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如树》【中篇·慢热】
（十三）
几场雪铺着路，利威尔的生日到来了。
其实，男人对于“生日”这个词的印象，仅停留在少有的几场画面上：很小的时候母亲为自己买过蛋糕，少年时自己曾经给肯尼递过生日蜡烛，伊莎贝拉和法兰过生日时喝得两颊发红还是抱着酒瓶不撒手……除此之外，只剩自己形单影只一个人。他的命数，本就是聚少离多。
进入调查兵团后，利威尔打定主意再也不提自己的生日，但没过几年就被韩吉给诈出来了。虽然在利威尔的威胁之下，韩吉答应不告诉别人，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多少少总有其他人知道。只不过，肯尼、埃尔文、米克和旧利威尔班在四年前就都没了。从那之后他一直以为，知道自己生日的只剩下韩吉一个人了。
而这天清晨发生的一切，都在利威尔意料之外。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推开窗户之后，艾伦会递过来一大捧鲜花。
“兵长，生日快乐！”青年笑得开心。
利威尔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韩吉告诉你的？”
艾伦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年夏初，去王都参加作战研讨会的时候，韩吉小姐告诉我的。”
“啧，这个四眼……”利威尔现在心情复杂得很，又想踢她又想谢谢她。
事实上，艾伦隐瞒了一部分缘由。当时韩吉单独找他，原话是这样问的：“艾伦，你还有没有什么没完成愿望？接下来的这次壁外作战是要登陆马莱，风险极大，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如果有心愿，就说出来吧，能办到的我都去办。这样就算在那边遇上最坏的情况，也不用抱憾了……”
青年想了想，只答：“我想知道兵长的生日。”
韩吉惊讶极了：“他的生日？他居然到现在都没告诉你？”
艾伦垂眸，语气里带着点苦涩：“我一直没敢问。”
女人叹一口气，摇摇头道：“要是这次能活着回来，今年就给他一个惊喜吧——就在神诞日，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又添了一句：“艾伦，你可千万不要对太多人说呀。”
艾伦听明白了——“不要对太多人说”，言下之意就是：只告诉一部分人还是可以的。这部分人，当然就是现在的新利威尔班了。
利威尔接过花束，仔细看了看。外层大把的白色小花是满天星，他认得；而中间那一束漂亮的淡蓝色他却从没见过。五朵精致的花瓣，中间花蕊的部分是明亮的浅黄，叶片偏短且光滑，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的野花。
他正想问这花的名字是什么，心头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更大的疑问：
“这么冷的天，你从哪里弄来这些花的？”
“那个……兵长，暖棚技术不是已经普及了吗，附近有的花圃在用温室养花……我昨天买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兵团的蔬菜大棚里……”
利威尔感觉自己是时候要出去多逛逛街了。两年前，阿尔敏·阿诺德根据前几代巨人在马莱生活的记忆，成功还原仿制出了温室大棚，并且在墙内进行了推广。利威尔只以为它是用来种菜的，没想到已经有人用这东西来种花了。
反季节的鲜花肯定不便宜。毕竟物以稀为贵，这一点用脚丫子想也能知道。利威尔来回轻抚着花茎，想道谢，可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
“…你这小鬼，究竟攒了多久的津贴啊。”
“其实也没有多久。毕竟我在兵团里待着，平常用不到钱的。”他顿了顿，小声又道，“更何况是给您买东西，多贵都无所谓了……”
“艾伦。”
“嗯？”
“谢谢你。”
“不用谢的，兵长……”
艾伦抿着唇，低下头去。
——对不起，兵长，您的生日我知道得晚了。以后每一年生日，我都会陪着您的。
这句话他本来想说，可是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种话出口后就意味着承诺，可他注定是要毁约的——他余生的时光，填不满利威尔的一辈子。
（十四）
神诞日这一天，壁内所有人都要腾出空闲，向玛利亚、露丝和希娜三位高墙女神行礼祷告。不过对墙内的大部分人来说，祷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空闲——说通俗点，他们不需要仪式，只需要假日。
宪兵团是假期比较多的那一类，而驻扎兵团平日里都是轮休；神诞日的休假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管理严格、每周只有半天假的调查兵团来说，这一天的空闲时间实在是太珍贵了。不少士兵结伴去了城镇里，该回家的回家，该约会的约会，该逛街的逛街。调查兵团里突然间就冷清了下来。后勤班给留下来的士兵们烧了肉，还给他们添了平常根本见不着的果汁。
下午时分，基尔休坦约三笠去邻近的镇里逛街了，还非要阿尔敏跟去打掩护。本来姑娘是要喊上艾伦的，可青年早就安排好了今晚的日程，便婉拒了。他一个人来到食堂，正准备打饭，却被早早等在那里的韩吉拦住了。
“跟我过来吧，利威尔等着你呢。”现任团长意味深长地笑着。
艾伦什么都没问，放下手中的空餐盘就跟着她走了。
青年被带到了长官就餐室的门口。韩吉打开门，艾伦一眼就看见了靠窗坐着的利威尔。
“去吧，艾伦，”女人拍了拍他的肩，鼓励似的，“你们慢慢吃，我先走啦！”说完就闪身出门去了。
艾伦虽然心存一些忐忑，可并没表现出来。韩吉带他走时，他就猜想接下来的事情一定和兵长有关。与利威尔共进晚餐，可以说是在他意料之内，然而事实成真的那一刻，他仍旧是很紧张的。
“兵长…”艾伦向长官打了声招呼，走过去，坐在了利威尔对面的位置上。
男人点头，向他回礼。他今天没穿制服，而是换了一身黑色西装，领巾庄重地打了三层。艾伦没敢直接盯着他看，只低着脑袋，盯着面前一套白瓷做的餐具。
利威尔没多说什么。他伸手取过桌上的红酒，拔开塞子，却在倒酒之前停了动作。
他问艾伦：“能喝酒么？”
“可以的，兵长，”青年应声，“我已经成年了。”
男人这才继续斟酒。两人面前的高脚杯，各自被紫红色的酒液占据了一半。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和艾伦碰了一下。“叮”一声脆响，听起来就像刀刃断掉。
“吃饭吧。”利威尔说着，首先拿起刀叉开始切烤鱼。这很大程度上化解了艾伦的局促。他也跟着埋头吃起来。
偌大的用餐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呼吸声被无限放大，餐具无意间的碰撞都好像一场爆炸。青年连咀嚼都不敢大声。好在没一会儿，附近的镇子里燃起了烟火。绚丽的光团在半空中一朵朵爆开。虽然隔得远，响动不那么震耳欲聋，但至少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艾伦趁着烟花燃放的动静，赶快大口地将碟子里的菜塞进嘴里。利威尔趁他没抬头的时候笑了一笑，随即给他盛了一碗汤。
“…谢谢您。”青年咽下口中的东西，喝了一口汤。他想找些话题和利威尔交谈，想了想后，问一句：“兵长，往年您也是这样过生日的？”
利威尔刚刚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干净：“往年我不过生日。”
“您……？”
“自从加入调查兵团后，我就没邀请过别人和我一起过生日。”
“连韩吉小姐和埃尔文团长也没有？”
“每年神诞日，宪兵团都会办晚宴。调查兵团总要有人去出面应付那些家伙。”
“可是…您今天为什么要请我来呢？”
“……我想要你来，不行么？”
“您的命令我当然要服从了，兵长。”
“放轻松点。那不是命令。……”
他们的问话和答话都跟打哑谜似的，看似无心，实际上两人却都是小心翼翼。他们心里头明白：话说到这个地步，心迹也该水落石出了。可最后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捅破，生怕一个粗疏就会让一切破灭。
“…下雪了。”
艾伦看向窗外，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就飘满了这些小小的精灵。利威尔望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
“待会儿，一起去院子里走走吧。”
“抱歉，兵长，我没法去……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艾伦却拒绝了。这是利威尔没想到的，他本以为艾伦会答应自己。他还想趁这个机会告诉对方：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想住进你的心里。男人想试着再争取一下，就这么让艾伦走了，他不甘心。
“你的那件事不能推迟么？”
“它很重要。”艾伦摇头。
利威尔蹙眉，他有些急了：“比我和你一起待着还要重要？”
而一出口，他才觉察到自己的话有多任性。男人觉得自己失态了。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忽略这个问题：“兵长，我……我吃饱了。”
利威尔心里头空落落的：“现在就要走？”
“嗯……接下来要花很长时间做准备，我怕我耽搁得太晚。”
“…你走吧。”利威尔将眼神从对方身上收回来，只盯着自己面前的半杯红酒，“路上，注意安全。”
咳 这几天没更文因为我在写新坑
利艾日贺文《震惊！三十路长官和十五岁新兵睡觉的原因竟然是……》两万字已完结！丢个链接http://tieba.baidu.com/p/5270170430?share=9105&fr=share&see_lz=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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