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卤蛋

这篇文是我自己改编的，在卤蛋吧发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发授权过来吧

楔子
嘈杂的铃声突然响彻墨色如洗的夜，张医生条件反射地从床上掀被而起，抓起电话接听的同时一把捞起椅背的衬衫麻利地套上。
随手抓了抓杂乱的发，剑眉微皱，快步走出卧室。
“说话。”
张艺兴扯下皱巴巴的风衣挽在臂上，走向大门，微眯起眼轻声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弱弱地说，“艺兴呐…”
张艺兴触及门把的指尖一滞，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唇角抿起微有怒气又无可奈何的弧度。
自己居然忘记了金俊绵请假和吴亦凡跑去荷兰旅游了。
“我说哥，你知道这里几点吗？”
“没关系不管多少点啦——”
电话那头的人一定笑得很白痴。
张艺兴无奈地扶额，“有什么事么。”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金俊绵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笑意，“艺兴啊，我有朋友要去我房间住哦，你好好照顾他，他说他已经到了，你现在就去开门吧，就这样我爱你哦，白白。”
张艺兴的‘等等’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出来就听到了电话里的嘟嘟声，一脸疑惑的他，完全不知道他的神经病哥哥说了什么。
现、在、开、门？
好吧，就听哥哥的吩咐吧。
于是乎张医生干了一件让他后悔了三个星期的事情。
*
“你好，我的名字叫鹿晗，鹿晗的鹿，鹿晗的晗，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好朋友，鹿崽子，来，打个招呼吧崽子。”
张艺兴推开门的时候，他就这么噼里啪啦地说着，高他出一点儿的男人抱着棕色的小狗，站在黑夜里，认真而真挚地说着，眼底闪着湖面的光，温柔而明亮。
像繁星闪烁。
张医生还没有说话，他就侧着身子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弯着眼睛绽开灿烂的笑道，“你真是好人。”
张艺兴盯了他个两秒，发现此人脸皮无敌厚之后就只能默默把门关上，点点头然后伸手指向金俊绵的房间。
直接跳过一切就那么淡淡地说了一句，“请晚安吧。”
鹿晗就只低着头逗着崽子。
他等他说完话之后才抬眸看过去——眼底依然是挥散不去的笑意。
“啊，晚安。…可是，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想不必了，”张艺兴似乎谦和地笑了笑，把手上的风衣帅气地扔到沙发上，用有点幼稚的方法来宣告自己是主人，“你只是住一个晚上而已，对吧。”
“没有啊，我要住一个月。”鹿晗摇了摇头，垂眸又开始逗着怀里的崽子，“俊绵答应我了。”
张艺兴又开始盯着他，然而鹿晗丝毫没有反应，只是低头，最后张艺兴突然一股愤然油然而生——转身回房。
鹿晗终于把崽子放下，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摸着肚子往金俊绵的卧室走。


俊绵的弟弟，打扰你了，我会梦游哦。”
他微笑，然后扶着门弯下腰感谢地说。
可是张艺兴怎么觉得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听起来就十分油腻招人烦呢。
一个月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四万三千二百分钟。
金俊绵你是不是想把你弟我弄死。
他头顶一片乌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安静地把门带上，最后拨通了金俊绵的号码。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张艺兴沉着脸关了灯。

第一天
张艺兴一觉醒来，忘记昨晚收留了一个家伙，所以给在客厅里一丝不挂睡了个大字的男人吓得精神抖擞。
晨时六点三十七分，张艺兴门外的雀儿全部被一声嘹亮的脏话驱逐。
张艺兴把枕头往男人的某个部位狠狠一砸略微掩住之后微红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地踹了一脚厚脸皮无下限的鹿晗一脚。
“呀！你觉得在陌生人家里，这、样、做，真的好吗！”
鹿晗哼唧了一声抱住枕头继续睡。
夏末秋初，还是有点冷的。
于是张艺兴气冲冲地回了房间把最厚重的棉被从柜子里拽了出来完整地盖住鹿晗，然后把封箱的十公分胶带找了出来，严严实实地把他封印在被子里，末了还不忘在他脑袋附近开个洞，塞了根吸管进去。
张艺兴毫不客气地拍照留念，最后头也没回地去上班了。
借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时候，张艺兴眼底突然浮上一层羞涩。
该死的家伙。
身材居然那么好。
/
-亲爱的大宝贝艺兴，亦凡说他一辈子只给我做饭，虽然他做的很难吃，可是我觉得有好多好多的温暖拥抱着我，就好像清晨的阳光。
所以呢，哥哥希望你，快点忘记过去，快点拥抱未来。
张艺兴收到了金俊绵的简讯，眼底是满满当当的温柔。
吴亦凡这家伙，真是不能小看啊。
连说‘我爱你’都会脸红的人，也是把哥哥爱到了骨子里的人呐。
那什么时候到我啊喂老天爷。
张艺兴仰天长叹。
没错，张艺兴也喜欢男人。
金俊绵作为哥哥，却幼稚得像个孩子，总是抿着嘴笑的清澈，命运让他遇上了对他百般疼爱又明朗努力的吴亦凡，两个人从高中到现在，快要七年了。
可是自己呢。
张艺兴眯着眼看自己。
不缺人爱，也不缺爱人。
可是，唯一需要的他，却抛弃了自己。
张艺兴抬手蹭了蹭鼻子，伸手拿过病历表，漫无目的地扫着。
歪歪扭扭的字印在眼底突然好像肆无忌惮的嘲笑，张艺兴突然想到已经结婚的他，然后无法抑制地灼热了眼眶。
我是你的谁呢，你才能那么轻易地松开我的手。
我看起来原来很勇敢啊，所以你才会以为，我不怕这世界的谴责。
不是的，不是的。
因为你拉着我的手，我才有勇气挑战这个世界的。
可是，你怎么能骗我，你掉了东西，松了我的手，然后回头。
你怎么能骗我。
/
回到家的时候，鹿晗已经神奇地解除了封印，穿着有着大板牙的小鹿拖鞋，用鞋柜当桌子，站着认真写信。
客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鹿晗，我的方桌呢。”张艺兴看了一分钟，然后面无表情地问。

“还有我的花瓶，我的鱼缸，我的地毯，我的画。”
鹿晗嘿嘿一笑，如同白痴一般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他们说他们想回家，所以我就开门让他们走了。”
张艺兴气急攻心，稳了稳血压才上前一步质问道，“你弄坏了？！”
他倒是以为鹿晗会继续睁着无辜的眼睛和他说，“没有，是他们回家了”，结果鹿晗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收敛了笑，认真地说，“我会赔你的。”
张艺兴一怔，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是扔了么。”他轻咳一声，避开鹿晗幽黑明亮的瞳，他觉得那像是个无底洞，那么深那么深，让自己一直一直想盯下去。
鹿晗又摇摇头眨巴眨巴眼睛，“你把我贴起来，我想报仇，所以把东西都拿去送人了。”
“送人？”张艺兴不好意思什么的都立马烟消云散，瞬间暴躁地底吼出声，拳握了又松，碍于金俊绵的面子又不好大发作，最后烦躁地看着鹿晗，白眼一翻走回房间。
送人？居然拿我的家具去送人！
真是——呜哇，好生气！
张艺兴暴走狂抓着头发崩溃。
鹿晗把钱包收回，停笔，唇角弯起。
“你不吃宵夜吗，我做了素菜汤面哦。”
张艺兴以砸门回应。

第二天
张艺兴一大清早就在洗手间看到了赤条条白嫩嫩的鹿晗，抱着马桶嘴边带着哈喇子一脸幸福睡得正欢，于是他一边刷着牙一边默默地拿了封箱胶纸把鹿晗和马桶一圈又一圈牢牢地绑在一起。
二者浑然天成。
他拍个照留了念，然后去厨房煎鸡蛋。
高压锅还摆在煤气灶上，张艺兴俊脸一沉有些不满地往洗手间扫了一眼，然后把高压锅端开。
有点重。
出于好奇，他开了盖子看一眼。
“……”
鹿晗的素菜汤面乖乖地立在中间，底下是水。
看来昨晚是拿着热水保温。
“白痴。”张艺兴眯着眼低骂一句，唇角抿起的微小弧度却暴露了他心里的一点点窝心的感动。
“不过，也不能吃了吧。”他轻轻抬了抬右眉，无奈地摇摇头，“下半夜都在洗冷水澡啊这个白痴，真是不懂得微波炉的怪物。”
叹了口气，张艺兴想要拿出锅里的碗，于是伸手，最后却渐渐变成用拔的。
张艺兴两脚踩着锅边，屈着身子面目狰狞地拔着碗，最后终于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大骂鹿晗。
“这个蠢货！”
张艺兴黑着一张脸只能把整个高压锅——有着用五零二胶牢牢粘在锅底的塑料碗，一起扔掉。
感动？感动？感动？
那是错觉！
我只有满腔的愤怒和怨气。
张艺兴去上班了。
鹿晗悠悠地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的手脚不是自己的。
他的肌肤紧密地贴合着马桶，自体的发热有要融化马桶的趋势。
鹿晗挣扎了一下然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大喊起“崽子崽子 ”。
崽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然后调皮地舔着他爹的下巴。
“崽子啊家里钥匙，去去去，家里钥匙，去把老爸的钥匙找来哈…”
崽子嗷呜一声飞奔着去找钥匙，三个小时后把圆珠笔叼来。
可是小小圆珠笔怎能逗得过质量上乘的透明胶呢鹿二傻。
于是，在手动撕掉透明胶的过程中，他不仅崩溃于一道道血条子的触目惊心，而且痛哭流涕地感受着那脱毛的快感。
鹿晗用了三十七分钟救下自己后第一件事情是销毁了所有的透明胶。
然后，他教会了崽子认钥匙。
/
张艺兴和医院的同事一起吃午饭，同事吃的是未婚妻做的营养便当和蔬菜汁，眉飞色舞地说着他家未婚妻多美多温柔多优秀。张艺兴点着头说你真幸福，笑的温暖和和煦。聊了一会儿同事说了声抱歉幸福地接未婚妻的电话，眼底的爱意和疼惜浓的化不开。
张艺兴站起来拍了拍白色的长服说，“你多吃点，我要去巡房了。”
同事点点头看着他走开，然后一拍脑袋喊道，“张医生，七天后我结婚，您千万要来。”
张艺兴笑笑说好。



同事突然想起张医生的好朋友也要来，正想喊他，却发现他走了，耸耸肩，也就没说这件事。
/
十一点多自己一个人喝了烧酒微醺着回家，鹿晗也不在家，空空荡荡的客厅只有窗帘在呼啦啦地吹。
想到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外人就觉得很莫名其妙，却又不能赶走——金俊绵鬼吼着说如果自己敢赶走他就和自己断绝血缘关系，于是自己也就在无奈中莫名其妙的接受了。
想起那位脑袋就有点痛，真是外星来的家伙啊，太不可思议。
张艺兴无可奈何地想着，顺便站起来想去喝点冰水醒醒神，把外套脱了扔在地上，光着脚踩着冰凉的地砖，丝丝寒气透着脚底板一点一点蹿上来，最后连心脏，也寒冷的不行。
厨房黑，张艺兴摸索着开了灯，一瞬间满堂明亮，鹿晗恶作剧的喊声携着他的暖度铺天盖地而来，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张艺兴身子一僵，他灼烧的温度瞬间占据整个后背。
鹿晗扑过来，长臂一捞一个熊抱，把张艺兴扣在怀里。
扑通。
扑通。
扑通。
“吓到你了对吧兔子，我们小兔子啊……”
鹿晗幸灾乐祸地笑着。
张艺兴猛地一个抬头，头撞到他的下巴。
鹿晗疼得龇牙咧嘴，松手捂住下巴开始哼唧。
张艺兴侧身一闪，鹿晗委屈地扁了嘴，还要扑上去。
张艺兴一个后肘，鹿晗闷哼一声，强制分离。
从他面前慢悠悠地走开，低垂的眸掩住了眼底意味不明的涌动。
“呀，我等了你三个小时，没吃到你，还吃了亏啊。”
鹿晗皱着眉头扶着肋骨说，却有吊儿郎当的明媚笑意闪烁在黑眸中。

第三天
鹿晗难得睡得正常，在阳台的角落醒来，然后发现他肋骨处青了一块。
飞奔着去找张艺兴报仇，却发现他早不在了，于是他想留下一封书信，告诉张艺兴，他有多过分。
张、艺、兴。如果，我的肋骨断掉了，那我以后再也不能扑过来抱你了！
那你，就一辈子感受——鹿晗想了想，把感受划掉，洋洋洒洒地写了个feel。
（涂了黑黑一片）feel不到，我那温暖的怀抱，和炙热的体温了！
所以！
如果你不和我道歉，我绝对，绝对——
鹿晗提笔，然后又停下了笔。
绝对什么好呢。
于是他撑着脑袋绞尽脑汁地想。
——绝对把你吃的一干二净。
鹿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信点点头，然后把它贴在了最明显的地方，最后跑去穿衣服出门。
今天再往前一步好了，鹿晗想。
于是他跑去了市场。
鹿晗照着本子上的指南，在沥干的粉丝里加半匙蚝油，半匙生抽，芹菜胡萝卜切丝，鱿鱼切花刀，蛤蜊洗净，锅内放油放料酒放鸡精。
然后，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全下，以最大火取胜。
意外的，粉丝煲看起来很成功。
我的宝贝给我的宝贝吃，那我的宝贝对于我的宝贝来说当然是宝贝啦。
鹿晗歪着头傻乐。
鹿晗把粉丝海鲜煲卷了三层抹布抱在怀里作小火炉状，开了电视，盘腿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他看看时间，七点二十五，舔了舔下唇扫了一眼门口，突然一阵窝心。
听说张艺兴很恋家，这样做应该可以吧。
鹿晗美滋滋地想，薄唇明显上扬。
嗯，鹿晗只给张艺兴做饭。
嗯，鹿晗喜欢张艺兴。
/
医院突然送来车祸重伤的病人，全体医护人员忙的焦头烂额，张艺兴从中午操刀七个小时，然后休息了五分钟，又进了手术室，一直到凌晨也没出来。
/
鹿晗等的有点困，头开始一点一点的。
夏末凉，窗未关，他蜷缩起来，却不忘把粉丝煲抱在怀里。
迷糊中，他看到张医生站在门边，皱着眉头，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看着自己。
“一个大男人，会怕打针，真是奇怪。”
逆着光，尘埃在空气中缓缓地飞，白袍，黑色长裤，手放在口袋里，黑色杂乱的发，脸颊的褶子，眸底熠熠生辉的光。
那是五个月前的事情，偏偏记性不好的自己，记得任何一个细节。
……
“这里没有甜甜的药。” 张医生白了他一眼。
鹿晗可怜兮兮地用亮晶的眼睛看着他，艰难地说，“我，要，糖，丸。”
然后他看见他笑了，温暖的像太阳，灿烂了整个世界。
“你比我都要大吧。”
……
“你应该一个完美的后空翻，稳稳落地。”
张医生拿着笔敲了敲他打着石膏的腿。
鹿晗穿了很多衣服，带了暖暖的帽子，带着大大的口罩，点了点头。
“你很冷吗。”
鹿晗摇摇头，拿着被子蒙住头。
我的下巴有长长的一条口子，破了相，原因很丢人，我不要大家认出我。
被窝里的鹿晗委屈地想。
……
“我说，你们弄那么多花来，病人会在半夜昏迷的。”
公司的同事带了七八个花篮摆在小小的病房里，热热闹闹地参观鹿晗。
鹿晗半眯着眼烦的不得了。
张医生插着口袋，站在门口，不咸不淡地说。
“我可不想看到我的病人被闷死。”
鹿晗眼睛一亮，傻乐傻乐的。
我是张医生的病人。
我是张医生的人。
张医生每天都过来看看他的腿，可是每天都是同一种情绪。
他从来没有看见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每一天都是淡淡的。
他对他很好奇，因为他笑起来很温暖很可爱，却很少笑。
直到有一天，他坐着轮椅晃荡，看到他在阳台接电话。
他嘴边走着快要腻死人的笑容，足矣驱除冬天。
鹿晗出院的时候，终于把口罩拿下。
他想跟张医生说，张医生，我长这个样，你要记得我哦。
这是他憋了很久的惊喜。
只是那天，鹿晗没有看到张医生。
他听小护士说，金医生宿醉。
为什么呢。
鹿晗突然想到那个笑。
于是他耸了耸肩，把大大的行李包甩到背后，摸着后脑勺走了。
张医生一直没有意识到鹿晗出院了。
鹿晗对于张医生来说，只是万千个病人中，浅浅淡淡的一个。
多了不多，少了不少。
鹿晗大概迷糊到这里，就沉沉的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静谧的夜。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第四天（上）
张艺兴凌晨四点多才回到家，头昏脑涨地推开门，客厅亮着灯，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让他微眯起眸子。
低咒一声不满地埋怨起鹿晗，却不想看到了依然抱着粉丝煲蜷在沙发角睡得一脸嚣张的他。
张艺兴滞了身子，突然迈不开脚步。
难得看不到他光着身子奇怪地睡在奇怪的地方，难得看不到他用呆滞却又精明的脸做出惨绝人寰的恐怖表情，难道看不到他多动症二B儿童的行为举止，难得看不到，他那双几乎能看透你内心的幽深黑眸。
因为难得看不到，所以这一刻，张艺兴却突然觉得他是看不够的一个人。
话说回来，鹿晗是长的很好看的人啊。
刀削斧砍的轮廓，利落干爽的短发，恰到好处的身材，还有常常挂在嘴边的，近乎白痴的灿烂微笑。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和鹿晗生活的三天，是从未有过的生活。
他各种的奇葩行为和幼稚举动，让他无下限的置气无奈哭笑不得，却又让他，叹口气，难得包容。
他认识很多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
特别。
对的，特别。
张艺兴无意识地朝前迈了一小步，眼珠黑白分明，静静的，认真地看着他。
鹿晗并不是让他讨厌的人，至少，自己能接受这家伙在自己小公寓里晃荡来晃荡去。
时间的针脚一点一点走，张艺兴看着睡着的外星人，眼神慢慢恍惚，突然忘记疲惫。
“崽子前进！冲吧！吃了它——
鹿晗突然气壮山河地吼了一句，然后抱着煲神采奕奕地醒了过来。
张艺兴瞬间尴尬地转身，迈腿无视拐进走廊。
鹿晗嘴一咧。
看见张艺兴
他就清醒了。
“兔子啊，我做了粉丝煲，你要吃吗。”
笑容灿烂得几乎照亮整个黑夜，眼底幽幽冒着光。张艺兴抬手蹭了蹭发涩的眼眶，淡淡地扔了句，“你吃就好。”
“你怎么那么关心我，你是爱上我了没错吧。”
鹿晗抱着粉丝煲跟蚂蚱一样跳到沙发上，手一撑跨过分界栏杆，闪着晶晶眼期待地看着他的背影臆想道。
“我的眼睛要流血了，看来要吃点核桃粉了。”
张艺兴自动屏蔽，然后停在走廊看着画框上反光的自己，摩挲着下巴认真道。
“喂，兔子呐，张兔子。”
“胡萝卜汁好像不错。”
“可是粉丝煲不是更好吗…”鹿晗献宝一样凑上去，“健康又美味哟。”
“杏仁，麦，五谷，还有……”
“鹿晗牌无敌海鲜粉丝煲，超好吃。”
鹿晗的声音里渐渐有点被冷落的哀怨。
“维生素，钙，镁，铁。”
张艺兴掰着手指算。
“张，艺，兴，你怎么不把整个钢精锅都吃下去。”鹿晗终于恨恨地瞅着张艺兴。
“啊，明天炖汤好了。”张艺兴打了个响指，然后满意地勾起唇，终于回到外面的世界。
转身，直走，喜滋滋，头也不回，关门，干净利落。
鹿晗看着无视人的张艺兴俊脸一沉，干脆从口袋里摸出了汤勺，然后席地而坐，开始愤懑地挖着粉丝煲。
“切，切，切，不吃我自己吃！切！”
举勺气愤地把满满的粉丝送到嘴边，却又突然拐了个弯，撒气地搁回煲里。
算了，算了。
张艺兴，你够狠！
他从地板蹦起来，逛到他的卧室门口，把粉丝煲往正中间一摆，双手叉腰，仰天，晃肩，哈、哈、哈、三声。
鹿晗想，这算张艺兴已经收下他的粉丝煲了。
所以，他以愉悦的心情，哼着小曲儿，撤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四天（中）
也许是心情好，鹿晗睡到七点多就起床了。
翻身下床第一件事情就是瞄一眼张艺兴的卧室，然后突然亢奋地发现他没走。
他没走他没走他没走他没走他没走他没走！
每天早上鹿晗起床，就期待着张艺兴不要走。
听吴亦凡说，他就是抓住了金俊绵的胃，才相爱的。
所以，他就用爱来完成食物，献给张艺兴，然后…嘿嘿。
现在，就是美妙的早餐时刻了。
土司煎蛋，鲜牛奶，一份水果。
鹿晗准备好了之后就跑去张艺兴门前，然后意外地发现了摆在门口洗得干干净净的煲。
鹿晗一愣，然后哟呵一声蹦起来高举右手，落地的时候捞起崽子就猛地亲上一口。
“我们家兔子终于接受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觉得你很吵吗。”
正激动着，张艺兴却哗一声开了门，面无表情的看着鹿晗。
虽然他矮了鹿晗一点，乱飞的头发却莫名有种霸气感，再配上顶着黑眼圈的俊脸，还有声音里的起床气，让鹿晗的得意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兔子呐，你起了啊。”
鹿晗呵呵地干笑着，心虚地摸摸崽子的毛，崽子也极其配合地把头埋在他爹的怀里，安安静静老老实实。
不管是人是狗都感受得到张艺兴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我的灵魂没起。”张艺兴淡淡地看着他，“是你逼我的。”
鹿晗的一双大眼睛作无辜状眨了眨，然后微微偏下头，讨好地说,“不如，我请你吃早餐？”
张艺兴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声音里，有杀气。
“我要睡觉，你闭嘴。”
“有蛋哦！
鹿晗还不死心，扯起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期待地看着他。
张艺兴眯着眼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鹿晗，微皱起的眉似乎在纠结，然后他缓缓缓缓地低下了头，手扶着门沿，很久很久都无反应。
鹿晗这个归类为张艺兴内心的抉择，深吸一口气，微微昂着头，紧张地看着上门沿，等待着张艺兴的答案。
三分钟。
六分钟。
九分钟。
……
“兔子呐，又不是要你嫁给我，你为什么要想那么久。”
鹿晗在十三分钟后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里的无辜的无奈莫名让人心疼。
“你是怕被我毒死吗，不会的，你放心吧，你可是医生啊，不会自己医自己哦。”
鹿晗拍了拍他的肩，有些受挫地叹了口气，“粉丝煲你不是也吃完了吗。”
鹿晗还是无反应，只是轻轻地晃着身子。
“兔子啊，那你不吃也跟我说一声嘛，我自己去吃啊。”鹿晗开始幼稚地撅起嘴来，学着吴亦凡给金俊绵撒娇时候的样子，晃着脑袋，把声音拖长。
“兔子啊，你讨厌我吗，反正，我说过我呆一个月就走了的啊。”
“兔子啊，一个月里，我们就做好朋友嘛。”
“张艺兴，你就那么——”
鹿晗发着牢骚正要说，却突然胸口一重，停在张艺兴身上的目光这么一恍，然后‘讨厌我’三个字就无意识地消散在喉间，随即没点正经地勾起薄唇。
“——喜欢我？”
鹿晗笑着说。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艺兴仍无反应，只是歪歪地倚在鹿晗胸口。
他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鹿晗高大的剪影笼罩了他，也许是因为鹿晗的声音始终懒洋洋的，也许是因为鹿晗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安心味道，又也许是因为，他昨晚吃了鹿晗的爱的粉丝煲，一夜无眠。
所以，在这个美好的早餐，张艺兴完全失去意识地昏睡过。
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倚在他身上，安静地阖着眼。
鹿晗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张艺兴靠着自己睡着了。
“张艺兴，你就那么困嘛。”
他难得一见地露出成熟的表情，微皱了皱眉，然后双手轻轻扶住张艺兴两肩，往前走了一点点，让他更加舒适地倚在自己身上。
温暖的体温，刚好的高度。
阳光照不到的走廊，显得有些阴暗，鹿晗扶着张艺兴，那样的画面仿佛是两人，隽永的拥抱。
竟淡淡着散发着光芒。
鹿晗觉得他的心脏，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滚烫的幸福，侵蚀了五脏六腑。
而张艺兴怎会想到，自己不设防的一面，居然就这样摊开在鹿晗眼底。
昨晚明明告诫了自己，离这个家伙远点的啊。

第四天（下）
张艺兴，我们这样，算是恋人耶。
你抱我，我抱你，天和地，只剩下，我和你。
他这样想，然后就傻傻地露出了笑容。
眼睛笑得好弯，就像一座桥。
“兔子呐，小兔子在我怀里呐——”
他轻轻说着，然后下一句话就被迫咽回肚子里，闷哼一声，往后两步，捂住了肚子。
鹿晗很后悔他说了话，因为他把张艺兴吵醒了，然后张艺兴醒过来发现自己靠着鹿晗，很羞涩，于是一拳过去砸在鹿晗的肚子上了。
“呀，鹿晗，你缺爱啊！”
艺兴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阴森森地看着鹿晗，咬牙切齿，眉心紧皱，脸部表情极为愤怒，摆出了要咬死鹿晗的架势。
只可惜，艺兴颊边不争气的两抹红晕出卖了他。
哎呦害羞了害羞了害羞了害羞了害羞了。
鹿晗三天内挨了两拳，疼得龇牙咧嘴地抱着肚子，一抬头气势汹汹正要回嘴，却撞进艺兴冒着野火气急败坏的眼底，顿时觉得张艺兴这生气的样子怎么如此娇羞，于是愤懑之心立消，转而不知死活地点点头，剑眉一轩，嘿一声欢脱地笑出来。
“我缺你！”
张艺兴脸色马上由红转黑，头顶冒烟，就像火车一样。
“缺你个头，你脑子有病！”
鹿晗缓了缓气，直起腰来，更加没羞没臊地回答道，“没有，我脑子里全是你！”
艺兴听了，耳朵迅速烧得火烫火烫的，意识一恍竟不知道骂什么好，于是一秒后一昂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幼稚地大力推他一下，从他身边气冲冲地走过去。
鹿晗呵呵地搔着脑袋，马上屁颠屁颠地跟上张艺兴，像跟屁虫一样赖在他后面，眯着眼笑得像朵花一样。
“艺兴呐，你别害羞，你要去哪里啊。”
张艺兴无反应，走到洗手间附近突然飞奔起来然后反手甩上门。
门板‘啪’地一声停在鹿晗的鼻尖。
鹿晗摸了摸鼻子，瞪大了眼，轻轻舒了口气。
“张艺兴呐，你谋杀啊。”
洗手间里的张艺兴握拳看着镜子里的一脸黑的自己，然后，愤怒地捞起鹿晗的专用桔子味儿童牙膏。
听说这是鹿晗最爱最爱的在某路边摊买的牙膏哟。
“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艺兴把牙膏盖子拧开，然后把所有的牙膏都歪歪扭扭地挤在镜子上。
满意地把空的牙膏扔掉，张艺兴稚气未脱地拍拍手，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开始心情愉快地刷牙。
直到张艺兴拉开门走出来的时候，鹿晗还是锲而不舍傻了吧唧地蹲在门口，仰着脑袋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他扫了一眼镜子，再扫了一眼蹲着的鹿晗，难得给了个笑脸。
轻轻的拉起嘴角，微微地弯起眼睛。
“鹿晗，快点洗脸刷牙吧。”
他用对待医院里的小病人的声音，温柔地说。
于是鹿晗跟中了彩票一样，猛地站起来。
张艺兴对他笑了对他笑了对他笑了对他笑了对他笑了居然对他笑了！
呜哇真是普天同庆万世齐欢太阳高照繁星闪烁铃儿响叮当。
用力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张艺兴潇洒地走开，鹿晗兴奋地欢呼一声，然后心情极为愉悦地奔进了洗手间。
“我们家小兔子对我啊啊啊啊我的牙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鹿晗瞬间面目狰狞抱着头崩溃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桔子味儿童牙膏，是他每天最开心的起点，是他保持魅力与闪亮的宝贝，是他的最爱。
最爱最爱最爱最爱，最、爱。
只有在来无影去无踪的路边摊才有卖的，最爱。
现在，被张艺兴歪歪扭扭地涂在镜子上。
‘鹿晗你这个大魔王祝你再也买不到这个兔小鹿牌的桔子味儿童牙膏哈哈哈。’
张艺兴喝着牛奶听着里面的哀嚎真的要笑得呛死过去了。
鹿晗刷完牙跑出来的时候，看到早餐已经消失，心下一喜，却不想更浓的失落随即翻涌而上。
张艺兴吃完了，他也走了。
还以为可以和他一起吃早餐呢。
鹿晗哀怨地蹲下，抱住崽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崽子啊，兔子怎么不和我吃早餐啊？崽子啊，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难道我看起来很丑么？崽子，你回答我啊…”
崽子给鹿晗搂得半死，呜咽几声开始挣扎，一狗爪扬鹿晗脸上了。
鹿晗脸瞬间那个黑，把崽子往地上置气地一推，狠狠地瞪着眼，最后鼻子里哼一声，哭丧着脸仰天长啸。
“连你也欺负我——呜哇——”
他一边哭一边倒在饭桌上，半死不活地捏着三文治往嘴里塞，灌两口牛奶，又哭哭啼啼地把崽子抓过来抱在怀里以慰藉自己受伤的幼小心灵。
画面甚是喜感。
半个小时后，孤独地吃完早餐的鹿晗搔着脑袋摸着肚子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手工剪裁西装。
拍了拍灰，搭配白衬衫和墨蓝色领带。
换好之后在镜子前稍微整了整头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鹿晗简短地皱了皱眉，然后接听。
“把负责人找过来。”
顿了顿。
“会议半个小时后举行。”

第五天
张艺兴回家的时候，又是凌晨了。
抬眼先瞄了瞄沙发，并没有看到鹿晗的影子，于是心底好像有块石头轻轻落下了。
换鞋子的时候看到柜子里摆的整整齐齐的幼稚的小鹿拖鞋，不由地失笑，看着自己手上单调的紫色拖鞋，一下子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生活情趣。
等等，生活情趣？
噢，不，我是疯了么。
张艺兴摇摇头，然后看见贴在答录机上的便利贴。字迹潦草地写着，我今晚晚回，有事，不用担心哟。
撕下来认真地看多两遍，张艺兴轻笑一声顺手放到一旁的糖盒里，一边往走进去嘴里一边念道，“不用担心？鹿晗想多了吧。”
张艺兴慢吞吞地走着，突然觉得这个小世界有点空。
公寓里虽然还是亮着灯，却没有人气，安安静静的，如同五天前，鹿晗还没来的时候。
可是哥哥刚走的那两天也是这样啊，张艺兴想。所以他耸了耸肩，但还没来得及分析心底一纵而逝的那种失落是什么滋味，肚子就很应景地发出‘咕’的一声。
他进了厨房，下了面，虽然知道很没营养却实在累得没办法去琢磨那些复杂的东西。等到面好了就直接就着整个锅端出来吃，也不管什么好不好看，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子。
面很烫，他呼呼地吹，当热气氤氲在脸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鹿晗。
拿着筷子的手这么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
嗯，虽然有个人不错，可是没有也无所谓。
张艺兴吃完了就去洗澡，洗完了就进了卧室，进了卧室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把客厅的灯关掉，然后又走回卧室，走到半路，又折回来把客厅的灯开了。
扫了眼时间，快要两点。
张艺兴想了一会，还是回去睡觉了。
他不是鹿晗，他没有要等的人。
嗯，张艺兴不喜欢鹿晗。
–
其实鹿晗并不是看起来这般游手好闲，只是他工作的时间刚好是自己订，所以张艺兴在家的时候，他一般都在家。
但是今天有点意外。
本来七八点的时候，他已经到家了。
谁知道一个合作伙伴临时撤资，让近月最重要的项目突然卡在一半，电话里怎么谈都谈不拢，只好草草留下张便利贴，又临时加班。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敲定的方案剩两种。
第一种是遵循合作人的要求，把分成提高。但是对于鹿晗来说，是损失，也是自己态度不够强硬的后果，服软不是他的性格，所以他反对。
第二种是找另一个合作人。会议也是因此持续了很久，把合作公司排除了一个又一个，挑选了一个又一个，然后各拟合同，决定明日一早就上门洽谈。
这样下来，凌晨两点的这个时候，他们刚散会不久。
鹿晗皱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一脸倦容，突然做起鬼脸舒缓僵硬的线条。
把车停在离边张艺兴三百米开外的停车场，把西装外套和领带放在车里，然后把衬衫拽出来，到后车厢拿着廉价烧酒灌了几口，最后才插着裤袋，沿着路慢慢走回家。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鹿晗抬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他觉得好像张艺兴的眼睛，很明亮。
–
张艺兴最后还是从房间里出来认命地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开电视，他觉得电视很吵，特别是在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更让人烦躁。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你摸不到的人在讲话，有意思吗。
他出来是想给鹿晗开门的，毕竟人家没有钥匙嘛。
一会按门铃把自己吵醒了，会更加恼火的吧。
真的就只是这样子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张艺兴告诉自己。
连一点其它意思都没有哦。
只是没想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木门打开了。
鹿晗低着头走进来，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抬眸，看见张艺兴呆怔着，圆着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好渴。”
其实张艺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个，只是在看到鹿晗询问且带着笑意的眼睛，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傻透了。
他无视鹿晗一直站在门口的身影，尴尬地弯下身子拿杯，然后倒了杯冷水狠狠灌下。
“晚安。”
张艺兴抬手蹭了蹭鼻子，然后走回了房间。
路过他的时候，他闻到了烧酒味，莫名懊恼。
鹿晗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艺兴就不见了。
“是…等我吗。”
他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缓缓散在空气中。
虽然没有人回答，但是，鹿晗开心地弯了眼睛。
–
张艺兴其实一点都不认识鹿晗，也不知道他的一星半点。
哥哥只说，鹿晗是吴亦凡的学长，因为鹿晗学生时候帮了吴亦凡很多，所以就是帮了自己很多，所以鹿晗没钱交租被房东赶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要帮助他。
金俊勉怎么会知道这里面吴亦凡和鹿晗之间的不可告人的交易呢。
“我帮你住进俊勉家，你和艺兴在一起，这样他就不会要求俊勉和他住在一起了。”
或许是因为张艺兴对吴亦凡一句无心的‘我到死都要和我哥生活在一起’，所以吴亦凡在听到鹿晗诉苦说喜欢上张艺兴时，脑子里就是这个馊主意。
‘只有鹿晗和张艺兴在一起，张艺兴才不会要求和我的俊勉在一起’。
他怎么知道这个无心之举，在多年以后，竟是张艺兴懊恼的叹气声。
–
七点，鹿晗伸着懒腰走出卧室，张艺兴还在睡觉，他笑了笑，进了厨房。


八点，张艺兴路过鹿晗卧室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外面的桌上依然有早餐。
吐司煎蛋，鲜牛奶，一份水果。
二十二点，张艺兴早早回家睡觉。
他把客厅的小灯留着。
二十三点，鹿晗轻手轻脚回家。
他把客厅的小灯熄了。
一夜好梦。

第六天（上）
鹿晗依然大清早就起床了，随便抓了件衬衫就跑出了房间，想煮点粥给两个人吃。
只是他没想到张艺兴已经站在厨房那儿了。
看起来也是刚起的样子，穿着质地舒服的宽松睡衣，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微微低着头，后脑勺的几撮头发不老实地翘着，手上捏着瓷白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小铁锅里的东西。
热气袅袅绕绕，一时，迷蒙得不真实。
鹿晗笑了笑，光着脚走回房间把小鹿拖鞋穿上。
“早。”张艺兴听见声后的响动，无波无澜地说。
“早啊。”鹿晗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艺兴的背影，唇弯着大大的弧度，嗓音里带着刚起床的慵懒和舒坦，低低沉沉的语调。
听得张艺兴的小心脏隐隐咯哒一声。
张艺兴煮了满满一锅皮蛋粥，找着大手套要把锅端出去的时候，鹿晗跑进来啥也没说就拿出去了。
就几步的距离却咋咋呼呼地喊了十来个‘烫啊’、‘好烫’，张艺兴背对着他仿佛也看得到他缩手缩脚的搞笑模样。
摇头笑了笑把手套放回柜子里，眼底晕开了明朗的光芒。
鹿晗吃得很不客气，偶尔吐着舌头哈气，然后又埋头苦干，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好吃’‘真好吃’。
张艺兴无奈地看着对面吃相恐怖的鹿晗，不知觉中就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笑着说，“你慢点吧，没人和你抢。”
鹿晗举着勺子舀粥的动作一滞，然后慢慢弯起嘴角，傻傻地点了点头。
天知道张艺兴刚刚的声音有多温柔。
像空气，亲吻着自己。
“你……什么工作哦？”
张艺兴慢慢吃着，随口问道。
“我啊，”鹿晗端起碗有点心虚地挡住自己，“失业。”
张艺兴点点头，“最近在找工作吧。”
“…是啊。”
张艺兴抬眸牵起嘴角，有点鼓励意味地笑道，“加油吧。”
鹿晗搔了搔脑袋，露出他一贯的白痴表情，热血沸腾地应了个嗯。
早晨的对话很是无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艺兴和鹿晗出门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带着笑容。
-
清早，病人还少，张艺兴坐在位子上百般聊赖地翻着外科理论。
“张医生，有个叫小熊的说找你哦。”
听着清脆的敲门声和女护士甜甜的声音，张艺兴皱着眉想了想，脑海里一片空白，但还是应到，“让他进来吧。”
当金钟仁背着手眯着眼踱进来的时候，张艺兴墨眉一轩，站起身一拳毫不犹豫地砸在他肩上。
金钟仁吃吃的笑，揉了揉肩膀，嬉皮笑脸，“艺兴啊你连我小熊哥都忘记了啊，我真的好难过啊！”
张艺兴也笑得灿烂，眉眼都舒展开来。
金钟仁，昵称小熊，是张艺兴的竹马，喝同一只牛奶，穿同一条裤裆，读同一个班级，欺负同一个小朋友，顺便追同一个女生，然后同时放手。
结果哥俩关系更好了。
不过大学的时候张艺兴读的是医学院，现在是金牌主治，而他跑到美国学音乐，现在是千金难买年轻有为的编曲。
“你怎么回来了。”张艺兴装了杯水递给金钟仁。
金钟仁眯着眼拨弄着刘海，吹了声口哨，“被高薪‘邀请’来给个歌手编舞呗，不过话说回来，你难道没想我？”
张艺兴诚实地点点头，“没有”
金钟仁瞪了他一眼，一个翻身站起来，抓着他的手在脸颊蹭了蹭，扁了扁嘴用粘稠的声音装腔作势地委屈道，“你怎么这样啊，我一回来就先来找你耶，呀，张艺兴，我可想死你了啊。”
张艺兴唉了一声一脸嫌弃地抽回手。
“你几时回来的哦。”
“昨天到。”金钟仁哀怨地摆摆手，“人家还没有地方可以住呢，怎么办呀。”
张艺兴挑着右眉怀疑地看着他。
金钟仁保持着哀怨脸。
张艺兴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塞给他，朝着门口扬扬下巴，“知道了——不过你先滚吧，我还要赚钱呢，森林路326号，今晚我请你吃饭。”
金钟仁一脸欲求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还赖着不想走，直到张艺兴推了他的头无奈地说‘是本大爷做饭’，才满意地点点头。
“好吧，那我走了啊，你要记得想我哦。”他滑着绚丽的舞步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儿挪到门口把门带上，最后还不忘凑回脑袋痞子气地发送电眼一枚。
张艺兴嗔着地瞪了他一眼，又笑开了。
啊，见到老朋友真好啊。
-
七点多的时候，鹿晗推开门，看到的就是金钟仁趴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斜着眼看了一眼鹿晗，没打招呼也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电视里被打昏的透明人吃吃地笑。
鹿晗突然周身略带冷空气，弯下腰看了看鞋柜，简短地皱了皱眉然后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干脆进了卧室。
“咦，我们俊勉呢。”
金钟仁透过玻璃看到他往金俊勉的房间走，皱了皱眉问道。
鹿晗一声不吱自顾自往里走，过了一会儿换了卫衣走出来，坐在金钟仁对的沙发上，伸手拿过遥控器。
金钟仁眯了眼，也伸手去抢，鹿晗幼稚地把它举高高，然后盲摁，调到财经频道。
其实他每天这个点呢，都要看动画频道的《兔子君的邻居》的，可是鉴于现在有个奇怪的动物在这里，不能丢脸，所以才稍微升级了一下做作地看财经频道。
金钟仁脸一黑，赶紧套上拖鞋麻利地奔电视跟前摁电视上的摁键，一边眯着眼瞪鹿晗一边使劲地摁回科幻频道
他这下一跑就完了，鹿晗眼睛一尖，马上看到他脚上的大板牙拖鞋，然后身板一直，怒火直上心头。
我、说、怎、么、就、消、失、了！
鹿晗愤怒地把遥控器一扔就猛的扑过去抓住金钟仁，然后扒拉着人脚丫子咆哮道，“你！这！家！伙！把！我！鹿！小！鹿！还！来！”
金钟仁一扎子给推趴在地上，给鹿晗压着瞬间有种说不清楚的耻辱感和愤怒感就烧起来，利落地一个侧滚就把鹿晗甩开，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脚上的小鹿惹了祸，再看到鹿晗气急败坏面目狰狞的样子不由得玩心大起，做出鬼脸把手放在鼻子上扇啊扇，还抖着屁股嘴里怪叫着“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就不给你就不给你啦啦啦啦……”
鹿晗气得半死，冲过去就抱住他，掐着他的脸使劲，金钟仁惨叫一声反手扣住鹿晗，鹿晗嗷呜长啸弓着背顶了一下，金钟仁闷哼后哪肯示弱，抓起沙发上的枕头往鹿晗脑袋上毫不留情地一扣，鹿晗捂着脑袋冲过去也抓了个枕头往他腰部一砸，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幼稚的枕头大战。
这时候——
张艺兴提着一大篮子食材出现在家门口，咬着车卡正想摁门铃，却发现门没关，用脚轻轻一推。
羽毛棉花满天飞，鹿晗和金钟仁抓着枕头扭打在一起，配乐是电视上当红歌手ICON正在唱的，《就让我们，在一起》。
他眉脚抽了抽，‘噌’一声，背后瞬间燃烧起熊熊火焰。
仿佛听到了骨节咔咔响的声音。
停战之后，鹿晗揉着脸嘟嚷道，“本大爷靠脸追我们小兔子的啊…”
转动着肩膀的金钟仁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想追我们艺兴，你这小子有见过砂锅大的拳头吗！”他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拳头，“嫌命短直说，我满足你！”
鹿晗嘴一撇，抓准时机出奇不备猛地推了金钟仁的头一把，金钟仁一个踉跄后光速冲回来，两个人又是要打起来的架势，张艺兴脸越来越沉，干脆利落一个人赏了个板栗，然后气冲冲地进了厨房。
“我告诉你们两个，再打，就都给我滚出去，听、到、没！现在！你！洗菜！你！煮饭！”
鹿晗和金钟仁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瞪了彼此一眼，愤愤道，“我是给我们兔子/艺兴面子！”听到对方和自己说的话如出一辙，又默契地扭开头，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
张艺兴拿了两个土豆往他们身上一砸一个准，然后怒吼道，“给！我！赶！紧！地！——不！然！你！们！今！晚！睡！一！个！床！”

第六天（下）
张艺兴为了招待竹马，烧了好几样拿手菜，鹿晗危机感特别重，于是站在厨房粘着张艺兴非要打下手，所以金钟仁就被派去买啤酒，还有某人死都要的桔子汁。
金钟仁瞪着眼警告鹿晗不允许趁机吃他家艺兴的豆腐，鹿晗学他做招牌鬼脸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一脸嫌弃挥挥手督促着他快走快走别碍着地球转。
金钟仁气得炸毛，一步三回头。
张艺兴第五次怒吼。
他一走，鹿晗的幼稚病就犯了。
“兔子啊，你对他好好哦，你都不给我做饭。”
鹿晗扯着张艺兴的衬衫后摆摇啊摇，看我多可怜。
“早上给你煮了粥来着。”张艺兴尝了尝糖醋里脊的味道，又下了点蜜糖，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只给我煮了粥，却给那只做了那么多，”鹿晗指指外面的饭桌，愤慨道，“白米饭牛肉汤还有小白菜，最重要的是你居然还给他大鸡腿！”
张艺兴后勺滑下一滴汗，只能叹口气。
鹿晗还在唠叨，干脆蹲在地上撅着嘴画起圈圈，“他是熊哦，你怎么可以给他肉吃，他会变很胖的，他会营养过剩的，他会跳不起来的，他会变成…猪。”
张艺兴噗嗤一声无奈地笑出来
。鹿晗难得不为大萌兔的戳心笑容所动，依然执着地画着圈圈，“你都不给我肉吃，我瘦成这样你也不给我肉吃，你就给他吃，张艺兴，你说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几时说过我爱你了…”
张艺兴把糖醋里脊装盘，轻声嘟嚷道。
“你你你明明说过…”鹿晗从地上弹起来拉住张艺兴的袖子撒娇一样地扯了扯，“就在机场啊，你说你会一直爱我来着…”
张艺兴被迫停下手上的活，侧过脸皱眉看着鹿晗，“机场？”
再往深了一想，张艺兴就明了地点了点头，随即心情就略有些意味不明的波动。
敢情儿机场也有爱人呐。
果然不该小看鹿晗这张迷倒众生四处留情的脸。
“对啊机场，”鹿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瞬间意识到什么，立刻把头往死里摇，几乎要把头给摇掉了，“不不不不不是你，是俊勉送我上机的时候对我说的真的真的完全是绝对是俊勉说的因为亦凡差点没直接在把我弄死……”
他惊慌失措且混乱紧张地摆着手，圆着的眼睛无辜到一个境界，让张艺兴无意识中就拿起手边的筷子往他头上笑着敲了一下。
“白痴。”
鹿晗脑壳一空，瞬间傻了。
话说鹿晗这人啊，就是欠打。
人张艺兴每次凶神恶煞地对他，他就福得快要飞上天，一稍微温柔缓和了，他就受宠若惊跟受了刺激一样。
慌然不知所措。
张艺兴转回来，心情愉悦。
鹿晗迷迷糊糊地摸着脑袋乖乖去外面坐着了。
金钟仁不负鹿望把桔子汁带回来了，所以鹿晗特别大人不记小人过地说了声“好吧寡人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然后两个人又差点打起来。
张艺兴双目模糊头痛欲裂觉得自己从来没那么疲惫过。
“鹿晗，饭前喝桔子汁伤胃啊。”
张艺兴皱了皱眉，抢过鹿晗刚开的冰冰凉凉桔子汁。
鹿晗眼巴巴地看着桔子汁被摆到遥远的张艺兴的身后，泪眼汪汪地抱怨道，“平时又不见你那么关心我…”
张艺兴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金钟仁就幸灾乐祸地笑死了，“啦啦啦，被收了吧啊~”
“你也把啤酒给我放下，空腹喝想投胎啊。”
张艺兴也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
鹿晗开始幸灾乐祸地哈哈哈。
金钟仁撇撇嘴，眯起眼瞪鹿晗。
鹿晗也不甘示弱，睁大了眼瞪金钟仁。
然后就有两条火电在空气里交缠迸射。
“吃饭。”
张艺兴面不改色地拿起锅盖往中间一挡，迅速切断抗争线，淡淡地说了一句。
鹿晗和金钟仁同时伸手拿下锅盖。
张艺兴扫了面对面的两人一眼
“今晚你们一起睡吧，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鹿晗和金钟仁啪地一声扣下头实实吃饭。
“这是我的。”
鹿晗吼完之后就夹过金钟仁碗牛肉往嘴巴里一塞吧唧吧唧吃的极香。金钟仁气得跳脚，挡住鹿晗伸向麻婆豆腐的筷子，拿起勺子舀走他的目标。鹿晗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打走金钟仁伸向小白菜的手，金钟仁吃痛地收回手夹了块鸡肉就往鹿晗身上扔过去。鹿晗咋咋呼呼地躲开学着人把面前的春卷就丢过去了，金钟仁灵敏地躲开又把小白菜往他脸上扔，鹿晗躲过攻击抓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玉米赏过去，两个人就这么无视着张艺兴你来我往地战斗，还天真地觉得自己是在守护‘我们家的大宝贝张艺兴’。
“啪。”
鹿晗和金钟仁一怔，目光缓缓看向张艺兴。
张艺兴慢慢抬起眼帘，凉凉地瞟了两人一眼。
鹿晗和金钟仁同时呵呵呵地笑起来，默契地伸出手在空中握了握。
张艺兴悠悠起身，拿着变成两截的筷子去厨房换新的。
吃完饭，张艺兴好不容易才收拾好被两个神经病弄得油腻腻的饭桌，却不想两个大小孩连洗个小破碗也能打起来，把整个厨房变成大水池。
张艺兴铁青着脸进去的时候，两个人带着塑胶手套，脸上都是泡沫，嘿嘿嘿地露出一口白牙
张艺兴啥话脚请出厨房的时候，头上各获荣誉栗子一枚，痛得要命。
“我和我们家艺兴睡，你自己睡你的床。
“我不干！你晚上吃了我家小兔子怎么办！”
“你有病啊，我吃了我们家艺兴也不关你事，哼。”
“我家小兔子是要嫁给我的，你一边去！”
“我们家艺兴要嫁给我的好吧，你才一边去！”
“他要嫁给我！”
“他要嫁给我！”
“我！”
“我！”
……
“你们两个，滚去客厅睡。”
“不！”“我不允许你进入我们家艺兴的房间！”
“我还不允许你进入我家小兔子的房间呢！”
“我和他睡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我不管，我上辈子就和他睡过了！”
“我也不管，我上上辈子就和他睡过了！”
“我上上上辈子！”
“我上上上上辈子！”
……
“你们两个，滚去阳台睡。”
“不！”
“我不和这只死鹿睡！”
“你以为我想和你这只熊睡啊！”
“我和他睡艺兴你明天就等着看房间里的血案吧！”
“我和他睡小兔子你明天就等着看房间里的血案吧！”
“你干嘛学我说话！”
“你不给啊！”
“我就不给！”
“你不给啊你不给啊！”
“我就不给我就不给！”
……
“你们两个，滚去外面睡。”
“不！”
最后三个大男人挤在张艺兴一米五的小床上。
“呀，鹿晗，你把衣服裤子给我穿上！滑溜溜的跟泥鳅一样好恐怖啊！”金钟仁从浴室里出来看着脱得精光的鹿晗吓得抖着手指瞪着眼睛。
“我不…果睡超级舒服~”鹿晗腿一软舒适地倒在床上眯着眼幸福笑地蹭了蹭被子。
“你给我滚去把衣服穿上。”张艺兴撑着门扶着额恶狠狠道，“不然你就滚出这里。”
鹿晗嗷呜一声讨打地撅着嘴捞起地上的背心短裤好像多无辜一样。
金钟仁斜眼看他很是嫌弃地钻进被子里。
“艺兴啊睡我这边，我要睡中间，保护你不要被他吃了！”
“小兔子啊睡我这边，我要睡中间，保护你不要被他吃了！”
“你干嘛学我说话！”
“你不给啊！”
“我两百年前就说过不给了好吧！”
“我两百年前就决定要这样了好吧！”……
“够了！”张艺兴黑着一张脸抱着被子愤愤地躺在中间。“给、我、睡、觉！不然你们两个，就给我滚去厕所，面对面，说对方的，一、百、个、优、点！”
于是两大小孩‘啪’一声，乖乖地躺下了。
二十三点十六分。
夜，无月，繁星点点。
鹿晗和金钟仁睡得很好。

第七天
金钟仁时差似乎还没调过来，起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四周一片清净，他蹭了蹭鼻子，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侧脸看张艺兴他似乎有要被吵醒的样子，于是赶紧麻利地下了床，抓着头发想干脆去阳台吹吹风，不要打扰他休息。
所以他摸着肚子进了洗手间。
当他透过洗手间的镜子发现贴在墙上磨着牙睡得直打呼的鹿晗，不淡定地在洗手间里吓得跟见了鬼一样咆哮了。
“鹿！晗！你！就！不！能！老！实！点！”他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扯着他的耳朵吼，然而鹿晗一个抬手挥开金钟仁，咂咂嘴睡得更甜了。
金钟仁瞬间那个上火，却又怕打扰到张艺兴，故气无处可撒，只能狠狠挤了一堆牙膏塞嘴里瞪着鹿晗用力刷起来。
咕噜咕噜地漱着口，微肿的眼睛好奇地四处乱扫，然后在看到门口阴森森站着的张艺兴的时候，他又‘噗’的一声把水全喷镜子上。
“艺兴啊，你在这干嘛…”金钟仁拖着哭腔，一脸惊恐。
搞什么啊同床一夜而已用得着连手吓人嘛！
金钟仁想哭的心都有。
“没什么，只是托你的福，我现在特别清醒。”张艺兴扶着门脸色略黑，“我只是来感谢你而已。”
金钟仁点点头，只能摸着脖子不停地‘呵呵呵呵呵呵呵*。
“不过，我四点才睡着。”
张艺兴揉了揉硕大的两个熊猫眼，打了个哈欠。昨晚两个家伙死皮赖脸到了一个境界，一人一只地圈住他的胳膊，张艺兴被抱的差点没翻脸。不过不到三分钟两个人就沉沉昏睡过去了，于是张艺兴舒了口气，没想到两色胚睡着了更加得寸进尺，一个慢慢搂上腰一个还偷偷摸摸钻胸膛上了，再加上一人一条腿就毫不客气地压自己身上，几乎把自己压死。问题是两个睡神怎么叫怎么打都弄不醒，所以最后张艺兴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僵硬着身子一直到鹿晗梦游着去溜达了才稍微松了口气，慢慢睡过去。
“我今天八点有门诊，九点有手术，怎么办。”
张艺兴叹了口气。
金钟仁依然搔着脑袋眯着眼笑的小心。
“如果我不小心把病人的脉把错，还是把病人的心率听错，又或者把病人的皮肤开错，我就拿你去炖汤。”
张艺兴摇摇头，语调依然云淡风轻。
金钟仁看着张医生走掉后有些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接上（第七天）
“老大，上午十点投资商会议，下午两点新品发布会议，四点有广告商过来，晚上七点Pino国际酒店。”
秘书Holi微微曲身，小声地说。
鹿晗垂下眼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七点的饭局取消吧。”
“嗯？”Holi有点疑惑，“可是星空的总裁我们推了很多次了，老大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吗……”
鹿晗严肃的表情终于有点缓和，冷冽的唇线渐渐上扬，弯成明朗的弧度。
“陪夫人，你说重不重要。”
Holi轻轻‘啊’了一声。
怪不得老大最近时不时就露出千年难见的微笑，说话的声音暴躁的脾气也温柔多了，更重要的是，老大这个工作狂，竟然开始迟到早退，为求早收工，办事越发雷厉风行效率奇高。
原来是瞒着人藏了娇！
“老大，恭贺新婚啊！”
鹿晗眼底的笑意深了一些，点点头幸福的不得了。
-
“艺兴啊，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金钟仁站在门外频频回头看教室里的苦跳舞步的吴世勋，无奈地告诉张艺兴。
“是吗，那我也不回去了。”张艺兴捏着手机探头看着门外一轮病人也说道。
“那死鹿呢？”金钟仁问道。
“他会自己找吃的，不用理他。”
金钟仁点点头，眼神又飘到里面去，“那好，白啦。”
-
鹿晗回到家是失望的。
推了重要的饭局，是因为他以为张艺兴会在家做饭，那张艺兴的手艺，比起那些山珍海味，可是金贵多了。
可是他开门的时候，家里一片黑暗。
“艺兴呐。“
“张艺兴。“
只有崽子跑出来迎接他，抓着他的裤脚轻声叫唤。
鹿晗看看表，时间是六点半多一点。
昨晚张艺兴就是这个时候回来
。鹿晗想打电话问问他回不回来，摸出了手机，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电话，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崽子自己吃饱了，过来蹭一蹭主人又趴回去睡觉。
他想了想，大概就知道了什么。
十一点多的时候，回家的张艺兴在楼下看到了揉着腰喝着罐装啤酒走回来的金钟仁。
“张艺兴，今晚睡多一晚上我就走了。“金钟仁笑的像小猫一样，“打扰了啊。”
张艺兴抬手拍了一下肩膀，拿过他的啤酒倒了一口，“什么话啊，那明天你去哪里住？”
“公司给了套公寓，不住白不住。”他把啤酒抢回来，“你以后又可以跟鹿子甜甜蜜蜜啦。”
张艺兴脸一僵，“你要死啊。”
“哈哈哈，我一看就知道鹿晗紧张你，他把我当情敌呢，可爱死了。”金钟仁摇头晃脑地说，“你要是不抓紧啊，他长那么好看，迟早给别人抢走。”
“关你什么事，切。”张艺兴撇撇嘴，但脸上还是不争气地烫了些。
“行，不关我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啊，我们家的小艺兴。”
金钟仁嘻嘻哈哈地笑，然后在张艺兴脸上猛地亲了一口，拔腿就跑。
“你个王八蛋给我站住！你丫！站住你……”
张艺兴一呆才醒悟过来，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
“哇，鹿子那么早睡。”
“睡了你就小声点，呀，离我远点，满身酒气。”
“说的你没喝一样。”
“滚开。” “我们艺兴啊，还要再亲一个不~”
“清明节再说吧。”
……
轻声打闹的声音，鹿晗在房间里听的一清二楚。
躺会床上闭眸假寐，掩去了眼底的失落。
-
夜已深，星已沉。
“嘶——”
他疼得弓起背，唇边溢出支离破碎的断句。
指骨泛白，额际有细密的清汗。
鹿晗紧咬薄唇，吃痛地揪住床单。

第八天
鹿晗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指尖颤抖地开了灯。
好久没犯的胃病。
一股一股的寒意只从脊骨窜上，冷汗直冒，五脏六腑好似被一只大手给抓住来回揉搓，从心脏传来尖锐的痛感。
中午开会，躲会办公室做收尾，没吃饭。
晚上推约，没等来张艺兴做饭，没吃饭。
十一二点的时候想过去冰箱弄点吃的，却迎来张艺兴和金钟仁一起回家。
本来就有点痛，心情一不好，啥都上来了。
朦胧着眼艰难地看了看床头的小钟，刚好是凌晨十二点零三分。
鹿晗挣扎着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失去意识，赶来照顾他的是好朋友吴世勋。
他终究是没找张艺兴和金钟仁
或者说，他终究没有那个勇气。
-
“呵，鹿子真早，”金钟仁路过鹿晗房间的时候吃吃的笑，“艺兴啊，我今晚不回来啦，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吧。”
“你——赶——紧——抓——紧——时——间——滚~”
张艺兴心情愉快得不成样子。
金钟仁把大背包甩到背上，眯着眼露出一口白牙。
“切切切，你记得吩咐鹿子想我哟，因为我还蛮喜欢他的——对了，请帮我转告他说，我希望他能追到你！”
“你给我瞬间滚。”
张艺兴抓起枕头就往金钟仁身上扔。
-
鹿晗呼哧呼哧地把面条没点形象地吸进嘴里，全然不顾站在病床边对他唠唠叨叨的吴世勋。
“你活该进医院，大半夜的让我给你下碗面送来，你不知道我每天练舞有多累啊！”
鹿晗忙着吃面哪里有那么多话好回，敷衍地摇了摇头表示我不知道然后喝下一大口汤，打了个饱嗝很没良心地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含糊不清道，“奶包，你先走，我累了。”
“走走走，”吴世勋一拳砸在他脑袋上，“我是你救命恩人你就让我先走啊，我说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胃都能送他？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是他站这里你让不让他走。“
吴世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门口那么大个人形牌连联系电话都写在下面，那个张艺兴的就是这里的金牌——非死乞白赖不去最近的医院反让我开二十分钟车来这里，我就不信你没有点私心！“
鹿晗动作一愣，一下子沉默了，连面条也停止吸入。
吴世勋的声音还是不停绕在耳边，鹿晗听一点没听一点，微有恍惚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地方。
“…大爷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还怕俩家伙光溜溜地从卧室出来…”
“…胃疼你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真正的医生离你三步远你不搂着找我干嘛…”
“…鹿晗你真是猪…”
…
“喏，你接啊。”
鹿晗傻傻地就把他的手机接过来，然后张艺兴温和的声音就透过小小的冰冷的小盒子传过来。
“喂，你好。”
电话那头的他面带微笑礼貌地问。
鹿晗傻愣着。
“…你好？”
他的声音温和得不像鹿晗认识的他。
“…艺兴啊，我生病了，今晚能给我熬鸡汤喝吗？”
鹿晗抿抿唇，喉咙有点紧。
张艺兴明显顿了顿。
“…不好意思，我这里有病人，晚点再回你。”
咔。
他一愣。
然后懒洋洋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机随手扔到床头柜上，慢条斯理地窝进被子里。
“心情不好，我要睡觉了，奶包你快走吧。”
吴世勋一个栗子过去，鹿晗也没反应，只是蹭了蹭被子，他看了看他，最后没说话，走了。
张艺兴是外科，不管内科，所以他不知道鹿晗犯胃病的事情。
鹿晗是商人，不是病人，所以他还是跑回去上班了。
张艺兴一整天都觉得心底隐隐有点不安，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鹿晗开始觉得，自己固执得有点傻，却还不想放弃。
-
张艺兴回家路上经过了超市，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东西了，所以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只提着速冻鸡肉和土豆青菜一些食材。
他想着鹿晗早上说他生病，于是打算给他做个土豆炖鸡补补气血，虽然有点仓促，但是张艺兴对自己的手艺还是相信的。
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做法，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担心起并渐渐满足鹿晗的某些要求，不由得有些愕然。
早上也是莫名其妙就挂了电话，只是因为，突然有点慌张。
不知该如何言喻的…逃避感。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宿友，宿友，是该多关照的。”
张艺兴告诉自己。
那人家只说要喝汤你干嘛不随便买个速食浓汤非要花那么大功夫在补补血气的土豆鸡汤上啊。
“病人，病人，病人最大嘛。”
张艺兴告诉自己。
那又不见你给医院里想吃你豆腐的病人掐掐你的脸摸摸你的腰天天散发出高贵冷的低气压。
他叹口气，很是郁闷纠结地回家。
只是生活并不完全让人满意。
推门的那瞬间张艺兴就冷着一张脸把食材搁门口了，随便扔了句‘晚安’就往房间走。
不为什么，就是他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鸡汤的味道。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鹿晗这样耍我很好玩么’。
“呀，张艺兴，你没给我弄汤吗。
沙发上的鹿晗心里抱着一点希望看向张艺兴故意凶巴巴地问。
如果细心听，是会发现他声音里的幼稚尾音的。
他有着小小的期待，只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气来对待张艺兴的冷脸。
可张艺兴莫名的昏了头，听到的只有他自己想象出来的炫耀和讽刺。 “你说弄就弄？你不正吃着么。”张艺兴背对着他耸了耸肩，冷笑道。
“我吃着什么了。”
鹿晗提了提音调，觉得莫名其妙。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吧。”
“我又玩什么了我——”
简直不可理喻。
“——有人为你服务，你就不要来困扰我，对付你，真的很累。”
张艺兴打断他的话。
于是鹿晗就安静了。
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没说话。
张艺兴用力地闭了闭眼，也没说话。
现实生活里的爱情就是那么不尽人意。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却总是写满错过和误会，只剩固执和不安。
这是乱糟糟却又平静的一夜。
那么复杂的夜，那么黑的夜。
被窝里的张艺兴，闻不到自己声音里的酸味，只是觉得，很难受。
而呆坐在黑夜里的鹿晗，想着他平静的话，突然坚定不了自己的选择。

第九天
鹿晗心情抑郁的起了床，随便吃了点早餐就打算出门了。
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狂热的心，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张艺兴的卧室。
“都七点多了还不起。”
他看似担忧地嘟嚷，其实内心深处是在埋怨张艺兴居然在吵架的情况下睡得那么好。
要知道他昨晚可是咬着被角辗转反侧差不多到四点才意犹未尽地昏迷过去呢。
鹿晗铁青着脸揉揉快要到掉下巴的眼袋。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张艺兴同居后，他就就常常熬夜。
“真是爱的代价。”
他给了自己一个白眼说服自己‘再也不要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至少要给人家小兔子缓冲的空间啊而且你也别那么作臭不要脸’就心有留恋地推开门，却在出了门口十秒后就背信弃义地狂奔回来。
他噔噔噔地跑回来，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兴冲冲地闯进张艺兴房间，一个飞翔的炸猪排扑倒在床上，死搂着张艺兴把脑袋搁被子上撒娇般地来回蹭啊蹭
“兔子呐，我们兔子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兔子呐来来来让我亲一个……”
出门一低头就看到了那个装着食材的塑料袋的鹿晗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张艺兴的那句凉嗖嗖的‘你不正吃着么’了。
没错，昨晚的鸡汤味就是吴世勋的作品，因为失败了，所以本应该清甜可口的汤变得油腻重口。
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鸡味飘散在空气中。
“啪。”
张艺兴一个翻身把鹿晗踹床下了。
鹿晗嘿嘿傻笑又爬上床，撅着嘴又开始笑眯眯地索吻。
“我就知道我们小兔子对我最好了嘿嘿嘿嘿……”
张艺兴烦得不得了，干脆掀被而起抓起枕头就给他一记重击。
“鹿晗你有病啊！”
鹿晗笑得像朵花一样，傻乐傻乐地摇了摇头，开启忠犬模式。
张艺兴抓狂地躺回床上，一阵翻滚之后拿被子蒙住了脑袋，欲哭无泪。
人生真是艰难。
他昨晚可没比鹿晗早睡多少。
-
张艺兴到医院的时候桌上有请帖。
今晚七点，Pino国际酒店。
Holi敲门进来，弯腰道，“老大，星空又来约了，今晚七点，总统三。”
“嗯。”
鹿晗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
-
张艺兴在Pino国际酒店门口看到穿着西服干净利落的鹿晗时，恍了一下。
鹿晗时而低着头整理袖口，时而抬眸扫向某个方向，面无表情，唇线紧抿，然后抬手看了看表，大步走入大堂。
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霸气让张艺兴有点疑惑。
透过玻璃，他模糊地看见有一个衣着典雅的女人小步跟上了他，门口的侍者为他弯腰引路，然后在拐角消失不见。
张艺兴不知怎么眼底就慢慢覆上了点点涩意。
婚宴很隆重，人来了很多很多，张艺兴看着同事笑得极为幸福，手掌拍得通红。
张艺兴年少名字却响，最后反倒是一堆人跑来给他敬酒，夸奖奉承一句不落，张艺兴谦和地点头，礼貌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红酒白酒，同样一滴不少。
一杯一杯又一杯，喝的越多，眼底的雾气也就越发的浓，他两颊烧的通红，吐字也开始混乱。
任谁看，张艺兴都醉了。
只有张艺兴知道自己有多清醒。
何以醉，以何醉。
那些回忆翻滚着酒精的味道丝丝麻麻地占据了脑海。
“艺兴啊，你喝酒的目的是为了亲我对吧…”
“艺兴啊，你应该听话的…”
“…艺兴啊，乖，我背你…”
“…艺兴啊，你脸红的样子太可爱…”
“…艺兴啊，艺兴啊……”
“…艺兴啊，对不起。”
……
张艺兴开始呵呵的笑，笑的温暖无害，笑的周围的人也跟着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看不清视野，笑的直不起腰只能捧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你们怎么这样啊，艺兴他都醉成这样了你们还灌他啊…”
嘈杂中，张艺兴又听到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动了动眼皮，终究是没有力气睁眼。
男人把张艺兴扶出大厅，拍了拍他的肩。
“难受吗。”
他说，声音低沉有点沙哑，出奇的好听。
张艺兴掀了掀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心情不好反倒来者不拒了你。”
男人轻轻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熟练地用火柴点上。
张艺兴侧过头扫了他一眼，微有嘲笑地扯了扯唇。
那清明的眼底，有着赤果果的不屑。
男人的目光不小心坠落在他含着厌恶的眸底，于是夹着烟的指一滞。
“还是…不能原谅我吗？…艺兴”
久久，男人勾唇苦笑。
嘴角上扬的弧度竟然和鹿晗耍赖的弧度相似。
“其实我想说，这位先生，你哪位？”
张艺兴微笑着挑了挑眉，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褶。
“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
回家的路。
天黑了，风很舒服，路灯很暖。
“你这暴脾气。” 张艺兴恨恨地踹了鹿晗一脚，挥开他扶着自己的手臂，“啥也不说就冲上去给人两拳，你狂躁症啊！”
鹿晗被推开也不恼，只是马上再盘上张艺兴的手臂，撇撇嘴不满地嘟嚷道，“打他怎么了！他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摸你的头，他不要命了啊，居然不知道你头的使用权属于我！本大爷没脆了他的手臂算他命大！”
张艺兴用力地挣扎，手臂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最后只能放弃，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气道，“你真是个疯子啊疯子，还有你啊，现在最好放手，我和你几时关系那么好啊？什么鬼使用权，我不怕告诉你，我还就乐意让人摸了。”
“你乐意我可不乐意，你可是我的人！”鹿晗瞪了他一眼紧了手上的力道。
张艺兴给了他肚子一拳。
鹿晗闷哼一声，揉了揉肚子马上就恢复活力挺起胸膛骄傲道，“我们都同居了你还不是我的人啊！”
张艺兴气结，眯着眼一字一句道，“是、你、死、皮、赖、脸、地、住、在、我、家、好、吧。”
“我不管，我们这就是同居，你必须爱屋及乌，你必须爱我！”
鹿晗晃了晃脑袋，笑的一脸灿烂。
“你最好明天就给我滚出去！”
“我不，我说好住一个月的！”
“鹿、晗！”
“干嘛？你要和我告白吗？我等着呢！”
“……”
张艺兴却突然没再顶嘴。
他笑了。
脸上的嫌弃慢慢消失，唇角拉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眼底的笑意明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他的笑容温暖。
鹿晗看见一个黑影扑向了张艺兴，张艺兴被他抱在他怀中，像小猫一样撒娇地蹭着脑袋。
他抬手，宠溺地揉着他的头。
“我们家的宝贝啊…”
男人的声音，有点点沙哑，却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鹿晗手上脱力，恍然地站在他身边。
看不清拥抱着他的那个人，脑袋一片混乱，唯一的感觉，从自己的心口传来，隐隐作痛。

第十天
“我昨晚真心想端把枪把你射杀在床上，啊想起来就上火——凭什么我们家兔子要被你摸头？凭什么我们家小兔子给你做宵夜？这就算了，凭什么我们家小兔子昨晚还跟你一起睡啊！”
鹿晗大口咬着叉烧包，摇着头眯着眼倚在墙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金俊绵。
金俊绵只能无奈地笑笑。
“鹿晗，你要不要搞清楚，他是我弟弟耶。”
“哼，弟弟又怎样，如果你要这样算，我们家小兔子还是我弟弟呢，那他怎么不跟我一起睡啊！”
鹿晗依旧不满地唠叨着，“不是我说你，你才飞回来，就更应该好好休息，老老实实地睡自己的床，干嘛去和我们家小兔子挤床啊，这种粗重活，你就让我去啊…”
金俊勉一边拿着小勺子滚着米粥，一边呵呵地点着头，无言以对。
鹿晗半年半年怎么就变得那么多话啊真是。
“我说，您是不是太寂寞了鹿晗先生，麻烦你靠边站，挡着我往厨房的路了。”
张艺兴从房间里一出来就听到鹿晗聒噪的声音，抓着头发踩着拖鞋慢悠悠懒洋洋地走过来，然后无视鹿晗笑得跟迎春花一样的脸丢过去一白眼，心情愉快对着金俊勉道，“哥，你怎么不睡久点啊。”
“飞机上本来就睡了很久，而且我一点也不困。”金俊勉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应到，咧嘴笑。
鹿晗或许是被那两个白眼砸傻了，盯着张艺兴的后脑勺也心情愉快地扯扯他的后摆。
“艺兴啊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不睡久点啊…”
他扁着嘴学起人俊勉的天然拖腔拖调撒娇音，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张艺兴转过头看张幼稚脸，嘴角抽了抽。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大灰狼眨巴眨巴着眼睛叼着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求-温-暖，-求-关-爱。
张艺兴马上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鹿晗放大的脸。
“你平时这时候不都起了么，还是你昨晚自己去拯救地球了熬夜了，趁着我们都没注意？”
张艺兴哭笑不得地问道。
鹿晗黑着脸一派委屈地走到饭桌塞多一个叉烧包在嘴里。
金俊勉回头看了一眼鹿晗，又看了一眼张艺兴。
“艺兴呐，你和鹿晗…”他顿了顿，随即绽开笑颜，“你们两个，一定相爱了吧。”
张艺兴听了笑脸一塌，伸手就掐住他的脸颊。
“相爱你个头，我们相揍还来不及…金俊勉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啊！”
金俊勉吃吃地笑，从暴力艺兴的魔爪下逃出来后对张艺兴幸灾乐祸地挑挑眉，“真的，我觉得你和他太配了啊。”
“配你个鬼！”张艺兴瞪他一眼摇摇头，果然金俊勉自从跟了吴亦凡混，就越来越王八蛋了，“哥你别不是给阿凡污染了吧——我真的迟早提把刀去收拾他的喔！”
“张兔子，你要不要本末倒置啊——我才是哥哥好么！”金俊绵瞥他一眼，把他箍在怀里摇来晃去随便地揉着他的软发，“你们两个是很配嘛。”
张艺兴半是不爽半是假装地把他推开，果断转移话题，“哥，为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回来，阿凡呢。”
金俊绵听到吴亦凡的名字很自然地又开始幸福感爆棚呵呵呵地笑起来。
“他啊，他说下午就过来找我了哟——你别想转移话题，你自己说，和鹿晗住的愉快吗？”
他眼底含笑秒破张艺兴。
张艺兴翻了个白眼，掩饰性地整理发型。
“愉快？自从他进来，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愉快’这两个字了。”
金俊绵笑着抓住他的手，“真的吗，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开心吗？”
“没有！”张艺兴恨恨地说，“一、点、都、没、有！”
他偷偷扫了眼饭桌，耳朵一点一点地热起来，然后有点慌乱地舔了舔下唇。
-
下午吴亦凡果然过来了。
他大包小包地拎着，背上还绑了高压锅套装，笑眯眯地站在张艺兴的客厅里。
“吴亦凡你来干嘛带那么多东西来啊，家里又不会用到。”金俊绵手忙脚乱地帮他除下，声音带着嗔怪。
吴亦凡搔了搔脑袋，眼如弯月，“不是，我不是拿来送你的…”
“不是？”金俊绵疑惑地偏了偏脑袋，“那你这是…”
“我的房约到期了。”
吴亦凡摸着脑袋笑。
“……”
“昨天不是送你到家门口，我就回家了吗，房东在我门上贴了纸，叫我即回即搬，谁叫我一句不落就跑去荷兰，她收不到租，生气了。”
吴亦凡蹩脚地解释着，红着脸满头汗
其实真相是他昨晚半夜接到了鹿晗的电话。
“呀吴亦凡！金俊绵回来居然不跟我说，我刚刚心酸心碎心绞痛差点没一口气没上来你知道吗！”
“绵绵说惊喜……”
“我管你什么惊喜，这样吧我单刀直入，听说你们在荷兰一直是一人一床，不如现在我给你出个主意，让你和金俊绵飞快地睡在一张床上要不要！”
“哦！你说真的？”
“当然啦，我告诉你，金俊绵那么喜欢你，你就随便找个理由搬过来，然后…死缠烂打非要和他一个房间…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
电话的那一头，吴亦凡发出了赞叹，崇拜地竖起了大拇指。
鹿晗得瑟的笑，满脑子都是自己和张艺兴日日夜夜同床共枕的美好画面。
“唉，所以说让你先来我家你不信，我弟虽然很凶，又打不过你。”
金俊绵单纯地叹口气。
“那他毕竟是黑道四段啊…”吴亦凡耸耸肩，想起张艺兴沉的语调还是有点小怕。
金俊绵拍拍他的头，一脸的无奈，“我都说过我保护你嘛。”
吴亦凡嘴角一吊，猛的一个熊抱过去。
源源不断的热度温暖着金俊绵。
张艺兴回家的时候‘哇’了一声，滚滚浓烟从厨房里冒出来，袅袅中系着蓝色围裙的吴亦凡一脸歉意地对着自己鞠了一躬，自己差点没一巴掌盖在他额头上，然后听了金俊绵的解释之后，就差点没把吴亦凡踢死。
“你的意思是，你也要来我们家这里住？”张艺兴夹起拍黄瓜往嘴里一扔，满足地叹息。
吴亦凡真挚地点点头。
“我要和我哥睡，那你就和鹿晗睡吧，反正你俩关系好，”张艺兴抬眸扫了他一眼，摆摆筷子对着鹿晗扬扬下巴，“还是，你想睡沙发？”
鹿晗一呆，猛地摇头，“我干嘛睡沙发！”
“好歹吴亦凡是我哥的对象，你谁啊。”张艺兴睨他。
吴亦凡突然一阵感动，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那你不怕我把你哥的对象抢走啊！”鹿晗脑袋空白，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计划错漏百出，不由得有点迷惘。
“鹿晗，全天下都知道你暗恋我弟。”金俊绵抿嘴笑笑，然后在张艺兴的一记冷眼中乖乖低头吃饭。
鹿晗大方地拍了拍胸膛，“那我也可能为了让小兔子吃醋吃了你对象啊。”
“所以艺兴啊，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我想我还是和绵绵一起睡好了！”
吴亦凡准确地抓住了时机。
可是张艺兴淡淡地抬手，让吴亦凡闭嘴，“我想，让我哥被你吃，还不如让你被鹿晗吃呢。”
吴亦凡这下傻了。
“不是，如果我真被他吃了，绵绵会难过的啊——我可是被吃了啊！”
吴亦凡有点慌张地说。
“你真的会被鹿晗吃掉吗？”金俊勉听了突然微微咬唇，皱着眉头望向吴亦凡。
吴亦凡心底一软，被他击溃最后防线。
他眼底闪着点点泪光摇头。
金俊绵眯着眼得逞地笑。
最后金俊绵还是和张艺兴睡，鹿晗和吴亦凡对望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夜，阳台的角落，蹲着的两个男人，面色凝重，气氛异常严肃。
“看来我们要从长计议！”
“嗯！我迟早要和小兔子甜甜蜜蜜地睡一张床上！”
“难道我们要把床拆掉么，这样好像不太好。”
“我也觉得，拆掉床的话我可能会给小兔子赶出家门吧。”
“其实我们拉绵绵一起加入我们不就完了……”
“好主意！这样，你对他说，我是张艺兴生命里唯一能带给他幸福的男人……”
“你住嘴，我懂做的。”
“吴亦凡你——”
“我不骗你，你说的那个真的好恶心。”
鹿晗哀怨地盯着吴亦凡高大裸上身背影，委屈地对手指。
混蛋吴亦凡，你居然说我恶心。
你这家伙！

第十一天
金俊绵一早起床就被横躺在走廊的死尸鹿晗吓惨了，张艺兴听见他的鬼吼声只穿着睡裤白背心就奔了出来，紧张地问东问西。
当他发现地上紧闭双眼只穿一条裤衩睡得直挺挺的鹿晗是惊吓来源之后，真是很想把他拖出去杖毙。
“你别管他，他时不时就梦个游。”
张艺兴无语地摸着肚子很是习惯地说。
“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梦游的…”
金俊绵叹了口气道，依然一脸惶恐。
“我早说了他是千奇百怪的怪物啦。”
张艺兴笑了笑，然后摸着肚子哒啦着拖鞋晃回去。
金俊绵抱着臂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张艺兴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他眼底写满了宠溺。
-
兄弟俩一起去医院了，临走时张艺兴抵死不从金俊勉拉着他要他和鹿晗说白白的要求，拽过他手上的便当盒霸气地抬腿就走。
鹿晗在风中虚无地抓着空气。一脸哀怨依依不舍地看着两个人勾肩搭背地离开，简直羡慕死了俊勉。
不仅可以和小兔子共度美好的夜晚，早上还能和愉快地观赏小兔子的更衣秀，还可以开心地和小兔子一起去医院上班，一起开心地吃午饭，一起开心地巡房，一起开心地回家，一起开心地吃晚饭，最重要的是，又能再次和小兔子共度美好的夜晚！
“我说吴亦凡你到底成没成功！”
鹿晗叹了口气冲回房间看着卷着被子睡成紫菜包饭格外香甜的吴亦凡就气不打一处来，瞄准他的屁股飞起一脚，瞪着铜铃大的眼凌迟吴亦凡。
吴亦凡抬了个头又倒回去，被子卷得更暖，嘴里悠悠道，“让我睡…”
“我的终身大事解决不了你还睡得着！”鹿晗扑过去拽他的被子，但实在没办法弄醒睡神大人，只能采用方案B。
“吴亦凡吴亦凡吴亦凡吴亦凡如果你不抓紧和金俊绵说让他和你一个房俊勉很可能就贪恋小兔子的温度了啊他如果每天晚上都被小兔子撒娇说一辈子都不允许离开他不允许他和你睡觉觉的观念你以后就危险了啊孤独终老啊抱憾终生啊没有爱啊俊勉乖宝宝又宠小兔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啊……”
鹿晗一把鼻涕一把泪倾情劝诫，字字句句饱含了对二人喜结连理的殷殷期盼，还有隐藏在话语底下自己不为人知的爱情攻略。
“你以为以我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惊为天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超越太阳系银河系的魅力还不能收服小兔子吗！我这是担心你啊！作为我的兄弟，我一定要为你指出一条光明大道啊！”
鹿晗声情并茂地说着，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吴亦凡那个烦躁，一掀被猛地坐起来，微眯着眼看着烦人精鹿晗。
“喂，你够了。”
鹿晗身形一卡，偷偷抬眸。
有、杀、气。
晚上，四个人都早早回来。
吴亦凡见人齐，屁颠屁颠地买了一堆啤酒，于是四个大男人坐在客厅笑呵呵地吃着下酒菜。
冰沁沁的啤酒顺着喉道舒适地滑下去，清爽地让人叹息。
四个人里，只有金俊绵酒量一般，喝着喝着酒醉了。
他和张艺兴一样，醉了就没完没了地笑，不停地笑，不停的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眼睛亮晶晶的像透彻的玻璃球，干净的闪着光。
再过一会整个人就轻飘飘，晕乎乎的了，迷蒙着意识钻进吴亦凡的怀里，像小猫慵懒地蹭着他的脖子，浅浅地似睡非睡。
吴亦凡无奈地笑了笑，眼底是无可救药的宠溺，叹了口气半扶半抱地哄着他，带着他去房里睡觉。
鹿晗笑，张艺兴也笑，却一句话也没说。
张艺兴举起啤酒和鹿晗轻碰，空气里撞出清脆的声响。
很久之后，吴亦凡走出来，说要照顾金俊绵，不喝了。
于是两个人点点头，坐在客厅里，开了新话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难得正常的画面，难得一见的相处模式。
说着高中的故事，大学的故事，生活的故事。
说着，一些故事。
“…其实我想问这个很久了，”张艺兴摇着啤酒，微眯起了眼睛，“你都是设计好了才进的我家吧。”
鹿晗呵呵地笑，点了点头。
张艺兴却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是早知道，门都不给你开。”
鹿晗听了笑意愈深，摩挲着瓶身道，“可是没有什么早知道的啊，我现在可是离你最近的人啊。”
张艺兴点头止不住的笑，眼睛下笑出两道褶子。
鹿晗看着他，一阵窝心，突然觉得这才是张艺兴该有的孩子样。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装成熟。
让人心疼。
“艺兴啊，你应该多笑。”鹿晗抿了口酒，伸手戳他的脸颊，“好看的要死。”
张艺兴笑脸一僵挥开他的手。
鹿晗吃吃笑。
张艺兴崩不住也笑。
“你应该还蛮想听我的故事的吧，”鹿晗偏着头看着他还很稚气的轮廓道，“我给你讲啊。”
张艺兴灌了口啤酒说好啊。
鹿晗于是清了清嗓子，半仰着头看着灯。
“原来只是认识吴亦凡而已，也不是很深的友情，因为他是朋友的朋友，所以稍微关照了些，渐渐就发现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有一天，他偷偷和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时候，他脸红得不得了，笑死我了…”
“不过我有时候在想，人的缘分太可怕。”
“他喜欢你哥哥，而我，喜欢你。”
……
“怎么认识你的呢，你记得吗，那时候医院里有一个死活不愿意把口罩拿下来的病人。”
“说起来真丢脸，那时候，我家楼下来了一直大狼狗，天天吵，我气的不行，带着我们崽子去报仇，然后我下巴就多了长长一条口子，还摔骨折，因为太丢人，我就天天带口罩”
“不然我那么帅，整个医院都会记得我的。”
“我好的那天还想给你看我帅气的脸来着，可是，你没来。”
……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你倚在门口的时候，你笑的时候，还是你瞪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在发光。”
“你像太阳一样，我看见你对别人都是笑眯眯的，可是却偶尔瞪我，但是我觉得好开心，因为我好像是特别的。”
“听起来很幼稚吧，可是我就是住了半个月的院，就很喜欢你。”
“可是谁知道呢，我居然会在可以和你认识的那天选择放弃，很久很久，都再没有选择对谁动心。”
“因为我有看到过你最最最最好看的笑，即使，那不是给我的。”
……
“很久以后，我突然和吴亦凡说，我也喜欢男人。”
“他笑我，说你还不是上道了。他问我名字，我说张艺兴啊，是医生来的。”
“后来，我就开始挣扎，最后，我就很没鬼用地跑了。”
……
“十几天前，我打通了吴亦凡的电话。”
“我问他，能不能帮我。”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吧。”
张艺兴认真听着，时不时笑出声
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时候，张艺兴觉得心脏已经很拥挤了。
“鹿晗，你这是变相告白啊。”
鹿晗摸着脑袋点头。
眼神从未闪躲。
“你到底是谁呢。”张艺兴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
鹿晗垂眸盯着地面，微微地一叹。
“…我只是鹿晗而已啊。”
张艺兴轻轻笑出声。
“鹿晗，你这家伙。”
张艺兴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房间走。
鹿晗的唇边的笑意渐隐，眼底是覆上的，是点点的失落。
张艺兴最终还是逃避了这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还是…

第十二天
起雾了，天际昏昏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
鹿晗如往常一样对张艺兴说“早点回来”， 张艺兴埋头写着便利贴应声“好的”，鹿晗心口一滞，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张艺兴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又继便利贴写完，然后贴在显眼的地方走了。
鹿晗听到门关的声音，抬手蹭了蹭鼻子，然后抓着吴亦凡摇了摇。吴亦凡翻了个身没理他，鹿晗盯着他的背放空，好久之后才懒洋洋地起身，转而去找金俊勉。
金俊绵正在洗手间里揉着睡眼刷牙，鹿晗走过去就倚在门口一声不吭地等他，金俊绵侧着头看了一眼，弯起眼睛笑。
鹿晗也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金俊绵，我告白失败了。”
金俊绵听了整个故事之后皱了皱眉，然后叹了口气说，“鹿晗，你完了。”
鹿晗没说话。
“如果艺兴接受你，他就会很害羞，而他今早对你比朋友还客气，说明…”
“我知道，”鹿晗趴在饭桌上，轻声道，“我是不是太鲁莽了，我以为趁着酒意，他如果不接受，我就可以当作开玩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可以，像原来一样。”
声音闷闷的。
让人听得难受。
金俊勉同情地看着他。
“其实艺兴早知道你喜欢他了，可他不想捅破，因为…因为…唉反正你说出来了，他就不得不给你一个距离。”
“他不喜欢我，”鹿晗闷闷地点着脑袋，仿佛在让自己认同，“我以为他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
“就一点点——就算是一点点也好，我就能为了他继续毫无顾忌地往前。”
“可是他现在这样，要我怎么办。”
他轻声说，指尖在桌子上毫无目的地乱划。
金俊绵看着他，舔了舔下唇，然后像下定决心一般，拖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鹿晗。”他小声地说，低低的声音，仿佛在叹息。
“其实，艺兴是有点喜欢你的
，鹿晗抬眸看他，眼底一片漆黑。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才不想和你，过多纠缠。”
金俊绵避开他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暗纹，开始慢慢地讲故事。
“你知道吗，张艺兴，一直觉得自己很脏。”
“朴灿烈——你认识吧，他的初恋，爱的坎坷，爱的痛苦，差点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也是让艺兴抛弃了整个世界的人，离开了他。”
“他和灿烈分手的那一阵子，完全不去医院，就每天窝在家里吸烟喝酒，看着我也不哭不笑也不说话，就是忍着眼泪。那时候，若是他回家，每个晚上来我家的女人男人都不一样，若是艺兴没有回家，他就是在某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女人家里，天天都这样过，颓废的，痴缠的，疯狂的，完全失去意义的活着。”
“他很爱很爱灿烈，几乎是盲目而固执地追随着他——他为了他背叛了整个世界，没有人认可的爱情他用生命在保护，所以在听到朴灿烈结婚的时候，他的世界，崩塌了。”
“那天我和艺兴一起看电视，他接了电话，沉默地点头，然后沉默地挂了电话，我只记得他面如死灰，盯着我说，哥，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因为现在的我只剩你了”
“那天晚上，他蜷缩在我怀里，我第一次发现这孩子居然那么瘦弱，他不停颤抖，我摸着他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知道他没有哭，可是他的心脏已经被人一点一点残忍地撕开，扔在地上，血肉模糊。”
“后来，他的床伴很多，多到我一个都不记得，他们来我家摁门铃，说找张艺兴我就让他们进去，我听到房间里的喘息声只能面无表情地准备晚饭。我问他你要这样子到什么时候，他说，金俊绵，如果不这样，我会死。”
“我也很不合格对吧。”
“可是我做不到看着他去死啊。”
“我能说什么呢，我阻止不了他，我什么都做不到，那么，我帮他麻/痹他的生活。 ”
“终于有一天，我觉得好累，我打电话给吴亦凡，他来的时候，我跪倒在厨房里怎么也站不起来，我不停哭，抓着他的袖子呜咽，他冲进去把那个女人赶走，把张艺兴恶狠狠地揍了一顿。”
“你不心疼俊绵，我还心疼呢，你要发疯你就继续，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脏了俊绵的家！'他就吼，把艺兴打得鼻青脸肿的。”
“之后艺兴就活了过来，再也没有颓过，一切恢复以前的模样，待人谦和，笑容温暖，热忱向上。”
“可是他离开了医院，离开了病人，就冷漠疏离，沉默寡言。”
“他受了很重的伤，他抱着自己，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舔着伤口，一个人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里，孤立无援。”
“我想帮他，可是那份爱， 他一直执迷不悟地相信着，世界上只有一份，没有了，就再也没有了。”
“就算灿烈已经不在他身边，就算艺兴已经放弃了灿烈，但是灿烈给的一切，已经完完整整地侵蚀了艺兴的生活，侵蚀了他的整个世界。”
“所以，当你给他的围墙凿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他慌了，他只能没了命地往后退。”
“他跑去搬来很多很多的石头，他想堵住那个口子，因为艺兴很害怕，非常害怕。”
金俊勉呼了一口气，抬手蹭着发涩的眼睛。
鹿晗微怔，眼底的痛更加明显。
“要么攻克，要么…”
一辈子站在围墙外。
我进不去，你出不来。
鹿晗涩然。
-
“艺兴啊，日本有一个研讨会，医院想要让你和小林他们几个一起去参加。”
院长面带笑容和蔼地询问。
张艺兴转着的笔啪一声掉地上
“…什么时候？”
“大后天吧，你也可以自己先出发。”
“在日本多久？”
“五天。”院长疑惑地皱了皱眉，“去不了吗？”
“嗯…不是的。”张艺兴低下头去捡笔，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点紧。
“这个研讨会也算是半个精英研讨了，可是检验自己的好机会啊，你怎么会那么犹豫？”
院长叹口气，有点无奈。
张艺兴无言以对。
…的确是，检验自己的，好机会。
张艺兴舔舔下唇，轻叹了口气
“院长，请让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