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波澜不惊(霸道邪魅教主攻x忠犬隐忍侍卫受 虐身 生子

新年快乐呀大家!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2-05 07:59:00 +0800 CST  
十四


“好雨知时节……”
三王府占地广阔,内里气派非凡,足见亢应鸿于朝中地位。府中甚至有一人工挖掘的湖泊,设有湖心亭一座,品茗观景皆甚是别致。此时斜风细雨,亢应鸿独坐于亭中,石桌上的点心未曾动过,茶水已是半凉。“可惜,漠崖,你却不如这雨知情识趣了。”
危漠崖负手立于亭外长桥,不顾细雨飘洒肩头,神色凝重。听亢应鸿还举着茶盏吟诗,更是心头火起,音色却如寻常版冷锐,道:“本楼主本就无情亦无趣,王爷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
亢应鸿背对着他,却是笑了笑,放下杯盏,忽而问道:“漠崖可知三王妃身世背景?”
“三王妃乃太医院院判次女,能入三王府,必定是身家清白的大家闺秀。”危漠崖皱了皱眉,不耐烦答道,“虽说王妃多番伸出援手,实属风月楼的大恩人,但她的身世与本楼主何干?”
“漠崖啊……我原以为,你与六弟、六王妃混在一处这么多年,该会明白这一点,”亢应鸿仍是笑着摇了摇头,“入得了王府的人,怎么可能身家清白?”
危漠崖不答,心中起疑,面上仍不动声色。
亢应鸿缓缓起身,道:“三王妃本只是太医院的一名医女,多年前本家惨遭满门灭口,她在京侥幸逃过一劫,是本王替她安排了院判养女的身份。不如漠崖来猜一猜,她本家究竟是何方神圣?”
危漠崖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生硬答道:“王爷不如有话直说吧,本楼主真的对三王府的家务琐事不感兴趣。”
亢应鸿淡淡道:“她本家姓安,位于苏南,漠崖可记得了?”
苏南安府。又是一个销声匿迹于风月楼镖局之下的曾经。
危漠崖当然记得。并非他真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将自己灭过的门,杀过的人,一一列序还倒背如流,而是因为,安府便是当初将云淡收为死士的地方。
好你个亢应鸿。
危漠崖却不以为然地扬了扬下颌,道:“那又如何?冤有头债有主,风月楼收钱办事,王爷若是想给王妃报家仇,即使把风月楼灭了也没找对地方。”
“本王当然知道你们是收钱办事,但这件事,头和主,现在就在你面前站着呢。”亢应鸿笑道。
“是你要灭安府?”危漠崖心中开始有些明白,不由得暗自屏息。
“你们风月楼口风确实够严,王妃到现在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你灭了安府——当然,也是本王告诉她的。”亢应鸿捻起点心,心不在焉地往湖里抛着,引来了一片锦鲤,“你觉得,她恨不恨你?想不想杀你最爱的人?”
云淡!
那个女人碰过他,还碰过他们的孩子!
霎那间殷红缎带已从袖中飞出,直直指向亭中的亢应鸿。亢应鸿略一转身,一手抓紧了缎带的一头。两人针锋相对着。危漠崖盯着亢应鸿,眼中的怒意穿透了烟雨迷蒙。
“漠崖不必担心,只要你听从本王,云少侠不会有事,”亢应鸿似乎一点也无所谓,“无本王的指示,王妃什么也做不了。”
“剑在你手上了,黄尘潇我也杀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危漠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连着一条缎带,亢应鸿身上的内力若有似无地流淌着,危漠崖知道,亢家的人之所以能坐稳这一把龙椅,计谋,人情,武力,样样兼备,若是在失了迟夕剑的情况下硬拼,他只有同归于尽的把握。
“我想要你。”亢应鸿松了手,那缎带掉落到地上,似是一道长裙摆,拖落在雨中的长桥正中,从他的脚下,到危漠崖的手中。
“漠崖,我想要你。”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2-22 13:12:00 +0800 CST  
“本王不奢求你会愿意下嫁于我。”
“云少侠是个聪明人,且爱你极深,本王不会为难他。”
“三王妃有个妹妹,当然,这一次是太医院院判亲生的了。”
“本王在官海朝堂浮沉多年,奖与罚,是势必到位,才保得住今时今日之地位。”
“漠崖……你可记得我们初次见面?那时你仍是少楼主,我仍是皇子。与今日相比,你一点也没有变。”
“他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答应了让他全家飞黄腾达。如今这个幺女已经入住三王府。”
“王妃太能干了,本王也不愿意伤害她。”
“只要你娶了这个女人,领个侯爷头衔,从此长居三王府,云少侠和你们的孩子,定然能无恙。”
归家路上,危漠崖脑中反复回荡着亢应鸿那些明面上是示爱,实际上全是威胁的话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云淡说,如何向他解释,又如何想出一个完全的法子。
死,他危漠崖不怕。拼,他也敢。可他不能连累云淡,连累孩子们。
他从不小瞧女人,亦知道三王妃出嫁从夫,若需选择阵营,必定会站在对立一方,却确实未曾料到那双济世救人的手,竟也极有可能带着不知名的毒。
到底如何是好……
虽然之前已于甄不移商量过,若到情况紧急之时,必须要让云淡带着三个子女先离开躲避,但现在事情却变得更为复杂。明明此生认定的枕边人,就只有他一个啊!
树影恸恸,风声刺耳,危漠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从王府走回危府的。入院之后,下人说云淡往楼里去与弟兄们商谈去了,他这才记起来,云淡有孕之时,自己停了他的工,不许他做任何工作。以往他会兼负一些楼内人员调配琐事,如今儿子满月,女儿也回来了,不等自己吩咐,他又闲不住了。
对此,以前危漠崖会笑,会感激,会觉得心中生暖。现在,他只觉得心痛。
云淡不在,那正好了。
“清儿,这封信寄给范宁榆,完事之后马上回来,我有要紧事吩咐你做。”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2-23 11:16:00 +0800 CST  
云淡晚些时候才回到危府,一进门便如往常一样,打算先去看看两个儿子,不料却见到危漠崖独身立于院中,在等着他。
此情此景,云淡觉得有些眼熟,随后便想起了怀着蒋寒的时候,自己违背他的命令,溜出去见了云风轻那次。那一日,他也是这样一个人站着,等着自己,但眼下的心境却大为不同,起码不必再害怕失去一切。
一声“楼主”未唤出口,那人便缓缓转过身来,面容稍有些疲惫,但仍是温和笑着的。云淡定在了原地,不知道该照原计划先进屋看孩子,还是先同他打个招呼。
危漠崖却伸长了手臂。
不必言语,云淡已知道他的意思,便顺从地走进了他,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
“……楼主?”感受到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慢慢收紧,云淡向来对危漠崖的情绪十分敏锐,心里有些疑惑。但靠在他颈窝里的那颗脑袋却只是摇了摇,没有更多的回答。云淡是从来都不会多言的,如此便只是静静相拥着,只阳光洒在彼此肩背上。
任他抱着自己,任他的亲吻从颈/侧游/离到嘴角,任他牵引着自己进屋,任他将自己推/倒在床/上。
云淡极少主动,但其实每一个来自危漠崖的亲吻和爱/抚,都让他真实地战/栗,想要逾越地扒/光彼此,肌/肤与肌/肤相贴,摩/擦得越火/热越好。
相伴多年,夜夜同/床/共/枕,早过了单纯对彼此身体感到吸引的时候了,但对于和危漠崖之间的情/事,云淡依然感到愉悦。他从未与其他人有过,也从未考虑过与其他人。他曾经将危漠崖在他身上的发/泄当成一种历练,如今,他却热爱讨好危漠崖,看他在自己身/上驰/骋/低/吟,露出不可能在其他地方看见的表情,忍耐的,享受的,满足的。仅仅是听见他因为自己而舒适地叹息,都能给云淡带来一个瞬间崩/紧全身的小高/潮。
被他爱着的感觉太好了。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3-06 19:30:00 +0800 CST  
十五


终于欢情停歇,危漠崖搂着云淡,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此次似乎非同小可,但起码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藏着掖着。云淡这么想着,稍微转了转身,主动在他肩上落下一吻。
危漠崖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自行起了身,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袍,系好腰带,接着将云淡的衣物递了过去,低声道:“你到你姐姐那里去,带上寒儿,明日启程。我已经让清儿带着奶娘,将两个儿子先行送过去了。”
云淡的手臂顿了顿,随后仍是接过了衣物,轻声问道:“是楼里的事?”
危漠崖摇了摇头,缓缓踱步到窗前,背朝着云淡,不轻不重道:“你去便是了,带着孩子们,别再回来了。”
云淡愣在当场,仍是赤身裸体地坐在床边。屋内并不寒冷,但他却如同置身于冰窟之中般浑身发抖着。“……什么意思?”
危漠崖久久未答,仍背对着云淡巍然不动,似乎又叹了一口气。
“漠崖……?”云淡不死心地又轻轻喊了一句。
过了许久,危漠崖才稍微动了动身子,但并未转向他,只是垂下了头,道:“皇帝那边,要给我个爵位。我……我要成亲了……”
云淡搭在床沿上的手指骤然收紧,咯吱作响地嵌入木料当中。
危漠崖不敢回头,仍是盯着窗外,反复起伏的胸膛不为云淡所见,又道:“你若是还留在府里,不太妥当——”
“我不介意。”云淡出言打断,语气之重,实属危漠崖所未闻,“属下不介意,除楼主、少楼主外,多侍奉一位主母。”
“你要是还当我是主子,明日就启程吧,风月楼与曈曚山一切如旧。”危漠崖狠下心来,直截了当地下了命令。
“主子这是要赶我走吗?”
多少年没有听过他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了?危漠崖忽然这么想着。思绪飘远,便是长久的沉默。
“……是。”但终究还是开口了。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该是他穿起了衣裳,随后便默默开门往外走。云淡的脊背挺得笔直,危漠崖几乎克制不出冲上去紧紧拥住他的冲动,但余光相接的一瞬,那双多年不变的波澜不惊眼眸,似是多覆上了一层坚冰,冷得生疼。
危漠崖任由云淡出去了。他不知道他今夜会去哪里,只是久久伫立在窗前,看着日落西山,月出东方,星辰渐亮,夜风渐凉。
回过神来之时,泪流满面。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3-10 20:07:00 +0800 CST  
“爹!”翌日上午,危漠崖出到中院,便被蒋寒扑了个满怀。“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爹走?”
孩子话带哭腔,双眼通红。危漠崖怎忍心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一痛,弯下腰抱住蒋寒,轻声道:“寒儿听话,和爹到姨母那儿去住。”
“可是爹爹跟我说,要是寒儿走了,以后便不能再和爹爹一齐回来了,为什么爹你要赶我们走?”蒋寒哭得小脸都垮了,拽着危漠崖的袖子不放。
危漠崖的脸色黯了黯,但仍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哄道:“怎么会,寒儿想几时回来探望爹都可以。”
“那爹呢?”蒋寒扭过头看向后方的云淡。
危漠崖这才留意到,云淡正静静伫立在一侧,视线却是朝着院口,纹丝不动的身躯挺立得笔直,灰发整洁束起,素衣不加修饰,仿佛回到了仍只是他一人的贴身侍卫的那些年头。危漠崖打发走了蒋寒,她抹着眼泪出去之时,仍抬眼望了望面无表情的生身父亲,但云淡对她仍是漠然,眼神空洞无一物。
危漠崖走向云淡,后者这才稍微有了些反应,却是略一颌首,恭敬动作与当年如出一辙。
“是你教孩子这么说的?”危漠崖不带情绪地开口。
“寒儿是主子血脉,风月楼长少楼主。主子要遣散属下,亦不应当亏待了她,折损了她应得的身份。”云淡双目注视向下,眸中坚毅平静,波澜不惊。
危漠崖努力抑制住胸膛内起伏的情绪,迈步越过云淡,与他相背,又道:“你这是欲用孩子的身份,来要挟我,让你留下吗?”
“属下不敢,只是……对小主子道出实情。”
这种话语入耳,危漠崖愈加心痛如绞,他闭了双眼,任由冷峻话语出口:“带上寒儿,走吧。她永远是危府大小姐,我不会任人欺诲她,但让她跟了你,估计日子会更自在些。”
“属下无德无能,无法承担教养小主子的重任,不敢造次。”云淡话说的直白,分明气愤难当。危漠崖自然听得出来,正欲开口规劝,又听得他继续道:“属**命早已该绝,听得主子多年来诸多好话,竟已忘了该如何自处,万死不为过。但既入了风月楼的门,拜倒在主子身下,如今被扫地出门,也该将此命还给主子。”
此话听得危漠崖胆战心惊!闻得身后有细微金属摩擦之声,危漠崖下意识地回头,果然瞥见云淡正从袖中抽出短刀,直直要往脖颈上抹,他一个回手,带着内力一掌便将那短刀掀飞了去,回旋着刺入院中老树枝干当中。危漠崖大手又往回挥,竟是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云淡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我让你死了吗?我准你死了吗?!”危漠崖怒目圆瞪,狠狠地盯着跪倒在地上的云淡,似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脑海中,“寒儿还这么小,还有两个儿子!你死了,让他们怎么办?”
云淡浑身颤抖起来,罕有地回瞪过去,喊道:“你可以说不要我们就不要我们了,为何我不可以?”
危漠崖竟觉无言以对,踌躇着难以作答,眸中带上了悲意。他知道云淡性子刚烈,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却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还是不是我危漠崖的人?”
“是。”云淡想也不想,“云淡今生今世,是死是活,都是主子的人。”
“那么你现在不准死!你是我的人,我让你走,你就马上***!”危漠崖用尽全力吼出,一手指着院口,看着云淡,深情悲愤,几近失控。
云淡再也道不出任何试图挽回的话语,任由泪水淌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身子。他离不开危漠崖,死也想要死在他身边,如何能离去?
危漠崖再也看不下去了,拂袖而去。
直到天黑透了,他才回来,院中空无一人。
云淡终究还是走了,正如他下的命令,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也不用任何解释。
一切如他所愿了,但危漠崖却觉得天地之间只余阴暗。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3-12 18:16:00 +0800 CST  
十六


云淡带着蒋寒离开三个月后,危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办起了喜事。
这三个月,危漠崖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不停地想着云淡。睁眼时想他,闭眼时想他,清醒时挂念他,睡着时梦见他。但他没有一丝后悔过赶云淡走,他知道那人会心碎,但无论如何,都比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迎娶他人要好。
范宁榆在半月前回来了一趟,带回了他所需的东西。当他听说危漠崖把云淡遣走了之后,脱口而出了一句“你疯了吗”,随后便着急着要去追云淡,把实情都告诉他。危漠崖当真发了怒,他才打消了念头。
“楼主,我也知道你是替云兄着想,但即便事后向他解释,恐怕玉碎后难全啊……”范宁榆很是忧虑。
危漠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此计兵行险着,越少人知道越好,连范宁榆都不清楚全局,只有他自己和六王夫夫事先谋划。只要自己稳住亢应鸿,一切便在掌控之内。可要想要稳住亢应鸿,便得让他相信,自己与云淡之间是真的断了。主动了断,总比让视云淡为眼中钉的亢应鸿夫妇出手要好。
纵余情愫万缕,仍需忍痛割爱。大局为重,云淡的安全为重。
危漠崖摇了摇头,将那两张薄薄的黄纸收好至身上,低声对范宁榆道:“此事休要再提了。如今手谕在手,主动权在我方,但亦有如千斤在身,拖累得很。天家之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范宁榆凑近了些,道:“既然这手谕如此颠覆,为何那知情的黄尘潇却得以逍遥江湖多年,毫发无损?”
“你从哪看出来黄尘潇他逍遥江湖了?”危漠崖道,“他分明东躲西藏,所以我们才这么多年,连这人的存在都不知道。不过你问了个好问题,他留下来的谜团仍有太多,恐怕只有天子本人,才能解答清楚。”
“连一个黄尘潇都不去收拾,皇帝真的会以这手谕为由,来剿灭三王爷吗?”范宁榆又问道。
“亢应鸿的狐狸尾巴一翘,皇帝就想动手了,欠的就是这一个理由罢了,我们只是顺水推舟。”危漠崖冷冷答道,“我猜连亢应鸿都不知道这手谕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发皇帝梦就算了,偏偏却还想顺势以此要挟本楼主,痴心妄想到我身上来了,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3-13 20:33:00 +0800 CST  
范宁榆只是先行带回了剑中的手谕,还要赶回去取重新铸好的剑,于是并未多停留,便又启程返回锻剑谷了。
危漠崖与那太医院院判幺女的婚期已经定好。只待夫妻交拜之后,甚至无需入洞房,圣旨便会降下,封危漠崖为国公。新娘子当夜便守在新房之中,而危漠崖,却要入那亢应鸿的书房。
亢应鸿本要求婚礼直接在六王府举行,危漠崖本人自是不愿,连甄不移与亢应哲二人也劝说,此举过于明目张胆,传出去于危漠崖在江湖中的名声不利。他也只好作罢,但仍然日日造访危府,一次比一次得寸进尺。
“漠崖,裁缝并未替你量过身,这喜服皆是估摸着做的,”亢应鸿遣走了下人,只余他于危漠崖二人在偏厅中,“你真的不试穿一次?若是有不合适,眼下还可以再改。”
危漠崖根本不想看到他,碍于形势,只能压着火道:“不试了,随意吧。王爷三天两头往危府跑,朝中事务都不用操心了?”
亢应鸿微笑着道:“任何事都比不上你重要。”
他缓缓走近了危漠崖,抬手似是要抚上危漠崖的脸庞。危漠崖皱起了眉头,扭开了脸未让他触及。亢应鸿顿了顿,但仍是微笑,手掌下滑着凑近了危漠崖的腰身。危漠崖更觉厌恶,一个侧身便转开了去,随手便是举起一把短匕首,抵住了亢应鸿的咽喉。
“漠崖,离你大婚不过还有几日罢了,”亢应鸿神色不改,“虽说来日方长,本王有的是时间,但你又何苦作此无谓之举呢?”
危漠崖冷笑道:“你道我是***?王妃本来就对我怀恨在心,我若是还夺了她丈夫,明日自己如何死都不知道。”
亢应鸿伸手,柔和握住那只举着匕首的手掌,轻轻地将它按下,道:“你放心,有本王一日在,便不会让你有任何事情。”
危漠崖冷笑更甚,但并未有进一步举动,只收了匕首,走向一旁,看也不看亢应鸿扬声道:“王爷请回吧,本楼主今日没有心绪应酬。”
亢应鸿笑着摇了摇头,想着今日也算是见过面了,便作罢离去。
见他走了,危漠崖终于忍不住恶寒,浑身抖了抖,随后狠狠地踢了好几下一旁的椅腿,仍觉难解心头之恨,便猛地将一旁茶几上的杯碟碗筷狠狠扫到了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发完了脾气,心中仍觉委屈,竟一屁股坐到地上,忍了又忍,才没有丢脸地哭出来。
他不怕亢应鸿,被他贴近自己,最多不过像是被一只脏狗咬了一口,是很恶心,但也仅限于此。他也不介意卧薪尝胆般,忍着这些侮辱,反正有朝一日,风月楼会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他委屈是因为,此时此刻,他只想要云淡在他身边。有那灰发人儿陪着他,他便什么都无所谓。
“唉……”危漠崖垂下头颅,一声长叹,之后便握紧了双拳。笼罩着他的全是带着杀气的阴霾,愤怒地将思念之情盖了去。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3-16 13:51:00 +0800 CST  
危漠崖的大婚之日终是到来了。
根据危漠崖本人的要求,江湖人士,除甄不移以外,一概不请。女方本就只是朝中臣子的家眷而已,皇亲贵族也皆是礼到人不到。倒是给亢应哲设了席位,但他并未出席。诺大的危府正厅,竟已摆不满,几张圆桌,数围酒席,大红灯笼好似比桌子还要多。
一身朱衣,宽袖长袍,金冠玉带,危漠崖凝视着照子中的自己,心头涌上酸涩。并非衣着过于华贵或是艳丽,让他不适,他平日里穿着也张扬招积,但这身喜服,他本幻想过的是,套在云淡身上的模样。
那人必定会害羞,脸颊会泛红,但神色仍不变,曜黑双眸中坚定如常,而一头灰发则会被红艳艳的颜色反衬得愈加浅亮,正正配上了凤冠。而自己肯定会戏弄他一番,大红头盖替他盖上,喊他夫人,直到他难堪地移开眼为止。
一定很好看。
危漠崖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了头戴着的金冠。他不愿在与他人的婚宴上这般穿戴整齐,最好的模样,仍想要留给云淡。随手将那金冠扔到一旁,没有一丝爱惜的味道,危漠崖垂眸盯着地面,眼神中并无喜色,全是杀气。


尚未拜天地,宾客已经到齐。新娘子头盖未掀,静静坐在一侧。奉茶的两个主座空着,毕竟危漠崖的亲生父母早亡是众所周知之事,而养父母也死在他自己手上,如此一来,危府便无公婆可喝这一杯儿媳茶。主桌上自是坐着那太医院院判,此外还有三王夫妇。亢应鸿看起来甚是愉悦,用喜上眉梢来形容也不为过。三王妃却是神色淡淡,并未有太多表露。
危漠崖大步跨入主厅。众宾客皆起身作揖,口中念叨着恭喜贺词,危漠崖目不斜视,对道喜声充耳不闻,直接走向厅内,到那主座跟前才转过身来面对着满堂宾客,也不去看那新娘子,只冷冷道:“拜堂吧。”
这才有侍女搀着新娘,慢慢踱步至厅中。危漠崖扫了一眼空着的主座,扬声道:“本楼主福薄,未能侍奉双亲至成家立业之日,如今座上无人,不知能否请今夜身份最尊贵之人,代为饮茶?”
身份最尊贵之人,莫过于皇室血脉了。危漠崖道完,便望向了亢应鸿。
亢应鸿微微笑了笑,答道:“本王自是不愿推辞危楼主美意,但王妃乃是新娘长姐,长姐在爹娘之前饮茶,是否有些不妥?”
“王妃已是皇家贵族,是天下人的主子,应当无不妥。不过,”危漠崖道,“若是王妃有此顾虑,王爷一人上座,也足够光耀门楣了。”
亢应鸿闻言,微眯了眯眼,只看着危漠崖,似乎在猜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危漠崖只管负手立着,任他打量。亢应鸿终是点了点头,起身入了主座。
危漠崖与那新娘见此,便顺从地站到厅中,垂首而立,甚是恭逊。
“一拜天地!”媒婆在一旁扬声道。
地上已备好蒲团,危漠崖与新娘同时朝下跪去,磕了头。
“二拜高堂!”
两人换了方向,朝着亢应鸿又是一拜,而后起身。
“夫妻交拜!”
这几个字稍稍刺痛了危漠崖的心脏,叫他难以遏制地想到了云淡,仿佛他就在厅中,看着自己与他人成亲,波澜不惊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危漠崖弯下了腰,却并未跪下去,阖眼隐去凄怆之意,忽地抬起了一只手,绸缎从袖中飞奔而出,却缚向了一侧亢应鸿的双腿。
亢应鸿双眼登时睁大,侧身躲过这一道攻击。危漠崖也跟着转了方向,直起身子又送出一道绸缎。亢应鸿所坐的椅子上忽然蹦出机关,扶手上有精铁手铐跃出,将他的一只手锁在椅子上。他的另一只手侥幸离开扶手,向下捞住绸缎一段,扯紧了稳在胸前。
“危漠崖!你想做什么?”亢应鸿将一旁的小茶几狠狠踢向危漠崖,灌了不少内力在其中。
危漠崖一手撑地,施力一跃,手中仍拽着绸缎,却翻了个身,避开了袭来的小几,怒喝震开了满厅堂。“我想做什么?当然是剿灭逆贼,杀之而后快!”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3-23 19:55:00 +0800 CST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算了,让你死个明白。”危漠崖将黄纸抛向空中,眨眼间手中又多了两把匕首,腾空而起便朝亢应鸿刺去,“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任过你,你书房里的迟夕剑,是假的。”
亢应鸿心中登时大惊。这便真的解释得通了。
真正的迟夕剑一直都在危漠崖自己手中。这两张黄纸恐怕真的是剑中的“手谕”。如今他熔了剑,抢先一步取了剑中证物,若今日亢应鸿不能从这鸿门宴中脱身,危漠崖只需翻出藏于王府内的假剑,来一招老套的栽赃嫁祸,便可给他冠上意图谋反的罪名,甚至以此为由诛杀自己。但自己终究是王爷,眼下危漠崖如此之大胆,招招是要他的命,恐怕早已得到天子首肯,誓要将功高盖主的自己铲除了。
思量至此,亢应鸿更加不遗余力地反击起来,捏紧双拳便调动起周身内力,数掌推出,刮起掌风阵阵,甚至将桌椅板凳都掀翻了,砸向危漠崖和甄不移。
甄不移回掌抵住飞来的桌椅,眼看着长剑便要出鞘。危漠崖却一个跟斗跃到他跟前,又是一道缎带绕住了他的手腕,喝道:“都叫你不要掺合!你那小王爷日后还要在朝堂上混呢。”
“漠崖,亢家内功不可小觑,你一人抵挡不住!”甄不移仍想出手相助,无奈手腕受缚,却又不好朝危漠崖出招,僵持不下。
危漠崖一手仍牵引着缎带一段,另一手接住了一把条凳,注了几分内力奋力甩向亢应鸿,击中他一侧身子,伤害不小。但他需分神牵制住甄不移,两端使劲,定然难以使出全力。先前对付黄尘潇的招数本亦可使出,但亢应鸿内力源源不断地朝外扩散,不似普通武功般可见招拆招,反倒像是燃烧自身内力以换取不停息的攻势,危漠崖的灵活套路却不易突破入内,一时战况胶着。
“漠崖,快放手!”身后甄不移焦急催促。危漠崖犹豫了,他风月楼本就非甚光明磊落的门派,若非紧要关头,他真不愿将六王府和白道会也拉进这趟浑水里来。但眼下再不克制住亢应鸿,若让他逃了,之前部署的一切岂非前功尽弃?危漠崖的缎带缓缓松开了甄不移的手腕。
正当甄不移欲拔剑向前之时,厅外忽有疾风入内,一个深色身影如蛟龙般游走飞身向厅内。同时一把剑叮当一声落到危漠崖脚边。
这剑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像是迟夕,却又不是迟夕。
那身影未曾停顿,仍朝着亢应鸿而去。有兵器反照出白光一晃而过,轰隆巨响一声,便见到有人将长剑刺向亢应鸿,在他肩侧留下一道血痕,越过他飞向了后方。那人站定之后,扬起一头如瀑灰发。
云淡。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4-08 20:54:00 +0800 CST  
危漠崖瞪大了眼睛,呼吸一窒。行走江湖多年,向来心态稳如泰山,战场上从未有过这般心神剧动。
为何……他怎会……他竟然回来了?
云淡直起身,缓缓转过来,深深地看了危漠崖一眼,一贯波澜不惊的双眸内,此时却似有柔和暗涌溢出,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那亢应鸿受此一击,虽不致命,但那伤势创口虽小,隐于暗处多时的云淡蓄力发功,也绝对够伤他个六七成了。
危漠崖脚尖一勾,便将脚边的那把剑踢起到手中,剑气带着熟悉,却又绝非迟夕,料想该是那两把剑熔了之后重铸,比起迟夕剑来,更符合他手握姿势,与他的内功共鸣一拍即合,使起来必定更加得心应手。有剑在手,自是如虎添翼,亢应鸿即便是内功再深,也绝对敌不过他与云淡二人联手。
亢应鸿怎么会就此认输?他聚拢真气,一掌拍向身下地面,震荡如蜿蜒地裂般朝着云淡立足之处冲去。
危漠崖正欲开口叫云淡小心,却见他猛地将剑尖拄入地缝,以剑作撑,回身便是一个空翻,跃到他跟前来,落地时仍面朝着亢应鸿。危漠崖马步扎稳,稍微往前送掌,托住了云淡的后腰,让他借力又腾空,持剑攻向亢应鸿。
这动作却似乎有些熟悉……危漠崖顾不上停顿,缎带绕上剑柄,纷飞着袭向亢应鸿,电光火石之中,他想起来了,那是在旧镖局,最惨痛的一战中,他曾与云淡以同样的姿态并肩作战过。
二人合击之下,亢应鸿很快便败下阵来,仅数十回合便被云淡一脚踢中胸膛,朝后跌倒在地,无法再还手。
危漠崖不打算再给他机会,松了缎带,飞身向空中接过新剑,剑尖直指亢应鸿的心脏。
此时,却又有另一身影闪入战圈,挡在了亢应鸿的身前。
危漠崖定睛一看,是那三王妃。这女人身世复杂,留于世上恐成后患,更何况她有可能伤害过云淡。危漠崖眼也不眨,出剑动作不停。
“楼主且慢!”
双剑相交激出火花四溅。危漠崖扭过头,却见是云淡挡下了这一剑。他迟疑片刻,低声道:“三王妃从未做过对风月楼不利之事,亦是她暗中提醒我,要尽快赶回来,助楼主一臂之力。”
危漠崖大为疑惑,看向那三王妃。
“危楼主,我一直都知道真相,因此从未害过云少侠,和你们二人的孩儿们。”她垂着头,声音凄惨,“王爷已经败在你们手下了,你们也有证据在手,我们任凭皇上发落,但他毕竟是王爷,不该死在你的剑下。”
危漠崖冷笑一声,根本不想听她废话,举起的剑仍不愿落下。
“楼主,看在她帮过孩子们的份上,就此打住吧,”云淡向前一步,又道,“卖给天子一个人情,百利而无一害。”
危漠崖沉思片刻,问道:“你可知道,雇用风月楼将你家灭口的人,就是亢应鸿?”
三王妃缓缓答道:“我知道。”
危漠崖闻言挑眉,确实吃惊不小,却是逐渐收了剑,任由她扶着亢应鸿,出了危府大门。门外自是有禁军候着,押他们回去受审。
既然她真深情至此,同是醉心痴情之人,念及她帮过云淡他们的孩子,就此一回吧。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4-09 18:21:00 +0800 CST  
十八


剩余人等皆撤离了现场,一直没有出过手的甄不移,还甚是感激地拍了拍云淡的肩膀,才默默离去。
此时战情停歇,危漠崖却觉得不敢看向他了,不敢看向那双淡定如水,澄澈如冰的眼睛。危漠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淡,在他那样残酷无情地对待他之后,他却仍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仍如同最忠心的鹰犬般回到他身边。
“云淡,我……”危漠崖捏紧了拳头,心情比先前对敌还要紧张百倍,总觉得这人会调头就走。明明是自己赶他走的,现在若他真的仍选择离开,又有什么理由能再度将他留下呢?
“唉……”云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并不带埋怨抑或难过,只是有些无奈,却像是细长的银针一般刺入了危漠崖的心脏。他不顾一切地迈步向前,用力将云淡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对不起,”危漠崖的唇贴在云淡的耳边,“对不起,云淡,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多年以来,危漠崖从未如此郑重地向云淡道过歉。二人间虽偶有耍花枪,但对对错错皆只是调情,云淡从不忤逆危漠崖的意思,危漠崖也不将感情中的是非对错放在心上。这一次,是头一回,他认认真真地请求云淡的原谅。
“……嗯。”云淡轻轻地将双手也环上了危漠崖的腰身,应了一声。
危漠崖心头猛地一动,将他抱得更紧,闷声道:“以后再也不让你走了,哪儿也不许去,就留在我身边。”
云淡仍抱着他,却又是轻叹了口气。
危漠崖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分明是,即使他日自己再让他走,他也会乖乖听话的。思量至此,他的心又揪着痛了起来。他稍微松开怀抱,抬手以掌心覆上云淡一侧脸颊,轻问道:“痛吗?”指的自然是当日那一巴掌。
云淡摇了摇头,目光在他脸上游离。
危漠崖又执起他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道:“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云淡轻轻地笑了。
虽只是唇角微上扬的一抹浅笑,却叫危漠崖爱意顿涨,心头大石终于落下。他倾身将吻轻落于云淡额上,一切似是又回到了从前。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4-10 11:41:00 +0800 CST  
之后云淡才对危漠崖细细解释,他本带着蒋寒真往曈曚山去了,却在途中接到三王妃的来信,让他尽快赶回危府。信里还说,危漠崖从未想过要背叛他,一切皆事出有因。可彼时云淡还带着女儿,即便他一心想要尽快回到危漠崖身边,也不愿意再让蒋寒涉险,思来想去,便决定带着蒋寒先去找范宁榆。
“然后,你便碰上了那小子带着两把剑正要过来,于是他便什么都招了?”危漠崖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并无责怪。
云淡点了点头,道:“锻剑谷日夜赶工,依着新的手稿,重铸了这两把剑。虽手稿已毁,铸剑工匠也以重金酬谢,但小榆办事确实妥当,楼主用的兵器,怎么也得在自己人手上,再琢磨润色一番。”
危漠崖抚摸着剑柄,轻声问道:“所以剑柄的形状,是你修改过的?”
“是。”云淡温柔答道,“楼主用着,还算合手势?”
“简直如同使了廿年一般。”危漠崖抬眸望向他,眼中尽是深情。
云淡不语,只回望过去。危漠崖执起他一手掌,十指紧扣。二人皆不做声,温情沉默片刻。
“那寒儿呢?留在范宁榆那儿了?”危漠崖忽然又问道。
云淡难得笑着轻摇头,答道:“自然是要留在那儿了。难为丰越当铺的范老板,日日亲自为她下厨了。”
“……女大不中留了。”危漠崖也笑了。


经此一役,危漠崖心中有了更多不同以往的念头。长久以来,他都以为只需真心真意,彼此相爱,感情就能走到天长地久。虽然他不会怀疑云淡对他的感情,但身为一派之主,纵观江河湖海,处处是想要将他吞没的沼泽泥泞。其实云淡并不缺安全感,倒是他自己,心里总觉得亏欠了枕边人。
总该要做点什么才对……
将心事藏着,思量了一些日子,危漠崖才遇到了个契机。皇帝召见了他们两个。


江湖头号邪教的主子面圣了,这种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激起更多流言蜚语,所以此事便成了机密,除当事三人以外,便只有六王夫夫知道。
替亢家的人办了不少事,也砸了不少场子,还探了不少秘密,但这位皇帝陛下的真颜,此次还是第一次见,连危漠崖心里也有些许紧张。
“不用担心,”小王爷仍是眨眨眼,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皇兄是我们家兄弟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位,保证你们赏心悦目!”
这话大概也只有小王爷敢说出来了。危漠崖默默搂住了一旁的云淡。
入了大殿,该有的君臣礼数总是要有的。危漠崖与云淡二人跪下行叩,不敢直视龙颜,听见九五至尊的平身赐座等话语,一声“谢主隆恩”也是毕恭毕敬着。
坐下后才敢稍作端详,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虽年纪稍长,但确实是长相不凡,如金如玉,人中龙凤。
“久闻危楼主与云少侠鹣鲽情深,小哲多番给你们添麻烦,又有三皇弟之事得到二位相助。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之人。”亢应岚缓缓从殿中走向主座,语气并无异样。
“皇上过誉了,能助力皇上、王爷,是风月楼的荣幸。”天子都开口了,意思意思的寒暄,危漠崖还是要应的。
亢应岚对此不置可否,似乎也没有兴趣听那些寻常套话,又道:“今日宣你们二人入宫,除了闻名不如见面之外,朕也只纯粹想答谢两位的尽忠。你们想要何赏赐,不妨直说。”
危漠崖与云淡对望一眼,答道:“回陛下,危某早已找到此生最渴求之物,楼里不缺金银财宝,名利地位亦非追求,赏赐是不必了。能否只请陛下一开金口,将迟夕剑中手谕的故事,讲给我们听?”
亢应岚正伸手取着跟前的茶盏,闻言笑了。
“这件事……罢了,再怎么说,尘潇是你的师叔,剑现在也是你的剑,若说天下间还有和人应当知道这段往事,确实也非你莫属了。”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4-13 12:32:00 +0800 CST  
“这件事……罢了,再怎么说,尘潇是你的师叔,剑现在也是你的剑,若说天下间还有和人应当知道这段往事,确实也非你莫属了。”
“朕与黄尘潇,确是识于早年。剑中手谕,朕也确实一直知晓内中机密。
“亢家内功分七层心法,向来会传授给所有皇子,但仅有皇储,即未来的帝王,才有可能习得第七层。先皇当年将能与心法相抵制的逆解交给迟夕剑之主,便是十分信得过那人。但于亢家大多数人而言,它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因为这逆解只针对第七层。但亦并非成了储君便肯定能得父皇教授第七层内功,须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对得起这把龙椅。”
“证明的方式,便是去把迟夕剑找出来?”危漠崖听着,心里有了一些头绪。
亢应岚甚是赞赏地望向他,点头道:“你果然十分机智。”
“迟夕剑的原主是尘潇的父亲,名讳朕也不知晓,只知道剑神蒋贤曾跟随他习武,亦得到他的承认,因此迟夕剑便给了他。所以尘潇与蒋贤的同门师兄弟关系,也只是牵强附会罢了。他们虽然相识,但并不熟悉,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所以我才几乎不记得,还有黄尘潇这一个师叔的存在……”危漠崖想了想道。
“简而言之,便是蒋贤和尘潇各自继承了一把剑,皆有先帝留下的逆解封于剑内,但谣言流传于江湖的却只有蒋贤的一把迟夕剑。其实想来亦不奇怪,毕竟尘潇他……心思从不在打打杀杀,天真烂漫得很。”
亢应岚说到此处,眼神却忽而有些迷离,望着远处,不知在找寻何物。
“先帝在立朕为太子之前,便交待下要找出逆解的下落。彼时朕仍只是皇子,隐藏身份游离在江湖之中。当时蒋贤已死,你还在风月楼做少楼主。朕很快便寻到了尘潇,在他眼中,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意气相投。尘潇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爱得轰烈。他不顾一切时的模样,朕此生便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后来……”
亢应岚语气越发深沉。危漠崖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爱意,自然也猜到了几分,觉得此时追问不妥,便只牵住了云淡的手,默默等待。
“后来……朕做了一件无可奈何的错事,但终究是错事。朕返回了皇宫,成了太子,虽未将剑带回,但先帝已知朕有能力寻得此剑,便不再追究,仍将心法第七层传于朕。而尘潇便消失在江湖之中,直到风月楼以迟夕剑将他诱出。”
“陛下就这么肯定,黄尘潇不会将他手中的逆解,用于对陛下不利之处?”危漠崖问道。
亢应岚望向他,眼神坚定道:“朕十分肯定,从未曾怀疑。”
一旁的云淡忽然轻声道:“陛下对黄前辈用情之深,令人钦佩。风月楼出于自保,杀死了黄前辈,陛下可会追究?”
亢应岚笑了笑,摇头答道:“他只是为了保护朕。而你们除了自保,亦有籍此取得双剑,对付三皇弟的打算,何况又有幼女遭人暗算之急,两边都是为了朕能把这位置坐稳,朕如何能追究?况且即便尘潇仍在世上,也不会再来见朕了。他亦非善人,疯癫起来杀害无辜不在话下。生死皆有命,朕不会为难你们。”
“如此便多谢陛下了。”危漠崖对此倒不意外,但仍是发问道,“危某仍有一个疑问,不知陛下能否一答?”
似是料到了危漠崖定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亢应岚无奈笑笑道:“你问吧。”
“不知陛下所说的那件错事,究竟是何事?”危漠崖眯了眯眼,毫不胆怯。
亢应岚苦笑更深,摇头道:“你当真是胆大包天了。朕可以告诉你,但在这一个问题之后,蒋贤后人,风月楼楼主,迟夕剑主,不论你是何身份,朕与你之间的恩仇,算是了结得干干净净了。”
危漠崖做作地行了个大礼,配合道:“天子一言,自然是干干净净。”
“那朕便告诉你,”亢应岚垂下眼帘,面上顿时光彩,“朕……”


“朕……杀了我们的孩儿。”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4-15 12:5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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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5-02 14:27:00 +0800 CST  
此后,风月楼平静了一段日子。
直到一年后,一个夏日晌午,云淡晕倒在危漠崖的书房里。
危漠崖一边喊着让人去请大夫,一边将他抱到卧房里,心里忽然便猜到了几分,该是月余之前,寒儿走的那一晚,疏忽了。
近几年里,楼里的诸多事端,都让危漠崖觉察到,几个尚无自保能力的孩子极易成为歹人加害的标靶。两个儿子眼看着便长到了开始到处乱爬的年龄,即便府里有乳母丫鬟帮着照料,依然让云淡分身乏术,而寒儿也到了该认真习武的年纪了。思来想去,危漠崖便决定,把寒儿送往曈曚山。这一回,是打定主意要女儿学有所成之后,才准她再踏足江湖。一方面让府里少了个需要时时牵挂的孩子,另一方面,曈曚山的功夫也配得上风月楼大小姐的身份。云淡心里自然是不舍得女儿离家万里,但除了自己之外,最能让他放心的也确实是自家姐姐的地盘,何况危漠崖说一,他是不会说二的。寒儿便由范宁榆护送走了。
那晚,却是危漠崖极鲜见的喝得酩酊大醉。
一直以来,云淡对孩子们既是严格又是疼爱,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危漠崖似乎心思并不多在孩子身上。但他心里其实在意得很,尤其是寒儿。丫头的眉眼神态都像极了云淡,却是爱笑爱闹的性子,总能哄他开心。但不仅当初怀上她,生她的时候是兵荒马乱,这几年又让她身陷险境,如今小小年纪便要背井离乡。危漠崖送她出门的时候,心都快碎了。
送女儿走后,当夜心绪不佳,与云淡二人相对无言,皆是在想念平日里乖巧伶俐的长女,他便不知不觉喝下去不少酒。酒后发泄,二人胡乱地拥作一团,衣服都未脱除完全,便已迫不及待地合体为一了。彼此动作都略为粗鲁,危漠崖的粗喘中带着点沮丧,此时,世上亦只有云淡能给他带来一丝抚慰。在那之后,谁还想起来避孕的事。
后果便是眼下云淡躺在床上,仍未苏醒。危漠崖坐于床沿,凝视着云淡的脸庞,视线缓缓移向他小腹,想着大夫的话,心里乱作一团。
“云少侠的身子是积劳成损,他虽是绝顶高手,但多年来内伤积压,且他从未将自己的身子当作回事。”
“若是寻常人,调养些年月,应当得保余生无忧,但云少侠的武功是死士作底,本就是折寿的功夫。”
“他曾受过的大伤小伤,无一不是毫无回防之时的挺身接招,硬扛下来了,也是拿晚年换今朝的疗伤法子。”
“楼主这十年来也已经想尽办法去他补偿旧日的亏损了,往后年岁大了,许是会虚弱些,但总该无碍,但若是再生一胎,可就难保了。”
“如今还小,伤害或许会小一些,眼下云少侠算是健硕的,但若是有孕,那这浑身精力都又供给腹中胎儿了。”
“万万不可再生了……”
这大夫虽不及旧时三王妃来得妙手回春,但也是天下驰名的名医。他说的话,危漠崖不敢不信。
危漠崖轻轻顺了顺云淡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本曜如精碳的一头灰发,这些年确实不如旧日那般柔顺发亮了。云淡的身体或许会垮,危漠崖其实从未停止过忧心。年轻时以为这把宝剑永不会被磨损,便用到了极致,何曾想过会有今时今日这般,连一呼一吸都牵肠挂肚。危漠崖后悔极了。
可若是不要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云淡会同意吗?
到底该如何是好……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5-18 21:26:00 +0800 CST  
醒来之后,云淡果不其然打算将孩子生下来。危漠崖耐着性子劝了许久,但他却倔了起来,也不理睬危漠崖,偶尔答话也语气生硬,末了甚至扔出“若主子执意不要这个骨肉,那属下便带着孩子们都到曈曚山去,再也不回来了”这种话来,噎得危漠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话听着,危漠崖霎时觉得自己简直倒退了十年,怒火升腾地想要将这人拎起来,打一顿屁股再说,但对他的心疼怜惜和忧虑却始终不散。危漠崖恼怒地一拳头捶向桌子,震得杯盘叮当响。云淡却坐在一边,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模样,看也不看他,脊背倒是挺直着,可脸色苍白,危漠崖越看着他,越觉得心痛。
“唉……”危漠崖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到云淡身边,握住他一只手掌,“是因为当年……在白道会的时候?”
云淡的呼吸一窒,眼神不变,只是脸色似乎又白下去了几分,良久才道了句:“……是。”
危漠崖一把抱住了他,将他搂在怀里,轻吻他的额角。云淡身子僵了僵,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在他怀里放松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危漠崖轻声在他耳边道。
危漠崖心中一直都隐约有感,当年意外失去的那个孩子,云淡心中其实一直没有放下过。彼时二人尚未互相表白心迹,那个孩子怀上和失去都是意外,还未来得及去细究他的存在,便横生了变故。危漠崖倒是一直觉得,在那次意外中,亏欠得最多的是云淡的身子。但云淡却惦记着孩子,偏执地认为是他对不起未出世的骨肉,对不起危漠崖。
“我只是觉得,或许是他转世投胎,还愿意回来……”云淡轻抚着小腹,靠在危漠崖怀里,话语中的内疚挥之不去。
“我知道,可都这么多年了,你不该再如此苛责自己。”危漠崖搂着他,心里也是难过。
云淡摇了摇头,片刻后便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抬眸望向危漠崖,目光坚定,但并未再多说什么。
危漠崖知道是劝不过这个人了,深深叹了口气,摇摆不定了许久,才郑重道:“你保证不为难自己,一切交由我来操心,保重身子,好好休息?”
云淡浅浅一笑,柔声答道:“我保证。”
危漠崖情难自已,吻上他微仰起的唇角,唇舌温柔交缠,热吻间隙中喃喃道:“你不知我心中有多害怕……”
能让风月楼主说出“害怕”二字的,普天下间该是只有他云淡一人了。云淡轻柔回吻过去,安抚地抬手覆上危漠崖脸颊,轻声道:“****更有信念才对,承冬。我的身心早就皆允你了,有何可怕的。”
听他唤自己的本名,危漠崖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但只是握上了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掌,再不能多言。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5-23 19:31:00 +0800 CST  
发现自己贴吧粉丝破四位数啦!虽然似乎会有不少僵尸粉,但是感谢各位的关注顺带提醒一句,明天就抽奖啦!为了方便统计,楼中楼回复不算数的哦,想参加的小伙伴们赶快啦🤪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5-24 14:40:00 +0800 CST  
不知不觉写这篇文已经写了一年了,竟然一年了还没完结我也是够懒的……
但是对出品的字数,我非常满意,质量嘛……永远都有提升空间的!
我不会弃坑的,完结也就在眼前了!
抽奖结果在此!
经过我笨拙的统计,参与活动的回复共有59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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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5-25 21:44:00 +0800 CST  
但事情实在是不容易。云淡的身体太虚,绷得太紧,不适宜大补,也不适宜过分安静。危漠崖将各方琐事都下放安排开去,只每日让属下将事宜传到府里来,自己处理一些必要的大事,时时将云淡护在身边,进食抑或是出外走动都陪着,一切都留神照顾到了。但未出三个月,也没有哪儿磕着碰着,云淡忽然便觉腹痛,随后便见红了些许,差点儿没保住这个孩子。
危漠崖抱着浑身发抖的云淡,看着他那双本无甚情绪的眸子竟泪水盈眶,拽着大夫的袖子小声哀求的样子,他心痛得难以呼吸,甚至有了“不明白为何老天要这样对待云淡”的念头。可连背着家仇卧薪尝胆的那十几年,他都未曾有过一丝埋怨命运的想法,如今却只希望求老天爷对他爱的人好一点。
“云淡,别……别撑着了,好吗?”见他满身扎满长针,呼吸急促,闭着眼都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危漠崖颤抖着道,“你这副样子,我要看不下去了。”
云淡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双眼始终紧闭,牵着危漠崖的手倒一直没有放开。
大夫来得及时,一番针灸加上两大碗汤药,勉强稳住了,只是卧床保胎是免不了的。云淡在床榻上躺了足有两个月,才敢慢慢落地走动。明明是躺着休养了一段时日,他却瘦得下巴都显得尖了,只有肚子大了不少,小腿肿着,刚开始都要危漠崖半抱着才能走几步。
但云淡是何等坚毅强大之人,危漠崖对他的心疼和担忧,他都看在眼里。行针时不论多难熬,他都一声不吭,忍着反反复复的孕吐,将汤药一口不剩地都喝下去了。危漠崖偶尔望着他出神,那双跋扈邪魅的眉毛拧到了一起,他总是微微一笑,抬手去给他揉开。能下地走动之后,腿脚不如往日利索,也不见他叹气或抱怨,仍是牵着危漠崖慢悠悠地踱步,轻抚肚腹时的神情偶尔还露出些许温柔。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生下孩子以后就什么都不管的人,不会扔下你们的。”云淡将脑袋轻轻靠在危漠崖肩膀上,语气温和却坚定,“我撑得过去,你应当是最相信我的人才对。”

楼主 SaveAsDraft  发布于 2019-05-27 20:28:00 +0800 CST  

楼主:SaveAsDraft

字数:70393

发表时间:2018-07-01 05: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16 18:33:09 +0800 CST

评论数:64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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