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十）泣き虫

车子开在路上，很平稳。右手上的温暖持续着，离开了东京中心的繁华地段，渐渐变得人影寥寥。我很早就注意到了祥子家的别墅，意料之外是富丽堂皇的西式建筑，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和冬原宅邸不同，祥子家的别墅很高大，并且连成一片，我隐约记着这是有些改变之后的哥特式建筑风格，所以房顶又不是那么尖。冬原家的宅子是典型的和式建筑，它经常云雾缭绕的出现在我的睡梦里，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家里宅子后面有一片竹林，宅子前面先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鱼塘之类的东西，草地上有几道青砖石路，再前面就是花园了。种了很多小的时候叫不上来名字的花，现在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了，院子里的树有樱花树，还有梨花的，杏花的，桃花的。剩下的只有祖父屋子前面的几棵竹子有些印象了。
进了人家的大门院子，我的思绪才从遥远的记忆里回来。车子停在了小笠原家宅子门前，有佣人开门接应。祥子先下车，又绕到了我这边来。
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问题。
我去祥子家，到底是代表我自己，还是代表冬原家呢。可无论如何我是冬原家的女儿，我必须把礼数做到位。
“姐姐大人，我能自己走。”我被她拉着手带到车下来。不出意料的看到了略显疑惑的眼神，我冲她笑了笑。祥子未必知道冬原家，但是不代表她家里其他人不知道，我不能狼狈着进小笠原家，得把一切可能破坏继承的因素排除掉才对。
虽然脚下还是深一时浅一时，但有一个让我努力支撑的理由，总能好受一些。终归是大家族的人，我在见到祥子的母亲的那一刻，那熟悉的上流社会的气质就扑面而来了。祥子的母亲有完整的把自己优秀的基因遗传给了她女儿，不仅从长相上，更是从心灵上。
我也不由得跟着她们卷入到了这个气氛里，冲她深鞠一躬：“伯母晚上好。”
祥子的母亲挂着谦和的笑容与我说了几句话，知道我身体不舒服，就提早让我进到屋子里了。我走在祥子旁边，冷汗流了整个后背，却不由的观察起走在前面的伯母来。那是一种既雍容又谦逊的温和姿态，身着高档和服，气质却并不显得高高在上，发型、衣着、腰带被整理得一丝不苟，我不仅从内心开始佩服起这位具有成熟中庸气质的女性了。
“佐时，”在我想这些的时候，祥子碰了碰我：“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去餐桌上吃东西了。不用太客气的，你现在可是病人哦。”我还没接话，伯母就转过头来接着祥子的话说了：“是的，小佐时，别把自己当客人。如果真的难受的话，不去饭厅到房间里也是可以的。左右你也是在这里过夜，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吃早餐也可以的。”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已经全副武装努力留下好印象了，但既然主人都这么说，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那……给您添麻烦了。我今天的确身体不太舒服……”我在内心也松了口气，的确如果在餐桌上病情加重了，就有些不识大体了。
“佐时，你先和阿姨到我房间去吧。如果累了就躺下，别太拘束了。”祥子回过头丢下一句话，便快走两步跟上了伯母。我还在发呆，耳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佐时小姐，这边请。”我看到一位身穿女仆裙的中年女性为我引路。
我冲她行了礼，便走向她指的方向了。
阿姨在我前面半步走着，我尽力跟上她的步伐。似乎经过了一段很漫长的路，我们才停了下来。

祥子轻轻笑了两声：“今晚睡这里吧。两个人一起的话，说不定不会做噩梦。”
“姐姐大人，感冒会传染的哦。”我怀疑自己现在就在做梦，做美梦。祥子把手帕塞到我手里：“如果再让你一边感冒一边做噩梦那不就更糟糕了么，我没有问题的，一会我会先问医生提前吃抗传染的药，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关心一下你吃到嘴角的东西吧。”
“哦唔……”我急忙擦了粘在嘴角东西。
人不专心的时候，勺子都会送错地方。
小笠原宅内部还是很复杂化的。比如就算整体是西式建筑，终究逃脱不了日本人的影子，在这栋宅子里我见到了较为传统的日式温泉。规模并不是很大，毕竟祥子家人也不是很多，能有这样的浴室还是很厉害的。
在浴室阿姨帮我擦头发的时候听说了小笠原的一些家事，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小笠原家的男性到这种时间还不在。我披着浴巾回到祥子屋子的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这让我不禁觉得这样的家族也不错的。
虽然男性都出去制造备用继承人，但理论上正统继承人绝不会轻易出现任何意外。
祥子还是比我要幸福一点吧……我希望她永远幸福下去。
顿了顿，我敲开她房间的门。祥子坐在床上点着台灯看着书，房间里暖暖的，空气中有沐浴露的香味，很舒服。似乎注意到了我，祥子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无言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我过去。
我从书包里也拿了本书出来。我不再拘泥于《人间失格》了，我终究没敢看《斜阳》，我总觉得我很容易在里面寻找到代入感，里面的人物与我有共同点。我怕我受不了这种，我欣赏着太宰治先生的精神，但对他的对世态度心存疑虑或并不敢苟同。
但是在这里，我突然又有勇气面对《斜阳》了。我到窗边脱掉拖鞋爬到床上去，探头看了看祥子读什么东西。“最近课程增加了世界史方面的东西，所以有想尝试读一读外国文学，佐时平时都在读什么书？”
“我现在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读书了，但有时间会看一看太宰治先生的作品，之前花了很多时间都在品味一本书。”**到枕头上，身体就想往下滑。祥子伸出手贴在我额头上，贴了一会，又在我脸上碰了两把，皱着眉：“我怎么感觉还是有些热。药有好好吃过么？”
我无辜的看着她，点了点头。祥子轻叹了口气，“那今天就早些休息……”说着，直接把我腿上那本《斜阳》拿了过去，“呃啊！……”我并没有好好守护好我亲爱的精神食粮。
“暂时没收，今晚早睡。”祥子握住我的手，一边把自己的书也夹好书签，无视了我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要关灯了哦，快点躺好吧。”
“……”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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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絆


一瞬间房间就暗了下来，不能和祥子一起看书还是有些遗憾的，但是静下心来，就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在同一个频率上。我侧过身子抬眼看了看祥子，这个人说早睡就能早睡的么？已经睡了？
祥子平躺在旁边，静静的闭着眼睛，连睡相都很端庄。她就这样睡了，我就很尴尬了。远远能看到时钟分针和时针，八点半、这种时间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不仅睡不着，我更是不敢动一下，虽然知道这样不一定会怎么样，但还是怕会吵醒祥子。
就这样发呆着，看着祥子的侧脸，身体有点僵了。
……我就动一下？
就当我试着把腿伸直的时候，“佐时？”祥子突然睁了眼睛，翻身来看我。我愣是被这一声吓得一缩。“怎么了，睡不着么？”我哼了一个鼻音，“……我吵醒姐姐大人了吗？”
“我本来也没睡着呢。听出来你呼吸不太自然，所以猜出了一些。怎么了么？”祥子进一步向我问着，“两个人睡有些挤么？”我不由得把手从被里拿出来摆了摆：“不会的。只是……”
“只是……”
“从来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睡过，心情有些紧张。”我趁机伸直了腿，活动了一下被压的酸痛的手臂。
“嗯……你一说，我也有些紧张了呢。罕见的睡不着，难得来聊聊天吧，到睡着为止哦。”祥子眨了眨眼睛，让我有种她还是比我年少的小女孩的错觉。“噗嗤。”看她的样子我失笑出来，不得不说这个经历是独特的。不仅和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还和人睡前聊天。总感觉这是自己应该憧憬的事。
“姐姐大人，为什么白蔷薇大人的妹妹和我们一样是一年生呢？去年的一年生没有白蔷薇大人合适的么？”我不知为何问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来，不过这也算压在我心头挺久的问题了。

“白蔷薇大人她……”祥子顿了顿，“白蔷薇大人去年发生了些事吧，作为后辈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呢。”我缩了缩，趴到床上：“那姐姐大人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里选了我呢？”
“这个问题啊……说实在的我并没有想过确实的原因。但是羁绊这种东西，一来二去就说不清原因了。”房间光线很少，在黑暗中我确确实实的看到了祥子脸庞的轮廓，那双凝视着我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唇角。她腾出手来抚上我鬓发，把它从我脸上拂到耳后：“被佐时看到了丢脸的一面后，……总觉得被有些帅气的安慰了，那一瞬间觉得可以依赖这个人呢——你看，那些恋爱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讲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非这个人不可了。”
“……恋爱？这个、和那个……不一样吧？”我总有些局促了。恋爱这个词我一向把它划分到比人类情绪更加高级的东西里面，我读懂了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但是这个词在我这里是永远无法得出结果的东西。
“打个比方而已。恋爱小说什么的，令有的时候会和我说。别看那个人那副样子，其实内心相当柔软呢。”祥子就算在被窝里，也不会忘记用手掩了嘴再笑。“不过我可是记得，你在开学式那天一个人迷路到蔷薇馆了吧？”
“啊、姐姐大人记得这件事啊。”我有些惊讶。
“因为刚一对视，我就被你这对漂亮的眼睛吸引了啊。倒不只是因为瞳色，只是你当时的眼神触动了我。”祥子的语气深沉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眼神总让我觉得很特别，并不能说的清是怎样的特别，有点悲伤……但是很强的感觉？我可能有些奇怪。”
我突然想起我在看到祥子那一瞬间我在想什么了。
“直到那一次在咖啡厅见面，你的眼神也让我有这种感觉。一直以来都是，那种悲伤又很强的感觉，你现在还有呢。”祥子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我看得出她在努力表达她自己的感觉，我就把这归结为一句缘分吧。
毕竟我会选择成为祥子的妹妹，对我来说是各种意义上的进步了，这也是因为一种说不清的特殊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能被姐姐大人看到，对于这样的我来说是非常荣幸的事。”我凑的近了一些，小心翼翼的趴到祥子枕边。
“你又在说这种话了。”祥子并没有责怪的语气，我眼睁睁的看到她眉间紧凑了起来，“佐时，能告诉姐姐，你的噩梦是什么吗？噩梦分成一半，至少你会减少一些痛苦。”
我下意识抬起手来，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
“我的噩梦。说起来也只是针对我的——很长的噩梦。”我并没有准备全部和她讲了，“第一次在你们面前做那种梦的时候，我梦到是我六岁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冬天的街上，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太阳。那个时候我早就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了，只是……很害怕，就逃不出来了。”
祥子在被子里摸到了我的手。
她没有握住我的手。
她将手臂伸的好远，环住了我的肩。我听到了我们彼此的心跳声，比刚才快了一些，但在同一个频率上。我呼吸着明明是同一个气味的沐浴露，却有种晕眩的感觉。

【十二】意味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进入十一月后下一个节日就是圣诞节。秋天接近尾声了，冬天要到了，感觉些许悲伤。在日子一天一天短的过程中，莉莉安的树林里万籁俱寂，只有偶尔麻雀的声音。
一切似乎回到了以前，规律的早起、疯狂的吸取知识、睡午觉、下午放学后再去蔷薇馆处理事务，五点左右走回家、再学习到十二点。第二天起来再重复之前的生活，只是有什么东西在变化着。我走在这冗长的生命道路上，似乎有一些偏移了本应在的轨道，就像出现了岔路一样，我走向了偏僻的小路，一路上花香鸟语，虽然最终会和旁边的路殊途同归，但应该会不虚此行。
新闻部在聚焦红蔷薇家族后无甚成果，便把矛头对准黄蔷薇家族了，不过对于黄蔷薇那三个人，我自己也比较好奇。由乃娇弱文静像个公主，令大人就像是护花使者，风雨无阻的陪在由乃旁边，江利子大人倒像令大人的……母后殿下？干涉的不是很多也不乏关心。
新闻部的结果出来之后，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由于由乃身体的原因，她们两个也只是填了调查问卷，毕竟结果还算是符合她们的在外形象。
只是这一切都在我偶然去找由乃之后颠覆了。

蔷薇馆的三个一年生，我和志摩子是同一个班的，由乃则是在另一个班。从蔷薇馆出来之后，令大人就匆匆和大家道个别，快步向教室出发了。由乃身体最近不舒服，几乎不能处理蔷薇馆的工作，所以最近令大人十分难熬。所有人心知肚明，在工作中有意无意的减少了她的负担。
“佐时，你过来一下。”我还看着令大人的背影发愣，祥子突然在我肩头拍了一下。我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与她走到了一边。祥子压低声音：“佐时，以后有时间多与由乃和志摩子说说话吧。红蔷薇是三朵蔷薇的核心，你要好好担当起核心的作用，把你们三个人串通成一个整体来，不这样的话你们以后就没有办法好好配合了。”
“红蔷薇家族还有这个责任么？”我忽然觉得有些头大，与人沟通倒是个好差事，但并不适用于我。祥子似乎看出来我的头大了：“怎么了？感觉……很困难？”
“嗯……对我来说是有一点吧。毕竟我之前并不是那种可以很顺畅和别人搭话的人。”我声音低了下来，“不过我会好好加油的，由乃同学和志摩子同学并不是很难说话的样子。”
“嗯，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哦。”
“诶？”
“我某种意义可是见证了从开学第一天到现在的你呢，现在已经能好好和人说话了。”祥子摩挲着我的头发，似是在欣慰小孩子的成长一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之前的自己沟通能力的确是惨不忍睹。
“所以说，一定没问题的。”我笑着喘了口气，抚上她在我头顶的手，心头缭绕了一丝淡淡的满足感。我扬起头，蹭了蹭她的手掌，又觉得脸热。
那日从祥子家回来之后，我就再没梦到过冬原宅邸了。

殊不知第二天，黄蔷薇家族又着实让莉莉安颤了颤。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在整个莉莉安学园掀起了一股潮流。茑子顶着黑眼圈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佐时同学……你们蔷薇家族……都这么劲爆的么？”
“抱歉……茑子同学，”我转过身来，“能把详细过程和我说一下么？我也才知道这个消息，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茑子推了推眼镜，坐到我前面的椅子上：“据说是由乃同学住院的事，昨天放学似乎是由乃同学怕耽误了令大人的时间拒绝让她陪同去医院，但是令大人担心，非要过去。在路上引起了去和不去的争执，由乃同学一气之下就把念珠还给了令大人……正巧又是在玛利亚大人面前。”
我翻书的动作凝结在了半空中，“……那个由乃同学么？”
“不仅是这样，这件事一发生，马上就出现了好几出‘妹妹把念珠还给姐姐’的事件，真是闻所未闻。”

楼主在忙舞台剧……还演主角……

我明天抽空码一码

然后 我来了

并没有告诉祥子她们，我在完成蔷薇馆的工作之后就直接奔赴由乃的病院去了，还要坐电车，还好公交卡有余额。艰难的寻找了一番后总算到了由乃的病房前。
由于昨晚那些对话，在她病房门前有些脸热。
打散异样的情绪，我抬手轻轻的敲了门。立刻就听到由乃在房里答应了一声。
病房里很安静，由乃身上披着衣服，腿上盖着毯子，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脸色有些发白。房间里的温度显然比外面要高，但是比温室要凉一些，可能顾及到由乃是心脏问题，不敢把空气弄得太暖。
“佐时同学，贵安。”
我做到一边的椅子上，打开手呼出一口热气，“身体情况好么？”由乃点点头：“现在还好……下个星期六，我就要做心脏手术了。”
“心脏手术……”在我概念里，心脏手术倒是不难，但如果身体不好很容易……由乃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笑了笑：“不用担心啦。大夫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术，风险很低。做完手术跑八百米都可以了呢。”
“这倒是……可是…这件事不告诉大家真的可以么？”
“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的。说到底这次手术不仅为了我自己，还为了小令的。”由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我小的时候就被查出心脏有毛病了，说是内壁上有一排排的小孔，查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一定年龄了，加上讨厌医院，就一直没有做手术。但是这次我决定了。”
“……可是这和你把念珠还给令大人有什么关系？”我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不想小令再因为我逞强了。我们现在的关系比起以前稍微有点不太对了，所以干脆暂时先空白一段，应该会好一些。我做手术想要和小令并肩同行，所以干脆什么都不依赖。”
“……所以由乃同学并不是真心想要结束你们的关系么？”对于她的话，我只听懂了一半，就是大概由乃想要改变自己去和令大人在一起。究竟为什么要放空关系，并不是很懂，不过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祥子因为我这样的话，恐怕我也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我手术的日期是下周六，也就是小令剑道比赛的日子。佐时同学，那天能替我去看看比赛么？”
“行倒是行。我要把你说的东西传达给令大人么？”
“小令不许说！”由乃脸一红，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我吓了一跳，急忙捧过去一杯温水。“咳咳……只告诉她我的手术在那天，让她比赛加油，一定要赢就好了，其他的、就不要说了……”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摆弄着毛毯的穗子，嘀嘀咕咕。
我拍了拍她的背：“行、行。我不说。我不会说的。”顺着她的背像给小猫顺毛一样。

第二天在学校，我就把事情单独令大人说了。
令大人顿了顿，本能一般的转头就走，我不禁声音大了一些：“令大人，你现在去的话，不就什么都没了意义了么。”
“但是……”
“由乃希望你赢。”所以，她才会去做手术。我默默在心里说着这句话，对这两个愿为彼此付出全力的人感到复杂。我明显感觉到自己是艳羡的，但在内心的某处又有些不值。对人与人的关系发出这么大的投资，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怎么看都是一次会亏本的投资。
毕竟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这种投资了吧，可我心里的艳羡又到底是什么，我艳羡着自己都为之觉得不值的东西。
矛盾得有些可笑。
成功的阻止了令大人的冲动，我闷闷的回到蔷薇馆，祥子她们都离开了，圣大人意外的还在。情绪并不高，所以只是打了个招呼，刚转过头，后脖颈间突然传过来一股热气。
“……白蔷薇大人。”我身体僵住，无奈之下疲惫的叫唤了一声。圣大人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终于你姐姐大人不在了呢。我们来交流一下感情嘛，小佐时。”我抿了抿嘴，“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就知道小佐时最善良了。”圣大人顿了顿，把环着我的手臂放下，径自回过头去拿茶壶。我将书包放回座位上，打了个哈欠：“圣大人既然想谈心的话，为何不去找志摩子同学呢？”圣大人低垂着眼帘为我倒着茶：“志摩子她，不行的。”
“总是否定自己的妹妹不太好吧。”
“不是我在否定她。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才没有办法找她谈心。”圣大人坐到我斜对面，背靠着窗子。“我们很像，所以会有相似的想法，根本没有办法互补。而且……也是我有私心吧，比起志摩子我可是更喜欢小佐时哦。”
这句话绝对是骗人的。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到她的金发和后面的夕阳融为了一体。对我来说，这个人是神秘的。
圣大人喜欢与人肌肤接触，喜欢开人玩笑，喜欢恶作剧。但这些就像是浮在表面的泡影一般，这都不是真正的她，这只是她与我们共存的一种方式。我看不透这个人，就装作没有察觉到一样与她相处着。既然我看不透，那么她存在的方式便比我高明很多。
我这样沉默着，圣大人也没有说话，拄着下巴用那对浅色的眼睛打量着我，在她眼睛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真是……我的荣幸。”我才想起来要回答一句才对。思来想去，便只有蹦出来这句话，“但是对于圣大人来说，志摩子才是最好的吧。”
“对于我来说是这样没错的。就是不知道在她那边如何了。志摩子和我多差了一年，就好像多了层代沟一样。”圣大人耸耸肩，半开玩笑的模样。我眯起眼睛，总想穷极这个人这个模样之下的面目，可她才不会给我机会。
圣大人转过身去，面对窗子：“久违的和人聊天了呢。”
“小佐时，你喜欢祥子么？”她又抛出了这个问题。
“喜欢。”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回答她。
“这样啊……”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补了一句：“圣大人真的不用担心我和姐姐大人的，目前感情还是很稳固的哦。”
“我知道。”圣大人笑了笑，“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会问你的，就当是帮祥子捆绑妹妹了。”
“所以说……”
“晚餐我请客，吃火锅去吧。”圣大人突然一巴掌拍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啧，你又瘦了吧？和之前触感不一样了，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东西？嗯？”我挣脱无果，轻叹一声：“就要到学期末了，肯定要紧张一些。别看我这副样子我每天可是很忙的。”

“我当然知道你个学习狂魔有多忙，然后你现在又担当起黄蔷薇家族和事佬了，你说你还能不忙么？”圣拉开了门，“今天就和我约会好了，学习什么的，多无趣。”
“我可不想从学年前十嘴里听到这句话。”我从她胳膊下面钻出去，理了理自己乱翻的头发。“而且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圣大人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天气冷了。”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几点回家都无所谓的，天气冷了才要吃火锅呢。……莫非你有门禁时间？”
“倒是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圣大人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阻止了我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想到这个人明年就不在莉莉安了，内心忽的有些空落落的，就更不想拒绝她了。但是出现这种留恋的感情，也算是我自己的一个进步了。
总感觉是到了离家足够远的地方，火锅店里比外面暖和很多，空气又湿又暖，还带着肉菜的味道，一下子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我向来没办法说自己完全是清心寡欲的人，吃了太长时间快餐，闻到这种味道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要吃什么随便要哦。”圣大人从容的靠在椅背上，对面就是不小心捏紧了菜单的我。
……真是太难看了。
我放下菜单，把它递到圣大人前面：“今天是圣大人请客，所以应该由圣大人先选才对。”圣大人挠挠头：“嗯……好吧。”她接过菜单老了看，熟练的选了几样，而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
“不过你刚刚叫我‘圣大人’了诶。”她勾了勾嘴角，特地把这种事说了出来。我没去看她的眼睛，总感觉有些羞耻，“不行么……”
“当然可以。哝，该你了。”圣大人没去在意我的口气，反而把菜单递了回来。我盯着一个个小框框看了半天，“螃蟹……”“想吃的话就选了嘛，”圣大人一脸怪异的看着我，“小佐时，我发现你很奇怪诶，要是我有人请客，那绝对会逮着这个机会多吃点。”
“……”一般来讲都不会那么做的吧。
锅子上来的时候，旁边玻璃便被白雾填满了，大概是今天突然被火锅引发了食欲，我无比珍惜现在的时光，这不仅是火锅的意义了。这应该是拜圣大人所赐的温暖，对于一切在学生时代给予我温暖的人，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周六的早上久违的早起了。今天某种意义上对于黄蔷薇家族是极为重要的一天，除了令大人和我，没有人知道由乃今天的手术。对于由乃的手术我不会觉得太担心，反而有些让人担心的是令大人的状态。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好好领会由乃的意思，也不知道今天的结果如何。

家附近便利店的人会每天多送我一杯咖啡，今天我把咖啡包了起来带到了比赛现场，今天就暂时放下书书本本帮由乃传达一下好了。

人来的不多，首先见到了蓉子大人不穿制服的样子。她私服的品味很好，优雅不失庄重，和本人的气质相符合。“佐时，”祥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的很早呢。”

“姐姐大人也来的很早呢。”我错后一步跟在她后面去，随着她挨着蓉子大人坐了下去，手中间的热咖啡味道渗了出来，温度还高着，没有办法喝下去。一清早的场馆人气稀疏，也亏了这杯咖啡让空气暖和了一些。

今天是对于黄蔷薇家族尤为重要的一天。所以作为其他两蔷薇家族的人，我们的到场是必要的。在观众席中也能看到一些穿便服的莉莉安学生，毕竟在很多学生的心目中，令大人是偶像一般的人物，有空闲时间的人来看比赛是第一选择。

“令大人会赢么……”我嘟哝着说了一句。

“有些困难呢。”祥子轻声回答我，“不出意外，令的最终对手会是对方三年级三段的学生。很强的。”我看着武装到牙齿的令大人，向祥子询问道：“那令大人呢？”

“是两段。”

“差的很多吗？”

“你想一想二年级的学生和三年级的学生之间的差距。佐时，你这么久都要学成傻瓜了吧，这点常识要清楚的呢。”祥子习惯性的说教了一句，我一边应着，一边不置可否。实话说来，这方面的知识我的确欠缺不少。只是我对这的兴趣简直到了连了解都懒得的程度，干脆就简略带过了。想着总要有一天去把这些一口气了解完，却一直拖到现在。

这样沉沉的想着，我开始望向场中发呆，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要了解一下剑道的想法，虽然一定连竹剑都拿不动的吧，如果以后有幸就去剑道部参观学习一下吧。

脑子里无端想起了由乃，现在大概要准备手术了吧，心中有种什么东西在吊着的感觉，人类将这种情绪统称为“牵挂”。虽然我并不担心手术，但是却没有办法不去担心由乃。我没有什么人生阅历，手术台更是没有上过。

在两个地方互通心思的人在各自为了对方战斗，这种像在童话故事里才会发生的剧情原来真的存在。偶尔也会假想一下有这样一个人，但作为重要角色之一的自己，目前并没有能力去读懂任何一个人的心思。

有幸在蔷薇馆和莉莉安外面见到令大人的风采。

她一路披荆斩棘，看起来那都是我绝对不能完成的动作。圣大人和志摩子从便利店带回了饭团，周围的空气变得温热，那杯咖啡叫我放在脚边，只剩下冷掉的杯底。

中午，大概是手术进行中。

我大概，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竭尽全力的模样。

或者说……是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竭尽全力的模样。我喘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稍微有些倦怠的感觉。祥子碰了碰我刘海：“想睡了？”我睁了睁眼睛，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现在睡的话，看不到最精彩的部分哦。”祥子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还要睡么？”我盯了她肩膀一会，脸有些热，“……还是看一看最精彩的部分吧。”祥子看向我这边，也不知在笑什么，总之让我知道了她心情还不错。

不过很快令大人似乎是要陷入苦战了。

我下意识的将身体前倾了。

“令大概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吧。”祥子端着肩膀，“她已经赢了呢。”我费解的看向她，偶尔祥子会说出一些我这个级别难以理解的话来，我只要这样看着她，便会和我解释了。

“由乃的意思，我想一定不只是希望令赢得这场比赛吧。”祥子顿了顿，“她一定更希望令战胜自己，赢回自己应有的状态。这才是赢的意义吧。”我一知半解的听着，想来由乃不让我告诉她所有的话，也是这个原因吧。

对我来说，人心真是太难猜测了。我现在只能理解一些的就是祥子的心情，或许也能知道圣大人的一些想法，其他人对我来说就有些困难了。我片面的把这个归为相处时间太少这个原因里吧。

比赛的结果，破天荒的一样，赢家是令大人。具体我没有太懂，不过那似乎是一种类似足球点球的规则，最终令大人赢了。她身上有一种变化的，虽然描述不清，我想这就是由乃和祥子所说的“战胜了自己”。

出门的时候正是傍晚。天尽头橘红色和深蓝色混在一起，以太阳为中心，一天中最后一点热度在扩散，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几乎也只剩下光辉了。令大人和我们匆匆道了别就跳上了计程车。

有一个令自己牵挂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这样想着，默默的看向祥子。她像我一样冲着夕阳发呆，不知她在想什么。圣大人拽着蓉子大人牵着志摩子准备离开，我去拽了拽祥子的袖子：“姐姐大人。”

“我们走吧。”祥子弯着嘴角，“黄蔷薇家族的事暂时不用我们去操心了。不过佐时这么久以来一直做的很好哦，对于你来说应该格外辛苦吧，真亏了你还一直当令和由乃之间的传话筒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摩挲起我刘海来。

“……是呢，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那样了。”我垂下眼睛，不知为何内心流露出的一种叫满足感的东西。“看出来你有好好的在努力和人说话呢，是不是沟通了之后发现并没有那么困难？”

“嗯……可是姐姐大人，有一些事不是很明白。”

“怎么了？”

“之前和志摩子商量黄蔷薇家族的事的时候，她说过最好放任不管。不过接下来又马上说去找令大人，但是她不是说了最好不管了么……？”我问出了压着挺久的疑问。

“那个啊。只是志摩子的话，很可能就会放任不管的。不过我猜大概她是看到你一脸不放心的表情了，她是出于考虑了你的情绪的思考，才会插手这件事的。大家都是这样，互相考虑对方的情绪，才会做出善解人意的选择的。”祥子似乎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佐时说过的，没有办法顺利和人相处，肯定是因为没有办法好好的代入对方的情绪。”

……可以说是几乎没想过。

“所以下次做决定的时候，试试代入一下对方的心情，大概就可以顺利的相处了吧。”

我一个字一个字谨记她说的话，这种建议字字珠玑，是从书上远远学不来的。

“我一点也不怀疑佐时和人相处的能力哦。”祥子从我左边绕到右边来，示意我走到人行道上去，“佐时在学习上能够坚持下来，每次考试都能拿第一名。这让我有一种，你只要努力，就可以无所不能的感觉——当然，应该不存在这样完美的人的，不过这是佐时给我的感觉。”

远方车灯有些眩目，眼前只有祥子暗处的面容清晰的在我面前。

……我明明是个除了学习就一无是处的人啊。

“姐姐大人说能做到，那我就能做到好了。”我有些支支吾吾的，低着头，指尖卷着鬓角。就算是这样局促，我这次对自己要怎么样没有含糊。我要做到给她看。

祥子让我有一种，只要她说的，那就都是真的的感觉——当然，我很难去信任一个人，不过这是祥子给我的感觉。所以她说的，我尽量做出来给她看。

稍微有点理解了令大人和由乃的关系，两个人相处的话，是互相支撑的，不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而是相濡以沫的关系，这种相濡以沫完全是自发的，是情不自禁的，就像刚才突然冲出来的强烈的信念一样。

手中的暖意愈积愈多，让我至少在表面上终于活的像个人样子，这就足够了，我已经满足了。

忽然的一丝凉意落到了鼻子上。抬头看时，正好看到路灯下飘着的细碎的雨雪，大概是今年的初雪了——不过究竟算不算雪，我也无法判断，就擅自将它归为雪。

“佐时，下雪了哦。”祥子的语气爬上了一丝淡淡的激动，望着天空，脸庞上洋溢出惊喜的笑意来。这人的情绪会因为季节和天气的变化而变化，无论下雨还是下雪，她都是那一副惊喜的模样，我不由得弯了嘴角，毕竟我不讨厌下雪天。

“姐姐大人，在外面待久了，头发和衣服会湿掉的。”我最终还是提醒了她，“在雪停之前，我们先去车站的长椅上等一会吧。”

“说得也是，偶尔佐时比我有大人样子多了呢。”祥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上的雪花，牵起我的手，放到她大衣兜里，“真是既希望雪停又不希望雪停呢。”

“……人生充满了矛盾呢。”

我一如既往的说着毫无幽默感的话。

雪落到地上又融了，成了一滩一滩的水，从呼出的白气中闻到了冰凉的味道，我想起了雪莱的诗句了。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总算找回来密码啦

黄蔷薇家族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由乃离校归来后又在玛利亚大人照片向令大人索要念珠了，这一点令大人丝毫不含糊，两个人像是闪结闪离的夫妇一样，只是把这莉莉安弄得一波三折，半个月前和姐姐大人们提出接触关系的学生们，现在又在找机会复合。真搞不懂她们到底是真的要复合，还是只是在跟随黄蔷薇家族的行为。

只是紧接其后的一件大事就是蔷薇家族的蔷薇大人选举。这倒是让我开了眼界，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蔷薇大人”还可以自封。原本明年的蔷薇大人是祥子、令大人、志摩子三个人板上钉钉的，意料之外的是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一位“黑蔷薇大人”，要和她们三人一起参加选举。

我看着拿着名单紧皱眉头的诸位前辈们，意识到了并非自己的迟钝，而是所有人都对这位黑蔷薇大人一头雾水。

志摩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如果换我面对这种情况，估计也有些措手不及的。本来一年级就要成为蔷薇花蕾，然后马上成为蔷薇大人就很吃力了，又来了一位神秘的竞争对手，可以说是敌暗我明，拿她没办法。

由乃拍了拍志摩子的肩膀，中气十足的声音至今没法让我适应：“没有问题的志摩子！这个人的人气肯定是不如志摩子的，作为圣大人妹妹，志摩子的人气早就已经很高了。我们主动去会一会她好了，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自从由乃从医院回来，她就变得气势十足起来，这份气势充分有助于我消化理解那天她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

令大人的少女心理……我信了，由乃的“先手必胜”……我也信了……原来文静淑女的由乃在她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过后彻底消失殆尽了。但不得不说她给人的感觉好了很多，人能活的快乐一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别大意……”志摩子的混乱状态没有结束，我只好替她说了她平时会说的话，“这个人通常来讲会和姐姐大人们一个年级才对。况且姐姐大人们和蔷薇大人们还没说话，我们不要擅自做什么莽撞的决定。”

江利子大人拄着下巴——实则捂着智齿的伤口看着我们，她一向是话少主义：“先听听志摩子的想法吧。”

“无论如何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志摩子皱着眉，说出了一句有妥协意味的话语。

大家都觉得没有办法再讨论下去了，便先沉默了下来。蓉子大人在沉默了半分钟之后说了一句话：“新闻部之前散播出来了一个信息，就是在明年二月份，情人节的时候会有活动，正在征询我们山百合会的意见。最近大家也连带思考一下这件事吧。当然志摩子也要想哦，”

蓉子大人顿了顿，“那个选举，你可是势在必得的。”

“……嗯。”志摩子握了握拳头，微微低着头。圣大人转头盯了她一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并没有说什么。

早会散了之后我们就要到班级去上第一节课了，到了教学楼的楼梯我们就要分开了，之后是我们三个一年级的人走在一起。当然，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想情人节活动的事，我和由乃的心思全在我左侧沉默着的志摩子身上。

但不会在今年参加选举的我们并不能帮上她什么忙，只能至少陪她在身边了吧。



放学后志摩子要回家写演讲稿，一年级只剩下我和由乃，所幸，今天的任务不重。

我松了一口气，把文件交给蓉子大人之后，就从包里把很久没动的练习册拿了出来。进了山百合会之后学习的时间变得紧紧巴巴，这一点一直压迫在心头，但就现在的我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离开山百合会了，只有从别的地方补回来。

她们似乎也习惯了我最近这样，也没有说什么，反而祥子拿着我的杯子倒了些热可可：“先休息一下吧。”我用手指按揉着眉间的穴道，接过递来的热可可，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只好尴尬地补了一句：“谢谢姐姐大人……”

“小佐时总感觉比我们这些三年级的都忙。”蓉子大人意有所指的扶了扶杯子，口气中带了些调侃。我咳嗽一声：“前辈们都要毕业了嘛，学习的时间肯定没有那么多，都在忙毕业的事吧。”

“谁知道呢。”江利子大人上下打量起我来。自从上次我担当黄蔷薇那两人中间传话人之后，她对我便倍加亲切起来。——与其说是亲切，我倒感觉到了一丝好奇，像是叫她知道了什么一般，有些不自在。

“我大概知道那位黑蔷薇是谁了。”正沉默着，圣大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这句话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见到了她有些微妙的表情。

圣大人顿了顿，“应该是二年级的蟹名 静。具体在哪个班我不太清楚了，但这个人我记得……在去年曾经想要我做她姐姐来的。”陌生的名字撞进脑海，我根本就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由乃和佐时可能不知道，毕竟是去年的事了。”

“志摩子的情敌……？”由乃在旁边心直口快的叨咕着，我无可奈何的瞥了她一眼，这是幸好志摩子没在。我还是私自觉得志摩子是胜券在握的，可能是因为我没见过这个人，但对于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同伴是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