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跌坐在树下，口中不停地呢喃，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蹲在他身边，心疼不已，却又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说些什么。
……
“不可能的！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骗我！”
大汉突然抓住我，没有放弃。
“你喜欢我亲你，喜欢我摸你，你明明就是喜欢我！”
我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
“你骗我，你骗我！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让我亲，为什么让我摸！”
我不说话。
大汉拽过我的手，放在裆部。
“还说不喜欢我。每次我把你的手拉过来，你都会自己往里伸！”
大汉把我的手用力地塞进裤子里，大声吼道：“这样，你就像这样！你他妈的还说不喜欢我？你当我傻b吗？”
……
我无言以对，抽出了手。
大汉却再一次拽起，放进了衣服，紧紧地按在胸口。
“别骗我了行吗？你知道这里有多疼吗！”
大汉的话让我无地自容，那曾经如火的暧昧真的是一场大错。
“大汉，我是一个无耻的人，对不起。”
……
往日暧昧的一幕幕，我想，必定在大汉的脑海旋转不停。
他一点一点的主动，一点一点的试探，一点一点长大的柔情，我几乎没有拒绝过。
我理解他的不肯相信，只怪我接受的太多让他越陷越深！
……
呆坐许久的大汉突然圆目怒睁，指着我大声质问：“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初我向你表达的爱意你会全盘接受。你现在说对不起，早干嘛去了！”
“我以为，我们的这场暧昧，会和驻训一起结束……”
……
大汉张大了嘴巴，瘫靠在树上，似乎被抽光了所有力气。
他闭上眼，讽刺地笑了。
“如果不是我想要一个结果，你所说的暧昧，会不会还在继续！”
啪！
大汉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我的脸上。
我紧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会吗？”
大汉睁开眼，看着我，又笑了。
“对不起……”
“哈哈哈哈，原来我所做地这些，到头来，只是被人家利用来释放情欲而已！哈哈哈哈哈……”
大汉看着我，笑得全身发颤。

那一夜后，离驻训结束的日子仅剩两天。
想到就要离开这个地方，我的心里却有万般不舍。
但再想到离开这个地方，我的心里却又感觉，似乎可以解脱了。
不再相见，许多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平复。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解药！
……
那天后，大汉没有再刻意躲着我，却总是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我试着去读懂，奈何每次目光相对，大汉毫不避让，相视良久，还是我败了阵。
毕竟，是我对不起他……
我本以为，大汉会远离我，换一个位置睡觉，换一个位置吃饭，但是他没有。
他在想什么？我琢磨不透！
也许，他已经把我当作无关紧要的人了吧。
是啊，坐在一个普通人身边吃饭，躺在一个普通人伸出睡觉，有何不可呢！
这一刻，我更深刻明白了那句话：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最后一天了，想到明天就要打道回府，和这里的一草一木告别，我有点儿怅然若失！
……
b连指导员听大块头介绍后，找到了我。
他想办一份“战地快报”，为所有战友留份纪念，希望我能出一份力。无所事事的我欣然接受。
哎！找点事做吧，让自己忙一点也好！
指导员对一篇稿件有要求，需要结合营地周边环境，体现b连战士敢吃苦、能吃苦的过硬作风。
没办法，我只有借来相机到处转悠。
……
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和大汉不期而遇。
无言，对视。
……
还是我先开了口。
“腿伤还没好，怎么跑这来了。”
“散散心。”
大汉朝我走过来，一瘸一拐的。
我刚想去扶，却想起他那天说过的话。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不准备给我拍张照，留个纪念吗？”
大汉看着我手中的相机，笑了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今天和昨天判若两人！
我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要么，合照一张吧。怎么样？”
大汉走到我跟前，笑意不减。
只是，我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他的笑好生硬！
“自己举着，照不好的。”
“多照几次。”
……
“真般配！”
大汉看过合影，把相机递给我问道：“你觉得呢？”
“大汉……”
我越来越觉得大汉今天不对劲。
“嗯？”
“你……”
“我？怎么了。”
“没，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啊。”
“要回去了，能不好么。”
大汉说着，伸了个懒腰，大笑了两声。
“是啊。有些事，慢慢地也就忘记了。”
“有些人也能放下对吧？”
“呵，当然！”
……
接着，大汉说了一段令我至今为止都记忆犹新的话，也令我无言以对！
“有些人呐，就好比这棵树。”
大汉摸摸身边的树，顿了一会，又说：“如果哪天我走路撞着他了，你猜下次会怎么样？”
我摇摇头，只想听他说。
“绕着走呗，哈哈！”
“只是，再怎么绕，这棵树依旧存在。”
“有时候，也会幻想它不存在，这样就可以不用绕了。不过，终究骗不了自己，不会因为你想它消失它就乖乖消失，他的位置，一刻都不曾改变！”
……
大汉说完，已是泪流满面。蹲在树下抱头痛哭。
“x，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我不想再笑得那么假了，我，装不下去了……”

“大汉……”
原来大汉这么硬的人也会哭。
原来我给他的，竟是这么残酷的结局。
……
“x，我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你，我会变成什么样！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爱我……”
……
大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扎得我无限后悔，扎得我无颜以对！
……
擦着大汉的泪水，我心如刀绞，有那么一瞬间，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答应了他。
可是理智告诉我，我将答应的，只不过是要去偿还，偿还欠他的一切。
惭愧再深，歉意再重，终究还是没有那颗心砰然跳动的感觉。
……
那一个上午，大汉都没有再站起来。
他的所有猜问，我的所有回答，让他终于相信，我们之间只是一场遗憾，一场意外。
也是那一个上午，他疯狂的吻我。
他求我不要拒绝，就当作是给他最后的温存和最后的回忆……

到现在，想到大汉，我的心里仍然是一阵绞痛不能平息。
今年休假回去，大汉来找过我，我们之间还是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驻训之后，每一次再相见，我的歉意就多一分。
大汉后来憔悴了好多，也因为我给他的打击一蹶不振，连士官都没有留而是选择了退伍。
真的，我欠他太多太多……
有不少吧友觉得我瞎了眼，放弃了爱我的人。
关于这点，我真的没有后悔过。
我很清楚，对于大汉是什么样的感情。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
为什么？
就像我当初问大汉，为什么爱我一样：“不知道！”
真的是这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至于我和老刘会是怎么样，就不剧透了。
很晚了，吧友们早点休息吧！
晚安！

驻训的日子终归还是结束了。
依旧是那辆破大卡载着我们凯旋，车上的人，还是来时的面孔，大汉仍然静静地坐在我身旁。
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心里，已不复当时的模样……
回到b连后，连队准备在傍晚摆庆功宴，所有人都在等着好好庆祝一番。
下午，我和大汉坐在石桌前两两相望，彼此沉默时，欢欢突然走了过来。
“小z，唱歌去啊。俱乐部里好多人呢。”
“你去吧。”
“走嘛！xx你也一起去呗。”
大汉看了看我，说道：“我也想听你唱首曲儿。”
欢欢拉着，大汉说着，没办法，我只好答应。其实，我现在一点唱歌的心情都没有！
一到俱乐部，欢欢就不管我们了，麦克风被他一直霸占着，遭来b连战友不少白眼。他脸皮厚，也不在意。
……
“唱什么，我去给你点。”
“不知道。”
……
“要不，先听我唱一首。”
“好啊！”
……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浮沉浪似人潮，哪会没有思念，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大汉唱起这首歌，低着眼看向我。
我能听到你的心声，可是大汉，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使不忍说再见，终究还是要挥手道别！
……
“你让我回到一个人，没有你的另一个人，原来我有一部分，陷入你灵魂之深；你让我回到一个人，我怎能再爱得完整，没有你分我体温，风一吹特别冷，心更疼……”
大汉的歌声赢得掌声如潮，我坐在下面，百感交集。
……
“唱得真好。”
大汉坐回我身边，我称赞道。
“我想听你唱一首。为我唱一首。”
我真的不知道唱什么合适，因为没有哪首歌足够表达我的歉意！
“我真的不知道该唱什么！”
大汉看着我，突然问起：“唱一首《爱你一万年》送给我好吗？”
……
最终，我还是唱了。
临别前，我问大汉，为什么要这样骗自己。
大汉说：“你陪我笑过，为我哭过。只是还差一句我爱你。”
“可是，大汉……”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想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你就不能放下吗？”
“放！在部队里，我不去想这些，不过，等到我俩明年退伍了，我要去追你！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
哎，大汉！退伍后，花花世界里或许能让你找到真正的爱人吧。那时候，你应该能真正放下这段过去了！
我没有多说什么，笑一笑和他挥手。
“等等。”
大汉上前扯下我的臂章。
“睹物思人！”
……
大卡带着我驶向t连。
大汉，忘了我吧！

九月天，本该是收获的季节。奈何我的心里空的不像话。
回到连队快一周了，记忆却总是停留在那片丛林，那屋帐篷中。
我曾试着用训练来麻痹自己，可是每当流过汗，一阵凉风吹过，大汉的歌声不禁又回荡在耳畔。
“没有你，分我体温，风一吹特别冷，心更疼。”
……
那些天，我刻意躲着老刘，害怕看见他。
不是因为心里觉得多对不起他，而是总有那么一种感觉：大汉与我之间的故事会在老刘这里重演。
每念及此，我就像是一只霜打的茄子，提不起任何劲。
……
那一年似乎特别忙，步兵驻训后，接踵而来的是各个连队炮兵班的实弹射击。
我们t连作为保障分队，不得不承担每一次的警戒。
还好保障实弹射击当天去当天回，要不然，在那荒郊野外真的很恐怖。
……
“明天e连炮兵实弹射击……下面，我把去保障的人员名单念一下……”
某晚点名，连长又通知了保障任务，而名单里，又一次听到了我的名字……

让我眯一会。困了

“老规矩，两人一组，自己组合。”
带队的副连说了一句废话。
“小z小z，我俩一组！”
胡子班长凑了过来。拉着我，扛着旗子就准备走。
“班长，我们同年兵一起！”
杨2、鸡乐他们都不乐意了。拉着我的另一只手。
“出事了怎么办，不行。”
胡子班长瞪了他们一眼，凶凶地说。
“又不是第一次了，能出什么事。”
“不行，我和小z要探讨学术上的问题。”
“噗……”杨2夸张地笑了。
然后，他第二次挨揍了。
一天中的第二次，对他来说才是开胃菜。
“小z跟我吧，我有事要找他。”
“老刘！”
胡子班长有了意见。
……
每次来保障，胡子班长都非要和我一组，美名其曰探讨学术问题，而我什么都能侃一点，杨2他们都喜欢和我玩。一到这个分组的时候我就头疼。
跟谁都可以，但薄了谁都不好。
现在老刘也加进来凑热闹了！
“行了行了别闹了。xxx跟刘x，自己排里的好管理。”
副连一句话，让我直接跟老刘去了六号点。

开饭了去看看今晚什么菜。

司务长今天太给力了，我吃了两碗我爸妈知道一定很开心

六号点是个山脚下破旧的民房。门紧缩着，我和老刘坐在屋檐底下。
“到底怎么了。”
老刘揽着我的肩膀，笑着问。
他每次都是这样，我一不开心的时候他就揽着我，开始谈心工作。
我低着头，不去看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驻训前，能被他揽着是我梦寐以求的一件事，可是现在，我却无心去想这些。
关于大汉的回忆，依旧是悬在我心头的一抹阴云，挥之不去。
“没什么，困了。”
“驻训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得这样。”老刘摸摸我的头说：“眼神又暗淡了。”
……
“是不是因为陈x？”
我摇摇头。
“那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老刘有点儿急了。
“有些事不方便说。”
“部队里这些事，你跟我能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哎呀别问了。”我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我找陈x去。肯定是他。”
“哎，你干吗！”
我连忙起身，拉住老刘。
“行。我和你说，你别乱来。”
……
“我女朋友要和我分手……”

我真他妈的佩服我自己的反应能力。情急之下，突然想出这么个理由！
老刘看着我，惊呆了！
“闹分手？”
我点点头。
“来，坐下。你慢慢说，怎么了？”
“还能怎么。不就是当兵不能在她身边吗！”
“谈了多久？”
“高一就开始了。”
“哎，这也不能全怪人家。毕竟，穿着这身衣服，难免的……”
“我知道，所以我祝她幸福。只是心里有点儿难受！”
老刘再一次搂着我，轻拍我的背，以示安慰。
“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要向前看。”
……
向前看？！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希望大汉也能向老刘所言，放下过去，向前看吧！
“你也是这种事和我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怕我笑话你啊！”
我只能尴尬的笑一笑，算是回应。
不过，老刘这话，却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胡子班长曾和我说过，他从谈过恋爱！
这事蹦让我一度幻想……
趁着机会，我问起了这事儿。
“你呢，肯定和你女朋友感情很好吧！”
“啊！我啊……”

有点事，我去一下。

老刘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讪笑着没下文了。
“还害羞了。”
“说了你别笑话我，我还没对象呢。”
“也分了？”
“就没有过。”
我故作惊讶的说：“不会吧！”
“真的。”
“你眼光这么高？”
“哪啊！我以前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你不是上大学了么？在大学里就没一个对上眼的？”
老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大学时间都交给电脑了。”
“玩什么游戏这么着迷，交女朋友都给耽搁了！”
“跟室友玩诛仙、打3c。玩了好几年。”
真的假的？老刘的话我总觉得有那么点不真实。
没谈过女朋友的原因就是这个？
我真的不相信。

感觉老刘在忽悠我，原本渐渐提起的兴致又一次跌了下去。
“忽悠谁呢！”
我说完，低下了头。
“唉？你不相信啊！”
“我说我上个大学光顾着打游戏，不想谈恋爱，你信吗！”
“信啊！”
“肯定有事瞒着我，不想说算了。”
“你怎么就不信呢！”
“大学以前呢？也顾着打游戏打得不想谈恋爱了？”
老刘似乎这句话刺中，瞳孔一阵收缩，抿着嘴，转开了脸。
……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把刚才的那句话仔细的琢磨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啊！
我正纳闷着，老刘却淡淡地说了起来，声音有点儿低沉。
“大学前，哪有谈恋爱的本钱啊！更别说大学了，这个学，上的也不容易。”
……
那一个上午，我都在听老刘说着他的过去。
他的故事让人感慨，更让人心疼。我也终于明白了他至今单身的缘由。
……
老刘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祖祖辈辈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里人。
老刘五岁那年，父母为了他能有更好的环境学习，接受更好的教育，举家来到县城，做起了零工。
白手起家的父母，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为他撑起了一片天，也使得整个家的条件慢慢转好。
老刘上初中那年，看着家里有点小钱的父亲与别人合伙，做起了生意。
谨慎的刘父在几次获利后，将所有的钱全部投了出去。
结果，被骗得血本无归。
老刘的灰色童年也自此开始……

“家里天天坐着讨债的人。讨不到钱，他们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搬走……”
我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
对于一个正直花季的孩子来说，他的心灵上得承受多大的伤害！
被骗后的刘父性情大变，从一个老实的庄家汉子变成了暴戾的家暴者。
那以后，老刘的母亲没少挨打，刘父稍有不顺心就拿她撒气。而
年幼的老刘，身上也常常青一块紫一块。
“那时候，夏天都不敢穿短袖……”
突如其来的家庭灾难，不但让刘父难以接受，让刘母承受痛苦，也更让年幼的老刘身心受创。
老刘的脸上从来看不见笑，不和别人交谈，更不和别人玩闹。
“不是我不想，只是太自卑了……”
这样的苦难，直到老刘上了高中才渐渐转好。
刘父和别人学了杀猪的手艺，借钱开了家肉铺。虽是如此，但受创的家庭却没有那么容易恢复元气。
“那时，上高中的钱都是后一年交前一年。每次开学时，我爸拿着东拼西凑借来的钱交去年的学费……”

那些年，所有属于孩子的快乐都与老刘无缘。
他的世界，是一片灰色。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过年。正吃着年夜饭，讨债的上门了。我看到我爸拿出一摞钱，这么厚。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钱，却是还债的。我当时想，要是这些钱是我们家的，那个年，肯定会过得很好……”
老刘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年纪越大，自卑越深。
自卑的人总是易怒的，因为仅剩的那点尊严，必须要拼了命地维护。
所以，老刘在学校里没少和人打架。
“每次打了别人，老师喊我爸来，我爸就打我……”
“一到交学费时，总有人故意刁难。看到校长的那副嘴脸，看到我爸低声下气的样子，我就难过地吃不下饭……”
曾经的老刘，敏感、脆弱、自卑，同学都看不起他，他很少有朋友。
“想想那些年，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今晚要早点睡了，明天再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