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Remembering Me(小天狼星×原创女主,凤凰社时间线)

从医院回来后莱姆斯和唐克斯就去把准备圣诞所需的东西采购齐备了,看到那张清单时他近乎瞠目结舌,这个少见的瞬间为我的心情又加了几分。蒙顿格斯帮忙时很积极,我猜是因为他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自己还能在地下室存放偷来的坩埚。


圣诞前夜打扫和装饰工作基本完成,老房子已经面目全非到了我母亲闭着眼睛走进来都会尖叫的程度。生锈的吊灯上挂的蜘蛛网换成了冬青和金银彩带,不会融化的雪花亮晶晶地堆在破地毯上,蒙顿格斯搞来的一棵大圣诞树挡住了家谱,上面装饰着活的精灵。就连门厅墙上摆放的那些小精灵脑袋上也戴了圣诞老人的帽子和胡子。


我考虑过给克利切也弄顶圣诞帽什么的,那至少能让它看上去和饰板上那些脑袋一样不碍眼。但这大概也在“赐给衣服”的范畴,而且实在没必要糟蹋了好好的帽子,于是作罢。不过这个念头倒是提醒了我,那小怪物挺长时间没一脸眼泪鼻涕痕地从某个衣柜里钻出来过了,虽然我绝不会抱怨这个。


“想想看,最近谁见到克利切了?”我从食品间端出一只巨大的火鸡——事实证明我之前的订购决定是多么明智,等到整件事定下来再决定这个型号的火鸡早就售罄了——顺便问了问赫敏。


作为这栋房子里唯一会关注克利切去向的人,赫敏正从厨房柜子边走开。如果她刚才是在往克利切的窝里塞圣诞礼物的话,那么谢天谢地它不在场。


哈利代好友回答了问题,他站在赫敏身边,不过显然对送礼物的主意不以为然。“我从来的那天晚上之后就没见过他。你把他从厨房轰了出去。”


他已经完全从在梦中目睹亚瑟受袭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了,事实上那似乎只使他低落了半天左右。这就是我为什么比起他更关心邓不利多对此采取的措施,就像詹姆一样,除非是莉莉交了新男友,他的烦恼从不过夜。


用对克利切这个话题已经长得浪费的时间来讨论它的去向之后,我向两个孩子保证会去找它,把火鸡盘子咣当一声留在了厨房桌子上由着莫莉料理。


然后我拿了打扫卫生时清理出的新一批死老鼠和昨晚剩下的三明治之类上阁楼喂巴克比克,一路哼着自创曲目“上帝保佑你,快乐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我可有些年头没做过这事儿了。


打算来此过圣诞节的人们几天来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侧身避开以免碰到装死老鼠的袋子。不过错身而过时我并没有错过莱姆斯眼中的暗色——显而易见又绝不出口的怜悯。


是啊,我知道。今天结束之后,圣诞节也就过去了。再过上几天这里的人就会全部散尽,留下我和克利切把彩带挂毯圣诞树塞进某个还有空位的储藏间或干脆付之一炬。热心者如莫莉莱姆斯唐克斯一定会主动帮忙善后,我则会建议他们先专心将“假期模式”调整为“工作模式”,杂活交给闲人干就好。


这样至少住在凤凰社总部时我还能找到点儿事做。


在阁楼脏兮兮的地板上放下袋子,我顺便也把自己撂在了这里,坐在舒服的角落看巴克比克从容不迫地把那些东西送进肚去。他先低头拨弄一下袋子里的食物,找出最满意的叼起来,喙开合几下之后快速地吞咽并吐出头骨一类坚硬的部分,整套动作粗野却透着某种奇异的优雅。


我从来不会忘记没人能在比克进食的时候以任何借口接近,对他而言野兽式的固执就像野兽式的敏锐一般根深蒂固。即便是饲主——我更愿意称自己为他的朋友——也绝不能表现出一点对他的食物的威胁,不论相处多久都必须在每次接近前对他鞠躬,说真的,这是我对这头怪兽最恼火也最喜欢的地方。


“比克,比克。”独处的时候我与比克的相处模式近似唐克斯与我,由于显著的语言差异,只能假定我是负责絮叨的那个。“圣诞节要过去啦,然后这里就又只剩下我们哥俩。我猜你会喜欢这个的,没人在你打盹的时候跑来跑去或者让老巫婆叫得掀翻屋顶。不过你也尝不到莫莉的手艺了,我只好一直给你吃冻肉……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能用来尝东西的舌头,要不你张嘴给我看看?”


比克像往常一样很有风度地不置可否,吞掉三明治的时候头比平时后仰得多了点,喙上的两个小孔朝向了阁楼楼顶,也许这是鹰头马身有翼兽式的嗤之以鼻。


他没反对,我就接着絮叨。


“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没过过那么热闹的圣诞节了吗?唔,实际上我都不确定以前过过。不提那些恶心的血统交流会,后来詹姆家里也从来没有过那么多人,虽然我们四……几个凑在一块儿就能制造出比千军万马还热闹的场面。想想吧,今晚餐厅又会挤满红头发们,光看着就够有节日气氛的了。唉,我真为那些不得不错过这样一个圣诞的家伙们感到遗憾。”


巴克比克把袋子和里面剩下的那点它看不上眼的残渣往我这边踢了踢,展展翅膀抖抖羽毛,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把脑袋向后伸去直埋到翅膀下边。吃过这顿之后他照例是要打个盹的,而且已经练就了把我的当成伟大催眠曲作家宾斯的本能。


过了一阵,他后颈总是竖起的几根短粗的毛发缓缓倒了下来,这是入睡的标志。该做的工作都已完成,牢骚也发得差不多了,我想把阁楼地板踩得咯吱作响把他弄醒没什么必要,就继续窝在了那个角落里。


几秒钟后我就从口袋里勾出了个小纸团。


从前詹姆在手头无事可做的时候总会不分场合地玩弄我们偷来的一只倒霉的金色飞贼,让它飞出一两英尺,再速度奇快地抓回来。由于兼具引人——尤其是女生——注目的特殊功能,这是他最喜欢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也多亏这方式足够夺人眼球,当我待在詹姆身边时就很少会有人注意到我其实也有个手脚闲不住的坏毛病,而那当时几乎就是每时每刻。我偏好弹弄羽毛笔尖端或者单手抛接不重要的小东西的游戏,它们短暂往复的运动轨迹对我似乎有镇定的效果。


纸团腾空几英寸又落回掌中,一起一落,如此重复着。它的前身是张被烧焦了边缘的纸条,昨天晚上我忙完了造雪工作回到房间之后发现它躺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此前我都不知道飞路网还能用来传纸质物品。


纸条上是短短两句话,现在我对这笔迹已经不陌生了。字很小,y的下端和h的上端拉得很长,有点向右倾斜,连笔流畅而清晰。


“母亲想见我,必须得回家。很遗憾不能与你一起过圣诞节。J.E.”


我几乎可以还原出杰西卡写下字条时带着歉意的表情,因为想象着我将度过一个多么悲惨的节日。可事实是她而不是我将错过一个绝佳的圣诞节,看到字条时我脑子里想的除了圣诞大餐就是她果真很不待见自己的名字,连写全缩写都不愿意。


想想看,杰西卡26岁,见过四五次自己的母亲而上一次是在5年前,算起来今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她也的确说过自己母亲每次回家都在节假日,不能说这很意外。


读过之后脑子转几轮想明白了,我就把纸条揉成团扔进了口袋里,就像通常对待收到的便条那样。没顺手扔进最近的壁炉大概还得归功于穆迪当年的耳提面命,事情结束前不随便丢掉任何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总有一些会在意想不到的时机救了你的命。


我严重怀疑在身处除了霍格沃茨和古灵阁之外最安全的地方时自己能被这已经成了纸团的小纸条救命,不过抛着玩的时候我倒是突然有点想再把它展平看看。当然这个主意立即被理智否决了,一目了然的内容没有任何重读的必要,那简直像是碰碰心上人之后连手也舍不得洗的矫情小男生所为。


巴克比克醒来之后我又在阁楼里窝了一阵,顺手打扫了这地方的卫生,直到哈利上来叫我去吃晚饭才收起纸团走下楼去。


莫莉的厨艺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厨房里的香味打败长年累月的霉味飘满了整栋房子。刚下楼哈利就在我身边做着满足的深呼吸,于是我也深吸了一口气。


火鸡、布丁和糖浆馅饼,圣诞大餐,我来了。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4-27 21:24:00 +0800 CST  
呼出的气流使镜子表面笼罩了一层薄雾,我把镜子拿得更近了些,但无疑薄雾后的那双眼睛还是我自己的。


死灰般无神而苍老的瞳孔看着我。


我丢下镜子,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没把它在对面墙上摔得粉碎。


还能指望有什么结果呢?从把另一块双面镜交给哈利的时候我就从他脸上看出来了,哪怕鼻涕精在教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扒了他的皮他也不会对我说一个字,以免他那冲动鲁莽的教父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我也没指望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一样找我哭哭啼啼,可我曾以为他至少会采取一些努力来与我联系,鉴于自从上次几乎被从壁炉里抓住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通过飞路网找过他了。


圣诞期间专门托莱姆斯到从前的住处把双面镜取来时,我一心以为自己想到了一条绝不会被监视的联络通道。现在想起当时的自喜颇有些讽刺意味,这段时间我洗澡的时候都会把它放在浴室的洗漱台上,可我那教子大概连打开纸包的兴致都没有。


是啊,没人会高兴经常与我打交道的。我的脑子可能是被摄魂怪弄出了点问题,但那也不代表我真的变得有多蠢。圣诞结束后我在老房子里就像家谱挂毯和小精灵脑袋一样完全成了煞风景的东西,开学前的几天时间里所有人都躲着我走。


连莱姆斯也开始对我的暴躁和酗酒感到厌烦了,他那由过去的友谊和老好人性格而生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


“你完全可以不必这样对待自己的。”他说。


“怎么说呢,伙计,I seem to bestuck。”我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同时摇晃着酒瓶。(I seem to be stuck意近人生得意须尽欢,同时stuck又有“卡住,不知所措”的意思)


于是我现存最老的朋友摇摇头,出门了。对话发生在莱姆斯去执行邓不利多“打入同类内部”第二阶段任务出门前,目前为止他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


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工作,假如那就是莱姆斯在我这儿听到的最后一句我会后悔直到咽气,可通常对人们来说意识到这点并不意味着混账话不会脱口而出。


大概是由于自5岁起就被迫每月变形为狼的经历吧,如果说詹姆是我们中的核心和最乐观的人的话,莱姆斯就是我们中最坚强的。当初他总是那个给我们收拾烂摊子的人,“结束之日”——我一直在心里这么称呼那一天——后也不例外。莱姆斯主持了詹姆和莉莉的葬礼,撑过了那些落魄潦倒、孤身一人的日子,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得到。


他是那种不管被生活怎么对待都能收拾好自己的人,所希望和想传达的东西我一清二楚——放下过去,向前看。但他无法理解我的感觉——为过去所困,如果不设法麻醉自己可能就会疯狂地撕碎一切。


而且说实在的,莱姆斯也不是能让人相信未来的类型——那一直都是詹姆的活儿。不难觉察,这个总负责安慰别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自己都怀疑未来的存在。


干渴的感觉泛上喉咙,我起身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走出两步,我诅咒了一声,还是捡起了地上的镜子,揣进口袋。


然后我撞上了哼着小曲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克利切,它居然高高兴兴地给我鞠了个躬,并且没吐半句脏话。我仍旧没怎么留意到自己习惯性的呵斥,但有那么一瞬间为他眼神中流露的恶毒得意不安了一下,那只持续到我迈出下一步之前。


这几个月社员们在总部的活动比圣诞节前还要少,大概是因为活干熟练后不怎么受伤了吧,总之这直接导致我与老房子之外世界的联系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我很无聊,而无聊是疯狂和悲观他妈,所以我确实不怎么介意克利切在谋划什么——假如它真的有能用来谋划的脑子的话。


反正和凤凰社有关的一切都已经被我三令五申禁止透露了,在得到衣服之前它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和我亲爱的妈妈一同设计一个用旧布鲁姆女裤之类的玩意儿把我勒死的陷阱而已,这我可求之不得。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4-28 13:41:00 +0800 CST  
生活最可爱和操\蛋的地方就在于它永远能出乎你的预料,接下来两周之内,我充分体会到了“许愿须谨慎”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首先是莱姆斯在满月第二天的清晨出现了,他几乎是从壁炉里滚出来的,撞上茶几让上边酒瓶发出的碰撞声把我给惊醒了。


学生时代有一次我们满月夜游荡时忘了时间,结果天亮之后莱姆斯一丝不挂地在禁林里变回了人形,趁着没人发现赶紧把披着我和詹姆的袍子的他弄回尖叫棚屋的过程中我们笑得几乎走不了路。后来我们毫无人性就此嘲笑了他很长很长时间,因为乖乖级长出洋相的时候可不多。


看清莱姆斯的瞬间这事突然就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虽然现在场景和有趣完全沾不上边:莱姆斯缩在和他一样灰扑扑的破布毯里,脑袋抵着茶几的一角,裸露在外的小腿鲜血淋漓。


破布毯有好几处已经被浸透了,我用一个悬浮咒尽可能平稳地把他弄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揭开已经黏在他皮肉上的毯子,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莱姆斯看上去像是被扔进了还未投食的兽笼里,在他发出第一声轻微的呻\吟前我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霍格沃茨这会儿应该还没开始上课,再说还管他的保密呢。我立即给斯内普传了消息,他赶到前我能做的只有想办法保持莱姆斯的体温。约两小时后莱姆斯醒了过来,那之后又过了半小时斯内普才从壁炉里出现,像往常一样顶着一张报丧的脸。


“你是不小心把舌头缠在伏地魔的袍子上了吗?”我压着火问,满意地看到那个名字让他僵硬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布莱克。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个部分没听懂,但我可不像你那样有无限的闲暇时间。”斯内普冷冰冰地回击。


时机允许的话我会把他变成一堆鼻涕什么的,就算要我来打扫客厅地毯也无所谓。处理完莱姆斯身上的伤口之后,斯内普丢下一句“你的任务结束了”就再次消失在了壁炉里。


下午晚些时候莱姆斯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和预料的差不多,他在满月夜被一群同类袭击了,勉强脱身后在暗巷里挨到天亮,闯进一户人家“借”了壁炉和一点布料。飞路网被全面监视的情况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飞路过来的途中他险些被在炉子里抓个正着。


“并不是没有进展,这个聚居点本来已经有几个狼人被我说动了,只是消息不知怎么走漏到了芬里尔·格雷博克的耳朵里。”


亏得他能把那畜生的名字说得那么平静。


“你觉得他已经倒向伏地魔那边了吗?”我问。


“很有可能,想想伏地魔能给他提供的那些。”莱姆斯木然地说完,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试图开个玩笑,“好在我可不能再变成狼人一次了。”


这完全不好笑,我直截了当地声明了这点。


莱姆斯苦笑了一下:“我想过一段时间我还可以再去试一次。”


是啊,当然。对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短期内他是离不开这地方了,至少得先等到确定他没也上了伏地魔的通缉名单。不知道和那匹狼是否有关,莱姆斯的伤好得异常地快,这意味着我又得重新开始习惯有个人盯着我少喝酒多洗澡。


莱姆斯再次开始给我带报纸后大概两三天的一个下午,他急匆匆地把正在给阁楼上给巴克比克刷毛的我叫了下去。下到客厅之后我着实吓了一跳:哈利的脑袋正端端正正地悬浮在壁炉的火焰里。


“我只是想谈谈……我爸爸。”


我和莱姆斯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4-28 13:44:00 +0800 CST  
直到对面的动静迫使哈利终止了谈话,我才想起自己在接连的冲击中似乎忘了提双面镜的事,但与现状相比那只是细枝末节。


莱姆斯用上了下辈子的力气才把我按在沙发上,尽管我们都清楚我迫不及待地想冲到霍格沃茨去绝不仅是由于斯内普停止了教哈利大脑封闭术。


“你有没有想过他真的会这么介意这件事?”


“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俩正一人一边地占据着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吃剩的意面和罐装鸡汤——莱姆斯那良好的用餐习惯终于妥协了。


“你知道的。O.W.Ls考试结束后的那件事。”他说,“斯内普几乎整个少年时代都在和我们作对,后来的经历也有些……曲折,但他想对哈利隐藏起来的回忆只有这一段。”


“他把一次恶作剧看得比凤凰社的机密还重可不是我的错。”我漫不经心地说,“再说哈利没看到并不代表冥想盆里没有其他记忆。”


“你知道这不是重点,西里斯。”


我停顿了一下。


“我说过现在我并不为自己曾那样做感到自豪。”经过考虑我又补上一句,“不过那也不一定。鉴于他是个放任伏地魔对哈利的脑袋为所欲为的混球,我只会对那次没把他的脑子拽出来感到后悔。”


“他不会的。”莱姆斯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能替斯内普保证什么似的,“我会和他谈谈。”


与霍格沃茨的通信渠道都被严密监控,显然不可能直接给斯内普寄个“早上好呀你什么时候再给哈利教大脑封闭术呢”的便条。但莱姆斯并没有为这个“谈谈”的时机伤太多脑筋,很快凤凰社能动的核心成员们就齐聚在了总部。


鲍勃死了。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4-29 22:56:00 +0800 CST  
“敬罗伯特·霍莱特。”


9只酒杯撞在一起,火焰威士忌的辛辣气味溢满空气。


鲍勃的遗体已由父母领回,在总部举办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纪念仪式。麻瓜首相那边出了些问题导致金斯莱无法赶回,穆迪厌恶此类演说,因此致辞是由资历最高的麦格完成的,官方严谨的“战士、伙伴和家人”发言。


斯内普出人意料地也出现了一会儿,他没有沾酒,只是存在感极低地战在一旁。也没人会邀请他加入,麦格在举杯前征询地看了他一眼,没得到回应便作罢了。


仪式和晚餐之间的那一小段间隙,我瞟见莱姆斯向斯内普走去,经考虑还是决定不要去检测自己那早已被证明与穆迪的幽默感同一水准的说服力——虽说我真的很希望看到老房子被炸掉。


于是我上了阁楼,很轻易地发现了楼顶大开的天窗,猜测了一下那本来就存在还是临时挖的。巴克比克显得异常躁动,那主要是源自久违的新鲜空气的透入,他从没试图掩饰自己是多么渴望再度飞翔。


窗子下方没有梯子,但出于某些原因我相信上边有人。在悬停咒的作用下从窗户里冒出头时我觉得自己颇像一只被从土里翻出来的不知所措地鼠,说真的,变出一架梯子并没有什么难度。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好吧……谁到了这个年纪都有点历史,我的前女友们堪堪也能组支足球队什么的,但正常人通常怎么面对一个刚拒绝了自己的女孩?这方面的经验我还真没有。


杰西卡的目光准确地锁定在刚着陆的我脸上,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她第一次恢复了包括肤色在内的本来面目,夜色掩映下的眼神直率而坦荡,只一个对视,我就知道这些天她想着我就像我想她一样。


“嘿。”杰西卡朝我晃晃酒瓶,示意了一下自己周围,“需要些新地方?”


她的作风和我挺相似:屋顶厚得能当被盖的尘垢中间被清理出了一片形状不规则的空地,绰绰有余地放得下她和三个酒瓶,但不过分亲密的距离上要再加一个人就有些挤了。


“看来是的。”我耸耸肩,给自己清了片地方,不近不远地坐着。


杰西卡扔过来一瓶酒,我接住了。


“先说清楚,作为一个半吊子治疗师,我不赞同你这么做。”


“怎么说呢,我好像没从你的实际行动中感受到这点。”


“因为你很需要它,不是吗?”杰西卡敲敲手里的瓶子,它再次满了。


“你想说些什么吗?”我努力不让自己带上抵触的腔调,会说到这个话题的人当然是为我好,只是它已经被重复太多次了。


“实际上,不。我对此无能为力。”杰西卡啜饮了一口,在我琢磨出这句话意义的好坏前又接了一句,“而且吉普赛人总是欢迎同饮者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


“这样的时刻,我不确定。”


“只是喝酒而已,和聊天。”


这是我不会拒绝的邀请,所以我起开了瓶塞,和杰西遥遥地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在我们开始前,你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我问,“你应该是这所房子里最了解他的人。”


杰西卡此前在规模不大的纪念仪式中保持着冷淡的沉默,所有人举杯前唐克斯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而她只是率先将杯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既然我都能留意到,那么她肯定也不会错过鲍勃看她的眼神。杰西卡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手里的酒瓶轻轻敲着小腿。现在除去那头泛着光芒的金发,她已经完全像是个吉普赛人。


“杰西卡。”


“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很漂亮——离我很远的漂亮,“那么,介意说说你在想什么吗?”


“简单来说,”她的表情里流露出恶作剧的味道,“我在思考死亡。”


这个答案确实有点出乎预料,我扬起眉毛。


“你决定改行在巫师界开辟哲学新世界啦?”


“等我的胡子留到邓不利多那么长之后吧。”杰西卡隐约地微笑了一下,“你经历过很多死亡,西里斯。有没有想过自己的?”


“说实话,我觉得现在一头栽下台阶摔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她显然很清楚我的潜台词,偏了偏头,“永远呆在这所房子里和死,你选哪一个?”


“当然是第二个,你可真委婉。”


“那这肯定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杰西卡喝了口酒,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哦,我也不是你出去了就会遭遇什么不测的意思。”


“我很感激。”


笑了一会儿之后,杰西卡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疏远而平静。今晚她和平时不同,而那和肤色没有太大关系,也许和鲍勃有关。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4-29 23:00:00 +0800 CST  
“这个圣诞我见到了我母亲。”杰西卡打断了我的猜测,不过这个话题让我变得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怎么样?”


“她给我的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相当坏的事。”


杰西卡看着我的方式让我知道她是当真的,她的判断从不出错。


“她怎么会知道?”


“我之前提过她是个女巫,而且在部落中地位特殊。吉普赛人与命运有某种特殊的联系,他们中就算是麻瓜在流浪中也多以占卜为生,巫师则以与我们完全不同的方式使用魔法。我想如果她能够预知未来,也不是很令人意外。”杰西卡用让我头皮发麻的方式一仰头直接下去了半瓶酒,“而且记得吗?她总是在我的生活的转折点出现。”


“好吧……”思维中接近正常人的那部分让我觉得自己即将说出的话有点搞笑,“你对此有什么线索吗?”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杰西卡像模像样地敲着下巴思索道,“大概十多个被我当新闻卖掉过的警戒A等级黑巫师,几个被我顺手牵羊过的仓库,刚被我炒掉的主编……哦,还有房东,我之前欠了两个月的房租。”


“怎么,你最近没卖出新闻吗?”


“呃,差不多吧。”杰西卡露出短暂的笑容,“大部分交易都不会通过古灵阁的账户来进行,所以我也没有存钱的习惯。这段时间有点腾不出空,账上的钱就扣完了。不过贝克太太人很好,应该会给我留口气的。”


“可喜可贺。不过要不是这样你之前欠的房租就可以免了。”我也笑了笑。


“可惜我来之前已经把欠款补上了。”杰西卡注视着下方平静的街道,“说真的,那可不是我预想中脱身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


“我很遗憾。”


“我也是。”


一段不算短的沉默,中途我好像听见莫莉在下面叫我们吃饭。那没持续多久,她也没上楼,于是我俩默契地直接忽略了她的声音。


“看起来那件可能即将到来的坏事真的很让你担忧。”我说,“你觉得那有没有可能就是……现在这件?”


“不太可能。从我开始这份工作起,合作过的傲罗和同事也有不少牺牲的。这么说我很抱歉,霍莱特是其中时间最长的一个,但也不至于使我母亲露出那样的神情。”杰西卡用单调的声音说,“当然也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我该改行了。”


我猜杰西卡平常出人预料的时候也不少,不过她之前还没像今晚这样接连地使我吃惊过。


“这行干久了很容易得被害妄想症,虽然那并不代表没人要害你。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变成穆迪那样。”杰西卡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本来从不去想这个的。”


柔软的触感落在我的面颊,我听见她耳边深吸了一口气。


“拜托,别让自己活在地狱里。”


来得及看清她的脸之前,杰西卡已经消失在了天窗下方。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瓶,怔了很长时间。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4-30 20:58:00 +0800 CST  
本人西里斯·奥赖恩·布莱克,现立遗嘱如下:本人身故后,名下所有财产(包括所继承布莱克家族祖宅在内)均由哈利·詹姆·波特继承。本人指定阿不思·珀西


呃,邓不利多的全名是什么来着?


我得承认这确实有点丢人:神经兮兮地要立遗嘱,为两句话就能交代完的事纠结得扔了一地的废纸团,最后还忘了打算指定的遗嘱执行人的名字。


算了,明天再去问莱姆斯吧,这么“重要”的知识他肯定记得。


不对,今天晚些时候。我看了看旁边的钟,给自己做了个小修正。


纸团一个接一个地在火炉里卷曲燃烧起来,我边踢边考虑着要不要在空白处给哈利和其他人留几句话,像是“我知道你很想念我不过别急着来和我团聚”之类。


然后夜风温暖的抚触提醒我窗户开了。我惊讶地看了一眼还在窗框上的手,思考自己这么做的理由的同时我又发觉自己已经看向了窗外。


路边有一个人。


平时到了这个点广场上也可能有流浪汉或者醉汉,他们通常都是低着头或是四下张望着路过。但路灯昏暗的光线下,那个静立的人抬起头,确凿无疑地看着我所在的方向。


格里莫广场12号在麻瓜——现在应该说是所有没被赤胆忠心咒允许的人——眼中都是不存在的。


我得去弄明白。


换上长袍,收好魔杖,放轻脚步走下楼。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我大脑某处突然警钟大响,惊得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见鬼,我他妈这是打算出去吗?


我当然想出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除此之外我几乎没有过任何其他愿望。我一直相信自己会在某个忍无可忍的时刻炸飞那扇雕花大门,在大路上以疯狂的速度奔跑着让肺部因灌满自由的空气而炸裂。


但绝不是这样,理所当然地打理好自己伸手拉门,就好像太平日子里出去买蛋糕。


也许某种可以针对特定个体实施、并且能绕过老房子层叠保护咒的迷惑咒语。如果食死徒真的掌握了这种方法,那么这个总部就没有任何安全可言了。事实上他们可以把反对者从任何地方弄出来。


包括霍格沃茨。


直觉告诉我门外没有任何危险,和魔法打了36年交道的经验则告诉我最好不要相信直觉,那实在太容易被篡改了。


我就这么想着在门边留下一个警告的标记,开门走了出去。


吸进第一口清新温润的空气时我真真正正地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想绕回门后,被身后大门关合的轻响阻止了。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将手伸进口袋,暗自庆幸自己还能剩下带上魔杖的意识。


不速之客就站在我身前几步远的位置,现在已经可以辨认出那是个削瘦的女人。她背对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似乎以古怪的姿势将双手笼在袖中,我只能隐约地看出她层叠衣裙上色彩艳丽的印花——相当典型的吉普赛风格。接下来她开口时的嗓音让我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你的意志力很强。”


“谢谢。”我扯扯嘴角,听到太阳穴的剧烈跳动已经平息下来。


相对静立了一阵,我能感觉到她上下打量的视线,可能是在做评估之类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有点不妙,我今晚倒没怎么喝,不过这些日子里我看起来大概一直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你很害怕我吗?”沉静的女中音带着笑意。


我打了个介于不置可否和肯定之间的手势,朝她走去。


配合着我的脚步,她转身侧对光线,这样我们再次相对站立时我就能看清她的脸。那是张我很熟悉的脸,因为她和杰西卡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或者该说另一个杰西卡,毕竟我不知道她的吉普赛名字。


“你是她的妈妈,对吗?”我问,“另一个杰西卡?”


这个杰西卡深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饱满的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近距离下很容易理解当初杰斯的父亲为什么对她着迷,这个女人有着荒原般的气质,充满疏远而致命的吸引力。


“塞拉芬娜。”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是怎么向你提起我的?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事实上,我想她崇拜你。”


塞拉芬娜的神情动摇了一下,却并不显得意外:“傻姑娘。”


“她想要变得和你一样。”我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苦涩。


“我将她留给约翰的父母,希望他们能给她一个信仰。但后来约翰告诉我,他失败了。”塞拉芬娜的笑容看上去很忧伤,“她就是要走这条路。”


“你有没有想过回去,陪伴在他们身边?”我轻声说,“那也许会让一切变得不同。”


“每时每刻。”


她只是不能。杰西卡说。


“她觉得有事要发生,关系到她命运的、糟糕的事。”我试探地说,不认为眼前的人只是为了见我而来。


“那孩子总是很敏锐。”她看着我,“你爱她吗?”


这是个令我猝不及防的问题,回答前我先回想了杰西卡平静的声线、手指握住酒瓶的样子和眼中恶作剧的闪光。


“没错。”


相对而言下一个问题就要容易得多了。


“你能为她做什么?”


“我可以为她去死。”


塞拉芬娜摇摇头。


“那是容易的部分——最容易的。”她圆形的耳环随着头部的动作轻轻晃动,“有很多原因可以让你付出生命……但有些东西只有爱才能做到。例如,你是否曾为了她而去构想一个未来?”


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塞拉芬娜收起柔和的神情,黑瞳的直视让我有瞬间产生了正在为某种神明所裁决的感受。随后她的手第一次从袖中显露了出来,平伸到我面前,掌心托着一副横放的塔罗牌。


那双手收了回去,塔罗牌凭空悬浮在我们之间。我的手在塞拉芬娜的目光中有了自主意志般地拿起了一叠牌,把它放到靠近塞拉芬娜的方向,又从这叠牌上拿起另一叠,放在靠近自己的位置。


我的手刚离开牌的边缘,面前的三叠牌就以不同的顺序再次合为一叠,顺时针旋转了90度。


宿命般的重压感袭来,我咽了咽,从中抽了一张,将牌面转向自己。


高耸入云的塔被闪电击毁,两个人自崩塌中跌落。


涂着蔻红的手指轻触纸牌上缘,它猛然在我指间焚毁,不留片迹。我吃了一惊,从着迷中回过神来。


塞拉芬娜再度将双手和剩余的牌收回袖中,刚才雕塑般的脸浮现出比恸哭更为深切的悲哀。


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我转身走回老宅。上楼的时候我想起自己甚至没和她说再见,而当我回到房间关上敞开的窗户时,她还站在那儿。


塞拉芬娜抬起头来,于是我挥了挥手。


第二天早上莱姆斯被门口的警示标记吓得直冲进我房间时,凌晨发生的一切已经成了我记忆中与出门买蛋糕同样模糊而无关紧要的琐事了。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4-30 21:01:00 +0800 CST  
“波特已前往神秘事务司,陷阱。”


火红的羽毛在我和莱姆斯眼前飘落,我不知道有多少凤凰社成员收到了相同的消息,两分钟内金斯莱和唐克斯就从火炉里钻了出来。


“我们修改了飞路网监控总部的人的记忆,他们会以为我们的活动是经过授权的。”金斯莱对面露担忧的莱姆斯解释道,“其他人应该已经收到我们的消息了,这样他们能尽快赶来。”


我站在一旁,我很冷静。


说话间穆迪也从炉子里走了出来,即便是踩在厚地毯上他的脚步还是很沉重。


“有具体的情报吗?”他用那标志性的咆哮似的嗓音问。


显然没有,如果不是斯内普传来的消息,我们甚至都不会知道有这回事。话说回来,要是他有认真教哈利大脑封闭术的话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有这回事。但现在显然不是理清鼻涕精欠揍程度的最佳时机。


“够了,出发吧。”我说。


“等等,西里斯……”


“有什么可等的?等着伏地魔乖乖把哈利送回来?”我直视着莱姆斯,他因我近乎凶狠的打断而显得有些惊讶,“闭嘴把接下来的话咽回去,月亮脸。詹姆的儿子、我的教子正陷入危险,要是你叫我留在安乐窝里避难,我就揍掉你的门牙,懂了吗?”


有那么一刻,整个客厅里静得只能听见炉火里的噼啪声。


“不,我只是想说必须有人通知邓不利多。”莱姆斯并没有退缩,“有大事发生时他总是有办法知道的,如果他回到总部来,得有个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人。”


没人能对一个平静成这样的家伙发多长时间的火,又瞪了他几秒后我便意识到现在是自己在浪费时间。


好吧,需要传信的,这个好办。


“克利切!”


传达指令的过程中克利切似乎一直在使劲儿忍笑,要是我有心关注的话会意识到这反常得已经快上升到超现实的程度了,但我只介意自己的语速是否足够快。


很快我就由衷地希望自己之前省略了传令这一步骤,炉火再次变成绿色时四根魔杖同时指向了走出来的陌生女子。她举起双手,确定场面稳定后看了我一眼,我拔出魔杖走上前去。


“原形立显。”


杰西卡恢复本来面目时除了我和她之外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阵子我还是有很多空闲时间,所以我把它们中的很大一部分花在了思考那段不寻常的对话上。我从没有那么认真地考虑过再次见到一个人时要说些什么,也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不乐意见到她。


分析完现状之后没有其他人出现,在场的人都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计划很简单,飞路到魔法部地下七层能通过壁炉到达的最接近神秘事务司的地方。”穆迪咆哮着说,“下去之后两人一组分头行动,找到哈利之后立即带他离开。记住哈利的生命是首要的,就算同伴在身边倒下也不能恋战。时刻保持警惕!现在分组。”


我两步走到了杰西卡身边,她很快地打量了我一下。我知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生活在地狱里了,至少身上不再散发出一整个星期的陈酒气味。


唐克斯发出很响的咂嘴声,她本来想选莱姆斯,但最后被配给了金斯莱,因为他们合作的经验更多。我自我放松地想着那意思是不是金斯莱更擅长收拾唐克斯弄出的烂摊子。


壁炉重新燃起绿色的火焰,穆迪伤痕累累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芒中显得更为可怖。他阴沉的视线慢慢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假眼往后一翻看向即将进入的炉子。


“行动!”他吼道,第一个踏进了火焰之中。


接下来是莱姆斯和金斯莱,唐克斯弯腰之前回头笑着朝杰西卡挥了挥手。我看着她的袍角完全消失,用不带感情的口吻极快地开口:“这件事结束……”


“等结束后再说。”杰西卡更快地打断了我。


我于是走进壁炉喊出了目的地,任由炎热和旋转掌控自己。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从火焰中出来时明暗反差大得让人吃惊。杰西卡紧随在我身后出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简短的交流过后我们按照刚才走进壁炉的顺序快步跑下了楼梯,转过五个弯之后是一条令人不愉快的极为狭长的走廊,如果那头有人埋伏的话一个够强劲的咒语就足以打穿我们全部。


走廊在约百米之后分出了两条岔路,穆迪打了个手势,他和金斯莱作为我们中经验最丰富的人走进了左边那条,其他人走另一条。我隐约怀疑这鬼地方会不会把我们挨个分开,但很快这条路就到了尽头,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扇黑色的门。


属于孩子的尖叫从门后传来。


哈利就在里面。


“上!”


哈利站在一个台子上与一群食死徒对峙着,卢修斯·马尔福跳上前去想从他手里拿走什么东西,后者刚回头就被唐克斯的昏迷咒击退。我意识中的一小部分注意到另一扇就在身边打开的门里冲出了穆迪和金斯莱,其余则和目光一同锁定在毫无防备向受伤的朋友靠近的哈利身上。


一个戴着斗篷的家伙拦住了我的去路,几个回合之后我余光瞥见哈利被一个铁塔似的家伙卡住了脖子。我焦躁起来,险些被绿光击中。杰西卡用一道铁甲咒将我和对手阻隔开来,她现在同时应付着两个人。不需多言,我立即向哈利的方向冲过去。


他拖着受伤的同伴努力远离战团,却不幸离身后正在决斗的穆迪越来越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最后几英尺时一切似乎静止了片刻,穆迪被一道红光正中面门,他的假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攻击者躲开了我的昏迷咒转过头来,我冲得太快了,来不及念第二道咒语,索性一肩膀撞了上去。


有那么几秒决斗演变成了贴身肉搏,我挨了几下重击的脑袋有点懵,全凭本能辨别着射来咒语的方向。哈利从我的侧后方用一个漂亮的全身束缚咒击中我的对手,他犯了新手最容易犯的错误:沉浸于打倒敌人的激动中而忘了关注周围的环境。我扑过去大吼着“干得漂亮”按下他的脑袋,两道昏迷咒从我们头顶擦过。


我推着两个男孩弯腰在咒语的轨道间辗转,哈利手里紧攥着一个预言球,估计那就是食死徒拼命要弄到的东西。来到房间另一头的台阶下之后,我努力平复着呼吸命令哈利:“现在我要你们离开——”


一阵尖利而熟悉的大笑,我下意识地回头,屋子对面唐克斯软绵绵的身体正顺着台阶向下滚落,我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毫无阻碍地向这个方向冲来,一边朝四面八方发射着杀戮咒。我清楚地看见杰西卡的头侧被其中一道绿光擦过,一些金发飞散开来。


“哈利,拿好预言球,带上你的朋友快跑!”


接下来我就再分不出任何精力来关注其他事物了,贝拉特里克斯施咒又快又狠,不过那还在其次,她身上有种疯狂的东西让人胆战心惊。周围的混乱成了模糊喧嚣的背景,我全心沉浸于这场决斗中,不在乎是否会被偷袭或者被其他方向射来的流光击中。


躲过两道绿光,又击开一道红光,陌生而熟悉的战栗从脊椎滑落,滚烫的血液自被震颤得麻木指尖流遍四肢百骸。有声音在整个巨穴般的屋子里回荡,那几乎不能被称之为笑,我费了些力气才意识到这声音来自自己的咽喉,换个时间我也许会被它吓到。我看见贝拉特里克斯瞪着我,目䀝欲裂,感觉到自己的嘴摆出了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得了,你可以做得更好!”


我看着一道红光从胳膊下穿过,击中了我的前胸。


旋转的世界静止了,又飞快地远去。我的潜意识立即给出了答案——昏迷咒而已,没事,至少在她给你补上一下之前不会有事。


真可惜,这么快就要退出了。


低低的絮语传来。


我猜我在后退,因为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但我不能确定絮语来自我的身后,它更像是从我胸口深处某个角落里爬出来并由内而外地渗透我的全身。


没有音节,没有含义;不是倾诉,不是警告。它是那种你会愿意在死前听到的声音,让你想起你遗落在那个世界的一切,又或者说想起将你遗落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引导着你的回归。


于是我毫不怀疑自己将要死了。


这其实不坏,愤怒也好憎恨也好都已平息,甚至感觉不到遗憾或者绝望。我猜想过很多次自己在这一刻会看到什么——詹姆、莱姆斯、莉莉、那个叛徒,然后毫不意外地我看见了杰西卡,就像在颠倒混乱的梦境中一样,安静而探究地看着我。


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件事,但我想她应该也是记得的,毕竟忘掉被一个从天而降身上沾满血肉的杀人犯砸倒的经历肯定不那么容易。被那个年轻傲罗击飞出去的时候我知道已经结束了,事实上在那个万圣节的夜晚就已经结束。我捕捉到视线中唯一清晰的一张脸,记住了它,就像某种祭奠。


杰西卡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用过多长时间来想她,那无关情感或者欲望,只是一个濒死者想在空落的心里盛些什么。


死亡轻柔地伸手拂过我的后颈,于是我想着,我爱她。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5-02 21:40:00 +0800 CST  
“看到这么白亮的天花板真让人欣慰。”我费劲地转动着脖子,朝一边从报纸后边急切抬起头的莱姆斯龇牙咧嘴地笑笑,“这可不是我想象中来世要说的第一句话。”


“感觉怎么样?”往常他这种关切的眼神总会让我一阵肉麻。


动手动脚耸肩的努力全告失败,我诚实地回答:“动不了。”


“你之前‘死’了一次。”


“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奇怪。”


莱姆斯有点恼火地瞪着我,当初我和詹姆干完把脑袋放在回旋镖上扔出去一类的事被他发现之后他就会露出这种表情,我俩则嘲笑他摆着一张“父亲般的脸”。


“行了,在我被我那美丽忠诚的堂姐打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斯莱继续迎战贝拉特里克斯,邓不利多则在另一边控制住了局面。我检查时发现你没有了呼吸和脉搏,结果哈利在我来得及阻拦之前就朝贝拉特里克斯冲了过去,我想跟过去但被邓不利多拦住了。他让我先带你离开,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我不太清楚,总之最后哈利被平安无事地带回了霍格沃茨。”


“其他人呢?”


“孩子们都没事,罗恩和赫敏伤得有些严重,但现在都已经痊愈了。金斯莱、唐克斯和穆迪在圣芒戈呆了一段时间,现在也已经出院。你是唯一一个还在病床上的人了。你之前昏迷了一个月,西里斯。”


这是个出乎预料的数据。因为一个昏迷咒,好极了。


我盯着莱姆斯。


“杰西卡只受了轻伤。”他慢吞吞地说,“事情一结束她就消失了整个星期,连圣芒戈都没有去。说是还有工作没完成。”


“她出现的时候还是伪装的相貌,说不定是事情办到半截就被叫过来了。但愿这没给她带来太大的麻烦。”我说。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之后她连续三个星期每天都来,从探视时间开始呆到结束。现在连哈利都跟她熟了。”莱姆斯看着我的表情忍了忍笑,又正色起来,“几天前她收到母亲病危的消息,这才离开了。”


我皱起眉头:“母亲病危?”


“现在还没有消息。”莱姆斯点点头,面色有几分沉重。


与塞拉芬娜相对的场景自那晚之后第一次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直觉这与某种力量的减弱有关。我努力回想倒下时感受到的,直到头开始疼。


“我被打倒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东西?”想想那个房间里的大脑、沙漏和不停把自己摔下来的钟,我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话,“我是说特别反常的。”


“有一个帷幔。”莱姆斯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事实上你倒下的地方离它只有半步的距离,如果你不是侧倒而是往后倒下的话就会摔进去了。我和哈利过去把你拉开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那让我觉得有点……不详。”


“然后你发现我已经死了?”


“你没有死。”莱姆斯强调道,似乎觉得不这么做我就会突然倒毙,“当时你的确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但邓不利多检查之后似乎发现了什么,要求我把你带到圣芒戈,安置在一间安静的病房。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你的生命体征就逐渐恢复了。我想你可能是中了什么会造成假死状况的咒语。”


“我可不觉得亲爱的贝拉会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我咕哝道,又想起当时自己听到的声音,“有人知道那个帷幔后边是什么吗?”


“不知道。只能确定它很古老,而且感受不到明显的黑魔法痕迹。”


我陷入了沉思,但那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就忍受不了莱姆斯那压抑着某种冲动的表情了。


“还有什么新闻?”


“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他的语调很古怪。


在我的不耐烦完全上脸之前,他把之前正在读的报纸举到了我的面前,黑色粗体的大标题相当醒目。


小天狼星——并不像一直认为的那么黑?
魔法部长福吉·康奈利亲口承认:“我们抓错人了。”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5-03 19:06:00 +0800 CST  
那些有文化的人可能会说,Every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意近守得云开见日月,也有事物有两面性的意思)。


在一整批魔法部官员亲眼目睹了伏地魔真容之后福吉粉饰太平的谎言不攻自破,凤凰社的工作在舆论层面上好做了些,副作用则是立即神经质起来了的大众把巫师界的守护者们弄了个焦头烂额。今天约克郡仿佛出现了阴尸明天曼彻斯特好像有几只摄魂怪散步,唐克斯接到一起歇斯底里的黑巫师袭击的报案之后失踪好几个小时,同事们急得火上房,结果是她被孤独的詹姆森太太硬拉着聊了一下午天。


“我宁愿丢掉魔杖挣脱10个全身束缚咒,那都比摆脱她容易!”事后她忿忿地说。


真正令人伤脑筋的是谁都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属实,例如据唐克斯说布罗克戴尔桥断成两截的传闻刚出现时不少人都当这是个玩笑,但被派出去做例行检查的傲罗随即一脸煞白地回来了。


这只是其中一例,事实的公开也导致对方阵营的行动越来越肆无忌惮。两名凤凰社成员先后被杀,麻瓜世界则接二连三地出现伤亡惨重的超自然事件,到处人心惶惶,据亚瑟说偶发事件逆转小组的成员们这两个月都快忙疯了。


哈利和邓不利多一块摆脱了骗子的恶名,一个重新成了备受称颂的“被选中的男孩”,一个恢复了所有旧职声誉还被不知第多少次邀请去做魔法部长——结果当然是他又一次回绝了。


那群孩子在魔法部一战的事洪水般泄露了出去,有关预言的猜测持续了数周,弄得我都有些好奇了起来。


我醒来之后的那个周末哈利来了两次,他看上去心事重重,而且似乎不仅是因为之前让朋友们陷入危险。他始终不愿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和他一起来的罗恩赫敏也不知道,从他居然听话地答应回姨夫姨妈家住一阵这点来看他确实被什么吓得不轻。


与情势紧张的大局相比,有关我的部分只是滚滚而来的新闻中的小小一角,那其中绝大多数都可以被定义为好消息。


魔法部长——现在该说是前部长——下台前洗清了我的杀人罪名,勉勉强强公开道了个歉,顺便破格给予我合法阿尼玛格斯身份作为补偿。理论上说,我现在应该是一名合法自由的巫师公民了,所以决定出台两小时后我就出门逛了个街庆祝自己劫后余生。


就算以我的低标准来说那也不能算是个好主意。我到脱凡成衣店买了一大批最贵的五颜六色的袍子,挨门挨户地造访对角巷每一间商店给所有认识的人都带了礼物,又到伦敦最好的酒店去大吃了一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仅仅是以本来面目走在阳光下这件事就会让我如芒在背。


半天时间里对角巷每个角落里最适合傲罗出击把我拿下的角度都被我在脑子里计算了一遍,而每当周围出现什么变化,我都得使劲掐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变形往什么东西底下藏的冲动——想想年轻时我还会被退伍老兵听到气锤声当街卧倒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呢。


更有趣的是,结束半天的扫货活动之后我的晚餐通心粉刚吃到半截,餐馆就被麻瓜警\察给包围了——福吉显然不小心忘记了我在麻瓜世界也颇具盛名这件事。


出院后我直到新住处选好以及办好麻烦的交接手续前都住在莱姆斯那四面漏风的旧居里,搬进去当晚唐克斯办了个“前奏派对”,不知怎么有人提到了阿兹卡班,没等我醒过味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打向了我,我当时真恨不得一头扎进自己的坟墓里。


不过当然,事情总是会慢慢变好的,我猜。


之所以唐克斯的派对被称为“前奏”,自然是因为重头戏在后边。暑假开始两个星期后哈利被接到了陋居,第二天晚上所有人收到邀请去享用了一顿极为丰盛带派对的晚餐,而且人来得少见地齐。不甚晴朗的天空让莫莉有些担心,但陋居的客容量所限,晚餐桌还是摆在了院子里。


有乔治和弗雷德你只用发愁气氛也许会热闹过了头,他俩现在开了一家玩笑商店,第三道菜端上来时莫莉已经忍无可忍地宣布禁止任何韦斯莱魔法把戏产品出现在陋居范围之内。


甜点上桌时派对已经彻底击败晚餐占据了主流,莫莉终于气咻咻地放弃了让所有人好好吃东西的咆哮。自认过了狂欢年纪的我和莱姆斯像两个成熟中年男人地在一边偷笑着围观,很高兴看到哈利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放松和快乐,直到被人狠狠地踢了小腿肚。


“哎哟!你以为自己在干嘛,尼法朵拉?”


“是唐克斯!”我那外甥女恶狠狠地朝院子另一头使了个眼色,把我拽起来然后老实不客气地坐下。


是啊我知道,杰西卡刚才悄没声地离开了餐桌并且——几乎——完全没受到任何注意,她显然有着消除自身存在感的特殊技能。不过我严重怀疑唐克斯这么干只是因为这个位置在莱姆斯对面,后者一下子僵直得就像对面新来的是美杜莎——这段时间可不会无聊了。


如果是我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从背后拍打大概会直接一肘子甩过去,所以我考虑一阵子怎么表明自己的存在,清清嗓子也许是个好主意。


杰西卡停住了脚步,所以我直接走到了她身边,然后她的手滑进了我的手中。这是第一次,却契合到我俩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路窄到两人并肩而行都有些勉强,路边繁茂起来了的灌木和草丛不停摩擦着我们的裤脚,还好我们穿的都不是长袍。一路走到半山腰被苹果园包围的简易魁地奇球场,杰西卡松开我的手一屁股坐在松软的草地上,我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5-03 19:14:00 +0800 CST  
“你母亲怎么样了?”


“我刚回到家的时候她几乎像是活不过当晚的样子,但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离开前她的身体已经没大碍了,除了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生病的原因?”


“没有确切地说过,只提到了‘代价’。”杰西卡有些低落,若有所思地把一缕金发抹到耳后,“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生病。我查过很多关于吉普赛魔法体系和占卜的资料,预言有着惊人的自我实现能力,改变既定的命运便需付出代价。她可能是……干涉了某些事情,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我思索着是否应该告诉杰西卡那晚发生的事,听上去塞拉芬娜并没有提及,不知道她是想由我来和杰西卡谈还是打算在恰当的时期告诉她。不管怎么说那个猜想还没有证实,但它让我迫切地想要见见塞拉芬娜。


在这个时间向杰西卡提出要见她母亲,想来总有些怪怪的。而且我相信如果塞拉芬娜认为有必要,不管在哪里她都能找得到我。


“她现在怎么样?再次离开了吗?”


“没有。我想她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她继续流浪了,不过还有些别的。”杰西卡神情复杂,“如果她想走的话什么也拦不住的,我觉得她是真的打算安定下来。倒不是我对此有什么不满,只是很难想象她同父亲和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或者说你很难习惯自己心目中神秘又强悍的偶像成了个普通母亲?”


杰西卡显然是下意识想否认的,考量了一会又点点头,“说不定。那也许有助于改善我与他们的关系,我知道他们很爱我,我也爱他们,但是我花了26年也没办法适应我的家庭生活。”


“所以你向往成为你母亲?”


“有一部分是吧。”杰西卡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吗?关于我母亲预见到的事,我之前的猜测是可能我要死了。”


“什么?你觉得她会预见到自己女儿要出事却什么也不做吗?”


“她当时的眼神就像是要永别,这个推测是其中一种可能的情况,实际上也可以相反。现在想来,这也可能是她一定会为此做些什么但这将导致她付出沉重的代价,或者她早知代价是什么,于是在与昔日的生活诀别。我还猜测过是否是我父亲身上将发生一些事,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事情本该发生在我身上的可能性比较高。或许我之前本来会在那场混战里死去的……”


“等等,等等。”我设法从杰西卡这一大段“可能”中找出些要点,“你是在告诉我你当时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却什么也没对其他人说?”


“呃,”杰西卡眨眨眼,“都说了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当时情况和其他时候有什么区别吗?”


我瞪着她,于是杰西卡撇撇嘴。


“我也不是完全什么都没说啊。”


“除了那个含糊其辞的‘有坏事要发生’预警以外?”我回忆了一下,“对了,你说你打算转行,还有你本来从不去想这些什么的。”


“就是……嗯,危急的情况我也遇到过几次,但那样的时刻我唯一的念头是怎么摆脱这种局面,根本感觉不到恐惧或者绝望之类的。事后想起来当然也会害怕,不过也已经过去了。我一直觉得如果我因公殉职的话最后一个念头肯定不是回忆我的一生或者是什么我最爱的人和事,我会想着解决办法然后一切在我意识到之前结束。”


唐克斯有一阵子经常和我说话,大部分话语就像淌进无底洞的小溪一样在我的心不在焉里消失无踪,此时其中一句却突然从某个地方浮现出来。


“杰西是那种‘就算只能再活一秒也要做很多事’的人。”


我把这句话告诉了杰西卡,她惊讶地扬起眉毛,似乎诧异于唐克斯结论的精准性。


“她可是个傲罗,我敢打赌大部分人都小瞧了她。”我补充道。


“我认识她的时间比这里所有人都长,当然不会小瞧她。”杰西卡反驳道,“我只是在猜测她见到你多长时间以后就把我给卖了个干净。”


“大概……两个月?”我佯作思索,“顺带一提,克里茜(克莉斯汀的简称)这个名字真挺好听的。”


“去你的。”杰西卡做了个扇耳光的动作,“我突然不想说重点部分了。”


我立即表示洗耳恭听。


“几个月前那次,我受伤之后被几个人逼到了死角,情况基本是无计可施。原本我是像之前一样,盘算着如何设法撑到霍莱特赶到的。”杰西卡的目光柔和而明澈,“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你。突然间我就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在下一秒死去。”


我张了张嘴,感到有些词穷。我想起与过去一同盘踞在脑海中的梦魇,想起低语从身后帷幔中渗透的时刻,我是怎样地记起她。


我无法对她提起这些。


“那就是为什么你挺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甩掉?”我打着哈哈,希望渺茫地祈祷她没有看出什么来。


“我当时有点害怕,说真的。现在也是。”杰西卡说,静静望着山下喧闹的陋居。


我也是。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主意?”我问。


“‘如果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之类的很俗套的想法吧。”遥远的灯火映在她神色的瞳孔里,“有人让我善待自己。”


“唐克斯?”我猜测道,“还是鲍勃?”


“霍莱特给我的最后一个忠告。我告诉他我从来都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则说那不是全部。他希望我能敞开自己,与他人分享我的感受。”


“他是对的。”


杰西卡没说话,她放松地放平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


“你很想念他,对吗?”我试探着问。


“对。”杰西卡爽快地承认了。看来今晚的确是个例外,在我印象中不知是因为工作还是性格如此,她开口时几乎从不犹豫,但也很少吐露真心。


“我大概没资格这么想。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从没把他当成朋友,在加入凤凰社之前我们已经合作了将近4年,但他一直以为我的名字是爱伦·金尼。”


“他没问过?”


“问过一次。大概在第二年的时候,他委婉地问了我爱伦是不是真名,我告诉他这现在就是我的真名之后就没再追问。”


“他信任你。”


“尽管其他明智的人都不这么认为。我总是将卖出新闻放在协助傲罗行动之前、我始终不透露取得那些照片的方法、我只提供有限的情报,那么多充分的理由摆在面前,他还是信任我。”杰西卡叹了口气,“都说回忆会把人美化。可我早该知道遇见他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幸运的事。”


“你知道……他和你说过如何看待你吗?”


“没有,但我知道。一个勇敢、善良、有智慧而又魅力非凡的暗访女记者,如此之类。他认为我是最好的那一类人,那就是为什么我无以为报。”


“你不这么认为?”


杰西卡苦笑了一下。


“知道为什么沙克尔不信任我吗?一年多以前霍莱特被抓住那次,他那两根手指,是我做的。”


我震惊地看着杰西卡。


“他们提出要给傲罗司弄点纪念品,我就这么做了。这使他们有些受到触动并且完全相信了我有多么痛恨执法部门,之后我顺利地得以单独和霍莱特呆了一阵,在他的镣铐和束缚咒上动了点手脚。第二天黎明前他逃走了。”


“你救了他。”


“有很多方法可以达到这个目的。而且他可以本早得多地离开那个地狱的,只是我因为不想惹上嫌疑,延缓了咒语生效的时间。”


“你别无选择,你有你的工作。”


“我当然有得选择!”她深呼吸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有我的工作,那就是问题的所在。我将它放在第一位来考虑,采取风险最小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动手前我想都没有想,因为我要继续潜伏其中,我也要救他,所以我就这么做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差不多。”我凝视她的眼睛,“但你将救他视为必须,我认为这才是重要的。”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杰西卡疲惫地说,“一定有其他的办法,可我没有去想。那样做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感觉,霍莱特也没说过什么,所以这件事很快就被我放到脑后去了。直到看到金斯莱看我的样子,我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我习惯了旁观和参与那些罪行,我早已经是我以为自己在抵制的那些人中的一员了。”


我刚想开口,被杰西卡打断了。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是意识到这一点没有给我带来多大震动,就好像事情本就该是这样。沙克尔和穆迪都知道长期混迹于那些人之中会有怎样的影响,他们从来都不会完全信任线人,永远有第二手准备。但霍莱特,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当的这么多年傲罗。”


她冷酷的声音让我想起那个夜晚。


“不对。”


她看着我。


“你告诉我你用了那么长时间与他们同流合污,不能让这一切白费。你为此必须回去。”我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同时模糊地想起詹姆绝对会为这个动作笑死我的,“你在恐惧。你害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这是非常强大的力量。不管你怎么看待自己,杰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杰西卡沉默了一会儿。“你对多少女孩说过这话?”


“呃,……”


绝妙的回答没有说出来,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我并不是大男子主义者,所以对头两次的吻都由女方主动这件事并没有纠结太久,而且杰西卡让我没法想其他东西。这个吻的长度让我缺乏锻炼的中年人的肺受到了严峻的挑战,不过我想我不介意以后经常锻炼它们一下。


“关于辞职的那件事,我是认真的。”结束后,杰西卡平复着呼吸说。


我轻轻揽着她,让她靠在我肩上。


“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是时候换一种生活了。”杰西卡低低地说,直起身来,“我会找到它的。等到这场战争结束。”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


“一个人走夜路实在太孤单,两个人结伴而行不是更好吗?”我说。


她露出微笑,“即使黎明已经到来,多一个旅伴也不是坏事。”


这个夜晚天空覆盖着青灰的云层,所有的星光都在杰西卡的眼睛里。


(全文完)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5-04 19:48:00 +0800 CST  
好啦终于到了最有成就感的部分了←_←首先揭梗,这篇文的初梗出自长篇小说《我的团长我的团》,笔调也是模仿那部小说来写的,在此向原作者兰晓龙三鞠躬致敬。《团长》和HP一样都是我在几年里很多次反复阅读的小说之一,几个月前我开始接触HP的同人之后不久再读《团长》的时候,读到主角在战场上对一面之缘的一个女孩念念不忘的情节,有一段独白大约是这样的“我在想一个女人。我偷过她的钱,但我想她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想在即将迎接死亡的空落落的心里盛点什么”,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天狼星。我想到他在詹姆和莉莉死后追踪彼得不成被傲罗逮捕的时候那种面临毁灭的绝望和疯狂的心态应该是有些类似的,所以就在这个场景下给他安排了一个“初遇”。这个脑洞产生了挺久的但不太敢去写,因为小天狼星这个人和这种心理都很难描述。事实证明笔力所限表达得确实不尽如人意。
那个见家长之夜和救小天的神棍办法就是写着写着突然冒出来的,本来那个吉普赛母亲只是女主“不同寻常的背景设定”的一部分,查吉普赛人资料查到“多以占卜为生”时灵感突至于是就这么写了。文章结尾是双方终于克服心理障碍决定尝试真正开始一段关系,两人都还没有到非彼此不可的程度,塞拉芬娜的“无私献身”可以当作对两人长远未来的提示。
最后那两句奇怪的文艺风告白好像也是出自看过的什么小说但我想不起来了囧……
感谢各位看完了这篇文以及这冗长碎碎念的读者,以及强推《我的团长我的团》,不管是情节上还是对人性的描写上这都是部值得一读的好书。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5-04 20:00:00 +0800 CST  
留楼自顶。这里山草,谢谢支持。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5-04 20:01:00 +0800 CST  
===================END=====================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5-04 20:01:00 +0800 CST  
说起来突然抽风想玩……出现吧乐视!

楼主 shuiyuningyue  发布于 2016-08-24 18:52:00 +0800 CST  

楼主:shuiyuningyue

字数:57408

发表时间:2016-04-12 07:1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2-19 00:01:06 +0800 CST

评论数:13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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