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F半架空玄幻]神弃

手机一遍一遍地响,时亮时暗的屏幕上一行行滑过邮件提示:

“From:公主:来我这边,我有事情要……”

“From:公主:收到上一条邮件了吗?……”

“From:公主:怎么不回邮件?稍微有……”

“From:公主:周助?你不会还在生我……”

“From:公主:不二君?之前的事是我……”

……

不二一封都没有打开看。

之前的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不二左手上的烧伤早已退痂,因为发烧休息而稍微松弛的肌肉也重新锻炼回流畅结实的线条,一切都似乎昭示着事情都结束了。

除去他再也没有去过地下二层,也没有回过任何一封久美的邮件和队内传讯。而之前鲜少主动联系的“公主”殿下在沉寂了几天后开始用新申领的手机每天发邮件,尤其是今天,不二的手机从一早开始就一条一条不间断地响,先是邮件,再是电话。

而不二只是一条一条按掉,小指尖抵在左耳耳塞上,全神贯注地监听着里面隐约的细碎声响,平光护目镜后目光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录制声音的波形,右手里的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又没电了。”

耳塞里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波形也归为直线。不二叹口气,把录音总时间记了下来,录音文件保存归档,编号17。

从昨天早上开始他就在监听录音,除了吃饭休息外不间断地挂着耳塞,手边堆着那一摞幸村给他又从“立海”拿回来的病历,拔掉网线的电脑上除了录音软件外开着一系列的文档:“S式致心肺衰竭死亡五例病例分析”、“应用阿斯匹林防止S式心功能不全术后并发症的讨论”、“A式受体阻断剂对治疗S式后遗症的实验报告”、“重症肌无力的典型症状和区别诊断”、“血浆交换治疗格里-巴利综合征手术指征”……

不二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根,不是专业人员,柳莲二给他的这些文件他读得磕磕绊绊,为什么就不能像他的好伙伴乾贞治那样干脆利索地给个结论呢?他宁愿再多喝一桶乾汁。

手机又响了起来,不二条件反射地直接按掉,手的动作快过眼睛,刚刚挂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来电显示不是“伊集院久美”,而是“手冢国光”。

一滴冷汗滑落,不二一把扯掉耳塞,赶紧抓起手机回拨:

“Tezuka?抱歉按错了……怎么有空这个时间打过来?”

“我有个休假,”手冢有点语焉不详,“一周。”

“真的?”不二又惊又喜,“怎么会、这么长?什么时候?”

“现在——不过是在医院。”手冢不紧不慢地补充。

“什——”不二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受伤?病了?你在哪儿?”

“任务后隔离观察,”手冢终于把话补全了,听见不二大松一口气,低低笑了一声,惹得不二对着手机咬牙切齿,“一个任务护送新型病毒病原体,常规隔离一周。嗯……真田弦一郎隔离在隔壁,可以下盲棋打发时间。”

“你,”不二语带威胁,“变坏了呐,Tezuka。”

“偶尔也想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手冢特别坦率,“前阵子很担心你。”

不二语塞,决定转向另一个值得在意的话题:“什么任务居然会出动‘青春’和‘立海’的两位战部长?地理上也太远了吧?”

时间上——也太巧了吧。

“从东京成田机场护送到神奈川研究所。”手冢解释。

“……这种危险的任务,”不二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以你和真田君的性格,一定都是主动揽在自己身上的吧?”

“唔……”手冢听出不二轻微的不悦,宽慰道,“任务很顺利——并且我也想放下工作安稳睡一周。等——弦一郎?”

手冢的声音里话筒远了些,听起来在和另外的人交谈:“E3?吧,不再玩打潜艇了。”

他转向不二解释:“真田敲墙了。他早上输给我不承认,坚持说他的潜艇上有个洞,所以我没打中。”

不二哑然。

真田那边似乎又敲了几下墙,手冢的声音发闷,大概贴着墙在讲:“我在通电话,弦一郎,和不二——你要捎话给幸村么?”

“呃,Teuzka,”不二不安地喊了一声,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说明,“幸村入院了,昨天转院去了东医大附院,我住过的那地方。”

“入院?”

“说的是重症‘S’式心肺衰竭,病情很紧急。”

“这么紧急?”手冢惊讶,“三月初对抗赛的时候你和他还出过任务。”

“他入院前几天还在射击场,”不二小心地透露,“用‘S’式。”

手冢沉吟。

“我不太懂,”片刻,手冢道,“大和部长那时候,在入院前两个多月就不能使用‘S’式了,也许幸村比较……我等下和你说,弦一郎。”

不二没有回应。手冢所说的和他查到的一样,而幸村除了虚弱,他的“S”式甚至“Flower-重筑”都始终稳定完美。

但他暂时,什么都不能说。

“有人过来了,我去看一下。”听到宿舍门被刷卡打开的声音,不二匆匆挂断电话,刚刚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压下,卧室门就被敲响了,紧接着一个人顾自闯了进来:“周助——我是说,不二君!”

“‘公主’殿下,”不二冷然望自己撞开门的久美,“我还没有说‘请进’。”

“我知道,我不是——”久美焦急地拧着裙角,面色疲倦又兴奋,眼圈发青,“我有——我昨天——我……”

不二不动声色地扬起下巴。

“我是说,对不起,我跑进来……”久美声音越来越小,露出几分怯意,“你不接我电话,不回邮件……”

“什么事?”不二坐在桌前,完全没有招待的意思,只淡淡地问。

“我可能,我是说我的‘Flower’,”久美语无伦次,“进阶了!就像忍足他那样,就是从‘看’的、‘看见电磁波’到‘扭曲电磁波’那样,昨天他们送饭给我,我……”

“祝贺你,‘公主’殿下,”不二礼貌道,“你向顾问他们汇报过了吗?”

“没有,我想让周助第一个知道!”

久美的兴奋似乎被不二的态度冷却了一些,大眼睛不安地眨了两下:“周助你——不问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得知的权限,”不二试图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却让久美一下子红了眼圈,他忍下心继续,“顾问他们知道就可以了,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安排的。”

“但是我想让周助知道!”久美想要抓不二的手,不二立刻躲开了,他不想让比原先进阶了的久美读到此刻他的任何想法。他甚至向后退了退凳子,生怕会把情报泄露出去。

“我想和周助一起战斗……”被躲开的久美大受伤害,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讲,“周助你不要躲我,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周助你就算不耐烦我也不会说出来,也会温柔对我……我进阶了周助,我有点害怕,真的,但我、我、我也可以帮上——”

“嘘!”

不二忽然警告地竖起一根手指,久美立刻噤声。不二听到桌子上的耳塞响起细微的电流声,他抓起来塞进耳孔,看来新的窃听器已经换好了。

“我在忙,‘公主’殿下,”不二打开电脑启动录音,手机又响了,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没有在久美面前接,“并且是秘密任务,所以——”

他站起身,不客气地指向门口,没再说话。

久美的牙齿把下唇都咬出血了。她瞪着顾自开始记录的不二,一声不吭地转身,拖着赤裸的双脚慢慢走出去,在合上不二房门后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地使劲抹了几下,擦掉了一脸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

确认久美已经关上门后不二才接起了电话:“哪位?”

“不二周助?”陌生的号码,不算熟悉的声音,“我是真田弦一郎。”

不二不由得挑了挑眉。

“幸村是怎么回事?”真的的语气刻板严肃,不二一听便不满起来,由着他质问而一句不应,“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手冢说的‘重症’又是什么意思?很严重?”

“‘Leaf’-真田弦一郎?”不二转了转笔,“这就是你和上级通话的态度?”

“……”

不二沉着脸等那边回话,他对真田印象不好,幸村在他的病床前怅惘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对不起,不二君。”

半响,真田那边才生硬地道歉了一句,“我——关心则乱。”

“原谅你,”不二端着架子回道,“幸村的事情是‘破晓之程’的内部事项。”

“但我听说你找过我们战部的柳——”

“我作为‘Flower’,和哪一名战士解除都不需要‘Leaf’批准吧,真田战士?”

“对不起,”这次真田道歉得很及时,“幸村他——”

他似乎想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

“我出不去,”隔了一会儿,真田深沉的嗓音又忧心忡忡地响起来,“偏偏是这个时候,我没法出去……”

“是啊,”不二目光敛起来,“偏偏是,这个时候。”

“幸村他什么都不说,”真田呼吸渐急,“什么哦度,一直都不说,当初也是,自己忍到死也不说,‘Flower’的事……”

“也许他并不信任你。”回忆起幸村寂寞的叹息,不二冷声道。

“他一直不信任我!”真田烦躁地吼了声,立刻又强制镇定下来道歉,“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曾处在同样境地的不二皱眉比较了一下目前关在隔壁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优越感,他抚了下胸口冷静道,“你没有做出过让他能够信任你的举动。”

“还要怎么信任,”真田暴躁,“战友、十年的同队战友,我是他的副部长,就这样还瞒着我——他到底信任谁!”

不二按住额头叹气,这种时候他当真没有余力去开解点醒别人。

“请安心吧,幸村现在是我的队长,我们会照顾他的。”

“她不是我的队长,”真田本能抢道,“不——他不仅是部长、队长——”

“剩下的话当面去和他讲吧,”不二心累,“真田弦一郎,电话里——”

他有意停顿一下:“电话里,不想说那么多。”

又停顿一下:“我给了他乾新研制的口味呢,你去问Tezuka,会保证他安全健康的。”

不二收线,重新盯到屏幕上,目光渐渐阴沉起来。

他给了幸村满满一盒乾式枕头窃听器,比胶带式待机时间短但接收范围广,每根针一经启动能持续2个小时左右。前十六根的接收录音里都能听到幸村说话,哪怕是夜间也会不定时地自言自语,而从上一根开始,完全没有幸村的声音了,更换启动针头间隔也变长了。

证明窃听器要么已经离开了幸村的掌控范围,被发现收走或者被屏蔽了,要么幸村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能够依赖的,不二所能给出去的,唯有被乾改装过的“破晓之程”星与花徽章,一式两枚,一对一限制机密通话,能躲过绝大多数常用探测器和屏蔽频段,是幸村在所有人面前能保有的,最后的荣光。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09-21 13:11:00 +0800 CST  
“4月9日,1017时,听得到吧,不二?”

不二瞄一眼电脑系统时间。在可能的情况下先校对日期时间是幸村走之前两人约定的,以免幸村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对时间的正确掌控。

“不能对话只能让你监听,稍微有点不安啊,就算你听不见我也没办法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相信你。”幸村的声音很低,有点异常的回响。

“4月9日,1608时。他们收走了我带进来的衣服和物品,你一定猜不到现在我把窃听器藏到了哪里。嗯,牙刷刷毛应该不会有人搜的吧。

“4月9日,1921时,我不能太频繁进洗手间,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不二?听得到的话,我们暂时约定两个小时汇报一次好了。

“4月10日,0705时,昨晚稍微有点病发,所以……让你听了一晚上下水道滴水声,很无聊吧?我应该在接受恰当的治疗,今天的精神的确好一些了。再确认一下,4月10日,0706时,对吧?我应该没有昏迷过去太久。”

不二放下第五杯咖啡,打着呵欠把空餐盘端去洗碗处,和同样吃完的白石笑着碰了碰拳,顺带把一张纸条塞进了一触即分的掌心。

“4月10日,0947时,我现在觉得而一切都肯定是有计划的了,稍等我确认一下。

“4月10日,0952时,不二……这间病房里,包括洗手间里,几乎没有一点金属,一定是为我特制的,有点荣幸啊……床和柜子是木制的,管道龙头都是塑料的,连我胳膊上的留置针头,我都解析不出它的成分。如果不是专门为了防我的‘Flower-重筑’,那就是为环保做另类宣传了,连心电监护仪里都没多少铜线,暂时我也不想破坏它……咱们好像,真的没有想多。

“4月10日,1848时,抱歉隔了这么久,我做了一套彻底的检查。他们向我宣布了病情,确诊是S式心肺衰竭,并安慰我是可以治疗的,会尽快安排手术……

“对不起,我冷静了一下,现在是1912时,4月10日。不二,我想你知道,我的病历,在其他医院、和柳那里,诊断的都是和‘S’式毫无关系的重症肌无力,包括肢体无力,还有窒息是呼吸肌无力,白石还开玩笑说再不治疗面瘫了会淌口水——所以,我真的有点危险,大概。

“啊……先不说了,你吃过晚饭了吗?今晚应该有你爱吃的……对,chili,去晚了就没有了哦。4月10日,1915时。”

“——怎么了,不二?神游天外的样子,表情很彷徨啊。”

肩膀被撞了一下,不二一转头,梶本正低头望着他友好地笑。

“啊……”不二作势掏耳朵,把耳塞向耳道更深处推了推,“来晚了,爱吃的chili没有了。”

闻言梶本畅笑一声,指了指角落里摆着一碗汤的桌子:“刚才见你进来的时候就只剩最后一份了,怕你动作慢,先帮你抢下来了。谁知道你迟迟不动,怎么叫你都没反应。”

“啊,谢谢……”

“快去吃吧,看你最近不在状态。”梶本推了不二一把,扬手告别,“我有事忙,先走了。”

“嗯,再见——”不二敢寄地目送梶本走出餐厅,端起特意留给他的辣椒汤坐到角落里心不在焉舀着要素膳玩的切原对面,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两人脚边无意地磨蹭,切原啪嗒丢下汤匙,站起身端着碗就走,放下餐盘蹲身系了个鞋带,顺带把纸条悄悄拢进袖子里。

“4月11日,0805时,手术安排在了明天上午,今天就要禁食水卧床,所以暂时不方便来洗手间了。我刚才向上级要求在术前穿着‘Flower’的制服留一张相片,但愿能够顺利拿到‘那个东西’。

“4月11日,1012时——”

“——幸村?”不二捏住领口的徽章低叫。

“不二……”幸村的声音没有变化,仍在自言自语,“我留下了徽章,但是没有耳塞,希望你能听见。不知道电池能维持多久所以……明天上午的手术,我不知道会接受什么手术。我留了一根窃听器在送衣服给我的护士身上,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我听到了,”不二对着不可能听见他回答的幸村保证,“不会让你危险的。”

“4月11日,1807时,不二,我感觉手术要提前了……他们好像打算在病房对我麻醉,因为手术室里肯定避免不了有金属,有刀具——”

“——现在。”

队长室的门被不二一把推开,办公室前暂代职务的白石抬头,不二向他点了点头,白石当即按下鼠标:

“瞬移通道建立——Flower准连结启动许可——切原!出发了!”

两人跑出队长室时切原已刷开对面综合厅的门,大马金刀地闯过来。三人一起奔向走廊中央的控制室。晚餐时间,控制室内只有一个人轮值,角落里瞬移通道已准备就绪,银光在地板上缓慢地旋转着。

“你们两个一起走,”不二低声道,“我殿后。现在是1810时24秒。”

白石和切原校时,点头,白石率先踏入瞬移圈,银光被他激活成鲜亮的绿色,切原正要踏入,中控台突然滴滴响起了警报!

“紧急情况!”值班的额内勤大喊着冲过来,“瞬移通道错误,上级命令检修!”

“检修?”白石一脚踹在通道胖乱响的警报器山个,挑着下巴怒气冲冲地质问,“我是代理队长,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检修命令刚刚下来,”内勤坚持道,“请马上离开通道进行检修!”

“有紧急任务要执行,”白石边说边向不二使眼色,不二会意,悄悄向内勤身后接近,“等我们三人离开再进行检修!”

“不可以!”内勤意外地很强硬,“要是在瞬移过程中出现意外也是——”

他的目光突然散了,手臂痉挛一下,嘴里还继续说着莫名拉得很长的句子,“——也是——可——以——的……咕……”

内勤的喉头发出喀喀的鸣声,双手空抓,抽搐着抬起来似乎想抓向自己喉咙。不二慢慢收起掌心的短剑,和白石切原交换一个惊异的眼神,却听一声重响,内勤猛地软倒在地,他身后露出举着一把折椅浑身发抖的伊集院久美。

“公主殿下!”

“我、我成、成功了……”久美注视着被她一椅子敲晕的内勤颤声道,“周助,我、我可以影响他,可以改变他、别人的想法……”

她强作镇定地丢下折椅,对不二挺胸昂头:“带上我吧!我已经读到你们想、想……带上我,我能帮上的!”

不二的目光倏然严厉起来,他审视着换上女式连体战斗服的久美,头发全部扎了起来,还稚嫩的曲线也显得飒爽。久美咬着牙,扬着头坚定地望着不二。

“——先走,时间紧迫,殿下跟随我。”

白石率先果断地做出决定,把切原推出瞬移圈,一把抓过久美。绿光大盛后碎落一地,切原低头看再度亮起的光圈,斜着眼问不二:

“你的体重大,还是我?”

“你先走,我清理一下。”

不二头也不抬地下令,把晕倒的内勤拖到椅子上摆成趴在中控台前打盹的姿势。刺目的红光闪过,不二瞄了一眼监控摄像头,一脚踏进三度亮起的瞬移圈激活厚重的亮蓝色,在光圈旋转着升起来即将瞬移的同时一扬手,“Flower-瞬杀”的蓝光淹没在瞬移的辉光中,深藏在配电箱内的电闸“啪嗒”落下,控制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唯余碎落的光的残片。

“太危险了,你这样做。”

不二跌出因一方断电而黯淡下来的瞬移点时被白石扶了一把,不赞同地咋舌。

“安心,”不二不在意,“比这凶险得多的瞬移我也试过。”

四人落足于东医大附院病房楼早已被迹部收购成“S”医院的四层楼某一层的瞬移处,带着具有著名路痴属性的不二和切原再加宅女久美公主的白石顿觉责任重大:“那家伙被关在哪里,不二?”

“稍等。”

不二毕竟心细如发,打量了一下抓着白石袖子的久美身上的战斗服,问白石:“附近有护士站吗?”

白石熟门熟路地带着三人绕了个拐角,万幸的是医师休息室上着锁,里面空无一人。这种简单的机械锁根本挡不住不二,他左手贴上去,蓝光微亮已旋动锁簧,如法炮制又打开了房内几个上锁的置物柜。

“套上,”他抽出四套白大褂分发,“不然太显眼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不待不二做出反应,站在门口的切原已当机立断扼住闯进来的医生喉咙,手里一紧,没几秒钟就把人掐晕了,嫌弃地接过手里的白大褂抖了抖灰。

“——快走,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然而警铃已经响起来了,整个走廊里都是尖利刺耳的鸣音。四个人仓促地跑出休息室,不二摸出手机,寻找着乾定位到的幸村那枚徽章的位置,在最前面带路。

“啧——”切原压后,不耐烦地甩出手具,“追上来了,不能想想办法吗?再响下去全医院的保安都要过来了!”

“我只可能断掉总电源,找到配电箱的话。”不二紧盯着手机,冲进电梯间狂敲上行按钮。

“那、那就断掉啊周助!”

“不行,”白石干脆地否决,伸手捞了一把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久美带着她一起跑,“这里是医院,有病人会死的!”

“优柔寡断,因小失大!”切原愤愤地骂。

“我也不同意,”不二焦急地盯着缓慢跳动的电梯数字,“‘S’的事,不能牵连普通人——进!”

身后已经有枪声响起来,刚刚滑开一条缝的电梯门被不二扳住强行扯开,手背上迸起青筋。白石先一把将久美塞进去,自己挡住她不留一丝漏洞,紧跟着不二按了向上两层的按钮,切原回手还了两枪,一个滑步冲进电梯,不二死按住关门按钮,电梯门开始慢慢关闭。

“怎么——啧!”

追在最前面的一名保安伸手挡住了关到一半的门,枪管伸进来被切原一挡一抬,子弹击中电梯厢顶又弹下来,久美尖叫着蹲下。

“你们、先走!”

切原腾身飞踹,自己连同保安一起撞出了电梯,提膝勾拳横踢瞬间放倒了这个先锋,直起身,抻了抻身上过大的白大褂,头也不回地喝道:

“你们三个滚远点,当心误伤!”

“自己小心。”

不二当即按住关门键,切原的背影微微躬起来,白大褂衣角无风自动,张开的双臂爬上狰狞的血管。电梯门关闭前不二看到冲过来的保安们惊恐的脸,“Flower-暴走”如野兽一般嘶吼着扑了上去。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09-27 22:37:00 +0800 CST  
“周助,切原他……”

“不会有事的,”白石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久美下意识想躲开,又绷直了身子僵在原地,接受了白石的拍头,“都是普通人,再多一倍他也应付得了。”

“我们究竟是去做什么呀……”久美怯怯地问,“他们都有枪……”

白石不二对视一眼,不二开口:“去救幸村。”

“幸村?”久美低呼,“我见——他不是住院了吗?就在这里?要救他?”

“幸村的诊断一定有内情,”白石断言,“这几天我想办法查了医嘱用药,手术的安排也不对。明明诊断是‘S’式心肺衰竭,一再加大系统‘S’式波动输入量这不是催命么——到了哦!”

电梯抵达,门开的时候不二右手挡在前面,手具张成一层柔韧的膜耀眼地闪了一下,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撤掉,收成手枪戒备在腰间打头跑出去,久美居中气喘吁吁地跟着,白石断后。

“右边、右边好像有什么人,我能读到……”久美按着胸口一边跑一边最大限度地展开“Flower-读心”作雷达用,“不过不是冲我们来的……左边有敌意!”

“那就右边!”不二不是低头看左手的手机屏幕校正定位。

“看来对方也开了反侦察器,”白石不禁感叹,“有你在还真是ecstacy啊,公主!”

“嘘!”不二在丁字楼道口前墩布,左手向后一挡作出停止的手势,然后摆了摆,示意其余两人后退贴墙。

他背靠着墙,左手的手机稍稍探到切角,快速地按了着想又收回来给白石看,端着枪守在丁字通道尽头病房门口,穿着烈火色队服的两个人,是入江和德川。

白石面色一沉,接过不二的手机输入了一行字:打不过。有别的路吗?

不二脸色同样难看,摇头。

二对二倒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只是这两人实力太强,一旦缠斗起来病房里面一定会察觉。幸村还危在旦夕,他们只有三个人,久美不是战斗力,做不到先发制人就完全没有退路。

白石的“Flower”不是战斗系,使用瞬杀的话,周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无生命体……

不二盯着匆忙摄下的照片飞速思考,手机突然被久美拿了过去,打了一行字:只有他们两个?

不二点头。久美神色严肃,光洁的小脸绷起来,看上去老成了几分:我能缠住他们。

你?

不二和白石的眼神齐齐地表示质疑,久美却信心十足地点头,继续打字:两个人没问题,我让他们觉察不到你们。

手机往不二手里一塞,久美直起身,不待不二伸手阻挠便一个尖部,大大方方地亮相在入江和德川两人面前。

“那边是谁?”德川立刻举枪,瘦小的穿着白大褂的久美看起来单纯无害,他不由发问。

“你没见过我吧,”久美仗着多年足不出户,大胆地往前走,“我是今天的值班医生,这个病人的情况我要看一下。”

“不对……”德川目光森冷地扫过久美空白没带胸卡的白大褂,入江的枪口闻声也扫了过来,“你是谁?这边禁止通过。”

“我真的是——”久美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慢慢蜷起来,躲在一旁的不二和白石顿觉呼吸一滞,心脏有如被剧烈震荡,紧接着似乎有朦胧的白雾轻飘飘地在眼前漫开,不二猛一咬舌尖,意识到这是久美的“Flower-读心”升阶。

幻术?读心的进阶是操控人心么?

“医——生——”

德川受到的影响似乎比不二要严重,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如同之前的内勤那样迷茫的喀喀声。

“对,我是医生哦,”久美的声音紧张地微颤,“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你们……只看到了我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久美的手在身后向不二猛挥,不二明白时机到了,他举起枪快速探头窥视,德川的目光已经散了,一旁的入江——不对,入江不对劲!

入江的枪“啪嗒”落地,化为手具骨碌碌地滚到一边。不同于德川的目光涣散神色迷茫,入江的表情极度痛苦,他十指都陷进蓬松的卷发里,拼命揪紧,指节都青白了,整张脸似乎因令人崩溃的剧痛扭曲狰狞,终于惨叫出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不二从未听过这么凄厉的痛呼,从未见过有人疼成这样。入江跪倒在地,眼球向上翻,大汗漓淋地扯头发,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久美吓呆了,德川也从被控制的茫然中惊醒,鞋底打着滑跌跌撞撞扑过去抱住入江不断捶打自己头部的双手,全身都压上去也制不住狂踢猛打的入江不顾一切的挣扎。

“快、快走!”

不二听见久美尖着嗓子喊了他两声,这才反应过来,扯了白石一下从隐蔽的拐角跑出来。入江断断续续地惨叫着,不时痉挛着咬自己的舌头,德川一只手伸进去扳开他的牙,很快就被咬得见了血,混杂着白沫变成粉红色淌下来。白石出于医者的本能驻步了一瞬,被久美猛推了一把:

“快走啊!我、我在这里拦着别人,不会有人动我的!”

不二脚步一顿,抽出左手袖里的短剑沿地板滑给久美:

“保护好自己,不要硬拼!”

久美紧张地连连点头,盯着只顾着控制入江的德川,弯下腰拾起不二的短剑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拐角处。

不知道入江的动静会引来多少人,不二只求速战速决。两人飞掠到走到尽头的病房门口,门内隐约有着声响,似乎有人正向门口过来准备开门查探。

不二和白石一左一右背贴在门框两侧,白石仔细听着门内的脚步声,向不二比着手势。

三。二。一。

不二猛一旋身,瞬间加强了S式的足跟狠狠地踹在门板上段合页处,直接将厚重的木门板踹翻,紧接着白石飞身而起,用全身的重量双脚一同踏压到向内倒下的门板上部,破门而入的同时也把来开门的人用门板压得结结实实,不二又猛踩一脚,确保一人无力化。

幸村果然在。不二心一沉,仰躺的幸村扣着呼吸面罩,四肢和躯体都被皮带捆束在病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病房里除了门板下的外还有三个人,一对穿着“Root”级黑色战斗服的瘦小却精壮的双胞胎,一名套着麻醉师浅绿色手术服的文弱医生,三个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头发衣服都狼狈,显然幸村被制服之前也没让他们好受。

铺天盖地的灵压如暗蓝的阴霾在不二掌下汹涌释放,正和双胞胎交战的白石本能向后腾跃,床头柜板凳连带心电监护仪全体没头没脑地撞过来砸过来飞过来,电源线凌空呼啦啦乱抽。病房太小不能用枪以免跳弹误伤,不二和白石一个挥短剑一个上指虎逮住两个“Root”猛揍,没一分钟就碾压式地结束战斗,而麻醉医早已被窗帘卷成一团勒到窒息软在床边。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白石扯过被不二当了暗器的监护仪重新接上,忍不住数落了一句,“这种东西不要乱扔啊——还好,只是被麻醉了。”

“战斗系的乐趣你不懂。”不二松开病床滑轮固定装置,横了白石一眼,“要带什么,都装病床上,连床推走。”

“氧气瓶带不走,”白石试了试一人高的铁罐子,“麻醉状态再加上呼吸肌无力,会有危险。”

“只要坚持到电梯就行,到楼下我劫一辆救护车,转‘青春’或者‘立海’。”不二焦灼地摘下玻璃吊瓶塞给白石,“你推车,我掩护!”

“我体术强一点,不二,”白石公正地表示,“你刚才消耗太多。”

“治疗往后站,这是战斗系的尊严。”不二一口否决,到门口两脚踢开门板和门板下压着的小个子,“并且这些曲线我也不会看,照顾不了他。”

白石不再争,摘掉幸村的氧气面罩,举着点滴瓶推起幸村的病床紧随不二身后,刚跑了两步,就见不二紧急止步,白石抬头,然后挫败地叹气。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09-27 22:40:00 +0800 CST  
他们被包围了。

就在这几分钟里,病房外不长的走道已经被烈火色的队服堵满,十几个泛着银光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白石不二和昏睡的幸村,入江和德川不见踪影。“亲卫队”的最后并排站着华村葵和黑部由纪夫,走道尽头久美被一名山一样的壮汉反扣着双手一刻不停地徒劳挣扎,壮汉身边蓝色短发的瘦高个不耐烦地甩了久美一巴掌,两人都穿着青蓝色的队服左胸前有三角形的队徽,是华村和梶本之前的战队,“Root-城成湘南”。

“这么看是Game Over了吧,不二君,白石君。”

黑部面若冰霜地甩下一句,华村却是嫣然一笑:

“不二君,白石君,要把幸村君带到哪里去?延误了治疗可是不好的哦。”

两人均沉默不答,白石向前不二退后,站在一起挡在幸村的病床前面。

“啊啦,是有什么误会吧?”华村优雅地抬手推眼镜,珠链闪烁着莹润的柔光,“我听说你们带着久美,还有切原君袭击了控制室跑到这边,还以为是太担心幸村君的病情——怎么,为什么要害幸村君呢?”

不二身体稍向后靠,他的背紧贴在白石的前胸,沉着平缓的呼吸落下来,他知道白石很镇定。

十四名“亲卫队”,两名“Root”,两名顾问——身后病房里还有三个随时可能醒来——不是没有办法。

“你,”不二瞄一眼手表时间,悄声耳语,“没有系统支持的话,能打几个?”

“别小看我哦,”白石轻笑,“我可是录教学视频的男人。”

不二唇角挑起微笑的角度,手指按上领口的星与花徽章:“乾。”

耳塞里响起乾的声音:“忍足!现在!”

不二和白石手里的枪同时收敛起了银光,化回手具的形状。

不仅是他们两人,走道里十四名“亲卫队”战士身上笼罩的银光陡然同时熄灭,手具毫无预警地失去了系统支持化为原形,巨大的后坐力震麻了每个人的手臂,闷声痛呼此起彼伏,手具纷纷落地。

整个“破晓之程”的系统都被断掉,“城成湘南”的两名Root手里的枪当即响了,子弹刚出枪口便被生生停住。不二身周暴风狂澜一样的蓝光遮住了灯光,曾长年得不到系统支持扔不断锻炼的“Flower-瞬杀”波动凌驾于系统之上,台风眼正中的不二高高扬起右手,伸向前虚抓,继而猛扯向后,仿佛在空气中攫取了什么。

不——他攫取的,正是空气!

不二面前,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那只死神的手粗暴强硬地从所有人口腔、鼻腔、气管里肺里抽走了全部的空气,就算奋力地呼吸也阻止不了肺泡飞速地萎缩下去。意识开始模糊,苦痛的喘息堵在喉头发不出去,眼底爆裂的毛细血管令视野里血红一片。这是“Flower-瞬杀”的虐杀,只要在地球上便无处逃避,空气这种无处不在的无生命体被风的贵公子肆意操控,连呻吟呼救和求饶都不被允许,濒死的巨大恐惧映在俊美的战士墨蓝如深海的瞳孔里,灭顶之灾。

——白石动了!

自不二的头顶,“Flower-疗愈”——不,更为人深知的名字是另一个——“圣书”飞跃起令人惊叹的高度,没有“S”式的增强和保护,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实打实的纯体术竟也华美炫目。他在狭窄的走道里穿梭游走,被剥夺了呼吸的战士们如同训练用假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任他宰割,瞬间已横倒一片。

久美的身子软绵绵地从大块头Root手臂里滑脱,被白石一把接住。以此为信号,不二手一松,整个人脱力地跪了下去。

而幸村的玻璃吊瓶,这是才“啪嚓”一声摔碎在地板上。

顷刻间,形势逆转。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09-27 22:42:00 +0800 CST  
“Ecstacy~”揽着晕过去的久美,白石呼出一口气,转身向不二朗声笑道。

不二累得说不出话。他攀着幸村的病床,撑了几次才站起来,慢慢摸到病床后面,推动病床的手几次抖得扶不住。

他抬起头想喊白石搭把手,话还没出口先变了脸色:

“小心——”

一道橙色的残影自白石身后袭击,动作快过音速,刚刚平静的空气被带起疾风。冰冷的刀刃逼到不二脖子上时,白石的左肩才喷出殷红的血柱!

“不许动,不二。”“Flower-极速”的嗓音温和地在不二耳边响起,果真是无法反抗的速度,轿车与装甲车冲撞般的力量悬殊。

不二已至极限,他甚至不得不靠在挟住他的梶本身上才能不软下去。梶本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带着他一步一步向外走,不二脚底踩到碎裂的点滴瓶上,一地注射液让他鞋底打滑,颈上顿时一痛淌下血来。

“抱歉,不二,”梶本的声音还是沉稳温暖的,“不想伤到你。”

不二紧紧地闭上眼。回天无力了。

他终是没有下杀手,地上横七竖八的战士和顾问很快就会醒,而梶本只需要等,他们却等不起。

没有点滴和呼吸机被全麻的幸村,受了重伤大出血的白石,已经晕过去了的久美,还有随时可能晕过去的自己。

大概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胸前紧贴着皮肤的戒指微微发烫,不二几乎要流泪了。手冢还在遥远的神奈川医院里隔离着……

他脚下再次踉跄,潮湿的地面——忽然,一下子、干燥了,而不二胸口的戒指真的亮起了微弱的黄光。

——只是如错觉般的一秒划过的希望般的黄光。

不二身后的梶本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开,不二一下子瘫倒再低。他挣扎着翻身,才看见梶本被一支纤细却坚固的透明尖锥穿透了左肩,深深地钉在墙上。

——是冰。

“感谢,不二……”

病床上响起低哑微弱的声音,幸村尽力抬起脖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再度昏过去,依然尽力冲他微笑,含混地吐出几个字:“各种意义上……”

是“Flower-重筑”,抽取了地上注射液的水分子,改变形态强行压缩分子间隙,捏出的尖利冰锥。

“唔……”

梶本咬牙,忍痛反手拔掉了肩上的冰锥掷开,沾血的锥尖有银亮的金属色,一下子整根都化成一滩血水。梶本喘息着向倒在地上的不二走来,不二尽力调整呼吸,指尖的力气却飞快地流失,他撑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

梶本神色一凝,一闪身避开了从拐角撞过来的切原,却因手上迟缓了一秒,被撞倒在地一通乱打。从天而降的“Flower-暴走”已经杀红了眼,撕成布条的白大褂鲜血淋漓,赤红着眼不怕痛不要命地和梶本厮打得满地乱滚。不二时紧时松的神经再经不起摧残了,他极力向后缩了缩,免得被不分敌我的切原误伤。

眼角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不二余光里瞄见了慢慢举起枪的黑部,当即撑起身子扑过去把他压倒。另一边白石也骑在那个蓝发Root身上,双腿死死锁着对方的脖子任他一圈一圈捣在肩上,血冒得战斗服智能救援功能都堵不住。已经没了套路章法,一方尽力拖延时间等战友苏醒,而另一方连是否会有战友都无望。

“全部——停手!!!”

猛地,一个苍老的女声愤怒地喝令。

——怎么会!

不二猛一抬头,映入他视线的竟然、果真是“Leaf-青春”的顾问,龙崎堇!

“怎么会自相残杀到这个地步……”前一星级训练员大踏步冲过来,看见满地的血差点红了眼眶,“不二……白石!梶本!华村!黑部!都给我停手!”

“我要求召开全体高层会议,”龙崎的身后,榊太郎和斋藤至紧随,“全部停止,即刻展开调查!”

不二没敢松手,白石也没有,切原更是和梶本打得难舍难分。直到斋藤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不二头上,他才耳边“嗡”地一声,险些直接昏过去。

“都说了停手,”斋藤难得肃然,轻松地把不二拎起来想往担架上扔。不二拽住他的领子不放,斋藤弹了他脑门一下:“怎么,还撒娇?去完医院一个不落,统统关禁闭。”

“幸村……”

不二已经发不出声了,只能做出口型,斋藤倒是看懂了,拎着不二转了半个圈:“安心吧,‘Leaf-立海’来人了,柳已经去手术室准备了。这次——”他蓦然冷声道,“小黑也得给我解释清楚了。”

不二这才大松一口气。他看见跑在最前面的真田黑着刀削斧凿一般的脸冲向幸村的病床,看见仁王和柳生两个人都架不住切原反而被无差别一人揍了一拳,看见失去理性的切原挣开束缚连真田都想打被真田一巴掌甩翻到病床上,提着拳头又想揍病床上的幸村。不二揪起心,看见幸村仰起头,只有半边唇角能用上力,尽力摆出微笑的样子,轻声唤:

“赤也……”

不二看见切原出乎意料如断电一般,拳头停在空中,竟慢慢收了回来。“Flower-暴走”竟然被唤醒了。

不二放心地晕过去了。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09-27 22:42:00 +0800 CST  
中秋快乐~一不小心更了一万字!!!话说这次是现役的六个Flower三个战部四支战队的大乱斗,请问留守的忍足君寂寞吗?(忍足:……)


附DPS和治疗的小剧场:
不二:掩护你冲在前面的感觉吧,白石,就好比三国杀塞给华佗一包红杀,他却挂上连弩一张一张收全场。
白石:什么?
不二:就好比J3打22的时候奶妈冲在前面拿江海玲珑太阴指蝎心把对面都抽死了。
白石:这又是什么?
不二:就好比团队赛里刚刚从刷新点出来,自家的牧师已经挥着十字架把对面六个人都砸死了。
白石:你们战斗系的行话我果然听不懂……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09-27 22:43:00 +0800 CST  
直到事情全部结束不二才知道,斋藤顾问所说的“统统关禁闭”,到最后也就只关了他自己一个。

白石和梶本重伤,切原以一敌百也是大伤小伤满身都是,幸村直接进了手术室,至于“亲卫队”和Root-“城成湘南”的那群,在顾问们赶到的时候全体以受害人的姿势昏倒在地,公主被重新锁回地下二层,到最后也就只有不二一个人身体情况能够脱离监护,于是他第二天凌晨在救护舱短暂地清醒了一次,再醒来就在禁闭室了。

有几秒钟,不二以为只是天黑。慢慢地他反应过来,就算是夜晚的室内,不开灯也不应该这样漆黑一片,连墙上的液晶时钟也看不到。

他接着以为自己失明了,这个念头让他登时如坠冰窖,他当即想要从床上跳起来,手腕一挣一阵剧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铐住,手铐脚镣都是沉重的金属,内圈有并不锋利的倒刺,小心活动并无大碍,但强行挣脱必定会刺破皮肤。凝神细看,金属上隐隐有极暗的血色纹路流动,是A式的缚具。

衣服被换掉了,现在身上套着一件肥大的连体衣,手具被收走了。不二试着发动连结,请求完全没有回应,是禁闭室的屏蔽,“Flower-瞬杀”刚刚亮起来手铐上便传来一阵电流,刺得不二很深一缩,无力地倒回硬板床上。

借着这一瞬的蓝光不二看清了整个狭小逼仄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床边有一箱水,几盒野战军粮,对角有抽水马桶。这下连依靠送饭来计算时间也不能了,绝对的全黑暗禁闭会很快夺去一个人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和对情绪的控制能力,不二抱着自己的膝盖蜷起来,决定先睡觉。

他断断续续地陷入睡眠,时深时浅时做梦。第一次被讯问的时候不二还确信自己是清醒的,目不可视的时候人总会变得脆弱易感,又因看不到自己的姿态而容易误认为自己不会被发觉,更容易披露内心。不二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小时候学过的反拷问课,尽力谨慎地应对着问题:

“谁策划的?”“是我。”

“怎么和幸村取得联系的?”“……”

“为什么要去医院?”“……”

隔着墙壁通过扩音器在黑暗中响起来的问句有种不真实感,听到最后不二似乎又昏睡过去了。

第二次讯问在不二吃掉一盒半军粮后进行,这次问的大多是关于他自己“瞬杀”在监控中出现的控制空气情况,不二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从两个月前开始的、太耗费体力、有系统支持会更好、不是必须需要……他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一技术已经是之前的几个世代都为出现过的一度进阶,但不二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突破太平滑,没有成就感。

再之后……有没有过讯问呢?不二感觉自己不时会听到声音,时而杂乱模糊时而清晰可辨,他觉得自己开始幻听了。分不清是大脑里还是真实的问句一刻不停,不二抱着军粮的空盒子神经质地往嘴里一下一下填着空气,极力阻止自己不自觉开口作出回答。他无法入睡了,分不出清醒或梦境,啃咬着指甲把指尖都咬得鲜血淋漓也尝不出腥味。

他开始喁喁自语,反复不停地念着安全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家人的名字,不二周助不二裕太不二由美子,妈妈爸爸手冢国光,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 Teuzka……他猛然想起,丢下手里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去拼命摸胸前,细细的链子粗细不匀,悬着细若发丝的指环,稍稍一碰便一声轻响断成了两截。

不二哭了,莫名地哭得全身抽搐。先是无声地流泪,逐渐试探着放大音量,最后嚎哭到整间屋子都是回响。扩音器里有动静,不二分辨不出,他埋在自己的手臂里不管不顾地哭得全身发软,哭到头痛,咬着手背一阵抽泣一阵抖,他感觉到一束细微的光,他知道自己睡着了,凯斯做梦了。他不想醒过来。

但那束光逐渐拉长拉宽,一个身影投进禁闭室的地上,角膜开始刺痛,却分泌不出再多一滴泪水。有人快步走过来,从肩上扯下丝巾蒙住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想要拉他起身,被他抗拒着摔开,于是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温柔地一遍遍安抚着他:

“不二,没事了,不二……没事了,我是幸村,跟我出去吧,不二……”

幸村是在不二崩溃的边缘赶来的——不,他担心不二已经崩溃了。不二在全黑暗的禁闭室关了七天零十四个小时,那时幸村刚刚出院。但真正让不二解除禁闭的是忍足,他披露的一份材料令全日本“S”上下震动,高层大洗牌,不二他们一夜之间由嫌疑人转变为守护爱着,这才得以释放。

被关了一周的不二神智已经错乱了,满脸是泪,十指血肉模糊,衣服上到处是斑驳的血迹,陈旧的新鲜的混在一起。幸村解开了不二的手铐脚镣,却怎么也拉不出人来,毫无办法的他最后一咬牙,联系控制室紧急特批了一条“Leaf-青春”到“破晓之程”的瞬移通道。

手冢把不二抱出禁闭室的时候神色凶狠,目光简直能把人凌迟,护着不二眼睛的动作却轻柔小心。被注射了镇定剂的不二缩在手冢怀里,紧紧揪住衣襟的手指上深可见骨的伤把手冢的衣服涂上一片一片鲜红的殷色。

再醒来的不二闭着眼在床边摸来摸去,碰痛了包扎好的手指,小声地吸气。幸村放下报纸,把手覆在不二的眼睑上,柔声诱哄:

“睁开眼吧,慢慢的,已经没事了……手冢君刚刚离开,他必须回去一趟,补正式的申请才能再过来,所以……不是在做梦哦,不二。”

窗帘紧紧地拉着,卧室里覆着被半透明的布料滤过的柔和光芒。不二的睫毛在幸村掌心轻微地翕动,指缝间露出的目光已经沉着明朗,仿佛一夜之间洗净了阴霾,重新温和地微笑起来。

“华村顾问和梶本贵久被逮捕了,很快就会被起诉。”幸村收回手,平静地告诉不二,“他们隐瞒了‘Flower-极速’的bloom。”

“隐瞒?”

不二的声音嘶哑含糊,他清了清嗓子,又重新说了一遍:“隐瞒‘极速’?”

“梶本贵久并不是真正的‘Flower’,忍足发现了绝密文件,真正的‘Flower-极速’是爱知‘星德’的莉莉亚安德·藏兔座,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初步bloom了,被华村顾问隐而不报。至于梶本,是华村顾问在‘城成湘南’时人工诱导的人工‘Flower’唯一成功作品。”

幸村停了一下,慢慢斟酌着说:“从人工诱导‘Flower’到人工诱导‘S’式,都是‘B’派的主导,现在整个‘B’派从华村葵到黑部由纪夫都被控制了,过阵子应该就会开庭,到时候大概我们都会出庭。不二,你……?”

幸村欲言又止,不二稍稍支起身子,幸村立刻帮他在身后垫了个枕头。

“你,”不二咳了几下,把嗓子咳清爽,“幸村,你——怎么样?”

幸村一怔,漾开了舒心的笑容:

“我暂时没有关系了。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正中,“胸腺瘤,引发的肌无力并发症,柳已经给我切除了,活检也是良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复发,至少之后一段时间只要好好服药就可以了。”

不二倚着枕头微笑,疲倦而满足,幸村微微动容。

“我想,嗯,”隔了一会儿,不二轻声说,“看看太阳。”

幸村扶不二起床,帮十指不便的他披上床边的白色制服外套。已是接近黄昏,他们小步小步地走到阳台上,拨开窗帘,并不刺眼的橙红色火球慢慢向西移动,暖洋洋亮堂堂的。

“——我欠你一个谢礼,不二。”

不二眯着眼看天际的云,闻言正要推拒,右手被幸村抓住,一条冰凉的链子塞了进来。

“打扫禁闭室的时候找到的,”幸村,满眼歉疚,“戒指已经碎了,手冢君带走了,他说再想想办法。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只能抓住这点金属,因为是用过的东西 ……会比较快。”

幸村低头,肩章上金色的流苏垂下来:“本来应该赔你一个戒指比较好,但毕竟是有特殊含义的东西,除了那个人,谁送的都无法代替——”

不二默然无声地看着幸村,幸村向阳台护栏外探身望了望,回过头,金红色的阳光下他的面色泛上久违的健康红晕:“所以……我也送你一个,其他人谁也给不了的礼物。”

他指了指楼下花园的水池,喷泉没有开:“那个,不二,可以帮忙引上来吗?”

细细的水柱在不二裹满绷带的手指勾动下一点一点地升起来,起初还有些不稳,很快便弯成了一条纤细优美的水龙,从水池里垂直攀上四楼不二的阳台前。金色的光芒自幸村掌心闪耀,他扬手,不二引上来的水一瞬间凝结成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形状,逐渐化成一枝惟妙惟肖的长柄百合,花形低垂,叶片纤巧。幸村一挥手,冰花迸碎成无数细小的水珠,雾一样在不二面前散开。

落日的余晖在这一刻扫过来,不二的面前悬上一道美丽的七色桥,从红到紫,包含了每一个人的颜色。

“送给你,”幸村转过头来,对不二露出金红色的笑容,“只属于你的彩虹。”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2 13:07:00 +0800 CST  
(十)

在开庭前的两周内,不二每晚都无法一个人入睡。

手冢打了报告,被幸村爽快地批准了。他重排了“青春”的值班表,把自己的夜班全部调开,每天晚饭前都开着车赶到“破晓之程”,陪伴不二知道第二天早餐后再匆匆赶回“青春”。有手冢陪着不二才肯去医务室换药,尽力正常饮食,但就算手冢在身边他入睡时也不肯关灯。手冢第一次关掉床头灯时不二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蓝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惶地四处张望,手指不自觉地又往嘴里伸,虽然只是几秒钟纱布也被他咬透,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手冢心疼地眼白都红了。

白天的时候不二会去接受心理治疗,剩下的时间自己关在“瞬杀”训练厅里玩风铃,一玩就是一整天。“青春”不太忙的时候会派人轮流白天过来陪他,菊丸把一人高的大五郎都抱过来了,把不二连人带熊一起抱住,两人隔着毛茸茸的玩具一声不吭,满屋风铃乱七八糟地响了一会儿,不二怕菊丸嫌吵,刚刚按下遥控器就被菊丸抓住手,凶巴巴地命令他不许停,碰到不二满手的绷带,话没说完就忍不住搂着不二哭得稀里哗啦,直念着Fujiko你好辛苦对不对我不怪你了你不要这么辛苦,Fujiko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担心你。

有一天不二在“风铃屋”里发呆时看到了门外的莉莉亚安德·藏兔座。

这位真正的最后一名“Flower”穿着崭新的雪白制服,倨傲地仰着下巴,透过玻璃墙打量着不二。他似乎在“破晓之程”的处境并不好,因为性格高傲冷淡,战斗风格也是凌厉冷酷,和他在季度赛混战过的切原更是见了他就红眼蠢蠢欲动恨不能横着爬。相比之下,虽然梶本只是“假冒者”,但他为人谦和友善,细心体贴,在工作人员当中人气要高得多,不二甚至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要是没有藏兔座就好了。

“难怪梶本君胳膊上一直有针眼,他也好不容易的,”医护室的护士门偷偷难过地说,“我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打荷尔蒙才那么帅——他们次过来都带华夫饼呢。”

不二也不喜欢藏兔座,面对门外那人不善的眼神,不二轻哼一声,双手一扬,蓝光威压中全天花板几千个风铃都砰砰咚咚地大幅度摇晃起来。不二左手一甩,所有风铃从他的位置向外波浪状轮流响过一遍;右手再一收,从第一排第一个风铃开始,隔一个响一个,然后隔两个,隔三个……一个数列玩完之后,不二扬着狭长的眼角,向藏兔座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出乎意料的,藏兔座只是一怔,继而抿起嘴,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不二照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守着一份超辣咖喱和青椒沙拉慢吞吞地吃。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不二惊讶抬头,却见藏兔座捧着份和他一模一样的午餐,清了清喉咙:

“咳……没有位置了,姑且和你拼一下桌吧。”

“……”

不二环视空荡荡的四周,决定不揭穿他,默默挪开自己的餐盘腾出空间来。

藏兔座把餐盘“咚”地一放,拿起勺子开吃,不二索性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把一整勺超辣咖喱送进嘴里。

“唔咳、咳咳咳!”

——果然。

见藏兔座被辣得满脸通红,咳得满脸鼻涕眼泪狼狈不堪,不二好心地把自己的饮料推过去。

——乾前几天刚刚捎来的特制蔬菜汁。

为你报仇了哦,梶本君。

当晚有说有笑着分享晚餐的手冢和不二桌前,刚刚从医务室爬回来的藏兔座面容苍白神色狰狞地挡在那里。

“日本人的饮食简直太可怕了,”他咬着牙恨恨地抱怨,“我简直不能理解你是怎么吃进去的。”

不二还没说话,手冢已经抬起头,面色不虞都冷淡回应:

“藏兔座先生是英国血统吧?我想你们‘英国人’没资格指责别国的饮食。”

不二噗嗤笑出声,奖励地把自己的炸虾叉进手冢的碗,又被手冢挟起来送回他自己嘴里。

藏兔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几乎要挂不住。

“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餐厅,”隔了片刻,他悻悻地说,“带你去品尝一下也是可以的,‘Flower-瞬杀’。”

说完这些他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待,抓起一个面包就连忙走了。

不二把虾咽下去,疑惑地问手冢:

“呐,忽略与其的话,我几乎要认为他在试图约我出去呢。”

“他大概中午就是打算说这个,”手冢帮手指不方便的不二剔着鱼刺,“那家伙做‘星德’战部长的时候我们接触过,这是他向他认定的强者示好的方式。”

“……好蠢。”不二扶额,“和景吾一样蠢。”

“是很蠢。”手冢点头同意。

“不过怎么办,”不二无奈轻笑,“稍微的,感觉有点可爱。”





对华村等人的开庭审理在“破晓之程”庄园后山鲜少使用的一间法庭进行,与其说是庭审不如说是调查会。“S”内并没有公检法机关,主持审判的是“S”高层一群鲜少露面职权不明的认,不二一个个打量过去全都不认识。提出诉讼的是榊太郎和斋藤至,不二和幸村作为证人列席,程序全是混乱的,听到最后不二确信这只是高层相互扯皮大洗牌的一个表面形式而已。

华村对所有事实供认不讳。他承认在六年前就着手于研究如何人工诱导“Flower”,选择“Flower-极速”是因为这项能力在现世代所有“Flower”能力中式最容易模仿伪造的,“Root-城成湘南”每一名正式队员都经过试验,梶本贵久是第一名也是目前唯一一名成功者。她还交代了去年十月对不二裕太的人工诱导“S”式试验和她相关,但并非是她的直接指示,是参与“Flower”诱导试验的观月初提出的理论,运用类似技术能否达成在普通人身上诱发“S”式的目的。她所直接参与的有队越前南次郎及越前龙马的两次捕捉计划,因为在梶本贵久诱导成功后,能够进行下一个诱导实验的能力仅剩当时尚未发现的“Flower-瞬杀”,迟迟不能成功的原因大概是不二周助已经秘密bloom。至于这一切的目的,则和之后对不二周助在鬼屋和公园的两次袭击,以及对幸村精市的手术相同,前者为捕捉研究,后两次均为灭杀。

所有的目的都是一个,破坏封印计划。

“确切地说,是为了破坏‘完全封印’计划,”站在被告席上的华村依旧优雅,推眼镜时双腕上沉重的手铐也没有破坏她的镇定气场,“早在上一时代我便提出,完全封印对‘S’甚至对全世界都弊大于利。这个社会已经离不开‘S’战士的存在,为了一己私欲而终结‘S’世代轮回是非常不妥当的。

“遗憾的是只有少部分有远见卓识的人忍痛了我的观点,而王子的觉醒代表我们不再拥有上一世代的幸运。”

闻言不二不由自主地向被告席探了探身,华村却没再解释下去:

“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去达成‘不完全的封印’,‘王子’和‘公主’是不可或缺的,为了达到一名‘骑士’的缺席,我已经是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了。如果不是藏兔座君的bloom令梶本君随时可能暴露,我也不会试图抹杀不二君或者幸村君,只要有梶本君顶着,实际只有五名真正‘骑士’的封印注定就是同上一世代一样不完全的。”

不二想起乾曾经叮嘱过的,“必有一名骑士会在封印之前死去”的诅咒,果然是人为的。

“我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我并不打算杀掉任何人,包括在幸村君身上我们打算试验的也是人工剥除他的‘S’式经脉,是即将发表的新理论。我们从一开始,直到现在,都想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生存可能。”

“你们终会明白的,”华村转向证人席和旁听席,目光怜悯地说出了结束语,“残忍的并不是我们。现在维护你们的,隐藏着的也绝不是仁慈。”

黑部由纪夫始终保持沉默,对于包括伏击不二与久美的那次行动在内的数项指控不作答。而被华村维护“他只是被实验者,与计划无关”的梶本,在听完华村的自白式供述后,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我是自愿参与这项实验的,对目的与后果知情。我也不认为我们做错了。”

相对之下幸村的陈述要尖锐得多:

“我不管你们的动机是要剥夺我的生命还是‘S’式生命,我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自愿做实验品,”他站在证人席上,单手扶着桌面,掷地有声,“也许你们是为了以后更好,但你们说我自私也罢——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只想选择殉职在我自己安排的任务中这一种死法,不打算把姓名交到任何人手里。”

而不二作为受害人本人、受害人不二裕太代理人、以及越前南次郎事件证人三重身份,在回答完问题,被问及是否需要补充时,低垂着双眼答道:

“我不想让别人掌握我和我的家人的人生。没有了。”

“亲卫队”和“Root-城成湘南”的队员因被认定为“执行负责人下达的指令”而并未被追责,参与了不二与久美被袭事件的入江奏多也因众所周知的特殊原因未出庭并免于追责。庭审耗费了整整一天,最终也没有作出宣判,只是暂时对华村葵、黑部由纪夫、梶本贵久三人及其他相关人员进行停职待办,“王子的亲卫队”顾问一职暂由拓植龙二接任。

梶本被押出法庭的时候在不二面前停留了一下,一左一右控制他的警卫紧张起来,而梶本只是抬头,笑容依旧从容温和,向不二伸出带着A式手铐的双手。

不二也伸出手,他手指上还缠着雪白的绷带,腕间也有戴了一周手铐留下至今未消退的淤青。两人四手相握,没有多余的意味,和初见、再见面时一样,纯粹欣赏的友好的致礼。

“一直,期待和你打一场,不二。”

“我也是。”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4 22:45:00 +0800 CST  
我刚发现我居然没有在这边贴10.1⋯⋯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6 17:01:00 +0800 CST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Flower白色制服帅哭了!
啊啊啊啊幸村魔王气场手势眼神表情都赞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公主好美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做一套不二的衣服穿着去展子啊!!!!
舔嘴唇抚面十指相扣都好带感啊!!!!!
啊啊啊啊啊我家小鱼@慕泽妤怎么就这么棒呢!!!!!!
#收到了封面的作者癫狂#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6 17:30:00 +0800 CST  
相比于只有“破晓之程”和少数几支相关战队参与的这次不公开审理,随着日历翻进五月,另一件更加重大的事项提上日程了。尤其是在所谓“B”派刚刚倒台的情况下,相对“A”派的高层更加迫切地想要尽快着手以免再度节外生枝。

本世代“公主”伊集院久美的十六岁生日和当天要举行的盛大婚礼,以及即将到来的本世代封印仪式。

不二用下巴压着怀里堆得高高的一摞宣传册,艰难地试图腾只手出来刷卡,最后还是无奈地动用了“瞬杀”把识别卡从口袋里浮出来,“叭”地贴上了地下二层的识别卡。

自从华村葵走后,“破晓之程”上上下下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把婚礼相关要由“公主”定夺的事项全都丢给了不二,内勤文职一个两个都拿祈求的星星眼拼命盯着不二拜托,把十九岁从未思考过梦中婚礼也没这计划的青年骑士愁得焦头烂额,连家庭日的时候都在问姐姐“准新娘应该是什么心情”,气得二十九岁尚未婚配的不二由美子追着他从三楼打到一楼。

久美正在客厅里,抚着挂起来的婚纱怔怔出神。听到不二进屋,她噌地跳起来,像炮弹一样疾冲到门口,连推带踹地把不二往外赶:

“不行不行不行,他们说婚礼前男生看见嫁衣不吉利的!”

“我又不是新郎……”

不二不防,只看到一角白纱便踉跄着跌出门,满怀的宣传册噼里啪啦散了一地。待他收拾完,久美已经把婚纱藏好打开门,讪讪地把不二的负重接过去一半。

“他们让我问一下场地的问题,”不二把宣传册尽数堆到地上,全是酒店、教堂、和式大宅的彩页,指了指楼上,“久美喜欢西式还是日式?酒店、草地还是教堂婚礼?草地的话总部楼前这一片就不错,当然久美想要新鲜一点的话,只要不出国哪里都随便你挑。”

“西式吧,草地就算了……”久美兴趣缺缺地胡乱扒拉,“随便挑的话来得及订吗?就是这周日了。”

“只要久美喜欢,都不是问题。”不二温和地允诺。

久美坐在地毯上,闻言仰着细弱的脖子,小鹿一样的眼睛眨巴着:

“真是动听的话啊……”

“真的,”不二忙宽她的心,“一生一次的婚礼,他们说过了,你想在哪里办都可以。”

“一生一次,”久美低低地念,手指捏着一页纸反复折角又抚平,“还有四天的婚礼,我都还没恋爱过呢……”

不二不知该说什么,动了动喉结,有点发酸。

还好久美立刻就振作了起来,抽了几本酒店的册子翻:“啊,这个有花瓣,有水晶球投影……这个有鸽子唉,不过室内放鸽子不知道好不好看——哪里离我家比较近?我想让成美做伴娘。”

“这个,”不二艰涩地回绝,“大概不可以。”

“爸爸和妈妈也不能来观礼吗?”

“应该是,不可以。”

“那么,”久美凑过来,可怜巴巴地扁嘴,“周助可以挽着我把我的手交到新郎手里吗?我不想碰别人,自己走那么长的地毯太寂寞了……”

久美在撒娇,在装可怜,不二明白。但她眼里的寂寞和害怕是真实的。

“可以的,”不二点头,“我会报上去的。”

他拍拍久美的头:“我应该不会有女儿了……也算体验一下嫁妹妹的感觉。”

“嗯!”

久美顿时笑逐颜开。她麻利地挑了几本东京都近郊的册子:“就这几个备选吧,蜜月我要再想想,哪里都好想去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个婚,生个孩子,我还年轻,完成了任务还可以离婚嘛!并且说不定、说不定‘王子’会喜欢上我也说不定!命中注定的嘛,说不定……”

“说不定,”久美埋头拧裙角,“我会喜欢上他也说不定……”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婚礼。

全日本近千名现役“S”式战士全体、非战斗人员代表、训练基地代表共1147人着礼服在东京都郊外一家星级酒店礼堂外列队等候,各战部长、战队长、顾问、非战斗人员负责人、训练基地负责人等共336人在接待室等候观礼。酒店周围三公里内封闭戒严,原工作人员被疏散,内内外外忙碌的都是“破晓之程”的人。

离婚礼还有三个小时,在入场命令下达之前典礼堂内空无一人,鲜花、圣坛已布置完毕,乐池里乐器乐谱摆放就绪,乐手们被安排提前进餐了。

不二推开礼堂的厚重大门向里张望了一下,朝身后的手冢招招手:“快来快来,正好没有人在。”

“怎么现在就过来?”虽然这样说着,手冢还是顺从地跟进来,回手收了下披风,合上厚重的双扇门。

“稍微有点紧张,帮我排练一下吧。”

不二把手冢向前推到红毯大约一半的位置,退了几步,又把他往圣坛下推了两排座椅的距离。

“嗯,一会儿正式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会在……”不二退回礼堂门口,整了整披风和帽子,昂首挺胸,左臂虚抬留出供久美挽住的空间,抬眼望了望红毯尽头的圣坛,深呼吸了几次。

“我会在这里,带着公主……走……”

手冢注视着不二一步一步,踏着音响里循环播放的轻音乐,在红毯上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穿着宛如新嫁的雪白礼服,有些拘谨有些生涩,穹顶拼接的一块块雕花镜子把他的身影映成无数个,每一个都美好得宛如梦境。

“走到——这里,”不二在手冢面前,一个立正站定,递出手,“然后把‘公主’交到‘王子’的手里——”

手冢接过了不二的手,温柔地坚决地,扣住他侧转身,牵着他继续踩着红毯一步一步向前走,踏着歌踏着梦,踏过这短短几米曾无数次承载了无数人爱与幸福的路程。

“呼……”

一直走到红毯尽头的圣坛上不二才小声地舒了一口气,浮出轻松的笑意,环视着满满装饰着鲜花和白纱的礼堂若有所思:

“如果哪天,”他抬头,玩笑般地歪头盯着手冢的眼睛看,“哪天,站在这里的是我们……”

“今天。”

手冢接过不二的话,迎上不二忽然怔忡的表情,“如果你愿意,今天就是我们的婚礼。”

“……哈、啊?”

不二连语言都忘记了,发出短促的气音。手冢端正抖开披风,在不二越睁开越大的双眼注视下单膝跪地,摸出一个丝绸盒子,打开,和之前那枚损毁了的一模一样的一对指环并排躺在深蓝的天鹅绒上。

“今天之后就不用再担心会毁坏的问题了,所以,”手冢垂首,隔着手套亲吻不二的无名指,抬头,金丝眼镜后一双深棕色的瞳仁专注虔诚,“你允许我把它,戴在这里吗?”

不二:“……”

不二完全不知所措了。

“Teuzka你、你……”他又激动又慌乱,手背上手冢的温热呼吸隔着绸布扑上来,一下一下令他从指尖到全身都过电般酥麻,他语无伦次地呢喃,“你起来,这不对,和我想的不一样,不对不对,不——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只是我也没想过,我、我才是骑士,对,你总得让我主动一次……”

他慌慌张张地把手冢拉起来,把戒指盒子摆到圣坛上,忐忑地再次深呼吸。手冢有些不明就里,刚要发问,却见不二右手抚上礼服左肩,那代表着“Flower-瞬杀”的天蓝色缀着金色长流苏的丝绸绶带,就着这个骑士礼,上身笔直地单膝点地,注视着手冢的双眼,缓缓躬身。

是宣誓效忠的姿势。

“谨此起誓,”不二一字一句,庄重地吐出从未完整说出的誓词,“‘Flower-瞬杀’不二周助愿竭尽此生,将这个身体,这颗心,这个灵魂全部奉献于你——”

他停顿一下,眉梢唇角都是温柔的笑意,分不清楚是碧色的瞳孔还是欣喜的光辉更亮更夺目:

“——只属于我的,陛下。”

手冢低头,定定地看这个向他奉上全部的、最独一无二的骑士。

他清了清嗓子,躬身,将手触上不二左肩,再是右肩抚住绶带的手:

“以‘Leaf-手冢国光’之名,终身授予你我的亲人,我的灵魂伴侣,我的爱人之衔,我的——不二周助。”

被爱加冕的国王俯身亲吻他深爱的骑士的额头,赐予他终生的幸福。他们在神前为彼此脱下手套戴上戒指,在圣坛上深深拥吻。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7 20:51:00 +0800 CST  
部长生日更一发甜的~~~~~~~~~~~~~~~~~~~~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7 20:51:00 +0800 CST  
不二和手冢温存了很久,刚刚“婚礼”的两人更加亲密,握着手抵着额头在礼堂后排的长椅上喁喁私语,共工作人员出出进进都不去管。不二掰着指头算封印仪式的时间,算手冢这么多年累积的假期,计算着能不能出去度个蜜月,而手冢难得地不打算瞻前顾后,贴着不二的耳朵很严肃正经地计划:“我想好了,‘公主’他们典礼一结束,我就把你塞到我开来的那辆车里,直接拐走……”

不二搂着手冢的脖子只顾无声地笑,私奔什么的,就算达不成,光说一说也觉得甜蜜。尤其是说出来的人是手冢国光啊,公认的刻板循矩,简直是人形《S式宪章》,才不让别人知道他也会计划这种坏孩子的事情呢。

直到幸村在通讯器里咆哮起来不二才连忙赶回新娘休息室。因为领着队长的薪水,还在术后恢复期也不得不担起负责人职责东奔西跑的幸村在门外阴郁地盯了不二足足十秒钟,满脸都写满了烧死算了的不爽。

“好歹忙完公事再去做私事啊。”

面对悄悄笑着合掌告饶的不二一脸藏不住的幸福,幸村拉开门一脚把他踹进了休息室:“你再不来,新娘要疯了。”

幸村没有夸张,久美的确快要疯了。

大拖尾的婚纱镶满碎钻,蕾丝环绕着过度白皙的削瘦的肩,大颗宝石坠在尚未发育完全的胸前,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着,各个切割面变化着折射璀璨的辉光。久美孤零零地坐在屋子里,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手里紧紧拧着长手套,细瘦的身体不停颤抖。她从未不经屏蔽地被这么多人包绕过,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她,这让她无法停止的“读心”濒临过载,把所有人都赶出休息室也没能缓解多少。见不二进来,久美如濒死的溺水者一般向他伸出哆嗦得快要折断的双臂。

不二紧走几步,上前扶住她。久美痉挛着攥住不二的手,闭上眼,张大嘴尽力呼吸,仿佛不二的情绪就是她过滤外界的屏障,窒息时的氧气。

“久美,你今天真漂亮。”

不二温言抚慰久美,她只是拼命点头,浓妆下看不出脸色,眼神散乱迷茫。感觉到久美发动“读心”潜入自己的脑海,不二不再说话,安静地握着久美冰凉的双手,不遮不掩地把洋溢着幸福的心情释放出去。

“纯白的、亮闪闪的……暖洋洋、软绵绵的……”

久美呓语,似乎被不二的心情安抚了,慢慢卧了下来,蜷到不二膝上。不二帮她理着头纱,一言不发地陪伴她。

“公主殿下,”不知过了多久,幸村敲了敲门,隔着门板恭声道,“时间到了。”

“走吧。”

久美点点头,撑着不二的手臂站起来,穿上蹬飞了的高跟鞋。窗外一声悠长的号响,整齐的枪声随即响起,久美吓得一瑟,不二软声安抚:

“没关系,是王子走过人群的礼仪枪声,等下你也会有,流程上写了的,记得吗?”

久美摇头又点头,神经质地反复抻婚纱下摆。不二帮她戴好手套,拿过捧花放进她手中。

“蓝色紫阳花?”

“藏兔座君拿来的,”久美把捧花凑到鼻前嗅了嗅,“他说……蓝色的,代表好运,西方习俗,不知道灵不灵……”

“我愿意把全世界的好运都送给你,久美。”

不二为久美覆下头纱,向她行礼,然后抬起左臂,久美紧紧地挽上去。幸村拉开休息室的门,抚肩行礼,抬手引领。通向礼堂的草地上,千名战士在红毯两侧列队,不二带着久美走下台阶,两名可爱的女孩穿着裙式礼服跟在后面托着婚纱拖尾。

五十排战士着各自战队的礼服,齐齐将手具化作银亮的礼宾枪,在久美每一步经过时整齐地对天鸣放各战队的信号弹。深浅不一的波动如海浪如银河,久美挽着不二的手很用力,如攀附树干的藤片刻也不能离开,她的脚步却极稳,目视前方,唇角绷成坚决的直线,一步一步走向注定的命运。

忍足和切原一左一右候在礼堂门外,在久美和不二走近时为他们推开了第一层双扇门,白石和藏兔座在内层推开第二扇门。四人列队,手具化为礼刀,正步穿过红毯,在圣坛旁分列两侧,随着他们的步入,礼堂内就坐的三百余人一同起立脱帽,面向红毯起点行注目礼。

管弦乐团在首席“Leaf-冰帝”凤长太郎的带领下奏起瓦格纳的《婚礼大合唱》,合唱团在榊太郎的指挥中齐声歌唱,“王子的亲卫队”在红毯两侧持礼刀列队。久美深呼吸,笔直地盯着圣坛踏进礼堂。两旁的人们次第行礼,久美的头越垂越低,越来越多的希冀压弯了她细得似乎单手就能扼断的脖颈。

入江在红毯尽头等候着。他换下了烈火色的队服,正红的礼服上缠绕着金色的绶带,一头棕黄的小卷用发胶梳起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笑眯眯地向久美伸出手。不二右手轻轻在久美的手背上拍了拍,低声道:“去吧。”

久美死攥着不二手臂不放,低着头一动不动。入江有点困惑地回头看伴郎德川,后者面色阴冷,目光如匕首一般,看起来再打算直接剁掉不二的胳膊或者久美的手。

“乖。”

第一排的顾问们有些窃窃私语,不二柔声哄着久美。

久美短促地喘息着,像是快要哭出来。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从不二手臂上滑下来,捧花低垂,慢慢伸过去搭上入江的掌心,剧烈地抖了一下。入江绅士地扶住她的手臂,牵着她走完最后几步,在圣坛上相对站定。

不二松口气,也抖开手具,立起礼刀。感觉到站在第二排过道边的手冢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二浮出微笑,和托裙摆的两名少女一起上前,站到久美身侧圣坛下的白石身边。

幸村立在圣像之下,全场最庄重的深紫色大披风用金色的扣子罩住全身,袖口有金色的花边。他单手托着一本皮面精装的《S式宪章》,示意大家就坐,面容肃穆,唇边若有似无的笑纹如神子一般悲天悯人。

“根据《S式宪章》赋予我的权利,在此……”

礼堂内战士们纪律严明,乐声和歌声也挺直了,所有人静默地聆听幸村宣读誓词。不二开始走神,他的视线逡巡过台下三百余名端正坐着的战士,又用余光扫向入江那边,德川右手竖直持礼刀,左手紧紧抓着右肘,手套上头凸起了隐约的青筋形状。

“王子入江奏多殿下,您愿意接受公主伊集院久美殿下作为您的终身伴侣,和她一同承担起本世代‘S’的未来吗?”

“唔……”入江茫然了一瞬,极力回忆着什么,“嘛,怎样都可以吧。”

“公主伊集院久美殿下,您愿意接受王子入江奏多殿下作为您的终身伴侣,和他一同承担起本世代‘S’的未来吗?”

久美一言不发。

幸村等待了一分钟,轻声叹气。

“这是被神祝福的结合。王子殿下,您可以亲吻公主殿下了。”

“啊……”

入江表情有点不安,他又回头看德川,德川已经背过身去。

“好吧。”

大概是记忆障碍使入江养成了非常听从指令的性格,他顺从地挑起久美的头纱,小心翼翼地撩到高高挽起的发髻后,试探着向前倾身。

久美屏住了呼吸。

“嗯,抱歉……”觉察到久美的抗拒,入江困惑地停在久美侧脸,“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不,没关系……”

久美逞强地挺直了身体,紧张地小声吸着冷气,仰起头闭上眼。

“那就……”

“不……不……不要!”

“啊……”

一片惊呼中,入江的唇在即将覆上久美唇边时突然被她一把推开,踉跄了一步跌到急忙冲过来的德川手臂里。久美喘息着,猛然扔掉捧花,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不要!”她尖叫着,转身扑进愕然的不二怀里哭喊,“我不要嫁给这个要杀掉我的人!”

“久、久美!”

不二被久美撞得险险退了一步,余光瞄到台下已经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久美头纱歪了,眼线被泪水花成一圈阴影,嘶哑着嗓子对不二不管不顾地大喊:

“我、我喜欢你啊周助!真的、这次是真的!”

不二惊得呼吸都忘了。

“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啊,周助……不要让我嫁给他……”

久美哭倒在不二怀里,不二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慌乱地用目光向幸村求援。越来越多的议论声灌进久美的耳朵,久美充耳不闻,忍足和藏兔座围过来挡住台下人的视线。德川狠狠一挥袖子,红毯两侧的“亲卫队”齐齐向天花板鸣枪示警。

枪声惊醒了久美,她突然抬起头,双眼赤红地瞪着不二:

“我知道,周助,我知道你爱着什么人……我知道她就在这里!是谁!!”

大片白雾在礼堂里弥散开,浓重的黑在不二眼前扩散,他悚然意识到久美发动了大范围“读心”!

有人惨叫起来,有人朦胧呓语,有人离开了座位抓着邻座人摇晃着,一片恍惚中久美跌跌撞撞地冲下圣坛,发疯一般一个一个抓过每一人的手:“是谁!我认识那种心情……究竟是谁!”

不二忍着眩晕,拨开身前目光涣散的切原,被滚倒在地抱住头哀叫的入江绊了一跤。久美踩到了婚纱拖尾,尖叫着摔下去,一双手适时地伸过来稳稳扶住她,深蓝的制服袖子,肌肉坚硬如铁,是坐在过道边的手冢。

“公主殿下,”他低沉地说,“请小心一点。”

碰触的这一瞬间,久美脑内如电流划过!

她的指甲抠破手套掐进手冢的胳膊里,张大嘴正要尖叫出声,忽然双眼一翻,僵了片刻,软倒下去。

“我带她去休息室。”

白石收枪,拔掉钉在久美后颈的麻醉针头,从手冢手里接过她,抱起她疾步奔出礼堂。

白雾消散,不二头晕目眩地爬起来按住太阳穴。入江缩在德川怀里挣扎,“亲卫队”的队员们也明显反应激烈,蜷在地上倚着长凳捶打着头撕扯着衣服,大石、乾和佐伯还有不二不认识的几个人已经过去照顾了。然而大部分人遵守着战士的纪律沉默不语,目光集中在不二身上。

不二退了一步,他自己也震惊着。他感觉到龙崎不赞同的目光,感觉到迹部意味深长的目光,感觉到手冢笃定的目光。不二镇定一下,快步穿过红毯赶往休息室。草地上千名战士静默屹立,纷纷用注目礼表达着疑惑,不二无暇顾及,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奔到休息室门口刚要开门,白石推门出来,抬手拦住了他。

“你还是,暂时远离一下吧。”他摇摇头,谨慎地向不二建议。

不二无措地点头。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是教科书和实战都没有教给他的。

远远地有不少人过来了,一边走一边高声争执着。白石推了不二一把,让他躲到了休息室旁的过道里。有个陌生的女声一直在叫嚷,白石迎上去劝她小声一些,公主在休息,看背影被推开了:

“哪能这么小孩子气……婚礼什么的本来就只是个形式!那个‘瞬杀’呢?要好好管教一下!我就说了,强制执行!人工授精成功率低的话多做几次总可以吧?幸村你让开,把‘公主’带出来,直接送医院做手术!”

幸村那件深紫色的披风挡在休息室门前,在愈来愈激烈争吵中始终未让开半步。人群的情绪逐渐在吵嚷中平静下来,大家意识到幸村一直不表态,矛头整齐地指向了“Flower”大病初愈的文弱的队长。

“别这样……”幸村轻声叹息,对甚至想要破门拖出久美的人群温和而隐隐哀伤地说,“女孩子,太可怜了。”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8 20:30:00 +0800 CST  
根据我的恶趣味,当然要在大把撒糖之后狞笑着扬起刀——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08 20:30:00 +0800 CST  
(十一)

这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闹剧收尾了。

虽然平素关系恶劣,但在“公主”陷入危机的当下,以幸村为首的众“骑士”非常忠诚地守护了久美,抵挡住了高层施加的压力。除了幸村和不二之外的四个人轮流守在地下二层的套房前以免有人强行带走久美,幸村每天周旋于不同的会场,咬死了不松口,坚持不会“再一次逼迫女孩子做她不情愿的事”。

而不二,始料未及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基层服役的“S”式战士们或许并不懂也不关心“封印”是一件多么香艳或者多么委屈的事,他们只知道一旦“封印”执行,昭示着这一世代的结束,那么在前线工作满规定年限的战士就可以自愿申请退役。多少过厌了在手具尖舔血的人翘首以盼着婚礼和封印仪式尽快执行,却在当天宣告推迟,日期未定?!

当天场外的战士们愤慨着,疑惑着,各种猜测不胫而走。很快,内网论坛上有人匿名放出了婚礼礼堂内用随身录像偷摄的视频,久美的哭喊令大家如梦方醒,原来是有人勾引“公主”拒婚!

帖子前二十楼以内就有人放出了不二的手机号和邮箱地址,短短十分钟不二的邮箱就被塞爆了,手机过热死机。有人声称替王子伸张正义,痛斥他勾引纯洁少女,破坏“本世代最后的爱情童话”;有人劝说他为大局牺牲自己的感情,把公主让出去,“要是你真爱她不会介意她为了大家结婚生子,可以在封印之后再娶过来给她幸福”;还有人貌似好心地出主意,让他以美男计先骗公主和王子成婚,哪怕自己娶过来,洞房的时候再让王子李代桃僵;甚至还混了几十封求爱信,有男有女来自全国各地,纷纷说我在季度赛/任务中/总部邂逅时/视频上对你一见钟情,总算拿到联系方式了,请和我约会,附照片履历三围……

不二在换了两个手机号和邮箱都被第一时间曝光到网上后终于明白“破晓之程”的工作人员里有内应,不得不关掉手机只带通讯器,至少能隔绝一部分骚扰。很快攻势进阶了,不二在楼内走动的时候不时就会有人跑过来长篇大论,用餐的时候厨师也在指指点点,二号和三号综合厅的内勤甚至拒绝为他打开中控台,“除非你答应不再妨碍封印”。不二忍怒默念着《S式战士守则》“战士禁止对非战斗人员使用暴力”躲回宿舍,门口识别器被不同人一刻不停地刷响,夜间模式都阻挡不了隔着门一边敲一边指责。

“我把戒指都亮出来了!”不二窝在洗手间欲哭无泪地顶着不断有人拨入的压力给手冢打电话,“结果他们说我明明有女朋友还不忠实脚踏两条船!明明是男朋友!”

手冢也无能为力,“Leaf-青春”、“SDR-六角”算是不二的自家人自然不会落井下石,但他管不住下面的其他Root战队言论自由。迹部召开了“冰帝”全战部会议下过禁令,依然无济于事。认识的不认识的高层和顾问们轮流找不二谈话,不二几乎是爬进白石的毒草园的,看见白石一边紧张兮兮地照顾着又快蹬腿了的加百列六世一边凶恶地往外赶锲而不舍追过来喋喋不休的各路人马,内心愧疚,最后躲进了幸村大魔王的队长室。

“——我为你了差点死在禁闭室里!”

见幸村意欲开口,不二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

“我没打算说什么呀。”

幸村笑眯眯地宽不二的心。他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乐呵呵地给不二倒茶:“怎么说也不意外,那些乱讲的人真该亲自和‘可爱的纯洁的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相处一天,也就只有你能坚持住温柔对她了,除了你他还会爱上谁呢。”

不二可怜巴巴地蹭过去,幸村哄小动物一样挠挠他的下巴顺毛:“不理他们啊,乖,反正我不着急封印,好容易被你们心甘情愿叫一声‘队长’,还没当够呢。”

手术之后的幸村似乎卸下了巨大的包袱,又因为不二毫无怨言的舍身相助而对他彻底放下防备,时不时流露出“养宠物真不错”和“逗宠物真有趣”的表情。

“顾问他们又在着急什么?”不二不胜其扰地按掉通讯器,“他们又不需要退役。”

“因为青黄不接了,这个时代坚持到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

幸村站起来,对着镜子打领带,从镜子里看到不二困惑的表情,意外地反问:“你难道不知道世代的终结代表什么吗?”

不二老实摇头,幸村笑着摊手:“新一世代起始于上一世代的封印,终结于此世代公主的觉醒。当孕育着新一代‘Flower’能力的公主bloom的时候,这一世代的‘S’式便停止诞生,不再有携带S式的新生儿出生,这就是世代的划分。”

他用领带夹敲了敲不二的脑袋:“直到‘封印仪式’的执行完毕,不管这一世代的公主是否还存活,新的‘S’式战士就会开始诞生。你算一下,上一世代封印是二十三年前,公主今年十六岁,刚出生就bloom了,咱们这一世代所有的战士都集中在那七年多里,不到3%的重筑率,死的死伤的伤,不少上一世代的战士还在服役呢。整整断层了十六年,连非战斗人员都不够了……也怪不得他们着急,人工诱导都想出来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不二怔怔地消化着过多的信息量,“你从哪里知道的?”

“二楼东南角有一间资料室,只有‘Flower’获批才有权限进入,你忙着恋爱和勾引纯洁少女当然不知道。”

不二一个靠枕飞过去,带着“瞬杀”追杀敏捷躲避的幸村。幸村接住从脸上滑下来的靠枕,随手敲了几下键盘:“权限给你开了,去那边躲躲吧,要是怕不认路就找忍足陪你过去,他对那边比我还熟。”

“你去哪里?”见幸村全套正装打理完,不二问。

“我去继续扯皮,跟那些人拉锯究竟是交出‘公主’还是交出你……”幸村哈哈大笑,按住被不二隔空揪起来的领带,潇洒地扬扬手走了。

“幸村让你躲这边?”

忍足“啪”地按开灯,狭小的房间里浮尘飞扬,他掩住口鼻扇了扇:“好选择。”

“听幸村说你经常来这里?”

“唔,”忍足应了一声,拎起块抹布在桌子上随便擦了几把,拍拍手,按开了一台老式电脑的开关,“这里纸张资料比较多,有些不对外公开的电子资料也存在这台电脑里,不联网。国内国外各个世代的资料都有不少,慢慢看够你躲半年的。”

“顾问们等不起半年吧?”

不二苦笑,记下忍足输入的开机口令。

“看幸村能撑多久了。”忍足意味深长地说。

不二扁嘴,感觉自己前路堪忧。

“对了,之前就想问了,”电脑机箱嘎吱嘎吱响着,不二拎起一本册子一边扑灰一边问,“出差的时候跑过十几个国家,很多国家都有‘S’,但不是每一个都有‘Flower’,你注意到了吗?”

“啊,因为有些国家‘完全封印’过了,但是又对‘S’有需求,有的是从结盟国借调的战士,每年支付一笔钱,或者物资。”

“这样麻烦的话,为什么还要‘封印’?”不二皱眉,“并且,‘完全封印’是指什么?”

“之前和你讲的,利用受精卵的封印就是‘完全封印’。看这本吧。”

忍足挑出一本线装书,封面已经掉了,泛黄的纸张仿佛一触即碎:“公主自身受孕满12周后,过去使用魔法阵,现代使用仪器,将‘Flower’六名骑士的S式波动连接导入子宫内的受精卵。七个人全部汇集的波动会像日光那样化成白色,将这个国家系统的‘S’式全部终止。这就是‘完全封印’。”

“还有‘不完全封印’?”不二敏锐地问,想起了华村在法庭上说过的话。

“上个世代那样,缺了一个人,‘王子’和‘骑士’都是越前南次郎,就不需要受孕了,直接把全部‘Flower’和王子的S式波动导入祭祀坛就行了。被中和的只有‘公主’自身,世代终止,下一世代开始。大部分国家是采用这一种的。”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一定要‘完全封印’?”

“大概是因为‘完全封印’的确能保证几十年到百年的安定吧?”忍足煞有介事地讲,见不二露出不信任的表情,笑了笑,“有些国家认为‘S’是不受当权控制的太危险的武装力量,毕竟《S式宪章》约束不了所有人。”

“日本呢?”

“Sa……”忍足耸肩,讳莫如深地感叹,“谁知道呢。”

他抬腕看表:“快到我站岗的时候了,先走了。你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用通讯器喊我。”

不二木着脸把门甩上。

每开一个文档都要咯吱咯吱响半天的电脑里倒是真的存了不少好东西,光上几个世代的“Flower”照片和笔记不二就看了好几天。有些视频分辨率低得满屏马赛克,不二都拷回去打包发给乾让他分析着玩了。乾在徽章里表示了适度的喜悦,不过据菊丸说,他兴奋得都癫狂了,围着公共休息室跑了七八圈,最后被手冢赶到跑道上去了,还卯足心思研究新式健康蔬菜汁预备贿赂不二,好在下次去总部的时候偷偷带他进去瞻仰一下满屋的秘密资料。

菊丸的描述也许有夸张,不过乾的积极性的确空前高涨,当天晚上就联系不二了。

“你换电话打过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徽章里乾的声音有些古怪,不二依言跑到队长室把幸村赶走,用内线电话打了回去。

“不二,”乾的语气紧张,“你发给我的视频,是真实的吗?”

不二对着话筒打量,感觉这个乾有点偏离人物设定了:“我不清楚,有几个数据损坏了,我这边打不开。”

“不是损坏,是加密了,我把它们解码了。”乾深吸一口气,“不二,有几个视频应该是随身录像,哪几个国家的不知道,从视角上看推测是‘封印仪式’,有三次的记录。照你的说法,是利用受精卵的‘完全封印’。”

“是么?”不二大感兴趣,“传给我看看?”

“你还是,不要看了。”

“?”

“真的,我觉得你看这个不太合适,”乾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吞吞吐吐了好久,“视频里不知道哪个国家的王子、公主、Flower们,在仪式中……全体死亡。”

“……对不起我好像没听清?”

“全体死亡,”乾重复,“不是偶然,不是意外,有三组视频,是不同的国家,一个都没活。就像中了A式一样,当场就灰飞烟灭了。”

“……”

“如果这就是‘完全封印’的话,”乾的声音有些发抖,“不二……”

不二拿着听筒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些视频,”片刻,不二找回了声音,冷静地下令,“不要给任何人看,立刻删掉,手冢也不要给。”

出乎意料,乾沉思片刻,断然拒绝了:

“不,不二,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至少我会把它在‘青春’内部公开。”

“乾!”

“不二!”乾加重了语气,“我听说上次医院的事了,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会再次瞒着大家去牺牲自己。”

“怎么会,你想多了乾,”不二烦躁,“听我的,绝对不要——”

“我不信你,你敢说你没有一秒钟想过,如果死掉你们几个可以结束‘S’式轮回也无所谓?”乾尖锐地指出,“这种战士的自我牺牲,简直荒谬。”

“注意你的用词,N-IS-乾贞治。”不二火了,冷冰冰地斥责。

“我不信每个‘Flower’都和你同样想法。既然你知道了,我知道了,如果和我们猜测的一样,不能让别人不明不白地送死。”乾语气坚决,“资料共享是我作为战斗课课长的决策权限。”

“并且,不二,”乾沉声道,“不是只有手冢会担心你。我们都会。”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不二听着忙音无言以对。

识别器滴滴响了一声,幸村进来了,见不二若有所思地瞟过来,一怔,抬手擦了把脸:

“怎么?这么看着我?脸上有东西?”

“幸村,”不二彷徨地问,“你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幸村失笑,丢下手里的平板政务终端过来揉了揉不二的头发,“我不是说过么?没人可以替我决定让我去死。你难道不是?”

“对啊……”不二玩了一会儿电话线,“如果有人隐瞒着会让我死掉的讯息,我也会,很生气的。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11 20:45:00 +0800 CST  
第二天上午,内网论坛上一则帖子迅速飘红,虽然仅存活了十几分钟就被管理员删掉了,截图重新发帖又被追着删干净,但这穷追猛打的封锁态度反而侧面印证了这条帖子的真实性。

《惊爆!封印仪式的内幕,Flower的全员牺牲!(内有视频慎入)》

有手快的人迅速保存了视频传到外网加密下载,很快就被追踪IP得了个严重警告。短短的半天,帖子里上传的三个随身录像视频已经传播得人手一份,讨论楼截图楼论证楼很快刷屏,所有人都在震惊地反复看那短短几分钟的录像,看录像里几乎同时死去的那十几名异国“Flower”们。

幸村在饭桌上就被叫走了,不二借队长室的电脑刷了一下论坛,当即一个电话拨到了“青春”值班室,被直接转接到了部长室,手冢接起来,似乎知道不二要问什么,率先开口承认:

“是的,是我让乾发出去的消息。”

“为什么?”不二不理解。在他的想法中,这个消息只要让“Flower”和相关的战队知道一下就可以了,没想到手冢居然做主放到了全内网上给所有“S”的战士和非战斗人员看。

“这样可以缓解一下你的压力。”

出乎意料的回答,不二对着话筒怔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摇头苦笑:

“的确挺管用的,我的名字都不在前三页了……不过幸村麻烦了,我进资料室的权限是他批准的,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泄密的一种啊……”

“让他替你抗一下舆论也是应当的。”手冢哼了一声,似乎对幸村积怨已久。不二扶额:“幸村很照顾我的……总之我得先想想怎么向幸村赔罪了——”

“为什么赔罪?”幸村推开队长室的门,甩手重重摔上,暴躁地把外套扔到沙发上,“是你发的帖子?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不二忐忑地挂上电话:“幸村,对不起——”

“我不是讽刺,真的,不二,我感谢你,”幸村把自己也扔进沙发里,架起两条腿,把刘海都捋到脑后,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他们的确想追责,呵……我质问那群人,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那么‘封印仪式’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们竟然没人回答我,呵呵……”

“幸村,”不二不由沉下了心,“难道真的是……”

“那视频,”幸村沉思片刻,“给我看看。”

拼在一起一共5分37秒的视频,幸村拉着进度条反复看了近半个小时,一帧一帧停顿着看从封印开始到画面全白,最后数人形消神散的过程。

“单纯看视频的话,我甚至相信是有人放了个‘A’式的炸弹。”

末了,幸村搓热双手覆上眼睛,长叹着总结。

“的确很像‘A’式死亡,就是过程太快了。”

不二看过越前南次郎遇难时手冢的随身录像,“A”式对于全身各脏器都被“S”式加强过的战士来说是能消灭每个细胞的天敌。会让“S”式战士,包括非战斗人员死得一根头发丝都不剩的,除了“A”式不作他想。

“但是录像居然保存下来了。”幸村分析,“随身录像也是‘S’波动驱动,如果是‘A’式范围攻击,那么录像数据也应该消失才对。”

“有研究证明‘A’式会对‘S’式电子设备造成损害吗?”

幸村愣了一下:“我们好像分析得有点偏吧,不二。”

“没有,”不二冷静道,“这个消息是否是真的,是否高层才隐瞒我们让我们去送死,关键在于这几个视频,是否真的是‘完全封印’的录像。实话说,现在想想,我被乾的推断先入为主了,大家都被发帖人的标题先入为主了。会不会,还有另外的什么情况,能够让这些人——”

“让一个国家‘S’系统的‘王子’、‘公主’和‘骑士’全灭?”幸村反问,“不,不二,客观存疑是好的,但是你觉得,有谁会让一个世代最重要的八个人遭遇全灭的灾难,并且还不止一个国家?并且,这样的灾难,都没有向邻国提出警示?”

不二沉默了。

“‘那群人’叫你过去,怎么说的,幸村?”

“虽然内网上轩然大波,不过战队还算平静。”一提起来幸村的脾气又冒了出来,他使劲捏了几下眉心,“‘立海’、‘四天宝寺’、‘星德’来过电话质问了,‘青春’和‘冰帝’还没有动静,总归就是咱们几个出身的战队比较关注,其他的人都是观望态度,‘Flower’是死是活,跟他们也没有太大关系。”

“不管怎样,不二,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幸村舒了口气,露出笑容,“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们到死都要被蒙在鼓里——”

内线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幸村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慢慢阴沉下来,还没挂断电话就打开内网论坛刷新了一下。

不二从他的身后越过去看屏幕,不断增长着点击率的新帖子有个更加耸人听闻的标题:

《真相!“完全封印”的内幕,是全员灭亡?!》

同样是附有视频,还有图像和各种文字档案的照片。幸村飞速拉着滚动条,匿名发帖人这次用大量的资料来论证一件事:根据已经终结了世代的几个国家的资料显示,“完全封印”不仅会让“Flower”全员死亡,连Leaf和Root级的“S”式战士也有绝大部分在几天内迅速出现多器官衰竭死亡,附带数百张病历照片和销档记录。发帖人在最后举出各种研究数据和论文来分析,“完全封印”所达到的世代终结,其实就是因为七名“Flower”能力汇集,不可逆地吸走了包括“Leaf”和“Root”在内系统内全部的“S”式,而自出生起便习惯了被“S”式波动强化的人体在突然失去多年依凭的支持后,就如同短时间大量失血失体液缺氧,各脏器都无法正常运作,导致死亡。就连非战斗人员,虽然并没有重筑成功,但“S”式依然是阳性,不可避免的都会受到影响。

“我,有麻烦了。”

足足花了十分钟幸村才看完,嘴角抽搐着,沉痛地宣布。

不二已经拨开星与花徽章,乾正激动得语无伦次,埋怨着这么详尽的Data不二居然没能弄到手,又自顾自地开始排除这个发帖人会是谁。不二无视掉乾的喋喋不休挂断了通讯,对幸村摇了摇头。

不是乾,那是谁?

不二心里隐约有了计较,他冲出队长室,按开了走廊上的自助政务终端,找到了“Flower-视域”那颗青色的光点。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11 20:45:00 +0800 CST  
忍足在他自己的宿舍里,穿着身旧睡衣耐心地摇着手磨咖啡机。听见识别器报出不二的名字,他把咖啡粉倒进壶里盖上滤纸开始慢慢煮。

“要么?”他头也不回的问,没等不二回答就已经多拿了一个杯子。

“谢谢。”

不二进屋,一眼瞥到亮着的电脑屏幕,他走过去,忍足也没阻止他,只是静静地抱臂。不二俯身,网页正打开着内网论坛的界面。

“是你,对吧?”

“啊。”

忍足毫不避讳地点头。

“乾发上去的视频,其实也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吧?”

“你很擅长解谜游戏,不二。”

“为什么?”不二本能地问,很快便摇头,笑了一声,“抱歉,感觉好像电视剧里指责反派boss的台词了……这么说,那些都是真的了?”

“你信我吗,不二?”忍足不答反问。

不二注视着忍足的眼睛,缓慢地点头:“我信。”

过往的事情尚未解开的线索如碎片般拼在一起,在不二脑海里穿起来如一条珠链。

“一开始,鬼屋那次,你告诉我‘不要来’,告诉我越前不是目标,你知道那个计划的目的,只是友情警告了我一下。你告诉我关于封印的事情,把视频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想解码器也是你给乾的吧?还有……”

“越前南次郎的作战笔记。”忍足补充。

“对,那本作战笔记,我一直以为是幸村给我的,但是时间上不吻合。那个时候在‘破晓之程’的所有人里,只有你会做这种事情了。”

“我本来以为看到那封信你会联系我,”忍足抬腕看表,似是而非地笑,“没想到联系我的居然是乾。”

“信?”不二茫然。

“这不是重点。”忍足也疑惑了一秒,随即摆手示意不要在意。

“是啊,重点是……我想想,其实你也是‘B’派,华村那边的吧?”

忍足抬手鼓了几下掌:“能打90分了,不二。难怪迹部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不二不悦:“这么说,有点不合适吧?”

“我道歉,”忍足笑了笑,摊手,“你只错了一点。我是所谓的‘B’派,但‘B’派不是只有华村。不二,说实话,如果是你,在知道‘完全封印’会死那么多人,你不会做出像我这样的决定么?”

“我……”不二犹疑,“如果只是牺牲一个,两个,我或许,真不会在意。但是包括下级‘S’式,还有非战斗人员的话……代价太大了,我也会反对。”

“就是这样的。”

忍足晃开自动屏保的电脑屏幕,往下翻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的评论:

“你看,每个人都是懒惰的,冷漠的……乾那条发出来的时候,还只有咱们几个相关的战部会质疑,但当我告诉他们,不止是‘Flower’,每个人都逃不过,这个时候你再看……”

他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只牺牲小部分人,是很容易平息的,‘Flower’又怎样,华村又怎样,大战部抗议又怎样……想要动摇,就必须煽动所有人。为什么最基层的战士叫做‘Root’?能力差一点没有关系,数量多,他们是根基啊。”

“华村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她太天真了,她毕竟还是高层的人,想的是怎样不惊动别人,粉饰太平。”忍足的笑意彻底冷却,“我不这样想。不仅是这一世代,我要让以后所有世代,都不敢再动这样的念头!”

“所以,你一直不干涉,也不反对?”

“我不想出头,只要封印没有进行,我可以一直等待到最佳时机。”忍足从容不迫地说,“和咖啡一样,火候不到,酸度,苦度,醇香,都达不到最好的口感。实际上,如果华村他们不是这么早退场,时机会更成熟。现在还是仓促了点。”

“那,为什么你要把华村推出去?”不二不由得问,“那份材料其实你已经掌握很久了吧?怎么不等到更成熟的时机?”

忍足失笑:“更成熟?我的确等了,再等下去,你在禁闭室再多呆一天,华村就不需要想办法弄死别人了……我诚实地说吧,如果当时禁闭室里不是你,如果幸村做的再好一点,我都不会出手——”

他转头去看咖啡壶冒出来的袅袅蒸汽:“毕竟,我答应过迹部了——真是个不划算的承诺。”

“你爱他吧,景吾?”不二静静地问。

忍足拿不可思议的眼神瞪不二:

“我说你啊……自己恋爱了,就觉得别人都对这件事感兴趣?”

他摘下眼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不二一遍,又戴上:“你知道‘爱’的电磁波是怎样的吗?我不会公主那样的读心,但我看到过,婚礼那天,你和‘那个人’从心脏一直蔓延到大脑的那种火焰色的热度。如果你们的叫做爱情,那么我从来没有在镜子里见到过。”

“我不会读心,也不会看红外线。”不二笃定地说,“但是我懂你的眼神。”

“你每次提到景吾的时候,眼神都是温柔而寂寞的呢。”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11 20:45:00 +0800 CST  
完稿了,心情愉悦~更一发肥~~~~~~~~~~~~~~~~的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11 20:46:00 +0800 CST  
如忍足所计划的那样,那个帖子一石激起千层浪,来自基层声势浩大的抗议声轻易盖过了高层的威压。陆续有43个战队罢工,得不到援助的警视厅也开始施加压力。不到一周,高层宣告投降,发出正式通告,表示在本世代“绝对不会进行‘完全封印’”,婚礼也将取消,“不完全封印”仪式将择日举行。

这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完全封印”会导致全灭的说法,所以舆论一开始反而更加激烈了。不过主要矛盾毕竟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只需要时间就可以消除了。

最高兴的是久美,看到消息后就抱着婚纱爬到四楼邦邦邦敲不二的门,快乐地嚷周助周助我要开始追求你。多年的心理负担一朝解除,久美简直如脱胎换骨,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好像还长高了一点。她甚至敢跑到餐厅吃午饭了,走路都带着跳,神采飞扬。

不二收到的骚扰基本没有了,面对更多的“赶紧在一起吧”的眼神,无语望天。他又躲回资料室里,这次忍足大方地把他搜集到的资料都公开给了不二,连华村所做的实验数据都有。华村的理论体系中不二最感兴趣的是关于S式经脉的假说,参照了中医的理论,在人体内虚拟出了一套S式波动走行的经脉。她参考了核医学理论,通过注射放射性同位素观察在连结系统时细胞活性的方法,绘制了一张S式经脉图。以此为参考,她通过仪器将系统模拟的Flower式波动注入经脉中,经历数次失败后,成功地制造出了梶本贵久这个仿“Flower-极速”的作品,每次发动技能前后施打细胞活性药剂来减少对不属于自己的S式波动的排斥,就可以长时间维持伪“Flower”的表相。观月初的研究方向也是以此为基础,改为在普通人身上对应部位注入S式波动,只是第一个实验品不二裕太就被发现了,没有对应的实验数据。

在那篇华村所说的未发表的论文里,华村提出了相反的假设,如果像静脉曲张剥除大隐静脉那样剥除S式经脉,是不是就可以在损伤较小的情况下使一名S式战士转变成为普通人,并尽可能地保全生命力?她假设了两种方法,一种是注入过量S式波动直到经脉承受不住自行爆裂,或者注入细胞活性抑制剂使经脉坏死,并给出了两种方法的实际执行方案。如果这个理论可行,那么S式心肺衰竭患者就得到了新的治疗方法。不必说,没能得手的实验品就是幸村精市。根据忍足的说法,华村认为如果剥除了幸村精市的S式经脉,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一名骑士“死亡”,作为藏兔座bloom后的补救措施,或许也可以达成“不完全封印”的条件。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才算达成‘不完全封印’?”不二不解,“不是说,不采用受精卵就不会死人么?”

这个问题忍足也不清楚。孰料一天以后,内网论坛上最新的一个热帖解答了不二的疑问。

被乾追查出IP来自“Root-城成湘南”的一个匿名用户宣称,就算是“不完全封印”也是有风险的。这个人比忍足还要绝后路,他贴出了近几个世代几乎所有国家的“不完全封印”记录,通过统计得出一个危言耸听的结论:除非在封印前有一名骑士死亡,否则在封印过程中,必定会有随机一名骑士被反噬死亡,并且死亡的骑士所持有的正是下一世代消失的Flower能力,这就是传说中不可避免的“骑士诅咒”的真相。他举例了日本上上世代死亡的“Flower-魅歌”、英国上一世代死亡的“Flower-Devil Dance”、中国刚刚结束的世代死亡的类似“读心”的“Flower-惑知”及前一世代死亡的“Flower-玄武”等近百个例子,并举了上个世代缺失一名骑士后全员得以存活的反例,在帖子最后讽刺而残忍的明确指出,除非在“封印”之前有一名骑士死亡,不然大家从现在就可以开赌注了,究竟哪一朵花会以鲜血祭奠这个世代的终末。

不二在凌晨被叫醒,手冢都没有通过手机,直接用徽章急促地呼叫,警告他近期务必小心,在封印之前吃饭饮水都要格外注意。不二裹着被子睡意朦胧地开电脑,还不清醒的喃喃:

“假的吧明显是……”

手冢难得语气急躁:“如果别人信了呢?如果其他Flower信了,对你下手怎么办?!”

“安啦~”不二半合着眼软糯糯地哼,“我相信他们的~”

手冢摔了控制台话筒,不二这才惊醒,发现手冢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一个电话打过去。长久的等待音后,乾把电话转了过去:

“手冢刚刚联系了迹部和真田,已经瞬移去‘四天宝寺’了。”乾干巴巴地对不安的不二报告,“不二,你应该明白的,手冢是关心则乱。”

“我知道了,谢谢你乾。”

“不客气,”乾也憋着一把火,“等我黑出来这个人是谁再说。这次我一定要拿到全部的Data……”

不到十分钟之后,幸村亲自来敲不二的门,把他拽到了队长室。

“我有预感,这次比之前都要严峻。”幸村疲倦地按着眉心,“之前的敌人是高层,算是来自外部,而这次……”

“你也信了么,幸村?”

不二皱眉翻着这个帖子,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不在于我信不信,在于其他人信不信。”幸村和手冢说了同样的话,不知是不是同为战部长的远见卓识,“呵……我可不想没死在手术台上,却死在自己人的手具里。”

他万般不甘地推测:“等着看吧,不二,马上就是一场腥风血雨。就算什么都不做,相互猜疑和防备也会把人逼疯的。呵呵……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





幸村一语成籖。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不二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太对了。切原和藏兔座眼圈都是黑的,白石一圈一圈拆左臂的绷带又一圈一圈缠上去,忍足的表情比平日还要深不可测。幸村在饭后开了个简短的电视会议,对“破晓之程”全队及全国各战队直播,先是直截了当地否认了论坛上刚刚传开的那条“谣言”,然后代表“破晓之程”承诺会保证任何一名Flower的安全,代表“Leaf-立海”表示不会对任何一个战队施加压力,最后恩威并施地敲打了一通。

结束后幸村私下苦笑着说,他自己讲着讲着都觉得苍白无力。

但是不二万万没有想到,幸村的承诺下午就被打破了。

第一个被下手的是白石,在执行“冰帝”下辖一支Root战队发出的急救请求任务时被偷袭,虽然“圣书”体术过人,无奈他正在施用“Flower-疗愈”急救中,为了保护伤者生生用背扛了一枪A式霰弹。对战友使用A式武器是可以当场击毙的,白石毫不留情地拧断了偷袭者的脖子,断掉连结硬撑着跑到最近的道路上招了一辆计程车,还没回到总部就失去了意识。

幸好霰弹的距离远,嵌入后背不算很深也不是要害,没有生命危险。不二接到消息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白石已经醒了,趴卧在救治舱里,后背赤裸着没有裹纱布,一片炭黑。

“所以说打游戏一定要保护好治疗啊,尤其是不能驱散自己buff的那种。”白石虚弱着自我解嘲,“现在才觉得‘Flower-疗愈’就是个悖论,自己中了A式要开S式治疗,一开S式就死得更快,真没用。”

“看清楚是哪个战队的人了吗?”

幸村也赶过来,看见一直明朗笑着担任保护者的白石肩伤尚未褪疤又添新伤,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那个时候已经看不清了……”白石咳了几声,见不二拿起病历担心地看,强笑着安慰他,“没事,没伤到肺,我就是趴久了……反正人已经被我杀掉了,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幸村怒道,“我的队员被别人欺负……你当战部长的时候就说‘算了’吗?”

白石苦笑:“特殊时期不是么,要是我这么一伤,能停止……也算好了。”

“不会的,”不二涩声道,“你杀掉的人有亲友,你们‘四天宝寺’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并且你并没有死,目前最虚弱的就是你,要保全你的性命就得杀掉别人,或者趁你伤着,要你的命……”

白石疲倦地合上眼。

“我有点想回‘四天宝寺’养伤了。”很久,白石闭着眼喃喃道。

“暂时不要,”幸村决策,“你不能用瞬移,路上还不知道会不会出危险。就在这里吧,医院里都是我的人。”

“但是,你的人我不也知道能不能信任……”

白石的声音很轻很虚,但幸村和不二都听到了。

幸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他最近压力格外大,眼下全是青黑,情绪也濒临极点了。不二忧心地看幸村,随时准备拉住他不要发火,幸好他只是环视了一圈,重重叹气,万分愤恨与不甘。

“我先走了。”幸村生硬地对不二说,不等回答便匆匆离开了。

不二也叹息。他明白幸村的心情,更明白白石的担忧。周一的Flower例会上大家都变得沉默不语,只有幸村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也无济于事。有的战队开始明争暗斗,队员受伤甚至牺牲的报告接了好几例。自从“封印”提上日程开始,一切都乱套了。

“白石,那你信任我吗?”最后,不二低声问。

白石没有回答,他已经再度昏睡过去了。





“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这么做,对白石下手,还是A式。”

当晚总算拨通手冢电话的时候,不二窝在地上靠着床脚,难过地诉说。

“其实,”手冢沉默片刻,慢慢开口,“我也想过这么做。”

“什么?”

不二险些失手跌了水杯。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阴暗面,周助。”

手冢的声音有些局促,但还是说下去了:“但是你也想一下我的心情……说实话,眼看着有六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会死,而动手的话你一定会活下来,那么就算是幸村,我也会拼着命去刺杀他的。

“并且,对于一个战部来说,在总部有一名Flower的关系还是很重要的,财政、技术支持、武器都能得到倾斜。所以就算不是为了人,为了战部的未来,也会有人这么做的。”

“……别说了,Tezuka。”

“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对白石或者忍足动手。”手冢坚持说下去,似乎急于完全剖白在不二面前,“毕竟这两个人的能力不是作战相关,差距不会太大。幸村和你都太强,切原暴走起来就是屠杀,‘极速’更不用说,梶本的时候就能以一敌百了,那还是个冒充者,藏兔座得有多恐怖。至于白石,单兵作战能力比忍足强,会袭击白石而不是忍足,大概就是因为从忍足一派立场上,选择对方下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助,还是……你不要讨厌我。”

“我不会的,”不二抱着听筒轻声呢喃,“你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让你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手冢松了口气,“我不会瞒着你做这样的事,哪怕是以‘为了你好’的名义。我也不能瞒你,我的确动过这个念头。”

“……冰帝,景吾……”不二手指绕着地毯的长绒,心里冰冷得一阵阵发疼,“你也觉得,是忍足?”

“只是猜测,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这样利用心理作战。”

“是啊,在冰帝的地盘上袭击白石,景吾不会这么笨的……”不二恹恹地辩解了一句,又觉得自己都说不通,“忍足的确帮过我好几次,但他一直是个目的很明确的人,为了活下去……感觉他,什么都会做。”

“你一定要小心,周助,”手冢沉声叮嘱,“我向总部申请派人过去轮流驻扎总部被驳回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Tezuka……”不二感觉说不出的委屈,“我好累啊……”

“实在不安的话,”手冢温柔地哄着他,“就回‘青春’吧。封印啊Flower啊,都没有你重要。”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15 21:52:00 +0800 CST  
不出所料,忍足果然被袭击了,幸而没有受伤。白石在“冰帝”辖区受袭把忍足推到了风口浪尖,似乎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认定他就是指使者。忍足也不辩解,只是不再随时戴着过滤电磁波的眼镜,也因此轻易地通过红外线发现了埋伏,利用进阶“Flower-视域”全身而退。

不二恐惧地发现自己竟然也开始怀疑白石,以苦肉计挨一枪不致命的伤,再把忍足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自己被保护在医院里。他开解自己就算如此白石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受A式伤,又觉得缜密如白石一定会想到非A式伤不足以取信于大众,思来想去,抱着头开始自我厌恶。

基层战队的械斗愈演愈烈,有Flower出身的五个战部不必说,其他大小战队有的拉帮结派有的浑水摸鱼,每天都有事故报告递上来。幸村终于火了,把打过架的战队长战部长通通拉到“破晓之程”来关禁闭,连真田都没能幸免,神奈川的一支Root战队起了内讧,虽然原因跟最近的事态关系不大,也被幸村铁面无私地揪出来了,刚刚被真田教训过的战队长脸上顶着红红的巴掌印发现自己跟真田关在一间禁闭室里,差点当场哭出来。

网上各种言论众说纷纭,有表示事不关己的,有痛斥前者冷漠自私的又被反斥道德绑架的,有试图按照发帖人的思路去分析形势的,什么阴谋论都出来了。还有人悲观地说,如果不是婚礼取消,事态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被欺骗着死亡,也比看着昔日的战友尔虞我诈相互争斗要好。”这个人很快就被全屏声讨,但不二看见了还是觉得很难受。

他不由自主地想,华村的做法也许真的是最好的,也许自己当初不应该帮幸村。

终于,当不二发现切原一整天都在跟踪自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麻木了。

幸村终于也要动手了吗?不二冷笑着折身,切原被猝不及防地堵了个正着,慌张了一下,凶巴巴地吊起眼梢:

“干、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想打架吗?!”

“是你想打架吧?”不二尖锐地戳穿,见切原瞬间瞪大的眼,眼白里丝丝红痕开始扩散,“既然这样,要不要索性打一场算了?我和你,也算有的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切原还逞强嘴硬,“打——打的话,是你主动提的!不是我!”

“啊,对,是我,”不二目光渐渐冷却,“就当是我想要终结这些烦心事……怎么样,‘Flower-暴走’!对战室,一决胜负,不死不休!”

切原闻言咝咝地吸了口冷气,有些怯意地缩了缩肩膀,不二逼上前一步,冷漠道:“怎么?不敢了?你所擅长的,也就只有打架了吧?啊,对,就算打架——纯体术你比不过‘疗愈’;就算暴走发动,体能也比不过‘极速’;更别说玩手具,你和我还差了好几个世代呢……”

不遗余力的嘲讽令切原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目顿时喷火,嘶叫着扑上来。不二轻巧地闪了几步,单手刷识别卡一脚踹开离得最近的第三综合厅的门,下午有人用过场地还没收拾完,地板上是浅浅的泥沼,假人残缺的肢体四处散乱。战靴鞋底喷出反向气垫,不二低低浮在水洼上,单手横挥,满地的残肢断臂都浮了起来。

这个空间,包括空气,所有无生命体都是他的武器。

切原似乎本能感觉到不二的威压,竟然像是恢复了一丝理智,向后退了半步。不二保持不动,就算心里再气说话再重,他也不会先对自己的战友动手。

“我……”

已经发动“Flower-暴走”的切原艰难地吐出零散的字句,竭力和战斗本能争夺着意识,“嗬……我……”

不二蹙眉。他隐约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你……我……”

“别说话!”不二蓦地喝令,“什么动静!”

极轻微的滋滋声,猛然,对战室内一片黑暗!

不二的瞳孔瞬间放大,不是因为黑暗,而是因为恐惧!禁闭室绝对黑暗的七天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下意识想要尖叫想要夺门而出,脚下却如生根一般无论如何都拔不起来。

耳中嗡嗡地鸣响,不二强令自己保持理智。黑暗中有赤红的双眼晃过,是切原!

左袖短剑入手,不二本能地格挡,凭手感知道自己虽然抖着手也应该是击中了。身体被扑倒,“Flower-暴走”不顾疼痛的大力冲撞令不二无法反抗,然而只是被抱住在地上滚过几圈压成卧倒的姿势,甚至切原的手掌还垫在不二的后脑上,竟像是、掩护姿势?!

“啪”的一声,灯火通明。

不二的眼睛刺痛,分泌出泪水,他朦胧着视线,眼前的场景花成一片血红。切原扑在不二身上,牢牢地护住他,地面上散着几枚暗红色的“A”式飞镖,有一枚正钉在切原的后颈,没有伤到大血管,但发动了“暴走”的切原S式不受控,伤口正在迅速炭化!

切原的右肋下,深深扎着不二的短剑。

“我听到……你……”

切原的眼白还是红的,瞳孔却渐渐清晰了起来,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奋力挣扎着要彻底清醒过来。

“我听到……有人……要……你……”

不二的手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

他茫然失措地抱着切原,衣服上染了半身血,是他亲手刺进去的伤口,失控状态下不知道扎了多深。切原喘着粗气,声音微弱,还在坚持着向不二解释:

“有人要……杀……你……我……不敢直接……告……诉……你……怕你……不信……”

墙壁被人调到透明,不二抬头,综合厅外围满了人。远远地幸村飞奔过来,在看清不二和切原之后猛地顿住,脸色一瞬间毫无血色。

切原目光逐渐散了:

“我帮……你……你……救过……幸……村……”

门被打开,有人推开不二把切原抬走抢救,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脸,不二一个都看不清。

巨大的自责和恐惧几乎把不二击溃。

是他先怀疑的……是他把切原引到了综合厅……是他对切原说,不死不休……

有不少人凑过来,拿着A式械具要控制不二,但没人敢靠近染血的“Flower-瞬杀”。有人嘀咕着要去叫藏兔座过来,又被否决说连“暴走”都能伤得这么重,“极速”过来也没得打。连结早已被断掉,有人去拿高压电枪了,所有的议论和指指点点,不二都听不见。

他只听到了幸村在人群外,低低地、难过地叹息,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希望:

“不二,为什么……

“为什么,你也……”

综合厅内,飓风拔地而起!

属于“Flower-瞬杀”操控的风顿时让人无法再进一步,沼泽地面泥水飞溅,向外喷洒着,完全的拒绝接近的屏障。不二余光瞟到角落里笨重的机器,他拔足奔过去,飓风中心的他脚下完全没有沾染一滴泥水。

是裕太和他、或许还有梶本都用过的,那台奇怪的长满导线的S式波动输入仪。

他想起了华村的论文。

不二举起了手具,化为了自己最惯用的,和刺伤切原那柄一模一样的短剑,然后抬起右臂,深深地割开了皮肤!

在正式宣告bloom之前漫长的旧伤复发的日子,不二牢牢记得左臂那被A式霰弹擦伤的疤痕会延展出淡淡的纹路,枝桠一般伴静脉纵行至掌心,S式波动在这条未知的脉络下恣意游走。手具割开了旧伤,不二竟感觉不到痛楚。他扯过曾为裕太灌入S式波动也为自己进行过恢复训练的机器,把电极深深插到血肉模糊的伤口里,输入量开到最大!

Flower战士的S式极限非常的高,如斋藤至曾形容的那样,是Root甚至Leaf战士的几百几千倍。就算这样,最大剂量的S式持续输入也令不二的全身血管骨骼都迸裂地痛了起来。一刻不停的狂风中心不二已经疼得站不住,全身一层一层涤荡过不属于他的刺眼银光,毁灭性地冲刷往复。

“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样就可以毁掉自己的S式经脉,达成华村所设想的,骑士“死亡”了吧?

这样剩下的人就可以“不完全封印”了吧?

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受伤……了……吧……

……

“不安的话,就回‘青春’吧。”

“封印啊Flower啊,都没有你重要。”

……

“……回去……”不二模糊地呢喃着,“回去‘青春’……”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幸村反射性地挡住眼,史无前例的灼目银光爆开,“Flower-瞬杀”的身影消失在一团光华中。





“部长!探测器报警有异常波动爆发!就在——在战部楼下!”

“Leaf-青春”战部控制及作战指令室警报响起,一名内勤立刻报告。

“冷静!”手冢走过来,俯身看屏幕,“是S式?有归属的战士吗?”

“有,是Flower——不、不对,是……是Leaf-FS,Leaf-不二周助!”

“……什么?”

沉寂了半年的属于Leaf-不二周助的那一排灯倏然疯狂地亮了起来,“连结”的红灯自行打开,体能远程检测和武器数值不停地跳着乱码。乾扑过来按开了监视屏幕,几乎从未用过的随身录像充斥了整个荧屏,是晃动的“青春”综合商厦楼下,镜头摇摇欲坠。

整个“青春”战部五楼四处都响起了警报声,大家纷纷赶来控制室。乾把商厦正门的几个监控摄像头的镜头切到一屏,六个黑白镜头中,亮得几乎要灼爆镜头的光华持续了好几秒才渐渐碎落,不二满身血污地显露身形,茫然地抬头。

他向门口走了一步便跌了下去。

手冢已经奔出了控制室!

他冲到跑道上拉开了最近的窗户,直接从五楼跃了下去。鞋底喷出反向气流,手具化成滑翔翼,手冢仅用了几秒钟便平稳落地,顾不上《保密条例》,一把抱起不二冲向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不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他似乎四肢每一个毛孔都在流血,面色青白如纸,瞳孔散乱放大,身体软得像泥。电梯的数字从未跳动得这么慢过,手冢感觉臂弯里的人越来越沉,他几乎要绝望地咆哮出声。

“Te、Tezuka……”

不二朦胧地呓语,手冢低头用侧脸贴上他的唇,去听他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回、回来,‘青春’……

“回来、了……‘青春’……”

他没有看到电梯门打开便陷入了长久的深眠。

楼主 CeriaClausous  发布于 2015-10-17 21:26:00 +0800 CST  

楼主:CeriaClausous

字数:356606

发表时间:2013-07-24 18: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24 10:15:1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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