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郑成功》
497
说罢，竺岚成掏出怀表，放在图中苏门答腊岛东南一处，道：“小将军，你看这里。这里就是我今天上午提到的旧港，有时被称作巨港。大明立国之初，沿袭元朝旧制，对南洋诸岛，委托当地侨领管理。这个旧港，乃三佛齐的首都，三佛齐虽是南洋大国，但怎可与我中华tian朝相比？故自南北朝时，便向我中华称臣纳贡，两国人民交流频繁，贸易昌盛。到元朝时，国中上层人士，半数以上都是华人。元朝末年，天下大乱，三佛齐国势衰微，wang国在即，危难之际，当地百姓拥立广东人梁道明为国王，重振三佛齐。自此，三佛齐便由华人当政。我大明建国后，在此设立宣慰府，南洋三万座岛屿，皆由其统一管辖。”
说罢，竺岚成掏出怀表，放在图中苏门答腊岛东南一处，道：“小将军，你看这里。这里就是我今天上午提到的旧港，有时被称作巨港。大明立国之初，沿袭元朝旧制，对南洋诸岛，委托当地侨领管理。这个旧港，乃三佛齐的首都，三佛齐虽是南洋大国，但怎可与我中华tian朝相比？故自南北朝时，便向我中华称臣纳贡，两国人民交流频繁，贸易昌盛。到元朝时，国中上层人士，半数以上都是华人。元朝末年，天下大乱，三佛齐国势衰微，wang国在即，危难之际，当地百姓拥立广东人梁道明为国王，重振三佛齐。自此，三佛齐便由华人当政。我大明建国后，在此设立宣慰府，南洋三万座岛屿，皆由其统一管辖。”
498
竺岚成：“郑和七下西洋之后，朝廷下令自毁宝船，同时颁布禁海令，严禁国人出海，但民间外贸从未真正停止。然本朝以八股取士，用儒教庸念治国，重农而抑商，严格士农工商四级体制。到嘉靖时期，朝中保守派势力达到顶点，他们极度仇视对外贸易，竟闭关锁国，全域海禁，强行用武力摧毁沿海商埠，片板寸帆不得入海。彻底断绝沿海居民的生计财路。自此旧港宣慰府，虽有统御辖属之名，却无日常管理之实。正是因为无强大国力做后盾，扬帆东来的西洋人才得以肆无忌惮，横行南洋。他们极尽卑劣手段，仅仅用了不到一百年时间，就殖民掠夺，垄断贸易，霸占港口数百，窃取岛屿无数。我南洋千万岛民，自此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竺岚成：“郑和七下西洋之后，朝廷下令自毁宝船，同时颁布禁海令，严禁国人出海，但民间外贸从未真正停止。然本朝以八股取士，用儒教庸念治国，重农而抑商，严格士农工商四级体制。到嘉靖时期，朝中保守派势力达到顶点，他们极度仇视对外贸易，竟闭关锁国，全域海禁，强行用武力摧毁沿海商埠，片板寸帆不得入海。彻底断绝沿海居民的生计财路。自此旧港宣慰府，虽有统御辖属之名，却无日常管理之实。正是因为无强大国力做后盾，扬帆东来的西洋人才得以肆无忌惮，横行南洋。他们极尽卑劣手段，仅仅用了不到一百年时间，就殖民掠夺，垄断贸易，霸占港口数百，窃取岛屿无数。我南洋千万岛民，自此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499
说到这里，竺岚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他起身离座，走到窗前，望着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海面，长叹道：“看看今日之南洋，数百万华人，竟无共主，朝廷不管，西洋人船坚炮利，我等岂是对手？我实话实说，言语中恐有冒犯，还望恕罪。你父亲郑芝龙，虽称霸东南，却无恢复南洋之志向，极目所见，只在台海一隅，终究是个过路剪径的巨盗罢了。遥想当年，大海商陈祖义，在旧港外呼啸一聚，便是舰船三百，水手五千，何等的威武气派。像此等规模的海商集团，当年在南洋群岛，何止成百上千。”
说到这里，竺岚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他起身离座，走到窗前，望着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海面，长叹道：“看看今日之南洋，数百万华人，竟无共主，朝廷不管，西洋人船坚炮利，我等岂是对手？我实话实说，言语中恐有冒犯，还望恕罪。你父亲郑芝龙，虽称霸东南，却无恢复南洋之志向，极目所见，只在台海一隅，终究是个过路剪径的巨盗罢了。遥想当年，大海商陈祖义，在旧港外呼啸一聚，便是舰船三百，水手五千，何等的威武气派。像此等规模的海商集团，当年在南洋群岛，何止成百上千。”
500
说到这里，竺岚成长长叹了口气，久久没有做声，郑森也觉心中气闷，沉默不语，舱中的气氛异常凝重……
过了良久，竺岚成才回过头来，望着郑森，道：“我知你心有疑惑，我身为耶稣会中人，却极力避免与其接触，对吗？”
郑森点点头，答道：“正是，晚辈数日来始终疑惑不解。”
竺岚成道：“我知你特别尊崇“凯撒大帝”号上那些传教士，可你知他们为何不远万里艰辛跋涉而来？”
郑森答不上来，只得摇摇头。
竺岚成道：“三十年前，我和你一样，觉得这些传教士无所不知，好生崇拜，故而投在利玛窦门下，入了耶稣会，一边学习西方科技，一边在耶稣会提供的经费和人员支持下，绘制《中华海舆全图》。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大对劲，最后终于发现耶稣会的一个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郑森不禁失声惊问。
说到这里，竺岚成长长叹了口气，久久没有做声，郑森也觉心中气闷，沉默不语，舱中的气氛异常凝重……
过了良久，竺岚成才回过头来，望着郑森，道：“我知你心有疑惑，我身为耶稣会中人，却极力避免与其接触，对吗？”
郑森点点头，答道：“正是，晚辈数日来始终疑惑不解。”
竺岚成道：“我知你特别尊崇“凯撒大帝”号上那些传教士，可你知他们为何不远万里艰辛跋涉而来？”
郑森答不上来，只得摇摇头。
竺岚成道：“三十年前，我和你一样，觉得这些传教士无所不知，好生崇拜，故而投在利玛窦门下，入了耶稣会，一边学习西方科技，一边在耶稣会提供的经费和人员支持下，绘制《中华海舆全图》。可越到后来，越觉得不大对劲，最后终于发现耶稣会的一个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郑森不禁失声惊问。
501
竺岚成双目幽幽，道：“耶稣会派遣传教士源源东来，名为传教布道，实为刺探情报，为欧洲人殖民扩张充当马前卒！”
郑森惊得目瞪口呆，嘴巴长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来，过了好久才道：“老先生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竺岚成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答道。“此图从恩师利玛窦来华开始酝酿，前前后后历时数十年，耶稣会为此投入巨额经费，消耗人力财力无数。利玛窦去世后，绘图工作由我主持，但我后来发现他们的动机不纯，因此每每耶稣会派人催要时，我只是借故推托，以地图尚未完成搪塞他们，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此，竺岚成把桌上地图卷起，双手摩挲着，像是抚爱自己心爱的孩子。最后，竟将地图紧紧抱在怀中，用脸颊贴住，两行眼泪从眼镜后面流下来，用颤巍巍的声音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老朽精研地理气象，自负学贯中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西番东来，列强环视，不仅束手无策，还得屈心抑志甘为其下，苟全妻小性命于乱世。我时常扪心自忖，故不求闻达于诸侯，可毕生所学，终究要有个托付。此图积我半生心血乃成，旨在造福亿万华人！怎能任其流落异乡，成为欧洲列强侵夺我中华疆土之罗盘？”
竺岚成双目幽幽，道：“耶稣会派遣传教士源源东来，名为传教布道，实为刺探情报，为欧洲人殖民扩张充当马前卒！”
郑森惊得目瞪口呆，嘴巴长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来，过了好久才道：“老先生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竺岚成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答道。“此图从恩师利玛窦来华开始酝酿，前前后后历时数十年，耶稣会为此投入巨额经费，消耗人力财力无数。利玛窦去世后，绘图工作由我主持，但我后来发现他们的动机不纯，因此每每耶稣会派人催要时，我只是借故推托，以地图尚未完成搪塞他们，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此，竺岚成把桌上地图卷起，双手摩挲着，像是抚爱自己心爱的孩子。最后，竟将地图紧紧抱在怀中，用脸颊贴住，两行眼泪从眼镜后面流下来，用颤巍巍的声音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老朽精研地理气象，自负学贯中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西番东来，列强环视，不仅束手无策，还得屈心抑志甘为其下，苟全妻小性命于乱世。我时常扪心自忖，故不求闻达于诸侯，可毕生所学，终究要有个托付。此图积我半生心血乃成，旨在造福亿万华人！怎能任其流落异乡，成为欧洲列强侵夺我中华疆土之罗盘？”
502
说到这里，竺岚成抬起头来，用慈祥而无助的眼神看着郑森。郑森目光与之相遇，心里登时一阵酸涩，鼻腔里也是一阵酸麻。只听竺岚成道：“倘若局面始终如此，再过百年，我南洋诸岛，必为西番掠夺殆尽！万里石塘，欧人来去无阻。那晚我命悬一线，承蒙你出手搭救。五日来朝夕相处，我一直在暗暗观察，见你品质优秀，气度非凡。我还委婉打听过你的身世，知你虽生于豪门，却自幼贫寒，刻苦上进，历经十年辛苦，武功文化，皆已大成。行事言谈，稳重老成，宏图抱负，远见卓识，更是世所罕见！日后定是太平盛世之能臣，烽火乱世之诸侯。苍天保佑，老朽一生所学，总算是有了寄托之处！不枉费了毕生心血！”说罢躬身就是一拜。
郑森大惊，赶紧上前扶住竺岚成，道：“老先生言重了！我郑森黄毛小儿，何德何能，怎能担此大任。”
说到这里，竺岚成抬起头来，用慈祥而无助的眼神看着郑森。郑森目光与之相遇，心里登时一阵酸涩，鼻腔里也是一阵酸麻。只听竺岚成道：“倘若局面始终如此，再过百年，我南洋诸岛，必为西番掠夺殆尽！万里石塘，欧人来去无阻。那晚我命悬一线，承蒙你出手搭救。五日来朝夕相处，我一直在暗暗观察，见你品质优秀，气度非凡。我还委婉打听过你的身世，知你虽生于豪门，却自幼贫寒，刻苦上进，历经十年辛苦，武功文化，皆已大成。行事言谈，稳重老成，宏图抱负，远见卓识，更是世所罕见！日后定是太平盛世之能臣，烽火乱世之诸侯。苍天保佑，老朽一生所学，总算是有了寄托之处！不枉费了毕生心血！”说罢躬身就是一拜。
郑森大惊，赶紧上前扶住竺岚成，道：“老先生言重了！我郑森黄毛小儿，何德何能，怎能担此大任。”
503
竺岚成双手捧起地图，道：“小将军不必过谦，老朽这几日观察得仔细。其实成功之人并非天生骨格清奇，关键在于后天努力。你本已技艺学成，武功文化，皆臻化境，却依旧刻苦上进，早晚习练，一丝不苟。老朽所言，绝无恭维之意，句句发自肺腑，字字言及真心。昔年姜太公毕生钻研兵法，编撰《六韬》，直到八十三岁方始出山，终于辅佐武王成就大业，启东西两周八百年基业。今我头虽白，然心不老，但愿余生侍立少将军左右，辅弼你成就一番大业。愿你不负众望，以拯救南洋三千万苍生为己任，成就大业，造福天下，积功德于万世，留英名于青史。”说到最后，早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郑森见竺岚成情真意切，也不禁动容落泪，伸出双手，郑重其事接过地图，声调铿锵道：“请老先生放心！郑森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但嫉恶如仇，执意大同，定会以天下苍生为念，纵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
……
竺岚成双手捧起地图，道：“小将军不必过谦，老朽这几日观察得仔细。其实成功之人并非天生骨格清奇，关键在于后天努力。你本已技艺学成，武功文化，皆臻化境，却依旧刻苦上进，早晚习练，一丝不苟。老朽所言，绝无恭维之意，句句发自肺腑，字字言及真心。昔年姜太公毕生钻研兵法，编撰《六韬》，直到八十三岁方始出山，终于辅佐武王成就大业，启东西两周八百年基业。今我头虽白，然心不老，但愿余生侍立少将军左右，辅弼你成就一番大业。愿你不负众望，以拯救南洋三千万苍生为己任，成就大业，造福天下，积功德于万世，留英名于青史。”说到最后，早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郑森见竺岚成情真意切，也不禁动容落泪，伸出双手，郑重其事接过地图，声调铿锵道：“请老先生放心！郑森虽无经天纬地之才，但嫉恶如仇，执意大同，定会以天下苍生为念，纵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
……
504
这一晚，老少二人谈到很晚，方才休息。
第二日清晨，船队扬帆启航，缓缓驶离淡马锡海域，折向北航。
依据卫匡国手中的航海图，从淡马锡到中国大陆，有西东两条航线。
西线乃海上丝绸之路古道，贴着安南（今越南）近海一路北上。自两汉时期，来自中华大陆的商人们，就是沿着这条航线，往来于南洋各地。但这条航线有个致命缺陷，即过于靠近陆地，近海泥沙淤积，暗礁密布，十分凶险。尤其是七洲列岛（位于海南岛东北部）和昆仑岛（位于越南南部湄公河入海口）两处必经海域，更有鬼门关之称。中华传统海船风帆落后，无法逆风而行，只能依靠季风每年往返一次，而且船体结构单薄，破浪能力不足，无法应对远海大洋中风疾浪劲的恶劣环境。所以尽管西线海难不断，也得硬着头皮冒险而行。
这一晚，老少二人谈到很晚，方才休息。
第二日清晨，船队扬帆启航，缓缓驶离淡马锡海域，折向北航。
依据卫匡国手中的航海图，从淡马锡到中国大陆，有西东两条航线。
西线乃海上丝绸之路古道，贴着安南（今越南）近海一路北上。自两汉时期，来自中华大陆的商人们，就是沿着这条航线，往来于南洋各地。但这条航线有个致命缺陷，即过于靠近陆地，近海泥沙淤积，暗礁密布，十分凶险。尤其是七洲列岛（位于海南岛东北部）和昆仑岛（位于越南南部湄公河入海口）两处必经海域，更有鬼门关之称。中华传统海船风帆落后，无法逆风而行，只能依靠季风每年往返一次，而且船体结构单薄，破浪能力不足，无法应对远海大洋中风疾浪劲的恶劣环境。所以尽管西线海难不断，也得硬着头皮冒险而行。
505
东线乃欧洲人东来时开辟的新航线。自公元十五世纪起，西方造船技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并最终超过中国。克拉维尔风帆系统、北欧维京风格的船体结构以及用经纬线标注的航海图，使洲际远洋航行成为可能，大航海时代也就此开启。这条由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共同开辟的新航线，先是沿着加里曼丹岛西岸航行，在婆罗洲北部折向正北，穿越南沙群岛，直抵珠江口外的澳门。这条航线沿途水道深阔，几无暗礁暗沙。但这条航线也有风险，即要一口气航行五千里，纵贯万里石塘，这期间无岸可靠，一旦物资补给出现问题，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郑森船队一路东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甭说一口气航行五千里，就是像当年麦哲伦那样，横穿数万里的太平洋，都不在话下。既如此，大家只简单合计了一下，就确定了东线的选择。
东线乃欧洲人东来时开辟的新航线。自公元十五世纪起，西方造船技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并最终超过中国。克拉维尔风帆系统、北欧维京风格的船体结构以及用经纬线标注的航海图，使洲际远洋航行成为可能，大航海时代也就此开启。这条由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共同开辟的新航线，先是沿着加里曼丹岛西岸航行，在婆罗洲北部折向正北，穿越南沙群岛，直抵珠江口外的澳门。这条航线沿途水道深阔，几无暗礁暗沙。但这条航线也有风险，即要一口气航行五千里，纵贯万里石塘，这期间无岸可靠，一旦物资补给出现问题，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郑森船队一路东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甭说一口气航行五千里，就是像当年麦哲伦那样，横穿数万里的太平洋，都不在话下。既如此，大家只简单合计了一下，就确定了东线的选择。
506
此后一连五日，船队贴着加里曼丹岛海岸航行。
这几日风平浪静，一路无事，竺岚成便教郑森学习地理。原来竺岚成所绘地图，不单是一份大图，另有小大地图册共计一十八卷。竺岚成所讲之地理，包罗万象。山河形胜，自然气候，风土人情，无不涉及。更难能可贵的是，各地各国之历史沿革，讲授的细致周到，从何而来，如何演变，交待地清清楚楚。
郑森精神抖擞，如饥似渴般认真学习。竺岚成见此情景，也浑不知倦，老少二人一个刻苦求学，一个真心赐教，昼夜不辍，如此一连四日，不知不觉间，船队已行至婆罗洲岛北部。
此后一连五日，船队贴着加里曼丹岛海岸航行。
这几日风平浪静，一路无事，竺岚成便教郑森学习地理。原来竺岚成所绘地图，不单是一份大图，另有小大地图册共计一十八卷。竺岚成所讲之地理，包罗万象。山河形胜，自然气候，风土人情，无不涉及。更难能可贵的是，各地各国之历史沿革，讲授的细致周到，从何而来，如何演变，交待地清清楚楚。
郑森精神抖擞，如饥似渴般认真学习。竺岚成见此情景，也浑不知倦，老少二人一个刻苦求学，一个真心赐教，昼夜不辍，如此一连四日，不知不觉间，船队已行至婆罗洲岛北部。
507
这日清晨，师徒两人一夜无眠，旭日东升，曙光初照，海面上波涛粼粼，金光闪闪。
竺岚成走出船头，指着对岸遥遥一片陆地，对郑森道：“这是婆罗洲岛北部，乃是苏禄王国领地。这苏禄苏丹国，主体在北婆罗洲、强盛时期疆域包括巴拉望岛、苏禄群岛。当年郑和下西洋，返程时在此地逗留多日，苏禄三王之一巴都葛叭哈喇，也称东王，仰慕tian朝多年，执意要随郑和回到中国，他携带家眷、官员一行三百四十多人，到了中华之后，受到永乐皇帝礼遇接待。他为大明tian朝沃土所倾倒，在名山大川间流连忘返，最后病死在中国，安葬在山东德州。他的一些后代不愿回国，自此定居山东，成为后来当地回民祖先。”
这日清晨，师徒两人一夜无眠，旭日东升，曙光初照，海面上波涛粼粼，金光闪闪。
竺岚成走出船头，指着对岸遥遥一片陆地，对郑森道：“这是婆罗洲岛北部，乃是苏禄王国领地。这苏禄苏丹国，主体在北婆罗洲、强盛时期疆域包括巴拉望岛、苏禄群岛。当年郑和下西洋，返程时在此地逗留多日，苏禄三王之一巴都葛叭哈喇，也称东王，仰慕tian朝多年，执意要随郑和回到中国，他携带家眷、官员一行三百四十多人，到了中华之后，受到永乐皇帝礼遇接待。他为大明tian朝沃土所倾倒，在名山大川间流连忘返，最后病死在中国，安葬在山东德州。他的一些后代不愿回国，自此定居山东，成为后来当地回民祖先。”
509
“莫不是公甫先生？”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发问。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智通大师走上船头，翁昱皇紧随其后。
竺岚成行过礼，答道：“正是，他表字公甫，祖父辈迁往吕宋，祖籍就在今天泉州府惠安县。您也认识他？”
翁昱皇接口道：“认识认识，当年我们三人落难，流落吕宋，多亏了他们辜家周济，还赠予我们一十五担吕宋烟草，我们将其转卖给丹麦人，挣了好大一笔金银。若非人家施手相助，我们早就饿死在茫茫西洋海路上了，哪里还有今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恨那西班牙人暴虐残杀，公甫先生一家流落蛮荒，也不知如今可安好？”
郑森道：“外公，要不我们改变航线，先去三宝颜寻访辜先生，然后再绕道回国？”
“莫不是公甫先生？”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发问。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智通大师走上船头，翁昱皇紧随其后。
竺岚成行过礼，答道：“正是，他表字公甫，祖父辈迁往吕宋，祖籍就在今天泉州府惠安县。您也认识他？”
翁昱皇接口道：“认识认识，当年我们三人落难，流落吕宋，多亏了他们辜家周济，还赠予我们一十五担吕宋烟草，我们将其转卖给丹麦人，挣了好大一笔金银。若非人家施手相助，我们早就饿死在茫茫西洋海路上了，哪里还有今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恨那西班牙人暴虐残杀，公甫先生一家流落蛮荒，也不知如今可安好？”
郑森道：“外公，要不我们改变航线，先去三宝颜寻访辜先生，然后再绕道回国？”
510
翁昱皇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自当年金门海战，我们漂泊西洋，至今已整整七年。七年来，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方才有回国希望。如今船队已驶入万里石塘，中华大陆近在咫尺。为山九仞，切莫功亏一篑！你我皆性情中人，感恩重义。但寻访公甫先生一事，须往后放一放。咱们这些船上的财宝，价值白银数百万两。风暴无定，海盗无常，怀抱数百万金银穿行在茫茫大海上，自是凶险异常。这一路走来，无一天不提心吊胆，惶惶难安。最近一个月来，历经锡兰和马六甲两场恶战，咱们虽然分得了五艘大船，但也新募了不少水手，共有三百余人，都快赶上咱们原来水手的总数。新人底细不明，难免良莠不齐，如若这些人探得咱们的秘密，见财起意，只须有几个奸恶之人挑头，顷刻间就会祸起萧墙。刀兵一起，胜负谁能料得到？因此，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火速穿越万里石塘，赶回到中华大陆。待安全靠岸登陆，把财宝都卸下来，妥善安置好，再去寻访公甫不迟。”说罢，扭头朝竺岚成望去。
翁昱皇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自当年金门海战，我们漂泊西洋，至今已整整七年。七年来，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方才有回国希望。如今船队已驶入万里石塘，中华大陆近在咫尺。为山九仞，切莫功亏一篑！你我皆性情中人，感恩重义。但寻访公甫先生一事，须往后放一放。咱们这些船上的财宝，价值白银数百万两。风暴无定，海盗无常，怀抱数百万金银穿行在茫茫大海上，自是凶险异常。这一路走来，无一天不提心吊胆，惶惶难安。最近一个月来，历经锡兰和马六甲两场恶战，咱们虽然分得了五艘大船，但也新募了不少水手，共有三百余人，都快赶上咱们原来水手的总数。新人底细不明，难免良莠不齐，如若这些人探得咱们的秘密，见财起意，只须有几个奸恶之人挑头，顷刻间就会祸起萧墙。刀兵一起，胜负谁能料得到？因此，眼下当务之急，乃是火速穿越万里石塘，赶回到中华大陆。待安全靠岸登陆，把财宝都卸下来，妥善安置好，再去寻访公甫不迟。”说罢，扭头朝竺岚成望去。
508
郑森听罢，不禁叹道：“当年万国朝觐之盛况，不知何日再现！”
竺岚成没有接话，只是沿着自己思路，道：“这些年，我还是在吕宋待得时间长。当地华人之中，有位高人，名叫辜正鸿，乃烟草专家，为西班牙人经营烟草种植园，同时兼理烟草生意。去年大屠杀中，那西班牙兵杀红了眼，辜家好多人也死于非命，辜正鸿心寒不已，便举家迁至棉兰老岛，在三宝颜附近定居，名为开发蛮荒之地，实则有逃离吕宋回归中华故土之意。”
（这段昨天被系统删了，看看能不能发上去……）
郑森听罢，不禁叹道：“当年万国朝觐之盛况，不知何日再现！”
竺岚成没有接话，只是沿着自己思路，道：“这些年，我还是在吕宋待得时间长。当地华人之中，有位高人，名叫辜正鸿，乃烟草专家，为西班牙人经营烟草种植园，同时兼理烟草生意。去年大屠杀中，那西班牙兵杀红了眼，辜家好多人也死于非命，辜正鸿心寒不已，便举家迁至棉兰老岛，在三宝颜附近定居，名为开发蛮荒之地，实则有逃离吕宋回归中华故土之意。”
（这段昨天被系统删了，看看能不能发上去……）
511
竺岚成突然听说这些船上载有巨额珍宝，着实吃了一惊，不自禁转过头去，正好与翁昱皇投过来的目光相交。只见翁昱皇目光坦然，绝无防范之意。
竺岚成心中暗道：适才祖孙二人对话，言及机密事宜，竟不避讳自己，想来是对自己信任之极，心中倒不由腾起一阵感激之情。只是对财宝来由，仍是充满好奇。
竺岚成突然听说这些船上载有巨额珍宝，着实吃了一惊，不自禁转过头去，正好与翁昱皇投过来的目光相交。只见翁昱皇目光坦然，绝无防范之意。
竺岚成心中暗道：适才祖孙二人对话，言及机密事宜，竟不避讳自己，想来是对自己信任之极，心中倒不由腾起一阵感激之情。只是对财宝来由，仍是充满好奇。
512
这笔财宝，乃是郑森一行这七年来的全部所得，日后回国发展，全指望这些金银珠宝做资本。翁昱皇见竺岚成惊疑，便把他领进船舱密室，主动告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功夫，才把所有故事讲完，最后叮嘱竺岚成，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免得横生祸端。（参见《郑成功》前传——《西洋奇遇》）
这笔财宝，乃是郑森一行这七年来的全部所得，日后回国发展，全指望这些金银珠宝做资本。翁昱皇见竺岚成惊疑，便把他领进船舱密室，主动告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功夫，才把所有故事讲完，最后叮嘱竺岚成，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免得横生祸端。（参见《郑成功》前传——《西洋奇遇》）
513
听了翁昱皇的话，郑森彻底打消了前去寻访辜正鸿的念头。他原来还打算和辜正鸿联手，奇袭马尼拉，率领流亡三宝颜的苦难华人重返家园，这是多么冲动而危险的想法啊？郑森不禁自嘲的摇了摇头，一想起自己的命运尚自充满变数，自驶离索马里海域以来日渐松懈的神经复又紧张起来。
船上的淡水和食物所剩无多，无法穿越万里石塘，必须在北婆罗洲靠岸补给。就在翁昱皇和竺岚成密室详谈之时，郑森已指挥船队，驶入亚庇港，两支船队一十六艘海船，陆续停泊在码头，好不壮观。
听了翁昱皇的话，郑森彻底打消了前去寻访辜正鸿的念头。他原来还打算和辜正鸿联手，奇袭马尼拉，率领流亡三宝颜的苦难华人重返家园，这是多么冲动而危险的想法啊？郑森不禁自嘲的摇了摇头，一想起自己的命运尚自充满变数，自驶离索马里海域以来日渐松懈的神经复又紧张起来。
船上的淡水和食物所剩无多，无法穿越万里石塘，必须在北婆罗洲靠岸补给。就在翁昱皇和竺岚成密室详谈之时，郑森已指挥船队，驶入亚庇港，两支船队一十六艘海船，陆续停泊在码头，好不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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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亚庇港，乃是华人开发南洋的又一杰作。亚庇是华人的叫法，当地人称这里为“哥打基那巴鲁”。“哥打”乃城市之意，“基那巴鲁”则是当地一座神山的名字，这座神山乃是加里曼丹岛第一高峰。
“基那巴鲁”是直接按发音译成中文，只有按意义翻译过来，才能理解其含义。“基那”是当地土著人对中国的叫法，“巴鲁”则是寡妇的意思。这座被当地土著人尊为神山的东南亚最高峰，本意竟然是“中国寡妇”。
这个匪夷所思的奇怪名字背后，隐含着一个曲折感人的传奇故事。
话说这亚庇港，乃是华人开发南洋的又一杰作。亚庇是华人的叫法，当地人称这里为“哥打基那巴鲁”。“哥打”乃城市之意，“基那巴鲁”则是当地一座神山的名字，这座神山乃是加里曼丹岛第一高峰。
“基那巴鲁”是直接按发音译成中文，只有按意义翻译过来，才能理解其含义。“基那”是当地土著人对中国的叫法，“巴鲁”则是寡妇的意思。这座被当地土著人尊为神山的东南亚最高峰，本意竟然是“中国寡妇”。
这个匪夷所思的奇怪名字背后，隐含着一个曲折感人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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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隋唐时期，一位年轻的华商来到此地，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当地土著姑娘。他们结为夫妻，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后来这位华商离乡太久，思乡心切，故乘船北上，回国探情。临别时，他许诺爱妻日后一定还会回来与之团圆。岂料，这位华商一去不返，音讯全无。美丽的土著姑娘，登上这座海拔四千多米的神山，日日夜夜眺望北方，期盼夫君归来。然而，这位华商再也没有回来，美丽的土著姑娘，最终变成了一块石头，永远站立在神山之巅，守望着北方的万里石塘。这座神山也因此得名“中国寡妇山”，而地处山脚下的商港，也就被称为“哥打基那巴鲁”。华人嫌这个名字拗口，更习惯称这里为亚庇港。
大约在隋唐时期，一位年轻的华商来到此地，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当地土著姑娘。他们结为夫妻，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后来这位华商离乡太久，思乡心切，故乘船北上，回国探情。临别时，他许诺爱妻日后一定还会回来与之团圆。岂料，这位华商一去不返，音讯全无。美丽的土著姑娘，登上这座海拔四千多米的神山，日日夜夜眺望北方，期盼夫君归来。然而，这位华商再也没有回来，美丽的土著姑娘，最终变成了一块石头，永远站立在神山之巅，守望着北方的万里石塘。这座神山也因此得名“中国寡妇山”，而地处山脚下的商港，也就被称为“哥打基那巴鲁”。华人嫌这个名字拗口，更习惯称这里为亚庇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