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英雄传》外传《暮光狼王》
二十九
“哼！谁还敢进言要留在青青草原，后果就跟小香香一个样！”小灰灰把那具软塌塌的尸体攥在手里，对着下边脸色发白的众狼宣布道，“敢挑起反动情绪的，格杀勿论！”
颤抖的骨头碰撞的咯咯声，是下边欺软怕硬的叛徒们能发出的唯一的声音。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两颗瞪得老大的眼珠；瞪得老大的眼珠下面，是撑得像牛的鼻孔；而撑得像牛的鼻孔下边，比大快朵颐吃羊肉时还张得更大的嘴巴直接把下巴拖下了脖子。这统一的画像仅仅由于长相不尽相同而多么缤纷多彩。
“还没完呢。”小灰灰的话更加狠了起来，目光也明显地像一个有魄力的狼王一样冷酷下来，“现在，我要把尸体烧成骨灰。”
下边本来还想跟狼王耍流氓的叛徒们没想到狼王竟然比他们还要“流氓”，吓得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甚至把太太太太太太爷爷的名字都喊出来了。这群狼，就像蝇虫一样作鸟兽散，躲到墙角逃出门外侧目而视的已经是最好的，次之便是爬上柱子抱住宫灯了。
是呀，狼王连朋友都杀得不眨眼，还有谁不杀的。
于是狼族终于移出了青青草原，大迁徙一样地走了。再没有第二只狼敢打青青草原上的肥羊的主意。
是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
“哼！谁还敢进言要留在青青草原，后果就跟小香香一个样！”小灰灰把那具软塌塌的尸体攥在手里，对着下边脸色发白的众狼宣布道，“敢挑起反动情绪的，格杀勿论！”
颤抖的骨头碰撞的咯咯声，是下边欺软怕硬的叛徒们能发出的唯一的声音。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两颗瞪得老大的眼珠；瞪得老大的眼珠下面，是撑得像牛的鼻孔；而撑得像牛的鼻孔下边，比大快朵颐吃羊肉时还张得更大的嘴巴直接把下巴拖下了脖子。这统一的画像仅仅由于长相不尽相同而多么缤纷多彩。
“还没完呢。”小灰灰的话更加狠了起来，目光也明显地像一个有魄力的狼王一样冷酷下来，“现在，我要把尸体烧成骨灰。”
下边本来还想跟狼王耍流氓的叛徒们没想到狼王竟然比他们还要“流氓”，吓得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甚至把太太太太太太爷爷的名字都喊出来了。这群狼，就像蝇虫一样作鸟兽散，躲到墙角逃出门外侧目而视的已经是最好的，次之便是爬上柱子抱住宫灯了。
是呀，狼王连朋友都杀得不眨眼，还有谁不杀的。
于是狼族终于移出了青青草原，大迁徙一样地走了。再没有第二只狼敢打青青草原上的肥羊的主意。
是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
三十
斜斜的阳光从方方的窗户里仄身进来，把这间屋子染成了金黄色。面前的盒子上，“小香香”三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小灰灰把手掌搭在这个承载了小香香的生命之重的盒子边上——在小香香死去之后，小灰灰就一直这样保存着这个沉重的骨灰盒——它似乎是盛装了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故事。
今天还是在夏天，是狼王祭祖的重大节日。日渐西移，屋外的众狼已经准备停当，只等狼王出屋，下令出发了。
话说狼王继任后的第一次祭祖大典，是该将前任的骨灰撒在其牺牲之地的。不过这次，灰太狼的尸体并没有被取回来，因此所谓前任的骨灰也并不存在了。
小灰灰，是要把小香香送上山，以狼王之礼。
拨开大门，骨灰盒上盖着粉红围巾，缓缓挪出。深深的目光里藏着深深的情，稳稳的脚步里摁着稳稳的忆。小灰灰走到族狼的中间，看看逐渐发红的天空上，腾跃着几朵鲜红的火烧云。
时间已到。小灰灰开了开口，轻轻拨开了浓雾般的沉寂：“出发。”
群狼移步山脚，剩下小灰灰继续往山上走。夏日的暮光从山顶上倾泻下来，柔和地铺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青草和大树都像是镀上了一条金红的边，和天空和大地一个颜色。
小灰灰在往山顶走，从大地走向天空。微渺的火种开始腾跃在半空中，小灰灰当时却是不以为意的——在夏天，干燥的林子里，有一点点儿的小火实属正常。
可是渐渐的，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背后也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喊声：“狼王，快下来！”
小灰灰愣愣地转过身去，看见下面远处的树冠已经被点燃，整棵树就像是深沉的火炬一般；地上的青草像斑点一样一块块儿地焦黑，火舌在继续往前一次次地舔舐。山下的群狼面容惊讶，目光焦急，真心假意地劝着狼王下山。
小灰灰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骨灰盒上，血书还排布在围巾上。
“征服那些懦夫”……小灰灰似乎又得到了一种暗示。这种暗示比下面卑贱的叫喊似乎更有说服力，让小灰灰的心境开朗起来。
小灰灰转回身子，继续踏上他的暮光之路。
无情的火焰慢慢吃空树木的身体，把焦糊的黑炭横放在道路上。焦糊的黑炭引燃干渴的青草，青草栽倒下去，甩出一条火蛇。火蛇一步步蔓延，一边封锁道路，一边爬上树木。这时候风也渐渐地起来，把半空中的火种像焰火一样往还没被点燃的树上丢过去……不多时，山上已是一片火海。
然而小灰灰没有回头。他要把小香香送到山顶，要把小香香送到那个英雄才配得上的归宿里去。他就假装是被光线的游戏玩昏了头，沉浸在一个天空、界山、大地融为一体的世界里，走向山顶，就是在走向天空，同时也是在走向大地，走向生命。
“儿子，快回来！”是红太狼凄厉的惨叫声，“山上很危险！”
没有狼拦住一个母亲向山上冲去的脚步，一个个抬起头来，看着一个送死者演出的最后一场闹剧。狂奔的影子扫过一道道火焰的封锁线，用肉体碾倒了一个个扬起的火舌，狼掌在地上的敲击声最后淹没于灼热的树干倒下的声音，沉重的身体仆倒在地，挣扎了两下，终于被火焰一口吃进腹中。这团火又起来往前边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就彻底倒了下去，传来一声部件被拆散架的声音。
小灰灰仍然没有回头。天上的四周，云朵渐渐发黑，往太阳围拢。小灰灰的脚步远快过黑云，以朝圣的速度奔上山顶，与尚未被吞噬的太阳对视着。
“即使是王，也是会死的。”
小灰灰在这里，已经明白了。在这个山头上，爸爸跳下去；在这个山头上，热浪一样把我攫住，没有放过。果然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相信黑暗，也将失去光明。”
嗯，确实是这样的呢。没有我和懒羊羊大哥的离别，就没有我这个狼王；没有小香香的坠崖，就没有狼神的箴言；没有那一次次的攻讦，就没有我对族群的清醒认识；没有这场大火，就没有我与小香香的最后归宿。
热浪一阵阵地、愈来愈猛烈地吞噬着小灰灰的身体，让他感觉就要窒息了。事不宜迟，小灰灰掀开粉红色的围巾，丢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围巾在风中飘零，一晃一晃地向灰太狼落下去。接着，小灰灰将骨灰盒盖打开，屏住呼吸，待着大风起来，骨灰在风中飘散。
小香香啊，请回到青青草原去，请回到狼堡去，请在这里也留个脚印，请在刚刚寒冷的战场上躺下休息。这本是狼王才能做的事情，但你是个英雄，也应当得到这样的结局。
叛徒。呵呵，下面的这些狼，叫我们叛徒呢，小香香。不错嘛，为什么都是叛徒啊，仅存的不是叛徒的狼，全都被当作叛徒，稀里哗啦没掉啦。
黑云罩过来，逐渐把太阳的光芒遮住了。我想，我也要走上天空了吧，我们要在一起了呢。小灰灰感觉着灼热的温度向这边狂奔过来，闭上眼睛微微地笑了。
斜斜的阳光从方方的窗户里仄身进来，把这间屋子染成了金黄色。面前的盒子上，“小香香”三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小灰灰把手掌搭在这个承载了小香香的生命之重的盒子边上——在小香香死去之后，小灰灰就一直这样保存着这个沉重的骨灰盒——它似乎是盛装了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故事。
今天还是在夏天，是狼王祭祖的重大节日。日渐西移，屋外的众狼已经准备停当，只等狼王出屋，下令出发了。
话说狼王继任后的第一次祭祖大典，是该将前任的骨灰撒在其牺牲之地的。不过这次，灰太狼的尸体并没有被取回来，因此所谓前任的骨灰也并不存在了。
小灰灰，是要把小香香送上山，以狼王之礼。
拨开大门，骨灰盒上盖着粉红围巾，缓缓挪出。深深的目光里藏着深深的情，稳稳的脚步里摁着稳稳的忆。小灰灰走到族狼的中间，看看逐渐发红的天空上，腾跃着几朵鲜红的火烧云。
时间已到。小灰灰开了开口，轻轻拨开了浓雾般的沉寂：“出发。”
群狼移步山脚，剩下小灰灰继续往山上走。夏日的暮光从山顶上倾泻下来，柔和地铺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青草和大树都像是镀上了一条金红的边，和天空和大地一个颜色。
小灰灰在往山顶走，从大地走向天空。微渺的火种开始腾跃在半空中，小灰灰当时却是不以为意的——在夏天，干燥的林子里，有一点点儿的小火实属正常。
可是渐渐的，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背后也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喊声：“狼王，快下来！”
小灰灰愣愣地转过身去，看见下面远处的树冠已经被点燃，整棵树就像是深沉的火炬一般；地上的青草像斑点一样一块块儿地焦黑，火舌在继续往前一次次地舔舐。山下的群狼面容惊讶，目光焦急，真心假意地劝着狼王下山。
小灰灰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骨灰盒上，血书还排布在围巾上。
“征服那些懦夫”……小灰灰似乎又得到了一种暗示。这种暗示比下面卑贱的叫喊似乎更有说服力，让小灰灰的心境开朗起来。
小灰灰转回身子，继续踏上他的暮光之路。
无情的火焰慢慢吃空树木的身体，把焦糊的黑炭横放在道路上。焦糊的黑炭引燃干渴的青草，青草栽倒下去，甩出一条火蛇。火蛇一步步蔓延，一边封锁道路，一边爬上树木。这时候风也渐渐地起来，把半空中的火种像焰火一样往还没被点燃的树上丢过去……不多时，山上已是一片火海。
然而小灰灰没有回头。他要把小香香送到山顶，要把小香香送到那个英雄才配得上的归宿里去。他就假装是被光线的游戏玩昏了头，沉浸在一个天空、界山、大地融为一体的世界里，走向山顶，就是在走向天空，同时也是在走向大地，走向生命。
“儿子，快回来！”是红太狼凄厉的惨叫声，“山上很危险！”
没有狼拦住一个母亲向山上冲去的脚步，一个个抬起头来，看着一个送死者演出的最后一场闹剧。狂奔的影子扫过一道道火焰的封锁线，用肉体碾倒了一个个扬起的火舌，狼掌在地上的敲击声最后淹没于灼热的树干倒下的声音，沉重的身体仆倒在地，挣扎了两下，终于被火焰一口吃进腹中。这团火又起来往前边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就彻底倒了下去，传来一声部件被拆散架的声音。
小灰灰仍然没有回头。天上的四周，云朵渐渐发黑，往太阳围拢。小灰灰的脚步远快过黑云，以朝圣的速度奔上山顶，与尚未被吞噬的太阳对视着。
“即使是王，也是会死的。”
小灰灰在这里，已经明白了。在这个山头上，爸爸跳下去；在这个山头上，热浪一样把我攫住，没有放过。果然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相信黑暗，也将失去光明。”
嗯，确实是这样的呢。没有我和懒羊羊大哥的离别，就没有我这个狼王；没有小香香的坠崖，就没有狼神的箴言；没有那一次次的攻讦，就没有我对族群的清醒认识；没有这场大火，就没有我与小香香的最后归宿。
热浪一阵阵地、愈来愈猛烈地吞噬着小灰灰的身体，让他感觉就要窒息了。事不宜迟，小灰灰掀开粉红色的围巾，丢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围巾在风中飘零，一晃一晃地向灰太狼落下去。接着，小灰灰将骨灰盒盖打开，屏住呼吸，待着大风起来，骨灰在风中飘散。
小香香啊，请回到青青草原去，请回到狼堡去，请在这里也留个脚印，请在刚刚寒冷的战场上躺下休息。这本是狼王才能做的事情，但你是个英雄，也应当得到这样的结局。
叛徒。呵呵，下面的这些狼，叫我们叛徒呢，小香香。不错嘛，为什么都是叛徒啊，仅存的不是叛徒的狼，全都被当作叛徒，稀里哗啦没掉啦。
黑云罩过来，逐渐把太阳的光芒遮住了。我想，我也要走上天空了吧，我们要在一起了呢。小灰灰感觉着灼热的温度向这边狂奔过来，闭上眼睛微微地笑了。
三十一
下面好多的狼，是偷笑着看完这场大火的。天黑下来了算什么，反正天就要黑了嘛。
红太狼的尸体找到了，是在半山腰上，一堆骨头全是黑色的。
小香香的骨灰盒找到了，是在山顶上，也全部焦黑了。
只有小灰灰没有被找到，山头上没有，山腰上没有，悬崖底下仍然只有灰太狼的尸体，一只手盖着小香香的围巾。
“什么嘛，狼王到底去哪儿了，死没死啊？”
“哼，看他那小身子骨，被烧成灰找不到了也说不定！”
一阵大笑。
狼王消失，狼族再选一个就是，浑噩一点儿，总比小灰灰这个死脑筋好。没掉就没掉吧。如果他回来还要劳神搞个暗杀什么的，烦都烦死了。
于是这里只剩下悬崖、暮光、空无的成灰森林了，再没有谁知道那位狼王身处何方。他或许死了吧，又有谁会去记住他呢。
下面好多的狼，是偷笑着看完这场大火的。天黑下来了算什么，反正天就要黑了嘛。
红太狼的尸体找到了，是在半山腰上，一堆骨头全是黑色的。
小香香的骨灰盒找到了，是在山顶上，也全部焦黑了。
只有小灰灰没有被找到，山头上没有，山腰上没有，悬崖底下仍然只有灰太狼的尸体，一只手盖着小香香的围巾。
“什么嘛，狼王到底去哪儿了，死没死啊？”
“哼，看他那小身子骨，被烧成灰找不到了也说不定！”
一阵大笑。
狼王消失，狼族再选一个就是，浑噩一点儿，总比小灰灰这个死脑筋好。没掉就没掉吧。如果他回来还要劳神搞个暗杀什么的，烦都烦死了。
于是这里只剩下悬崖、暮光、空无的成灰森林了，再没有谁知道那位狼王身处何方。他或许死了吧，又有谁会去记住他呢。
后言
现在，那些死掉的狼，已经在天上团聚了。
灰太狼仍然在星河上奔跑跳跃，练习他永远用不上的抓羊技能。
红太狼的平底锅法仍然熟练，可以顺顺利利地砸她那不成器的老公。
小香香则站在创造之神身旁，成为了一个有一点点儿地位的善良的神，没有和狼神走到一路。
小灰灰则不知藏在了哪里，不知是死是活。我猜他死了的话，肯定会成为丽多身旁的星星。
只是大地上的狼族依旧一蹶不振，一辈子信了界山的诅咒，不敢再挪入青青草原一步。
呵呵，大致就是这样。
现在，那些死掉的狼，已经在天上团聚了。
灰太狼仍然在星河上奔跑跳跃，练习他永远用不上的抓羊技能。
红太狼的平底锅法仍然熟练，可以顺顺利利地砸她那不成器的老公。
小香香则站在创造之神身旁，成为了一个有一点点儿地位的善良的神，没有和狼神走到一路。
小灰灰则不知藏在了哪里，不知是死是活。我猜他死了的话，肯定会成为丽多身旁的星星。
只是大地上的狼族依旧一蹶不振，一辈子信了界山的诅咒，不敢再挪入青青草原一步。
呵呵，大致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