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历史小说《剑啸鼓鸣》

一庆战功宴上中蛊

元末明初(1368年),广西 庆远 龙江河畔

“汉人长哪样?”瘦小的阿水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汉人,好奇地小声问道。

他和同村寨的峒民们手持钢刀默默地蹲在岸边茂密的竹林里等候蛮久了,此时觉得无聊,便微微探出头来,望向宽阔平静的江面,想看看准备到来的汉人是什么样子。
一旁同样埋伏着的韦也先连忙用手按住他的头顶,不让他继续上窜,以防暴露自身,让对方察觉而错失良机。

“汉人半边屁股都比你重!”韦也先轻轻回答。

一道的众人闻此忍俊不禁,呵呵笑出了声来,韦也先的父亲韦伯颜见状急呵一声:“小声!”,他是这次伏击行动的领头人,得对整个行动成败负责。同时,他也觉得,这儿子说话有点利,伤人,惹人恨!

这阿水二十来岁,长得矮矮小小的,看起来和个顽童似地!尽管他个子不大,嘴巴却不小!不服气的把脸转向韦也先,随即低声反驳道:“那是蒙古大汉!亏你还用蒙古名字,却不认得蒙古人!达鲁花赤我见过,他那手臂,比你大腿还粗!”

旁边一人打趣道:“那个达鲁花赤,刚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怀孕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再看脸上留着胡子,才注意到是个男人。”

韦也先笑回:“那个就是汉人!达鲁花赤是他的官职名,不是人名,他汉名叫张依元。”脸上笑容依然得意。

“这么说汉人和蒙古人也没多大区别嘛!”阿水嘀咕道。
“汉人和南人,倒是没多大区别,大多都说汉语,只是,北人汉人大个,南方南人相对小个,嗯,汉人不断发剪须,”韦也先要给阿水科普了。
阿水插话问道:“那脱鞋换衣吗?”

兴头上的韦也先没有理会这个,继续卖弄道:“汉人说汉语,蒙古人说蒙古语。他们一般都不会说我们壮语。前几月我在柳州游玩,和个交好的汉人朋友去摘柚子,我先爬上树去,头顶到了一个‘度多’(马蜂,壮语叫度多)窝,原本我以为是柚子呢,刚想伸手去摘,这才发现是‘度多’,它有个草帽这么大!我吓得马上跳了下来,跟他说,上面有多(马蜂)!上面有多(马蜂)!没想到他竟然很兴奋的拼命往上爬,嘴里念叨:(柚子)有多?!好啊!我上!直到头顶到那个‘度多’窝,一群‘度多’顿时飞了出来围攻他,把他锥成了猪头肥!他那眼睛肿的,都快找不到了,脸肥如屁股,哈哈!还险些跌下树来,,,,,后来他怪我骗他,明明树上有马蜂不讲他听,还说有多有多,他以为真的有很多柚子呢!,,,我真是冤枉啊!我哪里懂得,他不懂什么叫多(马蜂),后来他说,这个多(马蜂),他们汉语里叫马蜂!”
众人不管韦也先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乐了,轰然大笑起来。
阿水拉高嗓门不屑道:“听他吹!明明是他不懂汉语!不懂‘度多’用汉语怎么讲,来这里吹!我怕是他听不懂人家说树上有‘度多’,还逞能往上爬,结果被锥成了猪头肥,怪不得这几个月没见他回来,估计在柳州养伤吧!”
韦伯颜听到谈笑声太大,火了,冲他们吼道:“要不要请几个姑娘来对对山歌热闹热闹啊!”
众人立刻低头强忍住了笑声。

阿水自小就在那韦峒里长大,很少外出,对外面的世界接触不多,不像韦也先,他是那韦峒少峒主,平时不用种田犁地,他小的时候,父亲韦伯颜还出钱让他到靖江府(桂林)学习蒙古文字,到岜社山拜名师学武艺,可谓游学多年,见多识广。
但阿水是韦也先的三堂哥,所以,对他少峒主的身份,也并不忌讳,两人年龄相仿,从小就打闹斗嘴惯了, 要不是阿水父亲患病不便,这峒主之位本该传于他们家。
这峒主虽然不算什么大官(不入流),还得臣服于一方土司,但作为一峒之主,那这峒里的田地大多归自家所有,管理着这一峒千多人的日常劳作,同时,协调民事纠纷,外加组织峒民操练武艺,护卫峒寨,有时候还得参与土司之间的相互火拼或者听命朝廷征调外出征战,带着自己的峒兵上阵杀敌,和今天镇长兼派出所所长差不多,只是峒主是世代沿袭的,父传子,子传孙,无子则传弟,有时那些有声望的家族女子也可以接任,只要族中长老同意。
峒,也不是什么岩洞山窟窿,而是山间小平地,小盆地,方圆几里几十里不等,有田地可耕种,有天然山川相隔离划号,这就是一个峒。广西属于喀斯特地貌,大多就是这种峒峒相连的自然环境。
韦伯颜就是那韦峒现任峒主,那韦峒以韦氏宗族最为强盛,人口最多,故而叫那韦峒,那,就是壮语“田”的意思,那韦,也就是韦家的田。
那韦峒地处宜山县龙江河南畔,受莫氏土司管辖,而莫氏土司又受制于蒙古元朝,韦伯颜自然是希望与蒙古人修好了,为表忠心,不但自己取了个蒙古名字,自己儿子也一样取了蒙古名字!

如今朱元璋虽说几乎统一了整个中国,但在广西,元朝的统治力量却尚未完全倒台,残余势力依然顽固坚守,桂西(广西西部)一带的壮族土司对元朝依然心存幻想,仍然出兵支持元朝官兵抵抗朱元璋的南下部队,韦伯颜此次行动,正是听命于达鲁花赤张依元,在此伏击朱元璋部分溃败的征南部队。
征南大部队进攻柳州府失败,有百多号人,受莫氏土司武装的袭击,与原先大部队失去了联络,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闯进了韦伯颜的领地那韦峒,韦伯颜于是听命上司带领自己的百多峒兵埋伏于此,准备消灭他们,为元朝效力。

韦伯颜看了看儿子韦也先空空的双手交插胸前,还敲着个二郎腿靠在竹蔸上,略带怒气的怨道:“开什么玩笑!打仗不带刀,你输的起,我输不起!”现在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韦也先闻此立即从腰间拔出把匕首来,不当回事笑回:“这不是刀?!”
韦伯颜深叹口气摇了摇头,心想,这儿子怎么越大越不听话了!这次行动原本不需要他来,他非得来,来了还不带长刀,以为自己拳脚功夫了得就可以大意?这是打仗,生死搏命!不是普通打架斗殴!
韦也先知道父亲不高兴也不放心,便故作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又不是打先锋,怕什么!”打先锋的是埋伏在竹林下水面上竹筏里的长枪手,而自己埋伏岸上,主要对付那些漏网的逃跑上岸的人,这些人此时体力早已耗尽,应该没多大的杀伤力,这学了十多年的拳脚功夫足以应付,抓几个活人俘虏回峒里帮自家干农活也是很不错的,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意“嘻嘻”咧嘴笑了笑。
“哥宏,有多少人做了你的枪下鬼?”岸边竹林下,一队友笑问蹲在竹筏上的韦仕宏。
韦仕宏用手捋了捋那杆长枪,望了望那队友,夸耀道:“今天再杀十个,就满百啦!”
“我能摸摸这百岁寿星吗?”那队友笑问。
韦仕宏哈哈一笑,伸出长枪递到他跟前,爽朗道:“来来来!摸摸,粘粘好运气!”
那队友摸了摸,笑道:“大家都摸摸,祝我们这次伏击旗开得胜!”
同竹筏上的其他队友也呵呵笑了起来,纷纷伸出手来去摸那杆浸染了无数鲜血的长枪。

溃败的百多号士兵此时乘十多艘小船缓缓到来,这里水势平缓,船只行的很慢,船上的士兵东张西望,环顾四周,显得极为小心!毕竟不熟悉地形环境啊,之前围攻柳州不下,与大部队失联,已经很让他们胆战心惊的了。此时衣服破烂疲惫不堪的他们,仍然把钢刀、弓箭、长枪、盾牌都紧紧握在手里,个个都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姿态。
待他们完全进入埋伏圈后,韦伯颜一声令下,埋伏两岸的弓箭手首先出击,带火的箭矢顿时如雨点般飞向江面上的船只,船只上的士兵防御的也很及时,盾牌一块连一块,团团扣住,可谓密不透风,箭矢射中盾牌,有的插在盾面上矗立着如林间竹杆,火苗还在滋滋作响,有的折断掉落江中,漂浮水面无序乱游,有的慢慢沉入江底。
盾牌没什么大事,船身可受不了,穿洞的,着火的,有点慌乱的士兵们在一轮密集箭雨袭击稍微停下后,急忙用钢刀砍断和拍打箭矢射中的燃火处,不让整个船只燃烧起来而把自己烤熟。可对方并不会心疼这个而停下攻击,箭雨依旧,只是没有前次这么来势凶猛罢了。韦伯颜的先锋长枪手,此时也早已离开岸边竹林下,驱使竹筏围向江中船只,近距离击杀这些已被他们弓箭重创的士兵。
船来筏往,杀声阵阵,两方人混战在一起。
没多久,断手断脚的,穿胸插肚的,头裂脸开的,鲜血四溅!血腥无比!江面很快都染红了好一大片!
燃烧着的船只慢慢往水下沉去,上面的士兵不得不跳入江中,企图游向岸边逃命。哪想江里有韦伯颜早已安排好的“水鬼”,他们口含通气的细竹管潜在水底,这时正好抓住跳入江中逃命士兵的脚腿往下拉,致使他们嘴鼻出不了水面换气,挣脱不开,最后活活溺死好多个。侥幸游到岸边竹林下的,双手死攀竹蔸拼最后一口气想往上爬,还没用力,上面又冒出一大群手拿钢刀的峒民,正狠狠的砍他们的双手,有的手臂还抓在竹蔸上,人已经跌落入了江中,那些被砍断的竹子,纷纷倒向江里砸向水中慌乱的逃命士兵。

这时的韦也先手持匕首,蹲在岸边,盯着正游过来要往上攀爬的士兵露出坏笑,那士兵正伸手正要勾住竹蔸,韦也先连忙伸出匕首来回比划要割他的手,那士兵连续几次伸出的手都及时的给收了回来!搞的他差点哭出声来,进退两难!勾上去,被匕首划手;不勾上,在水里只能等死!水里的“水鬼”不来扯腿,那些返回的长枪手也会把自己插成马蜂窝。
看这喘着大气的士兵无可奈何的瞪着绝望的眼神,韦也先把匕首收回腰间,向他伸出右手来笑道:“来!我拉你,上来吧!不玩了!”那士兵眨了眨眼睛,以为眼花出现幻觉了,轻轻晃头定睛再看,确实是他那要救助的空手,只是自己始终没敢伸手上去抓住这救命稻草。
“来吧!不骗你!总比你死在水里好,上来!”韦也先点了点头,收住坏笑凝视对方。
水里那士兵想想也是,呆在水里肯定是死!信他一次又何妨?于是伸手上去,抓住了韦也先的手,韦也先正用力往上把他拉出水面,谁知那阿水跑了过来,用手中的钢刀往那士兵手臂上狠狠的一劈,顿时血水飘溅,那快要上到岸边的士兵又重新重重的掉落下去,沉闷的响声过后是溅起的水花,然后是那士兵凄冽的惨叫声!
而韦也先右手里此时也只抓着那士兵血淋淋的半截断臂,呆呆看着。这突然的一劈,让韦也先的身子不由自己的往后靠了靠,险些坐在地上,半截断臂上的血水也溅落了几滴在他那黑色裤子上,这让他很不爽,于是冲阿水喊道:“你搞什么鬼!想要个俘虏当奴隶都不行!”
阿水望了望那半截断臂嬉笑道:“马蹄炖猪手,今晚的夜宵有了!”
气急败坏的韦也先站稳后,便把那半截断臂迅速塞进咧嘴嬉笑的阿水的口里,笑道:“那让你尝尝鲜吧!”
阿水急忙扭头躲避,但还是慢了一步,红彤彤的截面断口直中嘴巴,让他满嘴都是血水,气得阿水骂道:“屌你公龟!”同时用左手去抓那断臂,也想夺过来塞进韦也先嘴里让他尝尝这鲜血的味道。
拿着这断臂真不舒服,有点恶心!韦也先早就想扔掉了,见阿水来抢,于是便松了手,让他拿去玩! 谁知这断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掌不放,被阿水扯了好几下才扯下来。
这时韦伯颜气冲冲跑过来,挥舞着钢刀呵斥道:“莫搞多!误大事!”
悻悻的阿水只得把手里的断臂恨恨扔入江中,然后,撇着嘴,瞪着眼,用刀指了指韦也先。
有点得意的韦也先哈哈笑着扯出匕首继续战斗去了,他真想抓几个活口,可惜都被其他伙伴给劈倒了,因为,上司有令,不留活口!

毫无疑问,有这样精心的准备,成功的伏击,这群穷途末路的残兵败将全军覆没。韦伯颜的峒兵则伤了几人,死了几人。


死人料理好后,自然是喝酒庆功了!他们在峒里寨前空旷的平地上摆开了酒桌。
大伙都在江边洗好凉换好干净的衣服后,纷纷入席,举杯痛饮。
席上的韦也先一身白衣白裤,头扎白巾,脚穿黑布鞋,面带笑容,刚抓起自己的青铜酒杯,一旁的阿水突然拍他肩膀喊道:“看那边!蛊妹来了!”。蛊妹,就是韦也先看上的峒里一平民妹子。
韦也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哪里有什么蛊妹!倒是自己抓着青铜酒杯的手,被阿水收回的手抓着拉向他自己,然后低头靠近青铜酒杯,把里面的米酒一饮而尽!还感叹道:“啊!好酒!好酒!”
韦也先上当了!阿水故意说蛊妹来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乘机偷喝了他的酒,喝后还故意致谢:“不客气!不客气!真是孝顺啊”说话还吃点空子,同席的人都呵呵着看热闹。
韦也先望向阿水后边,正色说道:“你爹来了!”
阿水想,这肯定是韦也先学他,想故技重演来整他,于是头也不回大声嚷道:“我爹来了又怎样?!我还当着他的面喝干这坛酒!你信不信!”同时把手伸向放在桌子下的酒坛。
韦也先憋住笑声,小声道:“不信!”
阿水拿起桌下酒坛正要表演一口灌,突然酒坛被扯了下来,后脑还被推了一下,他恼火了,刚想转头骂娘,后边即刻有人训斥道:“你还喝!还喝!回去要躺好几天!还喝!不能喝就别逞能!”说话的正是他爹,他爹虽然有病在身,却不似他这般矮小。
不敢违抗父命的阿水只得老实坐下,冲正偷笑着的韦也先做了个鬼脸。
韦也先立刻站起,边拉着阿水他爹入席边道:“大伯,来来来!搞两码先(猜码划拳)!”
阿水他爹推辞道:“不用了,我在那边已经进桌了。你们慢喝,慢喝!”说完走回了原桌。他们同辈老人共桌,阿水和韦也先他们同辈共桌,这是传统规矩,但客套话总要说两句的,要不显的没有礼貌。
韦也先重新坐下后,就见阿水捂着肚子,面容扭曲,嘴里嘟囔道:“怎么这个时候肚子不舒服,,,,,,”
韦也先伸手去摸他肚子,打趣道:“怀孕要生了!”
“啊----”阿水突然惨叫一声,双手使劲去按压自己的肚子,身体卷了起来,然后滚到地上,把自己的凳子都踢翻了。
韦也先以为他又要搞什么把戏骗人,冲他喊道:“别装了!别装了!等下把桌子碰翻,拿你下菜!”
地上的阿水不但没有起来,反而喊的更狠,四肢也开始抽搐起来,双脚乱踢,险些真把桌子上的酒肉饭菜碰翻,好在同桌的兄弟及时给扶稳住了。
韦也先看情况不对,像是真的有问题了,便俯身去扶他,用手撑着他的后颈部,只见他喘着大气,嘴角抽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这时一起在场吃饭发现情况的人也都哗啦啦的围了过来。
韦也先急道:“难道中毒了?!”同时用手去撬开阿水的嘴巴,里面没发现有什么异物。
赶来的韦伯颜问道:“刚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没有呕吐?”
韦也先回道:“没有呕吐,刚才只是喝了口米酒,难道酒里有毒?”
韦伯颜随即大声制止道:“大家先别再吃任何东西!”然后四处张望,喊道:“公亮!公亮!叫公亮来!”公亮是峒里的麼公,不但负责做法超度,还兼职医师。
阿水他爹很快扯着麼公公亮急冲冲跑来了,他只是看了几眼,便脱口说道:“中蛊了!”
众人一听中蛊了,都“啊”了声!惊慌过后也就放下了心来,下蛊只针对个人,这说明,现在的酒肉应该还是安全的。
阿水这时已经昏了过去,被他爹和几个兄弟给抬进家里去了,公亮也赶忙跟在后面去配药治疗。

韦也先思索片刻后,道:“其他兄弟都吃了酒肉饭菜,只有三哥中了蛊,谁要针对他下蛊呢?”说完觉得不对,又道:“不对,他只是偷喝了我的酒,这难道是针对我而下的蛊,误伤了三哥!”那个青铜酒杯是韦也先从柳州一当铺里买来的,每次饮酒都用它,觉得很特别很拉风,这个在峒里已经不算什么新闻,真要谋害于他,青铜酒杯确实是很好的下蛊道具。
韦伯颜急问道:“刚才有什么人来过?”
韦也先肯定回道:“没有!”同桌的都是同宗族韦氏兄弟,谁会狠心对自己兄弟下手呢?再说,这蛊毒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下的了的。
韦伯颜拿起那青铜酒杯看了看,道:“那只有是在上桌前,在你青铜酒杯里事先下的蛊!”
韦也先点头道:“应该是!总不会是同桌的这些兄弟要害我吧!”
韦伯颜可不这么认为,即便是同族兄弟,也会因为争袭夺位而自相残杀,韦也先年纪轻不懂这水深,但他自己是知道的,他当上这那韦峒峒主,家族里有其他兄弟不服气,他肯定是感觉得到的,只是嘴上不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他韦伯颜并非这那韦峒真正韦氏血脉,而是外来的上门女婿!之前他叫特谷,有名无姓,住在那韦峒岜洪寨,那里纯粹的大山区,没有水田可耕,靠捕猎山里野兽为生。能上门韦家继任峒主,韦氏其他堂兄弟还真的有点眼红,只是不敢违抗老峒主的成命,都闭了嘴。

韦伯颜这时自然很快想到了阿水他爹波水(波,壮语,父亲,阿水的父亲,叫波水了,壮语与汉语刚好相反),波水是其妻子韦梦梅的亲大哥,他自小患病,即不能耕田种地,也不能上阵杀敌,更不识字会算,所以,老峒主和家族长老当然是不会让他承袭这峒主之位的。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对韦伯颜的到来和袭位从来没有过任何异议和一丝抱怨。当然,谁又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呢?
另外一个嫌疑人就是韦仕宏,其妻子的堂侄,这人三十来岁,是那韦峒长枪队队长,身材高大,结实精干。不过以他雷厉风行的性格,不会选取这种卑劣手段,他若真要夺袭,估计会用他今天在酒桌上夸耀已刺死108人的那杆长枪直接杀了韦也先!徒手搏杀,他估计不是韦也先对手,但持械对阵,韦也先和韦伯颜两爷仔联合估计都不是他对手!
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韦伯颜自不敢胡乱开口,就算真是波水,现在中蛊的是他自己的儿子,让他自己慢慢去收场吧!不必多管闲事了!于是向韦也先随口说道:“难道是那药婆要害你?!”
韦也先想了想,疑惑道:“我与药婆无怨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韦伯颜略有所思道:“药婆他老公十年前在与那蓝峒交战中丧生,她儿子在这次伏击行动中又重伤离世,或许,对我们家有点怨气,,,,,”峒与峒之间为争夺土地、放牛场、山林经常火拼,土司有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峒民为了各自利益则是打了鸡血般拼命搏杀,死人是常事。
韦也先插话道:“每次打仗都是他老公和儿子最积极,这怎么能怪我们?何况,我向来都是反对武斗的!这次有外来部队擅自闯入我们那韦峒,这才有兴趣去的,,,,,,”

“不一定得有冤仇才下蛊!据说这药婆,蛊毒藏在身体里,隔断时间不放出来害人,她自己就浑身疼痛,难受无比,所以,这下蛊估计只是她不得已在转移自己的痛苦于别人,刚好选中了你,活该你倒霉!”韦仕宏这回答声音洪亮,众人顿时都转头望着他,他继续说道:“捉她来审问不就清楚了,再耽误下,估计她都跑没影了!”
众人连忙附和:“对!对!对!”
韦伯颜也“嗯”了声,随即摆手,示意大家分头去寻找这个药婆。
韦仕宏道:“我去哨所问问!”每个峒都设有哨所,一旦有外敌闯入,哨兵就会及时报信,让峒兵准备抵抗。峒民外出,也大多经过哨所,除非走山路小道。

其实说到蛊毒,一般只有药婆会制蛊放蛊,这峒里传说的药婆只有蛊妹她母亲,她母亲叫什么名字很多人都忘记了,背后都叫她药婆,当面才叫她咩丹,因为蛊妹真名叫达丹,壮语里母亲叫咩,达丹的母亲,就是咩丹。
都传说药婆的蛊是传女不传男,所以,峒民们也大多认为达丹会放蛊,于是背后也都叫她蛊妹,这让她有点苦恼,原本性格开朗的她从此变得了沉默寡言,求亲的小伙子也因此望而却步,倒是韦也先并不怕这个,他是不太相信蛊妹会放蛊害人的,不说青梅竹马,至少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对蛊妹的性格为人了如指掌,对她的追求始终不曾断过,倒是她自认一平民女子配不上这个少峒主,加上韦也先母亲不开脸,她现在很多时候都躲着韦也先。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17 22:23:00 +0800 CST  
二缉真凶难辨无辜

众人很快来到药婆家里,可惜早已是人去楼空。
韦伯颜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波水是无辜的,幸好那时自己没有开口挑明。现在这药婆跑了,应该就是她了!她能跑去哪里呢?
正纳闷,韦仕宏骑马匆匆赶回来,忙道:“哨兵说一个时辰之前,药婆和蛊妹两人就背着包袱出峒了!或许是逃回她娘家那覃去了!”
众人都喊道:“到那覃峒去找人!”
韦伯颜想了想,道:“这么多人过去,怕引起误会,先让也先一人去吧,那覃覃家好歹是我韦家老表,有话好说,在那覃峒,只要覃峒主开口,找个药婆不是问题!”韦也先的奶奶就来自那覃峒。

韦也先忙问道:“我去要人?”
韦伯颜点头确定。
韦仕宏笑道:“不是你去还有谁?害的就是你!你怕的话,我可以代劳!”他作为长枪手队长,身经百战,立功无数,对这个只喜欢拳脚功夫的堂弟少峒主不怎么放在眼里,嗜血成性的他经常调侃韦也先,笑话他胆小怕死。
韦也先呵呵笑道:“无需麻烦哥宏!我这就去!”其实自己倒不是真的胆小怕死,只是不喜欢那种血腥杀戮罢了!对他的挑逗也毫不在意,只要自己做好自己,管他说什么呢?!他爱打仗杀人,争田夺地,认为把对手灭掉,用锋利的武器最直接快捷,然后侵占他们的财产,就是人生最大乐趣;而自己只喜欢武道,研习拳脚,能空手入白刃那才是高手中的高手!目的不同,追求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只想成为莫氏土司府里最厉害的贴身侍卫,每年土司都会举办赛次招募高手,自己会全力以赴。至于什么峒主不峒主的,他也没怎么在意,像他父亲,对上对下都要操心,多烦闷无趣?!上阵杀戮,更是恶心无比。或许他这个堂哥韦仕宏更合适!
韦仕宏吓唬他道:“要小心啊!那药婆弹弹手指就能放蛊杀人于无形,置人于死地!”
韦也先知道这是说笑的,药婆放蛊一般是把药藏在自己指甲里,乘人不备弹入别人酒杯中倒是真的,至于弹弹手指就能放蛊杀人,那是以讹传讹,完全被妖魔化了。于是也笑道:“不是瞪瞪眼就能杀人吗?!”




天色将晚。
韦也先之前在酒桌上还没有动筷子就出事,现在肚子饿的慌,赶忙回到家里,连续吃了几个粽子后,便牵出自己的坐骑红马,准备奔赴那覃峒要人,母亲梦梅跟出门外叮嘱要小心行事。
那覃峒与那韦峒接壤,在其东边,中间隔着几个山头坳口,红马跑一会就进入那覃峒地界,来到坳口上的哨所前。
此时天色已黑,哨所早就关闭,木栅栏横在路上。
韦也先下马后正准备自报身份说明来意,但还未开口,杉木搭建的简易哨所里已经冲出个壮硕的人来,嘿嘿笑道:“原来是韦少峒主啊!几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怎么?来看老表,不带鸡鸭来,你是打算送匹马啊?!真是大方哦!”来的匆忙,韦也先确实忘记了备礼,以往肯定是鸡鸭在手,粽子挂腰的。
韦也先靠近定睛一看,这不是这那覃峒里的远房表哥覃德清嘛!刚才天黑不说话,还真没认出来!两人确实是老表!于是笑回:“哟!表清啊!好久不见,还以为你战死了呢!”
覃德清之前在莫氏土司军队里服役,刚回家不久,听他这么说话也并不恼怒,但准备拉开木栅栏的手停住,站在路中间冲韦也先笑道:“哎哟喂!我看你能不能打死我先!”同时勒了勒腰带。
韦也先一看这阵势,乐了,把马系在一旁,也勒了勒腰带,笑道:“打你裤子掉去!”说完奔上前去,两人顿时就交起手来。
覃德清没有到土司军队服役之前,与韦也先交过手,那时韦也先不是他对手,不过这几年韦也先拜师苦练,实力大增,没几个回合,已经把惊叹不已的覃德清逼得节节败退。
覃德清这几年在军队里大多使用器械杀敌,练的是排兵布阵,团队协调作战,而徒手格斗的技术基本没有多少长进,以往擅长的拳法在韦也先凶狠的腿功面前占不了一点便宜,长腿对短手,即刻相形见绌!一不小心,被韦也先一个漂亮的转身后扫腿踢中嘴角,摔到地上。
韦也先开玩笑道:“怎么?!酒醉了?”
好一会覃德清才爬起来,然后用手慢慢抹了抹嘴角血迹,嘘了口气道:“你这鞋底是不是钉了铁马掌?!”
韦也先笑道:“马不能送你,送你个铁马掌还行!”
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覃德清停住笑声正色问道:“这么晚过来,肯定有急事吧!”
“嗯!我还差点忘了,今天有没有看到药婆经过这里?”韦也先也想起了来这里不是切磋武艺的。
覃德清疑惑道:“哪个药婆?”
韦也先解释道:“唉,就是你们峒老豪他大姐!”
覃德清并不懂得老豪的大姐嫁到那韦峒怎么就变成药婆了,便开玩笑道:“找药婆要蛊吃嘛?!”
“今天喝酒,我确实被她放蛊了,还好,命好躲过了一劫!就想来找她回去问罪!”韦也先如实回答。
“哦!我今天一直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她进入那覃峒。或许,她翻越山路走小道回娘家,那我就不懂了!”覃德清认真说道。
韦也先看覃德清不像说谎的样子,也相信他不会骗自己,郁闷起来。
覃德清安慰道:“要不,你进峒里找找吧,或许,就躲在她娘家也不一定。”
喜形于色的韦也先谢过覃德清,骑上红马往坳下峒里奔去。

“汪汪汪”峒民家里养的狗听到路上有马蹄声,纷纷叫吠,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寨。
韦也先首先来到峒主覃扬忠家里拜访,按亲戚辈分,他得叫覃峒主作表叔。
简单寒暄一番后,覃峒主直接带领韦也先到药婆娘家里寻人。
药婆的弟弟老豪很快开门出来迎接,待进入家里听明来意后,皱着眉头苦笑道:“少峒主搞错了吧!我大姐哪里是什么药婆!肯定有人谣言陷害!她以前也是不懂的,这两年回来,也经常向我们倒苦水,说那韦峒里都在谣言她会放蛊,搞的很多人都躲着她们,不愿与她们交往。今天她儿子战死了,原本我们要过去的,可惜一直很忙都没时间,估计明天才能过去看看!”
韦也先四处张望,想瞧瞧药婆是否躲在这家里。老豪见状,立即否认道:“我大姐真的没有回来!不信,你去房间里翻看!”说完立马去推开各个房门,怕韦也先不相信,还提着油灯给他照亮,还开玩笑道:“米缸里要不要看看?”
看这情况,药婆应该真的没有躲在这里,灰心丧气的韦也先只得作罢,要返回,覃峒主极力挽留他好住上一晚,叙叙旧。韦也先推辞说回去还有急事,于是骑着红马悻悻返回。

出过哨所,翻过一个坳头,骑在红马上的韦也先突然感觉身子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绳索捆住了,还险些被拉下马去。他很快反应过来,抽出腰间匕首,及时划断了绳索,然后四处张望,这才发现,周边灌木丛里奔出十多名蒙面黑衣人来,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长刀,毫无疑问,是碰到劫道的山贼了!
情急之下的韦也先大声喊道:“在下那韦峒少峒主韦也先!各位有话好说!”他以为报出名号,这些山贼就不敢动他了,毕竟,这那韦峒的势力,在这一带数一数二,山贼也得掂量掂量。
谁知为首的山贼哈哈笑道:“绑的就是你韦也先!”他看到韦也先反应如此的快,竟然能割断他们的飞天索,于是急忙挥手示意同伙团团把韦也先围住。
韦也先心想这群人什么来头,敢动老子!便喝道:“敢问哥佬名号?”,虽然那为首的山贼蒙着面,但他那微微隆起的面罩,还是隐约可以看见,他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且嗓音尤其特别。
那大胡子山贼淡淡回道:“无名无号!听说今天你们那韦峒袭击明军,劫取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杀得明军尸体都漂到那覃峒去了!我们好多天没油水进肚了,也想分杯羹,你来的正好!你爹就你这么个儿子,必须得慷慨大方的!乖乖听话,不会让你吃苦!”
韦也先急忙辩解道:“哥佬别轻易听信谣言!那韦峒仅仅是伏击明军的残兵败将,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他们都饿了一整天了,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哪来的金银财宝!”
“没金银财宝,你们会如此拼命去打?!现在道上人都知道了,你骗得了我?!嗯嗯嗯!就算没有,你那韦峒每年收这么多稻谷,也能接济我们好一阵了吧!”大胡子山贼追问。

韦也先心想,这群笨贼,刚才要是开弓放箭的话,这样的黑夜,估计自己难于躲过,他们竟然甩绳套,呵呵!不会他们连弓箭都没有吧,还是智商不行,真不专业!想必武技也不怎样,硬闯出去应该没多大问题,懒得跟他们废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何况是群蠢贼!
韦也先望向前方,高喊了声“爹!”的同时,拍打红马往前冲,拦在前方的几个山贼以为韦也先他爹真的来了,转头往后面望去,当知道上当再回过头来时,韦也先已经骑马冲到了他们跟前,他们这才慌忙提刀乱砍,谁知韦也先手脚同时发力,向上猛力一跃,离开马背,腾空飞起,躲过了来袭的刀锋,之后又落在了红马屁股上,他急忙用手抓住马鞍,双脚用力一蹭,又重新坐上了马鞍上,“驾”大喝一声,哐哐哐跑了。
待这群笨贼完全缓个神来,韦也先已经驱马跑开了一段距离,气急败坏的他们在后面撒腿狂追,嘴里叫骂着,还向早已远去的韦也先扔长刀,没一会就累的不行,这才停下抱怨刚才拦在前方的几个笨贼。其实他们太小看韦也先了,以为这少峒主娇生惯养,没什么本事好对付,实在是太大意了。

自己没受什么伤,但红马屁股被砍了一刀,血滴了一路。
回到家后说清情况,气愤的韦仕宏二话不说,提起长枪要去找那群山贼算账,被韦伯颜拦住了,这大晚上的,应该早跑没了,用他的话说就是“脚毛都不剩一根!”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梦梅去敲韦也先的房门,发现他早就出去了。梦梅转到后园,果然见到韦也先正在柚子树下练腿功,只见他左腿站立,右腿提起,用脚背提着盛满水的木桶,向前伸直,然后又收回来,然后又伸直,这样反复练习。
梦梅顿时唠叨起来:“整天练这个有什么用!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个媳妇成家,就知道练练练!力气臭!你看你隔壁五弟,小你两岁,他娘都能抱孙子了!看我一个人孤单孤单的,你也不为我想想!我这么大年纪了,,,,,,”说着,还用手去抹眼睛。
韦也先见母亲走来,便慢慢放下木桶,笑回:“你才四十,有多老!催催催!就知道催!隔壁大姑妈五十了,还不一样没孙子抱!人家怎么不哭不怨?”
梦梅见多次说不动韦也先,也懒得说了,反正他不听!于是拉着他回厨房吃早餐。
进到厨房,见桌子上摆着个大碗,里面是黄橙橙的稀饭,韦也先兴奋叫道:“又是鸡蛋稀饭!”捧起猛喝起来,没一会就喝光了,放下大碗后他手捂住肚子,望着梦梅痛苦叫道:“有蛊!”
惊慌不已的梦梅赶忙上前捏着他的后颈,半信半疑的问道:“什么?”她想自己肯定听错了。
“鼓!我肚子鼓了!”韦也先哈哈笑道。
梦梅见他胡闹,便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一下,骂道:“诶!——你个颠仔!专门欺骗老人家!”
“你还不算老嘛!”韦也先嬉皮笑脸道。
韦也先这时又想起昨天下蛊的事来,问梦梅道:“娘,那个药婆真的会放蛊吗?听她弟弟说,她是被陷害的。”
梦梅想了想道:“这个我也说不清,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没听人说过她会放蛊。峒里把她叫药婆,估计是在十年前,她老公战死了以后的事。”
韦也先大多时候在外游学,对峒里的闲事其实也并不是了解,他知道蛊妹的母亲被叫作药婆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没想到十年前就有人这样称呼她了。
梦梅略显担心道:“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如果不是她下的蛊,为何要跑呢?!唉,还好阿水没什么大碍!”
韦也先也觉得奇怪,不过听说啊水没什么大碍,也就不想再去理会这个了,他打算年底参加土司举办的募狼大赛,所以,又跑去后园练武去了。
母亲梦梅很是反对韦也先去参加这个什么大赛,在她看来,老老实实娶个媳妇,接任那韦峒峒主,在家好好过日子,多好!去参加什么大赛,赢了跑去给土司做侍卫,说叫什么狼,“嗨,我看就像条狗!有什么好!呆自家里不好,非得去别人家里给人做狗!”她曾经说过这样的气话,认为这儿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韦也先刚好相反,他认为从大赛中脱颖而出,成为这土司领地里一等一的高手,受人尊敬膜拜,同时成为土司贴身侍卫,领取不菲的俸禄,那才叫有真本事,这才是个光宗耀祖的好事!要不,一辈子呆在这那韦峒里有什么意思!为点自身利益你打我杀,根本不值得!人生不应该这样来过。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不去欺负别人,也不让别人欺负。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18 21:52:00 +0800 CST  
三 赴庆远伺机撩妹

“也先!”满脸焦急的韦伯颜匆匆跑进后园找韦也先。
听到叫声,芭蕉树下的韦也先停下了踢击,转头应了一声,望着父亲等候吩咐。
韦伯颜上前看着被韦也先踢碎的芭蕉树蔸,满意点了点头,笑道:“你再跑那覃峒一趟,跟覃叔表借点兵,那蓝峒又在找事!”
韦也先不解道:“那蓝峒上个月和我们争放牛场,被打的还不够?!我那韦峒打他们绰绰有余!哪用借兵?”
韦伯颜拍了拍韦也先肩头,仰头望天,随即又低下头叹气道:“要在以往,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如此放肆!但现在不同了啊!前几天那蓝峒和那莫峒联姻结盟了!昨天趁我们伏击明军之际,偷割了我们一岭的柴草!还叫嚣什么‘牛角不尖不过界,马尾不长不扫街’,甚至放言要过来攻寨复仇!我们还是多加小心为妙!那那莫峒可是土司官族,真的不好惹啊!”
宜山县下辖二十四个峒,峒主只听令于莫氏土司,而各峒之间则互不统属,相互之间为点利益经常是相互仇杀攻劫。
这那韦峒与那蓝峒交界处有几百亩的荒山野岭,长满了比人还高的杂草,峒民平时都来割草回去烧火煮饭,蒸煮猪食,所以,这杂草也算是峒民必备的基本生活资料。原本两峒默认是以岭中巨石为界,左边为那蓝峒所有,右边为那韦峒所有,没想昨天那蓝峒一群人越界割草,擅自毁约,其猖狂的复仇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韦也先满脸不屑道:“哼!真是找了个好主人就开始翘尾巴了!”说完就要收拾外出。
韦伯颜劝道:“为安全起见,你哥宏与你一道同去!你昨夜险遇山贼,侥幸逃过,这次可不能再大意!”
韦仕宏早已在外面等候,两人扬鞭策马直奔那覃峒。
最后那边来了三十人,领头的是覃德清,覃峒主说他上过大战场,实战经验丰富,排兵布阵最在行,参与峒与峒之间的争斗已是大材小用了,不过这那覃峒的援兵在这那韦峒里守候了半个多月,也没见对手那蓝峒有点动静,他们随即调侃道:“这那蓝峒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不敢动真格!”
韦伯颜生怕这些援兵返回后受到那蓝峒的袭击,便赶忙劝道:“各位老表还是多住些时日吧,这里好酒好肉,绝不亏待了老表!”那覃峒民大多姓覃,与那韦峒联姻,自是互称老表。
覃德清笑道:“叔表不必客气!即便没有好酒好肉,我等也定会鼎力相助!前几年那韦峒不也协助我们抵抗过那莫峒的骚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们又留了下来。
这峒寨暂时是没事了。
莫氏土司举办的幕狼大赛就要到了,早已磨拳檫掌的韦也先便和父亲提出要赴司城庆远参加比赛,父亲韦伯颜立刻拒绝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擅自外出,怕有意外。”
韦也先冷笑道:“怕什么意外?那蓝仔敢到司城庆远找我?呵呵,见我都不敢正眼看我!路上碰见我,他们还得躲着走!”
韦伯颜道:“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老想着过去如何,要往前看!至少你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如,你明年再去吧,反正也不缺这一时,年年都有,,,,,”
韦也先不高兴道:“去年你说今年,今年你说明年,明年你是不是要说后年?我为这大赛都准备了好几年了,不去检验下,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检验什么?在战场上实战,最能检验你的实力!擂台上对打,那不是生死搏斗,都得留着几手,,,,,,最主要是现在得防范那蓝峒的挑事攻劫,你不能为小己而舍大家吧!”韦伯颜是一峒之主,自然是把峒寨的安全看的最重!
母亲梦梅也来劝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先不如多练两年再去也不晚啊!”只要能留住韦也先在家,什么话好忽悠她说什么。
韦也先闷闷不乐道:“那蓝峒不也没敢放马过来嘛!怕什么!就算他敢杀过来,哪天我们再杀回去,不也一样,怕他们?就算真有战事,我立刻赶回就是!这又没多远!骑马不过半天!”
“你这是要两头为难!你孤身一人在司城不安全不说,这里也缺了个帮手!让其他峒民怎么看?会不会说你胆小怕事临阵逃脱?又会怎么说我?”韦伯颜提高嗓门睁大眼睛盯着韦也先道。
梦梅也责备道:“我们自己的峒都不保护,你去比什么赛,要去保护土司?别人不说你蠢,我都说你蠢!”
韦也先知道父母不懂自己的想法,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见说服不了他们,干脆什么话都不说,气冲冲的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
梦梅见状随即跟上去敲门,喊道:“你这娃仔,怎么说着说着就这样了?每次都这样!唉!这娃仔!太不听话了!”
韦伯颜以为和往年一样,不让韦也先去他就不去了,顶多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郁闷几日就好,这次他想错了。
年轻气盛的韦也先认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足以打遍全司无敌手了,覃德清以前不是整个安抚司里的冠军吗,那晚两人交手,他已经败在了自己手下,这次不出山,更待何时?!至于那蓝峒的人,他根本不担心他们会跑到司城去找事,想想以往他们见着自己都得躲着走!正眼都不敢看两下!老鼠见到猫!现在他还真的希望拿几个那蓝峒人来试试手脚。其实也还有一个原因让他这般铁心要去,那就是蛊妹,他喜欢蛊妹,蛊妹有个姑姑在司城织造帛锦为生,她估计是和药婆投奔那里去了!找到药婆也好查清,那天的蛊毒到底是谁下的。想到此,倔强的他趁夜翻墙外出,独自一人奔赴司城。
天大亮之后,韦伯颜才发现儿子昨夜偷溜了出去,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想管也管不了,总不能用绳子捆他手脚吧。
梦梅则担心道:“他一个人去我是真不放心,不如让阿水去做个伴,也好有个照应!”
“阿水刚刚康复不久,又从来没出过那韦峒,不顶事!要去就让仕宏去!”韦伯颜建议道。
韦仕宏听说让自己去,立即反对说:“我怎么能去,这那蓝峒万一来攻,,,,,,让德清去吧,他和也先正好和得来!”,韦仕宏最热衷于争斗,每次都兴奋的冲杀在最前面,自然不想放过这次表现男人英勇气概的机会。
闲得无事的覃德清一听自是乐意,他在这峒里住久了总觉得不太自在,现在让他去司城,他怎么能错过这个外出放风的好机会?便满口答应,还保证照顾好这位老表少峒主,让两老放心。

在繁华热闹的庆远司城里,韦也先果然找到了蛊妹,她确实在自己姑姑开办的织造坊里帮忙。
韦也先想套套这蛊妹,看她娘是不是下蛊凶手,便拦在门口故意喝道:“蛊妹!”
正在织锦机前忙碌的蛊妹一抬头,对韦也先的到来颇感意外,对他那污蔑性的称呼又气又好笑,怒道:“蛊蛊蛊蛊!蛊你个头!蛊!”
韦也先见她并不惊慌,想,难道她并不知道自己母亲之前下蛊害人?于是问道:“你怎么跑来这里?”
蛊妹收起怒气淡淡道:“这个得问你娘!峒母让我们离开,我们哪敢违抗圣命?!”
“啊?真的?!我怎么没听我娘说过?我以为是你娘放蛊害我,畏罪潜逃呢!”韦也先虽然惊讶,却并不感到意外,母亲反对自己和蛊妹来往,以她峒母的权势,让蛊妹家离开那韦峒是轻而易举的事,怪不得,那时众人都说是药婆下蛊害人畏罪潜逃,母亲站在旁边从未表态。
蛊妹闻此略显生气,以为他拿自己老娘开玩笑,便骂道:“你娘才会放蛊呢!”
韦也先对这样的骂声并不恼怒,他知道蛊妹很讨厌别人说她娘会放蛊,以往每次都因为这个和别人争的面红耳赤,甚至打起架来。他正色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我被人下蛊了?”
蛊妹气道:“你被不被人下蛊关我什么事,也和我娘无关!我娘不会放蛊!”
韦也先想,看来她还真不知道,否则怎么会在这大街上悠闲织锦呢,于是解释道:“嗯,你们走的那天,在庆功酒宴上,我的青铜酒杯被人事先下了蛊。还好,阿水替我喝了,他因此躺了好几天,,,,,峒里都以为是你娘放的蛊,我们跑去你家,你们却走了,还到你外婆家找人,,,,”
蛊妹好像终于明白了,笑道:“怎么这么巧,我们刚走,你就中蛊,难道老天都在欺负我们母女俩?!”
韦也先笑问道:“真不是你娘?”
“你娘才会放蛊!”蛊妹气得又骂道。
韦也先小声嘀咕道:“这么说还另有其人了!会是谁呢?”
蛊妹呵呵笑道:“你这么嚣张霸道、目中无人、毒嘴利舌的,得罪的人多了去,想杀你的人排队的话估计都能站到柳州去!”
韦也先故作吃惊,问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人?”
“不是吗?”蛊妹想都不想就答道。
“应该是潇洒豪爽、威武霸气、能言善辩吧!”韦也先不服打趣道。
“太自信过度可是自负哦!”蛊妹呵呵道。

“你娘也在这里?”韦也先沉默会后突然问道。
蛊妹停了下,定定望着他道:“在,在楼上,你要报官提审吗?!”
韦也先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只是想当面问她,为何别人都说她会放蛊?”
“肯定是遭人妒忌有意陷害了!”蛊妹很肯定地答道。

这时楼上的药婆听到说话声,急匆匆从楼梯噔噔噔的走了下来,连忙向韦也先打招呼:“少峒主。”说完从墙角扯来张凳子放韦也先旁边,笑道:“少峒主,你坐啊!”
韦也先点头微笑道:“咩丹,真是对不住了!”,坐在了凳子上。
药婆也扯了张凳子坐下,略思片刻后道:“没事。峒母不赶我们出来,我们也早想出来了,如果早些出来,我儿子估计现在还好好的,,,,,”说着眼泪就充满眼眶,她眨了眨眼,用满是皱纹的右手背去抹眼睛,抽咽起来。她儿子刚刚战死,让她犹豫不决的心彻底决定离开那个伤心之地。
提到那个伤心事,韦也先也略感愧疚,沉默不语。良久,才吞吞吐吐说道:“峒里都谣言你会放蛊,背后都叫你药婆,,,,,”
药婆闻此,停住了哭泣,苦笑道:“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现在我不怕告诉你吧,谣言我会放蛊的,就是我隔壁寡妇老妖!”,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讲:“老妖自从守寡后,就常来我家串门,刚开始我没放在心上,以为她烦闷,就经常与她谈心,谁知道后来她竟然和我家男人勾搭上了,我男人被她蛊惑,经常跑去她家,我就上她家去吵,骂她是妖精,喊她‘老妖’。她则骂我‘药婆’,说我会放蛊,她男人在世时常来我家里喝酒,被我放蛊害死了,她就这样到处谣言!,,,,后来这药婆之名就渐渐传遍了整个峒,刚开始我还不当回事,后来觉得别人都躲着我,连达丹都受到影响,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加上我男人战死以后,不但那老妖常常出言相欺,就是其他隔壁邻居也时常在背后盗窃我家鸡鸭,,,,,唉,峒母不赶我们出来,我们自己也会出来,这怨不得峒母,那天我们出来,她还给我们送了十两银钱,,,,,你们喝酒庆功,那种场合我根本不能靠近,怎会给你下蛊呢?!”
韦也先听到这里,动容道:“唉!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下蛊的不是药婆,会是谁呢?想到这里,不由得深吸了口气,看不见的对手,更可怕!自己什么时候死甚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什么事就走吧,我们这里还忙!”蛊妹突然嚷道,手里的活没有停下。
“达丹!”药婆见这样不好,制止道。
“当然有事,我就是专门来看你的,我就喜欢看你,呵呵!”韦也先嬉笑道。
“再看,再看我就放蛊了!下蛊整死你!”蛊妹停住手上的活,伸出手指,指了指韦也先,鼓着眼睛,咬着嘴唇,装的很凶的样子。
“啊!”韦也先故意惨叫一声,手捂肚子,很配合的倒了下去,蛊妹见此顿时咯咯大笑起来。
韦也先见蛊妹这么开心,很快爬了起来,跑过去看她手里正编织的壮锦,只见其色彩绚丽,漂亮无比,便故意问道:“哎哟,这壮锦什么时候织好?我自己过来取(娶)就是了,不麻烦你送过去了!”
蛊妹也听出了他的话中话,笑道:“又不是给你编织的,这大东家肯定不会自己来取,让我做好了给他送过去!”
“我出双倍价钱买下这幅壮锦!”较真的韦也先说完从斜跨的背包里掏出碎银来要付账。
“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出四倍价钱都没用!”蛊妹嚷道,推开了他那捏着碎银的手。
“那我交订金,要幅一模一样的!总可以吧!”韦也先厚着脸皮,硬把碎银塞给了她。
“这,得看有没有空闲了,,,,,”蛊妹故意推托道。
“没空闲,你干嘛去呢?”韦也先追问道。
“或许有别的事要忙也不一定!”蛊妹微微一笑。
“忙去放蛊害人?”韦也先开玩笑道。
“嗯!放蛊整死你,看招!”蛊妹向他弹了弹手指。
“啊!”韦也先惨叫一声,摔倒地上,痛苦挣扎起来。
,,,,,,
,,,,
,,,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0 12:16:00 +0800 CST  


若是没有母亲梦梅的极力反对,韦也先和蛊妹早就成亲了。蛊妹是平民之女,按礼确实不“配”成为那韦峒未来的一峒之母。这峒主婚姻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峒主娶妻,一般来说也得是别峒峒主之女,梦梅的母亲就是那覃峒峒主之女。或者至少也得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否则,只能纳为妾,对于这个,梦梅倒是不反对,但是,韦也先反对,他非要娶蛊妹为正妻,这样整个家族都全力反对,他没办法,赌气不娶了,不管母亲梦梅怎么托人相亲,他就是不去,去了也故意找茬说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比如有次,他母亲托人给他介绍了峒里的一位经商的大富豪的女儿,那姑娘自小养尊处优,只是稍微肥胖了点,他就形容人家的长相和身材如“柚子骑在粽子上”,搞的后来全峒的小孩都知道,那姑娘外号“柚子骑粽子”!

蛊妹如今知道了利害,不敢答应婚事,开始有意疏远韦也先,韦也先却紧追不舍!他认为,作为峒主不能娶蛊妹,那他就放弃峒主之位,另谋出路,所以,他拼命练武,静心准备,想参加募狼大赛,好赢得冠军,成为土司亲兵侍卫,自此不再受那传统规矩管制,好迎娶蛊妹。

覃德清来到司城,没费多大功夫就在一家客栈里找到了韦也先,遂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他,叮嘱道:“你母亲让我亲手交予你,别搞丢了。”
韦也先见覃德清能来,自是高兴,接过信封,还没拆开,就一把抱住覃德清兴奋道:“老表能来指点一二,这冠军非我莫属!”
覃德清挣脱他道:“别高兴的太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你的路子还长着呢!有空闲,就看看你母亲给你写什么了。”
韦也先立马拆开信封,顿时感到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觉得奇怪,便把信纸放近鼻头,又狠狠闻了几下,感觉这味道,清香过后是带着点刺鼻气味,从未闻过,于是又多闻了几下,这才翻看信件内容,浏览一遍后笑道:“唠唠叨叨,唠唠叨叨,没想到几句话的内容,也能写满了几张纸,,,,”

第二天正式比赛开始了,威风凛凛的土司莫天护在一帮亲兵的护卫之下,入席正坐,赛场上热闹非凡,高手云集,一年一度的视觉盛宴开始了。
上午是器械组演练,赛场上,刀影飞舞,剑光飘闪,枪来棍往,看的台下观众目瞪口呆,连连鼓掌叫好。
下午才轮到韦也先参加的徒手搏斗组,赛场气氛转向了紧张,观众等待着看个刺激,这是实对实的真打,可谓硬碰硬!
原本踌躇满志的韦也先还没进入赛场,就觉得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头眼昏花,疑惑道:“怎么回事,浑身软绵绵的!”
同来的覃德清拍拍他的后背问道:“是不是吃了什么食物不合胃口?中毒了?不会又被下蛊吧?你的仇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韦也先自嘲道:“饭店掌柜跟我有仇?还是天不助我?”
作为过来人的覃德清也搞不懂这是为何,只得安慰他道:“这是初次参赛,怯场的缘故吧。别紧张,尽量放松身心!你就想着,现在这赛场上没有四周欢呼的观众,只有你和对手两人,是两人的世界,记住,别想着是输是赢,只要全力以赴就行!”
韦也先不安争辩道:“我上过战场,怎么会怯场呢?!”
覃德清笑道:“可你没杀过人!何况,你上的战场,是和自家百多名峒兵在一起,现在,和你一起的,只有我。”
仁慈心肠的韦也先确实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杀人,于此无话可说,他硬着头皮恍恍惚惚的上了擂台,刚交手几个回合,就被对手给踢下了台去!
几年的精心准备就这样付之东流水了,闷闷不乐的韦也先在客栈里躺了好几天,都没心情外出,更觉得没脸回那韦峒,父亲的担心没有出现,母亲的告诫却是真实应验。不会啊,那晚与覃德清交手,他很明显是占了上风的!自己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弱,肯定是赛场上中毒了!

“蛊妹来看你了!”覃德清骗他道,想逗他开心。
一听说到蛊妹,面容憔悴的韦也先立刻来了精神,陡然坐起身来,可惜没见到什么蛊妹,便又失望的躺了下去。
“不去看看蛊妹吗?别跟我说这个你也没有心情!”覃德清努力劝道。
垂头丧气的韦也先只是叹了口气,他怕蛊妹此时也看低他。
覃德清开玩笑道:“你这么多天没去看她,她早和别人好上了!说不定今晚就办喜酒了呢!”
韦也先又重新慢慢坐了起来,伸了伸双手,扭了扭腰,惊叹道:“唉!怎么又好了!前几天,,,,,,”
覃德清笑道:“肯定是蛊妹给你治好的!哎呀,比赛那天,应该叫蛊妹一同前去!现在晚了,明年一定要记得!”
韦也先正色问道:“你说,娶妻,你是娶你喜欢的,还是娶喜欢你的?”
覃德清被这突然的一问给愣住了,想了很久才说:“当然是娶你喜欢的了!喜欢你的,你不喜欢她,你过的开心吗?你喜欢的,她不喜欢你,她过的不开心,感情虽然说不能勉强,但必须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两全不能齐美,那就娶你喜欢的!你过的开心就好!人本就自私!汉语里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韦也先静静听着,不言不语。
覃德清继续说道:“其实,你别管蛊妹喜不喜欢你,或者怎么看你,你喜欢她就好,就尽力去追去撩去侵犯去霸占去拥有啊!顾忌那么多干嘛!”
韦也先兴奋道:“有理!有理!”便跳下床来,穿好衣服,拉着覃德清往织造坊跑去。

两人气喘吁吁跑到织造坊,只见药婆一人在忙碌,韦也先问药婆蛊妹哪去了?药婆回答说给人送壮锦去了。后来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奇怪道:“不会啊,去了一上午了,怎么还不回来?这点点路,蚂蚁都能爬个几来回了!”
“给谁送?”韦也先好奇问道。
药婆起身走到门外,指了指街头,道:“就街头那大户人家,叫什么怀谷苑。”
韦也先拉着覃德清走向外面,边跟药婆说:“我们去看看,这蚂蚁是不是迷路了!”


“怀谷苑”这桶口大的三个字用方块壮字书写,字体飘逸,笔锋苍劲洒脱,由花岗石凿成并镶嵌在这大院的大门楼正上方,韦也先一看这字,就知道是壮语命名,怀:水牛,谷:老虎。想必这家人是希翼自己院子里个个“健壮如牛勇猛于虎”了。
他端详了好一会里面豪华气派的高楼亭阁之后,才敲了敲门,没多久出来个仆人打扮的家丁,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后板着脸问:“有何贵干?”
韦也先说明来意,那家丁迟疑了下后说:“那姑娘早上是来过,很快就回去了。”
韦也先和覃德清都是练武之人,对这院名自是很有兴趣,趁家丁开门之际,便趁机往里偷看了几眼,心想倘若能见个石锁沙袋木桩什么的,都能过下小小的心瘾。他们果真见到了,大大的石锁,就摆在院里大榕树下。家丁见他们往里瞧,立刻把门狠狠关上,生怕他们见到里面藏着的宝贝似的,还冲外面嚷道:“二位没什么事请回吧!”
韦也先觉得奇怪,怎么看一眼都不行,什么宝贝这么见不得人的,即便是人家的金屋藏娇也不怕这么的一看吧,想到此便转头望向覃德清,覃德清此时也正转头望着自己,四目对视片刻后,覃德清笑道:“蛊妹不会就在里面做客吧?要不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回去?”
“或许,去游街逛墟了也不定。”韦也先不愿相信蛊妹就呆在里面这么久,自己给自己打气。
“难说!你看这家丁这么匆忙地关门,不正是害怕我们看到什么吗?!”覃德清说着指了指那紧闭的大门。
韦也先心里也这么想,但嘴上却仍然不愿意承认,便岔开话题道:“这怀谷苑还真大,能进去逛逛就好了!”
覃德清左右看了看后,道:“在外面逛逛也行,我们绕着这围墙走,看到底有多大,如何?说不定还能听到里面蛊妹的欢笑声呢!”他还是想逗逗韦也先。
韦也先也正有此意,他真的害怕蛊妹就呆在里面,想想一个姑娘家,进了这么个大院,受不了院主的利诱蛊惑,做了这院主小妾,,,,,他不敢往下想。他虽为一峒之少主,其家室庭院却不及这司城一富贵人家之大院一半!想想前段时间和蛊妹的谈话,他不得不心虚害怕起来。
他们两人沿着这大院围墙走,不时跳起来往里面啾啾,覃德清笑问:“你不想听到蛊妹的笑声吧!”
“当然!”韦也先立刻回答,但很快又觉得他是在逗自己玩套自己的话,便又“唔”了声。
“那你还不回去!”覃德清就是要逗他。
两人走了好一会,才转到这院子后面,发现院后有条丈多宽的河流,水流湍急,河边有个小码头,码头有条小路直通怀谷院后门,覃德清自言自语道:“这估计就是这院子的私家码头吧!”


怀谷苑的后门突然开了,从里面匆匆走出两个家丁来,一个手里提着锄头,锄头上粘着略显湿润的泥土,一个手里拿着个木桶,桶里放有两根柚子树的枝条,枝条上头的几片叶子露在桶外,两人颈上都挂着毛巾,看样子应该是要到外边这河里来洗澡的。不过他们一见到小道边上站着的韦也先和覃德清,就慌忙停住了脚步,愣了下后,马上转身返回院子里去。
韦也先用手背拍了拍覃德清胸脯,然后伸直手指,指了指那家丁沾满泥土的布鞋边上粘着的一根红色棉线,奇道:“看!彩线!”,另外一个家丁裤管后边也粘了一根,“那个也有!”
“摸什么摸!”覃德清望着韦也先开玩笑道,待他顺着手指方向看那两家丁时,那两家丁已经迅速钻进院子里了,并且把院门很快关上。
“什么彩线?”覃德清没来得及看清。
“别人彩线缠头上,他的彩线粘脚上,真是奇人!”韦也先调侃道。
覃德清也开玩笑道:“这富贵人家的家丁都这么讲究,那这家主人还得了?不是要绑根金条在大腿上?!”
韦也先呵呵笑道:“应该是插根金枪!”
覃德清故意逗道:“要不我们也找根彩线系在脚上,装成家丁混进去玩个半天!”
韦也先附和道:“等下我跟蛊妹要几根彩线,也给你大腿装扮装扮。”
“什么彩线?蛊妹也有?”覃德清奇道。
韦也先这回正经道:“就是织锦用的彩线啊!蛊妹衣服上也时常粘有这种彩线,织锦的时候不小心粘上的一些断线头。”,他停了会后又自言自语嘀咕道:“他一个大男人,不会也在学织锦吧,要不怎么也会粘有这个彩线?”
覃德清道:“哦!他明显是踩上的,还用说,彩线掉地上,他运气好,踩上了。”
韦也先纠正道:“我讲那个裤管上,,,,,嗯,不会是和哪个织女厮混粘过来的吧!”
覃德清笑道:“你和蛊妹厮混这么久,怎么没见粘到了哪根啊?!是你太胆小吧!”
韦也先呵呵一笑道:“我可是正宗的正人君子!”
覃德清笑问:“你说这院子里还有哪个织女?不就是蛊妹!看来蛊妹还真在里面做客呢!”
韦也先闻此停住了笑声沉思起来。
覃德清见他有点不高兴,便安慰道:“其实,以你的身份,在那韦峒,也可以修建这样大的院子,只是,,,,”他知道,在那韦峒,韦家人是不会接受蛊妹为峒母的。
韦也先倒是眼前一亮,自信道:“我也要在这司城里买个这样大的院子!”
覃德清故作惊状道:“你会做买卖?”
韦也先反驳道:“不一定得做买卖啊,为土司建功立业,一样可以拥有这等赏赐。”
覃德清不屑道:“得了吧你!连个人都不愿意杀,你怎么建功立业?就凭你那拳脚功夫,看家护院还行。至于建功立业嘛,呵呵!正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不心狠手辣,不攻城拔寨,不舍得拼命,不取别人性命,你拿什么建功立业!”
韦也先闻此又沉默不语了。
覃德清见气氛不对,便又转移话题道:“这大白天的,他们洗什么澡啊!哎?我们又不是女人,还会偷看你洗澡?就算是女人,也不会偷看你个男人洗澡啊!慌什么?咦!他们带那柚子叶干嘛?”
“用柚子叶洗澡,那说明他们刚刚埋过死人!”韦也先想都没想,立刻答道,按这一带丧葬习俗,也确实如此。
“啊?!”覃德清惊了下,道:“埋死人?埋死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洗个澡还偷偷摸摸?”
韦也先胡乱猜测道:“或许真的见不得人呢!鬼鬼祟祟的!不会,不会就埋在这院子里吧?”
说到这里,两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转头对视起来,他们不敢往下想,他们显然被韦也先自己说的话给震了一惊。
“进去看看?!”韦也先壮胆相邀道。
“好!走!”覃德清也来了兴趣。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0 12:19:00 +0800 CST  
四 遭袭击初显虎威

两人走到院子后门前,用力去推,却没有动静,里面肯定是拴住了。
韦也先把覃德清拉到面前,双手搭在他肩头上,道:“借你肩膀一用!”说完没等覃德清答应,就用力一跃,骑上了他的肩头。
“记得还我就行!”覃德清开玩笑道。
“还你个新的,鲜红鲜红的!”韦也先打趣道。
“千万别乱撒尿!”覃德清故意提醒道。
“放半个屁没问题吧!”韦也先笑道。
覃德清用力拍打了下抗在肩上的韦也先的大腿,催促道:“快点,顶不住了!重比大象去!”
韦也先喜道:“没人在这里,进去看看吧!”说完直接从覃德清的肩头跃上围墙,站稳后转身向下面的覃德清伸出手来,一用力,把他给拉了上去,然后两人如家猫般轻轻跳了下去。
他们在院子里搜寻了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是没有见到挖掘后又填埋好的新泥土,倒是见到一株小榕树下放着两个大石锁,他们都是练武之人,便不约而同的向大石锁走去,要试试这石锁的重量。
覃德清扎了扎腰带,问:“有没有两百斤?”说着就去提这石锁。
韦也先也试了试,双手能搬起来,回道:“应该有!”
覃德清也把石锁提了起来,这时才注意到下面压着两块大木板,合起来有床板这么宽,他把石锁放下后道:“石锁还要睡床铺?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
韦也先一惊,急忙把已经放下的石锁重新搬起移开,掀开下面的木板,这才惊喜的发现,下面泥土是新填上的。覃德清也立即移开了另一石锁,掀开木板惊道:“还真是!”
两人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拼命挖掘起来,没一会,就露出点女人的衣服来,再挖,扯出只纤细的女人手臂来!两人顿时惊出一点冷汗,他们不愿意相信,蛊妹就这样被埋在了这里!韦也先眼睛湿润了,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要下雨了,雷公叫着呢!”覃德清埋头挖掘,听到“呜呜呜声”,随口道。
韦也先立刻抬头望天,见太阳大着呢,再望向边上,只见十来个人,手里牵着几只小牛仔般的大黄狗,此时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们看!他顿时一惊,张开了嘴,然后缓缓站起,也愤怒的盯着对方看,这时才看清,中间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白衣白裤,那姿态看起来就应该是这怀谷苑的小主人了,而覃德清听到的所谓打雷声,其实是那几只大黄狗凶恶的咆哮声。
覃德清背对着来人,没发现后面的情况,见韦也先站起,就催促道:“还不快挖,等下子有人来就晚了!”
韦也先轻声道:“人?已经来了!”
覃德清愣了下,转头后望,“啊”了一声,身子冷不防的抖了下,急忙站起,手持匕首防御胸前。
“私闯民宅盗窃财物,该当何罪?!”那白衣白裤的小青年开口了,粗粗的嗓音,他确实是这怀谷苑的小主人,名叫莫凌。
“擅杀民女是死罪!”韦也先气气回道。
“哈哈!擅杀?你哪只眼睛看到了?看到谁擅杀了?!现在乱棍打死你们,就是土司来了也无话可说!”小苑主莫凌嚣张狡辩道。
“这地里埋着的尸体,你怎么解释!”韦也先怒问。
“你和她什么关系?你要我怎么解释?”莫凌依然傲慢。
“情人关系!”覃德清插话道。
“哦!原来如此。不就是个女人嘛!天下无处不芳草!我赔你点银子,你再去找一个,找两个,三个,都没问题,我全包了,你看如何?!”莫凌若无其事的轻笑道。
“我包你老母!”韦也先冲他吼道。
听到这吼声,刚才还满不在乎的莫凌被激怒了,他恶狠狠的威胁道:“别不知好歹!要么你们拿银子走人,要么把你们也埋在一起!让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韦也先忍无可忍,右手一抖,把手里的匕首飞向了那莫凌,谁知那莫凌不躲不闪,待匕首快要插进他胸口的时候,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给及时的抓住了。
韦也先不由得一惊,暗叫:真是高手!抓住匕首的侍卫四十多岁,长的极为精壮,面无表情,只轻轻一折,就把那手中的匕首给折成了两半,之后随手丢在地上。
覃德清见此也吓的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只得把自己那把沾满泥土的匕首紧紧捏在手里,他咽了咽口水,望了望一旁的韦也先,又望了望对面的那群凶神恶煞,不知如何是好。
两方人对视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大黄狗也停止了咆哮,空气仿佛已经凝结。
“快跑!”韦也先急叫一声,猛然转身,撒腿就跑,覃德清也紧急着跟上,但还没跑几步,就都又停了下来。
他们前方是个大池塘,池塘里养着一群凶猛的鳄鱼,正张着血盆大口往上面吼叫,而大池塘边上,此时正站着四个家丁,手里各牵着四条大黑狗,早就死盯着他们看很久了。
这时他们也才记起,围墙在莫凌那帮人身后,他们跑错方向了!不由得手拍脑袋,暗笑着骂自己刚才的愚蠢与丑态。而他们的身后,传来了莫凌“哈哈哈”的狂笑声,然后是侍卫家丁们憋不住的嘲笑声。
“怎么样!考虑考虑,这交易,我看行!”莫凌停住笑声问道,其他人也停住了嘲笑。
面有惧色的覃德清望向韦也先,提议道:“我看,拿银子走人算了!”,他知道,这些大富大贵的人家,都不好惹,不是怕他们武技如何的高强,而是怕他们后背的官方势力,确实得罪不起。
韦也先冷笑道:“哼哼,拿了银子你真能走人?想的太简单了!碰到这种事,若是你,你会不会杀人灭口?!”
覃德清想了想,对啊,是自己的话,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人,谁能保证,知情人不会走漏风声!只有死人才不会!莫凌不过是想忽悠他俩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好在不知不觉中从背后干掉他们。
他俩的低声谈话,莫凌也是听到了,他轻轻把手一挥,那几个家丁顿时都把狗放开,这些狗如脱缰野马,立即向他俩冲扑过去。
覃德清手持匕首,与群狗厮杀起来,割喉,刺胸,插嘴,没一会手里全是血,人血狗血混在了一起。
韦也先赤手空拳,左躲右闪,只见他拍击后脑,扯腿狂摔,猛掰狗嘴,踢肚踹喉,虽然没怎么见有流血,但狗也照样倒了好几个。
莫凌见自己养的恶狗一个个倒下,便冲他俩冷笑道:“还行啊!”,然后又挥了挥手,那些侍卫和家丁纷纷扯出长刀,向他俩围了过去。
韦也先四处张望,发现左边地上有一石磨,他赶忙跑过去,抓住石磨手柄用力逆时针摇转,旁边地面上那个有四方桌子般大小的石块便缓缓移动开来,露出黑乎乎的四方形洞口,他急忙冲正愣着的覃德清招手,兴奋喊道:“表清!这里!过来!有暗道!”说完跳了下去,喜出望外的覃德清“哇”了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石块顿时又缓缓关闭上。
心高气傲的莫凌一时愣住了,气呼呼的冲那些同样愣住的侍卫和家丁们大声喊道:“快去外面堵住出口!别让他们跑了!”

在地下暗道里,跳到下面的覃德清随手把洞门反锁后,惊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
“我无意中看到了那个石磨,和我家里的一模一样!”韦也先抑制不住兴奋,哈哈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覃德清道:“能不能走出去还是个问题呢!别自投罗网就好了。”
“至少,多了次希望!”韦也先道,“这边走!那边应该是通向外面出口的,估计他们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哦!”覃德清应了声,调头跟在韦也先后面,奇道:“你家里也有暗道?”
“那肯定!”韦也先得意回道,“只是没有这个宽敞罢了。”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2 22:08:00 +0800 CST  
暗道的出口,就是这怀谷苑三层高的主体建筑,这栋雄大高伟的房子底层是砖石结构,第二层是木结构,第三层则是无墙隔间的亭楼,站在这上面,院子里的景色净收眼底。
底层大堂里,宽敞明亮,装饰华丽,看的他俩都忘记了现在是被人追杀而不是来游览参观的。他们推开这个房间看看,闯进那个房间里翻翻,犹如孩子般蹦蹦跳跳,拿起这个新奇玩意,摸摸那个文物古董,刚才的恐慌与绝望早就抛之脑后了。

他们上到二楼一房间,里面的墙上挂满了各式漂亮的壮锦,而一台崭新的织锦机就摆在屋子中央,机器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各色棉线和一把剪刀还有个竹篮子,连那凳子也是倒着的,看样子,像是有人刚刚在这里搏斗过。
韦也先见此熟悉的情景,不由得想起了织锦坊,想起了蛊妹,喃喃自语道:“那天她说要给大户人家织锦送锦,我只当她是开玩笑,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样令人痛心的事,如今阴阳相隔,人鬼两途,,,,,,,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背湿,老天真是不开眼,尽作弄人!”他的眼泪要滚落下来。
覃德清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刚才还说,天无绝人之路嘛!看开点!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个比蛊妹还靓还好的姑娘呢!”
“这仇得报!不能让蛊妹白白冤死!”韦也先咬牙切齿道。
“先逃出这魔掌再说!”覃德清叹息道,“不知道这蛊妹是怎么死的?好好给他们家送锦,反遭陷害!”
“还能怎样,十有八九是劫色不成杀人泄愤!”韦也先气愤猜测道,“看那卵仔,不可一世的吊样!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有可能,或许,,,,”覃德清这时也不好再反驳他什么,只得附和,突然他又问道:“怎么逃出去?”
“不用逃,就在这里伏击他们,得让他们付出一定的代价!”韦也先恶狠狠道。
“杀了他?”覃德清故意问道,他知道韦也先从未杀过人。
“嗯!”韦也先坚定答道。
“你没杀过人!”覃德清调侃道。
“刚才那侍卫不及时抓住匕首的话,他早就死了!”韦也先冷笑道。
“嗯,对!人在无比愤怒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起来,什么时候杀了人都不懂!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杀人,有时候很容易。”覃德清感慨道,随即又出谋划策道:“把他引进这房子里,烧死!”
韦也先迟疑道:“这房子是无辜的,这么好的房子,烧了怪可惜的!”
“留着也不是你的!你心疼什么?”覃德清呵呵一笑道,觉得有时候,这韦也先太优柔寡断。
“我怕他爹娘心疼,事情不能做的太绝情吧!不过,这种畜生,是爹娘生的吗?!”韦也先对那小苑主莫凌的怨恨有增无减。
覃德清略显无奈道:“他们人多,我们又打不过他们,你说怎么办?”
韦也先略思片刻,道:“人多,就尽量分散他们,我自有办法!我们的目标是那小畜生!不必伤害无辜!”
“好好好!听你的,也先菩萨!”覃德清无奈一笑,随即又嘀咕道:“打蛇不死,恨你三代!”

在外面暗道出口等候多时的莫凌,没见韦也先他们从此处出来,便招呼家丁和侍卫急返家里。
一群人刚靠近房子,一支箭矢突然向莫凌飞射过来,和上次一样,自信满满的他毫无躲避的迹象,因为他完全信任自己的贴身侍卫有这个能力出手制止。没错,这快要射中他的箭矢很快被刚才那侍卫给抓住了,侍卫仍然是轻轻一折,把箭矢折成两半扔在地上。
韦也先刚才从莫凌家的库房里搜出的这把弓箭,看样子应该是存放很久了,弓身老旧,自己拉了拉,觉得还能用,便登上三楼,等候莫凌的到来。他见一箭没能射中莫凌,有点恼怒,抽出两支箭矢同时上弓发射,仍然被那侍卫双手抓住且轻易折断,他不服气取出三支箭矢同射,依然被那侍卫抓住两支,同时用脚踢开一支,他气得把手里的弓狠狠摔在前面的栏杆上,看没摔坏,又用膝盖顶住弓身中间,双手用力一掰,狠狠的把它掰断了,然后气呼呼的扔下楼去。

莫凌不屑的阴笑着,挥手示意那些家丁和侍卫冲上楼顶抓人,十名家丁手提长刀,噔噔跑上三楼,只见韦也先似笑非笑的坐在栏杆上,突然仰身后倒,自己纵身翻跌下楼去。莫名其妙的家丁纷纷跑过去往楼下寻望,只见韦也先安安稳稳的站在下面,而他脚下,是早已准备好的五张棉被,棉被下面是堆得比人还高的喂马用的稻草。一家丁立即把手中的长刀扔了下去,企图飞杀韦也先,谁知韦也先一抬手,便把那长刀给牢牢接住了,还笑道:“多谢了!”想要再扔刀的家丁见此,不得不放弃这种没用的想法。韦也先翻身跳下稻草堆,他担心上面有胆大的家丁也由此跳下,所以,把棉被给掀掉了,之后急冲冲的奔向了房前的莫凌。
已知道上当了的家丁立刻转身想往楼下跑去,可惜为时已晚,之前躲在门后的覃德清一转身,飞快的溜出了门外,用莫凌家里的铁狗链,从外面把房门死死系住,然后他满意的拍了拍手,笑骂道:“关门锁狗!”,他正得意洋洋地往楼下走去,谁知从楼梯上冲上来三名侍卫,这装束打扮,和那十名家丁完全不同,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没等覃德清反应过来,他们早已持刀冲杀了过来。
有些意外的覃德清愣了下,心想,门锁的早了,这三个家伙还落在后面,这下糟了,看来非得使出真功夫冲杀下去才有希望,于是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横挡在楼梯中间,与那三名侍卫厮杀起来。这楼梯不宽,三名侍卫根本不能围攻覃德清,就是两人同排站在一起,都不方便挥刀,空间不足,所以,真正和覃德清交手的其实只有一人,两人跟在后面干着急而已。
覃德清不能下来,三名侍卫不能上去,双方就这样在楼梯中间耗着。

原以为莫凌的手下全都跑上楼顶的韦也先,这时奔到他跟前才知道,那名爱折人匕首和箭矢的高手,还守护在他身边。
这高手见韦也先奔来,急忙提起身边插在地上的铁拐杖防御,韦也先对这高手心有馀悸,便停了下来,那高手也不进攻追击,只守在莫凌身边。
韦也先一看他这铁拐杖,又没见他主动进攻,心想他不会是个跛子吧!于是装着要近身奔扑过去,那高手只是紧盯着他看,并未过来交手。连续逗了几次之后,他确定,这是个跛子掰脚佬!刚才他们人多走在一起,还真没看清,他一边脚跛,行动不便,还要像母鸡护仔一样保护着自己的小主人,主动出击不太可能,韦也先这下松了口气,暗笑道:“这小畜生还算懂点人情啊,收留这么个残疾人!这掰脚佬这么爱折人兵器,不会他这腿也是被人折断的吧!哎呀,狗就是狗,被人打断了腿,依然是狗!”
韦也先围着他们跑,时不时的出击几刀,把掰脚佬逗的团团转,不过,对他们也无可奈何,现在只要有覃德清的协助,他杀了这莫凌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只可惜,覃德清被那三名侍卫拦在楼梯上下不来,但他并不清楚房子里的具体情况,以为覃德清偷懒还是怎么的,于是他高声喊道:“表清!表清!”结果,没有把他表清喊来,却把拦击覃德清的其中两名侍卫给吸引了过来,这时韦也先惨了,由主动转为被动,不得不提刀奋战奔袭而来的两名侍卫。
而那被锁在楼顶的十名家丁,这时也只能作为无能为力的围观观众,欣赏着下面精彩的打斗,因为他们没有勇气像韦也先一样从三楼跳下,也犯不着为这个丢了自己的小命。
那围攻韦也先的两名侍卫虽然比那些家丁厉害了点,但与手持长刀的韦也先对阵一会后,显然还是落了下风。留在楼梯拦截覃德清的家伙,也很快被他打败,退下楼去。

最后是两人追着三人打,莫凌一看情况不妙,一旦那三名侍卫抵挡不住韦也先他们的强力攻击,那他们转头来围攻自己的话,光光一个掰脚佬是保护不了他的,于是慌忙示意掰脚佬奔向房里,钻下了暗道。
这莫凌按亲戚辈分,算来还是当今土司莫天护的堂叔,这占地几十亩的怀谷苑,正是土司老爷赏赐给他们母子俩,以表彰他那为土司立下赫赫战功而战死沙场的父亲。后来在掰脚佬的协助设计下,修筑了这条暗道,暗道的前出口在这院子前方的大街边上,后出口在那河边码头旁,而另外一个出口,那就是土司府衙后花园。
莫凌和掰脚佬通过暗道来到土司府衙,恶人先告状,说是有两个不明来客闯入他家院子盗窃财物,还挟持了家中的一名织女,生死未卜。土司老爷莫天护听信他的一面之辞,信以为真,当即下令,全城搜捕这两名猖狂盗贼。

而韦也先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莫凌逃掉而无可奈何,暗道入口又已经在里面被锁住了,于是,他们在击倒那三名侍卫以后,就朝那埋尸地点跑去,希望携带那具尸体作为重要物证去土司府衙告状,谁知那尸体早已不翼而飞了,没有物证,又在客地,对手又是大富大贵之家,他们对此官司真没多大把握,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土司府衙奔去。
走在大街上的他们,还未靠近府衙,就已经被几十名威风凛凛的土司亲兵团团围住,刚开始他们还觉得奇怪,在为首亲兵的几句简短陈述后,知道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得不放弃了抵抗,让亲兵捆绑,带回了府衙。
由于此时天色已晚,土司老爷莫天护决定明天再开堂审理,疲惫不堪的他们,躺在臭熏熏的牢房内,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2 22:10:00 +0800 CST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的韦也先被人踢醒,他使劲睁开粘在一起的双眼,慢慢坐起,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再往上看,竟然是蛊妹,她披散着头发,白白的脸蛋,大大的双眼正盯着自己看,他顿时吓坏了,“哇!”的大叫一声!身子同时往后靠,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蛊妹莫名其妙的笑道:“怎么了?怕我放蛊?”
听到蛊妹说话,他这才确定,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不是蛊妹的鬼魂,她就是蛊妹本人!
蛊妹听说他们被抓了,所以跑来探监,给他们送来饭菜。
他吁了口气,叹道:“我以为是鬼呢!吓了我一跳!”
“我看你才像鬼!看你那乱蓬蓬的头发,脏兮兮的黑脸,破烂的衣服,,,,”蛊妹指着他反驳道。
“你,你不是死了?不是,那院子里埋的不是你?”韦也先疑惑道,心想,那今天不是白白忙活,白白愤怒,白白拼命了?
“我看你才死呢!是找死!听说你们跑去怀谷苑偷东西了?不会吧,堂堂一个少峒主还干这事?!”蛊妹取笑道,“不会去偷色吧!据说还绑走了那里的一名织女,真是色胆包天!”她想了想后,又道:“你说什么埋,院子里埋的什么?”
韦也先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是知道,他们被那莫凌反咬一口了,所以,对蛊妹的指责并不生气,她也是被蒙骗的,于是正色道:“今天我们去怀谷苑找你,人没找到,倒是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具女尸,我们以为那具女尸就是你,就和那怀谷苑的小苑主打了起来。”
“啊?!女尸?”蛊妹惊讶道,“埋在院子里?”
“对!有具女尸埋在怀谷苑的院子里!那小苑主要杀人灭口!”韦也先解释道。
蛊妹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女尸,现在何处?”
“那女尸,被转移了。”韦也先叹气道。
“怎么,他们都说你们绑走了达霞!”蛊妹质疑道,显然不太相信韦也先所说的。
韦也先闻此,愤怒无比,提声道:“纯粹污蔑陷害!”停了停,奇道:“你说谁?我们绑走了谁?”
“就是在怀谷苑里给黄夫人织锦的那个织女啊!”蛊妹解释道,随即又“啊”了声道:“你说的女尸,不会是达霞吧!我今早还看到她,怎么会?”
“当时我们挖出了衣服和手臂,我看那衣服,和你在织造坊里穿的一模一样,我以为就是你呢!”韦也先回忆道,仍然感到毛骨悚然。
“是,达霞也有件那样的衣服。我没来之前,她就在我姑姑的织造坊里做事,我到以后,她就去怀谷苑给黄夫人织锦去了。”蛊妹不好意思道,她来这里以后,姑姑就把那达霞给辞退了,还好,莫凌的母亲黄夫人尤其喜欢壮锦,她把达霞接了过去,专门给自己织锦。
“你什么时候出的怀谷苑,怎么你娘说没见你回去?”韦也先疑惑道。
蛊妹笑道:“我今早去怀谷苑给黄夫人送锦,她给了我银子,我就直接带去姑姑家里,所以,没有回去。嗯,还上街买了一点礼物带去,还有,,,,”还有女子用的胭脂粉末化装品,她不好意思说。
弄清了事情缘由的韦也先“哦”了一声,望了望蛊妹那白白的脸蛋,也明白了,以前她从未涂抹过这种白粉,所以,没能涂好,搞的韦也先还以为碰到鬼呢!
“我从怀谷苑出来的时候,达霞还在的!”蛊妹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便肯定道。
韦也先沉思了会,问道:“你和黄夫人熟悉不?”
蛊妹想了想道:“我姑姑和她熟悉。怎么?”
“你姑姑和土司老爷熟悉不?”韦也先又问。
“姑姑和土司老爷,仅仅是认识,不算熟悉。黄夫人是土司老爷的姑奶,他们熟悉,今早还说要把我送去的壮锦送给土司夫人呢!”蛊妹边想边答。
韦也先一听说他们是土司官族,顿时叹起气来。
蛊妹见此状,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那当然,你还不相信我?难道去信那小畜生的胡编乱造?他的丑事败露,就想杀了我们灭口,在怀谷苑的时候,就放狗咬我们,还让家丁追砍我们,你看看,我们这衣服,这伤口,,,,,”韦也先微怒着提高了嗓门,说着还扯着自己的衣服,指着那些破洞给蛊妹看。
蛊妹点头道:“那我明天让姑姑去找找黄夫人,跟她说说看。”
韦也先想,黄夫人不一定会相信自己,但她若是不过份溺爱自己的儿子偏听偏信的话,那对自己的处境终究不是什么坏事,现在蛊妹主动提出去找黄夫人,那再好不过了,也省得他亲自开口托付,于是道:“好!你能想办法通知我爹一声,就更好!”现在最主要的是土司老爷莫天护相信自己,这样他们才能脱身,自己老爹能来,能为自己向土司老爷求情,即便他不相信自己所说,也不至于大难临头。
蛊妹听说让她回那韦峒通知峒主韦伯颜,顿时不高兴了,嘟着嘴道:“我才不回那韦峒呢!要去你自己去!”
韦也先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父母的气,便笑道:“麻烦你帮写个信传个话总可以吧!可没让你回去!”
“嗯,这还差不多!我试试看吧”蛊妹说完转身走了。
这时,刚才还呼呼大睡的覃德清跳了起来,一把夺过地上放着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韦也先惊道:“喂喂喂!我以为你死了呢!”
覃德清边吃边逗他道:“嗯,刚才怕鬼,没敢起来!”其实他早就醒了,蛊妹刚进来,闻到饭菜的香味,他就醒了,只是不想打扰他们,所以一直在装睡。
“留点给我!”韦也先轻轻捶了他一拳。

黄夫人今早在蛊妹出门以后,就拿着壮锦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直奔土司府,怀谷苑里只剩下达霞一个女子在织锦,无聊的莫凌原本只是想去看看她如何织锦,没想到受不住她靓丽姿色的诱惑,一时性起,便要强暴于她,达霞誓死不从,拼命反抗,结果被恼羞成怒的莫凌活活掐死,之后还被莫凌喊来的家丁埋在了院子里,为防家狗嗅到气味而去刨挖,掰脚佬帮他盖上了木板,还压上了两个大石锁,而恰恰是这两个大石锁,引起了韦也先他们的注意,导致后来的丑事败露,,,,,,,,
黄夫人她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今天一直呆在土司府里和土司夫人闲聊,直到她儿子莫凌通过暗道来到土司府,她才“知道”达霞被两个盗贼绑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土司老爷严惩凶手。
黄夫人从土司府里出来,刚好碰到探监出来的蛊妹,蛊妹惊喜万分,抓着黄夫人的手不放,滔滔不绝的给她讲了一通,黄夫人是既惊讶又愤怒,怒气冲冲返回土司府里找自己儿子问罪,羞愧难当的莫凌见隐瞒不了,立刻跪下磕求母亲原谅,还求土司老爷开恩,在这司城里土司最大,他就是这一方土皇帝,不受中原王朝律法管制,土司官族自然也是享有一定特权的,杀人不一定得偿命,所以,莫凌仅仅是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最后是不了了之,不过,对于那已被杀害的达霞,黄夫人是在土司老爷面前,承诺要重重赔偿她的家人的。当然,最后公布那杀害达霞的“真凶”,当然得是个替死鬼了,府衙牢房里随便提了个死囚犯去顶替。

土司老爷莫天护亲自到牢房里查问,后来知道韦也先就是那韦峒少峒主,对今天的误会便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还夸赞道:“那韦峒上次伏击明军有功,为朝廷尽力,本老爷也是脸上有光,奖赏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为难你少峒主?回去替我跟你爹问个好!”于是当晚就释放了两人,如果他们还呆在牢房里,那莫凌是不会让他们活到明天开堂审理的。
虽然土司这里没事了,但莫凌那里还没完,他们回到暂住的客栈,那店家就立刻让他们卷东西走人,给钱也不让住,说是自己得罪不起那嚣张跋扈权势熏天的莫凌,后来一连去了好几家客栈,都如是说,最后,他们不得不在蛊妹姑姑的织造坊里将就着过了一夜,决定明天返回老家那韦峒,在这里真的得罪不起这个地头蛇。
他们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那韦峒有没有事,那蓝峒到底有没有前来攻劫?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2 22:13:00 +0800 CST  
五 被追杀铜剑出瓮

两人各背行李,登进龙江河边码头上摆渡的船只,由水路返回老家那韦峒。
一路上,江边两岸竹林丛生,山川林立,风景秀丽,沁人心脾,韦也先对船家笑道:“天天能欣赏这等山水美景,过的当是真心快乐!”
五十多岁的船家轻轻摇头叹道:“嗨!刚开始还是觉得很新奇悦目的,天天如此,时间长了,也觉得索然无味!”
覃德清打趣道:“是啊,刚开始像是新婚夫妇,时间长了,就像是老年夫妻了。”
船家呵呵笑着,韦也先却不笑不答,听这话,让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蛊妹。
覃德清见他沉默不语,逗道:“蛊妹呆在那司城,不知道安不安全?我可不放心!”
韦也先知道他想说那嚣张跋扈的小苑主莫凌,对于这个享有特权的官族小子,他们也是无可奈何的,便淡淡道:“我们现在也未必安全。”
覃德清突然伸出手掌,插向韦也先喉咙,开玩笑道:“看剑!”韦也先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话音还未过,只听船家“啊”着惨叫一声,直直的摔到了河里。
而他们两人刚才靠着的地方,此时早已插着了两支弓箭,还好刚才他们开玩笑,移动了身体,刚好躲过了箭袭,否则,现在早就弓箭穿身了。
他们刚刚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抬头张望,河岸两边射来的密集箭矢又已经逼近眼前,他们左躲右闪,拼命避让,已经被射成刺猬的船只此时也由于他们的晃动而失去了平衡,立刻倾翻,两人顿时跌入河里。
他们潜在水里向河流下游拼命奔去,好一会儿,他们才敢露出水面,刚呼吸了几下换点气后,又被飞来的箭矢逼入水下,他们不得不继续往下游潜去。
如此反复,直到坚持不住了,他们才爬上岸边,慌忙逃命,谁知身后马上杀来个骑兵,靠近了一看,正是莫凌的侍卫掰脚佬。果然不出韦也先所料,他们现在离开了司城,非但不安全,还很危险!在司城有土司的管制,那莫凌不敢乱来,现在在这远离司城的荒郊野外,他们杀个人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毫无顾忌!
掰脚佬由于腿脚不便,所以,刚才并没有进入竹林射击河中的他们,只是骑着马在河岸边上巡逻,这次见他们爬上岸后冲出竹林,便驱马追杀过去。
而原本已经跑出岸边竹林准备上路的韦也先和覃德清,此时又不得不重新钻进了竹林里,在这里面躲避,马匹进不来,弓箭射不中。
掰脚佬骑马守在外面,等待援兵的到来,韦也先一看不行,其他援兵很快就会追上,到时候更难对付,于是向覃德清使了个眼神,道:“掰脚佬给我们送马来了!”说完,两人同时走出了竹林,向掰脚佬奔去
掰脚佬抽出弓箭还没发出几箭,两人已经一左一右逼近了他,他急忙扔掉弓箭,拿出铁拐杖气势汹汹的挥舞起来,两人并无携带有长兵器,又没有马匹,所以,想要制服骑在马上的掰脚佬也并不容易,倒霉的覃德清不小心还被马踢了一脚。
双方大战十多个回合之后,覃德清看准空档,纵身一跃,飞扑上去,抓住掰脚佬的腰部,企图把他拉下马来,谁知掰脚佬双腿死死夹住马肚,同时用手里的铁拐杖头猛击覃德清头部和手部,被击中了的覃德清抵挡不住,自己反而摔下了马来,还险些被马蹄踩伤。
韦也先灵机一动,奔向旁边的竹林,迅速爬上一根竹子,攀到竹尾,看准时机,用腿一蹬另一根竹子,借力吊着竹尾砸向马背上的掰脚佬,而掰脚佬听到竹子哗啦啦的响声,抬头上望的同时,迅速举起那根铁拐杖往上猛然戳去,眼看就要踩中掰脚佬头顶的韦也先,此时不得不收回了左脚板,避开了他的铁拐杖,同时又迅速的出击右脚,结结实实踩中了掰脚佬的面门,他往后一仰,险些摔下马来,地上的覃德清抓住时机又一个飞扑上去,总算把还懵着的掰脚佬拉下了马,马匹长嘶一声后慢慢走开,地上的两人则扭打在了一起。
突然,“嗖嗖嗖”!几支弓箭飞一般射向吊在竹尾弹回上空的韦也先,他顿时大叫一声:“快上马!”同时放了竹尾跳到地上,往掰脚佬的坐骑跑去。刚才埋伏在河边两岸竹林里的弓箭手,这时已经飞奔而至。
覃德清见不能制服掰脚佬,便放弃了扭斗,爬将起来,往一旁的马匹跑去,谁知道掰脚佬用力一跃,用双手抱住了他的后腿,猛力一扭,只听覃德清惨叫一声,便坐到了地上,他的脚踝被扭断了。
已经骑上马背的韦也先见状,不得不重新跳下马来,去解救地上的覃德清,他一个飞踢,被掰脚佬低头躲过了,然后又一个转身后扫腿,被已经站起的掰脚佬死死抓住,同时把他整个人都抗了起来,狠狠的向前方地上扔去。韦也先被摔了个半死,手捂着腰,呻吟起来,掰脚佬捡起地上的铁拐杖向他面门猛力砸去,他慌忙往旁边一滚,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接着迅速爬起,双手抓住掰脚佬再次砸过来的铁拐杖,下面右脚一勾,上面则双手用力一推,把腿脚不便的掰脚佬绊倒地上,同时双手再用力一扭,把掰脚佬手里的铁拐杖给夺了过来,然后拉着如猴子般爬行的覃德清上了马匹,急急飞奔而去。
坐在后边的覃德清揉着自己受伤的脚踝,痛苦呻吟着,骂道:“这掰脚佬,手劲还真够大的!”
韦也先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铁拐杖递给覃德清,笑道:“送你个正用得着的礼物!有备无妨!”
覃德清接过铁拐杖,哭笑不得,举起正想扔掉,随后又放了下来,苦笑道:“这次陪你闯司城,就收获了这么个礼物?!”
“回到那韦峒,叫公亮帮你接接(断了的脚踝),我给你炖鸡汤补补。”韦也先正经安慰道。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3 22:42:00 +0800 CST  
两人一路上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只是还没回到那韦峒,就看到韦仕宏骑马迎面奔来,韦仕宏喜出望外,道:“你们总算回来了,那韦峒出事了,让那蓝峒给攻占了!”
原来,自从韦也先走后,那蓝峒就以为这是韦伯颜心虚的表现,生怕不是那蓝峒对手,所以,安排儿子先行逃离。于是他们看准时机,集中兵力,猛烈进攻,最终突破那韦峒防线,一举攻占了那韦峒。
而峒主韦伯颜和一帮峒兵,不得不退守山高林密的老家岜洪寨,他们原以为那蓝峒兵洗劫几日就会自行撤离,可是好几天过去了,都没见有什么动静,这估计是吃定那韦峒了。
这种峒与峒之间的兼并争占,一般来说,只要不是触犯到上头土司的切身利益,或者土司官族的利益,土司向来是很少插手的,在土司看来,峒峒相争是好事,这不但可以磨练峒兵的锐气,还可以提高自己军队兵源的战斗力,峒与峒之间因为冤仇不断,自然也不会相互结盟来反对土司的控制。

岜洪寨,壮语意思即为大山上的村庄,这里粮少水寡,退守的百来名峒兵只住了几日,就开始断水缺粮了,他们又冲不出那蓝峒兵的全力封锁好到那覃峒去借粮,于是只得自己进山林里打猎,到岩洞里找水。
韦仕宏一行人手持火把,沿着山间一岩洞一直往里钻,没找到泉水,倒是惊醒发现了个明亮的出口,钻出一看,顿时豁然开朗,方圆几里宽的草坪,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树木,一条山泉流出的小河从中穿流而过,河里鱼儿跳跃,河边翠竹丛生,再看四周,高山怀抱,树木森森,鹰飞猴跳,鸟语花香,俨然一个脱离世俗的世外桃源。
他们喝了几口清澈见底的河水,然后顺着河流往下走,来到一山下,只见河水流进了这个宽高约丈余的山洞,他们很快砍来竹子,制成简易的竹筏,继续点燃火把,踏上竹筏,往山洞里撑去,顺着暗河,没多久便来到了出口,这里他们熟悉,就是那覃峒的泉水出口,这那覃峒里估计从来没有人想过,逆着这泉水而上,会有一片新天地,他们大都以为,这陡峭的大山后面,定是大山,其实不然。
韦仕宏抑制不住兴奋,来到那覃峒峒主覃扬忠家里要借兵反攻,企图收复那韦峒。
老持稳重的覃扬忠当即回绝,替他分析道:“那蓝峒这次不但有那莫峒的支持,还花重金从泗城州请来了岑氏狼兵助阵,总兵力近三百。而我那覃峒兵力不足百人,加上你们那韦峒的百来人,根本不足以夺回那韦峒。我看你们还是跑州城一趟,请土司出面调解为宜!如今看那蓝峒这阵势,割村划寨,在所难免了。”
韦仕宏闻此,也不好再强求,最后,他们只借回了二十袋大米,也带回了建议,韦伯颜听后沉默良久,最终决定,让韦仕宏去司城先把韦也先找回来,有急事要做。

韦伯颜所谓的急事,就是给那不听话的儿子韦也先“做解”,他是个极为迷信祖宗鬼魂的人,他认为,自己儿子的叛逆,是祖宗鬼魂的作祟,而祖宗鬼魂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祖宗住的不好,即坟墓风水不行,所以,他要搞搞事,让你知道他住的不好,你得给他重新选个风水宝地下葬,否则,会让你家里不得安宁,在外万事不顺!
韦伯颜自然也认为,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祖宗不保佑的结果,是祖宗鬼魂作祟的结果。因为祖宗鬼魂作祟,所以儿子叛逆,因为儿子叛逆,所以,前年在放牛场上与人打赌,出手打死了那蓝峒人的牛仔,因为牛仔的赔偿问题出现分歧,又开始争起了放牛场的所有权来,双方都气在头上,互不相让,最后是大打出手,结果两边都死了人,死了人,就有了冤仇,有了冤仇,就出兵互斗,你打我杀,最终演变成如今的攻寨劫峒,甚至永占不还,,,,他的逻辑思维就是这样,这一带的风俗习惯以及壮族的宗教信仰也确是如此,而祖宗好过了,自然会保佑自己事事顺利,家和子旺。
他虽为一峒之主,却也是个凡人,不能与鬼魂沟通,得找雅禁(女巫)“问鬼”,雅禁头盖红布,作法一番后,鬼魂附身,用那韦峒老峒主的口吻说话抱怨,于是他们得出结果,是老峒主住的不好,得用猪头和鸡鸭鱼去祭祀,然后起坟,选址,重葬。
还好,老峒主就葬在这岜洪寨边上的山坡上,老峒主也就是韦也先的阿公(爷爷),是他传位于来上门的父亲韦伯颜,所以,韦伯颜把他葬在了自己老家附近的山坡上,当时麼公说:“这里风水极好。”
见多识广的韦也先则从来不相信他的这一套鬼话,他认为,峒峒相攻,是利益相争的结果,是现世活人的私欲膨胀导致的争权夺利,与死去的祖宗或者他们的鬼魂是否作祟无关!种种事情,都是因为“因果”关系,有因自然会有果,有果自然会有因!这世界上没有无因无果的事情。但他又不敢公然反抗父亲以及整个家族的决定,所以,在起坟这天,韦也先还是到场了,他亲自去挖掘,取出了金坛(陶瓮),那里面就是他阿公的遗骨,这是已经二次葬了的,所以,遗骨是装在了金坛里。
他小心翼翼打开金坛,准备给阿公洗骨,却意外地发现,灰黑的头骨下面,压着一把青铜短剑,他惊喜万分,抽出那把短剑,拭去上面的铜绿,剑柄上一个人脸装饰便显露出来,而剑身上却是刻有条鱼的纹饰。
“人面鱼纹剑!哈哈哈!”韦也先脱口而出,笑不拢嘴,这种青铜短剑,他以前只听到师父提及过,却从未真实见过,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自己阿公的金坛里找到了。他阿公在他出世后几天就离世了,父母说是染病而死,峒里有些人却说是中毒而亡,看那灰黑的骨头,应该就是中毒身亡,或许,父母认为中毒即是染病吧。
韦伯颜听到韦也先莫名其妙的笑声,过来一看是把青铜短剑,没表现出什么惊喜,因为这把铜剑就是他放进老峒主金坛里去的,那时老峒主死后下葬,他把铜剑作为陪葬品放入棺材里,葬后三年,韦伯颜给他捡骨重葬,又把铜剑连同遗骨放入金坛之中。至于这把铜剑,他只知道,老峒主死时,紧紧抓在手里,至于铜剑从哪里来,怎么来,老峒主从不告诉他。
韦也先见父亲靠近,便央求道:“这铜剑,我要了。”
韦伯颜反对道:“这铜剑是你阿公的,留在地下陪陪他吧!”
韦也先闷闷不乐道:“这铜剑埋在地下,假如哪天被人盗墓,说不定还落到别人的手里去,,,,,,”
韦伯颜一听,好像也有点道理,于是便点头道:“那就别弄丢了!”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3 22:45:00 +0800 CST  
后来回到寨子里,他母亲梦梅见到这把铜剑,惊慌不已,担心道:“这铜剑,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吉利!你阿公当年没拿到多久,就莫名其妙染病身亡了,你,你还是别拿的好!”
一旁的麼公公亮立即驳道:“这铜剑本身应该没问题,与他染病没有直接的关系。他的那怪病,我从来没治过。”
“什么怪病?”好奇无比的韦也先忙问公亮道。
公亮心有馀悸道:“皮肤腐烂,人还好好的,皮肤就像死人一样,慢慢腐烂,手臂上能扯下肉块来而不觉得疼痛。”
韦也先惊的微微张开了嘴,继而转向母亲问道:“阿公这铜剑,不是祖传的吗?”
梦梅想了想,回忆道:“应该不是,我小时候是没见他拿过,就是在他去世的那一年吧,只见他把玩了几天。”
公亮摸了摸下巴上的稀疏胡子,想了想,道:“这铜剑,是你阿公当年去给土司祝寿,回来以后,出现的。我以为是土司赐予的奖赏,也就没有多问。”
“当年除了我阿公外,还有谁去给土司祝寿了?他们应该知道吧!或者,只是他一人?”韦也先来了兴趣。
“我们那韦峒当时去了三人,除了你阿公外,还有你哥宏他爹,还有,,,,”公亮望了望梦梅,见她死盯着自己看,也就没有把话说完。
“还有谁?”韦也先有点急了。
“嗯,问你娘,她知道,我忘记了!”老亮默默移开了视线,避开了韦也先渴望的目光和梦梅凶狠的眼光。
放下了心的梦梅沉默了会后,淡淡道:“还有那人,现在已经死了,你不必知道。”
“哥宏他爹,不也已经死了吗?!”韦也先追问道,“为何那人死了就不能知道?”
梦梅略显生气,道:“那人是我一侄子,你知道这个做什么?对,他们都死了,你问谁去?关心这个干嘛?又不能填饱肚子!更不能生出个儿子来!”说完,愤然离去,经过公亮身边时,还掐了公亮手臂一下,公亮被她那凶狠的目光扫得往后仰,接着也急急跟着走了。
韦也先迷惑不解,心想,怎么问问都不行,母亲竟然这么生气,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言犹未尽的韦也先还想再问点什么,此时也只得悻悻呆站在原地,把那手里的人面鱼纹剑翻来覆去,仔细端详了好半天,才拿到门外磨刀石上,小心翼翼的磨了起来。

被扭断了脚踝的覃德清呆在那覃峒家里养伤,而韦也先自从回到岜洪寨以来,一直忙于家族葬祖,对于他们在司城的离奇遭遇,还没有来得及跟父母提及,其实,父母对他去司城参赛原本就极力反对,更对他的追求和理想没有丝毫兴趣,自是懒得问起,对于他身上的伤痕,只认为是在比赛中受的伤,直到有一天,伤势好转的覃德清拄着铁拐杖过来拜访,父母这才注意到,他们应该是遇到不小的麻烦了。
略感意外的梦梅急切关心道:“哎呀,德清,你这脚是怎么了?”
覃德清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韦也先抢先一步道:“哦,他回来时,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弄伤的。”韦也先知道,即便是父亲韦伯颜,那韦峒峒主,也是惹不起那小苑主莫凌的,当然,他更怕父母的责备,想想如今这处境,已经是很让他们伤透脑筋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覃德清闻此先是一愣,见到韦也先对他挤眉弄眼的,也就附和道:“是是是,不小心摔下马来扭伤的。”
覃德清以为韦也先早跟父母诉说在司城遭受的痛苦了,其实他不知道,韦也先担心父母知道蛊妹就在司城,从此不让他再去司城,所以,他始终没有同父母开口,如果他父母知道他因为救蛊妹而得罪权贵以至遭來杀身之祸的话,非但不会同情他,反而会耻笑指责于他。因为韦也先从小就喜欢招惹是非,父母为此头疼不已。因此,覃德清在韦也先的有意引导下,也只得欺骗说,他那脚伤,是自己骑马不小心摔下来扭伤的。
“下次可要小心!你看看,你一走,我们那韦峒就这么丢了,真是的,早知如此,也不会让你跑司城去了,现在,真是两头麻烦!”韦伯颜叹息道,他还在为那韦峒被攻占一事而耿耿于怀。
覃德清这时也记起了来这里的目的,便问道:“叔表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韦伯颜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到司城求土司出面调解了!”
早就按捺不住的韦仕宏急忙自告奋勇道:“我去!”
韦伯颜点头道:“好!我也得亲自跑一趟!也先和德清,你们坐阵后方,也好休养几日。”
韦也先和覃德清庆幸没有让自己再去冒险,自是乐意点头道:“路上多加小心!”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3 22:45:00 +0800 CST  
韦伯颜和韦仕宏携带几名随从,往司城奔去还没多久,韦仕宏便孤身一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报信道:“峒主被韦仕远抓走了!”
梦梅一听是韦仕远,惊得张开了嘴巴,喃喃自语道:“韦仕远?!”
韦也先不解道:“韦仕远是谁?”
梦梅却默不作声。
韦仕宏气气道:“叛徒!我们那韦峒的叛徒!”
公亮叹道:“真是个多事之秋啊!倒霉的时候,什么坏事都来找!都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能释怀能忘掉,,,,,唉!当时只当是他的一番气话,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韦也先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俩,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亮望了望黑着脸的梦梅,欲言又止。
“我们刚出那覃峒,就被韦仕远一帮人伏击受伤,峒主他们都被抓了,只有我一人逃脱。”韦仕宏抢先答道,继而疑惑望着韦也先问道:“韦仕远让你拿他的拐棍去赎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拐棍?”
“拐棍?”韦也先闻此,不由得一惊,很快想到了掰脚佬,那天他确实抢走了他的铁拐杖,于是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掰脚佬?”
韦仕宏奇道:“对,对,对,是个掰脚佬!”
韦也先想,这掰脚佬竟然就是我那韦峒的人,还和韦仕宏同辈,当然也和自己同辈了,算来当是自己韦氏族兄,他为何要做叛徒呢?便问道:“掰脚佬与哥宏是兄弟?”
梦梅闻此想要制止,却又不好意思,她想,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再瞒看来是瞒不住的了,只得沉默。
韦仕宏提声道:“何止与我是兄弟,算来也是你堂兄!他阿公是老大,我阿公是老二,你阿公是老三,亲亲三兄弟!真没想到,当年,这没人心的东西,竟然要偷走你!”
“偷我?”韦也先张开了嘴,怔住了。
梦梅看不开口是不行了,简明扼要道:“你还小的时候,他受人蛊惑,把你偷走,要转卖于他人,,,后来,被驱逐出了那韦峒!”
韦也先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原来如此,这顶多能算是为人不正,利益熏心罢了,够不上叛徒吧!便笑道:“他这种人,怪不得被人打折了腿!”
“就是你爹打的!”韦仕宏好像也挺出气的,笑道。
“我爹?”韦也先愣了下,再想想公亮刚才说的话,自然会想到,那掰脚佬韦仕远,为何要追杀自己了!现在看来,不光是因为莫凌的原因,更多的或许是为报当年的折腿之仇吧,父债子还嘛。于是担心道:“这么说,他应该很恨我们家了!我爹这次落在他的手里,会不会很危险?”
韦仕宏不慌不忙道:“当时抓住你爹后,他倒是想把你爹的腿折断,还好你爹急中生智,说是要去司城找土司有急事,如果你胆敢乱来误事的话,土司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他就没有下手,最后只是说,要你拿拐棍去赎人。”
梦梅和韦也先闻此,都舒了口气。
覃德清这时把手里的那根拐棍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始终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暗想,不就一根普通的铁拐棍嘛,竟能换个峒主,难道这拐棍会有什么特别的来由?又或者,只是韦仕远设的一个诡计而已。
而他这一举动引起了公亮的注意,公亮盯了会那根拐棍后,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微笑,但很快又及时的给收住了。
上次在回来的船上,韦也先和覃德清险些死在韦仕远他们的乱箭之下,心狠手辣到如此境地,这次前去的话,肯定是有去无回,所以,韦也先略思片刻后,道:“去是去,只是不能直接去找他,得去司城找土司出面,给他施压,逼他放人。”
韦仕宏不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韦也先想,事已至此,不说实话肯定是不行了,便道:“前些日子,在司城里的一个叫怀谷苑的院子里,我和表清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女尸,是那怀谷苑的小苑主所为,为掩人耳目杀人灭口,他就指使他的手下追杀我们,表清的腿,就是掰脚,不是,就是韦仕远扭断的!在与他搏斗当中,我抢走了他的拐棍!就是现在表清用的那根。”
梦梅闻此略怨道:“那你们之前为何要撒谎?”
“唔,,,,”韦也先支吾起来,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是好。
“以后出去,还是少招惹是非的好!哪天怎么死都不知道!”梦梅训斥道。
“我们只是不想让峒母担心,所以,,,,,”久不说话的覃德清终于结结巴巴的替韦也先辩解道。
“不想让我担心,就知道嘴上说!你看,你看这也先,从小到大,给我惹了多少事!”梦梅又唠唠叨叨起来。
韦仕宏插话道:“你是说,韦仕远在为那什么怀谷苑做事?”
“是,他应该就是那小苑主的贴身侍卫吧,看他那寸步不离的样子,,,,小苑主据说是当今土司的什么堂叔,土司应该能制服他吧!”韦也先回道。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折了腿的他,还是那样厉害!”韦仕宏略思片刻后沉吟道。
韦也先来兴趣了,问道:“连哥宏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赤手空拳的话,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想当年,我们那韦峒,除了我爹外,很难有谁能与他一较高下!他一担稻谷能挑四百斤!我也不过三百而已!”心高气傲的韦仕宏很少夸赞他人的,这次例外。
“那我爹是怎么打折他的腿的?”韦也先对以前的事,兴趣极浓,他不知道为何父母要对他隐瞒这些旧事?关于那韦峒里其他的掌故都一一说清了,唯独这些从未提及。上次在岸边竹林下与韦仕远搏斗,若不是他腿脚不便,自己估计早就做了他的拐下鬼了,还哪能这么轻易抢了他的拐棍?
“那时,他偷走你被发现之后,先是让你爹用弓箭给射穿了小腿,后来,老峒主下令,让你爹打折了他的腿。”那时韦仕宏虽然只有十岁,但仍然记忆犹新!至于那猎户出身的韦伯颜,其精于箭法,对徒手搏斗和刀抢对阵,并不十分在行。
韦也先问道:“后来他一直没有回过那韦峒?”
“还敢!敢回来的话,估计连另一条腿也要折了!”韦仕宏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大家之后都沉默了好一会,韦也先这才转向覃德清道:“表清,你先在这养伤几日,我拿这拐棍去司城找土司帮忙。”
覃德清道:“还是我也去吧,总好有个照应。”
韦仕宏赶忙制止道:“你伤势未愈,还是我去吧!这次得多带些兄弟,小心为妙。”
覃德清看韦仕宏已经把他手里的拐棍抢去,也只得点头默认。
公亮沉思一会后,道:“我也去!”
韦仕宏奇道:“此次前去,危险重重,,,,,”
梦梅看了看公亮,公亮点了点头,梦梅提议道:“那就让公亮一同前去吧,他和那韦仕远较为熟悉,算来还是他爷爷辈了,说的话,他应该能听进一二。”
韦也先觉得说的有理,便也点头支持。
他们决定即日启程,奔赴司城土司府。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3 22:46:00 +0800 CST  
上次,掰脚佬韦仕远他们没有能杀了韦也先,自己的铁拐杖还被他抢走,所以,气急败坏的他携带人马径直奔向那韦峒,伺机夺回自己的铁拐杖,当他们来到那韦峒时,却惊喜的发现,那韦峒竟然被那蓝峒给攻占了。
后来他一打听,才知道韦伯颜一家此时正躲在岜洪寨上,已无家可归的韦也先,这时定会投靠外婆家那覃峒,于是他便在那覃峒出口设伏,守株待兔,因为他自信的料定,没有土司出面,这那韦峒是肯定要不回来了!
只是,他没有等来韦也先,却活捉了韦伯颜!
当年他被驱逐出那韦峒,就发誓终有一天会回来报这折腿之仇,然而,二十年过去了,他都没有这实力和胆量明目张胆地杀进那韦峒去,这次鬼使神差的巧捉韦伯颜,自是让他兴奋得不得了。
而韦伯颜仅仅几句威胁的话语,就能让他放弃此次甚好的折腿机会,不是他不够坚定,而是他确实得罪不起土司,他在司城的怀谷苑做事,自然得低头于司城的土司,何况,现在也还不到要同归于尽的时候,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嘛!于是,他决定,先把韦伯颜带回司城怀谷苑,看他能在土司面前耍什么花样!至于韦也先,他只要携带那根铁拐杖出了那覃峒,就会被埋伏四周的杀手干掉!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3 22:47:00 +0800 CST  
六 亲相认往事迷蒙

韦仕宏挑选了那韦峒里最为得力的十名长枪手和十名藤牌手以及五名弓箭手一道同去,他们一行人刚出那覃峒,就遭受到韦仕远安排的杀手的伏击,还好他们早有准备,没费多大功夫,就击退来犯杀手,此后一路平安,最后安全到达庆远司城土司府。
土司莫天护见他们的到来,婉言拒绝道:“你们那韦峒和那蓝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你们和那怀谷苑侍卫韦仕远的私人恩怨,你们还是自己解决好了,再让峒主韦伯颜亲自来此商讨对策吧!”说完直接送客让他们走人了。

出了土司府之后,韦仕宏压住怒火道:“这土司老爷,怎么能这样?!”
韦也先淡淡道:“怀谷苑小苑主是土司老爷的堂叔,估计早就帮韦仕远打点好关系了。”
公亮不慌不忙道:“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我才说要来,我们还是直接去找韦仕远好了!我自有办法。”
没错,小苑主莫凌,那天跑来找土司莫天护,故意问道:“土司老爷,你说,如果有人打折了我的腿,我该怎么办?”
莫天护毫不犹豫回道:“那你就也把他的腿打折!”
套得莫天护的这个答复,他就把自己侍卫韦仕远与那韦峒的私人恩怨简单说了一遍,莫天护已经有话在前,自是知道不好再去插手,所以,在那韦峒的韦仕宏他们找来的时候,直接就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憋着一肚子气的韦仕宏一行二十多人,只得来到怀谷苑门前,公亮当即自告奋勇:“你们在外面等我,我一个人进去和他谈谈,万一我出不来的话,你们再拿主意。”
众人此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公亮空着手进到怀谷苑里面,只见韦仕远领着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家丁守卫在那辉煌华丽的大堂前,公亮冲韦仕远一笑,道:“仕远,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韦仕远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偏房,道:“请!”
“韦也先就是你儿子!”公亮也不绕弯,两人一进到房里,见没旁人,公亮便直截了当道。
韦仕远闻此先是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方搞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有可能的,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上当,便冷笑道:“哼哼,老峒主亲口跟我说过,我的儿子当天就被他掐死了,你怎么还来说笑?”
“说笑?你不会自己看看,他长的像你,还是像老峒主?”公亮盯着韦仕宇淡淡笑道。
“有人说我也长得像老峒主,你怎么看?!”韦仕远也微笑抬杠道。
“你们是一家人,长得像没什么奇怪!不过,和老峒主比起来,也先更像你!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不会看错!也先和你年轻的时候,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公亮坚定答道。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4 17:28:00 +0800 CST  
韦仕远这时也觉得,怎么第一次见到韦也先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知道他就是那韦峒少峒主时,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以他和那韦峒的深仇大恨,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轻易放过,他是没实力和胆量杀进那韦峒,但现在,那韦峒少峒主,亲自送上门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于是那天在他们离开司城后,便派人追杀了他们。现在公亮却跑来说,自己追杀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回想当年,他认定梦梅生下的那男婴是自己的儿子,便跑到老峒主家里把他偷了出来,被抓住后,老峒主为让他死心,便亲口告诉他,这男婴是老峒主和咩宏(仕宏的母亲)的私生子,而梦梅生下的那男婴当天就被他掐死了,老峒主后来还下令,让抓住他的韦伯颜打折了他的腿。
见韦仕远还沉浸在回忆当中,公亮继续说道:“老峒母还在世的时候,亲口跟我说过,也先就是你的儿子,而当年被老峒主掐死的那个男娃仔,才是老峒主的私生子。”
“怎么可能?!”韦仕远半信半疑道,但此刻他还是很兴奋。
“怎么不可能!当时老峒主中毒已深,卧床不起,老眼昏花,他当然是分不清,哪个是他的儿子!那时他让我去梦梅房里把她刚生的娃仔抱过来给他看看,我去的时候,老峒母在里面,她说,等下她自己抱过去,后来她抱过去的,正是老峒主和咩宏的私生子!以前我也以为,老峒主掐死的,是你的儿子,但后来见也先慢慢长大,看那长相,我就觉得,他应该是你的儿子,长的和你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我就跑去问老峒母,恳求再三,她才亲口跟我说,当时她就知道,老峒主会对梦梅刚生的那娃仔下毒手,所以,她把同在一个房间里的两个娃仔调了包,咩宏生的娃仔原本用蓝色抱巾,梦梅生的娃仔用白色抱巾,,,,,老峒主当时也曾有点怀疑,但看那白色抱巾后,便毫不犹豫的下了死手。”公亮边回忆边说,“按礼说,咩宏生的娃仔,是不能用白色抱巾的,所以,老峒主对这已调包的娃仔自然也就没有再怀疑了。”

当年,梦梅和咩宏在同一天生产,梦梅生下个男婴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而咩宏却是早产,她因难产而死,但生的男婴没问题,所以,老峒主便心生诡计,要用咩宏生的这男婴,也就是他自己的儿子,去调包梦梅生的男婴,因为,自己的女儿梦梅,是因为去韦仕远家里串门,被酒醉的韦仕远强暴而怀孕,他作为一峒之主,自然是不能容忍这种家丑和耻辱的,他当时就跑到韦仕远家里,把还在梦中的韦仕远给阉割了,要不是自家人,以及韦仕远母亲的苦苦哀求,韦仕远早就没命了!但这并不能阻止梦梅的怀孕,她现在生出的这个男婴,老峒主当然不会让他存活,只是,他当时已经不能自己走路,对老峒母抱来的这个男婴,虽有点点怀疑,但在得到老峒母的确定后,便痛下了杀手。

老峒母对老峒主的凶残性格是了如指掌,自己的女儿所生的男婴,再怎么不堪,都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而老峒主和咩宏所生的男婴,与自己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所以,老峒母急中生智,在梦梅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偷换了抱巾,用白色抱巾包着咩宏刚生的那男婴去老峒主房里,骗他说,这就是梦梅生的男婴,老峒主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老峒母后,便狠心掐死了那男婴,之后还故意惊叫,说这男婴怎么无缘无故就没气了?老峒母将计就计,也跟着他演戏,也故意惊叫着跑来,,,,,后来梦梅醒来以后,老峒主只是淡淡跟她说,咩宏所生的男婴夭折了,而老峒母对老峒主的所作所为也懒得跟梦梅提起,因为被掐死的并非梦梅的儿子。后来见韦仕宏如此疼爱幼小的韦也先,梦梅才起疑心,老峒母这才把老峒主杀婴的真相告诉了梦梅,并让她保守秘密继续欺骗韦仕宏。

“老峒主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能欺骗得了所有人,其实,他只骗得了仕宏和伯颜。”公亮感慨道,“当时仕宏只有十岁,波宏(仕宏的父亲)因酒醉意外冻死后,咩宏便被老峒主霸占了,后来生了个男娃仔,老峒主便骗他说,那男娃仔已经调包给梦梅了,梦梅抚养的也先,就是他亲弟弟,也就是未来的峒主,让他要记得,千万别告诉别人。没想到,天真的仕宏竟然信以为真!到现在还深信不疑!”

是的,韦仕远记得,韦仕宏的父亲,那晚是他请去家里喝酒,赔礼道歉的,后来在回去的路上,他竟然酒醉睡倒路上,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冻死了!当时,韦仕宏家里人都认为,是韦仕远在酒里下了药,而导致韦仕宏他爹在回家的半路上醉倒被冻死!对他的意见很大,险些动手杀了他。
韦仕远记起这事,便气道:“波宏不是我杀的!是老峒主,是老峒主下的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当时他就坐在波宏旁边!波宏酒量这么大,怎么可能喝了那点点就醉成那样?”
“仕宏现在对你还恨之入骨呢!”公亮摇头叹息道,“你说,是老峒主下的药,那他为何要杀害波宏?”
“这个,”韦仕远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公亮见他沉默不语,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便喃喃自语的责备道:“当年不知道你是那根筋出了问题,竟然去强暴自己的堂姑(梦梅)!”
“我心里有气!”韦仕远怨怨道,“当时仕宏他家人都认为我是下药杀害波宏的凶手,我有口难辩!但我知道,这是老峒主的有意陷害,想一箭双雕,他连我也想除掉,所以,对他怨恨日深,正好那晚我独自一人借酒浇愁,梦梅跑来我家玩,我想想他爹给我的烦恼与惊慌,看看她那丰满而充满诱惑的身材,一时性起,就,,,,,其实,之前,我以为是我老婆去娘家回来了,,,,后来,后来也就将错就错了。”韦仕远叹气道,微微低下了头。
公亮这时谨慎问道:“你的,你的那东西,就装在拐棍里?”当年韦仕远的卵被老峒主割掉后,是公亮给他治的伤,当时还想帮他接上,只是没有成功,悲痛欲绝的韦仕远对此,还是心存感激的。公亮告诉他,接不上了,那这东西,你要保存好,以后死了,和躯体一同放入棺材内,否则你就是做鬼,也不是个完整的鬼。
韦仕远闻此一惊,略怒道:“你知道?”
“知道,只要你放了韦伯颜,我们定会还你!”公亮一口应道。
“就这么放了他?我不甘心!”韦仕远恨恨道。
“你还有什么不甘心?错在你先!何况,他也只是听从老峒主的指使才折了你的腿,如今,他帮你把儿子养大,你还有什么不甘心?!你现在就算杀了他,你的腿也不会好过来!何必要冤冤相报呢?梦梅是不是也要记着你对他的伤害,而让儿子也先找你报仇呢?那时她真要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公亮劝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是为了救韦伯颜而故意欺骗于我?”韦仕远试探着反问道。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有眼睛!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就杀了也先,到时更后悔莫及!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公亮略怒道。
韦仕远闻此,默不作声,这时,他已经开始相信,韦也先就是他儿子了,这公亮的为人,他是知道的,没必要欺骗于他。
“没出什么差错的话,也先迟早是这那韦峒的一峒之主,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老亮劝慰道,“老峒主早已作古,而伯颜抚养你儿子二十年,这功还不能抵过?!这仇恨其实早已过去,只是你自己没有放下而已,自己背负这仇恨,到头来,累的苦的,还是你自己!何况,都是一家人,何必要自相残杀让外人看笑话呢?”

“那韦伯颜,也不知道,也先是我儿子?”韦仕远突然问道。
“应该不知道,他应该以为,也先是老峒主的儿子。当年老峒主就这么跟他说的,把峒主之位让于他,他则负责抚养也先长大成人,好让也先继承峒主之位。这些年,看他还算尽职尽责,没有让峒人失望。”公亮若有所思道。
韦仕远又沉默了。

“老峒主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或者其他什么的?”韦仕远又突然问道。
“这个,没有!只是,他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抓着把铜剑。”公亮用手比划道,像是手里真的抓了把铜剑,他想借机从韦仕远口中探得点相关的信息。
“铜剑?什么铜剑?”韦仕远惊讶道。
“你不知道?我以为是当年你们去给土司祝寿,得到的回赏呢。”公亮疑惑道,“就是把青铜短剑,也先说,叫‘人面鱼纹剑’。”
“人面鱼纹剑?这个倒是好像听说过。”韦仕远释然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剑的来历?”公亮忙问道。
“这个,不懂。”韦仕远摇头道,之后又不言不语了。

良久,公亮又劝道:“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现在那韦峒正遭受那蓝峒的攻占之灾,你就别再给我们添个内忧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就这么放了韦伯颜,他会不会回来找我麻烦?”韦仕远试探问道。
“肯定不会,我敢保证!”公亮信誓旦旦道。
“那韦仕宏,一旦知道也先不是他亲弟弟,会不会对也先不利?”韦仕远担心道。
“那就别让他知道!等下我回去跟他们说,你索要百两银子作为折腿之痛的赔偿,这样,他们就不会起疑心了!”公亮早就谋划好了的。
“我想让也先知道,我才是他亲爹!”韦仕远略显恳求道。
“这个,没问题!等下我让也先把你的拐棍连同银子一起送进来给你,你亲自和他说明!”公亮喜道。
“嗯,那好吧!就这样!”韦仕远终于点头同意了。
“一言为定?!”公亮还不放心。
“一言为定!”韦仕远朗声笑道。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4 17:30:00 +0800 CST  
喜不自胜的公亮抬头挺胸走出怀谷苑,众人纷纷围上来询问情况,公亮哈哈笑道:“成了!成了!”
众人欢呼起来。
公亮抓着韦也先的肩膀,道:“也先,韦仕远让你把他的拐棍和百两银子送进去赔礼道歉。我跟你一起进去!”,这百两银子原本打算送予土司让他出面调解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好!”韦也先兴奋的点头应许,和公亮一道进入了怀谷苑。

韦仕远早已推着五花大绑的韦伯颜和几名随从出来,一见公亮和韦也先进来,立即把前面的韦伯颜推给了公亮,公亮搀扶着韦伯颜走出怀谷苑,韦伯颜时不时回头望了望韦也先,担心道:“也先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都说好了!赔他百两银子!”公亮笑道。
“啊?真的?我以为我的腿肯定要废在他手里了,,,,,,”韦伯颜将信将疑道。
“难道有假?他好歹也是我们那韦峒的人,是韦家人!都二十年过去了,,,,,,”公亮自信道。

韦也先则在韦仕远的示意下,与他一道进入了刚才的那间房里。
韦也先把拐棍和银子毕恭毕敬的贡上,鞠躬道:“也先替我爹给哥远赔礼道歉!”
韦仕远上下打量他一番后,盯着他的脸庞津津有味的鉴赏起来,这让弯着腰的韦也先浑身不自在,没有得到韦仕远的回话,他不好意思直起身子。
一会后,韦仕远这才笑道:“我才是你亲爹!”
“啊?!”韦也先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愣了一下,心想,我们都这么给你赔礼道歉了,你怎么还得理不饶人?吃我空子!我他奶奶的还是你亲阿公呢!但又不能发作,于是压住火气道:“哥远说笑了!”
“不说笑!我确实是你亲爹!”韦仕远正色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被你阿公下令打折了腿!”
“啊?”韦也先迷惑不解道,他惊得自己站直了身子。
“当年是我不好,酒后乱性,强暴了你娘,才生的你,,,,,”韦仕远不好意思道。
“这?怎么?我听不太懂。”韦也先一头雾水。
“韦伯颜并非你亲爹,我才是。回去之后,你可以问问你娘和公亮,他们都是知情者!”韦仕远舒了口气道。
韦也先闻此,大惑不解,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微张着嘴,没有说话。
“要不然,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们?!我以前也是不知道的,以为你刚出生,就被你阿公掐死了,刚才公亮跟我说,我才知道,当年你阿公掐死的,是他和咩宏的私生子,被你阿奶调了包,所以,你能幸免于难!活到今天。”韦仕远兴奋笑道。
“这,真的?”韦也先当然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你哥宏一直都以为,你就是他亲弟弟,你阿公骗他的,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真相为好。”韦仕远关心道。
“他,他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对我怎样,我知道,他虽然不怎么瞧的起我。”韦也先想,不管真假,既然韦仕远都这样确凿无疑了,那就顺着他聊一下子吧。
“你别太天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韦仕远急道,“他一直以为,我就是他的杀父仇人,而一旦知道你是我儿子后,即使不会杀了你,估计也会夺了你的峒主之位!他家兄弟在那韦峒里最多,听公亮说,他如今也深得峒民拥护,战功最大,威望最高。那天我与他交手,就知道,以他的枪法,估计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韦也先当然知道,他不是韦仕宏的对手,当然,赤手空拳的话,他是不怕韦仕宏的,韦仕宏这么恨这韦仕远,原来是有原因的,对于这个,他倒有兴趣,便笑问道:“哥远和波宏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我让你进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个事!”韦仕远刚才乐得忘乎所以,,这时才记得示意让韦也先坐下。
“哦!”韦也先慢慢坐在了凳子上。
“二十年前,我和你阿公还有波宏三人,去给土司祝寿,”韦仕远清了清嗓子,刚说到这里,韦也先顿时插话道:“你们三人?哦,记得了,那天我问我娘,她怎么说,你死了。”
“啊?她说我死了?”韦仕远惊讶道,“或许,她现在还恨我吧,反正知道我不会回去相认了的,与死了没多大区别吧。”
“你们去祝寿,土司是不是回赏了你们一把青铜短剑?”韦也先对这些很有兴趣,遂插话道。
“没有!至于你阿公那把青铜短剑的来历,我也不知道。我说,”韦仕远嗯了声,继续道:“我说,我们去给土司祝寿,在宴会上,有个叫莫山的土司官族,给土司敬上了十二金鼓做贺礼,土司就回赏了他这座怀谷苑。”韦仕宏双手捧起,眼睛望上,很显然,对这座豪宅很是羡慕。
韦也先闻此也不由得四处望了望。
“只是,那十二金鼓,当晚就被也来祝寿的达鲁花赤给索了去,莫山当然看不过眼,便与我们三人合谋,要在他们返回的路上,劫回那十二金鼓。当时,我们在路上动手,被正在山上打猎的韦伯颜无意中看到了,他没有去官府报案领赏,而是到你阿公家里,跟你阿公索要五十亩良田做保密条件,我估计他是怕连累他那个家族吧,他领赏后能跑,但他的家人可跑不了。你阿公当时是一峒之主,原本想杀了他灭口,他却笑道‘我敢来这里,就不怕你灭口,我家族有人在柳州,只要我一死,官府马上就会来捉拿你们,我家世代贫困,现如今只想有个好田地,过上温饱的日子,我的要求并不过份’,你阿公权衡利弊之后,同意了他的要求,后来见他为人勤快,相貌堂堂,便索性把他招为夫婿,因为你娘这个时候已经怀上你了,总不能让你刚出生就没个爹,这样传出去也不光彩!他当然是愿意得不得了!”说到这里,韦仕远停了停,咽了下口水。
韦也先听到这里,才开始相信,韦仕远说是他亲爹,应该是真的了,他忙盯着韦仕远的脸看,发觉,他还真的有点像自己。也怪不得,以前小时候,和别人吵架,他们都爱骂自己是‘野生’。
“我们那天把达鲁花赤和他的随从杀死后,埋在了仙人谷,我和波宏负责挖坑埋人,你阿公则说要把那十二金鼓先藏起来,等到风头过了之后,再回来取。可是,一个月之后,你阿公突然跟我们说,那十二金鼓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当时波宏反应强烈,暴跳如雷,甚至当着你阿公的面指责他,说他想独吞那十二金鼓所以撒了这个谎,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十二金鼓藏在哪里!最后还非得让老峒主给他多少银子多少田地作为补偿,否则就去告发他!我觉得这样不好,便劝说了他几句,他竟然对我恶语相向,说我和你阿公合伙来吃他,最后还对我大打出手,我不得不还手,结果把已经喝得大醉的他给打伤,为此,你阿公出面调解,让我请酒,给他赔礼道歉,那晚他来我家喝酒后,在回去的路上醉倒,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冻死了。就这样,他家的人对我意见很大,认为是我在酒里下药,暗害于他,其实我不会做这种傻事!我请他来家里喝酒,又下药害他,这等于是自己在自己额头上写个‘蠢’字,他家人非但不听我解释,还企图杀了我!我有口难辩!我估计是你阿公下的药,那晚喝酒他也在,就坐在波宏旁边,波宏酒量极好,不会因为喝了那点点酒就醉倒回家路上!我知道你阿公向来为人凶残,真要起了杀机,即便是自家人,也难于逃过!当时我对他是既怕又恨,但又无可奈何,所以,只得借酒浇愁,那晚你娘刚好来我房里看我,我一时性起,就糊里糊涂的强暴了他。”说到这里,韦仕远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该是什么心情。
倒是韦也先,他想想之前他娘说的话,再联系现在韦仕远的话,他基本相信,眼前这个哥远,确实是他亲爹。当年要偷走他,不是像自己母亲说的要转手卖给别人,而是因为,韦仕远认为,自己就是他儿子。
“你出生后,我因为要偷走你,而被你阿公下令韦伯颜打折了我的腿,还把我驱逐出了那韦峒。还好,你阿公原本要掐死你的,被你阿奶调了包,你才得以幸免于难。也还好今天公亮来跟我说出真相,否则,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们?不杀了你,也会打折韦伯颜的腿。”韦仕远微笑道。
“那天在龙江之上,我们差点死在了你的乱箭之下!”韦也先记起前事,略显怨道。
“唉!真是造孽啊!是我对不住你们了!”韦仕远自责道。
“我爹,我爹知道吗?”韦也先一时也不好意思改口,仍然把韦伯颜称为爹。
“韦伯颜?他不知道,当年你阿公骗他说,你是你阿公和咩宏的私生子,你阿公之所以把峒主之位传于他,正是因为如此,他要韦伯颜抚养你长大成人,好继承峒主之位,这就是交换条件。”韦仕远提醒道,“你出去之后,最好也别让他知道!”
“他肯定不会对我怎样!至于哥宏,哥宏真会杀了我?我不太相信,其实我对峒主之位并不在乎,他真想要去,就由他吧!他为那韦峒冲锋陷阵,立功无数,这么拼命,也是挺配这峒主之位的。想想,作为峒主,又不能娶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什么用?!每天还得去操心这么多与自己无关的闲事!”韦也先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韦仕远显然很失望,“大男人,怎么能为个小女子,就主动放弃自己的权力和利益?放弃自己的毕生事业?你,你还年轻,不懂!等上了年纪,你再清醒过来,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之前为了蛊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韦也先就冒犯了他和莫凌,还好是场误会,否则,韦也先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土司府衙的大牢里了。
韦也先听他这话,觉得和韦伯颜的口气很像,所以,并不打算反驳他,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年纪和韦仕远以及韦伯颜他们那辈人,看问题想事情,完全不一样,所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韦仕远见他有点不高兴,刚相认就训斥他总归不好,于是转移话题道:“那十二金鼓,价值连城,被你阿公藏在了仙人谷里,这二十年来,我们翻遍了整个仙人谷,都没有找到,能挖的泥土,能钻的岩洞,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真是见了鬼了!如果你有时间,多多留意,你能找到的话,即便不当这峒主,也能荣华富贵一世人了!”
一听说不当峒主也能荣华富贵一世人,韦也先来兴趣了,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十二金鼓,仅仅是那用于铸造的纯金,就值两百多万两银子,加上这金鼓的价值,总共少说也值得五百万两银子!”
“五百万两?”韦也先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韦仕远给他算账道:“这十二金鼓,最小的两斤重,最大的二十四斤,总重一百五十六斤!一两金子抵十两银子,十六两金子就是一百六十两银子,十六两金子就是一斤,十斤金子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百斤金子就是一万六千两银子,,,,,,唉,不对啊?”
“一百五十六斤,应该是两万多两银子才对吧!”韦也先纠正道。
“哦!是,我以前算错了,应该是两万多两银子,那这金鼓总价值当是五万两银子,是五万两。”韦仕远哈哈道。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4 17:32:00 +0800 CST  
这十二金鼓什么来头?竟然值得这么多银子?”韦也先兴致盎然问道。
“这十二金鼓,相传为起兵反宋的广源州首领侬智高所铸造,用于拉拢左右两江各道首领,与他一同抵抗北宋大将狄青的南征,只是,金鼓还没有造好,孤军奋战的侬智高就被狄青十多万军队给击败了,这金鼓后来也就流落民间了,有人说,是那十二个工匠把这十二金鼓给分了,刚好一人一面。后来民间大多认为,侬智高之所以失败,正是因为没有及时造好这十二金鼓,以便团结左右两江首领,共同抵抗狄青的南征,所以,江湖上都在谣传,谁拥有了这十二金鼓,谁就能团结左右两江土司,统一力量,称霸岭南,成为一方帝王。”韦仕远滔滔不绝,说的极为认真,自己也沉醉其中。
“你说莫山得到了这十二金鼓,他为何没有用来贿赂两江土司,偏僻送与了莫氏土司?再说,这十二金鼓,能买来十个百个怀谷苑都不止了吧!”韦也先质疑道。
“莫山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传说,他是土司官族,对莫氏土司忠心耿耿,当然不会想到要去另立门户。他也是从两个走投无路的蟊贼手里买来的,只花了一千两银子而已,当时那两个蟊贼好像被人追杀,想及时脱身,便低价转手了。”韦仕远回忆道。
“你找,你们找了二十年,都没找到,我又怎能有这等好运气?”韦也先反问道,“嗯,你被驱逐出那韦峒后,就直接来怀谷苑投靠了莫山?”
“是的,因为莫山也想要那十二金鼓,而那时只有我知道大概藏在了哪里。只可惜,二十年了,都没有能找到,莫山也在一次寻鼓中意外坠崖身亡。”韦仕远惋惜道,“或许,你运气好,还真能找到,这种事情,难说。”
“金鼓藏在了哪个仙人谷?”韦也先想去碰碰运气。
“就是龙江边的那个仙人谷,离那韦峒并不远,那地方不大,我们翻遍了每一处角落,能挖掘的泥土,能钻的岩洞,就是找不到!”韦仕远不甘心道。
“不会是阿公把金鼓重新藏到埋尸体的土坑里去了吧,或者,在不能挖的泥土里,在不能钻的岩洞里。”韦也先胡乱猜测道。
“埋尸体的土坑,我们也挖过了,只挖出了达鲁花赤他们的尸骨,没发现金鼓。至于不能挖的泥土不能钻的岩洞,这个,这个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泥土不知道,但确实有这样的岩洞,就是那些容不下人身的岩洞,如果我们都进不去,你阿公又是怎样藏进去然后还要取出来的呢?”韦仕远很是不解。
“或者,我阿公重新转移了这些金鼓,并不在仙人谷里。”韦也先道。
“或许吧,这也是我最为头疼的地方,他会转移到哪里去?”韦仕远摇头道。
“嗯,家里是肯定不会的,他的遗物大多已经清理,都烧给他了。他的金坛里也只是发现了把铜剑。”韦也先肯定道。
,,,,,
,,,
双方沉默良久后,韦仕远突然道:“对了,你还是赶快出去吧,他们还在外面等你,这金鼓的事,以后再说。”
韦也先也觉得,在这里面已经呆了很久了,说来说去,都忘记有人在外面等候了,于是便告辞着急忙往怀谷苑外走去。

在外等候多时的韦仕宏他们,一见韦也先安全出来,都高兴的欢呼起来,围着他,关心的问他有没有遭受什么伤害,在得到“一切安好”的答复后,都拥着他,要赶到土司府衙去。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4 17:35:00 +0800 CST  
七 杀狼兵又失峒寨

土司莫天护接见了刚被释放的峒主韦伯颜,明确告诉他:“按传统规矩,你那韦峒得割村划寨给那蓝峒,毕竟是你们战败了,至于划割多少,这个就要等那蓝峒峒主到来之后,再行商议,你觉得可行的话,我立刻给那蓝峒传话。”
此时早已狼狈不堪的韦伯颜自然是没什么话可讲了,只得点头同意。

只半天功夫,雄赳赳气昂昂的那蓝峒峒主蓝坤骑马赶到了,看他那神气十足牛逼哄哄的样子,韦仕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用自己的那杆长枪,在这土司府里把他插死。
以往被那韦峒欺负,整日愁眉苦脸的蓝坤,今天真是扬眉吐气,得意洋洋道:“多的不讲,那两百亩放牛场和一百亩草位,都归我那蓝峒所有,另外,还有一个岜洪寨。”
“岜洪寨?”韦伯颜他们一听都愣住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峒主韦伯颜的老家,山高林密,没什么田地可耕种,根本毫无油水可捞,蓝坤这个要求,分明是想羞辱峒主韦伯颜的。
韦仕宏望着紧皱眉头的韦伯颜,反对道:“这怎么行!”
韦伯颜叹气道:“蓝峒主,我那韦峒靠近你那蓝峒的良村好寨多的是,地平田沃的,哪个不比岜洪寨强?你为何要舍近求远,拾瘦弃肥呢?不如这样,我给你两个村寨,靠近你那蓝峒的,这样你也好管理,我们也不麻烦。”
“哈哈!我就喜欢你的岜洪寨,那里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更是个享受仙人生活的好去处。你如果觉得不行的话,那就不必在这里浪费口水继续谈下去了,你到你的那韦寨来找我算账吧!”蓝坤笑道,声音洪亮,霸气十足。他的大女儿刚刚嫁给了那莫峒峒主,结成了亲家,一时势力大增,底气十足。
“这?”韦伯颜顿时为难起来,原来蓝坤是看上了岜洪寨的军事地位优势,这次若是没有岜洪寨落脚避难,估计他们今天都得成为那蓝峒的阶下囚田中奴了,想到此,他当然不能同意了,但又不能当面撕破脸,便恳求道:“让我们自己再商量商量一下吧,明日再给你答复,如何?”
蓝坤心想,也不急这一时啊,早一天,晚一天,这岜洪寨迟早得归那蓝峒,便也点头同意了,冷笑着讥讽道:“没问题,给你们点时间搬搬家当。”说完,告辞土司扬长而去。

韦伯颜一行回到落脚的客栈,个个唉声叹气起来。
韦仕宏坚决反对道:“岜洪寨肯定不能给他们!要不然,他们就像在我们后脑边放了根铁棍,哪时想打我们就哪时打我们,我们有时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攻占了。”
“他是非岜洪寨不要,能有什么办法?”韦伯颜苦笑道。
“那就先让给他们,等哪天我们恢复元气,再去夺回来便是。”公亮建议道。
“这,恐怕还没有等你恢复过来,他们又要重新攻占那韦峒了!”韦仕宏依然反对道,“我看,就跟他们拼到底!他的兵是借来的,每日的银两花费应该不小,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说不定,哪天就会自行退去。”
“是啊!这岜洪寨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如果哪天他们擅自撕毁合约,重新攻打我那韦峒,那时,我们就真的无路可退了。”韦伯颜担心道,“但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没田地里的收成,我们也撑不了多久的。”

“不如,不如我们假装把岜洪寨让给他们,待他们的外来援兵完全撤退离去之后,我们再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思索良久的韦也先发话了,“岜洪寨林密叶茂,岩洞众多,又有暗道通往那覃峒,我们完全可以事先在岜洪寨的山林上和岩洞中布置好内应。”
“我们能不突破他们的防线,来到这司城,他们应该会想到,岜洪寨肯定有条密道通往外面。”公亮道,他见韦也先提到岩洞,很快自然想到了那条通往那覃峒的暗道,“如果他们追问起这条密道,且这条密道被他们掌控以后,那,那覃峒想从这里帮忙,应该是没戏了。”
“应该让那覃峒事先占领那新发现的世外桃源!”韦也先急道,“他们能帮我们守住密道出口的话,也是很不错的,彻底剿灭他们在岜洪寨的驻兵,消减他们的有生兵力。”
“就算打下岜洪寨,没有足够的兵力守住那韦峒,那蓝峒还是会像上一次一样,联合那莫峒以及外来的泗城狼兵,再次攻占我们那韦峒!”韦伯颜忧虑道。
“这样也行,如果真能骗过他们,能消减那蓝峒的有生兵力,估计,抵抗他们的进攻应该也没多大问题了,上次是我们太大意,没有想到他们会带来这么多人发动突然袭击,这次只要好好防守,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韦仕宏也赞成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在岜洪寨布置多少兵力?”
“岜洪寨无田可耕,那蓝峒应该是不会进驻多少兵力的,估计不会超过三十名。”韦伯颜还是没信心,“如果我们为攻下岜洪寨而自身伤亡过大的话,反而得不偿失。”
众人闻此,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们可以想办法,不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韦也先突然兴奋道,“我们可以重新开辟出一条明道,骗过他们。”
“重新开辟?”韦仕宏如梦初醒道,“对!这个没问题!”
“我们只要沿着那世外桃源周边的高山边缘,斩荆披棘,活生生的开辟出一条沿山小道,骗过他们,这样,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通过原来的暗道,趁夜偷袭,相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地夺回巴洪寨!”韦也先微微笑道,那世外桃源像是个大天坑,四周高山连绵,荆棘丛生,人迹罕至。
“行!这条明道,我来开辟!”韦仕宏自告奋勇道,他对此信心十足。
“这个,估计行,只是,如何防守好他们的再次进攻,才是个大问题!”韦伯颜问道。
“泗城狼兵一旦离去,想要再返回救援,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我们只要请那覃峒帮忙,在他们返回的半道上伏击他们,相信,他们再厉害,面对早有准备的偷袭,也难以完好无损的到达那韦峒。”韦也先回道。
“那莫峒的援兵也不少。”公亮提醒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说不定,他们刚刚洗劫了我们的村寨,还肚胀腰鼓的,不会这么快就返回来攻劫也不一定。”韦仕宏心存侥幸道。
过了好一会,韦伯颜才叹气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但愿老峒主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事顺功成!”
当晚,韦仕宏便携带几名长枪手和藤牌手,匆匆离开司城,奔回岜洪寨,抓紧开辟出条新的山道,为不让对方看出破绽,他让一群峒兵在这新的山道上来回奔爬,把它完全踩磨成了一条旧道。

第二天,韦伯颜对蓝坤道:“我们岜洪寨就割给你们吧,只是,我们需要几天时间准备准备,搬搬家当。”
蓝坤一听,自是喜不自胜,乐上眉梢,就几天时间,不多!便哈哈大笑道:“好!很好!就这么定了!笔墨纸张!”
当即有文吏拿来笔墨纸张,撰写字据,两人签字画押,然后各自告辞离去。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5 02:55:00 +0800 CST  
其实,那蓝峒这次来攻劫那韦峒,不像以往的规矩,洗劫一番后就自行退去,而是侵占不还,他们也并非仅仅是贪图这割村划寨之利,而是来寻找那十二金鼓的!
二十年前的达鲁花赤失踪案,至今未破,很多有心人自然联想到了那失踪的十二金鼓,这其中就有泗城州土司岑善忠,他曾经秘密调查过,谁会是那劫走十二金鼓的凶手?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那韦峒老峒主的头上,认为,他嫌疑最大!所以,这次他派来的五十名泗城狼兵,更多的任务,是在那韦峒里寻找这十二金鼓,这也是他们帮助那蓝峒攻打那韦峒的交换条件。
只是,快半个月过去了,他们翻遍那韦峒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那十二金鼓的踪迹。于是他们认为,会不会就在韦伯颜退守的岜洪寨里呢?所以,这次谈判,在泗城狼兵首领狼目岑南的授意下,蓝坤向韦伯颜提出了割划岜洪寨的要求,好让泗城狼兵进驻,以便继续搜寻那十二金鼓。

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韦也先他们一时慌了手脚,原本他们以为,进驻岜洪寨的那蓝峒峒兵,一般来说不会超过三十名,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不至于在夺回岜洪寨时,损失过大。但这次,五十名泗城狼兵加上二十名那蓝峒峒兵,总共七十人,将近于他们那韦峒现有的总兵力,更甚的是,泗城狼兵是职业军人,特种部队,可谓训练有素,武技高超,配合严密,团队协调作战,上过大战场,实战经验丰富,对付普通峒兵,能以一敌十!凭韦也先他们如今的实力,想要击败这样的部队,结果还真有可能如韦伯颜所说的那样:得不偿失。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5 03:41:00 +0800 CST  
怎么办?
冥思苦想了几日的韦也先,还真想出了办法。
这天,已经回到了那韦寨的韦也先来找母亲梦梅,突然问道:“我亲爹是韦仕远?”
梦梅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腼腆答道:“是,你知道了。”
上次公亮自告奋勇要去司城解救韦伯颜,她当时就知道,公亮唯有说出这个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知道了真相的韦仕远才会放过韦伯颜和韦也先,现在,韦也先问这个问题,她当然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你曾经很恨他?”韦也先问道。
“嗯,”梦梅停了下,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继续说道:“对!当时,我就想杀了他!但我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又不是他对手。”
“所以,你想到了用毒药?”韦也先试探道。
梦梅一听,惊住了,久久才回道:“是,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韦也先笑道,“为何后来没有做呢?”
梦梅舒了口气,还以为他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呢,原来是猜测,故意套自己的话,这娃仔!她淡笑道:“因为你阿公帮我把他阉了!”
“嗯,当时是你把那事告诉阿公的?”韦也先追问道。
“不是,当时我很害怕,怕别人知道这事,很丢脸,不敢说,是你阿公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再三逼问,我才不得不说的。”梦梅不好意思道。
“但你后来还是四处察访这类毒药。”韦也先追问道。
梦梅又是一惊,提防起来,盯着韦也先道:“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问这个?”
“我在司城比赛那天,是你给我下了毒,在你给我的信件上。”韦也先也盯着梦梅,肯定道。
“这,”梦梅慌张起来,但还是不愿意承认,侥幸道:“我怎么会给你下毒?你听谁乱说的?”
“我问过公亮,他说,你曾经跟他要过这类毒药,这种慢性毒药,他自己不会配制,就给你介绍了个药师,你花钱跟那药师购买了那种慢性毒药。”韦也先一字一句道,像是当年他就在旁边看着这些事的发生一样。
梦梅看瞒不住了,不得不坦承道:“嗯,是我下的,我没有要取你性命的意思!你是我亲生儿子,”
“你不想让我参加比赛,不想让我离开这那韦峒,不想让我离开你。”韦也先略怨道,点破她的心思。
“是!我就你这么个儿子,在这那韦峒好好的,为何非得跑出去,要离开我们?”梦梅提高嗓音责问道,眼睛开始湿润了起来。
韦也先怕她又要唠叨起来,也就话锋一转,道:“嗯,之前的事我不怪你了,我现在就想让你给我介绍介绍这个药师。”
“你想找他做什么?也要害我吗?”梦梅见他不再追究,便故意打趣笑道。
“当然不是,我想用那毒药去对付驻守在岜洪寨上的泗城狼兵。”韦也先微微笑道。
“真的?”梦梅奇道,“你,怎么不早说,绕这么大的弯,害我白流了几滴眼泪!”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拿来当菜,送饭吃?”韦也先开玩笑道,“要不,你直接替我跟那药师购买也行,要多点,起码要够那几十名狼兵个个闻上一回。”
“哦!好的!如果用不完的话,你再拿来送饭吃,我免费送你的。”梦梅也开玩笑道。
“呃!还有,七十只绣球,七十个香囊,七十件女子内纱。”韦也先说完,憋住了笑声。
“啊?”梦梅愣了下,随后又开始偷笑起来:“哦!得,得,得!”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5 03:47:00 +0800 CST  
这种主药为曼陀罗的慢性毒药,它会通过肌肤和口鼻侵入人的身体,致使人中毒,只是,这种毒性发作很慢,还略带刺鼻的香味,一般人难于察觉。
至于那些绣球香囊女子内纱,当然是用作诱饵的了,浸泡过毒药以后随机丢弃于山林间,好让那些血气方刚的狼兵和峒兵遇到而拣拾把玩,以至于中计染毒,这个任务当然是通过那条密道完成的。
一时让这么多的狼兵进驻,还携带锄头铁铲等挖掘农具,这早就让韦也先怀疑他们是来搜寻那十二金鼓而不是来耕田种地的了。
韦也先还特意给驻扎在岜洪寨上的狼目岑南写信,信的内容无非是拍拍他的马屁,让他安心驻扎之类的话语,反正写的越长越好,让他拿着阅览的时间越久越好。

楼主 龙城狼地  发布于 2016-06-25 03:50:00 +0800 CST  

楼主:龙城狼地

字数:252545

发表时间:2016-06-18 06: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14 12:09:46 +0800 CST

评论数:28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