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次日，白浅迷迷糊糊地自墨渊怀中醒来，师父越来越坏了！昨天想跟她腻歪就罢了，还……还问她喜欢哪一式，这让她如何启齿！都怪自己不济，最后在他的诱.惑下还是回答了。不过他们那么多年的夫妻也不是白做的，她喜欢的也是他喜欢的，这样子真好，不用累着自己，不用为了让师父开心折腾自己。之前还以为他喜欢自己在上面，每次都害的累的要死，结果他跟自己一样，都不喜欢那一式。白浅也不知为何这一式常常被放在春宫里头，还说什么这个有种颠倒的快.感。明明没有那么舒服！
墨渊望着跑神的小狐狸，自己也跟着跑神起来。自己三年没同她如此亲密过，昨夜控制不住自己要她要得如此狠。回想起他们初次时，他以为她哭是因为自己弄疼她了，她后悔与自己亲密，结果这却是极其享受的表现。
白浅回过神，眨巴眨巴眼睛看墨渊，师父这是，跑神了？师父何时与自己一样了？“师父，你怎的跑神了？”
墨渊被白浅这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都是自己抓这个小狐狸跑神，如今竟被她抓现行，“嗯，都说近朱者赤，为夫这是与夫人久了，被夫人所影响的。”
白浅莞尔一笑，夫人？听着心里暖暖的。“夫君的赖床也是被十七影响的？”
墨渊怔了一怔，夫君？十七只有在与他最亲密时才会这般唤他，如今真的一唤，自己又有些控制不住。“是啊，夫人的魅力太大，为夫这是被夫人所吸引。”墨渊一个翻身，将白浅压在身下，“很久没与十七上早课了，昨夜的孝道为师很是满意，今早继续？”白浅抿了抿嘴，微微点头，双手环上墨渊的脖颈，“师父觉着欢喜，那十七可要日日给师父尽孝道。”白浅一只手往上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另一只手自背部缓缓下移，解开他的衣带，使了些许力道握上他的炙热。唔……他竟然已经准备好了？还是他……“师父昨夜可是累坏了？刚醒呢？”
墨渊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极大的质疑，他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这小狐狸睡相不老实，寝衣被她滚得半.遮半.露的，委实太刺激他了。“夫人这是质疑为夫的能力？”墨渊隔着衣裳解开她肚兜的系带，“夫人要时刻记住，你的夫君，是战神……”
白浅此番被墨渊好好上了一课，她记住了，真的记住了，永世难忘！都怪自己这张烂嘴，竟然质疑师父，害的自己搭上了一天一夜来上课，自己这狐狸骨头都被师父撞散架了！

第六十四章
两百年过去，折颜挑选着桃枝上最大的几个桃子，欲带过去给那两个小娃娃吃，这两个小娃娃墨渊可是宝贝的很。说什么神仙里头，就青丘有姓这种东西，不如两个小娃娃就随了白浅，姓“白”，也省去不少麻烦。长子唤“白安”，女儿唤“白暖”。
折颜叹了口气，说是想省事，在外人眼里，他战神可是入赘青丘了。左右墨渊自己开心就好，他只需给那两个小娃娃摘几个大桃子即可，有三天未曾见过这两个小娃娃了，也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
折颜这厢刚入昆仑虚，就瞧见两个小娃娃朝他跑来。“折颜！折颜”，折颜很是满意，在他的威逼利诱下，这两个小娃娃终于不唤他“伯伯”了，怪显老的，还是直接唤名字听着舒服，“我给你们带了些桃子，快来尝尝，都是很水润的。”
白浅挽着墨渊的手出来，“折颜，你有桃子不先给我吃。”
“这可是你亲生的娃娃，你还很他们抢，你这做娘亲的好意思吗？”折颜抱了抱两只小金龙，“才几日不见，怎么轻了许多，是不是你娘亲饿着你们了？”
“没有，娘亲可疼我们了！”两个小娃娃异口同声道。折颜将他们放开，这两个小娃娃倒是懂得护着他们的娘亲。
两只小金龙屁颠屁颠地跑到墨渊面前，“爹爹，娘亲，你也尝尝。”墨渊蹲下身子，接过桃子，顺手揉了揉两个小娃娃的脑袋。
“爹爹，这桃子好好吃。”白暖边嚼着桃子，边往墨渊跟前凑。墨渊抹去女儿嘴角边溢出的桃汁，“暖暖觉得好吃，多吃些，回头爹爹让折颜再给你弄些。”
“暖暖，不如你随我回桃林，保准你吃个够，想吃多少吃多少，如何？”折颜弯了弯腰，歪着脑袋看向暖暖。
白暖也歪着脑袋看折颜，“好啊！我想让哥哥也陪我去！”
“只要你哥哥愿意，当然可以一同去。”折颜看了看白安。白安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折颜，你也太不道德了，一来昆仑虚里头拐我的孩子。”白浅理了理裙摆，含笑看着折颜。
“你这两个小娃娃自愿跟我去的，怎么成我拐着了？”折颜站直了身子，回了白浅一嘴。
白浅不知该说什么，又不甘心，只好看向墨渊。墨渊领会到了白浅的眼神，“折颜你这是利用他们小，经历的少，不然几个果子能骗得住谁？”
“行行行，说不过你们夫妻两。”折颜摇了摇头，这小两口真是不放过他，他这个弟弟最甚，自己那么疼这个弟弟，还给他送媳妇。回想起九万年前，他带着小五上山时，小五还质疑墨渊长的不像战神，这转眼间，他们都成亲了，还有了这两个可爱的小娃娃。
两个小金龙啃着桃子，白浅时不时去逗他们玩。墨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大抵的世间的美好也不过如此。他喜爱这岁月静好，喜爱有小十七的所有日子，与他而言，有小十七，就有了天下。他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也能这般绚丽，一切都因为他的小狐狸，他的小十七。

其实不喜欢东凤的可以把这里当结局，之前通过姬蘅的出现暗示过，我会写东凤的。以后会多出一个主线，就是东凤。之后就是双主线——墨白，东凤，加上其他的副线。墨白的故事还没完，毕竟总要给天君他们一家子一个交代，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东凤的线更的会比较慢，毕竟枕上书里头的三观还要难纠正。我尽量让东华没那么渣，有的情节改了又怕衔接不上，总之就是东凤的有些头疼。

（枕上书篇章）

第六十五章
这四海八荒之内，难得又迎来一个喜事，这天族的太子夜华将迎娶太子妃，据说这位太子妃可是凤族族长的女儿，名唤“听霞”。此乃龙凤联姻，四海八荒难得的喜事，虽不及两百多年前昆仑虚及青丘的联姻那般浩大，毕竟是天宫的喜事，也是四海八荒道贺的。

本来墨渊并未打算赴宴，但自家小狐狸听说天宫有一种脆脆的吃食，名唤“欢喜”，外酥里嫩，口感极佳，只好缠着墨渊去赴宴，左右也就去个宴会，去完就回来，也不打紧。

白奕觉得自家女儿日日伤情也不是个样子，写了封信给白浅，让她带凤九一道上天宫，给她相相亲。
凤九本是有些期待的，毕竟难得能出去转悠转悠，结果这一路上，自己隔应的很。凤九瞧见一开始姑姑姑父还挺收敛的，就牵牵小手。可是走着走着，姑父突然环住姑姑的腰，姑姑就贴紧姑父，顺势在姑父的侧脸亲了一口，轻笑几声，又继续走着。这可难为她了，走在他们前头，她自己又不认路，走在后头，又要时时瞧见这举动，她凤九真难。

白浅贴着自家夫君，“师父，你说孩儿们会不会想我们？”墨渊停下来，吻上她的发顶，“放心，折颜会照顾好他们的，这你不用担心，他们在桃林玩的挺快活的，也会念着你这个娘亲的。”

凤九决定了，要离他们远一点！这样下去还得了，他们不腻，自己都快将隔夜饭呕出来了。虽小两口恩恩爱爱挺正常，但她从未见过比姑姑姑父还要腻歪的小两口，自家爹娘顶多就是牵牵小手。传闻墨渊上神性子内敛，果然，传闻极其不靠谱！正当凤九决定远离他们时，她又看见姑父附在姑姑耳边浅笑低语，姑姑听完后以手掩面，极其妩媚地看了姑父一眼，复又低眉敛目，双颊泛红。凤九暗自摇了摇头，之见姑父趁姑姑不注意时，亲了下姑姑的耳朵，姑姑娇羞地推了推姑父，娇嗔道：“师父！”。凤九这回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一定要离开这两个腻腻歪歪的小两口！

凤九挑了个姑姑姑父没那么腻歪的时候，“姑姑姑父，凤九觉得这天宫甚是新奇，想自己走走。”白浅回头看了会，点了点头，“好，那你便自己走走吧。对了，你认路吗？不认路的话就让司命带你走走。”凤九赶紧一溜烟小跑。

白浅推了推墨渊，“师父，二哥此番让我帮着小九找个如意郎君，你觉得谁最适合？”墨渊细细琢磨了一会，道：“掌管山河的沧夷神君不错，白手起家，山河被他管的很好。而且家庭也不复杂，就他并上一众仆从。想必小九嫁过去，应不会受欺负。”白浅叹了口气，“这沧夷神君好是好，他也喜欢小九，可惜了小九不喜欢他。之前他在十里桃林看上了小九，让折颜给他做媒。我二哥当时想了会就同意了，五花大绑的将她送上了花轿。但这孩子死活不同意，生生把沧夷神君的神宫给拆了。这沧夷神君不仅未心生厌恶，还越来越欣赏她。你说这沧夷神君真是个好脾气的。”

墨渊很是认真地听着小狐狸讲述，可听到后面心里头有些泛酸，沧夷神君好脾气？她有多了解沧夷神君？竟能让十七如此欣赏他。墨渊心里很不舒服，奈何这小狐狸又是少根筋的，压根没在意。墨渊一口气闷在心里，实在无法言语。

白浅觉得师父听得很认真，又补充道：“师父，你说这折颜也是，都快成月老了。之前将我送上昆仑虚拜师让我觅得如意郎君，又帮小九做媒。”

墨渊听着这“如意郎君”几个字，很是受用，之前的酸意早已不见，“折颜确是个爱管闲事的，不过他的事管的甚是妥当。走了那么久你也走累了吧，不如歇歇？”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师父，你当我下来，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白浅轻锤了一下墨渊的胸口。“自然是像夫君疼爱妻子的样子。”墨渊紧了紧怀里的小狐狸，径直走去。

墨渊抱着自家的小狐狸在这天宫转悠了有一段时间，白浅才想起要去找凤九，这小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回来找他们！

白浅让墨渊将自己放下来，风风火火的四处寻找。白浅探了一下凤九的元神，发觉就在不远处，一转身，却瞧见凤九湿漉漉的坐在地上，赶忙跑过去。凤九今日的衣服虽是白色，不过这料子沾了水却不透，衣裳紧紧贴在凤九身上。白浅一直觉得她侄女的身材比自己好，单论这曲线，虽自己生了孩子后有些变化，但终究还是不及她的起伏大。白浅施了个术法弄干她身上的水，“你这是跑哪去了？莫不是被人推到水里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便下水去锻炼了一下，顺道听了些八卦，刚刚还在回想着八卦，便被姑姑你瞧见了。”凤九一脸认真，白浅虽觉得有些荒谬，但看她的神情，不像在撒谎。
在白浅记忆中，凤九的话开始变得荒诞，来自于她之前陪东华帝君下凡归来后，因着要让造劫，凡间的帝君死后，皇宫里头的人就嚷嚷着要用乱箭射死凤九，凤九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又被禁军发现，却得一名凡人以性命相救，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一直说是要报那位凡人的恩，还说她是寡妇，发上时常别着个白簪花。白浅思来想去，莫不是凤九当时又在凡间与凡人成亲了？可当时的她那么喜欢帝君，怎么会同旁人成亲，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个结果，算了，随她吧。

第六十六章
白浅挽着墨渊的手臂，正准备抬头与他说笑时，瞧见了不远处的成玉，“师父，你看着小九，我去找成玉说会话，说完就回来。”
“好。”墨渊捏了捏她的爪子，柔声应着。
白浅一路小跑过去，拍了拍成玉的肩，倒是将成玉吓了一跳。“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自上次你们家的小娃娃白日宴后，咱俩就很少见面了。是不是我们太久没见了，你都舍得撇下你的夫君来找我，真是不容易。对了，你们家的小娃娃呢？怎么没随你一起来？”成玉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白浅愣了一愣，“那两个小娃娃跟折颜在十里桃林玩着呢，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想来赴宴，觉得麻烦，不如在桃林自在。”成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果真是你的孩子。”
凤九觉得在这里干站着有些无趣，打算接着玩耍，可姑姑吩咐姑父看着自己，要如何收买这个姑父呢？“姑父，小九觉得有些无趣，想自己去走走。”
“不成，你姑姑让我看着你的，你若是跑了，我如何与你姑姑交代？”墨渊淡淡的回答，十七的侄女真像十七，一刻都歇不住。
“姑父，你知道，我喜爱厨艺，我这到处走走，看看这天宫的吃食，有哪些是姑姑喜欢的，到时候说与姑父你听，你就可以做给姑姑吃，姑姑定特别开心。”凤九转了转眼珠，只好拿姑姑出来。
墨渊思索了一会，左右十七也有办法找到她，再者，她的性子像十七，让她一直在这，有些难为她。况且，她提出的条件，对自己很是有用，“好，你记得看着时辰，莫太贪玩，让你姑姑生气。”
凤九乐呵呵地应下，果然，拿姑姑出来，姑父准会同意。
白浅同成玉说完后，发现凤九早就没影了，“师父，不是让你看着凤九吗，怎么让她跑了。”
“她同我说，就随意走走，顺道学一下你爱吃的东西。”墨渊抬手扶上白浅的脸，“小九的性子像你，总不好一直这样约束着她。”
“你也真是好说话，算了，且看她会不会留意天宫的吃食。对了，我方才听成玉说，明天早上还有戏看，凡间的戏我看多了，想看看神仙的戏，不如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看完戏再回去，如何？”白浅说到后头，有了兴致，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看向墨渊。
“好，夫人开心，为夫便欢喜。”墨渊将小狐狸揽入怀中，一吻落在她的额上。
宴席开始时，凤九如约回到姑姑姑父身边，按照约定，同她姑父说了几道吃食，并扶上纸制的做法。墨渊很是满意，转头对白浅说了几句凤九的好话，诸如“小九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贪玩了些，好在守信”“小九也是念着你这个姑姑的”“小九做事很是细心，这些吃食的做法写的极其细致”云云。白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受益的是自己。但还是有些生气的盯着凤九。
至于白浅为何有些生气，凤九自己心里大抵是清楚的。她方才四处游玩时，正好瞧见有处温泉，她在青丘时只知道姑姑的炎华洞后头有处温泉，可自打姑姑成亲后，那处温泉自己就不能用了。今日在天宫难得看到温泉，自然要去泡一泡。这好巧不巧，凤九泡着泡着，便瞧见东华帝君也在泡温泉，这不是一般的尴尬。正当凤九想着如何同帝君打招呼时，东华帝君已起身穿好衣裳。凤九趁东华帝君转过身去的时候，也穿上衣裳。自己正欲走时，后头来一句“你的肚兜落在这了。”转身，却见东华帝君将肚兜递给她。凤九仿佛被雷劈了，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凤九还在犹豫时，不远处来了一个人——连宋。凤九心一横，接过肚兜转身就跑。也不知这事情怎么就传出去了，还让自家姑姑知道了，她这回结束了。就算有姑父帮说好话，顶多就是被姑姑数落的轻些，但还是逃不了。
白浅思索了一会，正欲开口，却瞧见东华帝君从远处走开，坐在他们对面。白浅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然东华跟小九的事情算得上前尘往事，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东华帝君看了对面一眼，极其自然的端起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全然忘记了白天的艳遇。
这宴席开始没多久，十七八个仙娥陪衬着这个善舞的知鹤在宴上跳了曲她最最擅长的《鹤舞九天》。
白浅寻思了一会，这知鹤，是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的父母对东华帝君有施饭之恩，知鹤的父母临终前层将知鹤托给东华照料，这又是一笔糊涂账。白浅抿了抿茶，这施饭之恩，最为尴尬，知鹤的父母嫌弃东华的一头银发，顶多就是给口饭给东华吃。这与父神母神对折颜的养育之恩大不同，是以东华同知鹤的感情，段然没有折颜同墨渊的感情那样深厚。

知鹤是个聪明的仙，为不辜负天君的一番心意，筵席之上，将一曲“鹤舞九天”跳得直如凤舞九天，还不是一只凤，而是一窝凤，翩翩的飞舞在九天之上。
一曲舞罢，天君第一个合手拍了几拍，带的一阵掌声雷动。雷动的掌声里头，天君垂眼看向台下，明知故问地道：“方才献舞的，可是之前被发下麒麟山的知鹤仙子?”众仙自然称是。他便装作一番思忖，再做出一副惜才的模样，道：“想不到一个负罪的仙子竟还有这样的才情，即在凡界思过有三百年，那想来也够了，着日便重提回九重天吧。”又想起似的瞧一眼东华：“东华君以为如何？”
一套戏做得很够水准。
一身轻纱飘舞装扮得如梦似幻的知鹤公主亦定定地望着她的这位义兄。
东华帝君正瞧着手里的这杯茶，头都没抬道：“也好。”
凤九之前在太晨宫时，同知鹤有着很大的过节。她确信，东华说“也好”两个字的时候，知鹤弯起嘴角对着自己挑衅地笑了一笑。凤九见着知鹤这更加挑衅的一个笑，弯起嘴角亦回了一笑。
白浅见情况不大对劲，瞥了眼知鹤，又瞥了眼凤九，摇了摇手中的玉清昆仑扇，对凤九道，“方才天君同东华帝君的对话可有好笑的地方？怎么你满面笑容的？说来与我听听？”白浅这句话虽轻，但也是有术法加持，是以宴席上的人都能听见。
凤九特地行了个礼：“侄女只是感叹在我们青丘，倘若有一个仙犯了事被赶出去，非得立下天大的功德才能重列仙册。近日听姑父说南荒有些动向，侄女原本想着，知鹤公主是司雨的神，也是能战的，还担忧需派知鹤公主前去南荒个什么功勋才能重返九重天，原来并不需罚得那么重，其实跳个舞就可以了。侄女觉得白替知鹤公主担心了一场，是以开初有一个放松的笑，侄女又觉得九重天的法度忒开明忒有人情味，是以后来又有钦佩的一个笑，但是突然侄女想到知鹤公主才艺双全，犯了事固然能得幸赦免，但倘若一个无什么才艺的仙者犯了事又该怎么办呢？”
座上的天君着实没料到会演上这么一出，但不愧是做天君的人，翻脸比翻书快这门手艺练得炉火纯青，威严的天眼往殿内一扫，瞬间已将利害得失判得明晰，沉声道：“青丘的帝姬这个疑惑提得甚好，九重天的法度一向严明，知鹤若要上天，自然是要立一个功绩的，”顿了一顿，补充道：“这一向也是天上律条中写得明明白白的规矩。”但，约是觉得法度太严明了，显不得他是个仁君，停了一会儿再次补充道：“不过，南荒的异动暂且不知形势，这桩事且容后再议不迟。”
凤九仍然不嫌累地保持着那副谦恭知礼的仪态，遥向台上的知鹤春风化雨百川归海地一笑。知鹤的脸白得似张纸，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火苗来，狠狠瞪着她。满苑寂静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却突然淡淡响起：“由本君代劳了吧。”

第六十七章
东华微微抬眼：“若提她上天要让她上战场的话。”知鹤猛地抬头，雪白的脸色渐回红意，自两颊蔓开，眼中渐生一抹殷切之色，便是重新活了过来。
天君也愣了愣，不动声色扫了眼列宴的仙者，除了东华便是昆仑虚的二位上神位高，正欲提声问一问他们的意见。白浅已打着扇子冷冷地笑道；“在青丘是便听闻知鹤公主仙逝的双亲曾对帝君有过施饭之恩，帝君果然是个重情义的。”算是赞同了。凤九冷冷瞧了眼东华，再瞧了眼知鹤，脸上倒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附和她姑姑道；“帝君公主实乃兄友妹恭。”便没有在出声的意思，自顾自地垂头剥着几颗瓜子，其他的仙者当然更没有那个有胆子敢驳东华的面子。天君瞧着白浅上神已经幻出玉清昆仑扇，可自己又不敢招惹帝君，思来想去，左右自己已将昆仑虚及青丘得罪了，不好再得罪帝君，只好沉声应下这事。
墨渊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戏，现下已经看懂了一二，沉声道：“南荒的异动有帝君帮操心着，那本上神便放心了。只是知鹤公主日后需谨慎些，若是再用那般以下犯上的眼神瞪着白浅上神，休怪本上神不客气。”这公主竟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家小狐狸，实在是太过放肆！
知鹤刚泛起的红晕又褪下，脸又白了回去，抖着身子跪下，低低的应道：“是。”
这一列徒生的变故，令一众的仙者瞧得亢奋不已，但多半看个热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没弄真切，只知道这知鹤公主好不容易得了重回天宫的机会，却又得罪了昆仑虚及青丘，日后还是离这个知鹤公主远一点吧……
宴席到后天有些无趣，白浅便拉着墨渊离席，这回白浅完全忽略了凤九。凤九也不大好意思跟上去，只好接着欣赏这舞蹈。凤九刚满上一杯果酒，就接到自家姑姑的传音，让她跟出去。
凤九一路小跑，终于找到姑姑姑父。“小九，这知鹤公主怎么得罪你了？”白浅双手交环，放至胸前。
凤九笑了笑，这事要从之前在太晨宫报恩说起，之前凤九幻做狐狸模样睡得正踏实时，忽的被吵醒，爬下床竟是东华帝君同知鹤在说话。他们争论了许久，大半是知鹤再说，一字半语地钻进她两只小肉爪子没法捂严实的小断耳中，嚷得她直犯晕。看着二人总算告一段落不再说话了，她撤下爪子来，却听到东华蓦然低沉：“我既应允义父照看你，便不会不管你，你同一只宠物计较什么？”
东华走了许久，她才从枣树后头钻出来，知鹤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看，你不过是只宠物，却总是妄想着要得到义兄，不觉太可笑了吗？”
她有些伤心，但心态还是很坚强，觉得固然这个话亲耳听东华说出来有几分伤人，但其实他也只是说了实情。追求东华的这条路，果然不是那么好走的，自己还须更上进一些。岂料，这件事不过是一条引线，此后的境况用“屋漏偏蓬连夜雨”这句诗正可形容。一连串不太想回忆的打击重重敲醒她的美梦，桩桩件件都是伤心，虽然一向比同龄的其他小狐狸要勇敢许多，可终归还是年幼，觉得难过委屈，渐渐就感到心意灰了。
凤九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九重天，知鹤还不愿令她好过，挑着她要走的那一夜，特地穿了大红的嫁衣来刺激她，装作一派温柔地抚着它的头：“我同义兄在一起九万年，我出生便是他一手带大，今日终于要嫁给他，我很开心，你是只善良的小狐狸，你也替我感到开心吧？原来，你不开心啊。”
凤九将往日轻描淡写的讲出，白浅用“争风吃醋”做了个总结，后发觉出不对劲，“等等，她穿嫁衣？不是说是姬蘅要嫁给东华吗？莫不是因为这个被贬下凡间的吧？”
凤九点了点头，“应该是。”白浅笑了下，“这东华帝君魅力怎么那么大，竟有三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还有一个明明都得偿所愿了，怎么还放他鸽子。”凤九干笑了几声。
墨渊决定这事还是要告知自家小狐狸一声，“十七，你说你明天想在天宫看戏。今晚我们只能在太晨宫过夜……”凤九的笑凝固在脸上，对自家姑姑道：“你要在这过夜？那我不也要跟着住太晨宫？”白浅郑重地点了点头。
凤九觉得自己就不该跟上来，自家姑姑极其不靠谱，说什么给自己相亲，眼睛一直盯着姑父。姑父也是个善妒的，到头来受罪的只有自己。

第六十八章
东华帝君特地给这蜜里调油的小两口安排了个景致极佳的住处。白浅也是到太晨宫门口，才想到凤九可以去跟成玉挤一挤，避免尴尬。
墨渊铺好被子，转身对白浅道：“以往这个时候，正是昆仑虚考核的时候，十七你这次的考核打算如何？”
白浅身形僵了一僵，扯出了一个笑容，“师父，这可是太晨宫，我们在这……不大好吧？”一个不留神，便被墨渊压在床上。白浅挣扎了一会，有些抗拒，“若是被帝君听到……”
“莫怕，我设了仙障，外头听不到的。东华还没那个本事破我的结界。”墨渊吻上白浅的玉颈，绵密摩挲着。白浅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师父的修为，她信得过，“师父，你压疼十七了。”墨渊停了下来，自己并未用全力压她，微微移动一下身子。白浅趁着这个空隙，压在墨渊身上。伸手解开他的腰带往地上随意一扔。墨渊头枕着手臂，等待他的小娘子的下一步动作。
白浅熟练地褪去墨渊的衣服，手伸向裤绳，一勾，眼前是他准备好的炙热。白浅俯下身子，手捏了捏他的腰，含住他的炙热，用力一吮。墨渊虽已猜到小狐狸想做什么，但真正来临时，只好用手死死扣住床沿，发出一声闷哼。白浅很是满意，手胡乱的摸着他的小腹，又向下时不时戳一戳他的炙热。
白浅觉得有些累，出来打算休息一会，一阵天旋地转已被自家夫君压在身下，“师父……”
墨渊吻上她的唇，急切地寻她的系带，层层解开。手扶上她的绵软，揉了会儿，留出一个手指挑.逗前端的嫣红。白浅的防线被攻破，双腿环上他的劲瘦的腰身，邀请他。
墨渊早已等不住，腰部使力，挺身而入。带着她缓缓动作。“师父，不够，快……”白浅有些不大满意，成婚多年，与他的亲密，越来越放的开也越来越尽兴。墨渊只好加快动作，带着她一同登上顶峰。白浅失声而叫，越来越享受，多年的磨合，师父已经能很好掌握自己，自己也很配合地呻..吟，不似之前那般忍住不发出声音。
白浅不断求饶，堪堪受住几次冲撞后，很是配合地转过身子。墨渊吻着她的背，身子随着这个吻一道深入。白浅抓着床单的手失了力道，床单拧成一团，不及她适应，师父已经带着她一道冲上这九天云霄……
次日，白浅自墨渊的怀中醒来，微微睁开眼睛，自家夫君正替自己清理脖颈上的痕迹。自己之前就特地嘱咐过，这痕迹只能清理脖子上的，其他地方的她可是要留着呢！白浅伸手扶上墨渊的胸膛，欣赏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复又上移至颈部，替他清理痕迹。
白浅这一番动作，墨渊觉得很是贤惠，难得享受她的这般体贴，“十七昨夜可尽兴？”白浅轻锤他的胸膛，“明明是师父享受，是师父自己说要考核的，今日反倒问起十七了。不过……唔……确实……我很欢喜……”白浅说完有些不大好意思，只好将狐狸脑袋埋进他的怀中。
凤九醒来，便瞧见成玉坐在前厅喝茶，揉了揉睡眼，“成玉，你怎么起这么早。你不困吗？”
成玉放下茶杯，“是你起的晚，我有些事情想不通，想问一下你姑姑，但估摸着你姑姑正跟你姑父腻歪着。可我自己又不大想的通。”
“那就算了，你可别跟我姑父抢我姑姑。不过你也可以跟我说说。”凤九发了个哈欠，寻个位子便坐下。
成玉摆了摆手，“你还是算了。”感情这种事，她何必去问凤九。成玉突然发觉有些不大对劲，“等等，你身上穿的是谁的外衣？”
凤九迷迷糊糊地低下头，自己身上正披着一件紫色的外衣，想了想，自己莫不是昨晚喝醉了，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人？

第六十九章
白浅与墨渊梳洗完，正欲去看戏，却听见连宋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找帝君。
连宋调侃道：“听说你前几日接了燕池悟的战帖，明日便要去符禹山赴战，重霖还特地拿来苍何剑请我打磨，怎么我就没看出来你这是即将要赴战的模样？”
东华漫不经心道：“我心态好。”
连宋没讨着什么便宜，摸了摸鼻子干干一笑 ，转移话题道：“说来，你当年打造苍何时是怎么想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竟拿锆英石切出一万多个截面来，还凿刻出五千多个深浅一致的孔洞，费了我不少心神修缮清理，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隐蔽的机括吧？”
东华回忆一阵：“没什么机括，就是闲着没事干吧。”
连宋静默片刻，笑道：“你这副鬼样子也能被四海八荒万年如一日地称颂，还没有一个人前来拆穿，重霖他也真是不大容易。”顿了顿道：“我特别疑惑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东华沉吟道：“你这么一说，”
连宋好奇道：“如何？”
东华续道：“我也觉得他不大容易。”
白浅暗自摇了摇头，东华这张嘴，能活生生将人气死，这凤九之前到底是看上他哪点？万一日后相处起来，指不定哪天被他气死。
“你们小两口怎么起那么早，不容易啊。”东华看了看天色，调侃道。
连宋四处张望了一下，赶忙上前行礼：“连宋见过墨渊上神，白浅上神。”
白浅点了点头，拉着墨渊往外走，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怪别扭的。
一路上，白浅时不时同墨渊说道：“师父，你之前到底怎么跟他相处的？他这张嘴，你受得了？”
“少与他说话就可以了，没事尽量不见。”墨渊顺了顺小狐狸的长发，含笑望着她。
好不容易赶上开场，白浅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点评戏剧。因着身份尊贵，她与墨渊自是有一个专座看戏的。
“你说，这小九跟知鹤的事情，我思索了一番，也不能怪东华帝君。毕竟彼时小九是化作狐狸身子去的太晨宫，东华只将她看做狐狸，宠物嘛，自然是不能同自己的义妹比的。知鹤的父母好歹对东华也有施饭之恩。”白浅觉得瓜子嗑久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墨渊点了点头，“对了，小九之前为何要幻做狐狸身子去报恩？东华的修为怎么会看不出一只九尾狐？”
白浅解释道：“好像是之前东华同那个什么青之魔君燕池悟决斗，后来燕池悟使了阴招，用锁魂玉将东华锁去十恶莲花境，后来小九用自己的狐狸皮同一人交换三个月，那人就将自己的法力借给小九，小九就去将东华救了出来。”
白浅越看越有兴致，拉着墨渊一直看到了下午。“喝点茶，降降火，你都嗑了一天的瓜子了。”墨渊倒了杯茶递给白浅。
“对了！师父！小九呢！”白浅突然反应过来，凤九一天都没找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七十章
凤九从小就崇拜东华，如同她姑姑崇拜姑父墨渊上神一般。
凤九小时候暗地里爱慕东华，为了解他深些，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搜罗了许多记载他的史文。这些史文大多是弘扬东华的功绩，满篇言语全是绕口的好听话，唯有一卷废旧的佚名书提了一段，说父神曾对东华有评价，说他的九住心已达专注一趣之境，因此一念为魔，一念为神。
关于东华的伟绩，凤九从每一个都能记住，也拖了东华的福，她的上古史学在学堂可是名列前茅。
史册记载，当年洪荒之始天祸频频，唯神族所居之地年年风调雨和，子民安顿。而后东华探查缘故，晓得乃是因神族俱修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此德昭昭，感化上苍，于是减了对神族的劫难予以许多功德善果，是以年年风调雨顺。
东华听了这个事，感到十分的动容，遂择了神族弃之魔道，并发愿此生将仅以神族法相现世，用大慈大悲大菩提之心修持善戒，普度八荒众生。
凤九同她娘亲一般，更加仰慕东华。虽着墨渊上神是修为至强者，但墨渊上神的父母乃创世父神母神，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生长环境颇单纯。是以东华帝君就更加出色，凤九觉得他全靠自己，即时幼时被知鹤的父母嫌弃，但他并未自暴自弃。东华的一身本事全是靠他自己在拳头里悟得，一生战名也是靠一场又一场实实在在的拼杀。
东华的战名成的早，人长得俊美，早年又出风头，是许多女仙女妖女魔闺梦中的良人，当然，东华的长相更得魔族女子的心。有一个魔族哪位魔头家的小姐，当时很有盛名，被评为四海八荒第一风流的美人，也很思慕他。远古时，魔族的女子多半不羁，不似神族有许多规矩束着，行事颇放荡，看中哪个男子，一向有当夜即向对方一效鸳鸯的传统。
这位小姐自见了东华便害上相思，一个凉风习习的夜里，依着传统悄悄然闪进东华的竹舍，幽幽地挨上他的石床，打算自荐枕席，同闺梦中的良人一夜春宵了。
东华半夜归家，撩开床帐，见着枕席上半掩半遮的美人，愣了一愣。美人檀口轻启，声音娇婉欲滴：“尊座半夜才归家，可叫妾身等得苦~”东华俯身将美人抱起，引得一声娇喘：“尊座真是个急性人~”急性人的东华抱起美人，无波无澜地踱步到卧房门口，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扔，将一脸茫然的美人利落地扔了出去，只字未言地关门灭了灯。
这位小姐不死心，后来又被扎扎实实地扔了许多回，才渐渐地消停。但她开了先河，许多魔族的女子觉得，虽然注定要被东华扔出去，但听说他都是涵养良好地将躺在他床上的女子抱起来抱到门口然后再扔出去。她们觉得，能在他怀中待上一时半刻也是很快意的一件事。
是以以后更多的魔族女子前赴后继，且她们总有种种办法解开他在竹舍上施下的结界，天长日久，东华也就懒得设结界了，将每夜入睡前从房中扔美女出去当做一项修行的功课。
凤九的还在回忆着，思绪却被一声巨响拉了回来。眼前符禹山地动山摇，一派热闹气象，几步开外，燕池悟周身裹了条十足打眼的玄光，抱着玄铁剑一个人在玄光里打得热火朝天，约是中了幻警之术。
东华浮立在云头，风吹得他衣诀飘飘，指间化出一个倒扣大缸似的罩子。凤九识得，这个东西应是天罡罩，传闻中听说过，还在器物谱子上见过它的简笔图，是个好东西，便是天崩地裂海荒四移，躲进这个罩子中也能保得平安，毫毛不损。凤九如今就在这里头，自己本是变成块帕子躲东华，怎么被他带到了决斗现场。姑姑啊！你在哪啊！
燕某人一身戾气，瞧见被天罡罩罩住的凤九，更是气冲霄汉，握着传说中好几百斤的玄铁剑沉沉向东华劈将过来，牙齿里还挤出一声大喝：“好你个奶奶的冰块脸，看不起老子是不是，同老子打架还带着家眷！”
凤九欲看得更清楚些，忽然感到背后一脉强大磁力过来将她紧紧吸住，来不及使个定身术，已被卷进打着旋儿的狂风里。耳边是燕池悟的喊叫：“他奶奶的，老子看的清清楚楚，明明打中了。再说了，你不是他相好吗，他奶奶的怎么不中计。”

来澄清一下，这都是凤九视角对东华的描写，凤九本身就爱慕他，就算现在没那么爱，这层滤镜也是在的，是以看东华自然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在出身方面，我个人是超爱墨渊的设定的。一个从小生活在爱的环境里的人，将来注定懂得爱别人，这也是他能给白浅温暖的重要重要原因。况且父神母神的胸怀，能把折颜当自己的孩子来养，还有教育方式，墨渊是独苗宝宝，但不会是一个妈宝男。墨渊从小受过良好教育，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谦谦君子。（我很喜欢这种人😊）
所以我一直很不理解tq给东华的设定，从小被知鹤的父母嫌弃，本应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小说里面我真的没有看到幼年生长环境带来的影响。
我对东华的理解就是，缺乏安全感，毒舌（体现在受教育以及原生家庭），以及喜欢自作主张（参考小说里面擅自改凤九的记忆）。很难顾忌道别人的感受。总之东华就是，放浪不羁之类的。

第七十一章
凤九是后来听燕池悟说，才晓得姓燕的被东华一掌挑开朝她扑过来时，正遇上地处符禹山颠的梵音谷开谷。他们这一落，正落在梵音谷一个突出来的峭壁上。
梵音谷是符禹山上十分有名的一个山谷，里头居的是四海八荒尤为珍贵的比翼鸟一族。
传说中，比翼鸟族自化生以来，一直十分娇弱，后来更是一代娇弱过一代，稍沾了些许红尘的浊气便要染疾。故此，多年前他们的老祖宗历尽千辛寻着这个梵音谷，领着阖族人遁居此谷中。
为防谷外的红尘浊气污了谷内比翼鸟的清修，梵音谷的妙处在一甲子只开一回，一回只开那么短短的一瞬，小小的一个缝，可容许向谷内办事的九天仙使通行。
天上专司行走梵音谷办事的仙使，接替前任初来，这个山谷时，需历练的第一件本事，便是如何抓住开谷的那个间隙，用那么短短的一瞬，从那么一条缝隙挤进山谷里头。最有慧根的一个仙使练这个本事也足足练了三千年。
凤九觉得，燕池悟早不扑晚不扑，偏梵音谷开谷是扑过来；脚下的歪风不吹东不吹西，偏将他们直直吹进石壁上那个一条缝似的通道里头；那个石缝一份不多一分不少，刚够他们二人并列着被吹进去；综上所述，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运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凤九四顾了一圈，寻了条干净的长石坐了，见燕池悟正抱着玄铁剑，背对着她蹲在生了青藤的一处山壁旁。
燕池悟弱柳扶风的蹲在山壁前，小风一拂，衣袂飘飘间，瞧着身姿纤软，惹人怜爱。
凤九蔼声唤他：“小燕。”
小燕回头，柳眉倒竖，狠狠地剜她一眼，含愁目里腾起熊熊怒火：“再喊一句小燕，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
凤九觉得，对着这样的小燕，自己从前并不觉得的母性也被激发出来，心底变得柔软无比，仍是蔼声地道：“那你让我喊你什么？”
小燕想了一想，蹲着狠狠地道：“凡界的人称那些虎背熊腰的伟男子，都喊得什么，你就喊老子什么。”
凤九瞧着燕池悟一抽一抽的瘦弱肩背，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水笋般的手指头，道：“小燕壮士。”
小燕壮士很受用，眯着眼很有派的点了点头。
白浅施法探了下凤九的踪迹，对墨渊道：“师父，小九应该在梵音谷。她怎么会到梵音谷？”
墨渊抱住着急的小狐狸，轻拍她的背，“先找到她再说。我们先给折颜传个消息，让他再多带几天孩子。我们去找小九，如何？”白浅在墨渊怀里点了点头。
据小燕壮士的口述，将东华锁进十恶莲花境纯属一个误会，他大爷当年 ，其实如同今日一般的浩然正气，同人打架，讲的是一个坦荡，是一个光明正大。
当年，他一心仰慕姬蘅公主，听说姬蘅的哥哥要将她另行婚配，心中十分的焦急。他们魔族一向敬重武力，他觉得，倘若他打赢了东华，姬蘅定将他另眼看待，得了姬蘅的青眼，再去向她哥哥提亲，此事就成了七分。他去太晨宫帮东华把茶叶晒了，地也翻了，东华却不答应同他决斗，他燕池悟就这么被耍了。
一阵恼怒上头，他寻思着，一定要给东华个教训。是夜，便闯了七层地宫拿了被东华封在宫中的锁魂玉，逼他到符禹山同他决斗，璧萦锁魂玉，锁的正是集世间诸晦暗于一世界的十恶莲花境，此中关押的是戾气重重不堪教化的恶妖，倘丢失干系到整个四海八荒近百年能不能太平。
东华果真为了这方玉石追他到符禹山顶，符禹山上摆出一场恶战，东华招招凌厉，他一时现了颓败之相，觉得要不是前些日子同他忙里忙外费了些体力，何至于如此，尤其不过，鬼迷心窍就开了那块玉，将东华锁进了玉中的莲花境......

第七十二章
小燕壮士叹了一声，叹这桩事后头传出去添在自己身上的一笔污名，气馁地拿了一句读书人常说的酸话总结点评：“一切，其实只是天意。”
凤九憋了许久没忍住，扑哧笑出声，瞧着小燕壮士面色不善，忙正了神色道：“他真是太对不住你了，你继续，继续。”
燕池悟抱剑埋头生了会闷气，复又抬头冷笑两声，哼哼道：“其实老子如今也不怎么记恨他了，他也遭了报应，听人说激怒仇人的最好办法是怜悯他，老子现在，其实真的很怜悯他。”
凤九宠辱不惊的表示，愿洗耳恭听。话毕，面色淡然地朝着燕池悟挪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倾了倾身。
小燕壮士一双柳眉足要飞到天上去：“四海八荒都传闻东华是无欲无求的神仙，老子却晓得他对一个人动过真情，你想不想晓得这个人是谁？”
凤九面无表情地道：“姬蘅。”
小燕唬了一跳：“你怎的晓得？”
凤九在心里咬住小手指：“他爷爷的，真的是姬蘅。”面上仍不动声色：“你请说，我看跟我晓得的是不是同一回事。”
小燕说的，同凤九从前猜的差不了几分，东华他果然是因姬蘅在十恶莲花境的照拂，红线一牵对她动了情，这桩事的前半截她其实比燕池悟还清楚些，因十恶莲花境里头姬蘅照拂东华时，她就歪在一旁瞅着。只不过，那时她是一头不会说话的小狐狸，因着他同玄之魔君聂初寅有个交易，需要做三个月的狐狸，她记得她当时趁着狐狸还亲了下东华的脸。思及此，凤九有些羞耻，当时到底有多傻，要是现在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在小燕壮士的话语中，凤九听出来了东华对姬蘅有意思，“你怎么晓得东华一定就喜欢上了姬蘅？说不定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小燕将拳头捏得嘎吱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气愤道：“他敢！”更加气愤地道，“姬蘅多么冰清玉洁蕙质兰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不胜收啊，一个男人，喜欢上姬蘅这样的美人居然还能说是难言之隐，”他露出森森的白牙，“他就不配被称为一个男人！”
燕池悟一介粗人，居然能一口气连说出五个文雅的成语，凤九感到十分惊诧，考虑到姬蘅在他心中举世无双的地位，她原本要再张口，半道又将话拉了回来，默默把头上顶的半焦树叶扶了扶，又扶了扶。瞧着她这个欲言又止的模样，燕池悟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子其实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你们妇道人家看上一个男人，一向觉得只有自己才最适合这个男人，其他人都是浮云。”他诚心诚意地道，“你觉得冰块脸看不上姬蘅，老子也是可以理解，想当年老子也曾经觉得姬蘅看不上冰块脸的。”他惨然地叹一口长气，“可他们独处了一天两夜，设身处地一想，唉，老子其实不愿意想的，多少怨偶就是要么掉进悬崖要么流落荒岛日久独处生情的。”他颓然地又叹一口气，“退一万步，冰块脸要是果真对姬蘅没意思，何必娶她，你们天族还有哪个有能耐拿这个婚事逼他不成？”这一席话，将凤九伤得落寞垂了眼，回头来微一揣摩整套话的含义，自己也伤得不轻，哑口无言地忍着袭上心头的阵阵痛楚，怅然若失地坐在地上。
白浅跟墨渊好不容易到了梵音谷，虽然也挺容易的，毕竟没有什么结界能拦得住师父，但据说这梵音谷挺难进去的，姑且算好不容易进来的吧。可这里她不认路，就算探得元神，如何找凤九？
比翼鸟族管他们的女君唤“上君”。比翼鸟族上君听到昆仑虚来人，自然是好生款待着，给他们安排了上好的寝宫。
墨渊有一肚子的疑惑，直到寝宫，屏推众人，在白浅耳旁道：“为何不问一下比翼鸟族的上君小九的下落？为何只说我们是游玩至此？”白浅转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知道，我们青丘同比翼鸟族有些过节，如果直接说我们是来找人，怕是对小九不利。这人，还是要我们偷偷去找。”
是夜，白浅披着披风坐在塌上。“怎么干坐着不睡？”墨渊吻了吻白浅的额头。“这梵音谷终年是冬季，有些冷。这不等着你过来帮我把床塌睡暖了，我再去睡。”白浅拍了拍墨渊的手道。墨渊挑眉，“夫人的意思是，为夫就是拿来给你暖床的？”白浅睁大杏眼点了点头。墨渊将白浅揽入怀中，在白浅耳边吹气，“夫人若是冷，为夫有一个法子，能让夫人不那么冷，可否尝试一下？”白浅有些疑惑看向他，还是点了点头，“什么法子？若是奏效，以后天气寒冷都可以用这个法子。”墨渊将这只不解风情的小狐狸压在身下，手伸向她的系带，“锻炼身子，运动一下，就不冷了……”白浅很是认同自家夫君说的话，对，确实，她在这里干坐着肯定冷，运动一下就不冷了。感受到墨渊解开自己的系带，自己才反应过来，师父说的运动，是……
待白浅反应过来，身上的衣物已被墨渊除去。大手在她的身上不断点火，握住她的柔软，双指夹住前端的嫣红摩挲。嘤咛不断地从白浅口中溢出。白浅迷迷糊糊的抱住墨渊，不过好像这样子确实不冷了。墨渊有些不大舒服，这小狐狸这种时候都能跑神！趁她跑神时，他腰部使力，挺身而入，惩罚似地重重撞了几下，将她的思绪拉回，后与她一道沉沦……

第七十五章
白浅暗中观察，并未发现凤九的踪迹，按理说她掉进来应是在一个深山老林里头，可一探元神，这方位怎么会在学堂里头？是夜，她潜入学堂，翻看夫子桌上的功课。凤九应该不会傻到用真名吧？是以，这工程很浩大。
白浅翻了好一会，翻到抄的最厚的一沓，落款是“九歌”。这字确实是小九的，这“九歌”应是她乱编的。白浅施法复原现场，飞身离开。
风九正蹲在一棵老松树底下发呆，肩上被谁拍了一拍，回头一望，小燕懊恼地抓了抓头对凤九道：“老子瞧你在此又颓然又落寞，还以为下学有一柱香，萌兄早就跟你知会了这个事。”抓着头又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而言其实喜忧参半，你先看看老子这个成语用得对不对啊？你不要着急，老子一层层讲给你听。忧的一半是你后头参与设的那个暗道，该诓的人没有诓进去，倒是你一直找的夫子在引……这个属于喜事范畴了，第二层再说，就是，他引那个谁谁进来的时候不留神一脚踏空踩了下去，中了你的陷阱。”小燕顿了顿，容她反应，续道，“萌兄推测可能夫子土生土长，对当地的水路比较熟悉，也没有给你什么跑路的时间，半个时辰就从思行河里爬了出来，还扬言说要拔了你的皮。据萌兄分析他当时的脸色，这个话很有可能说的很真心。”话到此又恍然地看了她一眼，“老子还奇怪，既然你晓得了此事不赶紧逃命还在这里等什么，老子片刻前已经在心中将你定义为了一条英雄好汉，原来你不晓得啊。”
风九贴着树晕头转向地听小燕说情事情的来龙去脉，遥望远处一个酷似夫子的小黑点正在徐徐移近，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地撒丫子开跑。
跑的过程中，风九思索过停下来同暴怒的夫子讲道理说清楚这桩误会的可能性有多大，思索的结果是她决定加把劲再跑快些。
凤九今日很倒霉，跑着跑着也能给自己滑一跤。夫子躬着一把老腰撑在她身后数步，瞧见她后退一步又要窜逃的阵势，急中竟难得灵敏伸手一把拎住了她的袖子。风九震惊于平日病恹恹的夫子今日竟矫捷得猴一般，不及反应，双手双脚又接连被夫子更加矫捷地套上两条捆仙索。耳中听得夫子上句道：“看你这顽徒还往哪里逃！”又听得下句道：“宗学中首要对你们的教诲就是教你们尊师重道，以你今日的作为，为师罚你蹲个水牢不冤吧！依为师看，这里倒是有个很现成的水牢。”话间就要念法将她往溪流中抛。
被捆仙索捆着施展不出仙泽护体，没有仙泽护体，这等苦寒天在雪水中泡泡，十有八九要泡得动及仙元，但风九的个性是从小少根告饶的骨头，半空中回了句她小叔白真常用的口头禅：“爷今天运气背。”咬咬牙就预备受了。
眼看一个折腾她进河中的法诀就要成形。此时，绑她手脚的两条捆仙索突然松动，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从他们斜后方传过来：“你罚她蹲了水牢，谁来给本君做饭？”
鹅绒似的大雪从清晨起就没有停歇过，皑皑雪幕中，东华帝君一袭紫袍慢悠悠地从隐着摩诃曼殊沙的两棵老松后转出来，雪花挨着他银色的发梢即刻消隐，果然是四海八荒中最有神仙味儿的仙，神仙当得久了，随处一站，带得那一处的景色也成了仙境。
半刻前，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不计较东华作为一个长辈却对她这个小辈见死不救的缺德事，此事瞧见活生生的东华面无愧色地出现在她面前，没来由得心间竟腾地冒出一股邪火，她怒了。
夫子今日的一副精神头全放在了对付凤九那矫捷一拿和矫捷一捆上，此时眼见这陡生的变故，腿先软了一半，双膝一盈行给帝君他老人家一个大礼。但是帝君他老人家没有看到他这个大礼，帝君他老人家去追方才被他狠狠捆了要扔到水里泡泡的顽徒去了。夫子跪在地上寻思方才帝君金口中那句玉言的意思，是说他今日偶识得九歌这丫头，觉得她挺活泼能伺候自己，随口讨她做几日奴婢呢，还是他从前就识得她，今日见她被罚，特地转出来为她打抱不平？夫子他想到这步田地，一颗老心呼的一声蹿到了嗓子口，带着半条身子连着腿脚一道软了下去，乖乖，不得了。

风清雪软拂枝头，凤九晓得东华跟了上来，但她没有停步。不过三两步，东华已若有所思地拦在她面前，她试着超前走了几步，看他竟然厚脸皮地没有让开的意思，她抬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来救爷的？早半年你干什么去了？”她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哼，今天终于想起救爷来了？告诉你，爷不稀罕了！”说完掉个头沿着溪边往回走，垂头却再一次看见东华那双暗纹的云靴，急刹住脚道：“让开让开，别挡爷的道！”
一尺相隔的东华凝目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道：“有趣，你是在使小性？我半月后来救你，和半月前来救你有什么分别啊？”

凤九往后足跳了三丈，胸中的邪火烧得更旺，这个无耻的长辈，他竟然还敢来问自己营救的时间早半月晚半月有什么分别！
凤九手指捏得嘎吱响：“你试试被人变成一块手帕绑在剑柄上担惊受怕地去决斗，决斗完了还被丢进一个悬崖半年之久，你试试！”喊完凤九突然意识到，前半年怎么就觉得自己已经原谅东华了呢，这一番遭遇搁谁身上幸存下来后都得天天扎他小人吧，顿时豪气干云地添了一句，“爷只是使个小性，没有扎你的小人那是爷的涵养好，你还敢来问爷有什么分别！”

她就地掰了根枯死的老松枝，在手上比了比啪地折断，豪情地，应景地怒视他总结一句，“再问爷这个蠢问题，这个松枝什么下场就把你揍得什么下场！”
她小的时候脾气上来了，连西天梵境的佛陀爷爷都当面痛快的骂过，当然没有得着什么便宜，后来被他爹请出大棍子狠狠教训了一顿，但这才显出她青丘红狐狸凤九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本色嘛。世间有几人敢当着佛陀爷爷也的面同他叫板，但是她青丘凤九做到了。世间有几人敢当着东华的面放话把他揍得跟一截枯松枝似的，她青丘凤九又做到了。她顿时很敬佩自己，感到很爽很解气。
东华纹丝不动地又看了她一会儿，良久，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很愤怒，倘若我愿意试试也变成一块帕子随你驱遣，你可能会不那么愤怒？”眉目间掠过一抹笑意，“这有何难。”不及凤九反应，果真变成了一块紫色的丝帕，稳稳地落在她的脑袋上。
丝帕似吉祥的盖头遮住凤九的眉眼，她垂着眼睛，只能看见扑簌的细雪飘飘洒洒落在脚跟前。她踌躇地站定半天，回忆方才一席话里话外，似乎并没有暗示东华须变成一块丝帕她才舒心。她刚才骂了他一顿其实已有五分解气，但要怎么才能彻底解气不计较，她自己都不晓得。东华的逻辑到底是如何转到这一步的，她觉得有点儿神奇。
凤九伸手将帕子从头上摘下来，紫色的丝帕比她先前变的那张阔了几倍，绣了一些花色清丽的菩提往生，料子也要好一些，闻一闻，还带着东华惯用的白檀香气。她手一抖，眼看帕子从手上掉了下去，结果轻飘飘一转又自动回到她的手上。东华的声音平平静静响起：“握稳当，别掉在地上，我怕冷。”

凤九睖睁半晌，立刻蹲下去刨了一包雪，摆成个冰团包在帕子里头，包完又兴高采烈地将裹了冰团的丝帕妥善埋进雪坑中。半个时辰后，她戳了戳包着冰团被打得透湿的帕子，问道：“喂，你还怕什么？”
“……”

第七十六章
小燕长叹一声：“老子本来以为依老子如今的修为其实已经和冰块脸差不多，不，老子个人感觉可能老子还要更胜一筹，但，”小燕神色狰狞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老子过水月潭时，看到冰块脸正施用叠宙之术，将梵音谷同九重天间的万里空间叠压起来……”

叠宙之术，此种法术凤九晓得，一般是一个仙者羽化前若心中有所挂念，能以最后的仙术及仙元叠在空间，使自己转瞬间便见到挂念的人事，以圆满心中念头，顺利羽化的一个仙术。乍听起来有些像瞬移之术，但瞬移是将仙身在瞬间传送到同一世界的十里以内之地，而叠宙在十万里不同的世界皆可施用，原理是将彼此的空间压缩，中间按仍隔着镜子般的被压缩的时空，只容双方相见却彼此触摸不得。
凤九隐约觉得有处地方不大对，思索中敷衍地回答小燕道：“那么定是太晨宫中出了什么紧急的要事吧，这样重大的法术，不是什么紧急要事一般不会用。你同东华不和，他宫中出事，你该高兴才是嘛，再说，这么一个法术我听说你也使得出来啊，还可维持半柱香的时间。我有个印象，似乎这个记录在你们魔界还排的第一位，天界也没有几个人超得过，恕我不明白，你何至于震惊且悲到如此？”

小燕咬牙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咬牙后的表情竟显得更加凄凉，良久，缓缓地道：“下棋……”
凤九道：“啥？”

小燕悲痛地将头扭向一边：“冰块脸施这个法术，不过为了方便同天上老友下棋，老子刚才看见，他正隔空同你们天界那个花花公子叫连什么的下围棋。”顿了段，他颓然地道，“老子感觉老子输了。”
良久，她从头上摘下帕子放在手中，目光炯炯地凝视半晌，咬牙切齿地向小燕道：“你方才说，看到东华同连宋君下棋，是在几时来着？”
小燕有些迷茫，“就刚才啊，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下着，老子走的时候还看见冰块脸领先一步呢！”
凤九觉得，做神仙，适当地无耻一下并没有什么，但是，怎么可以无耻到东华这个地步呢？她捏着沦为一个罪证的丝帕，心中被一股愤懑之情激荡，急匆匆赶往水月潭，打算向东华算这笔帐。
云水绕清雾间，凤九果然瞧见东华遥坐在一棵巨大的白露树下同人下棋，棋局就布在水面上，他身间萦了一团虚渺的仙雾，但凤九的修为着实不到层次，大约能看出东华以叠宙术叠压的空间有些模糊，小燕口中的连宋在她眼中则只见得一个白茫茫的轮廓。
“师父，我觉得我们是白来了。小九都没正眼看过我这个姑姑。”白浅紧握墨渊的手抱怨道。
凤九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姑姑很姑父也在此。眼看美人含怒一副找人火拼的模样已近到百来步远，连三殿下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愉悦地一敲棋盘，兴致勃勃地提醒仍在思忖棋路的东华：“刚入梵音谷，你就又把白家那位帝姬得罪了？看她冲过来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拿钢刀把你斩成八段，我看今日不见血是收不了场，你又怎么惹着她了？”

连三殿下得意忘形，手中的白子一时落漏，帝君手中的黑子围杀白子毫不留情，在连宋抚额追悔时微抬头瞟了眼趋近的凤九，针对三殿下方才的那个惹字，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低估了她的智商。”
凤九正欲开口骂人，可自家姑姑很姑父在这里，咳，主要是姑父在这里，不大好开口，只好拉着姑姑走了。
东华莫名地瞧着她的背影，感到她近日的确比半年前在九重天上生动活泼许多。
连宋隐在万里之外的元极宫中看完一场好戏，作为九重天曾经数一数二的情圣，他有一个疑问同东华请教，于是咳了一声道：“我大约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其实，你既然晓得她是因你将她变成帕子而生气，也悟了自己也变成块帕子供她蹂躏，她就消气了，为什么非要弄出块假的来诓她呢？”

东华低头看了眼滚落在脚步，倘若是他变成的，此时就该是这个模样的掉了三层色的皱丝帕：“我又不傻。”

连宋噎了半天，道：“诚然，你不傻。不过造成此种糟糕的境况，你若能干净利落地将它处置好，我改日见着你尊称你一声爷爷。”

东华收拾棋子的手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向连宋道：“听说太上老君今日炼了一种仙丹，服下即可选择遗忘一些事，没有解药绝对再也记不起来，你择日帮我找他要一瓶吧。”

连宋嘴角抽了抽，“……你这样是否有些无耻？”

东华的棋盘已经收拾完毕，挺认真地想了想，简短地道：“不觉得。”又补充了一句，“下次见到我，记得叫一声爷爷。”

第七十七章
日前，宗学经济赛入决赛者的名单得以公布，当中果然没有九歌这个名字。得知此噩耗的凤九歌裹了件皱巴巴的披风，坐在敞开的窗户旁边散心，奈何凌冽的寒风吹不散闲愁。凤九吸着鼻子，万分想不明白的向内屋的小燕道：“按理说，夫子既然晓得我同东华是旧识，我看他一向是个会做人的人，应该不用东华说什么，就卖他一个面子让我入决赛，但是为什么决赛册子上没有我的名字？是不是抄册子的人写漏了？”

小燕打了个喷嚏，摸着鼻子感叹道：“想不到那老匹夫竟然是个不畏强权三贞九烈之人，老子对他刮目相看了。”凤九内心里很想点醒他三贞九烈不是这个用法，转念又觉得小燕进来热爱用成语说话越来越有文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遥望窗外的积雪，感觉到他讨论逻辑性这么强的话题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另开了一个简单一些的话题问他：“说起东华，我们掉进梵音谷前，你还在同他决斗，我原本以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几天你们总会找一天打起来……”他们一直没有打起来，她等的也有点儿心焦。

小燕的脸腾地红了，抬头略有踌躇地道：“你这个，你是在担心老子吗？”他的眼中放出一种豪情的光芒，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好妹子！虽然你曾是冰块脸宫中的人，但是这么有良心，不愧老子一向看得起你！”

凤九被他拍的往后仰了一仰，问心有愧的坐定，听他语重心长的同她解释：“其实，冰块脸进梵音谷的第一天，老子同他狭路相逢时就互相立下了一个约定，他不干涉老子同姬蘅的来往，老子也就不找他继续雪恨了。”

凤九揉着肩膀愣神道：“这同姬蘅公主有什么干系？”

小燕更愣：“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姬蘅当年和那个小侍卫闽酥私奔，就是私奔到梵音谷来了吗？”他抓了抓头皮，秋花临月的一张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其实老子也是半年前才晓得，搞了半天，姬蘅一心喜欢的闽酥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娘儿们，而且喜欢的还是她的哥哥。晓得这件事后，姬蘅受不了此种打击，同闽酥大吵了一架，但又感觉没有脸再回魔族，就一心留在梵音谷中，做起了宫廷乐师这个闲差。”
小燕的眼中放出比方才不同的另一种光芒，热切的向凤九道：“那时我们在朝堂上被问罪你还记得吗？虽然姬蘅脸上蒙了丝巾，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近半年和他交往的也不错，我感觉我很有戏！”

凤九想听天外仙音一般听着这一串荒唐消息从小燕的口中跳出，脑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小燕壮士终于学会了使用“我”这个字，这真是一种进步。
姬蘅这个人，凤九回首往事，依稀觉得她似乎已经成为记忆中的一个符号，即便燕池悟说他们曾在比翼鸟的朝堂上同她有过一面之缘，她也不能立刻将那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同姬蘅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提起姬蘅，其实凤九的心情略为复杂，这个人同知鹤不同，不能单纯的讨厌她与否，就算因了东华，她对她十分有偏见，但也不可因偏见否定这个人曾经对自己的好。凤九依然记得，十恶莲花境中，姬蘅对她的爱护不是假的，当然，九重天上她无意对自己的伤害也不是假的，不过她也伤害了她，算是扯平了。
凤九听说一大早有一堂东华的茶席课，课堂就摆在沉月潭中。凤九的第一反应觉得应该翘课，用罢早饭略冷静了些，又觉得她其实没有欠着东华什么，躲着他也没有道理，沉思片刻，从高如磊石的一座书山中胡乱抽出了两个话本小册，瞧着天色，熟门熟路的逛去了沉月潭。
茶席课授的乃是布茶之道。在凤九的印象中，凡事种种，只要和“道”这个字沾上边，就免不了神神道道。但有一回她被折颓教训，其实所谓神道，是一种细致，对细节要求尽善尽美，是品味卓然和情趣风雅的体现。不过，东华的神道，显然并非为了情趣与品味，她一向晓得，只因他着实活的太长久，人生中最无尽的不过时间，所以什么事情越花时间越要有耐心，他就越有兴趣。譬如为了契合境界这两个字，专门将这堂茶席课摆到沉月潭中，且让一派冬色的沉月潭在两三日间便焕发浓浓春意。其实说真的，在他心中，境界这个东西又值得了几斤几两，多半他是觉得这么一搞，算是给自己找了件事做好打发时间吧。在这一点上，她将东华看的很透。
但凤九今日记错了开课的时辰，破天荒的竟然来的很早。
凤九躺下不乏片刻，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近。耳中飘进那个声音时，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回忆中想起她时，只觉得已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符号，现在才晓得符号要逼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声音的主人真是姬蘅，莺啼婉转与三百多年前毫无二致。凤九不明白，为何她的面目身形都在记忆中模糊，唯独声音让自己印象如此深刻，深刻地姬蘅她刚一喊出“老师”这两个字，自己就晓得是她。
既然姬蘅喊了一声老师，来人里头的另一位自然该是东华。
凤九小心地翻了一个身，听到几声窸窣的脚步后，姬蘅接替着方才的那个称呼续道：“老师今次是要煮蟹眼青这位茶吗？那么奴擅自为老师选这套笑芙蓉的茶器做配吧。虽然老师一向更爱用黑釉盏，显得茶色浓碧些。”东华似乎嗯了一声，纵然算不得热烈的反应，但凤九晓得他能在检视差距中分神来嗯这一声，至少表示他觉得姬蘅不烦人。

不，传说中他一直对姬蘅有情，那么这一声“嗯”，它的意思当然应该不止这一层，说不准相当赞赏姬蘅这一番话里头的见识呢。
白浅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根据她在昆仑虚泡了那么久的茶的经验，姬蘅选的茶器，只能将茶味泡出来。罢了，左右也是给东华喝，也不苦了自己的嘴。
姬蘅听见了远处的动静，与墨渊白浅见了礼。
昨日凤九同白浅说道，她想赢得婆频果，不方便透露身份，只当不认识她即可。
，凤九闭上眼睛，一阵清风后同窗的脚步声三三两两听到些许，但都是轻缓步子，应该是来抢好位置的姑娘们，看来时辰依然早。
忽而远处传来几个声音，“白露树下坐着摆弃一只瓶汤的就是洁绿喜欢的东华帝君？我听说大洪荒时他便自碧海苍灵化生，已活了不知多少万岁哪，可是为什么看起来竟然这样年轻？”

一个微年长沉稳些的声音回道：“因帝君这样的上古神祗天然同我们灵狐族不同，灵狐族一旦寿过以前便得将容颜凋零，但帝君他寿与天齐，是以……”

灵狐族的少女扑哧一声笑，仍是清清脆脆地道：“传说中，东华帝君高高在上威仪无二，又严正端肃不近女色。二哥哥也不近女色，所以身边全是小厮侍童，可我瞧着此时为帝君他收拾茶碗的分明是个貌美姑娘，”她顿了顿，俏皮的叹了一口气，“可见，传说是胡说了，你说若我……”

沉稳声儿忽然紧张，急切的打断少女道：“公主，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得不到公主的回应，越发着急道：“据臣下的探听，那位白衣姑娘能随侍帝君左右，皆因她非一般人。那位姑娘两百多年前落难到比翼鸟一族做乐师，而帝君来梵音谷讲学真是随后的第二年。这么多年，帝君来此讲学只有这位姑娘能跟随服侍，公主聪明伶俐自然推算得出此时为何，倘若要对那位姑娘无礼，后果绝非我灵狐族能够独担，公主行事前还望三思……”
少女又道：“那你觉得墨渊上神如何？传闻他也是不近女色，到头来却娶了白浅上神。他们天族男人不都喜欢娶好多个女人吗？而且，墨渊上神比东华帝君容貌还要出色些。”
“公主！万不可打这个主意，这会一下子得罪昆仑虚及青丘，这是要我们全族被灭的……”
被迫听到这个墙角的凤九也随之静了一阵，她弄明白了几件事。第一，这两个素不相识的声音，原来就是昨日里听说机缘巧合得了女君令，要来宗学旁听一两堂课的灵狐族七公主和她的侍从。第二，人家东华隔了大半年来梵音谷原来不是特意救他，人家是趁着这个时机来同姬蘅幽会。第三，灵狐族七公主的这个侍从是一个人才，情急时刻讲话也能讲的如此有条理，可以挽回青丘做个殿前文书。还有最后一点，这位公主到头来竟看上了姑父，姑姑又是个没有危机感的人，这事怕不大好处理。
凤九睡着睡着便冻晕了过去。

我觉得我改变不了东华的渣了……就这样吧……枕上书bug太多，只能让东华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