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再说话，鹿晗把客厅的灯关上了，室内又恢复了黑暗。走到沙发的另一头，学着吴世勋的样子贴着沙发坐在了地上，既然两人都还没有彻底理清思绪，那么就再给双方一些时间。唤醒那些被迫沉沉睡去的记忆，直面那些已经造成了的遗憾和伤害。


同一个空间，同样的呼吸频率，同样的心事，同样的我和你。


就那样静静的坐了一夜，两人都很累，却又谁都没有睡着。仿佛墙上闹钟的指针一格一格扫过的瞬间就也能将两人带去未来，会有对方在的未来。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鹿晗才发觉吴世勋有些不对劲。那人时不时会从嘴里发出一声呜咽，却又明显在强忍着不让鹿晗听见。鹿晗这才起身走向那人，迈出去几步便看见那人满额头的冷汗，眉头紧紧的皱着，脸色白得吓人，手捂着胃部，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看样子已经是忍了很久了。


那人胃又疼了，昨晚喝酒再加上一夜没休息造成的后果。鹿晗伸手抚摸着那人的嘴唇，示意那人放开，昨晚弄的伤口现在又开始在往外渗血。想要扶起那人，却没有足够的气力，看着那人痛苦的表情，鹿晗却觉得特别的生气。




“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是要这么隐忍？”


“对别人这样，对我你也这样，把自己隔绝起来的滋味你难道还没有受够吗？”


“你有苦衷，你过得辛苦，你不说我又怎么能知道？还是你以为，自以为是的替别人做了准确无误的决定，自以为是的把别人推向了一个更好的世界，就可以全身而退，再偷偷躲起来当情圣？”


“总会有人来不断的提醒我要理解你，理解过去，可我他妈厌烦了这样，因为我不想要去听别人的感受，我从来都只在乎你的想法。”


“你难过你就说啊，你不想要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你就说啊，你后悔你就说啊，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你就说啊，你跟我说啊。”


“那你现在这副样子，自作自受，有谁会可怜你？”



鹿晗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在这场拉锯战里，吴世勋把一切都堆积在心里，却又把这份沉重加倍的给了鹿晗。两人彼此拉扯着，挣扎着，直到用刺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



“我爱你。”




这三个字从吴世勋嘴里缓缓道出，就像一切都摁了慢放键。那人依旧苍白着脸色，可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很平静，眼里心里都只剩下鹿晗一个方向。


不顾自己此刻的表情会有多狰狞，鹿晗还来不及收回满身的戾气，就感觉到温热的泪水沿着脸颊流淌了下来。这是吴世勋第一次跟他谈爱，这种希望与绝望并存的爱，早已经把两人牢牢的束缚。纠缠，羁绊，怕是一生再也难逃。




想要将那三个音节珍藏起来，锁上。


哪怕是此生唯一的我爱你，也好像不用再怕了。

【四十七】




就像在黑暗中不断延伸的没有尽头的路，哪怕一点点的光线就能立马扭转了战局。哪怕因为亦步亦趋，沿途的景象早已丧失了些许色彩，甚至阻碍击溃着最后的防线，却还是要向着那个方向，只因为那是你一直都想要到达的远方，也是唯一的远方。




那一瞬就像无限绵延，鹿晗稍微侧身抹去了还在往下淌的眼泪，尽力控制着鼻酸，将吴世勋的身体扶正，


“走，去医院。”


吴世勋就像是打定主意不为所动，直到感觉到鹿晗又快要发火，才伸出手将那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顺势躺在了地上。轻轻抚着鹿晗的头发，吴世勋闭上了眼睛，“你陪我躺会儿就不疼了。”


地板上的凉气透过背脊侵蚀着吴世勋的体温，可那一刻，吴世勋却又觉得无比温暖，鹿晗就躺在自己的身上，感觉得到那人此起彼伏的呼吸，也闻得到那人身上惯常的清香，那居无定所的灵魂，终于像是找到了安身之处，找到了回家的路。


鹿晗也不再坚持，看着吴世勋一脸的平和，也就安安分分的躺在那人的怀里。期盼了多久，总想着能够和吴世勋冰释前嫌，总想着两人一定要和和气气的谈一谈，总想着要把之间的误会和隔阂全数消散。却又在之前的时日里，因为嫉妒，因为迟疑，因为乏力，总是把局面一步一步的推向死胡同，直到就快要窒息。然而这一次，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平静，而那些为爱而生的利刺，也就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耳朵贴上吴世勋的胸膛，鹿晗感受着那人蓬勃的心跳，一下一下就像是打在了自己的脑海，怕是隔世也不会忘怀。


本以为吴世勋睡着了，直到鹿晗感觉到吴世勋不断加紧的搂着自己的臂膀，才安心的也学着吴世勋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你本来就是我的啊。”


吴世勋抚摸着鹿晗的脸颊，发现有些凉后又把那人外套上的帽子给那人戴了上，紧紧的搂着鹿晗，即使自己此刻也没有太暖和，却又拼命的想把仅有的热源都传递给那人。


鹿晗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吴世勋到现在还是改不了他的不可一世，可此刻吴世勋语气里的蛮横和强硬却让鹿晗的心里往外一点一点扩散着暖意。


就像个失而复得的小孩子，用着这种方式将鹿晗又重新圈禁在自己的领地，没有一丝懈怠，也不容许一瞬的犹豫，只要鹿晗能够重新心甘情愿的待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一切的心酸和不容易就都可以被随时摒弃。




“我舍不得让你因为我而受伤，却又不想见你站在别人身旁。到底还是我自私。”


吴世勋轻轻拍打着鹿晗的背脊，声音听上去云淡风轻，而那冲破表面的不安和狼狈却又通过颤抖着的手指传递给了鹿晗。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或许最没有立场的就是我自己。我以为当初让你走会让你的生活变得好一些，结果，却让两个人都不好。”


“我知道你怨我，我也怨我自己，可是只要一想起你可能不再喜欢我，我就难受。”


“再说，你也没有义务非我不可。”


“你说我对你的渴望仅仅只是因为习惯，我终究还是让你害怕了，是吗？或许是我的不善言辞让你有些介怀，你便开始低估你自己。”

“从一开始我就费尽心思想要将你束缚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我想要你而已，鹿晗。”


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鹿晗用手掌轻轻捂住了嘴，鹿晗稍微抬起了身子，看向吴世勋，那人感觉到鹿晗的动静，也慢慢睁开了眼睛。鹿晗擦去那人额头上的冷汗，用嘴唇摩擦着那人的唇角，


“那你又是从何时起变得这么没有自信？”


“吴世勋，我从高一起就开始喜欢你，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所以不论发生什么，只要能让我继续喜欢你，我都可以不管不顾，你又不是不知道。”


鹿晗伸手搅着吴世勋的发梢，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抱怨什么，直到不小心扯下吴世勋的几根头发，才被那人抓住了手，握在了掌心。


“所以我才怕时间会把你的喜欢消耗殆尽。”


都说沉默是金，可偏偏爱情里的沉默却足以演变为十恶不赦的源头。心意被曲解，爱被湮灭，就连那份执念也跟着摇摇欲坠。当初誓死不分离的决心在沉默里渐行渐远，背道而驰，而有心人却永远得不到该有的青睐，只是因为沉默。对对方感到怀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种于身于心的折磨，这辈子怕是不想要再体验第二次。原本被环绕在光亮里的人，突然之间被迫接受四面来袭的黑暗，直至深陷泥潭，这样的变故，论谁，谁会释然？


地球是圆的，人生也总是圆的，跌跌撞撞却又回到了起始的地方，体会过万箭穿心，日子也曾万马奔腾驶过，却没料到，阻碍一切的并不是所谓外界的险恶，反而是双方各自的执拗与不安，却又一直在跃跃欲试着，想要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都给找回自己身边。


还好，时间刚好，哪怕路途遥远，只要殊途同归就好。


鹿晗将空着的那只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等到手退了凉，有些暖意后，才轻轻的掀开吴世勋的衣角，将手掌贴在了吴世勋的胃上。当初鹿晗每次运动过量脚疼的时候，吴世勋就是用这招安慰，如今，鹿晗的贴心和示好，终于让吴世勋又一次找到了出口，冲破他那无端滋生的城墙。



直到午后，吴世勋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些，鹿晗从那人怀里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和背脊。吴世勋也干脆直起身子，依旧一句话没说，就只是歪着脑袋专注的看着鹿晗。此时该有多珍贵，这两人的心思依旧不谋而合。


感受到吴世勋炙热的视线，鹿晗气定神闲的整理着衬衣的领子，却又在那人越来越强烈的气场下，有些难为情。转过身去用手挡住吴世勋的视线，凑上去轻轻碰了碰那人嘴唇破掉的地方，带着一些心疼和歉疚。


鹿晗的每一次触碰总能让吴世勋感受到万丈光芒，鹿晗就是他的太阳，他的救命稻草，而之前被迫收敛起来的光线终于又能既往不咎的释放，温暖绵长，一如继往。




从出租屋里出来已经快下午三点，两人走进巷口的小饭馆，鹿晗替吴世勋叫了份白粥和蔬菜汤，自己则要了一碗炸酱面，直到守着那人将最后一口粥送进了嘴里，才安心同那人一起出了饭馆。


出租屋离公司有一定的距离，吴世勋没开车，两人却又默契的都没有叫车的打算。深秋午后的街道上，北风一吹落下些许树叶，鹿晗故意踩在树叶上，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吴世勋走在鹿晗身边，替他阻隔了偶尔经过的行人和自行车。记忆里鹿晗总有这样的习惯，以前上学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就走到落叶堆里，那时吴世勋也只是远远的看见过他几次，那时，他还没有料到自己会跌进鹿晗的世界里，并且为之疯狂，那时，他们甚至还未熟识。如果人真能未卜先知，那么一开始所谓的挣扎似乎也就没有了意义。


鹿晗时不时的会回头看着吴世勋笑，好像这种灵魂又突然间被找回来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再体验了。或许是那失去的苦让吴世勋变得不如当初般果断洒脱，仅那一次就让吴世勋无数次的不愿去面对甚至想起，此时能够跟在鹿晗身后，静静的感受那人的气息，也算是一种奢侈。


突然间伸过来的手，慌乱中紧紧的握住，就像无数最普通的情侣，做着最平常的事。却又给人造成错觉，就像两人直接从两年前过渡到这一天，中间的那些隔阂和分离都被时间的洪流冲散。

两人走到公司，吴世勋也没有放开鹿晗的手，倒是鹿晗有些难为情，哪怕对于跟吴世勋的事情他从没有怕过什么，但这么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不免有些尴尬。试着挣脱了几次，那人的力度却没有一点的放轻，鹿晗看着那人的侧脸，打趣道，“就这么怕我跑啊？当初不是你自己放我走的吗？”


本来只是想要开个玩笑，却不料吴世勋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鹿晗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拉进了一个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怀抱。


吴世勋的呼吸都有些不平稳，嘴唇擦着鹿晗的耳廓，许久才低沉着声音，“你真的完完全全的回到我身边了吗？”


哪怕强忍着情绪，鹿晗依旧听得出来吴世勋声音里的哽咽。这些时日以来，无端的怪罪和委屈将两人都折磨得就快要溃不成军，害怕，迟疑，不确定，整日整日的在心里翻涌着，就怕最后是黄粱一场，就怕最后是痴人说梦。


鹿晗有些心疼的拍着吴世勋的背脊，然而千言万语在那一刻都变得贫乏，只好不住的点头，简简单单的一个“嗯”的音节，却又跨越了一切的距离。




在拐角处碰见正要上楼的德叔，瞧见鹿晗跟在吴世勋的身后，并且看着两人的表情也还算不错，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了然的朝着两人笑着。


吴世勋抿了抿嘴唇，在德叔踏进电梯的前一秒，还是出声喊住了他，“德叔，谢谢你。”


那人的表情还是没有多大的起伏，可鹿晗和德叔都能心领神会其中的情绪万千，德叔回身拍了拍吴世勋的肩，又朝鹿晗会心一笑，然后便走进了电梯，这怕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最好的祝福。



吴世勋的办公室里窗帘紧闭，桌上的文件也堆成了小山，可以看得出来这人是有多久没有踏进这里。鹿晗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室内才少了些压抑感，多了分生机。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吴世勋递给鹿晗，摸了摸那人还有些许凉意的脸颊，“天冷，喝点热的。”


“你的办公室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鹿晗看着自己手里的奶茶，有些调笑的看着吴世勋，他总是喜欢看着那人惊慌失措。鹿晗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些是为什么存在，又是为谁而准备。


他的吴世勋，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看着桌上的玻璃杯，鹿晗放下手中的奶茶，走到椅子背后，环住吴世勋的脖子，将头靠在那人的肩膀上。吴世勋的手指时不时的敲打着桌面，那日和鹿晗在这里发生了些不愉快，自己失手打碎了当初和鹿晗一起买的杯子，虽然已经都过去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就像是心照不宣，鹿晗亲了亲吴世勋的后颈，“什么时候再一起去买杯子吧。”


吴世勋没有说话，却不由自主的上扬起嘴角。总说有舍才有得，而那一刻，吴世勋却不再去挣扎失去的是否和得到的成正比，对他来说，只要鹿晗能够回来，所有的得到都能摒弃，而所有的失去也都可以被宽容和赦免。




鹿晗，就是关于吴世勋，最光明的秘密。

【四十八】




不认命，却又不得不信命，不甘心，却又不得不顺心，好在，一切都能卷土重来。




那天鹿晗在公司里陪了吴世勋整整一个下午。那人闲下来时，鹿晗就耐着性子向那人说着自己这过去两年来没有他的生活，用着最云淡风轻的语气，更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将这些时日全数赤裸的摆放在吴世勋眼前。放大了平淡无奇，却极力隐藏着那些难熬和心酸。直到这一刻，鹿晗还是想要保护吴世勋，那人的死心眼注定他会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容易陷进雾区，折磨自己，也顺带着折磨身边的人。从吴世勋时而阴霾的眼神，鹿晗能够体会到那人还在自责，还在为两年前主动放手而愧疚和悔恨。如果说更多的人会因为生活的曲折而崩溃，然而最能击溃吴世勋的，便是鹿晗的生活里没有了他的痕迹。


那人时不时皱起的眉头，让鹿晗考量又考量，如果将那些情绪全数告知吴世勋，或许不只吴世勋，连带着他自己也会跟着溃不成军。


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段时日里对方都曾一次次的陷入绝望和黑暗，却又被那仅剩的执念一而再再而三的唤醒。最让人放不下的便是感情里的不了了之，哪怕当初的两人结束得干脆，顶多能称之为遗憾，也足够两人缓上好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无法再追究谁对谁错，还是想要在一起的欲望冲破了时光的阻碍，好像只要你心里有我，那些受过的苦也都可以顷刻间灰飞烟灭。


鹿晗偶尔会走到那人身后替那人揉着太阳穴，桌上的文件都一一等着吴世勋的查阅，后来鹿晗也不再影响那人，只是会在那人觉得疲乏的时候为他按摩按摩。他一直都不喜欢吴世勋喝太多的咖啡，这种偏离身理最诚实的反应的东西，总归对身体是有害的，而现在，那人的胃也在那人疏于照料中落下了病根，注意一些克制一点总归是有好处的。




中途有人进来向吴世勋汇报这段时间公司的状况，鹿晗站在书柜前随意拿出一本翻了翻，觉得无趣，后来干脆趁机出了吴世勋的办公室，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给许彦打一个电话。自打前一天晚上打定决心要跟吴世勋重新开始，他便觉得那么与吴世勋无关的一切都该要画上个句号，就算他从来没有给过许彦开始的机会，有些话，该说清楚的也绝不要再埋在心里，哪怕会带来些伤害，也总比没完没了来得好。


“喂。”


许彦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但一如既往的温柔，鹿晗似乎都可以看见那人在面对自己时总是带着暖人心的微笑，只可惜，对于鹿晗来说，吴世勋是永远不可能被任何人给取代。


“我想跟你说一声，我跟吴世勋…”


“重新在一起了。”


还没等鹿晗说出口，许彦已经了然的将那水到渠成的几个字脱口而出。并没有始料未及，就像一切早就被注定好。从鹿晗决定回国的那天起，许彦就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并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只是迟早。


那人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朋友间的寒暄。鹿晗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他并不想要伤害许彦，只是他已经别无他法了，就算避免不了伤害，那这种主动告知的方式应该能够把伤害降低到最小化，毕竟，有些事情，主动承认和被动发现，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鹿晗，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却打出了最后一次的感觉。”


许彦在电话的那头笑了几声，鹿晗依旧是没有说话。许彦的包容和理解全部用在了鹿晗身上，就连这次，明明是鹿晗想要跟许彦说清楚，到头来还是得靠那人替鹿晗找出最合适不过的理由，最好下的台阶。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爱而不得才是大多数最真实的现象。


鹿晗长时间的沉默让许彦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事到如今，连心平气和的相处好像都已经变了质，朋友之间只要有一方动了心思，要么两全其美，要么两败具伤，只是这伤的程度，往往动心思的那人总归要承受八成以上。


“那就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还能做到怎样？许彦从来都没有把鹿晗拱手让人，然而最后才恍然大悟，鹿晗也从来都不是他的。一个人在这段一厢情愿里演了全程的独角戏，演技上升，可心里承受能力却又岌岌可危。


直到许彦挂断鹿晗的电话，鹿晗也只是在最后的关头说了一句再见，却又让许彦觉得，好像从此后，鹿晗就真的要开始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趴在方向盘上，许彦望着橱窗里鹿晗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他从早上等到黄昏，都没有见到鹿晗的出现，其他人都在，唯独少了鹿晗，而昨晚那人看向吴世勋那坚定又热烈的视线，让人再无法忽略。却又想要最后一次自欺欺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却又在今天被全盘否决，曾经做得到的做不到的都做了，最终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条孤军奋战的路，看来也只能是无疾而终。

那天夜里，鹿晗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下午从吴世勋公司里出来就被那人带回了家，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给鹿晗做了一大桌他爱的饭菜。其实吴世勋这几年来都没有再下过厨，从家里其他人惊愕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出来。鹿晗吃得很满足，吴世勋的手艺并没有退化，跟记忆里的味道一如继往。


原本吴世勋缠着他不放他走，可鹿晗想着爸妈还在家，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没回家了，虽说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可再在外面待下去也并不合适，况且，他跟吴世勋的事情，他不再想要让爸妈如当初般自己发现，而是以一个成年人的方式来获得谅解与宽容。


鹿晗回家关门的声音把李曼羽吵醒了，随意披了件厚外套，就走出了房间。鹿晗笑着看了看母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李曼羽进客厅倒了杯热水来喝，她并没有询问鹿晗这几天的行踪，在她眼里，孩子长大了，总该有些自己的自由。


看着鹿晗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催促着鹿晗快去洗个热水澡，鹿晗起身往里屋走去，却又在进屋的前一刻回过头，换上了正经的表情，“妈，明晚我会在家里吃饭，还有吴世勋。”


李曼羽只是平静的放下手里的水杯，问了问吴世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得到答案后便回了房间。其实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初两人被迫分开本就不是感情上出了问题，以吴世勋这两年来为他们老两口做的事情来看，明显是不想彻底断了跟鹿晗之间的维系。如今，鹿晗回来了，本就没有搁浅的爱意唤醒两人又走到了一起实属意料之中。




第二日下午，鹿晗比吴世勋提早下班，就先去超市买了点零食，让吴世勋等会儿从公司直接去他家。


吴世勋到鹿晗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怕让大家等太久，会开到一半就散了。鹿晗听见敲门声后将手里的薯片塞进嘴里，穿上拖鞋后去给那人开了门。吴世勋手里抱着个大箱子，鹿晗有些疑惑却还是错身给那人留出了更大的空间。


将箱子放在茶几旁，鹿晗站在那人身边用手拧了拧那人的侧腰，“这么些年你还嫌你往我家送的东西不够多啊？”


“这不天气越来越冷了吗，给叔叔阿姨暖脚的。”吴世勋傻笑着回头将鹿晗扯进怀里，大口吸着鹿晗身上的温热的气息，“外面真冷，让我抱抱。”


曾经鹿晗惯用的耍赖方式如今吴世勋却投机取巧的学上了，鹿晗忍不住笑出声，却又更加用力的回抱住了吴世勋。


“叔叔阿姨呢？”吴世勋朝四处望了望。


“我爸还没回家，我妈在厨房。”


“那我去厨房跟阿姨打个招呼。”



吴世勋从厨房里出来后才发现鹿晗回了房间，瞧见鹿晗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玩手机游戏，吴世勋走近顺势躺在了床上，头枕上鹿晗的大腿。


“这次，叔叔阿姨怎么说？”


“你怕了？”


鹿晗放下手机，手伸进吴世勋的头发里胡乱抓着。


“最害怕的那两年已经过了。”


鹿晗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吴世勋微微上扬的嘴角。对啊，正如那人所说，最难熬的时日已经过去，而可能会存在的难处比起分开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俯下身子吻住吴世勋的嘴唇，轻柔的吮吸舔咬，哪怕这个吻并没有太深入，却又让人不自主的沉溺。


吴世勋摸着鹿晗下嘴唇的那道疤，“鹿晗，搬去跟我住吧，或者你要想回出租屋的话，咱俩就一起回那儿。”


很多事情始终舍不得抹掉痕迹，哪怕鹿晗之前离开，吴世勋也还是一直留着那间房子。想鹿晗想到没法控制时，吴世勋会去到那儿，企图想找寻一些鹿晗的痕迹，时间一长才发现，只要鹿晗不在身边，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片刻的麻痹并不能带来长久的安慰。


鹿晗笑着拍了拍吴世勋的额头，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见下班回家刚走到鹿晗房间门口的鹿堇铭的一声轻咳。吴世勋进鹿晗房间时并没有关上门，哪怕两人都不想要闪躲，就这样被长辈看在眼里也着实觉得有些尴尬。吴世勋起身笑着道了句“叔叔好”，才见鹿堇铭淡淡的点了点头，进了厨房。

————全文已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