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剑陵志第二季晒戏20160716期———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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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陵志·风花雪月】
选曲:风花雪月
时长:04:25
内容:“风、花、雪、月”人物群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26:00 +0800 CST  
【目录】
1.情醉。临江仙,玉璇玑
2.尧徵。情缘前世定三生
3.淮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4.睿九。曲有误,谢郎顾
5.朝昭。知不可为而不为,情非至也
6.缺幺。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30:00 +0800 CST  
【壹】情醉。临江仙,玉璇玑
-------------------剑陵-----------------
时间:嘉平十年 六月
地点:燕京城沈府
人物:临江仙。沈醉 玉璇玑。阮情【回血】
剧情:听说阮姑娘也回中原了,这两人凑在一起,又要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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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沈醉
琼玉楼,朱门大开,邀的豪杰四方,往来华夷无分。说唱弹吹,声色歌艺,卖的是好手绝章。而纷芜繁杂,今朝的一概觥筹交错,嘈杂人声,论的都是同一件事。
阮姑娘,也回中原了。
琼玉楼幕后的大老板,临江仙沈醉,一反往年惯例,提前一月归返中原。而接连的,一别中原八年,渺无音讯的玉璇玑阮情,也回来了。这二人的巧合,是有意或无意,若有意干一票大买卖,或又掀一场大事,都能令说书人推陈出新,博人兴致。
他手指翻过最后一页账簿,屋内静逸无声,耳侧包厢谈论着玉璇玑与临江仙。他闻声,唇角上扬,手指合了账簿。书页下,一双凤眸浮光,似有喜悦。
打道回府途中,他背倚波斯丝绒,凝目暝思,金脑瑞兽吐香,他想的,却是随时会有蒙纱女子掀帘,肆无忌惮地,与他解酒相逢。她,回中原了。
落轿后,事情不如他的料想,阮情,依旧未来找他。然而步伐刚落寝居,一丝异香淡淡,他嘴角弯的略深。他知道,她,来了。

玉璇玑。阮情
一别八年,她终又别去黄沙漠漠,楼兰故地,再临中原,复归这座满载她回忆的燕京城。故友,旧情,先师,自然更有歌舞,丝竹,美酒,与她向来所喜的逍遥快意。琼玉楼中,觥筹交错,三教九流,怎样猜度她此归用意,是不与她相干的。左右皆是吃饱了撑的,闲得太过,或被太平盛世的安康充斥,总爱管别人的闲事。
他的府邸依旧在那处,她本是想留于沈醉旧居歇个几日,然而她见护卫列于两侧,神采奕奕时,笑意便于纱后漫上,似藤蔓蔓延至眼尾眉梢,仍是从前的,媚骨天然,如酒醉人。原来,沈醉此刻,亦在城中。
沈府的路,极为复杂,楼台轩榭错落,奇石华轩,翠竹异草,旁人若擅闯入此,大约只能兜兜转转,游园惊梦。而她,兀自穿花绕廊,径自往沈醉房里去了。她以为早忘了的,却已是刻上心头。只一玉玲珑入眸,沈府概貌,便已在眼前。
她丝毫未将自己当作客,或是外人。连沈醉藏了多年极为珍爱的酒也寻了出来,兀自于他寝居之中,轻倚木桌,一手执了琼斛自饮,一手没入青丝,支于案上。直到一声入耳,她垂眸处明光漏入,长影曳在她足下。她方双眸懒懒一抬,对上沈醉眸中笑意,手中空杯向他一点。
“真是好酒。”
说罢,她抬手揭下下面上轻纱,闻得珠玉琳琅,合她朱唇轻合,笑意不敛,容光绯红,如酒气漫上,眉眼噙了似醉非醉。

临江仙。沈醉
他指挑湘帘,斜倚长柱,眸光投去笑意,眼尾上挑,惯有他浑然多情。影像于明珠光华下,淡淡映出颀长清癯,与阮情支颐酌酒,折射到旁侧素白鲛纱,银盘无息无声,悄然把二人的影子相叠,起伏间,旖旎如水,来的,却并蒂双生,和谐至极。
他静静伫立,端倪她面颊不施粉黛,更胜风华。那微挑的眉,低翘平曲地睫,高鼻卓然,玉颊熏桃红。绝色倾城,丝毫不逊其盛。他眸光微挪,望的,是她眼波自流,如浮着月牙湖清辉映澜的澈,时而,又能起漩涡,融进黄沙漫天,桑麻纸张,令人捉摸难猜。言观眸似人,所言非虚。
寂静中,他们相望,隔着关山千越外繁星深深的西域,抑或经年前歌舞不绝宴席满座的天梁府。过去,终是留在心间,留在眼底,留在他们的青涩。
忽而,地老天荒,沧海桑田的静止中,他环袖双臂松开,起步,一点点近她身。
弯腰,支案,指尖勾她下颚,噙笑七分,眸色愈深。他不言,是因为用来说情话的唇,在做些洽和良辰,不负佳时,更应景的事。
他舔舐着朱唇漫撒的酒渍,品味酒香萦萦,包括,她唇角一点玉露。以舌尖勾勒着,她精致的,饱满的,具有诱惑,且轻合间轻泛泽光的唇瓣。似玩赏般,不遗余力,仍富耐心地,一遍遍,来回翻覆。直到,含住她唇瓣,与之纠缠,将柔软腔内的酒,一点点,度过,吸吮,让彼此味道交付,满溢酒香。
“喜欢,我日日陪你饮。”
他唇离开,随之吻上醉意朦胧,含光似玉的面颊,若蜻蜓点水,仍带缱绻。

玉璇玑。阮情
那阔别已久的风姿俊容,沧海桑田也难改分毫,她半合着眸,望着沈醉步步走近,由他勾起下颚迫得她仰首对上他眸中笑意,合他覆下的吻,唤醒他们昔日曾有的缠绵并缱绻,有情愫交织,然而,这却绝非宣泄。阮情并没拒绝,亦耐心回应。直到沈醉自她唇上吻至面侧,她方眸光一转,抬手一把将他推开,那力道不轻不重,恰恰好好。而她才将沈醉推开,素手便又攥了一把他衣襟,将他拉至眼前,于他耳侧,笑了一句。
“我喜欢的是你的酒,至于你人……”
说罢,阮情松了手,顺而替他将衣襟一整,抚平皱痕时,素指亦拂过他胸前,依旧凑在沈醉耳侧,应了话尾呵气,轻了声音,故意慢了回子,稍抬了下颚,方道出一句,“滚。”
说罢,阮情侧眸睨了沈醉一眼,却是眉眼皆弯,分毫不敛的笑意,俄而便笑出了声,也不去看沈醉神情如何,起身翩然到了沈醉对座,执壶满上一杯,一饮而尽。美酒将她明丽容色,映得更为灼艳,似海棠绯红,如玫瑰娇艳。她徐徐将右腿叠上左腿,侧了身,复又抬眸徐徐打量上他眉眼,缄默未言。

临江仙。沈醉
这一下推的快,又推得巧,合了阮姑娘一贯凭心行事,得寸间但问兴致的脾气。他任衣襟被拉,欺她身,且闻香气。自她素指挑逗敞开衣襟的两侧,乃至胸肌,点点勾引挑衅,随性一字甩出,佯装的旖旎风情,柔意相亲,是消殆的跟大漠龙卷风般快。
他凝着笑,也是不恼,侧眸望之酌酒佳人。颜如玉,绰约姿,风情万种,比比红尘逍遥意。世间自命不羁畅然,快意潇洒的女子多否?多。世间比沈醉阅尽千花万丛,佳丽如云的男儿有否?少。而他说:阮情如酒,烈,醇,绵长回味,品趣风流,高雅中,是她的胸襟,无一女子堪较。
“卿心似铁。痛煞小生。”他蹙着眉头,哀哀凄凄,投去一记眼神,似嗔怪,做作。但自眉宇蕴笑,凤眸微挑中,更多,是萧疏轩举,沉淀下的男儿风流。
他蹑足而行,取了窗边紧阖琉璃匣,置于桌案。启盒,一股寒冽之气腾跃,冒的指腹泛凉。是以冰块保好酒,日更夜换,如此不嫌麻烦,半个时辰一回,为的,是夜间独酌时,味道绝佳。匣边有置琥珀杯,他倾酒而下,澄色暗黄,如盈流光,溢的飘香清远,纯的勾魂浓烈。
“西域的酒喝腻味了,给你换樽早几年我酿的竹叶青。”他执杯于指,轻绕把玩,先闻酒香萦鼻,不品,而笑对阮情,再是淡呷一口,神情含笑。

玉璇玑。阮情
那沈醉略显做作的言语与腔调入耳,引得阮情又是一声发笑,只对上他分明蕴了笑,并无怨责的眸,侧首稍一挑眉,似是要观赏他演这一出好戏。酒杯于她指间转过,玉光剔透,轻敲了她尾指金戒,一声清响悦耳。须臾,那玉杯被她于案上一搁,她目光已止于沈醉放下的木匣。只因启盒时,那诱了她的酒香。
诚然,西域的酒,烈,是她所喜。然而再烈的酒,喝得多了,也就成了平常。正如沈醉,用惯了金银玉器,碎了便也是碎了,哪里又会觉得稀罕,再又心生疼惜。
她看着沈醉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小口,唇势一弯,抬手伸去,纤长素指拂过他手背,正欲从他手中将酒杯取过。然而,这屋中满溢了匣中酒香,一杯一杯地喝,却是怎么尽兴,怎么够。况且,那样还更容易醉些。
于是她看过沈醉一眼,素手已从匣中将酒壶取出。
“快把你的杯子放下。”
“既有好酒,自当一醉方休。”
她语罢,移了目光,仰首已将酒徐徐倒入口中,也顾不得些许湿了前襟。美酒一线入喉,她身子很快便热了起来,兴致大好。

临江仙。沈醉
一醉方休。一醉,方休。暌违数载,却经由数人齿间辗转的话,始终没有落实。于他而言,醉,都成了奢侈,成了遥想。大抵,是少有能陪他酌酒,陪他尽欢的人。即使有,也做不得知己,诉不了心事。黑暗之间,他孤守寂寞,从不悲伤。
“有你在。光顾着看人,酒,怕是喝不完的。”
他轻笑,调侃着脖颈雪色蔚红,锁骨暗显,已勾引他数次的阮姑娘。
“中原的酒,中原的男人,中原的景物,哪一点,值得你动心回来?或者,是知道我今年不归,刻意找我的。”
他眨了眼,品酒三口,侧眸对凝,眸里漾的春池含水,暧昧丛生。
“明日我卸了事务,陪你好好逛逛燕京。这变的虽多,但该在的,也在。你若是想,我们一起再游中原。”
烟尘散畴昔,该去的影像空留,该活的趣味横生,人,需看向无知无透,远方阔海。他与阮情,一向徘徊红尘里,不在世俗中。若无性格之由,结伴侠侣……念此,他举了杯,一饮而尽,置杯案上,复笑意更深
“罢了。看你风情万种的,怕是我把持不住。”

玉璇玑。阮情
她一口已然灌下,盈了满口酒香,凤眸徐转,流盼于他,闻言不过一笑,却也不复适才那般轻狂。再闻后言,她面上却是笑意稍敛,到似端了几分讽意,素指于酒壶边轻敲,像是想了一会儿,终启口回答。
“我回来,的确因为你今年不会来楼兰。但此临中原,却不是来找你的。”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抬手,兀自打量过自己十指绛紫蔻丹,指腹描过,有些漫不经心,见是她本要续言说下,启口却成一声轻叹,稍摇了摇头,复又看过沈醉,眸中添了几分慵懒倦怠。
“你也觉得我回来非要有个理由,非要为了些什么不成?”
她稍一挑眉,已然起身,绕至沈醉身后,俯身穿他臂弯,一手斜扣了他肩背,一手圈了他腰,稍将头在他肩上搁了一搁,朱唇在他脖颈之上印下一道红。阮情并不否认的,是她的确是有些想他了。她环于其腰的手,稍握了一把沈醉的手。
“可是自己说的,明日留给我,最好多陪我玩几日。”
“有些累了。”
阮情阖眸轻笑,于沈醉脸侧留了一吻,便起身离了他寝居,兀自回了从前住处。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30:00 +0800 CST  
【贰】尧徵。情缘前世定三生。
-------------------剑陵-----------------
时间:嘉平七年 二月
地点:荒漠魔鬼城
人物:闻徵 秦尧
剧情:走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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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尧
一路上,这个叫闻徵的小姑娘为秦尧指着路,而他则是依循着所指方向牵引骆驼前行。途中不时有强风刮过,他一手牵缰绳,一手扯过自己的斗篷,将她环于怀中,用斗篷替他遮挡去那些风沙。
一只骆驼驮着两个人,虽闻徵并不重,可秦尧毕竟已成年,又是多年征战的将领,他的重量可不小,故而途中也停留了几次。魔鬼城虽地形诡异,然最可怕的不是这地形,而是变幻莫测的天气与那沙尘暴。
他们偶遇过一次龙卷风,但所幸的是他们离得远,且风向并不是向他们去。他只是牢牢将闻徵圈在怀中,他不想再像先前一样,十人的精锐兵,竟是一个不剩,此刻的闻徵,他必须竭力护着。
“到了。”
他们一路可谓是相当的艰辛,越到后面,不知为何,天气竟越发诡变,不知是否是因为鬼御刀感到了有人要来将它取走。
秦尧先行下了骆驼,他仰头,对闻徵张开双臂:“下来吧。”
闻徵
闻徵身法轻捷,但她乐得不逞强,乖乖跳了下来,稳稳当当被秦尧双臂接住。
“这应该就是入口了。”
她伸手指了指相互顷压的数十块巨石,这与魔鬼城别处不同,分明是有人刻意而为的石阵。
她弯腰捡了一块尖石子,围这石阵绕了几圈,时不时跃上去弯腰刻上几画,惹得尘粉飞扬,不得不眯了眼。
“好了。”
扑了扑早便沾满沙尘的衣纱,她背过手去擦了额上渗出的汗珠,手上的尘灰便和了汗水一道,滑开一条花纹,一张小脸,更似了小花猫几分。
“我给石块标了顺序,你把第一、三、五块石头移动后,立即击碎第二、四、六块,标记为七的石头不动,从东南开始,依次逆转循环。”
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错一块这阵就打不开了。”
秦尧
闻徵跳下,秦尧一把将之搂入怀中,复轻置地上。他松了手,牵骆驼往一株枯树前,将缰绳系在枝头,这才随人往入口处去。
他看着堆砌满入口的巨石,他看得出,其中似有阵法,只是这阵法可不是他随便能解得了的,若换做是布兵的阵法,兴许还能破解的了。
闻徵拾起一块小尖石,攀到巨石上,不知刻画些什么,他也只是旁观着。只见她刻画上的是字序,依次排着序,只是这排练的次序……似乎需要排一排。
听闻道是一三五逆转循环挪动,二四六击碎,留七莫动,他约莫于心里演练了一番,便就上前。只看到闻徵嫩白的小脸上几道灰色的印记,活似一只贪玩弄了自己的猫儿,无奈一笑,俯身抬手,用指腹替人抹去了那几处脏污,又将人抱起,搁置在了不远处的阴凉下。他卸下腰间的水袋与弯刀,嘱咐人看着他的刀,这才回到入口前。
他十指扣入巨石间的细缝中,弓步扎马,将那序列为一的巨石逆向推动,只见他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绷紧,一块巨石便被挪动,之后三五两块巨石依次也被逆向推挪。继此后,他立时收回手,旋身半周,握拳以肘击向序列为二的巨石,巨石应声而碎。
巨石二被击碎的下一刻,平摆臂膀,以掌背击碎巨石四,再旋身半周,正面入口,出另一拳直击巨石六。三块石头被他以极快的速度一击而裂,碎石布满了入口的内外两侧。于此时,这堵看似是被人可以堆砌而成的巨石阵被打开,似乎这只是一堵石门。
“进去吧。”
他抖了抖衣摆上的尘土,抬眼看向闻徵。
闻徵
沙飞石走,尘粉扬扬,闻徵眯着眼看着来去其中的身影,攥着的拳头一紧未放,生怕一个疏忽,出了什么问题。显然她的担忧是多于的,余剩的石头碾着碎石徐徐往两侧挪开,露出黑窈窈一个洞口来。
她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秦尧,对这大块头还有这么快速度有些好奇,甚至有些想拿手指戳一戳他臂上凸起的肌肉,看看那石头似的块头,是不是也石头样的坚硬。
“好重的戾气!”
墨一样的黑暗中潜藏着一股令人极不熟舒的气息,冰冷冷的,闻不出什么,却又似乎透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她脚下沙石的轻响,在洞穴四壁来回反复后,竟透出兵刃撕杀声来。
她往前踏出一步,又皱了眉头退到秦尧身后,攥着他披风不肯放手。
“太黑了,你有火把吗?”
秦尧
待得石门全启,一阵阴风迎面袭来,夹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似乎里面是血池一般。这一切对于秦尧来说,并不算什么,沙场上的血气与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似乎对闻徵来说并非如此。
他能够感受到她紧紧攥着他,小小的身影躲在他身后。也是,他是个武将,久征沙场,双手上沾染的血液何其之多,可闻徵不同,她还是个孩子,兴许连杀个鸡的经历都未曾有过。
“怕了?火把是没有,倒是可以制一个,你会弄么?”
秦尧转过身去,他蹲下身子,尽力与人平视,他总俯身低头挺累的,而她总仰着头望他也挺累的,既然如此,那他还是选择与人同高度的好。
他知道火把的必备条件是木杆,裹布,火,以及油,这些都好找,可他偏偏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他将闻徵安置在了离洞口远些的地方,瞅了一眼系着骆驼的枯树,拔出弯刀叼在口中,徒手攀上树,选了一枝较粗的树枝,拿了刀,挥手砍下,遂纵身一跃而下。
捡起树枝交予闻徵,又将始终披着的斗篷脱下一道给了人,此时才看得出,秦尧原来里头的衣裳是坎肩的,出去肩甲与小臂上的臂甲,膀子上的肌肉清晰可见。
“我有火匣子,这布便用这斗篷扯了就是,木杆也有了,只是这油……”他蹲在她跟前,原本敞着的胸口还有斗篷可以遮盖一二,此时竟是展露无余,那衣襟的口子直开到腹上,连着腹上的肌肉都看的清了。
闻徵
她伸手接过斗篷,他结实的腹胸裸露在空气中,渍了汗液的肌肉,在背后阳光的阴影下,发出一种诱人的光泽,如同沐浴在暮光之下的山丘,她一时竟看得有些入神,把未名州里学的儒礼忘了大半。
“这油……”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礼,小脸连着脖子烧得通红,她拿手背贴了贴脸,试图降下些温度。
“油也不是没办法……”
她转了身过去,看着栓在洞口的骆驼,驼峰多油,烧上一两时辰大概不成问题,只是一路骑了这么久,看骆驼那温驯模样,总觉得难以开口。
抱歉了啊,她叹了口气无奈再看了眼骆驼,抬手指了指:
“驼峰多油,用布裹包了便成。”
说罢,又低了头,像做了什么大错事似的,有几分闷闷不乐的神色。
秦尧
秦尧见人半晌没个反应,以为是方才受了惊吓,仔细瞧了瞧人,却发现她是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是个粗人,不知此刻自己的衣着问题,不过西域族人向来如此,不过于注重自己的衣着,更何况他还是个相当不够注重的将士。
“热烧了?”
他以为闻徵是给这烈日烤得热了,便取来,拔了木塞子,将水袋递与人。听到说是油,随她眼神望向一路驼他二人来此的骆驼,可算是劳苦功高的,他知道她心有不忍。
秦尧起身,拔出弯刀,缓步行至骆驼旁,他斩断缰绳,轻抚骆驼的项背,轻声说了些什么,便抬手挥刀,将骆驼的颈上经脉割断,霎时鲜血涌出,染红了沙地。骆驼低吼了几声,便种种倒下。若单单只是割下驼峰,痛楚难以承受,那他又何必要它受此苦难。
他在这骆驼全然断气后,手起刀落,利落的割下了两个驼峰,鲜血淋漓的,就这样被他攥在手里,交给了闻徵。
“倒些水给我洗手,进了里头我得抱着你,我想你不愿被我摸得一手血,那里戾气太重,若你一人,会被压制得喘不过气。”
他蹲在人面前摊开那双沾着血液的宽掌,此时尚未有秃鹫来,倒是自己的两只隼鹰先飞了来,分而食之。
闻徵
她将斗篷裹了驼峰,置在当阳的一块巨石上,巨石正被烈日炙烤得铁板似的,只听见“兹”的一声轻响,便渗漏许多油出来,连带着石面颜色也深了几分。
“好的。"
她一手捏着水袋口,一手小心翼翼扶了水袋底部,稍稍倾出些水来,淋在秦尧手上,洗尽那些血痕。沙漠之中水比金贵,他用水来洗手竟然只是为了不弄脏自己衣裳,除了长得好,武功不错外,闻徵对他的评价又多了细心和温柔。
她把水囊递还给他,弯腰察看了下包着驼峰的布料,见底面被油浸得差不多了,便又翻了一面继续烤着。待到油滋滋地浸透了另外半边,太阳也将她烤出满额头汗水来,顺着鼻翼滚了入颈窝,留下一道隐隐发痒的汗痕。她拭了一把汗,提起斗篷一角,将里头去了油已经半瘪的驼峰抖出来,两道黑影哗地一下便扑在跟前,将她吓得又大退了一步,原来又是那两只隼。
”只差点上火了。“
她将斗篷撕了作长条,一条条在木棍上缠了结实,往洞口走了几步,伸往秦尧面前。
秦尧
一旁的石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焦灼的味道有些刺鼻,那是炙烤着驼峰皮毛的味道。清水流向秦尧的双手,他仔细洗净手上的血渍,又将自己的弯刀简单擦拭过,重又归鞘。
他起身接过水壶,饮了一口,才将木塞塞上。眼看那裹着驼峰的斗篷逐渐浸润在油中,泛着油光,清晰可闻那荤腥的味道。
“莫慌,我这两只猎隼轻易不会伤人,它们是我自幼养大的,与我最是熟悉,那只头上有白纹的雄隼唤作雷音,其速快如闪雷,另一只喙上泛红的雌隼唤作烈焰,脾气很差,如同烈火的性子,它们俩常要打架,但从不伤害对方。”
他看着闻徵被它们吓着,宽慰了几句。这两只隼鹰幼年时,母亲便被猎杀,孤苦无依,同秦尧是一样的。他看着它们,似是在看着自己两个贪玩的孩子,很是宠溺的模样。
他养他们时已是一名将领,隼鹰的寿命不及人的长,却最是忠诚于他,视之为父为母,他花了不少的精力去培养。
秦尧正出神,便被递来了未点火的火把,闻徵速度倒是快,看得出她手巧。接过火把,他取出腰间放置的火匣子拔出,吹了两下却不见反应,他有些疑惑了。
“莫不是被我汗水浸了个透?”
他不敢断定,只好将火匣子重新收起。他左手持火把,右手抽出腰间佩刀,将火把头朝下对准在石头上,举手挥刀,刀背迅速划过石头擦出火花。火星落在被驼峰油浸润缠在木杆上的布条,立时便点着了火。
“走吧。”
秦尧一手举着火把,俯身曲臂,将人揽入怀中,一把抱起,为使手上轻便,又不易脱手,他掌托人腰,单手将人举至肩上,扶住闻徵双膝,防止人滑落。
“坐稳了,进到里头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莫要惊慌,不去在意,自然不会缠上你。”
闻徵
闻徵坐在秦尧肩头,她突然记起好多年前父亲这样扛着她摘葡萄的情景,心中盘旋的疑虑恐惧,便烟云骤散。
岩穴的顶穹很高,地下暗河早已枯竭,只在洞穴的两壁,留下巨龙似的凹槽。火把的光映在石璧上,汉白玉的碎屑莹莹发光,衬得这岩穴竟似宫殿一般,若不是这里有这么重的戾气,她真觉得应该把师兄叫来,好好作一篇赋。
洞穴弯道颇多,她取了小半管墨,持了细羊毫,将裙裾翻了一小块,摊平了在膝上,每转一弯,每逢一叉口,便细细画下。洞穴的路并不难识,溯着戾气而上,秦尧走得不算慢,不多时便转入一个巨大的岩洞,戾气又更重几分,火把光照下,甚至有了实质似的,一圈一圈暗色搅得空气似滴了墨的水。那墨色汇聚的中央,大概就是那把刀了。
“放我下来。”
单靠秦尧已经无法避免戾气对她的压制,她觉得每呼吸一次,都吸入了浓得硌到心肺的肃杀与死亡之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32:00 +0800 CST  
秦尧
一进这岩洞内,秦尧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戾气,虽不过分凝重,却也不比沙场上的少,这是杀戮,一场骇人听闻的围剿。
他的步伐相当缓慢,生怕行差步错,二人都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他看着肩头的闻徵在她那广袖上描画着什么,似是要将此处都描绘进那小小的布头上。
再往前,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迎面而来,那是何等的死气,竟能如此凝重,强压着秦尧与闻徵的生气。只是秦尧是个看惯了杀戮的人,在他身上的杀伐亦不容小觑,可闻徵不同。他将她放下,将火把放置在墙头上的一个铁篓中,似乎那是刻意为他准备的。
“你在此等我,切莫乱跑,否则我也护不得你。”
秦尧正对那更深的去路,手中紧紧握牢了弯刀的刀柄,如剑双眉蹙起,他难得如此慎重以待。
他踏出第一步,立时石殿中两侧的火光升起,一时照亮了殿中情景。盘踞正中的是一团黑气,似是不慎将墨打翻在了那,凝聚不散。墨团之中隐有血光,若是死气中留有血光,此事便绝不简单了。
他警惕地四下看着,向鬼御刀方向缓步前行,屏气凝神,仿若这做殿中有着什么,会在下一秒一跃而出。
身将至那墨团,蓦然这团黑气向他四周炸开,秦尧警觉,立时止住了脚步。那墨团炸开后竟出现几名形似军人形象之物,他知道,这是阴兵,可不像人这么好对付。
阴兵面无神情,各自举剑,向他围聚。秦尧抽出腰间佩刀,向其中一名阴兵急速奔去,挥刀直砍,只是那阴兵被砍后似如雾气一般消散,再无凝聚成形。
“也不过如此嘛,没意思。”
他见这阴兵竟然这么简单就被灭了,虽嘴上说着不屑,可心中不免怀疑,凭鬼御刀,哪有这么容易的。秦尧立时旋身面对其余几名阴兵,他不知道,消散的阴兵会重新聚集在其余阴兵身上,能力只会愈发强大。
两名阴兵挥剑再来,此次可是比先前迅猛了不少,他抬手挡开其中之一,下一记是硬生生吃了一剑,臂膀上被划开一道口子,还往外冒黑气,立时一股烧灼感传来。好家伙,这还有附带伤害的?
闻徵
方一离开秦尧,戾气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了过来,似要将她五脏六腑,绞作一堆肉泥。她提了一口气护住心脉,反手取了琴在怀。琴以栖凤之木为身,雪原蚕丝为弦,饰以繁纹反复,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名曰素心,本便是件可清心静气的奇物。
她盘腿而坐,置琴于膝,十指触弦瞬间,戾气便似是轻淡了许多,只是似旧不是她可轻易应付的。能化戾气者,大慈大悲之心,或是万物肃杀之意,一者扛而消之,一者和而制之,她涉世尚浅,哪里磨出这些心境。
弦起南风之曲,她暗注内息于中,凝气入音,以万物涣然,南风昭昭,盛世融融之意,于身迹化开一圈洁净之地,稍稍将戾气逼退。只是她未松一口气,戾气便又往这空缺之地逼了过来,她凝神抚曲,全力相扛,内息随音波而扩,却像击在了虚空里,被戾气耗损得十分厉害。
秦尧正在激战,显然不能分心来救自己,她被回逼的戾气顷碾的喉头一甜,索性横眉调音,奏了徵声。既不能扛之,便同而化之罢。
弦音高啸低吼,缓处似滚石落谷,疾处作万矢同飞,夹以铎鼓交响,人马撕杀,描一片三军交战,死战不休的修罗场。
此曲一出,戾气盘桓身周,竟脱去碾压之势,她总算缓一口气来,提着斗颗心听着夹杂传来的打斗之声。
秦尧
秦尧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招,黑气幽幽地自伤口处腾起,烧灼皮肉的痛感深进骨髓里,他有些惊诧,这阴兵还能这么厉害的?那两阴兵趁机袭来,他是被彻底激起了怒火,誓要将这鬼御刀收服了。
“小姑娘,你再撑些时候,我秦尧可断然饶不了它。”
他反手握刀,凝气聚神,运功丹田,肃杀之气腾升,往日在沙场上,从未有过如此。真气于周身游走,似有猛虎潜伏,辅以闻徵所奏之乐,更增其势。阴兵本欲攻来,却被那更胜的杀气而逼迫着举步不前,生生被隔挡在几丈之外。
睁眼一瞬,真气蓦然收聚在他刀刃之上,压低身形,旋身挥刀,自下由上而斩,如有虎跃长啸于天,大破阴兵袭来之势。
秦尧从未在人前展露自己的真本事,不过是从未遇到如此险境。那被打散的黑气撤回到鬼御刀上,他眼瞅着鬼御刀颤动了两下,便再未动过。而大殿内的戾气也尽散去,再不见任何如墨黑气,一时敞亮不少。
而然他不敢放松,生怕有任何的万一。思及闻徵,收起弯刀,快步向人去,见她嘴边尤带些许血渍,恐怕是方才戾气所伤。他眉头紧蹙,蹲下仔细查看她伤在了哪里,自也不顾自己臂膀上的剑上,皮肉都被烧灼,鲜血淋漓的厉害,却对秦尧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还好么?”
闻徵
戾气骤然而消,音刃击在虚处,撞上岩壁回环反复,余声不歇。她吐纳调平气息,听余音间打斗之声已歇,正欲起身看看里头胜负如何,抬头见秦尧走了出来,心中算是松了半口气。
“我没事,你……”
火光映衬使得秦尧胳膊上的伤痕更狰狞几分,她目光一触,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仿佛伤在自己身上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闻徵站起身啦,取了腰间别着的小匕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她的衣裳虽一层一层,繁复得很,双袖裙裾间却画满了一路的见过的山河之阵,揭开一层是密密麻麻的小楷,再揪一块又是形状繁复的奇阵,她不心疼这些记载,只是她用的墨是特制过的,怕是对伤口不好。她又拧了拧眉头,心一横,撩起外裙,往里裳上裁了一截布料下来。
“我帮你包扎一下。”
她侧了侧头,咬着布料一端,用匕首裁成长条来,也不待秦尧回答,吹了吹他臂上伤口,便小心处理起来
秦尧
听得闻徵说是无妨,秦尧这才放下心来,此刻一稍缓和,才觉着臂膀上的刺痛感,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全然与战场上的厮杀不同。方才那阴兵一击砍下,恐怕若换旁人,这一条膀子早就给卸下来了,幸得他反应快些及时收了手,才不至于酿成惨祸。
“无妨,寻常事罢了。”
他瞧着这小姑娘焦急模样,有些欣慰,这样小便能这般懂事,日后自然能嫁个好人家,苦不了。
只是……她在做甚?他瞅着人拿了匕首,在自个儿身上到处翻找着,袖口衣摆都给找了个遍,最后竟……他立时转过了头去,这孩子,到底在作甚。
还未解那疑惑,便听着撕扯布料的声音,回过头去看,原是在扯布条,要与他包扎?秦尧未敢多想,也不阻止,若是这样能叫她安心些,那便由着她去就是。他面上虽不表露,可眼神温和不少,瞧人小心翼翼为自己包扎,也不多话。
“你在此处等我,我进去将刀取来了,我便带你离开,只是骆驼没了,恐怕要花些时候了。”
他起身,将宽掌置她项上,轻揉一把,便进了里头,将腰间自己的配刀抽出,同那把鬼御刀换了一换。他将刀举在手中细细端详,原本附着在上的黑气在被秦尧手触及的一刻便消散不见了,折刀有驱使阴兵的能力,只是阴兵并非随意驱使的,一旦控制不住,必将噬主。
他小心将刀收起,回到闻徵跟前,将手伸与她,只轻道一句:“我带你离开。”
闻徵
她伸手牵住他的手,他掌心的茧木木地蹭着她掌心,说不出的安稳厚重,仿佛只要一直牵着他的手,便永远不会有什么问题。
出岩洞的路很短,离开魔鬼城的路也不长,尽管照料着她,秦尧已将步伐放慢。
分道扬镖的时候,夕阳方敛尽最后的一丝光辉,皎洁的月轮悬于碧空,将大漠照得一片静谧。
终于,她放开了他的手,像放开了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一样怅然若失,只是此时,她尚不识相思不识离愁,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的失落由何而来。
只是,目送着他的背影远远消失在月色下,她微微有些鼻子发酸。
等我长大些了,便来西域找你好了。
她这般想着,寻了客栈落脚,第一回看着胡姬成熟丰盈的身材,有些嫉妒的意味。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36:00 +0800 CST  
【叁】淮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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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一年 八月
地点:风华阁
人物:无序修令。姜归鹤 青阳修令。顾淮
剧情:大婚。
---------我只是一条粗暴的线--------
青阳修令。顾淮
天光晴好,入目所见,是一片喜极的红。琼楼玉宇间,不见往日尔虞我诈,处处提防的心思;一扫日前气氛低迷,人人疲惫的状况;空气中弥漫的药味也减轻,制毒的姑娘也停下了功夫,抚琴的人儿今日更是喜悦,玲珑三十六乐器,今日悉数奉上祝贺礼曲,昭示美满新生。一派喜庆之际,想来又欠了幽昌一个人情。顾淮低头浅笑,多得帝鸾指了幽昌张罗操办,大抵也是想风华阁有喜事冲淡这黯然的气氛吧。纵然三日前,归鹤和朱律还在忙着新制毒液。
平日不加装饰的宇令堂,今日吊起了红绸,挂起了红灯笼。金光韬晦,是少有的华丽非凡。顾淮一路走到自己的寝居,龙凤銮金丝被,红烛冉冉,静待美人归。合上房门,远远便听到红娘的声音:“新郎官,时辰到了,出发去迎新娘吧。”
抚平身上红袍皱褶,好整以暇,面上笑意深厚。从长廊走近大堂,顾淮从容不迫,却也未减缓步速。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走吧。”
无序修令。姜归鹤
雾岚渐散,光影千叠,清凌如许,朱红绸缎,绵延数里,映出漫天桃花色。
铜鉴里,白玉润泽,无瑕无垢,不敌容面皓白;碧桃落英,红莲业火,难胜榴唇檀色。我将十年来的绮思爱恋,尽数付于今日盛妆。压腕添一笔新黛,抬眼上视,远山青黛,临水照花,乌珠流转,顾盼间皆是情意绵长,如日之恒,艳色夺人,是霁月风光,春风十里也难敌的盎然。
一重,又一重,层层深衣蒙覆上修长的颈,纤素的腰,盘锦璎珞,玲珑金簪,珊瑚雀钗,绾就乌发如云,高髻盘寰,满冠掩鬓,理的分毫不错的东珠生辉,百子盖头,针脚细密,沉甸甸的压下,他的庄重和用心,付诸在一寸一厘,十数绣娘的昼夜交替。
近乡情更怯,数十年来,萦绕幻梦里的丝竹管弦临近之时,我竟有些恍惚和退却。生怕一切只是场春秋幻梦,而我终将醒转,孤苦无依。
可候在门外的他,清峻风流,挺拔如鹤,怎容我轻退。于是我将手递向侍从,上轿的那刻,义无返顾。
青阳修令。顾淮
好整以暇,远瞧着她凤冠霞帔徐徐而来,顾淮蓦地心头一暖,多少杀戮止戈岁月,皆在这一刻为之圆满。围在身侧道贺的人不少,有器重的弟子也有左右两位音使,今日风华不再被阴霾迷雾,人人面上笑靥如花,便是连平常总板着面孔的梵音嘴边也匀着一抹笑。顾淮将他们喜极神色一一看在眼中,这里头的人啊,也不知有多少个是真心诚意祝福,觊觎他和归鹤修令之位的人,就在这其中吧。面上带着笑,看着素节扶着归鹤走来,脑海中想到的却是昨夜送至寝居的信条,书信间字字看来,愈发心寒。入目是侍从的笑,恍然间人已至跟前,顾淮在心里描绘着,头盖下他的新娘此刻应是红了脸。媒人将他与她的手放到一起时,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意气风发的挽着她,一同踏上白玉阶。每走一步,皆是小心翼翼,他顾忌着她的繁杂礼服,一步一顿,他不在意媒人催促,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只有她才是他在这世间最宝贵的时间。丝竹管乐,一袭红毯张扬,犹如二人受封那日辉煌。顾淮一双深潭望向大殿深处,腾图前并肩而坐鸿鸾二人,以及帝鸾身侧面带着笑意的幽昌。今日,是大喜之日。
无序修令。姜归鹤
红金缠锦,层叠堆云下伸出的蔻色,映着天光,满庭鸾凤交鸣,稚气与残忍,清和与娇媚,一笔挽就,任广陵天琛地宝,风华青娥娇女,嬛嬛纤腰,在今日,谁也难敌的倾城。星罗化在眸底,翟珠垂玉,紫绶华章,靡丽无端,在极长的白玉阶上,迤逦三尺。指腹上熟悉的触感,与素节的纤长清雅截然不同,脉络清晰的交织,每次触碰心底难言的悸动,在与他交互的刹那,难得的归于平静。
一步,一步,睫羽垂得极低,只见履尖明珠轻晃,流转余辉,照我二人,光华万丈。正如受封那日,四节修令并行,曦光盛极,烛灯长明。此时虽不得见,却也深知,盛况相对,彩带绵延,不输分毫。我只不知,与温润清和大相径庭的,那双深夜里,令我锋芒在背的眼睛,是否依旧尘封淡漠,冷酷如昔。
如临风巅,足下生凉,一道清平的声线响彻,我迎着两道目光,对天地,对鸿鸾,深深下拜。那年青杏尚小,树下初遇,纷飞胜雪,秋水藏月华,彼时那一眼,我从未想过,会有携手并肩的那一天。
青阳,无序,本就理所应当。
青阳修令。顾淮
此刻仿若万丈光芒溶于二人身上,所有视线的交点都落在一对新人身上,顾淮望向披着红头盖的姜归鹤,头盖挡住了他与归鹤四目相对的视线,却拦不住他一颗真诚的心。长达十年培养出来的默契,仿佛能看到她头盖下隐忍的笑意。
众人和乐融融,只闻幽昌银铃般的笑声,她手持贺书,示意众人安静,连同正在谱曲的若华音使与其一众弟子都静了下来。顾淮与归鹤比肩站在双阁面前,天地之壮阔,此刻都比不上他们眼中的彼此。
“一拜天地——”
转身,朝众人让出的道跪拜磕头,愿此姻缘永不逝。
“二拜高堂——”
红绳两头是二人各执一边,顾淮颔首,面前是难得面带微笑的帝鸾,纵然她眉梢的凉薄无法散去,也不妨碍这一跪拜磕头谢她提拔之恩。
“夫妻对拜——”
望着红绳另一头惊艳绝伦的归鹤,深深弯下见了腰。
三拜过后,此为礼成。有鼓掌之人,也有羡慕的女眷,更有起哄的弟子,但今日,顾淮眼中只有姜归鹤一人,心也只有她的位置。
扬起唇角,玉树临风之态,是意气风发。
无序修令。姜归鹤
杀伐决断,鬼神皆惧的二人,居于上首,我听见东珠阖着长风,一颗,一颗,清润的撩拨,流转在谁的素白指尖,最熟悉不过的声响。我曾做足了明艳娇态,画皮为衣,移眸间风情万种,行动时如柳扶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揽镜自照,直到眉眼间的弧度都精确到分毫,艳冠群芳,无有破绽。
我很幸运,能遇到他,毫无保留的爱着姜归鹤的一切,无论华艳,还是平凡,无论倨傲,还是低微。能无所顾忌的摘下面具,嬉笑怒骂,并辔共行。作为报答,我会将最真挚的献给他,譬如桃夭盛景,譬如耀如春华。
银槛珠栏,大裾迎风,云汉两列,筵席正酣,素节牵过我的时候,指尖落空的不舍和眷恋,我都感同身受。
烛影摇红,凤蜡垂泪,我在等,等他归来,结发齐眉。可十年都过去了,何差分毫。
青阳修令。顾淮 两侧宴席,顾淮手执青瓷彩釉,从后往前走,升平起乐,比起新春喜庆元宵佳节,今日满目的红更让顾淮喜悦。这是属于他与归鹤的日子,而这满目耀眼的红色张扬,是为了祝福他与归鹤此生携手到白头。
姻缘天赐,良缘人为,喜结良缘,是人生一大喜事。即使如今顾淮尚未真正的功成名就,他亦尽他所能,给予归鹤理想中的婚宴,今后此生,亦要护她周全。
觥筹交错,顾淮已是微醺,素节与他耳语几句又替他挡下起哄的音使弟子,以眼神致谢,他便悄然退出了喧闹的大厅。长廊幽静,充耳所闻远处欢声喜乐,望了一眼门前高悬的红灯笼,他轻笑一声推开了门。
归鹤安然端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不同于紧张,是沉淀过后的安稳。将她牵到火烛前,缓缓掀开她的头盖,一双乌黑的眸子满怀笑意看向他,如同她眼里漾着的他深情的目光。
“让你久等了。”
两杯合卺酒,一对俏璧人,合卺交杯,结发成婚。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无序修令。姜归鹤
鸳鸯栖荷,冠上通雕的萧韶九成,有凤来仪,孤独的展翅遨游,赤金繁奢,不输神殿里金龙腾飞,啄延下悬玉坠坠,伶仃摇曳,触着眉心,一点生凉。极难得的,不曾对此时无垠的黑暗,感到片刻的厌倦和恐惧。门外脚步纷沓,别于素女青娥的轻灵,微醺的沉重,陷入惘然的神智还未全然复苏、厚重的百子盖被纹秤掀起,引得珠玉琳琅,黑暗易作光明,明珠清辉覆上睫羽,一点一滴的,汇聚成他的模样。我最爱的模样。低眸一笑,轻又浅:“不久。”合卺酒尽,着人侍候着移去繁美凤冠,琐饰摘却,钗环整齐的列在手边的妆奁里,乌发如瀑,披泄覆背,如绸似缎,光可鉴人。铜鉴里一张素面,银剪绞下袅娜,与其相缠,才是举案齐眉,结发夫妻。:“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风卷帘动,冰轮投下风月情浓,他的气息,他的所有,融合成我骨血里的全部,旖旎缱绻。许是那日桃花轻薄逐水,和风熏懒,他自案前抬首,落英散两肩,招手向我,道一声归鹤。跋山涉水的风,穿过无数个春秋,成就这一场相逢。于是,鹤归孤山,再无离分。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40:00 +0800 CST  
【肆】睿九。曲有误,谢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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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六年 五月
地点:龙门伊阙
人物:璇玑九歌。独孤九 风月无欲。谢睿
剧情:闻弦知曲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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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九歌。独孤九
仲夏兰月,洛阳榴花开遍,红英照眼,如撕扯下朝霞半片,添得繁华似锦。南郊伊水北流,两岸青山相对,云霭空蒙,笼不去满山翠绿,时可闻鸟鸣清脆,溪泉潺潺。
一叶木船凌波而漂,湖水清澈一映青天白云,意境恍若天上。不负香山居士一句“洛阳四野山水之胜,龙门首焉。”
独孤九与谢睿,对坐于船中,正赏这伊阙之景。独孤九松挽着常云,玉钗入鬓,着一身莲青,广袖暗绣梅纹。她稍敛一截衣袖,皓腕轻侧,将赏茶荷捧起,细观茶叶。色泽绿褐,其形匀整,乃是武夷岩茶中算得上好的。
她素指点过茶具,玉手翻飞行云流水般泡茶。不消多久,她已将杯盏推至谢睿面前,自己则双手端起紫砂杯,广袖如帘。
“这岩茶,既绿茶之清,亦红茶之甘,茶性也比其他青茶更温和些。”
语落,独孤九凝上谢睿双眸,不由稍稍勾唇莞尔,以品茶之势掩去。
风月无欲。谢睿
洛都重古迹,龙门甲山水。时风越枝头,杨柳垂堤,任檐瓦飞翠随纷繁消去。有雀歌鱼跃,澹雾缠卷,迷离归来红尘路。是景,是物,是醉梦瑶池,寐醒荷塘的闲适,渲染五月素雅,惑人情窦懵懂,欲开欲诉,萦荡心扉。
山色芙蓉,江水冉丽,仰目丹霄游云,顾伺岸苇流芳。谢睿于廖稀追忆里,泛舟踏青,再沾诗性雅事的章絮,已空滞了六度春秋。
谢睿一袭月白长袍,袖烫枫纹,以素线相穿,拂袖或展,皆承眉目高华,端的秀逸无俦。他修长指骨执盏,茶香幽远,浓绵而扑,阖眸低眉,嗅得馥郁清雅。他凝向阿九,弯唇一笑。回眸再顾,汤色鲜亮,两袖挟风持上,掩向唇瓣,心神俱注于啜英咀华之上,因而未留意阿九形容。纯粹尽甘,醇厚余长。谢睿轻颔,眸内浮起亮色,释袖道
”真、兰、清、纯,四香皆具,虽属茶品一流。然无阿九的冲泡巧技,一绝于止,蜚声四海的岩茶,也是美中不足。“他赞之,托杯于掌,触手生温
谢睿别眸,忽抿笑,相顾凝视,问道”庄兄曾道,阿九所精甚广,不知,可否鸣琴一曲,聊慰此光景。“
璇玑九歌。独孤九
那双手如玉,捧一杯盏轻搁身前,双眸脉脉以对,姿态端庄,坐以经立之容,落落大方,正是她世家风骨所就。岩茶之香犹绕素指,段段香益,正如《归田琐记》之中那四字,活、甘、清、香。她执壶倾水重注茶壶,那三红七绿,浮浮沉沉,茶汤且清澈且艳丽。独孤九恍然出神,只觉这,像极了他们。那内敛矜持,以礼相待的清;又情意满载,爱意朦胧的艳。
“上好的茶,需上好的手法泡制,更需要,会品之人。”
独孤九垂眸茶盘而道,双手执了茶壶复为谢睿斟上一杯,茶汤才满,却闻他笑而一言。独孤九蓦然抬眸,正对那一双相凝于她的眸子,心神皆为之一荡。
“这一句所精甚广之名,我当真不敢担,当真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我的琴,算不得天籁,不过是姑娘家闺房里捧了古籍随便自己学来顽的。”
独孤九并非谦虚之言,多年来,她阅读群书,博学广记,又要分出时间与心神不倦怠武功,那琴瑟琵琶并非她所长,也只是堪堪能登雅堂,不失世家之礼罢了。
只独孤九也不因此而有所藏掩粉饰,依旧端得气度从容,取过谢睿本置于船中的那一把琴搁于前。左手轻按琴弦,素指翩飞间,一曲《梅花三弄》跃然指上。
风月无欲。谢睿
谢睿双袖相叠,捧茶细品,额间自淌温然,眉梢眼尾,皆流浅笑疏淡。“高山流水,雅引知音,是我的荣幸。”茶香高长,久也不绝,汤味馥浓,过齿余清。谢睿轻阖羽睫明眸,任徐徐江风落,拂面一荡,此中风流意,自也难诉,自也难说。他睁眸,眸光相撞,睨望独孤九。
这一刹那。谢睿胸臆微热。他想,这女子,真是懂他的。
“此山光水色,无琴曲相和,必将抱憾。阿九莫谦,不过一试。”谢睿宽和地道,纳入几分柔意暖色。
桓伊三弄,一往情深。清风,飞雪,光影,一一熟练惯拨。妙曼畅然,三弄叹情,动静系清,坚毅不折。徽位弦调之上,右手八法,尽得挑摘剔劈,清韵之调。物忘神迷,如痴如醉,讲究的琴技一流?非也。独孤九正如其人所道,琴技次之,琴操极盛。谢睿闻音,明眸端倪其神容,沉毅妙曼,情韵高洁,华而净婉盈水,雅似东山绛雪。操音如人,拨弦出音,是挥洒自如,旷荡平坦,昭其三分磊落,七分圆转多情,莹澈见心。妙不在琴,雅于人。人之清高自爱,耐害傲立,如有梅容。人之空谷幽兰,风雪江湖,品格敏达。
昔日桓伊一曲,尽王徽之狂狷博闻之意。今独孤九鸣琴,愉谢明之弥寡孤寂之心。谁言,谢睿知己乃当世鸣琴大家小逍遥。
谢睿默然站起,缓步踱至独孤九背后,修长圆润地手指,如相覆,如相遇,如相依,阔别十年沧海,远经人间浮沉,他们,又交握一处,共鸣而叠。谢睿专注于琴上,左手按弦而取,右指一抹,飘忽自若地音调,施施然承奏,高妙绝伦,清新优美,较独孤九开阔律调,起伏收缓,如纷飞银雪,形景如生。
“这一调错了。左手离弦若慢,清澈不足,虚实则变。”谢睿轻柔地道,悦声若漱玉。

璇玑九歌·独孤九
素指拨得琴弦成影,她双眸垂于琴身,如柔风似的一扫,正如青莲带露冉冉而开。水色披帛悬于其侧,如流泉潭水般静谧着曳地,与那一袭莲青罗衣,相织出如古井深潭的意境,正合这山水之间,抚琴雅事。
独孤九心神专注于琴,却未察谢睿轻裘缓带,已徐徐走至她身后。直到锦衣相覆,她一双素手,为之所握。她恍然出神,便如垂崖古藤,蓦然被春风乱摇,可那琴声没有听,却是在此间,流转得更为曼妙悠远。
独孤九侧耳闻谢睿所言,目光徐徐侧去,相距太近,近到她无法看清谢睿眼神,只能望见那起伏如山势的侧颜,水色天光为之镀了一层薄光,就如同,九天之上,蓬莱之中的仙君。
他就这么,握着她的手,指点着她琴曲误处。独孤九细思之下,不觉心神皆飞,却又极力重新专注,望回那交叠相握的双手,清靥柔情百转的涟漪出笑意。直至琴曲尾声,最后一音落定,追着那余音未休,她又侧眸望上谢睿。
“曲有误,周郎顾?”
话音落时,她双眸正与谢睿相凝,漫在二人之间,是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独孤九想着什么似的,双颊稍见晕红,眸光亦向下稍稍一垂,轻了几许声音。
“可先生不是周郎。是,谢四郎。”
风月无欲。谢睿
闻弦知雅意,鸣琴合红颜。桩桩千古风流事,戏本妙词,一阙唱吟旖旎,是那七夕夜桥头,蓦然回首地一顾;是那山水浮名散,溪水遮眼望不见;是那坟茔伴孤冢,玉雪梨花遗舞芳菲。也是,今朝龙门江湖,两岸芙蓉青山,轻舟泛水折风月,一曲三弄撩人情,千回百转,再忆相思。
这无非又是人心难辨,浮云苍狗里,窥见分明地动情懵懂。一对痴儿女,互作有情人。问君知否,妾意怯羞,只在郎君一唤,柔情满溢。
“既然谢先生是四郎。那九姑娘,可能为晏儿?”谢睿淡笑,月白锦袖胜雪,微拂三弦,泠泠妙音。那笑,如清辉朗月,刻骨俊秀,衬于眉间七分高华。这笑又是温润可亲,那般柔善,那般怜爱,那般地情思斗转,缕缕不绝。
谢睿心绪沉稳,自持温厚,素少执着拗意,只愿万事随之。用他的魏晋风仪,与世无争,谱着遥远江湖外地清静。他明明,坦荡宽和,纾缓着天下所有忧愁在心的人,那点寂寞,那点痛苦,那点哀伤。就如他真在无欲间,风月外。可他的心,任谁,也进不去一分一毫。他没有用冰雪霜结,冷透彻绝于尘世的哀。这是一种看破,一种成熟,一种真正凌驾在迷茫上的睿智。但也,无人触碰,无人慰籍,与那些冷漠苛刻,严肃古板地人,一样孤独。
可谢睿知道他心地动容,他情地萌发,他爱意充沛,他生命又在如枫般燃烧,为一段感情燃烧。他是迟钝缓然的,却又果敢坚毅,不怯懦过一分。
“以后,唤我四郎吧。”谢睿牵着独孤九地手,宽大厚实地手掌,包拢着她柔荑,裹在掌心,敛入宽袖。谢睿揽住了阿九,一臂环向她腰腹,侧扳过人身,双眸上抬,若水之柔,卓然轻举。“是现在。从这一刻起,再唤一声可好?”
璇玑九歌·独孤九
晏,是她的字,经年以来,旁人惯来唤她一句九姑娘。故而,谢睿这一唤之下,独孤九耳闻此字,顿生恍若隔世前生,身在云天梦境一般,那虚无缥缈而生的情意,似一团棉絮,如一谭弱水,让她就这么无可着力地陷在其中,溺在其中。那幸福之意横生心头,像催眠一曲,像迷魂之香,当真让她,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思索。
没有世家规矩,没有辈分之别,没有江湖纷扰。甚至,这载舟之水,两岸之山,也都不复存在。
唯天与地,他与她。
独孤九素指执上谢睿手,靠上他肩膀,沉入他怀中。
“四郎。”独孤九顺从地再如此唤了一声,语气更见柔情,檀口未张,又唤了一声,“四郎。”
那话中情意,绕着几许甘松、三奈、白芷、苍术之气,逡巡盘桓。
独孤九不知何时,正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绣得红枫如真,一行簪花小楷,似低昂芙蓉,碧治浮霞。诗词一行,寥寥几字,相思枫叶丹。她徐徐递予谢睿,挽了大方笑意。
“总见你要嗽几声,这香囊送你。”独孤九抬眸望上谢睿双眸,又恐他不收似的,补上一句,“快端午了。”
风月无欲。谢睿
晏,是独孤九的字。鲜少江湖中人知,独孤九的表字,是谢睿谢明之,亲拟择取的。按理,女子婚嫁,方拟表字相聘。独孤家不然,尤其阿九,受独孤庄倚重,早取表字。昔年洛阳交托相别后,谢睿再无问津,廖隐华阴养疾。四年春秋度,独孤庄遣信寄,祈谢睿作拟。
谢睿细思下,以晏字答复。晏,安定,温柔。谢睿希望那娇纵清傲的女孩,能修养心性,得宜温厚。时光飞逝,今日这一声睽违的呼唤,亦惊醒了谢睿久沉的记忆。原来这一表字,是他取的。表字,素是夫君唤的。念此,谢睿相望独孤九的眼神,更柔更绵,爱意难诉。
缘分造化,可见上苍安排已定。跌宕经年,是劫是难,却终有渡。
谢睿执起香囊,贴向唇边鼻翼,轻嗅药香,清净益远,安神凝思,绵长地是素香,温雅缜密地,是香囊一针一线,描词覆相思地心意点滴。谢睿掌心握紧香囊,附向心口位置,扬眉浅笑,予独孤九而展。神色间,皆是动容真情,清俊出尘。
“好。我收下晏儿的心意。”谢睿微颔,晏儿一唤,来得惯念自然,毫无造作,仿若他们间,又进了一步,又明朗了几许“那端午正日,我携小澈赴青莲轩,我们酌酒雄黄,共挂菖蒲。”谢睿笑着,双臂揽紧独孤九,下颔搁向她雪额。此时恰好,逢卿年少,君也未老,金风玉露,胜人间无数。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56:00 +0800 CST  
【伍】朝昭。知不可为而不为,情非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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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七年 一月
地点:仲君楼
人物:朝后。姬回雪 昭月司命。陶然
剧情:一次泣不成声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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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司命。陶然
腊月刚过,冬雪待融,寒气袭人,风吹衣着猎猎,青丝飞扬,十二楼的光景,巍峨屹立于眼前,举目而望的,是属于圣门的威严,是即使在冷冽寒风中也不会有半分动摇的圣火荣光,让天下多少人,望而却步。
这里的风景,她看了很久,这栋仲君楼,她也踏入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凝重。陶然缓步行于仲君楼内,拾阶而上,仿佛通往朝后的路遥遥无望,这般漫长,却又让她迫不及待的想快些见到,那个一袭盛装华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只因她的话语,如今决定了一个人生死。
陶然所在乎的那个人的生死。
“属下,参加朝后。”
双眉微蹙,面色凝重。陶然向来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满面,依仗姬回雪对她的信任恩宠,即使是在朝后面前,二人也能时而打趣一番,说几句玩笑话,然今日她却一改常态,话至嘴边,欲言又止。
“朝后……”
陶然从未求过姬回雪,这是第一次,为杨疏而来,她的眼前,是天牢之中的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只有在面对她时流露出少有的温和暖意,最终却被冠以犯上的罪名,是为,死罪。
可笑,当真可笑,本就是朝后与南王之间的事,却要拿杨疏做为筹码,互相逼着对方松口,未曾想越咬越紧,各不相让,最后要死的人,竟是杨疏。纵使墨逍向来待杨疏极好,委以重任,可事到如今,陶然却在不能指望墨逍去救他。
他们都看的明了,以下犯上,犯的是朝后,能免杨疏死罪的,如今也只有朝后。
朝后·姬回雪
月正时节,一年之际首春之月,正是百花萌动,回雪本不是爱赏花草之人,朝歌有心着人栽在院中的奇花异卉已将似姹紫嫣红。整座仲君楼的庭院都融在东风解冻之后的春色盎然里。可初春的风总是格外冷冽的。在南方,这段时节甚而要寒过冬日。春秋十二楼巍然于太湖之畔,被春日之辉,却曳得落寞孤寂的影。
这几日,春秋十二楼一直都很安静。连笑声也听不见。一则,春秋轮回册事已是收网之机,六道无敢懈怠,六君楼中每日公文来回不可开交;二则,谁都知道靖君将明教少昊祁渊下了狱,因此而触怒仲君,正争执不下时,辉日司命杨疏剑伤仲君,以犯上谋逆罪论下狱,死罪以待。这样敏感的时期,又有谁敢当出头鸟,一试仲靖二君威严。
案上堆积得公文折子如山,除却七杀道日日奉上的报告,更有诸地分坛或被九州盟所扰或请命出战的公文。回雪端坐在椅上,青丝只以一枝金钗随意束起几许披在身后。殿里金光璀璨,明珠辉盛,而她眉眼不描,粉黛未施,稍近些看,自然会觉得她有些苍白疲惫。然远而望之,她仍是灼灼朝霞初升的风华。
陶然声音传入耳中,回雪却正认真读着连横所写的圣门实际战力分析。大战在即,她身为明教朝后,掌安内攘外之责,自然更不能有所懈怠。是故,回雪没有听出陶然的异样,或许又是将她今日的沉默,看作是知情识趣。但吞吞吐吐,却从来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了。
回雪没有立刻回答她,直至目光扫下最后一行墨字才懒懒得向上一翻,雅青羽睫映下深影。她的眸光也探至折子之后,陶然脸色清白却眉头稍蹙的面容。回雪眉头一动,稍稍将她上下一打量,委实想不通她忽而这番委屈不知所言的形容,为的是什么。
“什么事,你说。”回雪声线平稳,将手中的折子往案上搁了一搁,显然,她感觉陶然想说的话一言难尽,而且也非说不可。
昭月司命。陶然
姬回雪的平稳话语,带着那份不怒自威,使得本就不知如何开口的陶然平添了一丝压迫之感,她所面对的这个人,是天榜高手,是明教朝后,是圣门仲君,是让江湖之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是不允许旁人忤逆她的人物。
陶然从来都不曾忤逆,只因陶然知趣,也知道如何自保,如何讨得朝后欢心,如何得到朝后信任,那便是知进退,知道何时该说该问,何时该缄口不语做好分内之事。
而此时正值公务最繁忙,圣门内最为紧张的时刻。面对姬回雪案前堆积如山的公文,春秋轮回册收网近在咫尺,她身为直接听命于姬回雪的昭月司命,又怎会不知近来姬回雪的忙碌和疲惫,怎会不知近来是所有人应都缄口不言默默做事的时刻,可陶然终是沉不住气了,她此次挑起的,是圣门之人最近都避之不及的事
“朝后。”
忽的跪地,轻咬下唇,面带委屈之状,话语声中,是数不尽的恳求,她明白祁渊对于姬回雪是一种寄托,可杨疏对于陶然却是心之所托。
“求您饶了杨疏吧。”
一语出口,心下再无犹豫,若换做以前,闻得杨疏死罪,陶然会好奇,会唏嘘,若再久远些,则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能还会幸灾乐祸,说得罪朝后,自寻死路,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能做的,愿做的,便是拼尽全力也要一试
“属下知道杨疏以下犯上,罪不可赎,朝后您关着他关多久都好,但求您绕了他死罪吧,属下求您了。”
她终究是个下属,没有资格提要求,也没有资格让姬回雪为了她而在墨逍面前让步,所以她的奢求不多,她只是想先保住杨疏的一条命,即使会因此触犯仲君威严,引得姬回雪不快,甚至受到惩处,她,也甘愿。
朝后·姬回雪
这天下,但凡神兵利器必有杀气,而回雪斜飞溢彩的眸,却利过这天下所有的兵刃。她此刻看着陶然,眸光随她倏忽一跪而往下稍移动,还未听得那句话,她就已然有几分火光映在回雪眼中,而再陶然一言说到尽处时,她眸里的火仿若被浇上了油,已焚向天际之势迅速扩开。
她没有拍案,没有推下满桌文折,也只是一如刚才地端坐着。但尽管如此,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此刻的怒意与煞气。真气萦绕在她周身,拂起几许青丝,她身后那华丽宝座的章纹,已然有些模糊,看不分明。
真是好极了,连隶属于她的陶然,都在替墨逍手下的人说话。当真是反了,墨逍反了,杨疏反了,陶然反了,这整个明教,圣门,都要和她反了!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整个明教,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来向杨疏讨情。”回雪的声音沉着,却恍若还蛰伏着惊涛骇浪般。余音方落,她倏然起身,脊背挺直着俯视阶下陶然,肃然道。
“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下的命令,绝无更改!而你!”她广袖挥开一晕墨色,剑指直向陶然眉心,语调蓦然提高,“应该比谁都清楚!怎么,你想告诉我,你和杨疏早有私情吗?”
是了,以陶然那般的性情,若不是已与杨疏有情,怎会出面冒此风险为他求情。她的语气,她的神情,哪一点不在昭示着这一真相。回雪怒极反笑,目光向别处移去。
“好!真是好极了。那等他行了刑,你陪他一起去死好了。”
昭月司命。陶然
从姬回雪开口的刹那,陶然的手便在微微颤抖,而当姬回雪说完全部的言语,她的全身都已在轻颤,那是深入到骨的恐惧,让陶然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姬回雪的双眼,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能够感知到那股摄人的气魄,是单方面压倒性的,让人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威慑。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给杨疏求饶,也当然知道朝后的命令一但确立,绝无更改的可能,她更知道她此时的做法有多么不妥,多么愚蠢。
此时若换做别人,恐早已讨饶知错,继而退下在不提此事,可她是陶然,早在她踏入仲君楼来到姬回雪面前的时候,她便早已料到并做好了准备,跟了朝后那么久,朝后的性情她又怎能不知。
“属下……与杨疏两情相悦……”
头再度低了几分,阖眸以缓惧色,她强自稳定心神,让自己可以将接下来的话语继续说出,纵是刀削斧砍,也不惧。
“属下违逆朝后命令,愿以死谢罪,只求朝后饶了杨疏死罪!”
话语铿锵,字字如掷金玉于地,剑指眉心中,她却如此轻易的谈论自己的生死,只为能为杨疏求得一线生机,也许连陶然自己也想不到,她会为了杨疏做到如此地步。
朝后·姬回雪
两情相悦,以死谢罪。
这样的字眼敲入回雪耳中,她凌厉至极的眸光竟也一滞,那袭玄服华袍也好似在高阶之上生根,扎底,她整个人都好似完全沉入静默里。但肉眼可见的,却是她周身真气流窜,使得她身后纯金螺钿雕日月的插屏全然被模糊成光怪陆离。
少时,她目光里的沉默重又拢卷起如名剑青锋的利光与煞意,直向陶然双眸望去,一字一顿。
“两情相悦,生死相随?”
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真是美好动听的誓言。其实如果不曾发生这些事,回雪也会为她而有几分欣慰,甚至许他们成婚。可当下,这一切美好,都被蒙上了灰暗,尘垢,也就是,‘阴谋’二字。
自回雪与墨逍有了默契之后,早已愈发放心于他,许多教务不再过问插手,尽管,还保留着底线。可墨逍却做了些什么,明知祁渊是她心腹,以妒为由,遣奉聿暗杀祁渊,下手不成又安插罪名下狱。可没想到,这一切还不曾是全部,陶然,她的昭月司命,整个明教中,单独隶属于她,直接听命于她的陶然!竟然早就潜移默化地,倒向墨逍一边!
“反了,你们都反了。”
这样的话,她本应拔高声调,可回雪却说得十分沉静,愈发让人觉得孤寂凄寒。而那一刻,身着华服的回雪,也蓦然觉得冷起来,尽管她的真气灼热得几乎可以令炙伤肌肤,可她却觉得寒得厉害。东方走了,东华也走了,整个明教,当真就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到底,有何意趣,谁可以相信,还有谁可以信任。
“来人,请昭月司命出去。”回雪语气索漠着,目光已从陶然身上收回,重又坐回她那把已然冷了的宝座上她也知道陶然是那样执着的人,所以她也不下令让她退下,却是直接让仲君楼的戍卫,请她出去。
毕竟,陶然的话,她一句都不想再听见了。
昭月司命。陶然
“是,两情相悦,生死相随。”
她答,顺着姬回雪的话语,说出这几个字。不在似刚才的恐惧,而是无比坚定,无比认真的回答着,似是回应姬回雪,又似是在回应陶然自己,这样的誓言,她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境地下说出,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也许陶然并不奢望用这样的话语去打动姬回雪,让她心软,却在不经意间,透露了自己的真心,但陶然不知道,她的真心,换来的却是姬回雪对自己的猜忌,或者说,对墨逍的猜忌。
反了?不,她没有。
陶然并不喜欢墨逍,即使是和杨疏在一起后,她也从未想过倒戈墨逍,替墨逍做事,她是直属于朝后的昭月司命,她如今拥有的,除了她自己的努力,还有一大半是姬回雪给予她的,给予了她旁人难有的宠信。
陶然不是叛主主人,可此时此刻,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是多余。
她只想,救杨疏一命。
”朝后!“
猛的抬头,身后已有仲君楼戍卫来至身前,一人架住她一条手臂,将陶然向外拖去,而陶然能做的,只有不断挣扎,不断向前多挪一些,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朝后,属下求您,您绕了杨疏吧朝后。”
“朝后,属下求您了。”
“您饶了杨疏死罪吧朝后。”
勉强挪至其身前,素手举起,将要握住姬回雪裙摆的刹那,戍卫猛的将陶然拦住。尔后声渐去,她被强拖着,远离了姬回雪的视线,最后只剩喃喃。
“求您……饶了杨疏吧……”
泪自眼中而下,陶然心中已然知晓姬回雪的答案。杨疏死罪,无可更改,这,便是答案。

朝后·姬回雪
那一句朝后携着百感交集冲到她耳中,她能听到她不断挣扎着向前的声音,仿佛能多留在她眼中一刻,就能打动回雪一般。其实,了解回雪脾性如陶然,此刻所有,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余光中是一双手拼命着向她裙摆伸来,她想抓住的,不是她,而是心爱之人的性命。
这世上,最醉人,最让人失去理智的,莫过于情爱。
耳畔那哀求声重重交叠,嘶哑着,挣扎着,迫切着。可回雪的神情没有动容,她伸手取过案上书折的动作,也不为所止。但那白纸黑字,她可曾有半星墨迹入眼。陶然不知在何时已被戍卫架出了仲君楼,可那喊声,还荡在回雪脑海里,回响着,矛盾着。
她在想,对于这个孩子,她是否太过决绝了。如果是当年的她,为了救东华,应当也是如此,奋不顾身。可她很快便否决了这样愚蠢的念头,世上本没有人能要挟到东华的性命,只除了他自己。
然后,浮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墨逍,墨逍的脸,墨逍的话。
一本书折携着怒风狂劲被掷下高台,砰地一声,深深嵌在金栏龙首之上。她眼眸里蛰伏着滔天巨浪,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连天色都仿佛遥遥向她呼应,雷声闷闷,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是一道惊天霹雳,撕破苍穹。
这件事,她绝无退让。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6 23:58:00 +0800 CST  
【陆】缺幺。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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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七年八月
地点:某小酒楼
人物:飘渺花家·花十三朵 白鸦刀·花无缺(杨清懿披)
剧情:姑娘家家的在外面喝醉是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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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花家·花十三朵
【夜深,屋前上灯,城中悄然无声。打更人远远走来,月光下,拖长影子,提起木槌敲击手中鸣锣,宛若惊雷,打破寂静,震醒了伏案睡去的自己。睁眼时,冷不防被烛光刺过,酸疼难视物,只觉尽是白茫茫,反奇道】天怎么还没黑…
【酒楼内,无数酒坛倒地,横七竖八,狼藉一片,人被赶得一干二净。人虽醒,醉意未消,哪记得此刻置身何地,更不曾记得护卫早被自己斥退。唯一记得的,只有秦英。】
【手臂撑起身子,勉强站稳,却在摇摇晃晃,摸索着拿起一坛酒,掀开布塞,举着朝身前虚无一推,好似真有人与自己碰坛,大声道】阿英…这坛酒…我敬你!
【言罢,捧起酒坛,烈酒倾泻入口,犹不知足,再开了坛酒,仰头痛饮,胸前衣裳湿了整处。一而再,再而三,伴随着陶坛碎裂声,接连五坛酒,转瞬便无。砸下最后的酒坛,脚一软,又伏在了桌上。面色通红,飘起两朵酒晕,口中喃喃道】他们都在骗我…你怎么会死…怎么能死…都在骗我…
【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愈笑,声愈大,末尾染上哭腔。深吸一口气,凉入心肺,痛至骨髓,渐起断续呜咽,泣不成声,泪珠顺着面颊滑落,仍执着喊那名字】秦…英…秦…英…

白鸦刀·花无缺
【月凉如水,寒风四起,城内刮起大风,灯烛摇曳,明灭不定,天上云深多变随风而过,压拢小城而来。风声过耳,呼啸难平,发丝凌乱于眼前,一甩刀刃,几滴鲜血脱出刀身随风逝去,不留一丝痕迹,从刀柄处向下延伸绽放出一抹寒光,瞬间插入鞘中,轻功进入城镇。】
“花十三朵?”
【跃上屋顶,朝下望去,却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只用轻声呢喃自问一句,从上至下轻轻落地,更夫震锣都未将她惊醒,这么近距离安静的情况下观察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单手负后缓缓走近,酒楼无人,残光将两人影子都拉到了门口,这个时候四周已经无人了,她的护卫不在,要杀她似乎是最好的时机。】
【提刀出鞘,寒芒照到她的眼上,猛然她一个起身,措不及防回刀防御退后一步,却看花十三朵莫名言语,不由回答了她一句】
“什么?”
【四周酒坛无数,东倒西歪似乎都被她饮尽,莫非是醉酒未醒?星某黯灭一瞬明了,极有可能,判断之时只见花十三朵似是借着酒意耍起酒疯,拿着残余酒坛在起,她口子阿英,秦英,是谁?有些耳熟,充其量只是偶然间听过似乎】
【越到后面,花十三朵说话更多,衣服沾湿,露出亵衣,却浑然不顾,只道秦英死了,这就是她醉酒的原因吧,跟随她身后,脚步无声,回臂收起刀光,将白轧隐于身后,只将冷冰冰的眼神换为无情的可怜,看向又笑继而又嚎啕大哭的花十三朵】
“你记得我是谁么?”
【记得的可能性很小,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只是试探一问,看她此事浑浑噩噩就差人事不知,撩袍落座至她身旁】
“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来陪你喝。”
【冷声入耳,随风席卷,拿起一坛未尽陈酿,举起豪饮。就在刚才,心中下了一个重要决定,今晚不杀她泄愤,同时有个更大的计划缓缓成型,酒液顺着嘴角留下,散落一地。】

飘渺花家·花十三朵
是谁?你…是谁…是阿英…不,你不是秦英…【迷迷糊糊中接话,声音沙哑、干涩,自言自答,也不管人听没听懂。抬起脑袋,额前青丝散乱,与泪黏在一起,眼圈微红,肿得像小桃子。满脸委屈模样,仿佛做错事的孩童,对人一字一句认真道】阿英死了…被我害死的…
【絮絮叨叨半天,却是说了下句,就忘记上句。怔怔盯着喝酒那人,只觉得陌生,素不相识,或许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几乎不记得了。手支在桌边,托着脸颊,似被他那双眼睛吸引,歪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我的阿汪…
【酒劲一股脑涌上,耳热口燥,视线朦胧,眼神迷离,忽生无数叠影,分分合合。甩了甩头,本想清醒些,却反晕得七荤八素,摇摇欲坠,稳不住身子,朝人倒去】对不起…
【说完这三字,陷入沉默,静了许久,才漏出下半句】阿英…死的明明应该是花十三朵…为什么不是花十三朵…为什么…

白鸦刀·花无缺
【月色清凉,花十三朵的呢喃细语,犹在耳旁,酒坛落地摔成粉碎,未尽的酒水又撒了一地,酒香弥漫让人不饮自酔,四周似乎都在酒意下产生一点迷幻色彩,花十三朵此时的样子很是狼狈,哪有以前意气风发颐气指使时的模样,这样子的她真是少见,刀连鞘负后,当决定不再杀她时候,已经有了新的决断与计划,花十三朵醉酒的言语之中勾勒出一段悲惨的故事,听到现在已经明了,抬头望向已经全醉毫无防备的她,道】
“对,我不是秦英,我叫...白鸦”
【酒坛落地,措不及防,清风徐来,荡起发丝阵阵飞起,“呲”又一坛酒粉碎,话一说完,花十三朵竟然抽身而上,说着莫名话语,令人蹙眉,下一刻身躯摇晃的厉害竟是迎面倒下,一个不稳酒坛碎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面对面发丝落在她面庞之上,再听到她的话语,一时四周为之寂静,时间仿若定格更如凝聚不动,久久不语,直到她说完,才道】
“你没死,证明,你该活着,既然有人替你死去了,你就更该好好活下去才对。

飘渺花家·花十三朵
【眼皮沉重难抬,索性闭上,放松了点,不知触及何物,柔软冰凉,原本燥热的身体,都渐渐舒服。唯独脸有些痒,便往里蹭了蹭,埋着头,低声重复道】白鸦…我见过一只黑鸦!白鸦和秦英一样…不好听…不过真好记!我记住了…唔…
【提了个酒嗝,迟钝地举起一根手指,晃晃悠悠,左右摆动。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忘点头,却也不知究竟是否记进心里。懒懒倒在人怀里,从小就睡不老实,醉后更是折腾。双臂搂他腰上,不肯放开,嘴上还没歇】你说的对…太多人…想让花十三朵死…可我偏得活着…
【仰起头,眼睛微睁条缝,目不转睛的瞅着他,醉意少了分。看不清他的模样,模糊一片,唯独那双黄眸,印在脑海。】那你…想让我活着吗

白鸦刀·花无缺
在大漠时候,清冷的月光并不少见,少见的是全无戒备的女子,过惯了打打杀杀的世界,如今看到这样的花十三朵,反倒没有最初的心狠,但也许只是不想她死的太容易,杀死一个人是最简单的,也是自己这些年做的最多的事情。那么不如创造一个折磨花家的机会,对于花家的恨,从没有消减,早已脱离那个囚笼,却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月下清影,两道影子似乎重合在了一起,抱着她感受到她的肌肤热度,不同大漠的冰凉,风中寒意似乎在喝醉的花十三朵身上一丝都感受不到。有些不习惯现在的动作,但花十三朵反而还更往胸腹处买了埋,一时身体有些僵硬,她低声的话语传入耳中。
“不好听吗”
的确不好听,但正因为有了白鸦刀才有了现在的白鸦,当初因为有了白鸦刀才能有活下去的花无缺。她的酒嗝中带着一股酒臭,气息拂过脸庞,只是轻轻合了合眼睛,不为所动。她似乎想通了,不在想死,而是活着,用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看着面色嫣红喝醉的花十三朵,她似乎真的经历了一些事情,至少跟印象中小时候那个花十三朵大不一样,自己不也是经历了生死才成熟起来么,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感受到她的目光,身首微微倾斜与她的视线彻底对上,金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听到她的话,陡然间笑了,寒风阵阵吹过,却能在这一抹笑容中化去冷意
“我当然,想你活。”
不然还怎么去折磨你,折磨花家。

飘渺花家·花十三朵
真的吗?【或许是酒劲上头,耳边嗡鸣个不停,话似从远处传来,却还是听清了他所言。眼睛瞪得滚圆,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
【他为什么想让我活着?】
【刹那间,呆滞了会儿,脑海里总有个声音在回响和质问。始终想不清,就如同弄不明白,为何他不能想让我活着?】
【渐露困惑,眸里尽是不解,无数个没由头的问题,如丝线般缠绕,越扯越多,越扯越乱,索性不再想。赖在人身上,戳着他心口,边笑,边警告道】你可不许骗我…不然…就要被万箭穿心!
【更深露重,凉风吹入屋子,惹得头昏眼酸,玩笑般警告,话落,反自嘲一笑】怎么会有人对我这么好呢…肯定是个梦…
【若非梦,何来金眸男子?若非梦,十三朵怎会在他怀中?】
【一定只是场梦罢了,荒唐而无声知晓的梦。既然是梦,便能为所欲为,反正醒来后,什么都不存在了。】
【稍往后挪了脚,待站稳,直起身子,瞬地揽其脖颈,吻住他的唇畔,柔软冰冷,轻轻舔咬,宛如一只小兽。】
【皆道酒壮人胆,确是如此。平日虽放肆,也从未有过这般动作,举手投足间,多了分笨拙与生涩,然醉至深处,哪还记得细枝末节?

白鸦刀·花无缺
花十三朵身上不断传来醉酒的味道,离得越近扫过四周,不知道她是喝了多少的酒,才回变成这样。月下醉酒,回答完她的话后,便不再言语换来的是夜间的宁静,金眸一动不动的盯着花十三朵的脸庞,这样与她近在咫尺从小到大似乎还是第一次吧,没有任何其他感觉,只是正这般想着,猛不防一双手顺势揽住自己脖颈处,还来不及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唇边一丝清凉带着几许酒香吻上,金色的瞳孔在这一刻猛然放大,仿佛不敢相信花十三朵会做出这般动作。震惊过后,瞳孔恢复原版模样,面色又变得平静,头轻轻向后避开人继续要深吻的唇,只冷声道
“花十三朵,你醉了。”
脑海中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唇边留下的冰凉与清香,为了心中的目的,似乎应该继续吻上去,并在此得到她的人,让花家蒙羞,但此时此刻,时机仍然不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不禁抓紧了几分。
“这不是梦,所以,以后你会为今日的行为后悔的,十三朵。”

飘渺花家·花十三朵
【唇落空,睁开眼时,对上那双金眸,似想起大漠冬夜,一轮明月,也是这般亮,看也看不够。两人相距极近,原本模糊的面容,此刻褪去毛边,愈发清晰。】
【待他说完,敛了笑,默然不答,静静盯着他看,片刻后,只回应了一个字,便继续埋头,像是闹脾气的孩童。】哦。
【不是梦又如何,亲都亲了,若觉亏,让他再亲回来便是。况且被飘渺花十三占了便宜,反倒是自己亏得多些。】
【至于后悔,花十三朵会承认自己做错了,却绝不会说后悔了。悔有何用?不过是庸人为了逃避的说辞罢了。】
【眼皮跳动,倦意似潮水般涌上,疲惫不堪。方才他所言,一字不差,皆落耳中,即使是醉了,也没忘提醒道】还有…不许这样叫我…虽然你长得好看,但也只能叫我花幺,记住没有…
【声音越来越弱,至尾处唯剩气音,身子软软松下,呼吸平稳,沉沉睡去。眼角泪痕犹在,嘴角笑意微露,不知是秦英之死心结解开,还是其他因由。】
【远处,鸡啼破晓,画上一夜句号,晨光熹微,是结束亦是开始。】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7 00:03:00 +0800 CST  
演职员表:
沈醉——沈醉饰 阮情——姬回雪饰
秦尧——秦尧饰 闻徵——墨子隐饰
顾淮——陌几言饰 姜归鹤——晨妍菀饰
谢睿——沈醉饰 独孤九——姬回雪饰
姬回雪——姬回雪饰 陶然——陶然饰
花十三朵——易水寒饰 花无缺——王渊寒饰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7 00:05:00 +0800 CST  
落幕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7 00:10:00 +0800 CST  
——————————————艾特楼————————————————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7 00:12: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7-18 10:36: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27436

发表时间:2016-07-17 07:2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1 15:10: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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