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龙兴凤举(重生文,帝攻臣受,三角虐恋)

加更求夸!!!马上就要迎来安邦和小叶的甜了!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08 18:20:00 +0800 CST  
又是陪熊孩子的一天下午更新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09 10:04:00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上)
纤靡的昨日斑驳陆离,随着芳香的尘屑了无踪迹,那久别的一梦春宵仿若深埋入了回忆,在那里,小溪照旧潺潺,芳草依然萌碧,只是落花却坠失得轻盈,仿佛默默地泣诉着无痕的春迹…
自安小天敞开心扉,诉告了叶传熙关于宫澄明种种隐藏的真相以及一生的屈辱之后,便一病不起,斜影小院也随之更加寂静。
而安邦还是会每日前来站上一会儿,只是从不曾主动进来,杏黄色的龙袍随风缱绻,嗒然若失的眸子里恍有尘封的昨天…
叶传熙依然会偶尔沉溺在宫澄明的故事里,无论是宫大人,还是他自己,都在死前被认定为魅惑了帝王的妖孽。
想得多了,他甚至不再急于否定。
退一万步说,即使真是妖孽又如何?那也是独独迷惑了自己的身心!明知逃不过始乱终弃的结局,还是一再地埋葬自己…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而那些身体上再熟悉不过的反应,也渐渐清晰…
“盛潮…”叶传熙倚靠着窗棂,藏匿在帷幔之后…
安邦就站在他的正下方,静静地凝视着半开的窗扇。
“哎…”一声轻叹,竟说不出心中倒是何种情绪。
“臣倒是哪辈子伤天害理欠了陛下的…这生生世世的都还不完…”这一句怨怼,从叶传熙的口中念叨出来,竟带着些令人温暖的…娇痴…
只是可惜了,安邦并听不见。
“二哥?”就在这时,四皇子安郁的声音突然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盛元!你怎么会来这里?”见弟弟来了,那人的语气并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平静,不仅如此,冷淡之中,还带着几分怒气。
对于安邦,这斜影小楼宛如自己圈禁而出的一块领地,任何人靠得近了都会招来他的敌意…
“父皇传你去广英殿呢!我刚去怀瑾宫,思妤说你出来了,我约摸着,你可能在这儿。”说到此,安郁不禁笑弯了眉眼,再开口,语气中也带了几丝玩味,“果然在这儿!”
“嗯,我知道了。”说罢,安邦再次抬起头,向着盈盈小窗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这才是挪了步子。
那一日,安小天卸下了安邦身上的一样重担,却也同时在他心头儿压上了一块更沉重的石头。
三皇子安邻封为元郡王之后,便迎娶了军机大臣程子封的长女为妻。
若说起来,此女虽连容貌安邦都记不清,却也曾是他后宫嫔妃之一。
只是今一世重新来过,因他并不想与除了叶传熙以外的任何一人有着夫妻间的关系,故而先行拒绝了这门婚事。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09 17:12:00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下)
只是安邦并没有想到,程子封会在几乎是得罪了半个朝廷的代价下,为户部讨要回了约三百万两外借库银。
这是前一世安邦并没有享受到的“待遇”,其实道理也很简单,他本为太子,女儿嫁了太子,并不需要程子封如此义无反顾。
可这次,却大不相同,为了替女婿安邻争一份头功,前者真可谓是孤注一掷。
而讨银本是安小天交代给安邦的职责,但由于后者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并不想操之过急地赔了这些个人情脸面,故而一直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前世也是如此糊弄到了继位,才真正着手于追讨国库存银。
倒也不是安邦图谋不轨,或者说甘愿于敷衍了事,只是举国上下,只有皇上一人有着指挥枢密院的权利,而这个权利对于外债追讨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毕竟,罪责一摆,条件一谈,少有官员不从。
可是如今看来…他还是过于想当然了些…
此事之后,安邦迫不得已地日夜忙碌了起来,毕竟前一世,依靠于那些个政治婚姻帮他省下了不少功夫,而今生若想在不去辜负于叶传熙的前提下保得江山,必然需得更加努力…
只是再忙,那人的一举一动安邦还是放在心上的,毕竟,这可是他绝无仅有的异宝奇珍!
万金不换!
城池不抵!
而这段时间,叶传熙的精神状态便很是让安邦担心。那张淑丽的俏脸本是带着些稚气的圆润,这几日却明显地消瘦了下去。
不仅如此,一直红润的脸蛋儿也苍白了几分。还有那双明媚如芳菲的杏目之下,细细看来竟微微发青,衬托着一对不言自笑的卧蚕都少了些灵性…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安邦只能将手中忙活的要事紧赶慢赶,终于得了半日清闲,这才是急急地找到了太医院的陈令瀚。
前一世,便是此人帮着叶传熙安产下了两位皇子。
而陈御医乃是幻沅皇后的表兄,和安邦有着舅舅外甥的一层关系,故而也是安邦格外信得过的人。
那一日,他没带丝毫犹豫便推开了斜影小楼的大门,一把攥上了叶传熙纤细的素腕。
“太…太子殿下…”他当然也认得跟在安邦身后的是何人。
“陈太医,请脉。”说罢,他竟完全没给叶传熙反应的时机,便直接将其抱上了软榻。
“不不不…我…我…”安邦这几个月的种种表现都证明他并不记得那一日的风月缱绻…
那要是暴露了腹中血脉…这可如何解释…
“不舒服就知道自己硬扛着!别让本王再去你家告状!”
“……”提起那一日,叶传熙几乎是无奈到失了言语。
那一日的安邦,完全无视叶逊那张乌云密布的脸,随其宣旨一般地明列出了自己对于叶传熙的种种限制…
风月场所百米内不可逗留;
言行曾有过一言半句污秽之友不可结交;
凡无血缘之人,无论同性异性不得有任何肌肤之近…
几乎分不清安邦和叶逊倒是谁是谁的长辈,抑或谁是谁的奴仆…
就在叶传熙兀自出神之际,忽有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小腹,在圆润而柔和的弧度上停顿了下来…
“你!”安邦的脸色可谓瞬霎间苍白,连一双明澈的眸子都忽而莹润。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抿紧了颤抖的双唇,仅仅是数秒之间,峻厉面庞上从未收起过的威严与自信,荡然无存…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09 17:13:00 +0800 CST  
第五十五章(上)
那一日,二人皆无言。
于叶传熙,面对安邦震惊得近乎坍塌碎裂的容颜,可说瞬间便昏蒙了神志,别说是解释,纵是动一动嘴唇,眨一眨眼睛都力不从心。
而安邦,必然是更加无可适从,此一生誓死捍卫的心上人,在他的身体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孩子,谁受得了?
他几乎是机械式地对着陈令瀚嘱咐了一番,当然,虽然担心于那人的身体,太过于自作多情的话,也说不出。
也许如果换作前世,安邦会愤怒,会宁可错杀了半边朝廷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但是现如今,他与叶传熙不过是陌生人的关系,又有什么资格发脾气,有什么资格愤怒呢?
他想过追他不易,也许会经过漫长的等待,还要抵抗外界的阻拦。他想过二人情感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问题,却独独没有算到这一点。
叶传熙,心中盛着的,未必是自己…
是啊!为何没有想到呢!原来即使是经历过了彻头彻尾的失去,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认定,叶传熙就该是他安邦的!
他不会爱上别人,他只可能爱上自己!
哎!可悲可笑啊…你哪来的自信?
那这孩子又能是谁的呢?是谁夺了我的余杭瑶月?又是谁攫取了他的芳心呢…
若是一般的王宫贵眷,必然是敢做不敢当的!毕竟,叶传熙基本可以看作是皇上看上的人…
谁人夺了天子的美景还敢义无反顾的站出身来?
那么,叶传熙与腹中子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也许用不得旁人动手,父皇便会先行了结了这朵白昙。谁让陛下亲自浇灌亲自呵护,而他却开在了别人的夜晚?
如若是皇子龙裔…
父皇连自小陪伴,扶持他一统天下的宫大人都能舍弃,又怎会偏宠于叶传熙?也许把玩尚可,真到坐定了事实,便容他不得!
别说是再一次看着叶传熙命陨魂荡,单单是想到他可能会又一次经历骨肉分离,安邦也会心疼到粗重了呼吸…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个未必能等到龙飞九五的太子,不仅如此,他还不是此时此刻叶传熙心中的所念所想…
哎…岚杉…
当安邦再一次见到叶传熙,已是三日之后。前者几乎是耗尽了半生勇气才再次踏进了斜影小楼,见到了今后怕是再难与之有任何牵连的心上人。
叶传熙正静坐于桌案前轻抚瑶琴,像极了前世别离十四年后的那一次重聚。
薄纱般的衣摆如百合盛开,三千青丝则若乌云委地,虽遮掩了百媚千妍的身姿,却蒙不住皎若璞玉的质地。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0 09:11:00 +0800 CST  
第五十五章(下)
“殿下…”叶传熙当然知道来者何人,只是自己虽然是个“受害者”,却也不知为何会感到心虚…竟愣是不敢转过身去。
“跟我走。”安邦却没他这等静坐抚琴的耐心,竟疾步向前,一把攥住白皙的腕子,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起来…
“去哪?”叶传熙在安邦的神色中只看到了几分焦急,其余的便是一如往昔,倜然于天下的威严与霸气,一时间不明所以。
“……”可那人却并未作出解释,几乎是拽着他跑下了楼梯。
“殿下!”
一声呼唤似是突然间提醒了安邦,叶传熙现在可是重着身子,心绪至此,不觉猛地放慢了脚步。
然而,心中自有烦躁悲痛,急切焦虑,实在是受不了如此这般慢慢悠悠地向前走。也就是片刻之后,安邦剑眉深蹙,回身一把捞起叶传熙,一路狂奔,直接将其抱进了雕龙刻凤的华辇里。
“殿下!”
“一会儿经过城门,闭上嘴!”他的语气自然是冰冷而严厉,可是将怀中人放下来的动作却温柔至极,末了,还不忘解下肩上毛裘,披裹在了那人身上。
“……”若说起来,安邦可真是得有二十年,没对他这么凶戾过了。
“若是引来侍卫,便是死罪!”这一句真可谓似曾相识,自己说出口的那一刻,也仿佛看到了当年竹林里的那一对同心结…
“…嗯。”
凤辇出了紫禁宫便一路南去。金乌西落时,二人已经出了四九城。
至此,那人依然没有解释过此行倒是要前往何处,目的谓何。
他只是面色凝重,快马加鞭。
直到朱红色的轿辇彻底淹没在了夜色之中,安邦才将其停入了驿道旁的树丛。
一路颠簸,又心下难安,月光之下,叶传熙的脸色被映衬得更加苍白。
大约等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安邦依然没有与之交谈的意思,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要主动问个明白。
“太子殿下…您不会…不会是要…解决了我吧…”这一句半玩笑半真心,叶传熙是真不清楚自己若是变了心,会不会彻底跌破了安邦的底线,让他起了杀心。
“……”夜色中,那人微微回眸,似乎是瞥了他一眼…
“我…”
“不早了,睡吧。”
“可是…”见那人阖了双眼,委靠在了一边,叶传熙虽有千言,也不得不知趣地退回了轿辇。
是夜,身后突然传来哐啷一声,似乎是有什么落地的响动,安邦几乎是从睡梦中被猛然扯回了现实,刹那间竟惊出了一声冷汗!
他急忙转过身,一把掀开了帷幔。
月辉落了一地,也染了曼妙的身体…叶传熙应是刚刚从座子上落了地,安安静静地侧卧在华毯上…且还没来得及让安邦作出反应,但见他双腿忽一用力,又一头撞上了内壁…
“诶!”安邦不禁一声惊呼,人也急忙爬进了轿子。
而叶传熙,虽是颦眉抬手在头顶上揉了揉,却依然没有被惊醒…
重生以后,他依然是睡下便会彻底失了仪态体统…
一声轻叹,思虑再三,还是将他清瘦的身子环抱了起来。
安邦为他裹好了披风,迟疑了片刻又在微微隆挺的小腹前揽了揽,这才是慢慢地坐了下来…
“岚杉…”待看清了那人宁静安然的睡颜,不禁又是一声叹惋,修长的食指轻而又轻地滑过他紧致的下颌,哀伤的神色中竟涌现出万般柔软,“朕…可护不了你几夜了…”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0 09:11:00 +0800 CST  
第五十六章(上)
前世,他曾认定,帝王所谓一生,不过是江山社稷,至于爱情,只是一连串的忽略不计…故而,纵是选择了聪慧练达的爱人,也难逃那诸多的变迁…
可是今生,他想将那份忽略的绮靡,谱写上最盛大的背景,供万人仰望,天地艳羡。
只是宿命难以估计,兜兜转转,自以为步步为营,却还是…还是丢了你…
在安邦心中,叶传熙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他也一直认定,自己便是那山,便是那云,怎奈雪终化烟飞远,月也淹没于清旭…
既然天不爱戴,地不恩泽,那就让朕…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经过十余日的车程,安邦终于载着叶传熙回到了后者最最熟悉的钱塘江。
值得一提的是,途径济南府和江宁的时候,生怕舟车劳顿,给他颠出个好歹,安邦还特意带着叶传熙去了两次医馆。
思来也实则凄凉,虽不是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却比曾经属于自己的时候,还要让他上心。
也许,这便是不珍惜的代价吧。
终归失去。
轿辇停在了叶府大门前,安邦板着脸掀起了帷幔。
“下车。”他简单地说着,伸手搀扶上了那人依然单薄的腰肢。
“这是…”
一路上,安邦对他一向如此,虽然照顾周全,态度却极尽冷淡,对此,叶传熙也已经习惯。故而此时,虽依然不解,却也顺从地下了马车。
“回家。”这两个字坚定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可那双清澈的眸子却仿佛刹那间老去,与英朗的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做什么…”
“认错。”
“殿下这是…带我回来领罚挨打的?”两个字瞬间勾起了重逢那一日的回忆,乖巧的神态中也不觉凝入了几分抗拒。
“……”听闻此言,安邦并没再回应一言一语,他只是双手扯着那人肩上披氅,系得更紧了些。
“殿下…”别看是四十岁的心态,又捅了这么大篓子让他回家…一想到逃不过父亲那六亲不认的一顿打,叶传熙还真是有点害怕…
“别怕。”见他这副模样,安邦的声音终于是柔软了下来。
“……”
“我在呢。”微一垂眸,再对视,神色也温暖了几分。
朕在,谁敢打你?
说罢,安邦便牵着他的手,第二次敲响了叶家的大门。
叶逊本来看到儿子回来,还是露出了几丝欣喜,但一见到不请自来的安邦,便再次阴沉了脸…
“晚辈是来登门道歉的。”话挺客气,语气和神态依然是卸不去威仪…
“这位公子可是在说笑?”
虽说安邦浑身上下就没哪点儿是招叶逊待见的。但若说最是让他不喜欢的,还是上一次登门造访,前者居然暗示叶传熙行为不检。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1 11:18:00 +0800 CST  
第五十六章(下)
叶逊虽是迂腐书生,却最是受不得别人批评自家孩子,尤其是这个小儿子,他自小仁孝乖巧,宽于律人,严于律己,用得着旁人挑剔?!
“上一次,是我冒昧了。”安邦看了看面色不善的叶先生,语气里丝毫听不出歉意。
“……”
“这一次,是我冲动了。”
“什么!?”叶逊不禁扫了一眼叶传熙,儿子的脸色打进屋起,始终苍白无华。
而此刻,心知大浪将近,他甚至连唇色都黯淡了几分…
“他现在有甲在身,我希望…不,是恳请!恳请叶先生与叶夫人,能替我照顾好他。”
“你…”听闻此言,叶逊急忙上前扯下了叶传熙遮在身前的云袂,果有一弯柔润的弧度,将素白色的锦缎顶得微微凸缘…
他气得浑身颤抖,几乎是不过脑子地甩出了一记耳光…
然而安邦早有防范,就在前者抬手之际,他已一步向前挡在了那人身前。
“你不能打他。”安邦左手抓攥着叶逊的手臂,右手则向后护住了叶传熙…
那一日,贵为太子的安邦,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挨了打,他将全部的过错揽在身上,一口咬定了叶传熙只是逼不得已。
我的错。
但是我爱他。
我愿意承担后果。
戒方抽在身上比他想象中还要疼,疼得多。
只是甫一念及这道道钻心的疼痛,曾经是由他单薄的身躯独自承受,安邦的心便会感到痛不堪忍,身上的疼反倒无暇顾及。
单单是这一顿打,都原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承受,何况他还曾一次次地为自己承受了孕育子嗣,承受了临盆割裂,承受了骨肉分离,承受了父子反目,承受了反反复复地被忽略被舍弃,承受了十四年漫长的等待与孤独…
还有朕缺席的那一场盛大的死亡,你怀揣着不被爱的误解,葬身于匆遽之间的一盏鸩液…
岚…杉…
他不禁痛苦地阖了双眼,在心底喃喃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就在这时,身前忽然晃过一道身影,挡住了窗外投射进来的刺目光芒,安邦急忙睁开双眼,可前世那抽断了戒尺的最后一下重击,还是打在了叶传熙的手臂。
“你!”看着莹皙的小臂,绽血的伤口,安邦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其搂紧。
就算你心中装着的并不是朕,就算今日过后,你我永久别过,也让朕再爱你一次罢!
放下道德伦常,放下君臣之仪,放下心底全部的规则!
于情,哪怕廉耻!
于物,哪怕天地!
朕!都可以不顾!
安邦深深地揽着叶传熙玉瘦的身子,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纳入身体…
心上人的玉肤发缕,依然带着茶香,却也如雪茗一般,在他眼前幻化为绚丽而脆弱的泡影。
手臂上的力度不觉间更重了几分,他知道,这是最后的一次相拥,这也将是他孤独的余生,唯一的眷顾…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1 11:18:00 +0800 CST  
第五十七章(上)
夜晚的光华拉开了幕帘,今日繁星点点,好似黑色绸缎上缠绕着金色的丝线。
造物宛如技艺精湛的绣娘,为暗淡的夜色刺上了千丝万缕的光芒…
叶传熙浸湿了巾帕,细细擦拭着安邦汗湿的面庞。
想来,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照顾过他的陛下。那人素来如同璞玉浑金一般尊贵而顽强,鲜少病倒。
也是,他的臂膀要扛着天下,他的脊梁要支撑起一个国家,怎敢轻易倒下?
思绪至此,叶传熙不禁柳眉微颦,连一双莹澈的眸子也笼起香雾…
而榻上人则睡得很沉,任他擦拭了身体,涂抹了药剂,换上了一袭露着手腕的褂衣。
“臣…比陛下矮这么多么…”叶传熙扯拽着短了一截的袖口,一句喃喃低语竟也带着几分崇拜之意。
就在这时,腹中胎儿大约是感到了爹爹对父亲浓烈的爱意,竟争宠一般的施加起拳脚。
感受到腹中血脉轻柔地顶着肚皮,他略一迟疑,又抬眸看了看安邦沉凝的睡颜,这才是小心翼翼地揽过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叶传熙撩开腹前春绸,又再次确认了那人依然安睡,这才是扶着心上人的手掌轻轻地贴上了柔润的弧度。
说也神奇,也许终归是血浓于水,这刚满五个月的小家伙倒真是配合得紧,安邦的掌心刚一覆上来,便翻滚出阵阵微澜…
叶传熙始终注视着那人的神情,生怕他会突然醒来…但虽是如临大敌般的心境,感受到肚子上暖暖的温度,唇边还是不觉勾勒出笑靥…
就在他兀自沉迷之时,英朗的眉宇间突然蹙起褶皱,贴在肚子上的手指也微微蜷动。
叶传熙急忙挪了那人的手臂将其放平,又整了整方才撩起的衣衽…
“岚…杉…”意识模糊之际,还是呼唤出了切切于心的姓名…
“……”一声呼唤入心,分不清是甜暖还是可悲可叹…
“嗯…”眼睑颤动了几番,终于是露出了乌落落的眸子。
安邦先是盯着陌生的床榻花板愣了片刻,这才是挪了目光。
而叶传熙正端端正正地静坐于旁,规矩得虽近在咫尺,却带着万般距离…
“你…”灿澈如星的双眸似乎是晃过了几丝哀愁,话也终归在心痛之下被吞没…
“殿下,你怎么样?哪里不适?”
听闻此言,安邦只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扯过那人的手臂看了看他包扎的伤口。
“我没事,殿下放心…”
“嗯。”视线不经意地略过那一团微圆,安邦的情绪不禁更加低落了几分…
“殿下好生休息吧…”
“你要走?”听了这一句,他突然间抓攥上了白皙的素腕。
“我…我在这儿,怕是会搅扰了殿下。”
“你就是要走!我不让你走!”身体上的疼痛还是让他难得的显出了几分脆弱。
“嗯,也好…”腕子上被攥得生疼,心中却是温暖的。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2 10:07:00 +0800 CST  
第五十七章(下)
“你父亲让我娶你。”安邦的目光锁定在窗外的一轮月明,在他看来,余杭的月当真是更亮更圆。
“嗯…他不知殿下身份,才会出此…出此荒唐之言。”
安邦乃是日后天子,怎可娶一男子为世人所诟病?无论前世今生,叶传熙都不想做他名垂千古,辉煌成就中,一笔多余的墨色。
但虽是不可妥协之事,真由自己主动拒绝,还是令他感到泪干肠断…
腹中胎儿也再次于爹爹起伏的情绪里躁动起来,使得前者不得不以掌安抚。
“嗯…嗯…”安邦垂眸看了看那只轻揉胎腹的柔握,不禁敛眸深吸…
你的心果然已经允诺了出去…再也容不得旁人的余地…
另一边,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便无暇再去纠结于更多细节。考虑到安邦的伤势,叶家将婚期定在了五日之后。
这期间,一直是叶传熙亲自照料着那人的饮食起居。而后者也并未拒绝,对于宛若夫妻一般的相处时机,他深知不易,理应珍惜。
这几日里,二人谁也不曾再提起过去,也无人敢去试问将来。
世界仿佛突然间安宁,时间也变得婉转…
他为他换了药,陪他在小园香径中悠悠地徘徊…
真好,江南的冬也是郁郁葱葱,感受不到凄凉,让人不觉间便忽略了即将到来的离愁…
可是世间万物皆尽如此,美好终有尽头。
第四日深夜,也就是婚期前夕,二人还是走到了别离。
叶传熙偷拿了叶逊的钥匙,牵出了安邦来时的那匹良骥,随之,打开了自家后门…
“殿下…一路小心。”婉娈的声音在夜晚缥缈成一抹流云,萦绕在心尖,散不去。
“你爱他吗?”跃上骏骊,安邦终于是克制不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传熙并未回答,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答案似乎是不言而喻。
“如果他…不会再出现了,你也要…好好的!”黑夜掩藏了他眼底的斑斑血色,微风也熏干了反复涌现的盈然。
这一句,于那人,宛如利刃剜去了心头血肉!
创痛肆意,直惊得他眼前泛起乌金…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让他安心地走,毕竟,他是终将要承载起万里山河以及万千子民的万圣之尊啊!
既然有大道大义等着他去担当,便不得不放弃一些锦上添花的东西,比如爱情…
叶传熙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多想要抓紧那即将离散的双手,却还是主动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小步宛若海渠沟壑,令二人的心如坠冰窟…
安邦不禁仰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即,绝尘而去…
那人走后,叶传熙在原地立了很久,直到再也听不到那紧密的马蹄声,竟突然间感到浑身脱力。
他向后倒了几步,面色如纸地跌坐在了石阶之上…
微风之中,他紧拢着身前硬缩玉润的小腹,两行清泪终于是湿了面庞。
山重水复,人世苍茫,怪只怪你我…终归是存在于相异的生命戏场!
所以…
盛潮…
原谅我吧…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2 10:08:00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上)
叶传熙在冰凉的石阶上大约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心痛之下,小腹始终挛簇,传来阵阵闷痛。
生怕连累了这无辜的小生命,他强迫自己压抑下锥心刻骨般的离愁,缓缓地站起身,回到了那再次宁静,只剩他一人的卧房。
然而刚刚坐稳,叶传熙的目光却忽而沉凝。
不远处,千枝雕梅,万字拼缀的黄花梨书案上有一只孤零零的月白绢袋,仿佛在静待着被拾取,被开启…
抽拽开明晃晃的香囊缎带,一枚苍翠欲滴的平安扣瞬间又盈然了双眸。
这是前世与安邦诀别前,那人留给自己的护身符,当然至他身死,连性命都不会饶他一条的幻沅太后,自然也不会留给他陛下的随身之物…
也许是睹物伤怀,也许是离思别绪恰逢这孕期,总之哀愁一发不可收拾,叶传熙竟忽而思忆起他那不得善终,早逝早夭的三个儿子。
也就是数秒之间,当他刚刚挪着步子回了榻前,下腹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伴随而来的,还有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下衣…
他急忙撑扶着榻沿,吃痛地跪倒在地。
垂眸,猩红的衣摆以及淌血的腿腹…甫一入目,心下大恸!
“来…来人!”叶传熙颤抖地抚上圆润的小腹,莹白如玉的容颜里揉进了万般惊骇…
此时的余杭,静谧而星阑,挥土扬尘的马蹄停在了一户朱漆门扇前,安邦跃下马,毫不犹豫地将其砰砰叩响。
这大约真的是他能为爱人,所做的最后一事了…
随后他便快马加鞭,一路向西。
无论是等着他的风雨如磐,还是已然错过的挚爱,都令他不敢有片刻的迟疑…
他心知,这一停,也许便再也不敢向前,这一停,也许就不忍分别。
岚杉…
你如初夏午后荷塘里洁净的睡莲,有着安静而明艳的生命…那淡然却炫目的花瓣多么不易才得以挣脱了泥土粘稠而浓郁的眷恋,曝露于明晃晃的世间。
可是,怪朕!
有缘占有时却没有珍惜…
现如今,怕是要丢却了你,也丢却了整个世界,也许等待着朕的,也会是一盏毒液?抑或是漫无天日的牢狱生涯?
不得而知,却也好似不甚重要…
连你,都彻底丢了去,还有什么是我此生此世该去期冀?
心念至此,千言万语,不过一声叹惋。
刚刚绵软下来的心肠,揉碎在了身后的江南烟波里…
另一厢,叶传熙这深更半夜的一声呼喊,打散了叶家上下的梦境…
而他血染浣沙的惨状更是让一家人乍然间清醒。
只是这大半夜的只能就近寻些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他平安。
叶逊本来很想问上一句安邦身在何处,却在看到了桌案上的钥匙时,彻底地失了言语…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3 10:23:00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下)
帘外雾雨沾染了夜色妖娆的美丽,几乎吞没了榻上人如丝游曳的痛吟。
虽离落红不足一柱香的功夫,乌云般漫笼的长发却已汗湿如洗…衬托着那张褪尽了血色的清丽容颜如薄胎瓷一般晶莹得几乎透明…
他的神志始终清晰,保住腹中骨血的意志也格外坚定。
左手紧紧地抠攥着榻缘,道道青筋攀覆上支离的骨节。
右手则拢揽着微圆的胎腹,掌心里有安邦留下的怀古。
怪爹爹…分明是一把年纪了,还如此任性地纵情…
但是你,你可不能离我而去…爹爹,已经再不能承受丧子的哀恸…
第一位郎中,在听闻了叶传熙十五岁的年纪又是男儿身之后便知难而退…
第二位也只是看了看出血的情况,装模作样地号了号脉。
似乎是无人能救得下这性命危浅,于他却万般珍惜的小生命…
叶传熙的两个姐姐都围在床前,劝着弟弟落胎为妙…
但千言万语,却只换得他虚弱地摇了摇头。
曾经,他在浊人的功利以及漫长的等待中,强迫维持着内心的清明,以此静候着他的陛下,有朝一日的回转相聚。
一种忠贞的姿态维持得太久,就成了一种信仰,想不这样义烈…都不行…
比如此刻,他也知这意外而来的孩子,纵是逃过了此劫,想要熬到足月,由他稚岁的身体顺利娩下来同样是难上加难…
可这是陛下留在他体内最后的温存,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臀胯之下垫着软枕,却依然有汨汨血流反反复复地染了白皙的腿根儿…
然即便如此,掌心下依然有清浅的作动断断续续地传来…仿有一只调皮的小脚丫对着父亲留下的平安扣,柔柔地踢动…
“唔…娘亲。”
“麟儿!”听得儿子微弱的呼唤,叶千畅急忙蹲跪在他身前,握住了他揽在腹前,湿寒的手。
“娘亲…若是孩儿…晕了去…也不要…不要舍了他!”
“麟儿…既然错了,何必一错再错!”她伸出手擦去了叶传熙眼帘下唯一的一颗泪珠。
是啊,我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
有幸重来一世,孩儿也曾想过对于那些太过于艰难的情事,不再染指…
可是,当他日复一日地出现在小窗下,当他再一次推开了门扉,再一次以吻缄口…
当他愿意承担落在肩头的戒方,为了我,也为了我腹中,他不知情的血肉…
还有祠堂中那深情的拥抱,原来相偎相依已可弥补曾经生的裂隙,以及死的无依…
思忆至此,叶传熙不禁勾唇浅笑。
陛下,如你所说,臣,是真的好哄…
“娘亲,情唯深浅,无有对错…”声音渐轻渐浅,终是涣散在了如梦的疆界…
就在这时,叶家大门被轻轻叩响,一位瘦小却瞳睛澄亮的老者出现。一见这人,叶逊那熨不平的眉宇间都随之揉进了几分惊喜,来者,竟是名扬江浙,有着触朽生春之称的神医——莫题。
“太子殿下命老夫留在叶府,直至小少爷安产。”
“…有请!”顾不得纠结更多,甚至头脑空白到忽略了太子二字,叶逊一把扯上老者的手臂,向着灯火通明的内室而去。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3 10:23:00 +0800 CST  
番外4(上)
“父皇!”被安邦抱在怀里,安澜笑得格外灿烂。
“嗯,麋儿今日乖了吗?”
“今日没有被林大人罚!”小家伙可说是自然而然地偎在了父皇怀中。
“还有呢?”
“也没让爹爹抱!”
“好乖!”听闻此言,安邦不禁抬手箍上了孩子的小身子骨儿,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爹爹今天…嗯…懒洋洋的!”待咯咯咯的笑声停息,孩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哦?爹爹在休息?”安邦一边询问着,一边加快了步子。
“没有…就是!看着很累!”
广英殿内殿,叶传熙正规规矩矩地伏案书写,专注得连那父子二人凑到了身边,都没能及时察觉。
“又不差这几天!非是要劳这个神!”
安邦的声音虽然算不得响亮,却也是突然间冲撞而来。
心惊之下,素手抖落了一滴墨点儿,破坏了这一整面儿的蝇头小楷。
“盛潮…”
“胆子不大,偏是学不会听话!”说罢,安邦放下稚子,扶着叶传熙沉重的腰身挪坐到了软榻上。
“陛下今日好早!臣听麋儿说,父皇为他准备了惊喜,倒是什么样的惊喜能急得他跑去德清宫等着陛下?”叶传熙自知理亏,便率先换了话题。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但是现在,你得先眯上一觉!否则这惊喜就没有岚杉那一份!”话音未落,安邦已经俯下身为他脱去了白靴。
“那陛下呢?”
“朕就在这儿守着你!免得你睡下了伤着自己!”安邦先是解下了尊贵艳极的凤袍,随即在他额头印了一吻。
“……”听闻此言,叶传熙不禁俏脸一红,但很快便乖巧地躺好,阖上了双眸。
一袭缎被掩盖了清瘦的身体,却藏不住壮观的胎腹,这已满足月的双生子实在是怀得辛苦
安邦一边心疼地注视着叶传熙,一边轻轻拍动着饱满的肚腹。
“陛下这是在哄谁呢?”感受到那人宛如哄孩子入睡一般的动作,樱唇牵出了绚烂的弧度。
“哄你们仨!看看是岚杉先睡下,还是这两个小家伙!”
“那肯定是…”几声轻笑,伴着渐轻渐浅的声音…直接迷蒙了意识。
“肯定是你!朕也知道!”短短一句,却溢满了坐拥天下,独爱一人的盛宠奢怜。
随后,安邦轻手轻脚地爬上龙榻,在爱人的腰窝腰骶上施着巧劲儿揉抚着。
如此宠溺的举动,叶传熙醒着是断不能接受的,毕竟是失了体统,但所幸他有着孩子般的睡眠…只要是睡下了,就是惊雷炸在耳边,也能揉揉耳朵接着睡…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3 19:56:00 +0800 CST  
番外4(下)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安澜蹦蹦哒哒地跑了回来,幼嫩的小嘴唇对上爹爹莹滑的脸蛋儿,甜丝丝的唤醒了后者。
“父皇!爹爹!台子搭好啦!”
“好!咱们走!”说罢,安邦扶起了一直护在臂弯中的叶传熙,后者虽尚未醒透,却已然感到酸胀的腰身轻松了很多。
广英殿的院子里,已经搭起了“升堂”的高台,原来,安邦为儿子备下的惊喜,便是一出帐篷木偶戏。几名老艺人在高帐之后,一手握着控制头部的命杆儿,另一手则是活动人偶手部的手签子,如此,便可表演一出精彩的木偶戏。
升堂击鼓的声响刚从幕后传出,坐在父皇双膝上的安澜便兴奋地挥舞起了小拳头。
而安邦掌心下高隆的肚腹却是一阵紧锣密鼓般的颠动。
见此情形,他急忙唤过一旁的高奎,“传旨,声音小一些。”
“这样胆小,倒是随了你。”吩咐下去之后,他才对着叶传熙半调侃半宠嬖地说道。
毕竟是演给孩子看的,剧情也算比较简单。
一位狡猾的商人用自己编造的字,考倒了儿子的教书先生,并以此为借口,扣下了承诺给先生一年的报酬,共计二十两银子。
而判案的大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写下了一个自创的字让这位贪心的商人去猜,猜不出便要归还那二十两银子,同时再挨上二十大板。
这个字是一个“竹字头”,下面加上一个“肉”。
此字刚一写出来,安邦凌厉的墨眉便轻轻地抽动了几番儿,而叶传熙同样是露出些复杂的神情,但望向他的陛下,却又笑出了声…
“这…这念什么呀!”安澜扯着爹爹灿金色的衣袖,心急地问道。
“让父皇教你吧!父皇对这个字呀…印象深刻!”
“……”安邦无奈地看了看叶传熙,随即装腔作势地教育着孩子,称是看戏需得有耐心,不可如此问来问去。
而台上狡猾的商人自然是没有安叶二人这般聪明,归还了银子挨了板子,最终还是在大人的提示下才明白了此字的含义…
竹板子打在肉上。
pia!
“哈哈哈!pia!爹爹爹爹!为何父皇…父皇会对这个pia记忆深刻?”
“这个呀…”叶传熙刚要说出来,又略带心虚地看了看安邦,终于是禁了声。
“等麋儿…再大些,让你外公打上一顿,同样忘不得!”见那人有些迟疑,安邦率先回答了孩子的问题。
回忆起那日祠堂被罚,他的语气依然闲逸,面色也依旧安然,与身边爱人对视的时候甚至笑得格外甜暖。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
这一顿打,挨得不亏!挨得值得!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3 19:56:00 +0800 CST  
小可爱们,早上好楼主今天上午要交好多“作业”,楼主除了写文(实在是精神食粮)以外,是严重的拖延症患者,下班以后再码字啦,傍晚更新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4 06:01: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上)
德清宫,正殿。
“父皇,儿臣…想办几件大事儿。”三皇子安邻刚刚被立为太子,还处在心高气盛的阶段,言语上比之前要主动很多。
“说。”安小天扶额凝眉,更替了储君之后,这个儿子的表现并不衬其心意。
“儿臣想免征旱涝蝗疫之地,一年的钱粮赋税!”临近年关,又到了征税之时。
“共多少个县?”
“一百有余。”
“倒是多少个!”听了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他的语气不觉严厉。
“呃…这…儿臣…”
“盛潮!”见安邻答不出,安小天转向了一旁的安邦。
“回父皇,此一年来受灾之地,共计一百二十七县。”后者那袭灿艳的五龙龙褂已是换了石青色蟒袍,可其神态自若,傲睨万物的模样…倒依然是一如既往。
“父皇,儿臣还想奖赏西南前线作战的将士!军心稳则国土安!”安邻急忙又接过了自己的话题,他素来最看不得安邦出风头,哪怕如今二人已是风水轮流,换了天地,但自卑的心理却非是一时半刻所能转变的。
“前线的将士不计其数,你拿什么去奖赏他们?”听闻此言,安小天眉间的皱痕更深刻了几分。
“这…不外乎钱粮。”
“钱粮?可那一百二十七个县全被你免了征!你上哪来的钱粮!”
“那…那奖额小点儿…总…总是拿得出的!”
“不免征,一百二十七个县闹灾,若是免了征,国库拿不出钱来,全国上下都要跟着闹灾。”见安小天已经疲惫得无力解释,安邦虽心知不该出这个风头,也还是出言泼了太子的冷水。
他了解这个弟弟,看似老成持重,实则极易冲动,尤其是得势之时最易忘形!
“这是父皇和太子商讨的事,轮不到二哥说三道四!”见安邦即使换了身份依然不知收敛,四皇子安郅再次站到了安邻一边。
而对于他的出言不逊,前者更是不会放在眼里,这个弟弟虽横冲直撞得宛如一把利刃,伤不伤人,却只关乎于被谁握在手里。
“盛启!”见几个儿子说不上几句便离不开争执,安小天不禁厉声呵斥。
只是这一声呼唤竟带出了一连串闷咳,随之而来的,已不知是第多少次,斑驳的血迹染上了巾帕,人也几乎是昏沉脱力…
看着父皇被众人簇拥着扶下龙椅,安邦的心绪不禁飘回了抵京的那天夜里…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4 19:50: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下)
七日前,广英殿中,安小天被高奎搀扶着勉强起了身。
“父皇…”安邦的跪姿非常端正,头也俯得极低。毕竟是自己失了分寸,擅离职守,纵使毫不后悔,姿态上也已足够卑微。
“盛潮,你知道朕…为何当年册立储君,会选了你吗?”
“儿臣不知,请父皇赐教。”
“想当年,朕也不过是出身于平凡人家,并不知该如何教育你们。”安小天微阖着双眼,缓声道,“卯时书,辰时作答,巳时正礼,午时复诵,未时骑,申时射,酉时棋画,戌时考核,亥时才得以休息。”
“……”这早已是他习以为常的作息,若非被父皇如此罗列,还真是没有意识到这多年的苦。
“如此苛刻,能坚持已实属不易。朕知道,他们背着朕也没少了那叫苦的怨言。但你没有,你是唯一一个寅时便会候在坤华殿的皇子。”说到此,安小天不禁叹了口气,这才是继续道,“你六岁时曾告诉朕,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经这风雪寒,哪来那满园春。”
“……”这些安邦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在安小天疲惫的脸上,他似乎是品出了几分为父的欣慰。
“朕在你身上,从没见到过小孩子该有的纯真,可爱,你甚至不会刻意地掩饰自己的野心。”
“……”
“你是朕的骨肉皇子中…最像朕的一个啊…”在自己临近大限之际废了太子,同样令安小天心碎,只是安邦不言不语便失踪了一月之久,若是如此任之过去,怎能不令臣子们诟病?又怎可令皇子们信服。
但值得庆幸的,便是在安邦离开之前,已将自己职责内的朝中要事安排稳妥,并未出乱,安小天也没有过分地纠其罪责。
对于安邦,失却了太子的身份他并不意外,仅仅是废了太子的责罚,已比他预期的不知轻了多少。
他知道这是父皇对其给予的恩德。
若是换了别的臣子,绝享受不到如此得过且过般的处罚。
想来也是不可思议,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父皇对其区别于臣的对待,竟是在责罚里…
而还有一事,同样令他迷惑不解,那便是安小天对于叶传熙的态度。后者被他偷偷送出了宫去,可是前者,却是只字未提…
似乎叶传熙的离开并没有让安小天心生波澜。
那么,是否可以说明,父皇与那人并非是有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
难不成岚杉腹中的孩子并非是父皇所有?
那么,又是谁呢?
另一边,余杭。
“谢莫仙医…保下了腹中小儿…”叶传熙抓握着莫题的双手,稚嫩的容颜里写满了感谢。
“此乃医者职责,叶公子不必如此。”
“于仙医是职责,于叶某却是莫大的恩德!这孩子若是保不得,于我,称之为弥天大祸也不为过!”
“呃…叶小公子言重了。”莫题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是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哪个小公子说话是这个风格,“小少爷年龄尚轻,未来的路还长,得失于你,无需过于心重紧张。”
“仙医说得是!可虽说人这一辈子,得不足喜,失不足忧,但是忧是喜,又怎是凡人说了算的!纵是心明,也难免沉沦于这些个情绪啊…”话到此处,叶传熙竟还补上了一声轻叹…
但对面已没有回应。
对于莫题,这相貌朗丽俊极,出口却如老先生一般迂拘的小少年…他已不知该如何沟通,如何交流了…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4 19:50:00 +0800 CST  
第六十章(上)
是夜,前海西街上的杨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知二皇子深夜造访寒舍,有何贵干?”杨铭铎披了官服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杨大人,我有要事,想与杨大人确认。”
“呃…这个…枢密院乃为陛下直接督管…二皇子可不要为难老臣啊!”
“杨大人放心!枢密院的规矩我懂,自然不会难为了您!此事绝不越矩!且事关重大!”
听闻此言,杨铭铎不禁抬起油灯在安邦的脸上微微照了一照,后者的神色中确实是带着几分反常的凝重。
“好吧!有请!”
杨府内,十四岁的杨贤成正在院子里围着一个雪人心满意足地转悠着,好是一副少年郎应有的意气风发,无虑无忧。
心绪至此,不禁忽而惘然,为何在十五岁的叶传熙身上完全看不到此等悠闲惬意?
难不成那人生来便是操心的命?就如同父皇口中的自己,从未有过孩子该有的天真与可爱…
若说起来,今日前来杨府,安邦还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的,因其要与杨铭铎商讨之事,可说是毫无证据,全凭猜测。
若是换了前一世,他是绝不会贸然来议的,但是今生却不同,在经历了为人父的百味杂陈以及体味到安小天对于自己,或多或少的私心之后,他对于父皇为何会突然间病重至此,生出了不得不一探究竟的责任以及使命。
而杨铭铎乃是追随着安小天一统天下的功勋级人物,对于陛下之事自然会不遗余力。
到底是单纯的大限将至,还有另有隐情,至此,就非是安邦可以左右的了,他能做的唯有静待枢密院的消息。
另一厢,广英殿。
“陛下,靖广王到了。”高奎跪在龙榻前,他身后站着的是身姿英挺的严荣光。
“好。”安小天睁开双眼,挪了目光。
面对重病卧床,命不久矣的自己,那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感情,别说是悲伤或是同情,哪怕疑惑,哪怕震惊,安小天都无法在严荣光沉凝的脸上所捕捉得到。
“你下去吧。”他对着高奎微微摆了摆手,随即示意严荣光坐到他身旁。
“陛下。”
“今日,有些事,朕要交代给你。”
“嗯。”
“你还记得,那个小书生吗?”安小天轻轻地叹了口气,虽身体亏虚,却并未开门见山。
“陛下说…像他的那个?”
“嗯,他走了。”
“呵!好大的能耐!”
“盛潮…做了朕…想做却没有勇气去做的事。”安小天无视了严荣光不甚正经的姿态,自顾自地说道。
“关安邦何事?”
“盛潮…怕是动了真心啊…”安小天阖上双眼,似笑非笑的神态中,有着一言难尽的歆羡与哀伤。
那一天,他看到了,看到了叶传熙吃力地将安邦拖到了斜影小楼的后院,看到了前者焦急却薄媚,暗藏着万般柔情的神色,看到了衣着单薄的他为儿子披上氅衣,看到了他依依不舍印在安邦额头上最后的一吻。
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以及从不曾改变过的宫澄明。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5 10:45:00 +0800 CST  
第六十章(下)
“陛下是说,安邦带走了他?”
“也许…是送回了家吧!家,终归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啊!”安小天再次睁开双眼,神情竟刹那间慈柔。
“陛下叫臣来,就是给臣讲故事的?”
“传位的圣旨藏在德清宫‘清正廉明’的牌匾之后。”
“太子?还是安邦?”
“能舍弃了半生所求,去护心头血肉的君王,是不会愧对于天地的,愧对于子民的。”
“臣若是没记错,陛下可是亲自废的太子,亲自立了新的储君。”
“是,盛越想要朕的命,朕可以给出去,但是他犯的错,不可以带到改朝换代的时刻!”
“……”直到这一句,严荣光才真正听了个明晰,换了太子并非是安小天弃置了安邦,而是在自己的生命之末,为他看中的这个儿子,暴露了必须斩断的荆棘…
经过了莫题与家人这些日子精心的照料,这几乎牵动着母体全部心力的血脉终于是安稳了下来。
而这一个月以来,叶传熙配合得几乎是卧床不起,倒不是不能,只是担心于胎息不稳,别说是走动,生怕翻翻滚滚地也会伤了孩子,连每日睡下,都会拜托姐姐将他的双手绑缚上床头…
至于安邦,叶传熙并不敢过分地去想…
也许上天自有安排?
也许臣与陛下,依然还有机会再见?
他承认,这是自欺欺人。
但是若非如此,他便会感到连一呼一吸都痛入心脾,不知还能怎样继续下去…
所幸锦被之下,那一团柔润的隆起,倒是伴着胎儿愈发明显的作动越来越挺,原是个如此活泼好动的小生命,不禁令叶传熙甚感欣慰。
天气渐渐暖了几分,这日,他终于是在莫仙医的宽心下,决定走出家门散散心。
不起身不觉得,原来长大的可不仅仅是腹中的孩子,连他自己也高了几分…
腰间圆滚滚的胎腹已经明显得难以遮掩,但反倒是衬托着少年更显身长玉立。
绣印长衫包裹了如洗宝珠,柔洁羽缎则修饰了他略显消瘦的身段儿。
本是难得的好心情,谁料冤家路窄,一出门竟撞见了曾经出言不逊,被安邦吓湿了长裤的季家少爷…
“哟呵!传闻非虚啊!叶大少还真是有了喜事!”
“……”听闻此言,叶传熙的神色虽刹那沉凝,却愣是拢了拢圆柔的肚腹,并未遮掩。
“老子要准备赴京赶考了!管文品大人你可听过?管大人承诺我!必榜上有名!”
“……”
“叶大少的贤相梦,就由本少爷替你去圆!至于你…就踏踏实实地做别人的温香软玉,胭脂水粉吧哈哈哈哈!”说罢,季子禾便扭晃着肩头,招摇过市般的离开了。
“这个…叶公子别往心里去…季家公子也是年轻气盛,口不择言…你娩下孩子,好生调养,准备个几年照样能榜上有名!不必与他置气!”怕叶传熙受了窝心气,莫题急忙好言相劝着。
“哼!德胜才为君子,才胜德为小人,与小人置气岂不是失了身份!”其实还是气着了,若不然也不会说出此话,他已非是那正一品的叶大人,哪有什么身份可失?
“呃…不气就好!”
“陛下错错眼珠儿便能烧残了他那举子之心,惊破了他的试官之胆!”说罢,叶传熙宛如视察民情一般地昂首挺胸,阔步向前…
但见他杏目一挑,抖了抖广袖,姿态拿捏得端庄而清正…
十五岁的少年突然爆发出如此凌厉的气场,直接把身后的莫题惊了个目定口张…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5 10:45:00 +0800 CST  
过眼云烟作为龙兴凤举的“前传”开始更新了,主cp不变,安小天和宫大人作为副cp出现,但是戏份不少。大家点我头像就可以看啦,刚刚更新了第六章终于把落涧鲤生下来了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6-15 17:12:00 +0800 CST  

楼主:Anfield_KoP_

字数:136955

发表时间:2019-04-12 18: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08 16:10:11 +0800 CST

评论数:546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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