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实陪着周跃从奥地利飞到箱根，为了周跃一掷千金在法国买了个酒庄送给他。
周跃刚27，周跃父亲是国内通信行业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董事长，周跃的伯父更是在核心部门担任重要职务，母亲是新加坡地产大王唯一的女儿。周跃自己则是旅居丹麦的一流建筑师，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不少作品。
李秋实自己也感慨，想讨周跃的欢心，真不容易。多贵重的礼物都未必能打动他，他看惯了这些，周跃也喜欢高尔夫，李秋实是在欧洲训练的时候跟周跃从认识到熟络起来，周跃对他的球技颇为欣赏，甚至还一直过来讨教，了解多了都觉得对方很有意思，就开始不咸不淡地交往起来。
“我对李总的过去很有兴趣，我记得李先生从未公开提起过你。”
“我的过去？”李秋实放下杯， “我小时候未在李先生身边长大，一直跟母亲生活在内地，李先生在美国。他跟我母亲离婚，在美国结过一次婚，后来又跟我母亲复婚。”
“我母亲从马来群岛逃到内地，我小时候——有一段很苦的日子，我直到大学都不知道我跟电视上的李先生能扯上什么关系，他还有个混血女儿。”
“然后他回国来提复婚，母亲才告诉我，我的妹妹现在还在念书，我不常回家，一共也才见过一次。”
“我还想知道——李总的创业史。”周跃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他，“李家的事从李老先生那一辈我就听说了不少。”
“创业史？”李秋实笑了笑，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放弃了学校的教职和津贴，出来租房子做硬件，租的是最便宜的房子，为了省饭钱，我的伴侣宋先生，他在最大的互联网企业做开发，食堂很便宜，他每天从单位食堂打包好给我送过来，我们还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车。”
“ 他那时候总加班，有时候都到凌晨，我比他还忙。那时候我的团队只烧钱不赚钱，我们买的小房子首付是我那年整个赛季的奖金和他一年的工资凑在一起的，房贷则是全都从他的工资里扣，我们不买衣服也尽量不出去吃饭。大概两三年吧，我陪着日本的投资人孙先生打了一个月的高尔夫，才算拿到了A轮融资。”
“后来的故事，你也就知道了，国内那些媒体也提过。”
“那李总为什么跟宋先生离婚？”周跃问得很直白，李秋实被他问得一愣。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李秋实手上把玩着一支空雪茄筒， “五年前他遇到了车祸险些瘫痪，不得不从中讯辞职，也失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可能是遇到的打击太大，他的性格变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离婚是他提的，他觉得我们的婚姻没有维系下去的必要了，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们性格越发不和。”
周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我也没有亏待他。趁我还有新扬股份的绝对控制权，我给了他我手里四分之一的股权，还有房子和车，怎么挥霍都够了。”
“不提这些了，下个月的新品发布会我必须要回国参加，新扬控股的飞思出了新款手机，飞思自己说有突破，我给你带过来看看。”
周跃微微一笑， “好，我等着用新的飞思给你拍一张丹麦小镇的夜景。”

李秋实从箱根飞回国内为发布会做准备，周跃则是回到了丹麦，他们约定李秋实忙完以后，周跃就接一个国内的项目回国做。
飞思的手机和新扬的盒子相继发布，就算飞思新品有人去讲，新扬的盒子他也不得不亲自去讲，还得亲自给周跃父亲发邀请函。
李秋实为了陪周跃放下的公务积压了不少，他一下飞机就开始忙。
邮件满天飞，好几个会议要开，他不得不把会议发言缩成几句话发给核心部门，一边还得给飞思开视频会议。
前一段时间太放松了，很多年都没有这样放松了，所以突然紧张起来他还有点不适应。
他揉着眉心回到了市中心的家，掏出钥匙他才想起来他把这套房子给了宋栗扬。
他实在懒得去郊区的别墅住了，就连回办公室或者找酒店他都懒得动，只想在自己熟悉的那张床上凑合一晚。
宋栗扬没换锁，家里也没有人。
李秋实匆匆忙忙洗了脸就瘫在床上不想动了，他给周跃发微信：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我下飞机忙了一整天，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周跃发了个调皮的表情过来，李秋实会心一笑。
他手机上宋栗扬那一栏有个小小的屏蔽标志，就是消息免打扰，他一般也不会去点开，他把公司的核心群和秦桑设置成置顶。
他睡前倒了一杯红酒给自己，又吸了一支烟，然后习惯性地下床去找吃的。
家里空空荡荡的，客厅也没有水果，厨房也没有什么，连油渍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像刚装修完。大晚上的没什么可吃的，他不想出门也不想等外卖，只能去冰箱里碰碰运气。
他一拉开冰箱门吓了一跳，冰箱被塞满了，冷藏室放了蒙了保鲜膜的熟菜和水果，还有饮料啤酒，冷冻室里除了已经处理干净的肉类还有整整两大盒饺子，差不多有两百个，码在分层的保鲜盒里。
熟菜有煎蛋牛排吐司甚至鱼虾，煮好的面条，还有一些炒好的菜，连做好的酱菜也被放在小的保鲜盒里，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他闭着眼睛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这个故事，大概是有点感触吧，认识的一对创业成功然后一方变心了，其实我写的没那么狠，现实才是真的残酷

从前的那些日子苦但是快乐，李秋实忘不掉的。他们去远处的菜市场能买到新鲜且便宜的食材，宋栗扬也不会做太复杂的菜式，但是总是会变一些花样，李秋实喜欢宋栗扬家乡特产的醋，宋栗扬就经常拜托别人帮忙带一些过来。
他们以前还说过，如果宋栗扬当了父亲，一定会是特别有耐心的爸爸，而李秋实则是那种可以带着孩子一起疯的爸爸，他们甚至一起讨论过，说等以后有钱了就要一个小女儿，以后再生个男孩。
两个人的措施也做得非常好，也可能是因为宋栗扬太累了身体底子折腾坏了，一直就都没有动静。
李秋实把煎鱼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拿出来尝了一口，依旧是从前的味道。大约是因为制作原料和流程都没变，醋汁也是以前的醋汁。
他沉默地吃光了煎鱼，这一次是他自己把盘子放进洗碗机，以前宋栗扬总要过来叮嘱他一句“吃完了把盘子放洗碗机……算了就一个盘子，等会我来洗吧。”这一切都太熟悉了，突然没人说这句话，李秋实心里空落落的。
宋栗扬接到了李初晴的电话，初晴是李秋实的妹妹，一直在美国念书，想要回国来过暑假。
李秋实仅仅给这个同父异母的混血妹妹塞过钱，从未有过什么其他的交流。宋栗扬倒是一直对她很好，总会记得挑一些礼物给她。
李初晴还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还问宋栗扬能不能去接她和她的朋友，并且帮她瞒着李先生她到中国的事。
“晚上的航班啊……好的…我查一下航班号就知道了，没事不麻烦，你哥和爸妈都不知道。”
宋栗扬下意识地应承下来，没说自己离婚的事，初晴刚念大学，交了男朋友想要带到中国来玩一玩。
宋栗扬吃了一把药，四个月的肚子有了一个弧度，常接触的人能看出来他身型有异，否则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明知道不该要也舍不得打掉，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孩子命好，知道他现在有钱了才来，也算是会挑时间了。

李初晴的航班是晚上九点钟到上海，郊区家里住不开，而且郊区的交通也不方便，本来想订酒店初晴又不愿意，宋栗扬只好带他们去住市中心的房子。
李初晴出了登机口就向宋栗扬疯狂招手：“哥！栗子哥！！”宋栗扬闻声转过头，李初晴的“男朋友”其实是个瘦而高的白种女孩， “哥，这是我女朋友，你可以叫她Emily，她能听懂中文 。”
年轻真好，宋栗扬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我的车在外面停车场，今晚回江湾住，明天初晴开我的车去玩吧。”
“上海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先在上海周边玩一圈，然后我再带她去别的城市。”
宋栗扬一边开车一边叮嘱她：“注意安全知道吗，你没有回国长住过，你哥和爸妈又不知道，每天记得都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哥，我都饿了，晚上有没有宵夜吃。”
“我看看能给你们做点什么吃的，飞了几个小时啊？”
“都快累死了，睁不开眼睛了都，好多个小时。”
宋栗扬把车放进停车位，李初晴忍不住问他：“哥，我哥去哪了？”
“我……我也不知道，”宋栗扬下意识地编了个谎言，“他工作忙，出差了。”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告诉了妹妹， “晴晴，我们离婚了。”
李初晴瞪大了漂亮的蓝眼睛：“为什么啊？”
“性格不和吧算是，然后就离婚了。”
“结婚13年突然说性格不和…”李初晴嗤之以鼻， “还是有钱了所以变心了，新欢旧爱选一个。”
“别瞎说，”宋栗扬笑了， “离婚了我也是你哥，我跟你哥结婚的时候你才上幼儿园，现在都念大学了。”
李初晴小时候长得像个小洋娃娃，因为是混血并且白种基因比较强，蓝色眼睛配上卷曲的头发，整个就像一个黑头发的白种洋娃娃。
因为李秋实与父亲不和，自然也就不常回家，更不愿意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初晴从小就黏哥哥，经常问父母要哥哥，就算李秋实回了家不理她，她也会跑过去抱李秋实的裤腿。
李秋实心里一直无法原谅父亲，妹妹更是父亲曾经抛弃母亲的铁证，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母亲为了他上学什么活都干过，一个人做几份工作，而妹妹生来就是备受瞩目的李先生的千金。宋栗扬知道他心里过不去，但是他也看不下去那么可爱的洋娃娃拽着哥哥裤腿却不被理会的样子，宋栗扬把她抱起来哄着她，喂她吃点心。所以李初晴长大了也黏他。
宋栗扬打开门，李秋实换下来的衣服凌乱地扔着，他有些意外，难道李秋实回来过？卧室的被子乱七八糟，宋栗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安排李初晴和女朋友住下。
他疲惫地侧躺在床上揉着后腰，从包里掏出药瓶子来数药片，想了想还是在另一间客房的床上躺下了。
房子没换锁，万一李秋实回来，一定还是住在主卧。

李秋实果然回来住了，已近凌晨时分，他在外应酬喝了一点酒才回来，把衣服扔在沙发上，宋栗扬并没有睡着，听见声音也没有起身去看，卧室的门紧关着，宋栗扬想，依照李秋实的性格，他是不会进来的，知道他回来住了也就算了。
李秋实回来住的原因也很好猜，无非是这个月一般是新扬的发布会召开月，应该是工作忙加上应酬多，晚上喝多了就懒得去郊区住了。
“哥，”李初晴带上卧室的门。
“哦，晴晴回来了。”李秋实笑道，笑容很不自然。
“哥，离婚了你怎么还过来住？”李初晴虽然问得直白，但是脸上是藏不住的疑惑。
李秋实窘迫地愣住了， “晚上有应酬，离江湾太近了，你栗子哥没换锁…”
李初晴摆摆手：“哥，我记得你挺多房子可以住，栗子哥如果带人来住你们遇上多尴尬。”
“他……带人回来了？”
“没有，不过既然离婚为什么不断得干干净净，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你栗子哥……怎么样了？他的腰还好吗？”
“好像不太好，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我记得以前不像现在这样别扭的。”李初晴实话实说“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离婚了还能做朋友的，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如果你是真的牵挂他的身体，你就不应该离婚。”
李秋实苦笑道， “离婚是他提出来的。”
“他身体不好外面又没有人，也没分到你一半的财产，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跟你离婚。”李初晴并不偏袒谁， “哥，你是聪明人，有的事不用我说，这次我带了女朋友回来，本来想瞒着家里人，但是我又觉得对她不公平，这事没什么可丢人的。”
李秋实抓了抓头发，李初晴喝了杯水也不再管他， “哥，我去睡了，我没有让你们复合的意思，那是你们的事，只是希望你们想清楚，断了就不要耽误彼此的新生活。还有，秦姨也说过，你最艰难那一段日子是栗子哥陪你过来的，你能有今天你以为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
“五年前的车祸，我总觉得不那么简单，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偏偏在栗子哥一个人走路下班的时候撞了他，而且刚好那几天雨刷器坏掉，他的车送进了4s店。”
李秋实沉默着，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又比例极好，此刻衬衫松了几颗扣子，看起来或多或少有点狼狈。
“好了我去睡了，哥你也早点睡。”李初晴笑称自己平生最爱的事就是投放一颗炸弹然后走掉。

李秋实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好像多年前的失眠症又犯了，他伸出手在抽屉里找了一片药。
明天他坚决不能回来住了，他已经委托律师把这套房子给了宋栗扬，以为宋栗扬不在还想来凑合几夜，现在被妹妹抓了现行。
“黄秘书，你在江湾这里看看有没有可以买的房子，什么价格都行，记住就江湾1号这里，这边最方便，记住要有停车位。”
宋栗扬也没睡着，在李秋实隔壁的房间，他想了想他和李秋实的从前和以后，他轻轻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想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父母年事已高，恐怕还得托付给李秋实，李秋实再怎么厌烦他，应该也不会对这孩子太坏。 只是他没有机会带孩子认识世界了，不能抱着他逛公园，不能给他买冰淇淋…
宋栗扬第一个起床，李秋实和李初晴都还没醒，李秋实一般七点多才会起床，初晴就更不知道能睡到几点了。
宋栗扬看了看表，觉得应该做顿早餐给他们留在桌上再走，家里没有什么新鲜的菜，他从不在小区里的进口超市买东西，觉得又贵又不好。他一般都是去远一点的市场里买。
“你算计这么点钱干什么，我出国交流那几年觉得这个也没多难吃，贵个几十块算什么。”以前李秋实总是撇嘴，不理解宋栗扬为什么不在小区里买，他现在身价千亿，自然不会在乎这么点钱。
“你不懂，他们切好放在保鲜膜里就不新鲜了，还是我们自己切完了就煮更鲜，而且我怕他们洗不干净。”
宋栗扬买了很多菜回来，把三个人的早餐放在桌子上，他开车来回一个小时却已经累得腰跟断掉一样，偏偏早晨他还没有一丁点食欲。
他把车钥匙给李初晴留下想要回郊区住，他的衣服什么的都在郊区的房子里。
偏偏李秋实醒了，正走下楼来换衣服。

回复多就再来一更

“早上好。”宋栗扬打了个招呼，就想要穿外套出门。
“等等，你的腿怎么了？”
“我的腿？”宋栗扬低头看， “没事，这几天下雨多，左腿不太灵便，老毛病了。”
宋栗扬笑了笑， “桌上有给你和初晴做的早餐，我先回去了。”
“你去哪？”李秋实心里颤动了一下，他从来不知道宋栗扬的腿有毛病，而且刚刚三十七岁的人，怎么会得这种怕下雨的老年人的毛病。
“我回闵行住了，衣服什么的都没带过来，昨晚接初晴太晚了就没回去。”
“吃早餐了吗？”
“没有…我不是很想吃，我得走了，等会早高峰地铁就要挤满了。”
“我去找医生帮你看看腿吧，总不能这样拖着，以前走路明明没什么毛病的。”
宋栗扬刚想拒绝，又想起来孩子，他不能拒绝。
“今天吗？我反正是个闲人，我什么时候都好说。”宋栗扬没拒绝，或许有了这方面的专家，他的腰还有救，后几个月不会那么难熬，能多陪孩子几年他倒不敢想，他就想生个健康的宝宝。
也算是生命的一种延续了，他这辈子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
最好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定要胖乎乎的，最好像李初晴小时候那么好玩，一团粉嫩嫩的，长大一点还能跟李秋实学高尔夫球。
“我马上打电话问一下，医学院的陆院长是国内最权威的骨科专家，就算他治不了他也知道谁能治。”
宋栗扬只得坐回沙发上，看李秋实打电话。
李秋实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他，宋栗扬瘦了，两颊都微微地凹陷下去，穿着一件稍大的浅灰色衬衫，腰上的皮带还是六七年前他当生日礼物送给宋栗扬的那一条，边缘都被磨得破了皮。裤子是一条土黄色的休闲裤。
李秋实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他平日里穿得一丝不苟，因为总有活动要出席。再加上高尔夫运动一向注重穿着，看到宋栗扬这身衣服，他也难免心生一丝嫌恶。
“是五年前腰椎骨骨折的后遗症…是……左腿好像看起来是被拖着的。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们上午就可以过去。”
李秋实放下电话又打给黄秘书， “上午的会推迟到下午，社交媒体的运营你们跟市场部商量，我的微博怎么发布你们商量好了再给我看……是的……这次的很多事都要交给你们了，我暂时有些事要处理。”
“上午就去医学院，吃点东西就出发，让李初晴自己睡吧，不用管她。”
李秋实陪着宋栗扬进了诊室，还未等陆院长说出来什么结论，周跃的电话打进来，李秋实看了看身边的宋栗扬，转身出门去接了电话。

“宋先生的身体……不太好，抱歉，发布会结束了我也不能去欧洲了……是的…实在不好意思，而且我推掉了芬兰的那场比赛，”李秋实笑笑， “很多事都堆在一起，可能要下个赛季了，除非你能回国来。”
李秋实是个明白人，虽然已经离婚，但是他从未敢忘记宋栗扬对他的支持和帮助，所以不管宋栗扬提什么要求，哪怕是让李秋实放弃新扬，他想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而且他有后路，除了新扬，他还能直接继承李先生的地产集团，甚至还有秦桑的高尔夫球场和大把地皮。
他再想要讨周跃的欢心也得先放一放，宋栗扬的病更重要一些。
也算是对宋栗扬的一种补偿了。

放心吧李秋实肯定会追妻火葬场的

陆建中告诉宋栗扬在诊室里稍等，他有些事要跟李秋实谈。
“李总，宋先生的腰椎手术虽然做得还比较成功，支架看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并发症一直都存在，当初断得太彻底，很多人两三年都不能走路，宋先生还算是恢复得好的那种。但是可能是没有好得太利索的原因加上腰部负担加重，我判断现在是是双侧股骨头坏死加腰椎狭窄。”
“他怀孕的事，我还得叫产科的专家过来。做股骨头手术的话必须引产，这个病只能依靠手术治愈。”
“他……他怀孕了？”
“您不知道吗？”陆建中指着病历单上面的一行，“16周多了。他的腿是因为他的腰，而且现在恶化成这样也是因为怀孕。”
李秋实怔怔地盯着病历单，“那……如果……如果要引产然后做手术，您有多大的把握？”
“股骨头手术领域我是国内权威，宋先生虽然严重但是还能控制，如果再恶化可能就要请美国或者日本的专家过来做了。”
“所以我建议还是从美国找专家过来做，”陆建中扶了扶眼镜， “我来做助手，宋先生的腰不能再拖了。”
陆建中返回诊室的时候，宋栗扬的脸上连好奇都没有，他很平静，甚至还带了点礼貌的微笑。
“宋先生……”
“我大概知道我是什么病，”宋栗扬顿了顿， “不管怎么样，陆院长，我想求您帮我留下这个孩子。”
“留着孩子风险太大了，且不说孕期风险，这个病很痛苦，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轻则瘫痪，重则……”
“我也了解过这病的复发率，就算我打掉孩子，现在做手术，以后也极其容易复发，顶多多活个十年而已。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一直想要个孩子，就算我只能看他一眼，我也觉得值了。”
陆建中只想说他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我们只有一半的把握能留住孩子…”
“陆院长，我觉得值得试试，”宋栗扬说， “反正都是疼痛，我多活那十年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很早就想过了，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的愿望。”
“我失业了又离婚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陆建中犹豫地看了看屏幕， “先住院吧，胎儿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您有些过劳，要打针输液。李先生会跟我一起联系国外专家商量方案，就算保胎我们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您还是第一例。”
李秋实走进来， “我安排了最好的病房，不用准备什么东西，直接住进去就行。”
李初晴打电话过来， “栗子哥，你去哪里了？”声音还是刚醒过来的沙哑。
“我在医学院，常规体检，我把车钥匙给你放在餐桌上了……”李秋实一把抢过宋栗扬的手机， “把你栗子哥的车开过来，我再找一辆给你，你栗子哥住院了。”
“啊住院了？为什么啊？”
“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车开过来。”
“李秋实你什么态度……”李秋实未等李初晴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让晴晴担心干什么，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的车她愿意开就开好了，我也用不上。”
“万一有事故什么的还得你过去，她技术不行，我给她找一辆，换成她的名字，都有保险，让她随便折腾去。”
李秋实带着他往住院处走，宋栗扬看着李秋实的背影，心想如果没有车祸，他们也没有离婚该多好。

求回复

“我能看看吗？”
“看什么？”宋栗扬问他，他手上扎着输液针，半躺在床上，腰部垫了一个小枕头。
“看看孩子。”
宋栗扬掀开被子，“这能看出来什么，还这么小。”
李秋实眼里一闪而过的沉痛， 宋栗扬很白，微微隆起的小腹更白，李秋实伸出手覆在宋栗扬的小腹上， “栗子，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
“你安心做手术……我找专家来给你做。”
宋栗扬表情没什么变化， “秋实，我很早就想过了，我想留下他，我觉得冒这个风险值得。”
“我还有中讯的一点股权，钱不是问题。”
李秋实把他后背的枕头拉高了一点，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钱， 何苦呢？孩子就那么重要吗，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宋栗扬嘴唇动了动， “五年前那次车祸你出差，中讯研发部刚搬到郊区，又赶上城区连环车祸，救护车五个小时才赶到，那时候我心里知道孩子没救了，我以为自己也没救了。”
“我怎么忍心再弃他一次。”
“秋实，虽然离婚了，可是这算我最后求你一次，留下他吧。”
李秋实别过脸去，他心里闷痛，他不懂宋栗扬的坚持，可是宋栗扬已经开口求他了，他再怎么样也不能狠下心。
“明景……嗯嗯……你要回国？好好没问题，我派人去接你过来……嗯嗯，好的好的。”李秋实接了个简短的电话，然后扭过头来告诉宋栗扬：“明景要回国来看父母，小淇也跟着回来，明天就到了。”
“真好，我有两三年没见到他了，你也替我去看看陈叔叔和阿姨吧。”宋栗扬笑起来，陈明景是他们共同的同学，也是李秋实创业团队的成员之一，新扬上市以后美国分公司的执行董事，后来在美国找了个女博士关小淇结婚。

“栗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陈明景也不见外，李秋实在得月楼安排了一桌给陈明景接风。
李秋实尴尬地笑笑：“他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
“啊我很久没见他了，真的很想念他，”陈明景倒了一杯白酒， “毕业就进中讯，第三年年薪就六十万了，那会我都羡慕他羡慕死了，可惜宋师兄看不上我，赚的钱全用来包养你了。”陈明景揶揄李秋实，他在李秋实面前一向想说什么说什么，“后来为了跟你在一起方便，他放弃了去深圳新研发中心的机会，否则现在也是深圳中讯元老级别了。”陈明景惋惜地摇摇头，“不行，越说我越想念他，原来咱们这些人在一起多热闹，不管怎么样也得见他一面，我都两年没回国了。”
陈明景掏出手机来就给宋栗扬打电话，大骂他不够意思， “我大老远回来一趟，你还不出来见我，我知道你金贵没有档期。赏个光给我还不行？”
“那你来找我，我在医院呢，准备好慰问金，”宋栗扬笑道， “你可没有那么大面子，让我从病床上坐起来去找你。”
陈明景叫了代驾往医学院开，李秋实的车在前面引路。
“师兄！”陈明景走进病房， “五年了，车祸的后遗症还没好吗？”
“没事儿，我躺几天就出去了。”宋栗扬在床上安慰他。

“到底怎么了这么严重，能起身吗？”
“能啊当然能，不严重，就是手术恢复得不太好，非要我下床给你走两步吗？”
“没有没有，你好好躺着。”陈明景发现宋栗扬瘦了很多，露出来的胳膊上看不到什么肉，全是骨头，五年前的车祸他回来看望过宋栗扬一次，那场手术做了快十个小时，那时候的宋栗扬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瘦。
陈明景算是李秋实的同学，宋栗扬比他们都大一岁，但是宋栗扬一直对他很照顾，那时候不光是李秋实，整个团队有事都要给宋栗扬打电话，李秋实的野心很大，他甚至想压过中讯，所以处理复杂项目的时候他也在有意无意地效仿中讯，宋栗扬是中讯的技术首席，很多重要信息也是宋栗扬带过来的，对于初创技术公司，能有大公司引路再好不过。
陈明景记得那时候开会宋栗扬也常来，经常会指导他们怎么做，李秋实没时间的时候，他遇到技术问题还会打电话问宋栗扬怎么解决。
明明这么好的人，现在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陈明景也觉得心酸，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沉重地回到酒店跟关小淇说起宋栗扬的事，小淇沉默了很久，才告诉他：“你不知道吗…秋实哥和栗扬哥前一阵离婚了，离了得有三个月了。”
陈明景扶了扶眼镜， “为什么？”
“秋实哥只是对外说和平分手……具体的原因，我们外人也不知道。”
陈明景叹了口气： “秋实哥……喜欢上别人了吧…”
“别瞎猜，不会的。”
“我们一起学习工作那么多年，秋实哥我还是了解的，他聪明，为人处事从来沉稳大气，他既然离婚，十有八九是他不想过下去了。”
关小淇也跟着叹了口气，心道人心真是最易变的东西。

病房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秋实，你回去吧，你也累了，我还不至于离
不了人，这个月你公事也比往常多。”
“没事，等会黄秘书会给我送材料来，我在哪里都一样，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
“摊上我这样的身体，还拖累了你，既费钱又费精力。”
“这是什么话，你安心养身体，早点好起来。”李秋实没做出什么进一步的允诺，他一个眼神宋栗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宋栗扬自然也读出了他的意思，他心里明白，脸上却也没什么表现。
新品发布会召开在即，李秋实的微博也被安排好发了出去，李秋实忙得脚不沾地，高价为宋栗扬请了一名专职护士照料他，他自己也是一有空就来医院看他。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完完全全地放下，放任宋栗扬的病情一天天恶化，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从前有肉的宋栗扬拖着一条腿走路，成了残疾人。
他做不到的。
他晚上睡另一张陪护床上，医学院的特级病房装修得宽敞舒适，住院楼整体坐落在一座小公园里，而且公园不对外开放，隔壁就是高尔夫球场。住院处是专门为了国内的一些大人物手术和疗养，李秋实费了一番工夫才定好。
宋栗扬赶他回家好几次，他也没走，只说在这里干什么都不耽误。

说明：不欢迎无营养催更类的评论，更不欢迎读者对我提任何要求，我个人也都是挤时间写文，并且从来不赚钱，希望理解。
对文章或者情节有什么看法我还是愿意听取的，不欢迎无关文章的评论。

发布会很成功，几乎整个新扬的人都去了浙江庆祝这次的成功，新扬从初创时期就有这个惯例，每次取得了一些成就，全团队的人就挑个地方出游，所有安排一律按最贵的来，这是李秋实给他们定的“规矩”。
李秋实没有去，西装都没换下来就去了宋栗扬的医院，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里乘电梯上楼，却看到李初晴正在病房里，宋栗扬正要起身，医生叮嘱他每天走一个半小时，剩下的时间卧床保胎。
他一边扶着李初晴的手一边扶着墙，一点一点挪着到床沿，李初晴往他后腰加了个枕头，他的腰才被垫住，他才能这么坐起来，再扶着一点点站起来。李秋实心里酸涩地胀痛着，他走进来： “你不是说还能走吗，怎么站起来这么费劲。”
“是还能走…就是站起身来要费点劲，”宋栗扬慌乱地跟他解释，穿了一身宽大的病号服，“你看，走路没什么问题。”
他的走路也是拖着一条腿在挪动，不灵便的左腿在后面拖着，用不上什么力气。
李秋实又急又心痛，“李初晴你去给栗子哥倒一杯水，这里我来，”李秋实扶住他，俯下身按了按他的左腿“有没有知觉？痛不痛？”
“不痛，有知觉，就是走起路来没什么力气。”宋栗扬回答得轻描淡写， “我在电视上看了直播，发布会挺成功的，新扬高层又去庆功了吧？”
“是，各部门有自己的庆功办法，还有带薪休假是统一的，高层则是一伙人去浙江了。”

李秋实扶着宋栗扬出了住院楼的大门， “栗子，你原来身体一直都挺好。”
“是啊，我觉得我也不操劳，五年不加班了，也不知道医生为什么说我过劳。”
李秋实脱下外套给宋栗扬披上， “刚下过雨还有点冷，可能还是身体素质整体不如从前了。”
宋栗扬沉默了一会，忽然张口：“秋实，我一直都知道久病床前无孝子的道理，这几年最辛苦的一直都是你，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所以你如果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不用考虑我……”
“我还拎得清我应该做什么并且怎么做，栗子，我做不到坐视你的病不管，我们当年那么艰难都走过来了，现在有钱有时间了，不怕治不好你。”
“我不要你为难，我这病是个拖累人的病，我以前住院的时候，就知道有的人家生生被这个病拖垮，费钱倒还在其次，主要是费精力。我们认识十六年了，秋实，你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我。”
李秋实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但是仅仅是一闪而过，他沉默着没有作声。
“秋实，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宋栗扬没想让李秋实回答他“我知道离婚是我提的，离婚之前你还没喜欢上别人，可是……我这病怏怏的样子也让你一直操心着，我知道…实在是太为难你了，换作是我，也会厌烦的。”
“你想做什么，就去吧，这些年你做的够多了，以前我们一直说以后，你终于成为了你想要成为的样子，也是我希望的样子。”
李秋实沉默了一会， “上楼吧，外面真的冷，等你吃下去点东西，我再陪你下来。”他脑子里盘绕着宋栗扬那几句话。
“李初晴，我安排了厨师在佘山准备了一些适合栗子吃的东西，你开我的车去拿过来。”李秋实把车钥匙递给妹妹， “这些天好好给我干活，我就不告诉爸你谈女朋友的事，然后让你去新扬实习，顺便帮你换车。”
李初晴不以为然， “我才不怕你去告诉爸，我去新扬实习可以不走你的关系，还有，秦姨也会给我换车的。你都没有栗子哥对我好，我是为了他才跑来跑去的。”说罢还瞪了李秋实一眼才出门。

“哥…”李初晴和李秋实两个人在病房的外间吃饭，李初晴仍然用不好筷子。
“你们男人的感情，到底还是靠不住的。”李初晴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秋实， “这是个神经学问题，我们女人就不一样。”
李秋实一口汤刚送到嘴边， “为什么这么说？”
“你跟栗子哥的事，换作是我，打死都不会同意离婚的。栗子哥跟你一起遭了那么多罪，最后落得一身病，然后他说离婚你就跟着同意了，李秋实，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大概两个人之间，谁付出更多的感情，谁就输了。”
“李初晴你还没大没小了你，小孩子懂什么。”
“你们的事我确实不应该多嘴，只是放他一个人病重我实在不忍。而且男人天生事业心重，所以我说——男人的感情里，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好了我吃饱了。”李初晴放下勺子，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个证件下午要去补办。”
“十八九岁的小孩子还知道说这些——”李秋实也放下勺子，房间里宋栗扬刚扎上吊针，他进去看了看药水滴下来的速度。
他咀嚼着李初晴刚才的话：“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
那么这样算来，单纯从得失角度看，这十七年过来，他已经近乎完美，而宋栗扬却是丢盔弃甲，几乎失去了所有最重要的东西。
他向上拉了拉宋栗扬的被子，宋栗扬已经睡熟了。
周跃忽然打电话来说要回国几天，国内有个项目建筑材料出了问题，他说本来不必要他亲自过来看，但是想在国内跟李秋实打一场高尔夫，所以直接定好了回国。
周跃极其聪明，他说要打高尔夫，多半不只是打高尔夫，一定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