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Lu┃160311【原创】灰色地带(勋鹿\/强强\/中长)

008.

大学期间,我认识了不少学士。其中有一位叫卞白贤的学士,让我印象极深。我不喜欢他身上过重的铁锈味,他穿着白大褂,斯文的模样像极了在实验室里认真做实验的好学生,可是他的另一层身份,让我本能上对他产生了排斥。
卞白贤是家族花了千万高新聘请来的医生,平时负责治疗高层的小毛小病,余下的时间,他喜欢泡在实验室里乐此不疲地折腾他的人体实验。他的医术惨无人寰,灭绝人性,联合国禁止的医用产品在他的实验室里摆放得整齐。
他面无表情地看待人命这一点就足以摧毁我对他一切的印象。即使他和朴灿烈两个人关系暧昧,我依旧选择远离。

老先生放下茶具,见我带着鹿晗迎见他,他点点头,将目光移向鹿晗,上下打量他,淡淡地开口:“这么多年,我给你推荐了不少可用之人,没想到都被你随手找个理由打发掉了。今天这出戏,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先生说话犀利,带着一种无人能够反抗的威严。常人在他面前经常乱了手脚,被他的气势压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我看了鹿晗一眼,他垂下眼,面色平静,只是双膝下跪,不再多说一句话。
“哦?这个小娃娃倒是懂事。”
老先生身边的随从为他倒茶,他又品了一口,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鹿晗。
既然老先生不发问,我便没有说话的资格,多说无益,这种身份的人一般不喜欢手下人的多言,他们更希望看到手下人做事多、效率快。在老先生这里工作数年,他的做事风格,我很清楚,只要不违背他,顺着他的话说,老先生自然不会针对你。
这个社会上的大人物都是如此,也不过如此……
“前些年,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派你去接一个岛上回来的孩子,结果你那天把人都杀了个精光。你的报告书和检讨书,文字用法相当精妙,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还特意去领罚,受刑之人还是下手最狠的人。当我知道这件事,领罚结束、报告书和检讨书已经躺在我的桌上。”
“吴世勋,我该说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太过十全十美,反倒是让我有了一丝怀疑。所以,你今天的到来是来打破你的十全十美吗?道听途说,不少人说你把一个不大的孩子养在家里数年,这个孩子,没猜错的话,就是你当初养在家里的孩子,没错吧?”
我点点头,“没有错。”
“我派人查了这个孩子的下落,法国巴黎寻到的人,听说你动用点关系,落实了他的户籍。我看了,档案倒是很正常。可惜,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妙。”
我刚想开口,听到房门有了动静,侧头便看到斯坦文从门口走进来,见到房里的人是我,他沉下脸,直接越过我,来到父亲身旁的单人沙发,翘着二郎腿,“爸,我回来了。”
老先生点头,表示知道了,笑了笑,“斯坦文,这是小吴选择的贴身助理。当初,我为他选择的人都被他回绝了。没想到,这次带了看上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不是觉得蹊跷?”
斯坦文瞄了跪在地上的鹿晗一眼,凑过身,“你抬起头。”
鹿晗没有回应他,斯坦文皱着眉,对牛弹琴,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回答的不快,让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他,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我上前,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他怕生。”
“那他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斯坦文挣开我的手,似乎嫌恶我的触碰。我心知他对我一直有本能的排斥和敌意,并觉得合情合理,他是得罪不了的人,一直对他相当忍让。我在心头止不住地叹气,对鹿晗说道:“起来吧,然后和老先生、斯坦文先生道歉,介绍一下你自己。”
跪在地上的鹿晗立马有了动静,站起身朝着老先生和斯坦文现在各自行了一个礼,以表自己的歉意。待斯坦文的神色有了好转,鹿晗才开口解释自己的来历。
“我是鹿晗,从贫民窟出来的人,现在是吴先生的助理,身份低贱,所以并不配和吴先生并肩出现在一起,但若吴先生分配下来的任务,我定会毫不拖沓地完成。他救了我的命,这条命他该如何裁决是他的意思,我执行他口中的任务是我的意愿。”
我有点不是滋味,他这般依赖和信任,这么多年了未减反升。当时把他送到斯图先生手里,除了让他远离我,练就一身的好身手,便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可惜,他和我遇见的所有人不同。我和他接触不过两年,他对我的情谊和感恩都过重,甚至有了过分、不自知的情愫。看我的眼神里明亮如烟花,他本来就有一双漂亮的眼眸,更别说这双眼眸里有醉生梦死的勃勃生机。
老先生听罢,不经笑出声,拍了拍手,“别太严肃。既然是你选的人,相信你的眼光。况且,那些情报组的人和私家侦探一样,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东西,所以他很安全。”
我颔首,“多谢老先生。”

杰克开着车,为我和鹿晗开后车的门,坐上车之后,鹿晗问我:“刚才那位先生是?”
“甘比诺的老先生。”
“甘比诺?”鹿晗怔愣半晌,随即反应过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甘比诺家族?”
“是的。”
“那你是?”
“我在这里做二把手,现在处理不少公文,忙得应接不暇。再等你成熟一点,就派你做一些差事,即使在斯图先生那里呆过,自然不会慌了手脚。”
鹿晗咬唇,沉默良久,又说:“那么老先生身边的那位对你有敌意的人是谁?”
我单手托腮,看向窗外匆匆飞逝而过的人与景,轻声感叹人生八九不如意,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即刻,又自嘲地弯起嘴角,大概是连自己都说腻了。
“斯坦文·甘比诺。他是老先生的大儿子,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就是磁场不合,他看不顺眼我。其实想想是自然,被一个空降的年轻人摆在了二把手身上。老先生又把道上的大小事务揽在我的身上,这么说来,我在年会上话语权都比他多。换作是我,至少都会留个心眼。”
“这就是家大业大的难处,患得患失的。高枕无忧之人究竟有哪里值得寻常人的羡慕和向往。真的坐到这个位置,恐怕天天想回到过去。”
世间有太多人总是在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时间荏苒、不会等人,最朴实的或许才是最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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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见。
话说小天发行货币了,你们准备买吗?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3-12 13:04:00 +0800 CST  
009.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通行证,在钱面前,大部分的关卡都形同虚无。所以,常人为得不到的人和事,总做出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模样,反倒是更能说明他们的无能、无用和无力。这世间的法律、规矩和纪律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漏洞,精通之人自然对其熟能生巧、了如指掌。
每个季度的私会地点都由内阁和FBI选择,当吴世勋推开会议厅大门时,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没想到这些在老先生面前降心俯首、毕恭毕敬的人在背后都留有一手。吴世勋只是稍稍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和心思。
他对这些人的兴致缺缺,据他所知,这些人跟着老先生有一段时间了,老先生待他们不薄,把他们摆在他们力不从心的位置上,明摆着让他们白吃白喝,却没想到这些人是白眼狼。
他不待见这种人,但是又不好评价什么。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吴亦凡朝他点点头,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前前后后已经快十五年了,这是一场拉锯战,在座的人都是业界有几把刷子的人物,可是这么多年的时间和人才花下去,依旧无法突破,找不到甘比诺家族太大的破绽,终其原因是因为老先生的手腕过硬。
我玩弄着腕上的手表,转动着机关,一把细小的针从表盘上突出,随即被我又按了回去。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思绪已经飘到了纽约。临走前给那个孩子留了基础的任务,让他执行完便通报我一声,计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消息怎么还没来?
像是应了我的心声,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我凑过身,看到屏幕上来自那个孩子的短信。
——任务完成。
我勾起唇,毫不忌讳地拿起手机,迅速地答复道:好。
他看到我的回复,应该会高兴的吧。我单手托着下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谈判桌上弥漫着的火药味,可能是我的出神太过明显,吴亦凡拍了拍桌子,把我拉回了现实。
“你有什么想法?”
吴亦凡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来对我在重要议会上的出神表示不满。
也对,换作谁在议会上看到有人公然的不认真都是对主持者权威的挑战,况且吴亦凡是这个资格站在这里。我收起不必要的情绪,将手机关机放入内袋里,垂头想了想,说:“想要加快进攻的话,倒是有一种。”
“公然挑衅。”
吴亦凡挑眉,喝住了一旁想要反驳的人,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第一,甘比诺和内阁里的人有良好的商业合作关系。老先生是老奸巨猾的商人,他自然清楚买通内部的人,让他们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是最佳的选择,以后一起共事,互相有了照应,同时互相有了对方的底牌。所以,要打破这种关系,不能用强硬的手段,要让这些人发现甘比诺不是大鱼,其实还有更大的鱼,这条鱼会给他们带来更好的价值。断了内阁这条线,甘比诺必将失去最大的靠山,今后行事必然会小心翼翼。”
“其次,甘比诺是一个攻守并存的家族,但比起守而言,它极具攻击性。暗部的人才济济,里面和我能力并肩的人不少,这个家族不缺有能力的人。所以你们若是想以软击石、以毒攻毒,我不建议如此,因为会损失不必要的资金和人力。”
说到这里,我看到吴亦凡短促地皱眉,这里的人可以跟上我的人唯有他一人。坐在这里的人背景强、脑子有,都不是泛泛之辈,人精中的人精。可惜,没有见过人间地狱,不是从那里一层层爬上来的人根本不懂如何对待这些人。
老先生是这样的人,所以对付这样的人唯有同类人。
“你的意思是,对症下药。出行的任务里,故意刁难暗部的人,我没说错吧。”
吴亦凡的话让我赞同,点点头,“是的,没有错。现在唯有能够和暗部媲美的人便是FBI的人,我相信这么多年来内阁应该从不同的地方召集了各种人才吧。”
对于这些人而言,小岛不过是一个训练场。并且还是一个投资少、回报多的双赢项目。
这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是非颠倒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吴亦凡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的话语权很大,想必也清楚,刚才的那一席话明摆着是说给他听的。因为他是聪明人、是明眼人,他懂得我的潜台词是什么。
能引起老先生注意的人,坐在这里的只有我,还有旁听的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杀鸡儆猴。
既然是血腥之人,沾过一点血气,便怪不得别人用相同的方式对待你。先来后到是常人的规矩,不是我们这些人的。
这里唯有强弱之分。
其实细想,若是吴亦凡狠心一些,我的命都有可能搭上。即使杀鸡儆猴是硝烟战,是掩饰,但是事情只有做绝了,才能引起老先生的怀疑,并不会让老先生多疑。
FBI的人手段强硬、不懂得手下留情。况且若是吴亦凡下达了死命令,他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个命令的目的。
人是多情的动物。
贵为人,身为高级动物,七情六欲多了一些,未尝不可能。可惜,情和欲若是越了矩,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要杀我,至少请十位特种兵级别的人,才有那个机会。

散会时暮色正好四合,我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瞥见看上去是内阁的高管对我嗤之以鼻,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不过这种明摆着“看我不爽”的表情,我挺待见的,表面功夫虽然做得差了点,但是总比那些笑里藏刀的人好多了。
其实和这种易懂的人,只要寻到一个共同的敌人,便可以把我们的利和益绑在一起。
现在,不就是如此……
“你倒是把事情想得容易,一撒手,责任和重担都放到我的肩上。”
我侧头,看向吴亦凡,“我只是信任你,所以把这些责任和重担都让给了你。若不是你,我根本做不到置之不理。”
“吴世勋,我查过你。”吴亦凡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你的父亲吴律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反倒不像朴灿烈这般恨他,而是帮他的忙。这让我很是意外。”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脑海里猛然闪过外婆的身影和母亲信上说的话。
——律的爱很自私,他爱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所以,我去世之后,他若是对你不好或者不爱,我不求你原谅他,只求你尽量谅解他。律是一个不容易的人,他的过往我不想多提,若是他哪天能敞开心扉对你说出口,那么你就会理解他的苦衷。
我理解,所以我在帮他。母亲。
见我沉默,吴亦凡没有出声,静静地等着我的后话,我和他都是精通心理的人,年少时被他唐突的试探乱了阵脚,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大局当前、大局为重,情绪这么容易被人玩弄在手,今后必出无可挽回的事故。
“我不恨那个男人,我只是认为他很可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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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更新灰色。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3-30 13:31:00 +0800 CST  
010.

我从未恨过我的父亲吴律。事到如今,连我自己都对此惊讶不已,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不恨、甚至会认为他很可怜。
我一直相信眼缘。有了眼缘,便有了后续。人和人之间的磁场不是人作为一个个体能够掌控的,更多时候都是听天由命,所以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解释、更不需要理由为其点缀。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了。
爱情来得突然,让人不得不低头,我的父亲天生的控制欲在这场爱情里成为了主导。他的性格自傲、目中无人,唯有我的生母,所以我理解他想要毁天灭地的堕落、无力和愤怒。
我理解,但我并不选择原谅他。这是两码事。
但是,我没有想让甘比诺家族继续昌盛下去。若是牺牲这些人能够拯救更多人的话,那便牺牲吧。人生面临的选择和取舍,这不过是千万种选择中的一种罢了,每一种选择都会引向不同的结局和后果。
没关系,天大的后果,我都能够承受。有什么比岛上发生的一切更让我绝望的呢?不过是疯一次罢了。

刚想坐车回家,被朴灿烈一个电话喊到市中心。下车便看到朴灿烈毫不忌讳地抱着卞白贤在广场中央热吻,在大美帝国这种开放的思想和环境下,自然不会博人眼球、人人喊打。倒是不少人鼓掌叫好,真诚地祝福他们。
混杂在人群里,他们两个人不过是普通人,至多长得漂亮了一些。
朴灿烈会做出如此热烈的举动,看来是真的把卞白贤这个人捧在了手心。认识他这么多年,很少见到他给男人或者女人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因为他若是看上了,就绝对不会让人逃出他的掌控。
残酷、却有朴灿烈式的体贴。好不容易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不多得。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两个人一吻终止,才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朴灿烈见到我,咧嘴一笑,让我有了即刻的错觉,他的笑容让人恍惚不已,为什么拥有这般残酷个性的人会拥有这般美好的笑容。倒是卞白贤羞愧难当,完全没了刚才亲吻朴灿烈的专注,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卞白贤知道我不喜欢他,因为我对他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们刚在一起哦,所以哥哥一定要好好替我关照他。”
这一句话说出来,我便懂得朴灿烈的言下之意。这种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话语很符合他的个性,我在心底里无奈地低声叹气,点了点头。
“灿烈,他是你哥哥?”
朴灿烈笑嘻嘻地露出大白牙,抽出一只手用力地揉搓着卞白贤的脑袋,直到卞白贤火气暴增,捂住脑袋在他怀里闹腾,“不要闹了,朴灿烈,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我我……”
“你就怎么?”
欠揍的反问来自朴灿烈。
“我……就咬你!”
朴灿烈忍俊不禁,结果手刚一放松,卞白贤真咬上了朴灿烈的胳膊。
“卞白贤,你属狗的啊!”
看到朴灿烈手臂上的牙印,他皱着眉头,下一秒立马嗷嗷直叫,蹲在地上,五官扭曲在一起,看上去被卞白贤这一咬,伤到了筋骨。
卞白贤自然是看不出朴灿烈在装疼的把戏,这种被打得浑身是血都不见他出过声的朴灿烈,居然因为卞白贤不轻不重、看玩笑地咬了他一口,便大呼小叫。
最后,自然是卞白贤把朴灿烈顺毛,说了几句好话,朴灿烈才笑眯眯地“痊愈”了。
“所以,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见你和你的小男友亲热的场景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琐事上,况且朴灿烈和我现在身份特殊,都不适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虽然眼线被我全部支开,但是隔墙有耳,我可不想摊上非议。
朴灿烈把虾剥好,丢到卞白贤的碗里,见卞白贤只吃蔬菜沙拉,翻了白眼,亲自把碗里的虾喂到他的嘴里,还不允许卞白贤有任何的抗议。等卞白贤愤恨地瞪着眼睛,硬生生把嘴里的虾全部吞咽下肚,朴灿烈开口回答我的问题。
“是的,我谈恋爱了,和哥哥你汇报一下。”
“那你汇报错了人,你要是嫌麻烦,我把你和父亲拨通电话。”
朴灿烈双手托腮,表情里透出一丝戏谑,“哥,你明明懂我的意思,你为什么还要故意曲解呢?”
是的,我懂得。顾名思义,就是不想让我对卞白贤下手。若是下了手,他决定会对艾琳下手,到时候场面肯定目睹惊慌。两败俱伤的结局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不想触到他的逆鳞,这一点变相警告了他。
“我知道了。”
我说出这四个字,我能感受到朴灿烈安下了心,我放空思绪,用吸管戳着玻璃杯里的冰块,看了一眼卞白贤,他颇有耐心地夹着没有酱料的生菜。心知医生比常人更注重于自己的身体,只是烟油分毫不沾,人生少了太多乐趣。
“卞医生。”
卞白贤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我的眼神也与刚才不同了。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在我的心里,宛若一个无解之谜,可是我任凭这个谜题在心中生根发芽,从未把这个话题引出来,让他成为我口中的话题。但是,谜题终究会有对应的出口,一直隐瞒下去对鹿晗确非好事。
“过去和童年容易影响一个人的一生。我的这一个熟人,数年未见,他的行为举止过分正常,导致我怀疑他是否失忆了,但是好像并非全部忘记,只是把部分过去给忘记了一样。”
卞白贤看了我一眼,“这些记忆是什么?不方便说的话,就大致概括一下。”
“极痛的记忆,我很希望他能够忘记的记忆。”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心理障碍的一种。”
卞白贤放下刀叉,眼眸里没了刚才对朴灿烈的痴恋,学校里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他是医术天才,我还没有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他,他便已经吐出这个医学术语,与我判断得一模一样。
“我觉得极痛的记忆忘了最好,留着这些记忆有什么用处?它们对你的未来唯弊无益,于其被困死在过去的牢笼里,还不如活在当下。”
他很客观地评价了这一句,我赞同,同意了他的观点。
这个孩子终究是被上苍照应了一回,伤痕累累的过去、触目惊心的身体和疼痛、见佛杀佛的我对这个孩子而言都是致命的极痛,这种疼痛若是依旧存在,他绝对不可能和我共处一室,更不可能接受我的靠近。
我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兴奋,为他高兴、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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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更新。
小吴不喜白贤的原因,在之前有交代过。因为白贤对医术近乎病态的痴迷,对人的躯体恶意的亵渎让小吴不太舒服而已。但是小吴因为灿烈,只好把所有的不快都往肚子里咽啦。
不过后期小吴也是承认白贤这个弟媳的。(笑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3-31 14:26:00 +0800 CST  
011.

股灾是全球的大患难,金融市场的动荡和加剧经融危机的罪魁祸首之一。它来势汹汹,不需要枪林弹雨、不需要坚船利炮,对很多城市的毁灭程度堪比于海啸突发,并且是碾压级别、全军覆没的程度。
甘比诺家族作为庄家,是大美帝国强硬的后盾,资金雄厚,操盘手和精算师近乎每天都要往老先生的邮箱里传送数十份的数据调查报告,以至于这段时日老先生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上,听着各方新闻和专业人士的分析,摩挲着光洁的台面,紧皱着眉头。
股灾直接导致家破人亡,自尽身亡的案件已经朝着三位数进军。媒体压下不少新闻,可惜无用,消息发酵得永远比处理起来快得多,最近内阁的人频频出现在古堡议事厅,看着这些衣冠端正的人拿着手帕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十有八九与注入资金有关。
股灾持续短短一周,便人心惶惶。公司倒闭、人财两空;家庭纠纷、十室九空。负面消息不断,再这样下去,只怕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只得请坐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们出手,才能挽回这般凄惨的下场。
回到家里,见到桌上密封好的饭菜,便利贴上字如其人,温和又贴心。
——三天不在家,明天的饭菜做好了,你加热一下便能吃。还有两天,要委屈你一下。
这一周任务多,也是合情合理。洗钱拿不出对应的资金,老先生二话不说,直接会取了这些人的人头。私吞赃款、挪走巨额的人很多,这个节骨眼上,谁不想要钱,但是人在火烧眉头之时依旧只看眼前的虚无之物。
命才是最可贵的。可惜,为什么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懂呢?
“资本市场,千变万化。”
我穿着浴袍,摇晃着无酒香槟,奔放的音乐,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踩着拉丁的舞步,傲慢又性感。
有钱,便有了安全感。但是,像甘比诺家族富可敌国的经济来源和巨额数目,光是每天处理的文案、合同、谈判、勾心斗角都让我力不从心。有能力可以掌控,但是我活得并不快乐,甚至连人间烟火的气息都丧失殆尽。
老先生和管理层的人在等待最佳的时机将资金投入,收买人心,维护子公司的利益。可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少的人因为钱财两空,而悲痛欲绝。
对上流社会的人来说,万千繁华不过是指尖风云和谈判条件。对利与益的无限追求,到头来为了这种无聊的权力之争,毁了多少常人的幸福生活?
我坐在阳台的栅栏上,头微微地向后仰,以危险的姿势摇摇欲坠,身下是一楼的地砖,摔下去必定七窍流血。坐了许久,大脑放空,才关上音乐,赤着光脚走进室内,按下遥控器,看着财经频道三位号称金融分析师的老者,对股价暴跌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我轻哼了一声,嗤之以鼻。
这世上,人最爱放马后炮和空响炮。
我望着书桌上小山一样的文件和合同需要我过目审阅,容不得有一刻歇息的时间,于是,我起身下楼煮咖啡,把一楼开得灯火通明,那个孩子在的时候,每天定时会给我送来咖啡或者红茶。现在,我居然已经记不得他不在时,我是怎么独自生活的。
吴亦凡打来电话,在我的意料之中,他是FBI的人,更是内阁的人。股市动荡剧烈,散户非理性抛售,让盘面雪上加霜,现在唯有说服大庄家的巨额资金注入才能挽救惨状。在这件事情上,那些老奸巨猾的内阁人派他来当说客是情理之中。
“Kris,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旁敲侧击一下老先生,看看他准备何时出手?”
吴亦凡向来废话不多,开门见山,我喜欢和心直口快的聪明人接触。
“我知道,我会的。老先生他一定会出手。”
“接下来的这段话是我的本意,听不听取决于你。”吴亦凡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和我并非善人,但是本性向善,现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不是咏诵者,但是我们是知情者,知情之人的不作为酿成这幅惨状,我们等同于间接凶手。人,本不该死,因为我们的不作为死了,是否感到愧疚?”
是愧疚的,但是无能为力罢了。
“Kris,我欠下的人命已经够多了,所以不建议再多欠下几条。”
吴亦凡听后,沉默许久,只是轻轻地笑出声:“你的心态倒是好,只怕死到临头,会后悔现在有这种可悲的想法。吴世勋,欠人家,总归要还的。”
我这辈子从未输过,所以未尝承受过败者需要承受的代价。但是,我亏欠的人书都数不过来,我卓越的能力与生俱来,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会反噬。得到了再失去的过程,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有人甘自堕落、有人重整旗鼓,两个极端。
“不用你的提醒,记住这些就如同呼吸一样简单,你想让我停止呼吸吗?”
吴亦凡不再回话,自作主张地挂了电话,耳畔传来一阵忙音。他做事行云如水,一个看惯了肮脏交易之人,已经不想分清是非,只想分清成与败。而我一个看惯生死之人,只想活着,完成父亲的夙愿。
他忽然念起艾琳,这个在法庭上所向披靡的女子,她舍弃了自己一贯的高傲,为民服务,放低自己的身价,完全不打着自己是甘比诺千金的旗号去唬人,甚至打了官司不收钱的案例都频频发生。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可是看到她在法庭上为人辩护的精英模样,这个严谨与温和融为一体的女子展现出来的气度是这个社会上绝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望而止步的存在。
人和人的差距从出生就注定了,何其可悲。我和她曾经在床上痛快地欢爱了一场,臂弯里满是属于她的味道,我心安地搂着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最近,我和她疏远了不少,她忙于学业,我忙于工作,互不耽误,但是距离确实存在了。正因为了这些距离,让我发现我在她的生命里并非唯一。
我不想自欺欺人的是,即使我懂得这些道理,我现在依旧很爱她、依旧想宠她,把她宠成无法无天的公主。
我无意识地拨通了鹿晗的电话,我没有把握他能不能听到,自私到或许这个电话很有可能会坏了他的任务,但是我好想听听他的声音。没想到,两声提示音后便接通了。我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个孩子细微地呼吸声,我沉默许久,他静静地等待着。
“我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
“你在做什么?”
“吃饭,再过三个小时要开始行动了。”
“行动成功,记得告诉我。”
“好……”
他顺从的话语让我眼眶一热,挂了电话,沮丧地跌坐在地上,捂住脑袋,脸上有了水光。其实他真正想说的话,一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好想见你,鹿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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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商战靠拢……
下一章和灰色第一卷的剧情结合,让大家可以看到小鹿眼里的事情与小吴眼里的事情有什么不同。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4-01 12:07:00 +0800 CST  
近期考试,会少更和不更,抱歉。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4-15 04:05:00 +0800 CST  
久等了。周末回归,谢谢等待!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4-25 15:19:00 +0800 CST  
没有弃坑。请放心。我说过,我不会弃坑的,尤其是灰色这部,它近乎是我大学时期的心血,所以请相信我,我没有走。
之所以,很长时间没有更新,四月考试月,后来我又说会更新,只是没想到近期没有心思码灰色,剧情有点卡,我处在瓶颈,请给我一点时间缓过来。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5-23 21:43:00 +0800 CST  
我在,请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谢谢。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07-17 13:32:00 +0800 CST  
002.

复检治疗的地方均在英国伦敦。朴灿烈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他的考虑全面,在接到我之后就飞往英国伦敦,把鹿晗放在温哥华,把他安置下来,和卞白贤住在一起。平日里,看他懒散惯了,一不小心就被他的假面给蒙混过关。
幸好,他不是站在对立面,光是想想对立面有这样的存在,冷汗都不经爆出。
“最后的要求,恐怕就是:希望你把那个孩子逼到监狱里去,不管用什么方式。”
朴灿烈插着口袋,将吸管插入盒装饮料里,狠命地捏了捏,盒装饮料瞬间变了形,意料之中的不解和莫名其妙,我闭上眼睛,淡淡地解释道:“甘比诺没了,但是残党有,我在道上惹了这么多人,即使我的计划再完美也依旧会有漏洞。事实上,老头,艾琳和她的哥哥都死了,但总有人不信,花点心思和时间,用点脑子追踪下去,总有一天会察觉到我和他还活着的现实。所以,把那个孩子送到牢里是最安全的方法。”
“真没想到,你把这么个小孩,看得这么重。”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的我,只有他一人,也只愿意被他一人束缚。
“十几年过去了,你口中的这个任务,实在是太久了。”朴灿烈把盒装饮料一口气喝完,丢到身后的垃圾桶里,“兑现约定,等你身体彻底康复也不迟。吴律手上的权利还有不少,但无伤大雅,有部分被我架空,有部分被旁的家族给买断,他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当年的手腕。”
“所以,你是打算一气呵成,乘火打劫吗?”
朴灿烈瞥了我一眼,“没错,我打算慢慢折磨他。让他尝尝,我的母亲当年被凌迟的滋味,他想要的东西,偏偏要在他的眼前夺走,掠夺掉一切,绝望和孤寂一定会让他难以忍受吧。毕竟,我们的父亲是多么骄傲的人,骄傲到自负。我一定会亲手,摧毁掉他那盲目的自负。”
我别过头,他说完这话便不再多留,推门离开。
被愤怒和仇恨控制了这么久,却依旧甘愿被其控制。可是……
你错了,灿烈。
身为掠夺者的你,是否考虑到这一点:他是怪物,所以他没有软著。没有了,自从母亲去世,便再也没有了。这么多年,我为他卖命这么多年,这一点,我心肚明知。灿烈,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也应该清楚不是吗?

从记事起,我仿佛就一直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三岁到五岁,那两年怕是前半段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光,换句话来说,理应是最轻松的时光。旁人的喜怒哀乐,似乎与我不同,他们会为了一段动听的笑话而捧腹大笑,会因为得到了自己期望得到的人和事而笑逐颜开。
可大可小的事,因人而异,他们都会对此产生不同的反应和情绪,时好时坏。酸甜苦辣、人生六苦都尝遍了,风烛残年之时,他们闭上眼睛,黑暗中的走马灯会让他们忆起人生的种种,悲悔的事摆在多少年后都是悲悔的,快活的事情就是到了临死之刻都是快活的。
不枉此生,又或者是,人生不值得。
无非就是两种。
人被我掐着脖颈,顶到墙上,可以听到人的唤痛声,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匕首从衣袖中抽出,在浑浊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冰冷的刀尖上沾染上了湿热的血迹,滴落在地上,亡者的惨叫声唤来了他的同类人,脚步声愈发接近。
我仰头叹气,呵气成霜的温度,我却只穿了一身单衣,天生血冷的缘故,我不怕冻寒,又或者再冷能冷过岛上的冬季吗?
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轻易折磨生命。这是我许多年的信条。
一击毙命,碰到棘手点、有点能耐的人,可能会多补几刀,确认彻底断了气,才会离开。这种谨慎的性格,怕是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改变了。
父亲手下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未完全痊愈的肩膀,拉扯得太猛,又出了血。我蹲坐在小巷里,从兜里拿出止痛剂,往手臂上打去。算起来,从医院顺过来的止痛剂快要用完,手臂上的针眼密密麻麻的,我遮住自己的眼睛,黑暗中的不安会刺激人的感官,使人进入戒备的状态。
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和伤痕累累的灵魂,突然夭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地狱和天堂,估计都容不下我这样的人吧。
这下可怎么办?感觉答应得太仓促了,艾琳,既然到不了一个地方,又如何会有下辈子的说法呢?
脑海里浮现起那个孩子的面容,似乎只要在我的身边,他无意间总能流露出一副安心的模样,明明平时一直告诉他: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寄托在旁的人身上,绝对没有太好的下场。想必,现在的他,会意识到这点吗?
不会的。那个孩子,永远都是这样的,什么都向着我,什么都愿为我做。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义无反顾。亏欠一人太多,爱不爱他似乎都是次要的事情了。
所以,还不能死。
被我变相逼进监狱的他,还在等着我回去,若是我不回去接他。
说不定,他的一辈子都会在监狱里,虚度年华。
那是被我一手带出来的人,精心的培养,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成不了理想中的另一个我,但依旧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鹿晗。一个眼神、一个举动,我便猜出他的所想,他在我面前不会隐瞒,让我看到了一个在残酷世界中,被他保全的一份纯真。
人总会被身外之物迷惑住双眼,因为得不到,所以珍贵;因为不曾拥有,所以拼命想要紧握在手里。在掠夺的过程中,人会抛掉一切,遵从自身的欲望,去伸手争取。
我也一样,即使我已经不愿再称自己为人。
我站起身,从小巷里走出。只要完成了和灿烈的约定,我便能回到他的身边,所以……
等着我,鹿晗。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11-03 15:48:00 +0800 CST  
003.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学会了放下仇恨去生活,而不是靠着体内的一股气而活着,因为我终究明白的,那样不会幸福。
时过境迁,再次来到地下室的那间房子,隐约能记得些许,艾琳生母,又或者素未相识的陌生人,记忆的开端都是在这样一个阴森的鬼地方度过的。地上肉眼可见的牙印和擦不干净的血迹,完全能够想象得出这个不大的地方,曾经发生过怎么样的事情。
人的记忆真的是暧昧不堪,在刻骨铭心的记忆,到头来,都会被波涛的岁月冲淡。
我暗嘲一声,指尖轻触着光滑的墙壁,冰凉的触感直达心底,不经颤抖了起来。吴律的私宅隔音系统做得很好,同样的,防御系统也做得好,但在朴灿烈这般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气势之下,完全不见任何成效。
从天花板上传开的脚步声、尖叫声、惨叫声络绎不绝,这里是这栋别墅唯一隔音不佳的地方,应该是为了凌迟以前囚禁在这里人的神经。
我完全对楼上的动静没有半分兴趣,我做了他让我做的事情,旁的、多的,我不愿意、也不想做了。
灿烈给的通话机嘟了一声,我举起它摆在了自己的耳畔:“哥,真的不打算见一见我们家老头最后一面吗?”
闻言,我关上通话机,头脑和身心仿佛被一瞬间掏空了,上楼的步伐沉稳,手却无意识的轻微颤抖。

——后天,妈妈就要瞒着你的爸爸,去美国芝加哥进行谈判,谈判的结果恐怕不会太好,所以提前留下这份信很可能是遗书。律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吃醋、生气。他脾气不好,患得患失,有时候挺让我为难的。希望他不会找到这些,否则会让他迁怒于你,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人的短短一生,情绪花样繁多。我在想,你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一帆风顺,而且比普通人更甚,你的父亲一脚踏入了深水泥潭,你是他的孩子,肯定会被他牵连进来。妈妈对此表示沉痛和惋惜,无力回天,这或许就是天命。
二十年前,母亲写给我的那封遗书,历历在目。
在任何人眼里,吴律都是那个疯狂痴恋着母亲的人,他只爱她。母亲走了,同样也带走了他的灵魂。留下来的仇恨和凶煞,把他逼成了朴灿烈恨之入骨的模样。
即使被砍掉一根手指,吴律依旧那个吴律,至多额头冒出点冷汗,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依旧紧绷着,看着朴灿烈的眼神,依旧是老样子,淡漠如水。说来,也有几年没见到他了,毕竟平时传达任务,靠着新型科技来传达又便捷又迅速,完全略掉不必要的过程。
同样,少掉了该有的人情味。
看着,这栋私宅,我猛然想起了他和母亲在纽约居民区的老公寓房,陈设相似,装修风格大同小异,只是比起那里,这里像是一个漂亮的水晶棺材,美丽却毫无生机。
“父亲。”
我出声唤他,吴律看了我一眼,表情并未松动。大难临头之刻,他依旧如此。
朴灿烈瞄了我一眼,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上下转动,三百六十度挥动。这是他的怪癖,显示着他不安、定不下来的心思。
可能是血亲的缘故,表面上再坚强的人,在你牙牙学语,有了对父母的认知,得知眼前的男女是你的父母时,根深蒂固的本能开始复苏。
终究,会犹豫的。
我见他没有动手的意图,明白他在做心理斗争,或早或晚,朴灿烈都会战胜他心底里的本能和懦弱,抬手结束吴律的生命。
挂在我胸口的十字架,被我取出,当十字架落到了吴律的眼里,清晰可见的便是他的神情变化。我凑近他,蹲下身,视线和他持平,握住他完好无损的手,把母亲送给我的十字架放到他的手心里。
这是第一次,在父亲的眼里看到属于人的情感。
比如,动容……
母亲是教徒,从她的信中,我能大致猜出父亲以前也是一名教徒。在他们眼里,互相赠送自己的十字架,这个行为代表着对方是比爱情更加珍贵的存在。羁绊和情感共存,阴阳相合,在他们眼里,十字架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我没有办法理解的。
“我的母亲,给我的。想着,这是你的东西,所以我把它还给你。黄泉之下,至少有它陪着你,不会太孤单。”
吴律没有说话,收起手指,攥紧十字架,把它放置胸口。
“父亲,我不怪你。”我自顾自地,也不管他是否有在听,忽视了朴灿烈讶异的眼神。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了,不如把真心话都说个痛快,“我真的不怪你,失掉心中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很明白。因为我恰好经历了类似的事情,但是不怪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我杀了几百人,站在这里和你讲话时,脑海里总会有亡灵的死相在其中晃荡,凌迟着我的心。人生,成千上万条路,你偏偏为我选了最难的一条。想来,我已经成不了母亲希望我成为的模样。这些,都要怨你。吴律,我会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恨你,咒你,祝你不得好死。”
“但同样,我又会为你祈福,希望在黄泉路上,能碰到母亲,你偏执了这么多年想要再次遇见的那个人。母亲是宽宏大量的人,在那种地方和时间碰上你,一定不会惩戒你,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只是,下辈子,有个小小的愿望:你我再也不要成为血亲。”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8-11-03 15:50:00 +0800 CST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身体健康。
小玖一直都在,很感谢你们对灰色的每一份关注和喜爱。
这些年有灰色、有你们,真的是太好了。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9-02-04 06:44:00 +0800 CST  
番外篇·神说要有光
——属于二十世纪第十年代最美好的赞歌。

我把期盼全部还给了流星,未来的日子尚且可期,今生缘浅,我们来世再续。
——摘自艾琳的日记。

代尔夫特与海牙相距二十分钟的车程。这个小镇鲜少有游客经过,常住镇民不到一万,过了夜间七点,街上便看不见行人,寂静却不凄凉。
去年秋冬,我和吴世勋从羊角村搬来代尔夫特,在郊区的小山丘上盘下一大块地和牧场。每天清晨,天边晨曦的微光,风中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青草香,被子被晒得暖烘烘的。推门站在露台上,牧羊的老人、放牛的牧童会扬手向我们道早。
小镇上的镇民朴实善良,为我们送来新鲜的蔬果,刚烘培好的肉桂面包和牛奶,还有郁金香、薰衣草的种子。我和吴世勋不喜欠人,恰好近期,我热衷于手工制品,衣柜大半都是我的杰作,吴世勋身上穿的毛衣和围巾,脚上穿的布鞋,墙上挂的十字绣皆出自我的手。以物换物,我将制成的成品分发给那些慰问我们的好心镇民。
他们送来的郁金香种子被吴世勋栽种在山丘的土壤里,他每日清晨都会未这片花田施肥浇水,忙得指缝里满是泥泞。若是放在以前,我们都会请园丁来维护,但现在的我们并不希望生活有外人来打搅,亲力亲为于我和他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今,山丘上放眼望去是成片的郁金香花圃,姹紫嫣红,漂亮得紧。阳光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他近期偏爱栽培多肉,大半个窗沿都被多肉占领,看久了倒别有一番风采。
每逢周末,吴世勋便会开着他从二手店淘来的黑皮卡到海牙采购一周伙食和日用品。若是往常,我会随他一同前往,但这两周,大部分时间,我都会陪着斯坦芬妮在绿盈盈的草坪上肆意奔跑。
斯坦芬妮今年十三岁高龄,早已步入狗的老年期。
当初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头发现它时,它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饿得皮包骨头,走路一瘸一拐的,皮开肉绽的后腿显然是被人生生打折的。它湿漉漉的眼睛就这样看着止住脚步的我们,着实让人心生怜爱。
率先蹲下身,伸手去抚摸斯坦芬妮的是世勋,他摸着它的脑袋,回头看着我,说:“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你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
我怔愣片刻,脑袋里迅速闪过我们初遇时的场景,我和他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很柔软的东西。他把斯坦芬妮抱到车上,将它送到海牙的兽医诊所。
我们去接斯坦芬妮出院时,它已经能够正常行走了。
刚把它接回家,它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我们改了主意,将它重新丢回街头。
“这狗的脾气当真和你极像。”
世勋摸着它的脑袋,嘴上调侃得犀利,换药包扎的手却温柔无比。
后来,斯坦芬妮和我们相处久了,认为我和世勋不会对它的死活不管不顾,所以脾气硬了,胆子大了,尾巴也嚣张地翘到天上去了。它很粘吴世勋,不停地在他的脚边打转,蹭一蹭他的小腿,拉着他的裤脚,不停地扑腾,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它很喜欢窝在阳光屋里晒太阳,还喜欢惬意地趴在吴世勋怀里,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在向我宣战主权。
我被它一系列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9-12-30 18:11:00 +0800 CST  
又一年初春。
颜青难得从大都市千里迢迢跑来代尔夫特探望我们,跟着她一同前来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和两个不及腰的孩子。孩子怕生,躲在颜青的腿后,忐忑不安地看着我们,我将他们请进客厅,取来吴世勋亲手栽培的花茶叶,为她们泡茶,又倒了新鲜的果汁递给两个孩子。
颜青前年与她的学生罗伯特离婚分居,他们和平分手,分道扬镳,关系依旧亲密无间。
和她坐在一起的女子是她的现任,温婉清秀,声带受损,无法开口说话,像个瓷娃娃。
女子名为长安,曾是合唱团首席,她的嗓音兼具仙子灵气和妖姬的妩媚,独树一帜,无可替代,但正因为此,被有心之人灌下硫酸,声带严重损毁,连基本的单音节都极难发出。她为此割腕自杀,重度抑郁,在父母和导师不断的劝慰之下,重新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为此,父母请来了权威的心理辅导团队来为爱女治疗。
巧的是团队的主心骨正是颜青,而她们俩人因此而结缘。
她们全程用手语沟通,长安笑意盈盈的,看得出各方面都恢复得很好。孩子是领养来的,长安喜欢孩子,两人确认关系后,颜青让长安挑两个有眼缘的孩子回来陪着她。她们的小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一开始,长安的父母无法接受,但看到女儿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笑容愈发渐长,他们喜闻乐见,自然默许了她们的关系。
毕竟,没有什么比爱女的幸福更为重要了。
夜晚,长安和两个孩子率先回房歇息,知趣地留给我们仨足够的空间叙旧。我们在后花园的露台上席地而坐,颜青吸走啤酒口的泡沫,豪爽地喝了大半,告诉我们张艺兴已经醒来,现在正在康复期间,老师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所以他这次没有一同前来探望我们。
望着不远处立在草坪上的墓碑,颜青若有所思,擦了擦嘴角,指腹磨蹭着酒瓶上的标签,“朴灿烈的尸首找到了。”
吴世勋倒红酒的手微乎极微地顿了顿,颜青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是面目全非,较为完好得只有一截残缺的手臂,DNA法医鉴定出他的身份……”
“这是法医进行人体解剖时发现的东西。”说着,颜青从包里取出医用密封袋,里头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戒指,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娓娓道来,“他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本人生前并无求生欲,食管处有明显的破裂痕迹,法医解剖的结果推测说:死者生前硬吞下这枚戒指,戒指刚开始卡在食管处,后来才转移到他的胃里。”
我和世勋均是沉默,这枚戒指,我们在白贤的手上见到过,意义之重,不言而喻。
只是,亡者已去,不便多言。
“灿烈生前在温哥华的郊区买下了一块墓地,伯贤被树葬在那里。那块墓地的风景极好,每日都有人打理,安静适宜,适合安息。”
颜青欣慰地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最好的。”
“过些日子,我和世勋为伯贤上坟,到时候会把这枚戒指交给他。”
灵魂终能得已安息,这个结局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自然是最好的。

颜青和长安在我们这里逗留了两个月,不得不说,家里有了访客,烟火气足了些许,她们二人领养回来的两个孩子莫名与世勋十分亲近。
艾薇儿鬼点子多,调皮捣蛋,十岁出头的查尔德比她稳重可靠,时常跟在她的屁股后头,替她收拾烂摊子,两个孩子时常围在世勋腿边,像两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开。
说起来,世勋称不上是个孩子缘很好的人。
孩子是这个世上最有灵气的生物,他们能感知到你身上的气息,用他们纯净的双眼判断出成年人的好坏,正是因为这点,孩子都不太与我俩亲近,毕竟我们两人身上的血腥味是永远洗不去的。
天气适宜,艾薇儿和查尔德光着脚在草坪上玩得不亦乐乎,我们索性铺了块讨喜的毯子,在孩子们喜欢的草坪上野餐。两个孩子依偎在他的怀里,世勋哄着艾薇儿吃下一整个汉堡,而查尔德像个小大人一样试图和吴世勋探讨人生,把世勋彻底逗乐了。
艾薇儿吃完,将手上的面包屑悉数拍下,还想塞进嘴里舔,世勋无奈地用湿毛巾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干净。查尔德眼尖,发现被我和世勋遗弃在仓库角落的风筝,他率先将积了灰的风筝拿来,眨巴着眼睛让吴世勋陪他们放风筝。
世勋好脾气地站起身,揉了揉查尔德的脑袋,连声说好。
颜青和长安用手语交谈了一阵,长安的神情看上去异常的开心和幸福,接受到我疑惑的眼神,颜青笑了笑,对我说:“艾薇儿和查尔德都不算特别亲人的孩子,我和长安当时花了不少心思才让他们放下对我们的戒心。”
长安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看着不远处奔跑在草坪上的世勋,欣慰地笑着,“起码,他现在看上去开心极了,挺好的。”
我们陪着颜青他们在荷兰境内到处玩了玩,从海牙到鹿特丹和羊角村,再回到阿姆斯特丹。临走前,艾薇儿嚎啕大哭,怎么也不肯从吴世勋的怀里出来,查尔德虽牵着长安的手,但从他的眉眼中也能看出他的不舍,皱着鼻子,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世勋跪下身,将艾薇儿从怀里抱下,让她和查尔德站在他的面前,将两条手链戴在他们细小的手腕上。
我若是没记错,这两条手链是我们曾去京都游玩,在充满禅意的寺庙里编制的。
身穿素衣的僧人朝我们行礼,供养三宝,举行超度法会。经桌上摆着一本卷面平整如新的佛经,僧人双手合十,嘴里喃喃着经文,檀香四溢,吴世勋执笔在宣纸上抄写佛经,笔酣墨饱,连僧人都赞不绝口。
六道众生得来最大的福报。僧人在赠予他佛珠之前,询问他的发愿。
他道:他是为两位逝去的友人前来,愿他们在往生之路上不要为前世的种种困扰。
僧人取出一个装有五款佛珠的木制盒,让世勋用直觉选择。世勋选择了玛瑙和虎目石,它们都属于水晶,水晶有净化和驱魔的效果。
这两串佛珠手链跟着他已有三年,和母亲生前给予他的红绳、我们的婚戒都是他的贴身物品。
艾琳小姐身前的日记被他放在床头柜上,他会挑选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静坐在窗沿边,安静地阅读。
那个让艾琳小姐,让我像飞蛾扑火般疯狂爱上的男人,他永远如此。从不把情爱挂在嘴边,但只要真的看着他,便明白所谓的用情至深。
不知为何,当艾薇儿和查尔德戴上这串佛珠手链后,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许是孩子敏感的第六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艾薇儿好奇地打量着手链上的佛珠,佛珠在阳光下呈现出星球般梦幻的灿烂光彩,世勋摸了摸她和查尔德的脑袋,承诺未来一定会来探望他们。
伍德和爱丽丝是世勋这辈子的意难平。
拥别颜青和长安,依依不舍地送走艾薇儿和查尔德,我下意识地牵住世勋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侧脸,喃喃出声:“像他们吗?”
吴世勋摇了摇头,良久,他才出声:
“说不定,就是他们……”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9-12-30 18:12:00 +0800 CST  
西方人偏爱在墓地附近购买主宅,因为他们认为亡灵最终到达的地方是天堂,所以那里自然成为了离开天堂最近的地方。
死亡于人而言是未知的,这就是为何人会贪生怕死,身体本能地排斥死亡。
曾经,我和他不知在水火之中死里逃生多少回,现在想来钦佩当年的无畏,许是现在的日子过于平静无忧,心爱的人枕在自己的身边沉睡,每逢深夜,就会开始患得患失。
何其何能,那个我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每时每刻都陪伴在我的身边。
和以前相比,现在的我们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已开始每况愈下。世勋在零下十几度的海水里浸泡数个小时,又为了保护我,强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徒手斩杀了几头白鲨,躺在岛上时的他伤口溃烂,浑身上下的皮肤严重冻伤,局部的皮下细胞坏死。
他的身体逐渐受不了寒,得了尤为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
担心他受寒,室内的温度永远是二十五度恒温,配有地暖和暖炉。春夏季,我依旧督促世勋套上长裤长袖,唯恐他被病痛折磨。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要忍受这份病痛的折磨。他那么耐得住疼痛的人,还是会被折磨得浑身颤抖,他白着一张脸,对我说:这种疼痛宛如一根根钢针,穿过皮肤无孔不入地刺进他的骨头缝里。
我总会在这个时候抱紧他,在他的耳畔轻声细语,就像他在我被噩梦惊醒,用柔和的声音抚慰我的情绪。我讲不来童话,也唱不来歌曲,最常讲的便是我与他的未来。
“你这么受不住冷,我们就搬去更暖一点的地方,比如迈阿密,你也知道我从小身体就弱,所以攒了钱,就在迈阿密购置了一套海景别墅和一片私人海滩,推开门便可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洋,就是紫外线很高,容易晒伤。要是真的搬过去了,你肯定会唠叨着,让我涂防晒霜。”
“以后要是觉得无聊了,我们可以再去领养一只像斯坦芬妮一样听话聪明的狗,或者养点别的,去领养个讨喜的孩子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世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领养个男孩的话,你可以教他踢球、骑马、打枪,再学点防身术,以后可以不被人欺负;要是领养女孩的话……”
我很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后来放弃了,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养女娃娃,只要不要像颜青那样的就好……”
“一男一女的话,或许会更有意思。哥哥保护妹妹,妹妹拥护哥哥,这样的话,即使我们两人比旁人早逝,他们也可以互相扶持着走下去,不用孤独一人承担这世间的一切。活着本就不易,你说对吗?”
我依样画葫芦,手指轻按在他后背上的穴位,舒缓着他的神经,听见他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
“两个孩子刚刚好,不多不少,将我们丢失的童年统统补给他们。”
——将我们丢失的童年统统补给这个世间最纯净的灵魂。
沧海桑田,人生百态,经历过世间的冷暖,深知人走茶凉的道理,却依旧保留着善良的初心。
他在我的怀里逐渐冷静下来,他仰起头亲吻住我的唇瓣,我的唇瓣干涩到起皮,他犯病期间,我一直寸步不离地抱紧他,不停地用声音分散他的注意力,没起身喝过一口水。他轻轻地用舌尖舔着,湿润着我的唇瓣,良久,才肯放开我,将唇膏抹在我的唇瓣上,“下次,别再这样了,就当是为了我。”
世勋拒绝了我想搬去暖一点地方的提议,原因是他不太喜欢人杂的地方,代尔夫特的冬季并没有冷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方,况且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在后花园里亲手造了这片墓地,墓地下埋葬着死不瞑目的灵魂,那都是他的亏欠,暂时他无法放下。
不过,他同意去领养两个孩子,至于原因,他倒是没提,我也就没问。
我不经想起和查尔德、艾薇儿一起在草坪上嬉戏玩闹的他,于我而言是陌生的,却是我内心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他。
就如同他希望我开心一样,我也希望他能够开心,不管付出什么。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9-12-30 18:12:00 +0800 CST  
“鹿晗,你是最好的那个我。”
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起初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和他朝夕相处的这些年,我逐渐领悟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这个时候的我们刚把一对一岁不到的龙凤胎从孤儿院接出,我看着他耐心地教着两个孩子爬行和走路,回想起曾经,他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青年,默默地养育着我,教我认字,尽全力将我保在他的羽翼之下。即使我后来阴差阳错地步上了他的后尘,深陷泥潭,他依旧会为我铺好一条好走的阳关道。
他建立了我的三观,建立了我的人格,他成为了我活在这个世上的信念、信仰和希望。
于他而言,我是他的造物,是他在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里唯一留下的美好事物。
一想到这里,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世勋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劲,把孩子们抱回婴儿床,关上房门,跪下身,与我的视线持平,细心地为我擦去眼泪,问我发生了什么?
这么好的人,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上天就不肯放过你,让你放下那些该死的罪孽、愧疚和忏悔,让你平静自由地度过余生?
我为他的生世而感到不平,又为他的善良而感到委屈,这眼泪掉得还真是一笔糊涂账,完全不知是为何。这五味杂全的情绪,会聚在一起组成的三个字便是:
“我爱你。”
我的嗓子都哭哑了,肩膀一抽一抽的,脱口而出的三个字都讲得断断续续的。
世勋笑了,“嗯,我也很爱你。”
我们之间不常说爱,因为我们的眼神、举止和行为无时不刻地倾诉着这三个字,无需再用言语表达。
他在我人生的各个阶段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于我而言,如兄如父,是亲人,更是爱人。
他把婚姻给了艾琳小姐,把他的余生给了我。这或许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却并未宣誓成婚的原因。我不能抢走,也并不想抢走属于艾琳小姐的东西。
因为我已经得到的足够多了,我很知足。
自始至终,我想要的那个人便只有他,只要有他,我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你是不是又想到过去了?”
世勋磨蹭着我的太阳穴,温柔地吻去眼角的泪珠,“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看来,我以后不仅要奶娃,还要照顾你这个成年娃。”

若是那一日,我继续忍着疼痛让人随意侵犯,没有阴差阳错刚巧撞到你乘坐的出租车,没有握住你伸向我的手,我都会生生地会错过你。
索性,这一切都刚刚好。
自始自终,我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

我笑着,哭着,倾身拥住他,仿佛透过他能看到我们很远的未来。

【完】









*番外篇标题《神说要有光》出自《圣经——旧约·创世纪》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9-12-30 18:13:00 +0800 CST  
二十世纪第十个年代缓缓落幕。


神说要有光,有始有终,是我对灰色,对他们最真挚的祝福与道别。


感恩一切,我们有缘再聚。


愿安好。




玖。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19-12-30 18:16:00 +0800 CST  
忘了说:
新年快乐,祝你们万事胜意。
这些年,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

玖。

楼主 慕藜玖  发布于 2020-01-03 05:09:00 +0800 CST  

楼主:慕藜玖

字数:263176

发表时间:2016-03-11 20: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20 11:03:52 +0800 CST

评论数:1307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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