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张启山坐在书桌边的扶手椅里，望着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的灰尘，面无表情。
那鼎沸的人声，那纷乱的步伐，那世俗中的一切，就连慌急的军令，仿佛全都跟他毫无关系。
他完全听不见，看不见，触碰不到，感觉不到，整个人仿佛还浸在那天夜里刺骨的风中，冰冷难言。
张铭恩
那个对他言听计从奉若神灵的，对他微笑甚至会对他撒娇，那个自己深爱的人，被他自己，亲手抛弃了。
当时情况紧急，多带一个人就要等同于放弃一把重机枪，等同于剩下这些轻伤员的命。
然而转瞬间，那一株他护在心上的人被活生生拔除了，连血带肉硬生生撕裂了，伤口被强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鲜血淋漓，惨烈狰狞。
那痛苦是如此让人痉挛，让人疯狂到绝望。
副官呢？
他会怎么样呢？
还是会像之前一样抵死不从奋力反抗么？
张启山苦笑，不，他不会了。他的翅膀被自己亲手折断了，再没有了飞翔的气力。他经了自己多少折磨，全身都伤痕累累的，他以为他们能赢来拥抱，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抛弃。
张铭恩，我张启山欠你的，但我不会去救你，战争残酷，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吞下这罪孽，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一开始还哭得出声流得出泪，还可以声嘶力竭的折磨自己，到最后就连眼泪都没有了，哭都哭不出声音来，嘶哑的喉咙迸裂出血，掌心一片血淋淋的，心里的苦却没有减少半分。
他开始吃糖。
妄图把嘴里的甜分取几丝补在心上，心里就不苦了。
明明还记得的，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他说话的声音，他笑起来的模样，他眼神里鲜活明亮的光芒，他呻.吟的样子。明明都还是记得的，只要闭上眼就能出现在他眼前，只要闭上眼就能听见他飞扬的声音，好像同样飞扬起来的发丝，听见他一声声，一声声叫着佛爷。
张启山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或者说，跪了多久。
长沙九门提督张大佛爷，给你跪下了。
天色暗了又亮了，太阳升起又落下了，时间的流逝仿佛指缝间细沙溜走。十几年光阴就仿佛大梦一场，醒来之后茫然四顾，那个人已经飞离远去，泡沫一样散在空气里，这苍茫的世界上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冰凉。
他的泪突然又下来了，积攒了无数的情绪，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张启山，你真狠啊，连希望都不肯给他留。
张启山！
他看见铭恩哭着跪倒在他身前，他们拥抱，用一个不高贵的姿势。
他听见他撕裂心脏的号哭，两个人的泪坐在地上容成一体，比他们本人更亲密。
张铭恩哭得委屈，惨白的五指抽搐着张开又无力的瘫软，颤抖的讲能抓到的东西都握在手里，好像这样就不会掉了一样。
张启山！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一向骄傲的佛爷弯下腰来，把自己抱紧，心脏里面有他的爱人。
可他忘了，张铭恩，同样也是一个如你一般骄傲的人啊。

我。。。请个小假。。。大结局快到了我准备憋一个大招！但这几天一直没什么灵感，所以可能要拖几天再更，但是！一定会更的你们相信我！

都没有人催更的！哼！╭(╯^╰)╮

启副（这是甜还是虐啊啊啊的小段子）：
踩过三生石，踏上奈何桥，咽下孟婆汤。从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剑雨油锅一遭遭捱过来，脱去罪孽，褪下恶果。这一世，不再有家国天下，愿与你明月天涯。
我忘了你，但何其有幸，我还爱你。

嘤（我要发功了！！！）正文大概在一到两个小时后更新！！！

第二十七章
张铭恩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满天神佛给他织了一个梦，梦里心酸苦累，哀伤凄婉，花纹渐渐蔓延整个梦境，伸长扭曲的弧度绝望而冰冷。
他却并不害怕，嘴角都是上扬的。
佛爷呢，梦里大概是家国依旧，山河蔚然，一直如此，延续了千千万万年的吧。
想想也是很美好的啊。
陆建勋呢，梦里可能是有个爱人，再有几个小孩子，还有口饭吃，平平淡淡的吧。哦对，还有只二不兮兮的金毛，老实巴交的。
都很美好的啊，副官想。
他仿佛被这个梦魇住了，冷淡的色调刺激的他莫名想哭。
他记得有一次他想逃，不想被屈辱的束缚在这，束缚在一个男人怀里。佛爷发了怒，那一晚把他折腾的格外狠，他模糊的视线的视线之中看见对方又侧过头在他白皙的腿上留下殷红的吻痕，一个一个，代表着标记占有。
他不停的做着，而他不停的求饶着，可无论他怎么哭怎么叫张启山就是铁了心的做，势若疯虎。
真疼啊，副官想。
一阵乌鸦的叫声传来，在空旷的战场上传的寂寥而遥远。这次副官没看到乌鸦飞过的黑影。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副官感觉了一下，动了动脸部肌肉，吹了几口气，那个东西在眼前飘飘荡荡地落下去了。应该是片乌鸦的羽毛，还会不是乌鸦的排泄物，张副官挑挑眉，有些幸运的想。
答案是猜的——他已经看不见了，他可能是瞎了。
可他明明看得到佛爷，瞧，他在城头上站着呢，背后的红披风大氅飘扬起来，像做梦一样。
他依然大睁着双眼，向着天空。
他尽全力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下雪了……不，是雨。”
他竭尽全力，对天空说着悄悄话。
“娘……”
这个温暖的名词，他已经很久没有唤过了，可如今，他不知道该求谁了。
娘说，下雨是好兆头啊，就像她的孩儿一样，都是好兆头啊。
娘是雨天死的，闭眼的一瞬天降大雨，娘步往永生。
“娘，真的下雨了，你看啊……”
娘
我想家了
我想回家
娘
你听不听得到啊？
大颗大颗的泪水涌出，顺着脸颊伴随雨水滑落。压抑的哭声传出，与风雨声混合在一起。张铭恩身体僵直，对着远处家的方向，泪流满面。
娘，你知道吗？你跟儿子说，如果不伦多晚归来都能看见昏黄的灯，喝餐桌上一两碟还冒着热气的小菜，餐桌旁半梦半醒的一个人，那大概就是家了。
娘，儿子如今，没有家了。
儿子要去找您啦，等等儿子，别走的那么快，我不认路的，您知道的。
娘。

给我自己写哭了，我！又！把自己！虐哭了！

佛爷与小副官的不知道多少条的小秘密（番外小剧场）
1.在副官练成“长沙张家第一快刀”时，佛爷练成了“长沙张家第一快闪”
2.佛爷其实有点拿不准副官说他煮的鸡“栩栩如生”是夸他把鸡做的鲜嫩可口，还是根本没熟。
3.小副官一直等着佛爷给他整个世界，佛爷懵逼，这可咋整啊。
4.张启山总是会在别人夸赞他的某样东西时豪迈的说“喜欢的话我叫人买一个送你”，可当有一天酒会上有人称赞副官时，骚包的张大佛爷罕见的沉默了。
5.“副官，听见没有，别睡了，别当我副官了，做我媳妇儿吧。”
“。。。cnm这么早叫我你妈死了是不是滚！！！”
。。。嘤。

嘤。。。

大半夜的看我的文感觉不像是自己写的😂😂😂我居然能写的这么。。。好。。。（我已经开始不要脸了）

第二十八章
他还能行，他还记得笔挺的军姿，肩背挺起来，顶天立地的，后脚跟清脆的一碰，碰出一整个青春来。他还记得敬重的军礼，稳定的手，压低的帽檐，坚毅的眉眼。
他还会，努力活下去。
活的真正像个军人，就是死了也不能给长沙城、城中人、家族丢脸。他肩上的担子不会再随便卸下，拿自己的命做的赌注，他扛起了这些人的命，就像是赎罪。
张启山，我要让你看着，就算是被放弃的人，就不是毫无价值的，甚至比健全的人还有用。
他拄着从日本人那捡来的长刀，勉力在战壕中踉跄的奔跑，躲避流弹与飞溅的单片，有时候是躲日本人的，有时候是城中的。战友们跟他一道，许是心中有了盼头，伤也好的快，有的几乎还能将身边人搀上一搀，相携相扶的在战场上活着。
日本人总是隔三差五的派小分队摸上来，只有少数人能闯过张启山布下的火线网，然后精疲力尽的被铭恩利落的割了喉。
这才是他，漂亮的手本该在刀刃间飞舞，掌控着扳机与生命，张扬肆意的，一把杀人的东西被他拿着像捏了枝花，翩翩然的美丽。
他还会大马金刀的蹲坐着，像个老兵油子一样油嘴滑舌的分散正在治疗的伤兵的注意，在欢笑中做完一场又一场的手术，地点还是那张他曾躺在上面产子的台子，他捧着从敌人尸体上搜来的罐头，大口大口吃的快活，一点儿心里负担也没有。
激烈的时候战火会染红半边天，张铭恩就坐在曾经的指挥部里，翘着腿乐得自在，却不知道城内有个人在看着战场皱眉，甚至痛苦的整宿整宿睡不着。也许有时候会想想，然后狠狠扬眉吐气一把，张启山，也该轮得到你如此了，哼哼。
该。
然后再不解气的啐一口。
每日的例行咒骂完毕，他悠悠然的站起来，全然没有战场上紧张肃然的感觉，还会悄悄的把手指上的油抹在熟睡的战友身上，被抓了现行就跑的飞快，扛着刀晃出去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不识好歹，恶霸似的。偷摸着溜到更远的地方去，几乎快看到日军的地方，默默的找寻尸体，把他们身上的好东西顺到自己嘴里。
然后的惯例就是被某一个同样贼心不死的战友吓到，俩人摔作一团，乌漆墨黑的，摔的人不人鬼不鬼，然后自认心虚的低头耷脑，在路上平分所得。
居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错，逍遥的跟神仙似的。
就是晚上睡觉身边老有人打呼噜，真讨厌。
哼。
今晚就看看谁的声音更大，怕了你不成。
至于心里那个人，那道疤，早就习惯性忘记了，偶尔拿出来碰一碰，也会心酸的厉害，却没那么严重了。

我我我我我还觉得你们会喜欢我新更的小副官这种走向。。。还特别开心的自以为有些小甜😂😂😂，因为有的小天使告诉我说期待副官黑化啊或者什么的，反正要有向上的气劲然后把佛爷忘了，这种的。。。结果越看越心酸

我我我。。。我现在在山上拍正片。。。。简直要哭了，冻死我了，零下的温度orz

元宵节快乐！！！
(。・`ω´・)
我爱你们，你们爱我不？求求你们夸夸我嘿嘿嘿
ヾ(^▽^*)))

怎么！也！没有人！催更！
不开心ing！
傲娇扭头，才不要告诉你们下午更呢

（我错了。。。嘤嘤嘤咬手帕，我不该迟到的。。。求不打求原谅）

第二十九章

“我知道了。”张启山皱眉，军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他这几天着实瘦的厉害。
“请佛爷下令！”报信的小兵脚后跟清脆的一磕，行了个漂亮的军礼。
“派李副团接待日本人，”张启山道，“先去套套话。”
“那……交换俘兵一事……”小兵很犹豫。
“交给陆长官办！”
“是！”
陆建勋抱着个娃娃，倚在门框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目前只关心两件事，一是仗什么时候打赢，二是副官什么时候才能给接回来。
媳妇儿老在外面飘，不回来了可怎么整
真是特别着急
你怎么都不着急一下
所以现在就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张启山准备用敢死队伪装日本俘兵，再交换当天击杀日本大佐。
简言之，参加这个任务的人，必定有去无回。张启山努力做到让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兵的效力最大化，不做过多的牺牲，城外的重伤兵就是最合适的人。
城外的张副官，看着日本人带着翻译与两个穿着破烂的俘兵进去出来，对目前的大致情况也是一清二楚。
他们都清楚这件事，但都是很默契的一言不发。
还不是都一样。
所以换俘前几天，张副官就晃悠晃悠跟在那个断了条腿的兵后面，去领了日本军服，还故意穿的歪歪斜斜的，给兄弟们做了顿最丰盛的饭。
“我说张副，”一个小兵顶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挤进来，贪婪的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菜齐了没？”
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屋内也是一片人，塞罐头似的围着张副官站了一圈，就差把鼻子塞进锅里去。
张铭恩到是乐呵呵的，一点也没嫌挤，百忙中还伸出一只手来重重拧一下那个小兵的鼻梁，笑骂几声。
外面身穿土黄色军装的士兵围着篝火坐成一个大圈，一个个的都坐的别别扭扭的，看着身上衣服是百般的不顺眼。柴火上架着大锅，隐约还冒着热气。战士们一个个脸露笑容，与城内的阴霾气氛压抑截然不同，欢声笑语不断传来，竟像在野炊一般。火光的映照下，还有几个兵在唱戏，同样也歪歪斜斜的调子，还厚脸皮的夸这是城内红二爷手下的折子，没点儿身价底蕴轻易听不得的主儿。
张启山抱着那个乖乖巧巧的娃儿，静静的站立在不远处，有点生气。
毕竟是战时，就这么大喇喇的穿着日本军装坐在城外，咋咋呼呼的，跟过年似的。放眼中华大地，日本战线全面呈败退之势，这次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反扑。可明日就要换俘了，也不见这些人有什么愁眉不展的心情。他一向带兵纪律严明，更是看不惯这群人的作风，眉头皱的有点紧。
“佛爷”
张启山一愣，心里有点怵，不太敢回头。这声儿太熟悉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都在想念。
他回头，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正扛着个大锅铲活泼泼的站在那里，眉眼上挑着冲他微笑——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漂亮的让人心里发痒。
张启山想过很多次他们之间的再遇，甚至想过今生今世不再相遇。从悲伤到歇斯底里到冷漠，甚至陌路熟人他都想过。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会是这么……和谐。
就好像水到渠成，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好像都有人排好了剧本一样，互相不尴尬也不会有埋怨仇恨。好像两人处在没有过经历过曾经那些事，关系还是挺好的时候。
张启山罕见的有点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好像十几二十几岁的愣头青小伙子，第一次跟自己的心上人说话一样，不自觉的挠了挠脸，有点孩子气。
张副官挑挑眉，拿水刺呼啦的铲子毫不客气的拍拍张启山的肩，满意的看见那个脆弱的肩章糊上了一片水渍，然后伸手接过了小孩儿。
娃儿在他怀里懵懂的咬着手指，看了许久，突然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

嗯对，我要写双结局了，（其实我本来是想写BE的但是对不起我开坑时许下的诺言所以我写个HE的满足一下各位小天使）那你们说我是先写BE还是先写HE嘞？（不加标点证明我的重视）

第三十章
【从这一章开始分叉了啊，这是HE的结局，大概还有三到五章，HE的就结局了，BE的就不一定了，可能更长一些。】
战火肆虐的营地终于在张启山面前展露了全貌，不同于城楼上的眺望或透过沙盘的推测，豁然开朗似的——充满活力与斗志的战士们放声高歌，声震九霄志达四海。这里每个细节都是精致可爱的，像一个温暖热情的家。每个人在这里都讲被包容，没有阶级差异没有立正敬礼，连空气都是活泼泼的。
小时候有个夫子教导张启山说，古时有大同社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张启山像，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张启山看的眼眶微微热起来，篝火的温度直达心底，烧的一片暖洋洋的。他竟然开始想，要坐过去，坐在副官身边。
张铭恩忙着翻转篝火上靠着的红薯与土豆，还有几个铁罐罐头在边上温着，鬓角乱糟糟的。
“佛爷，”张铭恩高高举起手中烤好的一个小土豆，另一只手把一根烧火棍挥舞的虎虎生风，击退抢食人等若干，杂技似的还挺好看的。
张启山：……
长得这么丑的小土豆，倒还挺好吃的。
战士呼啦啦围上来，用垂涎欲滴的目光看着张启山……手里的土豆。
顺便啧啧
真的不给我们吃吗
人的信任在哪里
“坐好！”张铭恩凶巴巴，“看什么看！”
战士们表示委屈
怎么恁凶，看一看又不会不举
真是的。
张大佛爷是吧，来来来，我们跟你讲讲就是刚才那个凶巴巴的人最近都干了什么挫事。
真是特别愚蠢，我们都不太认识他！
毕竟跟他不是很熟。
张启山看着周围一圈闪闪亮的眼睛，哑然失笑。
张铭恩把人堆中的张大佛爷猛的挖出来，，大步向走出去，脸色黑漆漆。
张启山忍笑，“闹一闹也挺好玩的，你不用生气。”
“我要打哭他们！”净给老子丢人。
咬牙切齿！
张启山好不厚道的笑出声，心情特别好。
张副官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一不小心就看愣了神。
张启山曾经很多次以为，自己会再也见不到他，甚至想在府里立一个衣冠冢，但心脏抽疼的不肯承认。如果那个身姿挺拔顶天立地的男人死了，浑身冰冷的躺在一堆尸体里，没有呼吸不会说话，鲜血淋漓的。而这一切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张启山怕是会发疯。
张铭恩回过神，突然看见一张泪水氤氲的脸。
张启山
张……启山
这个男人眼睫低垂下来，一颤一颤的，还有些发抖，眉头皱的很紧，原本向上飞扬的剑眉也低落下来，泪就这么留下来。
静悄悄的
“佛爷，”张铭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默默的握住一只手，缓慢而坚定的把紧攥的拳扳开，轻轻亲吻那些渗血的印子。
我在呢，我在这呢。
佛爷，我在这儿呢。
他没说出口，他知道他都懂。
张启山把人抱紧了，一只手绕过去卡出腰，深深的亲吻下去，从这个吻里找到了思恋。

第三十一章
窗外细雨朦朦胧胧，一片安谧无声。有轻轻的脚步声落在房外，靠着墙停下。
“佛爷……”
张铭恩在房内，手指曲伸勾扯被角，有些紧张的坐起来，“您怎么还未回去？”
“我不进去，别紧张”张启山顿了顿，“我来陪你说说话。”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张铭恩放松下来，微微向后靠在墙上，把膝盖曲起来。两人的体温好像突破了中间墙壁的隔阂，一路透过去，穿过多少挫折与磨难，最后艰难的汇聚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张启山的头也向后仰，笔挺的军装在上面蹭下些灰来，可他不在意。
张铭恩就这么慢慢睡过去，梦里有人轻柔的在唇边印上一个吻，湿湿软软的，轻巧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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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铭恩已经很久未睡过这样的懒觉，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畅快，连震天响的炮火声都没能把他唤醒。
炮火声？
炮火声！
张铭恩飞速爬起，惊奇的发现身上是一套熟悉的高级军服，袖口有些折痕，像被人压着睡了一晚上的效果，脱下来看，后背有些泛白的灰印子。
而那套睡前就换上的代表换俘身份的日军“皮”，消失无踪。
张铭恩有些茫然。
佛爷呢？
为什么佛爷的衣服会穿在自己身上？
他急急忙忙的冲出去，甚至用力过大被粗糙的门沿在掌心划出一条大而长的血口。等他跑出去才看见——空荡荡的城头孤单的飘荡着一袭长沙城的旗帜，那里没有一袭黑红披风，也没有那个冷硬而运筹帷幄的男人。
温度随着细碎的血珠快速流失，令他想起了昨晚那个轻柔的吻。
两片薄唇是炽热的、热情的、遗憾的，可他没有回应。
他跑动起来——磕磕绊绊的，拼了命的跑动起来。他跨过战壕与炮台，翻过尸山血海，熟练无比的对流弹做出反应，筋疲力尽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可战斗已经快结束了，他之前看到的那支身穿日式军服、负责吸引主要火力的队伍已经死伤殆尽。己方战士先前铺天盖地的冲击已经结束，甚至远处的战士已经开始清扫战场。
几个仅存的高级军官召集部队集合，里面没有佛爷。
张铭恩突然感觉那股气力消失了，他脱力的跪在战场上，风带着硝烟味道传到鼻腔里，浓烈的令人作呕。
他重新又站起来了，最后的精神支撑着他，掌心的血口里混进去几颗小石子，刺痛着逼他清醒。
他声嘶力竭，他穷途末路。
用断裂了指甲的指尖、用脚、用任何能凭借的物品在翻找，他用力爬过一具具尸体，一次又一次希望，一次又一次绝望。
因为希望，所以失望。因为失望，所以坚强。
佛爷，你等着我。

自己给我自己顶。。。嘤嘤嘤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