后,不过是不想殿下为旁事分心罢了。”珍珠扯唇一笑,笑容惨淡。
花嬷嬷看着珍珠,欲言又止。
珍珠便对花嬷嬷一笑:“到时候殿下办喜事,还需花嬷嬷多多费心了。”语气平和,不像玩笑,也不是赌气,就像平时交办差事一样。
花嬷嬷一窒,却还是忍不住劝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王爷,娘娘还是看开点吧。莫想太多,以免苦了自己。”
“凭什么?”青鸢小声嘀咕一句。
花嬷嬷狠狠地瞪了青鸢一眼。
青鸢扭头看向一边。
珍珠一怔,既而失笑,又靠回车厢。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1-16 19:42:00 +0800 CST  
046
到府刚好酉时。
珍珠进了府门,张得玉迎上来,行礼后禀告道:“风侍卫带着一位独孤姑娘来了。来了约有一刻钟了。老奴说您和王爷都不在,她硬要等。老奴便命人将她引到花厅奉茶了。风侍卫已经走了。听风侍卫说原是带她去驿馆的,她却要求来王府。”
“好。我知道了。你忙去吧。”珍珠淡淡地说着,往花厅而去。
她此刻心情正不好,听说独孤靖瑶来了,想到她看李俶时花痴的眼神,心情更不好了。
珍珠来到花厅,里面并无独孤靖瑶的身影。
侍女上来躬身行礼禀告说:“独孤姑娘等了一会觉得无聊,要求去逛园子,奴婢想拦来着,拦不住,紫绫姐姐便陪她去了。”
紫绫也是珍珠身边伺候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珍珠她们都不在,院子里的事便需找紫绫拿主意了。
珍珠可不想枯等,吩咐侍女去将人叫过来,便转身往适儿的院子走去。
适儿的小院子与正院连着的,穿过一道月亮门便是。
珍珠满怀的惆怅伤感一看到适儿便烟消云散了。
陪适儿玩了一会,便有侍女来报说独孤靖瑶在花厅等着了。
珍珠重又回到花厅。
独孤靖瑶依然一身红衣胡服,作男子打扮。她并未坐在花厅等着,而是站在门外。看到珍珠,她眼微眯。
珍珠穿着那套月白上裳猩红襦裙的新衣。因着李俶今天穿的是珍珠亲手做的那套猩红色的团花纹圆领长袍,珍珠想着可能会见到独孤靖瑶,下午进宫之前便特地换上了。猩红色衬着珍珠肤光胜雪,更显白皙娇嫩,看着很是娇艳。头上戴得自然是配套的红宝石头面,宝石的光泽闪烁着,映衬着肌肤,更增丽色。
独孤靖瑶一眼看过去,只觉那徐徐走来的女人端的是大气端庄,又华贵娇艳,着实让她惊艳。她眯眼细细打量,只觉珍珠竟是美貌之极。尤其是那脸上的肌肤,白嫩清透,毫无瑕疵,连一个毛细孔都见不着,着实令人羡慕。
独孤靖瑶自恃相貌姣美又英姿飒爽,蜂蜜一样泛着健康色泽的肤色让她也很自傲,然因着在军营里混久了,风吹日晒雨淋的,脸上肌肤终究是粗糙了点,不傅粉的话,脸上毛孔清晰可见。
此刻见着珍珠精致无暇的脸庞,独孤靖瑶强忍住摸脸的冲动,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记忆中的沈珍珠总是病恹恹的,脸色也不好,还整日愁眉苦脸的,独孤靖瑶从未觉得珍珠有多美貌。昨天见着珍珠也是有点灰扑扑的,又穿着男装,虽然俊俏,到底也不过如此。
今日一见,始知沈氏珍珠竟然如此貌美动人!
难怪李俶为了她甘愿以身犯险闯洛阳宫了……
独孤靖瑶心中闪过一丝妒忌。
她又想起刚刚逛园子时的情景了。那个叫紫绫的丫头陪着她,并一路介绍:
“这秋千是殿下特地为娘娘做的。我们娘娘喜欢荡秋千……”
“这条鹅卵石小径,是殿下特地命人铺的,娘娘喜欢穿着袜子在上面散步……”
“这葡萄架是前几天才从山上移植过来的,王爷让人在山上找了好些天才找到这么大株的呢。我们娘娘夏天喜欢在葡萄架下看书……”
……
似乎每一处都是沈珍珠的喜欢而存在的!
还都是李俶特地命人置办的!
独孤靖瑶逛园子,是自觉有必要先熟悉一下王府。她置身王府花园,本来挺好的心情,因着那十分没有眼力劲的侍女热情的解说,渐渐变得烦躁起来。正觉逛不下去的时候,有侍女过来说珍珠回来了。
独孤靖瑶几乎是立刻转身走出了园子回到花厅。
不想沈珍珠竟这么美!
独孤靖瑶烦躁之余,只觉羡慕妒忌恨。她在心中反复念叨“以色侍人,色衰爱弛”,终于平静下来。待珍珠走至近前,她唇角终于扯出一抹浅笑:“珍珠妹妹,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欢迎吧?”
“姐姐说哪里话?姐姐来了,妹妹当然欢迎了。先进来坐吧。”珍珠灿然一笑,率先迈步入花厅,在主座上坐下。
独孤靖瑶脚步一顿。珍珠那浅浅一笑,竟也明媚之极,仿似百花盛开。独孤靖瑶只觉眼前一亮,又被惊艳了一把。她愣了一下,才跟着走进花厅,在客座上端坐下。
再看珍珠,斜斜地倚靠着,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则轻拨着茶盏盖,慵懒妩媚风情尽显,却又不失优雅。
独孤靖瑶再一次惊艳了,不自觉地将叉开的双膝并拢了。
“姐姐勿怪,妹妹进宫一趟,坐马车有点累。”珍珠微微一笑解释道,然后下巴微微一抬,“姐姐请喝茶。”
独孤靖瑶端起茶盏。
“姐姐第一次来我家,妹妹真是欢迎。可惜姐姐不是朝廷中人,不然就可以留姐姐住一宿了。”珍珠轻叹一声,颇为遗憾的样子。
独孤靖瑶手一抖,差点将茶洒出来。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人说自己不是朝廷中人了。
之前一路从大散关骑马到凤翔城外,她便要求风生衣带她去军营。结果风生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屠安将军不是朝廷中人,请恕风某不能带将军去军营。”她当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歇了去军营找李俶的念头。然后风生衣直接将她带到了驿馆,说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房间,明日一早会有马车送她进宫。她不想住驿馆,便让风生衣带她来到了王府。
她自然是想在王府留宿了,料想珍珠也不会赶她。
不想珍珠一上来便说不能让她留宿!
独孤靖瑶一窒,忍不住反问:“不论姐姐是不是朝廷中人,你我姐妹相称,姐姐在妹妹府上住一宿如何不可以了?”
“若是妹妹未出阁,姐姐在妹妹家中无论住多久自然都是可以的。只如今妹妹早已嫁人。正所谓出嫁从夫,妹妹却不得不替我家殿下着想。姐姐既非朝廷中人,若住在我府中,陛下定然以为我家殿下私交外使。却让我家殿下如何分辨?所以妹妹实不便让姐姐留宿,还请姐姐不要为难妹妹。”珍珠淡淡说着。她坐姿散漫,说话便也散漫了,仿似知道独孤靖瑶那话是在开玩笑似的。
偏偏独孤靖瑶半点玩笑意思也无!
独孤靖瑶被珍珠一口一个我家殿下弄得耳朵疼。她无法分辨珍珠是不是故意的,又找不到话反驳,心中失望又憋屈,却也只能强撑着说:“姐姐原也没想在王府留宿。驿馆早已备好房间,姐姐不过是来看看妹妹。”
“我知姐姐最明白事理,不过白感叹一句。姐姐先喝茶吧,不然该凉了。”
独孤靖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李俶那一箭,彻底将她征服了。没见到李俶,她不甘心就此离开。
话已至此,独孤靖瑶居然还不告辞,珍珠只好继续陪着。只她和独孤靖瑶实在没什么好聊,未免尴尬,珍珠便随口问到:“姐姐才刚逛园子,感觉怎么样?”
她完全不知,她这不经意的一问,可算是戳到独孤靖瑶的痛处了。
独孤靖瑶脸色一僵,生硬道:“挺好的。”
珍珠便就着园子和天气与独孤靖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日暮黄昏,室内光线暗得快,已有侍女进来掌灯了。
珍珠看这情形,不招待一顿晚膳是没法赶人了,便吩咐道:“去厨房看看,摆膳吧。今日有客,让厨房多送几个菜过来。”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1-20 17:18:00 +0800 CST  
047
饭菜很快摆上桌,李俶也回来了。
“屠安将军。”李俶大步走来,用他一惯温润有礼的姿态向独孤靖瑶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脸看向珍珠,脸上便自然晕开了笑。
终于见到李俶,独孤靖瑶尚来不及惊喜,便被李俶身上那身衣裳晃得眼晕。尤其是珍珠迎上李俶后两人站一块,独孤靖瑶看着眼更晕!
她甚至忘了和李俶打招呼。
李俶携了珍珠的手在餐桌旁坐下来,见独孤靖瑶还呆愣地站着,便道:“屠安将军,请坐。”
一般珍珠招待女客李俶是不会在场的。不过独孤靖瑶是个将军,算是个例外吧。
独孤靖瑶终于愣愣地移动脚步。为了方便看李俶,她鬼使神差地在李俶对面坐了下来。
然后,她很快便发现这个位置并不如自己想中那般美妙。
李俶命侍女倒上酒,说是祝贺两军结盟。
珍珠也举杯同饮。不想刚喝下去她便呛到了,情急之下转身却转向了李俶,喷了李俶满脸。
不过李俶一点也不介意,立刻给珍珠拍后背顺前胸,见她喘匀了,又拿帕子为她擦拭嘴角,嘴中轻责满含疼惜:“喝口酒都能呛着,想什么呢?”
“除了适儿,我还能想什么。”喉管被呛得有点不舒服,珍珠的声音很是委屈。
“那我呢?”李俶一听,不乐意了。他用手上的帕子在自己脸上一抹,将满脸酒液擦去,然后扳过珍珠的脸,不满地看着她。
“好难受呢,你还说我。”珍珠嘟囔着,声音软软的撒娇。
独孤靖瑶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心里可难受了。以前只听说广平王殿下与其妻沈氏相爱甚笃、伉俪情深,却不知到底是如何个情深法。如今看着两人亲密无间、自然熟稔的模样,才知传闻不虚。
独孤靖瑶郁郁地将一口酒闷下,心中顿生一种前路艰辛之感。
本来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近几月的漂泊却过得颇为狼狈拮据,已许久未曾享用过如此精致的吃食。只此刻,满桌佳肴看起来已是索然无味。独孤靖瑶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殿下,妹妹,靖瑶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告辞!”
“姐姐这就走了?再忙也要吃饭呀。”珍珠立刻转头看着独孤靖瑶,挽留道。
“我吃得差不多了,正事要紧。”
“屠安将军既然有事,本王也不便多留。”李俶也不客气,说着便要站起来。
珍珠却先李俶一步站了起来:“那我送送姐姐吧。”
李俶落后珍珠一步,虽也站起来说要客,然看在独孤靖瑶眼里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独孤靖瑶觉得李俶就是为了陪珍珠才说要送客的。
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基本礼仪罢了,好歹独孤靖瑶是盟军的首领,李俶送一送也不算什么。
独孤靖瑶的目光在李俶和珍珠脸上扫了一个来回,到底没有厚着脸皮说有殿下送就行了,主要她觉得珍珠也不会答应。
然想想李俶珍珠联袂送她出门的场景……,独孤靖瑶赶紧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说完便转身,实不想再多看一眼眼前并肩而立的一双身影。
不得不承认,李俶和珍珠穿这一身站在一起,实在是太般配了。独孤靖瑶多看一眼都嫌扎眼。
张得玉趋前,送独孤靖瑶离府。
李俶重新坐下来,拿起筷子:“我听风生衣说屠安将军今晚要住我们府上,为何会主动提出要走呢?是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怎么?你舍不得啊?呶,人还未走远呢。舍不得就去把她叫回来呀。”珍珠没好气地说着,眼睛斜下一瞟,扫了李俶一眼,然后轻哼一声,移动两步换了个座位。
她进宫一趟本就心气不顺,回来还要应付独孤靖瑶,更觉烦心得很。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了,这口气却没法顺,听着李俶丝毫不介意独孤靖瑶进来府里住的语气,一下子崩不住,爆发了。
李俶一愣,筷子上刚夹起的肉掉回了盘子。他看一眼迅速低头的侍女们,吩咐道:“这儿不用人伺候了。都下去吧。”
珍珠的脸一下便红了。她居然忘了,堂上还有人呢。
侍女们如蒙大赦,鱼贯走了出去。
李俶走近两步坐到珍珠身旁,将她抱坐到腿上搂着,柔声说到:“珍珠,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嗯?”
珍珠窝在李俶怀里不说话。
“是不是张氏刁难你了?”感觉怀中的人儿怔了一下,李俶心里涌上一股愤恨,以及无奈。他将珍珠搂紧了些,“珍珠,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张氏。”珍珠在李俶怀中摇摇头,闷闷地说,“是独孤靖瑶。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
听说不是张氏,李俶松了一口气。他扳过珍珠的脸,见她嘟着嘴,一脸气愤的模样,不由失笑,忍不住戏谑道:“她怎么看我了?”
“她明明就看上你了。可别说你不知。”珍珠皱眉,嘟嘴,声音里酸气冲天。
“你不说我确实不知。”李俶显得颇为无辜,“再者,又不是我看上她,你气什么?”
“你现在看不上,以后行军打仗和她朝夕相处也许就看上了。”珍珠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哭音。一想到那种可能,她真的好想哭。
她纠结了一下午,却在见到独孤靖瑶的那一刻突然有了结论。她觉得李俶若一定要有别的女人,她是能接受的,只要那个女人不是独孤靖瑶就好。
她绝对不能接受独孤靖瑶成为李俶的女人!
李俶难得见着珍珠吃醋,原想好好逗她一逗,未曾想她居然委屈得都快哭了,顿觉哭笑不得。他既觉心疼又觉欢喜,抱着她轻轻摇了摇,柔声哄到:“放心吧,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怎么不可能?她长得挺俊的,身段也好,又是女将军,还会后空翻……”独孤靖瑶那漂亮的后空翻让珍珠印象深刻,此时不知不觉便说了出来。
“她太黑了。我不喜欢脸黑的女子。”李俶没兴趣听珍珠细数独孤靖瑶的优点,忙打断她,然后单手托起她下巴摩挲她脸,目光在她脸上反复逡巡着,温柔地说,“我就喜欢我家娘娘这样白皙水嫩的模样。”
珍珠立刻就笑开了脸。
李俶若说别个理由,她可能还会继续纠结。但若是嫌黑,她却莫名释怀,而且好想笑。她突然发现,府中下人,就没有一个脸黑的,包括年纪最大的张婶和王婶。
珍珠乐呵呵笑出了声。
接下来两人腻歪地用膳,没再提独孤靖瑶。
不过,李俶会有别的女人这个认知对珍珠来说,还是比较堵心的。所以就寝后在床上亲热的时候,珍珠意乱情迷之际忍不住问出一直想问的傻话:
“冬郎,你会永远对我好么?”
李俶正趴在珍珠双腿间,用唇舌逗弄那隐匿的地方。自上次尝试过后,他便爱上了这滋味,只因珍珠在极度害羞时兴奋动情的模样实在太美太媚,那娇媚的呻吟声更是九曲回肠撩人之极。
然珍珠不太能接受,故而李俶很少如此。
此次因着珍珠在晚膳时的吃醋行为大大愉悦了李俶,他便决定要奖励她。
珍珠虽嘴上不肯承认,身体却诚实,在李俶唇舌挑逗下,娇颤连连,热情一波又一波席卷了她,潺潺奔涌而出,也让李俶情欲更浓,心中既爱且怜,更加用心取悦她。
正得趣间,听闻珍珠言语,李俶一怔之下,竟有些茫然:如此情重爱浓的时刻,享受着极致欢愉,她竟还觉得不安么?
关于李亨要为他纳妃之事,李俶也略有耳闻。珍珠此次进宫,定然是听说了什么。
李俶颇感无奈。他自然是没那心思的,不过父皇在上,他也不敢保证什么。
他微微抬头,从两座高耸的雪峰间看到珍珠高高昂起的小下巴。
珍珠依然还在娇娇地喘息着呻吟着,渐浅渐缓,终至于无,人也清醒过来了。她略疑惑地抬起头,便撞进李俶漆黑的双眸。他依然伏在她腿间,呼吸还似有似无地喷洒在她羞人处。
珍珠根本无法与李俶对视,心中一惊,头立刻倒下去,偏向一边,不敢看两人羞耻的姿势。
李俶微微一笑,垂眸看向那柔嫩的地方。在他看来,那是极美的景致。他受不住诱惑,近乎虔诚地吻上去。
他非常确定,这世间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得他如此相待。
他欺身上前,搂着珍珠坐了起来,抓住她一只小手覆在自己心口上,深情地感慨道:“珍珠,你若是我,你便会知晓,这里,永远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他摸上她脸,轻轻摩挲着,哑声道,“珍珠,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冬郎!”珍珠感动不已,一下扑到李俶怀中,紧紧地抱着他,赤裸的身体与他的紧紧贴在一起,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只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就心满意足了。其它的,我都不在意了。”
两人相拥着再次倒了下去。
这一夜自然是旖旎香艳、春色无边。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1-29 20:10:00 +0800 CST  
048
早朝上,待诸事奏毕,李亨便宣独孤靖瑶觐见。
独孤靖瑶进殿后,在众大臣的注视下,稳步走到御前,直接以君臣之礼拜见李亨,口称:“臣独孤靖瑶参见陛下。”
李亨着实愣了一下,不由地看向李俶。
不是说并未投诚,只是合作么?
李俶也颇感意外,回给李亨一个无辜的眼神。
李亨这才命独孤靖瑶平声,欣慰地道:“独孤将军愿意归顺大唐,实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朕心甚慰!不过朕还是想知道,独孤将军因何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陛下既然问及,臣不敢欺瞒。先前广平王殿下对臣说陛下英明仁厚,臣还半信半疑。昨日臣在城内转了转,听百姓都说陛下英明仁厚,臣才信了。大唐有陛下这样英明仁厚的君主,又有广平王殿下这样骁勇善战的元帅……”
李亨一直笑眯着眼,听到此处,眼中精光一闪,朝李俶觑了一眼。
李俶眉心微不可察地一抖,神色如常地看着李亨。
独孤靖瑶的声音还在继续:“…..,靖瑶愿意诚心归顺大唐。”
李亨点点头:“独孤将军诚心归顺,朕心甚慰!朕就封你为三品怀化大将军,依然统领独孤军。”
“谢陛下!臣愿率所部三万人马投于广平王殿下麾下,跟随大元帅一起征战,讨伐安贼。请陛下恩准!”
李亨眼中又是精光一闪,大手一挥,眯眼笑道:“准了!”
“谢陛下!”独孤靖瑶心中雀跃,声音都响亮了一分,说完忍不住去看李俶。
众人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激动。
李俶脸上波澜不惊,看着御座上的李亨。
早朝后,李亨留下李俶、李泌以及兵部、户部的尚书和侍郎共同议事。
李泌再次建议先取范阳,以断安军后路。
李俶也建议先取范阳,并根据战场形势详细陈述了先取范阳的理由。
诸人虽觉李俶分析得很对,然他们均知李亨心意,遂不敢附和,只静观其变。
李亨频频皱眉,待李俶说完,便问:“军中将领都有何看法?”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已问过监军太监刘化成,此时却想让李俶亲口说出来。
若说主要将领,自然十之七八赞同先取范阳,然扩大到二三级将领,却是十之七八想要攻打长安。
收复长安的功劳,几乎人人都想占。
刘化成知李亨收复长安的决心,自己也想立功,故而他转述给李亨的,自然是那十之七八赞成先收复长安的意见了。
李俶据实以告。
李亨还都心切,先入为主,却只揪着二三级将领的十之七八,再次表明自己攻打长安的决心。
李俶面对扭转战局的大好机会,不愿轻易放弃,便再次转述了军中主要将领的意见,并再次开始分析形势。
李亨恼火地打断李俶:“行了!就你有见识,朕没见识是吧?”
“儿臣惶恐!”李俶一惊,赶紧低头请罪。
“既然你这么不赞同先攻打长安,那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你也别当了!”李亨冷眼看着李俶,想到独孤靖瑶,便冷冷地再加一条,“你就回府好好呆着吧。”他还就不信了,没了李俶,长安会夺不回来。
众皆愕然。李泌一愣之后便想开口替李俶求情。
李亨眼睛一瞪,声音一沉:“行了,都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诸位爱卿遵旨办理便是。”

李俶垂头丧气回到王府。
李亨夺了他兵权,早在他意料之中,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做个马前卒就是了。可是,李亨竟然叫他回府好好呆着,这是禁足,是让他彻底闲下来的意思了,却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张得玉看到李俶很是吃惊:这才刚到巳时,怎么就回来了?主要这脸色不对啊!
“娘娘呢?”
“娘娘用完早膳不久,在房里和花嬷嬷她们叙话,看着心情颇好。”张得玉很是贴心地将李俶想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
哦?居然未和适儿在一处?
要在平日,李俶早大步流星寻珍珠去了,这会却依然有气无力的样子,慢吞吞一步一步走着。
珍珠昨儿因着心情抑郁,有些事情便忽略了。今儿起来心情挺好的,吃饱喝足后,便和房中的几个人闲聊起来。
首先她很好奇:“花嬷嬷,皇后不认识你吗?”昨儿张氏看到花嬷嬷时毫无反应。
花嬷嬷笑着道:“我从前确实未曾和皇后打过照面。”
她初进府时,因是上皇所赐,确有人注意。不过她一向不爱出风头,只一心照顾殿下,时日久了,便无人再探听。张氏进府那年,李俶九岁,早已住到外院。其时李亨还不是太子,张氏不过一个王爷庶妃,整日居于王府后院,万没有和年长皇孙来往的道理。到李俶十五岁封郡王,开府另居,张氏也不过是一个太子良娣。
“不过,依着张氏对殿下的关注,皇后肯定知道我。”花嬷嬷继续说道,“想来是因着如今宫中侍奉的宫人早已不是我在宫里时那一批,故而张氏才未在意我罢了。”原先的宫人大多被弃长安,被命随驾的基本都跟着李隆基去蜀郡了。
其实依着李亨和张氏的性格,也不会留着李隆基的宫人侍奉了。
珍珠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她点点头,略过此节不提,转而皱眉说到:“你们可有注意,昨日皇后身边一个侍女看我的眼神?真真狠毒嫉恨非常!”
三人均点头。花嬷嬷和青鸢的目光都集中到蓝绡身上。蓝绡长得可爱讨喜,人又机灵,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最擅探听消息了。
珍珠便也看着蓝绡。
蓝绡便将自己探到的消息说出来:“她叫灵儿。据说两年前突然出现在皇后身边,无人知其来历。总是长时间不在宫里出现,在宫里时也喜欢一个人关在房间。无人知晓她在房间做什么。她平时也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打交道,神秘得很。听说她功夫很好。有人曾见过她翻墙,长安宫墙那么高,她一跃便跳出去了。”顿了一下,突然又想起来,“对了,听说宫人打扫她房间时,有时会闻到奇怪的香味儿。她们暗地里都笑话她,说她一定是因为长得丑,所以偷偷在房间打扮呢。”
“蓝绡,你可真是机灵,不多会功夫便探听到这么多。”花嬷嬷笑着夸赞道。
珍珠也赞:“蓝绡是个聪明的,很会说话。”
蓝绡开心地笑眯了眼。
“我看那个灵儿也觉面生。不过,那眼神却熟悉得很,好像在哪儿见过……”珍珠皱眉思索。
“她的眼睛我看着也觉得熟悉。”青鸢开口道。
李俶的死士都是青鸢她爹负责训练的,青鸢对何灵依也算熟悉了。只她也当何灵依已死,一时无论如何未能将两人联系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在长安王府密室被人刺杀,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就和灵儿一模一样。”
“她会不会就是净慧寺的青衣小尼?未剃度的话,很容易伪装的。”都是要杀珍珠的人,蓝绡忍不住将她们想一块了。
几人不由地将毒/炭事件又想了一遍。
待王婶伤好后,蓝绡和青鸢反复地提示性盘问,已基本了解毒炭事件的始末。
青衣小尼挎个空篮子还要用手托着,自然是因为篮子底下是夹层,放了毒炭的。她找王婶借炭,想寻机将毒炭放入炭框。王婶不肯相借,说是怕娘娘责罚。青衣小尼便脱口说了一句:“王婶,你放心,你们娘娘可是个大善人。在王府的时候,下人们都把她的银骨炭抠扣光了拿去卖,只给她最低劣的湿木炭,她都一声不吭的。”这原是何灵依在授意青衣小尼借炭时告诉她的,说此计定然能成。
珍珠当时听到这话时颇为吃惊。
听起来竟是对王府之事颇为熟悉,莫非是长安府中的旧人?
王府密室按说是很隐秘的,却有人能够摸进去刺杀她!
现在青鸢也说熟悉!
蓝绡还提到伪装!
蓝绡和青鸢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珍珠感觉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正觉呼之欲出时,李俶进来了。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2-27 23:20:00 +0800 CST  
049
“珍珠!”李俶虽心情不佳,然看到珍珠还是忍不住出声唤她。
珍珠循声望向李俶,脑海中如云般汇聚的思绪瞬间便如潮水般退去,退得干干净净。她一时呆滞住。
其它几人纷纷向李俶行礼。
李俶轻轻一挥手,几人便安静地退出去了。
珍珠已然回神,笑着问:“冬郎,你回来啦。今日缘何这般早回府?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李俶在椅子上坐下来。
珍珠亲自给他倒上茶水。
李俶伸手一揽,便将珍珠揽在近前,双手圈着她的纤腰,头枕到她胸口,蹭了蹭,闷闷地说:“父皇免了我的职,禁了我的足。我现在是闲人一个……”
珍珠心下微惊,温柔地抱着李俶的头轻轻抚摸,柔声道:“是因为劝谏么?”
“嗯。”李俶在珍珠怀里点点头,然后便将早朝后的奏对详细说了。
“那冬郎现在后悔么?”珍珠不急着安慰李俶,反问了他一句。
“以如今的局势看,夺取范阳才是对朝廷最好的选择。身为人臣人子,我本就该劝谏君父。为所当为,何言后悔?”
“这便是了。冬郎身为臣子,就该为所当为。我听闻当日派南阳王去屠安山寨,父皇曾在众大臣面前亲口允诺,若能劝降独孤靖瑶,便改任南阳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冬郎,其实你我都清楚,就算没有劝谏之事,父皇也未必让你领军攻打长安。”珍珠言语间也颇为无奈。天下兵马大元帅是何等重要的职衔,却可一言决之,一言免之,身为人臣人子,尚有何话可说?
“这事你也知道啊?”李俶轻叹一声,双手收紧了,在珍珠怀里蹭了蹭。
“其实,冬郎无需忧心。长安之战在所难免,然有郭将军,有回纥相助,现如今又多了独孤军,攻下长安当属无碍。”珍珠说着,摸摸李俶的后颈,打趣道,“应该不差广平王殿下上战场斩杀几个兵卒吧。”
“好你个沈珍珠,竟敢小看你夫君!你夫君若是上了战场,肯定横扫一片,岂止斩杀区区几个兵卒?”
“知道你厉害。放心,有你上战场的时候!你现在呢,就当是养精蓄锐了。不是还有我和适儿陪着你么?难道你不想多点时间陪我们么?”珍珠双手捧住李俶的脸,声音软软的撒娇。
“我当然是想多陪着你了,就怕你只顾着适儿将我晾在一边呢。”李俶仰头看着珍珠,酸溜溜地说。
珍珠失笑,忍不住用力揉李俶的脸,一边揉一边温柔地说:“其实冬郎正好趁此机会处理一些其它的事情。冬郎虽是被禁足了,你的那些下属可未被禁足。平日里冬郎吩咐他们做事,不一样是坐在府中书房一件件分派下去的么?”
李俶一想也是,这才恢复了精神。
李俶有两件大事一直无暇细谋。其一是名下各产业。他底下倒是有两个忠心且善于经商的掌柜。自他确认安禄山有反心后,便开始暗中收拢生意,将不少商铺转让出去。其时大唐表现上看起来依然繁荣昌盛,商铺高价转让,倒是狠赚了一笔,囤积了不少现银。战乱爆发后,二人转战到江南川蜀,年余来经营得也是有声有色。随着朝廷反攻声势日大,民心趋于稳定,二人更是趁着李俶被圣旨嘉奖的东风,很是扩张了一番,急需整顿。且长安收复在即,也是时候考虑重新进驻长安了。
还有金城郡……
这可是他的钱袋子,不管好可不行。
其二却是吐蕃。吐蕃原就与大唐不和,值此大唐内乱之际,吐蕃对大唐更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从背后咬大唐一口。李俶之前为了追查杨国忠与吐蕃私通的证据,派人潜入吐蕃查证,那些人后来便一直留在吐蕃。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吐蕃已经在酝酿着趁大唐西南兵力空虚时东进攻唐了。李亨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些的,但李俶却不能置之不理。朝廷已分不出兵力与吐蕃交战,如何转移吐蕃的注意力,让其不要再盯着大唐,确实需要好好筹谋一番了。
李俶一下便坐直了,将珍珠抱坐到腿上紧搂着:“珍珠,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珍珠看着李俶温柔浅笑,双目盈盈柔情满溢。
李俶忍不住温柔地吻她。
两人温存了一会,李俶正想问珍珠刚刚在聊些什么。便有人报,说独孤靖瑶来了,找李俶。
珍珠忍不住皱眉:“她怎么又来了。”有了吃醋这么光明正大的烟雾弹,她也无需再在李俶面前装着喜欢独孤靖瑶的样子了。
李俶在珍珠微微红肿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一边用手抚平她的眉,一边道:“你可能不知,她今日在朝堂上宣布归顺大唐了。”
珍珠听罢,轻嗤一声:“呵!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啊。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竟一点都不吃惊?你昨日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珍珠自个人觉着可笑,忍不住笑了几声,才将昨日与独孤靖瑶的对话说了,末了道:“我看她对你一付痴迷的模样,料想她受不了这个。只没想到她主意改得比我想像中要快些。”
李俶微微皱眉。
这个独孤靖瑶,果然只凭喜恶行事,毫无原则可言。
为了拿回麒麟令,她在山上空耗了那么久,只答应合作倒也说得过去。如今只一夜时间便改变主意归顺大唐,而不与其下众将领商议,显见得归顺大唐是他们早已决定好的事情。
在山上缺衣少食的,独孤靖瑶能顶住各方压力,只为了拿回麒麟令。
这麒麟令到底是有多重要?
李俶满是疑惑,和珍珠一路说着话,来到前院见独孤靖瑶。
珍珠只出现打了个照面便陪适儿去了。他们既然有公事要谈,她还刚好不想应付独孤靖瑶,便让他们去谈好了。
李俶在前厅接待独孤靖瑶。
独孤靖瑶想问问李俶独孤军驻军的安排。既已归顺,独孤军就该编入军营和大唐军队一起训练,大散关派几千人守着也尽够了。
若李俶还是元帅,这问题问李俶倒也使得。
只如今,李俶只能告诉独孤靖瑶:“请屠安将军先回大散关,陛下不日定会有旨意下达。本王已被陛下撤销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务,已无权安排任何事情。”
“什么?!”独孤靖瑶一下惊得跳了起来。这才转眼的功夫,怎么就被撤职了?她想不通,忍不住嚷嚷,“陛下怎么可以这样?我马上去向陛下求情。他若是不恢复你大元帅的职务,我独孤军就不归顺朝廷了!”她两手握拳,很是气愤不平。
李俶双眼一眯,对独孤靖瑶的任性妄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俊脸一沉,严肃道:“屠安将军请慎言!你若如此作为,父皇定然要以为你归顺的是我李俶而不是大唐。却将我置于何地?你这是要离间我与父皇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独孤靖瑶一下便慌了。她说那话只是想让李俶知道她追随他的决心,倒没想那么多。不曾想李俶似乎丝毫没有看出那一点,反而误会她,忙说,“我只是想帮殿下恢复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绝无恶意!殿下,请一定要相信靖瑶!千万别误会!”
李俶目光沉沉地看着独孤靖瑶,略遗憾地说:“我原以为屠安将军是诚心归顺大唐,心里还挺高兴,以为我大唐又将出一位巾帼英雄。”
“靖瑶自然是诚心归顺大唐!”独孤靖瑶赶紧表忠心,“靖瑶只是想帮殿下……”
“父皇罚我自然有父皇的考量,屠安将军无需为我担心。屠安将军还是多想想进攻长安之策吧。早日消灭安贼,屠安将军也可早日报那杀父之仇。”
“殿下说的是。”
“实不相瞒,我已被父皇禁足府中,却也不便久留屠安将军。”李俶直接端起茶杯。
若被李亨知道,李俶都被禁足了还不消停,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呢。
李俶既已端茶送客,独孤靖瑶也不敢厚着脸皮留下,便告辞了。
李俶便直接转身去书房,开始细心谋划他的大事。以前传来的很多消息,他都无暇细看。现如今终于有时间汇总分析了。
如此过了几日,李俶对珍珠感叹:“若是能出去一趟就好了。”
珍珠抿唇一笑,道:“这有何难?”
“哦?你有办法?”
“你认为谁最不想你坐上大元帅的位置?”
“自然是张氏了。”
“不错!但是只要你在王府一日,父皇便随时有可能恢复你大元帅的职务。所以张氏肯定巴不得你离开呢。明日我便进宫去找张氏,说你想去吴兴看望母亲,让她向父皇求情免了你的禁足。我想张氏一定会帮我们的。”
“此计可行!”李俶心中愁云尽消,“我家娘娘真是聪明。该怎么赏你才好呢?”说着便将珍珠揉进怀里,叼着她红润润的小嘴亲吻起来。
第二天上午珍珠便进宫去见张氏。
张氏果然爽快地答应帮忙。
当天下午便有太监过来广平王府传李亨的口谕,解了李俶禁足。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3-01 23:47:00 +0800 CST  
050
解了禁足后,李俶稍作安排,第三天便带着风生衣离开了凤翔。他离开前去看了万事通。
李俶这次出门是要去办要紧事,珍珠自然是不便同行的。
再者,花嬷嬷说了,珍珠的身体还得好好的养上一年,才能去了病根,绝不能车马劳顿的。
珍珠只能强颜欢笑着送走了李俶。
偌大的王府少了李俶,珍珠觉得很不习惯,很是沉郁了几天,还好有小适儿在身边。那小小的人儿活泼的很,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每日里爬得欢快。天气渐渐变暖,偶尔带他出来园子里玩,他的眼睛会变得更明亮。每每告诉他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总会拍着小手欢呼着,好似听懂了似的。珍珠也乐此不疲。
李俶离开的第八天,默延啜带着叶护来到了凤翔。
默延啜是接到李俶的书信后,特意带叶护来给珍珠撑腰的。
回纥军队年余来助大唐良多,且收复长安还需回纥相助,故而李亨对默延啜和叶护礼遇有加,对着叶护的傲慢无礼也是诸多忍让。
叶护提出要见珍珠,李亨立刻便命人宣珍珠进宫。叶护得了默延啜的嘱托,言语中对珍珠表述出无比的敬爱,甚至说出了“视其为母”的话。李亨见叶护如此敬重珍珠,待珍珠一到,便封珍珠为一品镇国夫人。
珍珠没有推辞,跪下叩谢圣恩。要知道,她若是推辞的话,倒显得李亨待她不亲厚似的,反倒不美。
李亨对珍珠的识趣感到满意。
李亨亲自为默延啜和叶护举办了酒宴接风洗尘。席间叶护虽偶有狂背之言,众人都只当他少年锐气,并无人掠其锋芒,又有默延啜从中拾补,宾主间倒也相谈甚欢,至晚方罢。
本来依着默延啜和李俶、叶护和珍珠的关系,二人尽可暂住广平王府,只如今李俶不在府中,自然没有接待男客留宿的道理。故而默延啜和叶护宿在驿馆。
第二天上午默延啜和叶护来王府看珍珠。
默延啜看珍珠眉目舒展、气色红润,听闻她身边有专人照顾,身体已大好,总算是放心不少。
叶护自觉已成长为草原上的雄鹰,对珍珠早已没了三年前时候的依恋孺慕,不过念着珍珠曾经救过他两次,心中还是敬重的。
府中没有男主人,默延啜和叶护并没有留下用膳,呆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自此,珍珠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几乎每日里都呆在府中。

太原大捷,独孤军归顺,回纥倾力相助,李亨自觉形势一片大好,长安似乎唾手可得了。
以前做太子时,李俶便是他的主心骨。年前他焦虑不安,不自觉地一心依赖李俶,故而不吝嘉奖。现如今形势大不相同,他忍不住又多想了。亲爹压了他一辈子,退位后积威尤存,依然时时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实在不希望再出现一个儿子威望也比他高。
李亨一心想要撤掉李俶,正觉找不着借口,不想李俶自己撞上来了。李亨自然毫不犹豫撸掉了李俶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务。
李亨被撤,最欢喜的莫过于张氏了。
李系在张氏的授意下很会表孝心,特意上山猎了麋鹿给李亨补身体。其时李亨正看着请求恢复李俶大元帅职位的奏表生暗气,听闻李系进献麋鹿大为高兴,张氏便趁机进言:“其实陛下的儿子个个出色,也不独俶儿一个。像系儿,武艺骑射也样样精通,若多多历练,绝不会比俶儿逊色的。陛下也该给机会让系儿历练一下才是,不然光彩都让俶儿一个人夺去了。”
张氏最后一句话可算是说到李亨心里去了。李俶已经光彩太盛,再让他更进一步,光芒简直要盖过他这个皇帝了!
李亨正想对张氏说让李系做大元帅,突然想起来,李系和独孤靖瑶不和。
原来独孤靖瑶第二次进宫的时候,碰上了李系并认出了他。她第一次进宫觐见的时候,光顾看李俶去了,竟未发现站在李俶旁边的那人就是那天晚上从后面将她看光光的人。
要说那种事,若两人互不相识且从此以后不再相见,那便也就过去了。独孤靖瑶便是如此说服自己的。
如今突然发现偷窥她的人是李系,独孤靖瑶如何能忍?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她大喝一生冲上去,劈手就给了李系一巴掌,尤不解恨,又曲膝猛地顶向他小腹。
李系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哪里还会站着不动挨第二下,当即灵敏一跳躲了开去。
独孤靖瑶立刻攻上去。
李系自然还手。
两个人便你来我往地在宫里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嘴里呼呼喝喝的,火药味十足,惹得看热闹的人都知道这两人必定有大过节。
两人武功差不多,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李亨过来才命令两人分开了。
李亨怒问怎么回事。
李系便说自己上次在屠安山寨不小心冒犯了独孤靖瑶,然后便主动向独孤靖瑶道歉。
独孤靖瑶重重地哼一声,根本不看李亨,只眼神阴鸷地看着李系:“你觉得这是一句道歉就能了的事吗?”
李系暗骂独孤靖瑶不识抬举,然想着张氏让他娶独独靖瑶的话,便附和她道:“当然不是。”这女人长得还是可以的,虽然黑了点糙了点,但想想她背后的三万兵马,也尽可接受了。想着便向李亨作揖求情道,“父皇,这是儿臣与独孤将军间的一点私事,还请父皇不要插手。”
李亨虽心中略有不悦,只他也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便也不再多说。
等独孤靖瑶走后,李亨叫李系勤政殿问话,张氏也过来了,便一起听。
李系便说自己为了说服独孤靖瑶潜入山寨不想撞见她更衣沐浴的事说了一遍。
张氏心中大乐,立即便建议李亨为李系和独孤靖瑶赐婚。当然,她也不忘先夸一夸李系的忠心和聪明。
独孤靖瑶掌着三万独孤军,李亨倒也乐意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只他想想刚才独孤靖瑶桀骜不驯的样子,哪敢冒然赐婚?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便瞪了张氏一眼:“独孤靖瑶混迹军旅,你觉得她会受制于此等事?她若不愿,朕若强行赐婚,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朕?不得说朕觊觎独孤家兵权?这事就先看系儿自己的本事吧。”
此后,独孤靖瑶和李系几乎是见一次打一次。
李亨想起来也是头疼。行军打仗,将帅不和乃大忌,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三月,安庆绪集中了十几万人进宫睢阳。
李亨一则喜一则忧。忧的是睢阳不知能否守得住,喜的则是安庆绪的长安援军又少了一大半。
李亨甚至一度想要御驾亲征,,被大臣们极力劝阻了。最后,李亨任命监军太监刘化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于四月下旬领兵攻打长安。
李系作为随军皇子,被李亨派去历练。当然,和独孤靖瑶肯定不在一个军中的。
唐军十万,包括独孤军三万,并回纥铁骑三千对五万安军。长安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唐军三方人马并不协调,且唐军将士包括主帅在内多有急功近利者,终至中了安军诱敌深入的诡计,在长安城西清渠被击溃,退保武功。
此战历时两月,安军伤亡不过一万,唐军却死两万有余,伤两万有余。独孤军有秘制护心镜护体,伤亡不过三千。
唐军溃败的消息传回凤翔,举朝一片哗然,众皆惊慌失措,茫然四顾。
李亨当时便站立不稳,倒在御座上,几欲昏厥。
此时的李俶,刚刚风尘仆仆,策马从南门驰入凤翔城。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3-04 22:03:00 +0800 CST  
下面开始倒叙李俶离开凤翔后的行踪。
051
却说那日李俶离开凤翔之前去见了万事通一面,原是为了询问麒麟令而去。
李俶原先只以为独孤靖瑶急于拿回麒麟令乃因其不喜受制于人。后经她归唐一事见识了她任性妄为的一面,更有动辄便口出不归唐之言,其桀骜不驯可见一斑。再思及她竟甘为麒麟令盘踞山寨数月,心中不免诸多疑惑。
李俶原是打算对独孤军徐徐图之、慢慢瓦解。如今既知独孤靖瑶此人只凭喜好行事,李俶自然觉着应对独孤家做更多了解,以便更快掌握独孤军,亦或从独孤家另寻一人替代独孤靖瑶也未尝不可。
李俶既作如此想,免不了要去向万事通请教一二。
本来独孤家在云南经营十数代,根基深厚,朝廷自然多有顾忌,历代帝皇都有安插人手在云南监视独孤家的一举一动。只是,不知是朝廷的人太无能,还是独孤家人太狡猾,长久以来也未听闻独孤家有何不妥,以致范阳起兵之前,朝廷竟从未怀疑过独孤家。可见,独孤家行事何其谨慎。
原先收集的关于独孤家的信息,自然也不能作数了,李俶便决定亲自去一趟云南。
离开凤翔之前,李俶特地去拜访万事通。
其时万事通正坐于轮椅上由侍从万小山推着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李俶,立刻笑开了脸,招手笑道:“郎君,快来快来,此次前来可有疑问相询?速速道来。”
李俶微惊,既而失笑:“老人家看来大好啦!俶今日前来却有一事请教。”说话间便已走至近前。
“果有事相询,那可大好啦!”万事通瞬间便乐了,“你命人打造的轮椅,可是让小老儿十分方便舒适,小老儿很是承情。若是再无能助你,小老儿可要不自在啦!”
“老人家何必如此。圣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您是前辈,我是晚辈,力所能及照顾您一二也是应当的。”李俶轻笑道,语气诚恳,显是真心话。
“郎君素有仁善之心,小老儿却不能将郎君的照拂视为理所当然。”万事通摆摆手,笑道,“况郎君对小老儿的照顾十分精心,小老儿岂是那不识好歹之人?”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况万事通年事已高,自然好的更慢些。
先时日日闷在屋子里,可把他闷坏了。幸得上元节前一天李俶命人送了轮椅来,在那万民欢腾的日子里,他也能够坐在门口,看着往来欢笑的人群,看看杂艺赏赏灯,感受节日的喜庆热闹,而不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不说李俶安排给他的万小山每日里伺候他饮食便溺换洗细心周到得很,单就这份体贴,也让万事通对李俶着实感激得很。
如今如今终于能够回报一二,万事通着实欢喜,想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他右手一摆,看着李俶甚是豪迈地说。
李俶抿唇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言语间风生衣已将万事通推至石桌旁,李俶便也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而万小山早在听闻李俶说有事请教时便已机灵地跑到西厢廊下唤了屋子里正做针线的煮饭婆子刘婆子,央她带他出门去扯布。刘婆子也是热心又爽利的人,立时便应了,扔下针线便随万小山出门了。
这边李俶和万事通又闲聊了几句,见得万小山和刘婆子身影消失不见,风生衣走去院门口隐在大门后守着,便转了话题,直言相询:“老人家,我今日前来,主要想弄清楚,云南独孤家的麒麟令,到底有何相干?”
万事通眼中精光一闪,眯眼笑道:“你这问题着实问得巧妙。小老儿不得将与麒麟令相干事宜一一和盘托出?”
“那便请老人家赐教,和盘托出。”李俶起身作揖,躬身请教。
万事通抬手下压,忙道:“快坐下!不必行此大礼,这本是小老儿欠你的。”
李俶重新坐下。
万事通看着李俶,暗暗点头,语气满是赞许之意:“你能想到麒麟令另有干系,着实让小老儿刮目相看。”
毕竟,能在别人家放近百年的东西,谁会想那是干系重大之物?多只以为那不过是一般信物罢了。
果然内有文章!李俶心下一惊,不自觉地正了正身形,作洗耳恭听状。
万事通慨然一叹,背靠椅背,眼望长空,徐徐言道:“那便要从头说起了……”
独孤家的崛起倒与旁的武将世家无有不同。先祖辈出了一个将才,慢慢以军功起家。
先祖制定了严格的家训,历代家主秉承家训,对后代悉心教养,每一代都能出几个将才。然则,自汉时起,华夏大地几经皇朝更迭,争战不休,独孤家历代家主审时度势,明哲保身,于乱世浮沉中随波逐流,却也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然而也正因此,独孤家一直未能跻身顶级世家望族行列。
直到独孤第八代家主无意间发现了金矿,独孤家似乎突然有了底气,找回了骨气,挺直了脊梁。从此不论中原大地如何烽烟四起、改朝换代,独孤家只暗中招兵买马,抵御南诏、骠国、吐蕃等诸国对华夏的进攻,死死守住了南方,建功立业,累四世之功,终成云南王。
独孤家终于成为雄霸一方的诸侯,真正飞黄腾达起来,家族愈见壮大,嫡支亦是枝繁叶茂。
所谓树大有枯枝,正是富贵迷人眼,财帛动人心。独孤家传到第十一代,已是空前富贵兴旺、权势滔天。然亦是那一代祸起萧墙。十数子仅五子长大成人。为了争夺家主之位,此五子亦兄弟相残,暗中争斗不休。最后仅余一对同胞兄弟,自以为大功告成,却不料被管家反制,最后累得家主独孤青云重伤出逃,幸被外出游学的沈家公子所救。
独孤家最后终于拨乱反正,收拾了管家,遮了家丑,延续声威。然独孤青云看着仅剩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尚年幼的孙子,决定封锁金矿,遂将开金矿的唯一钥匙麒麟令作为信物交于沈公子,并承诺任何时候,只要沈家拿出麒麟令,但有所求,独孤家将无有不应。此诺独孤家子孙世代遵守,不得有违。
而麒麟令作为开启金矿的唯一钥匙,却只有历代家主知晓。
而余人则被告知金矿钥匙不慎遗失。
唐王朝建立了稳固的政权,对独孤家进行了长久的监控,大肆采矿风险太大,独孤家人开始了秘密研究开启金矿之路。
须知私采金矿乃株连九族的大罪,视同谋反。本来之前独孤家历代便是偷偷开采,后来为了避人耳目,更是建了金矿大门,设置了精巧的机关。
而接下来的几代家主恪守祖训,只静等沈家上门,对于金矿钥匙却佯装不知,每每勉励兄弟叔伯尽心尽力研制开锁之道。
直到独孤靖瑶的父亲独孤城接任家主。
独孤城野心极大,不甘心僻居云南,如何能够忍受坐拥金矿却不得开采?
他很想尽快拿回麒麟令。
他曾派人去沈家暗中找寻,也曾派人前去暗示沈易直找路子升官发财,都无功而返。
独孤城最后命人暗中散播流言。
果然便有人找上沈家。
杨国忠屡次威逼沈易直,手段血腥狠辣。独孤城以为沈易直为了避祸,定会将麒麟令交回独孤家,却低估了沈易直的耿介忠直。独孤家势大,手握重兵,麒麟令既然能够号令独孤家,沈易直又岂会为一己之私放弃日后框扶朝廷的大好机会?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3-08 14:57:00 +0800 CST  
052
“独孤城小人!忘恩负义!如此说来,沈家惨遭灭门,竟是因独孤城而起!若不是他散播假消息误导杨国忠,沈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李俶义愤填膺,俊脸一沉,双目微眯,隐有怒火翻腾;搁在石桌上的手不由地握紧了拳头,青筋凸起,想到珍珠,心疼不已。
“独孤家近百年来却有保境安民之功,也因此,其在云南不仅根基深厚,且颇得民心。云南地处偏僻,远离朝堂,独孤家在云南独大,朝廷对其顾忌之余又不得不倚重,轻易不敢动它。独孤家其实已成潘国一般的存在,若继续好好经营,当能保持其超然地位无虞。独孤城造反,无异自决于天下。他死在安庆绪之手,倒也不冤枉,算是恶有恶报吧。”以万事通阅遍世事之睿智,言及独孤城的愚蠢,也不由地嘲弄三分。
以李唐军备之废弛,独孤城欲逞野心,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以云南为根基,步步北上,未尝不能夺下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就算与安禄山联盟,也不应北上去到安禄山的老巢范阳,远离了云南,将自己至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独孤城此举,可谓愚蠢之极!
不过对于这种祸国殃民的叛贼,万事通当然不会同情。
“现如今留守云南的独孤家情况到底如何?请老先生告知!”李俶想知道现况。
独孤城起兵反唐后,朝廷急命剑南道节度使和岭南道节度使迅速调集军队,以防留守云南的独孤军北上抗击朝廷。然考虑到南诏国一直以来都不安分,遂朝廷也未主动出击,只采取守势。其后,南诏果然趁大唐内乱进攻云南,幸被独孤军所阻。
朝廷便也明白,云南乃独孤家的根基。守住了云南,才能守住独孤家的根基,如此,独孤军如何能不奋力抵御外族入侵?由此,朝廷对云南的防御又减弱几分。北方战事吃紧,朝廷几次下诏从南方调军。如今,剑南道岭南道不过剩下少量军队,对云南独孤家更加只能采取守势了。
若然云南独孤军真的北上,朝廷将无兵可挡!
奇怪的是,云南那边却一直未有动静!
李俶殊为好奇。
他曾向李亨提及此事,李亨却言一切尽在掌握,嘱他专心收复两京之事。
李俶一则确实忙得很,再则还要挂念珍珠,南边既无战事,便也不知不觉忽略了。
如今想来,不由一阵庆幸。
万事通便继续说下去。
昔日独孤青云亲历了家族自相残杀的浩劫,其后便新增了一条家训:凡独孤家子孙,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说来也怪,自此以后,独孤家子孙几乎均是一脉单传,其后几代,只独孤城得了个胞弟独孤垣。
独孤青云身后留下来六个孙子,便是独孤靖瑶祖父辈了。其中一个婚后未及留下子嗣便意外亡顾了,另有一个只留下一女也早早病逝了。
到独孤城这一辈,是五个堂兄弟,一个堂妹。
独孤塘已先于独孤城过世。独孤家老一辈还有排行第二的独孤域,排行第三的独孤境,排行第五的独孤垣,以及一位早已不问世事的叔祖独孤燿。
独孤域父亲早逝,长于妇人之手,性格懦弱,优柔寡断,耽于富贵,知足常乐,不值一题。
独孤境那支乃当年家变的遗孤,原是长房嫡支嫡长。独孤境受父亲教导,一直以夺回家主之位为己任。他性格阴狠,极为狡猾,长久以来对独孤城独孤垣恭顺友爱,甘当副手,劳心劳力,极得独孤城独孤垣的信任。独孤城野心的膨胀,少不了独孤境的推波助澜。待独孤城真的领兵造反时,独孤境却自断一腿,免了随军。
独孤城率军离开云南之前,将云南事务交给了自己的胞弟独孤垣。独孤垣领五万独孤军镇守云南,亦是为了守住独孤家根基。
万事通说到此处便住了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李俶趁机问道:“独孤垣此人如何?”
万事通摇摇头:“独孤垣已死。”
“死了!”李俶大吃一惊,“什么时候?”
这么大的事,朝廷竟然一无所知!
“去岁五月间。”万事通淡然道,“独孤境腿伤养好后,便利用独孤垣的信任伺机将其除掉了。独孤境应是故意封锁了消息,以防独孤城率军回转,因他自己需要更多时间收拢军心。不过,独孤城应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早已知晓。”
难怪独孤城后来会在安禄山手下忍气吞声。独孤垣已死,云南独孤家的势力自然就会落到独孤境手里。独孤境自然不会希望独孤城回转云南。没有了云南独孤家作后盾,独孤城如何与安禄山抗衡?自然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了。
李俶原先还想不明白,现在终于清楚了。
“经过了十数代的努力,云南早已被独孤家经营得铁桶一般,外人,包括朝廷,又岂能轻易探得真实的消息?只怕传回来的消息多数是独孤家愿意泄露的吧。”万事通摇摇头,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李俶浓眉微皱:“独孤家在云南,当真如此一手遮天?”
万事通点点头:“据我所知,朝廷历年安插在云南的探子,包括委派去云南的官员,均接受了独孤家的威逼利诱,投诚变节,无一例外。”
“果真如此,云南独孤家实已成朝廷心腹大患!”李俶惊呼一声,“云南还是朝廷的云南吗?”
难怪!虽则独孤军是借道安南入海,然后从海上北上,但是几万大军的调动,可是很大的动静。而朝廷竟一无所察!
“安南经略使是否也已投诚云南独孤家?”李俶心中惊骇,眉头一皱,语气不由地严肃起来。
“这个我却不知。小老儿近年已不问世事,许多人事便不再关注了。我只知道,以前面对南诏时不时的骚扰,安南经略使胡有光曾多次受独孤家的援助,因此对独孤家颇为倚赖。至于安南借道给独孤家而不向朝廷禀告,是否是已投诚独孤家,这得需要你自己去查明了。”

PS:
唐朝时并没有云南这个地域称呼。不过,剧中如此,咱本来就不是历史,就别管这些了。
突然发现除了三万军,独孤靖瑶成无根浮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主 qiumeng777  发布于 2018-03-15 21:46:00 +0800 CST  

楼主:qiumeng777

字数:111044

发表时间:2017-05-29 00: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1-17 17:40: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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