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之卫

不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让人看不到他的内心，手冢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不二，用微笑，用温柔，用散漫掩盖所有真实的少年总是让手冢心惊胆战。
手冢站起身，二话不说，伸手拉起依然偏着脑袋发着呆的少年就走，丝毫不理会不二的反抗轻柔道：“走吧，去看看清泠。”
清泠，就是贯穿东西的那条结了冰的溪水。

不二也不知道自己脑中突然闪进的是怎样的郁闷，不知道为何心情突然如此的压抑。明明吃饭吃的好好的，突然就不想动手不想说话，只能盲目的跟随手冢的步伐。

晃晃荡荡地来到犹如镜面的清泠边上，清冷的风吹得不二心口一阵凉，凝视洁净的清泠，不二终于静下了心。眯眼张望着周围的环境，处处都洋溢城民的欢笑吆喝之声，一派祥和的市井之景让不二情不自禁地坐在了清泠边上的地面之上。

不二丝毫不去理会这样会引来多少人的注视，也去不想衣服会不会弄脏，只是随心所以地坐在了地面，晃荡的双脚在冰面之上像秋千一样摇摆，低垂下的脸清楚的映入了冰面之上，这也是不二第一次如此专心地观察自己的长相。

10年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描绘着自己的脸孔。10年以来，第一回将自己仔细地打量。
虽然微笑如故，额头毫无特别之处一如过去光滑，鼻梁还是一样笔挺却带着少年的倔强，脸庞长相没多大变化，只不过是从孩子变成了少年。

但却终究是长大了。

嘴角已经褪去了孩子的无辜可爱增上了一份难以言语的冷漠，眼眸再也不轻易睁开，就连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拥有的是极少的蓝色眼珠，那是一片如天空一样的湛蓝，曾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但，那一切都结束了。

在世态炎凉之下，他早习惯了掩藏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甘愿成为侩子手。多少苦涩，多少无奈，多少悲伤，已经不记得了。
完全陷入思绪的不二根本没意识此刻的他有多无助多哀伤。

路人道，那只不过是孩子在玩闹，少女姑娘们为那低垂脑袋少年身边的人着迷，而，身为少女着迷对象的手冢却为灰头土脸的少年蹙眉。

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他，从未见过表情如此丰富的他，有微笑，有缅怀，有悲伤，有嘲讽，有不甘，有迷茫，有……最多的是孤独。那微笑至美的表情，手冢读出的却是寂寞。

与看见他干呕时一样的疼痛像蝼蚁一样瘙痛手冢的心口。

双手紧握成拳，而后松开，俊脸冷漠起来，转眼恢复为坚毅的少年将军。手冢弯下腰身，双手插过不二的腋下，半抱起不二，手冢用极尽温柔的声音道：“刚才没吃饱吧，这里有很多小吃的，我陪你。”

又是那一阵清爽的味道，不再冷漠僵硬的声音，身上一阵力，迫使不二起身。双脚无力，全身都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我陪你”三个字，不知说的是陪吃还是说陪着他。

不管是什么，耳边想响起的声音还是让不二从低谷中走了出来。

后仰起头，不二冲低头的手冢笑道：“呐，将军，你带的钱够么？”不知为何，不二极尽讨厌将军这两个字。所有人都与自己一样称呼这冷漠的人为将军。在他心中，自己与所有人一样么？不二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距离很近，睁开的蓝眸之中瞅见手冢眼眸里的担忧，担心了吗？低垂下的褐眼之中盛装的是不二眼眸里流转的水色，要哭了吗？相对无语，酸涩的心口难以承载这样的伤痛，手冢用力扶起不二，结束了永无止境般的凝视，转开眼眸淡淡道：“手冢。以后，你叫我手冢。”没有命令语气的命令。

是预知还是随意而为？可是，不管是什么，不二压抑的心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开朗起来。站起身，抖落浑身的颓废，拍掉一身的灰尘，不二仰起微笑的脸淡淡道：“呐，手冢，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这样也可以吗？”如此的不公平，你也接受吗？

手冢点头，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为自己抱不平的不二柔声道：“可以。”虽然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但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强求。

不二挑眉笑道：“呐，手冢，你可是很吃亏的哦。”很吃亏的哦。

手冢摇头淡淡道：“无妨。名字总是要让人称呼的。”

名字总是要让人称呼的吗？不二姿势不改的笑道：“呐，手冢，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唤我周助。”姓氏总是承载了太多的历史，名字比较简单些。

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人会如此坦白的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手冢一脸惊疑，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立即，手冢回神，拉平不二皱褶的衣衫，微微扬起嘴角唤道：“周助……”两个字，简短却缠绵，多久没有人被人如此呼唤过？

看着像是得到大礼一样高兴的手冢，不二微微甩着脑袋威胁道：“呐，手冢，你可要记住，我只允许你在我俩相处的时候叫呢。”看着手冢高兴，不二的话就这么出来了。像个别扭的孩子，看不得别人高兴。

手冢看着别过脸的少年，再次唤道：“周助……”

“有什么事么？”不二转身挑眉问道。

但手冢却摇头道：“没，就想唤唤而已。”因为唤着这个名字时，你的表情是温柔的，不是微笑的温柔，是如水般的温柔，像个温顺的孩子一样让人想要守护。

瞅着手冢如水般温柔的脸，不二一脸不爽的要求道：“没事不要唤我。”明明很高兴却偏偏一脸拒绝，这，就是倔强的孩子的矛盾吧。

手冢点头，拉过不二拽着衣衫的手，低眉轻柔道：“周助，我们逛逛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两个字让不二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真实。

第一次被手冢唤着的时候，不二以为自己在云端，软绵绵，像是空虚的深渊抓不到真实。

第二次被唤着的时候不二怕是梦幻，第三次看着表情温柔的手冢唤着自己的名字时不二相信了眼前的真实，相信了自己颤抖的事实。

被禁忌的名字，还是可以被唤出来的。
虽然，只有他一人知道，但，只要他一人就足以。

手冢与不二穿梭游玩在人群之中时，耳旁突然传来了沉重大气的鼓声。

鼓声一响，手冢拉住了不二前进的步伐。动作很快。这是手冢勾起的嘴角所含的意义。
听着沉稳悠远的钟声，街道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朝鼓声发源地走去，随之而来的是理所当然的议论之声。

“出什么大事了吗？为何城主突然敲响了警世之钟？”

“现在兵荒马乱的，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听说了吗？前些天，冰帝被我方将军击退，随后连连失去了好几座城池。”

“当然听说了。我们清泠城还是第一座从冰帝手中收复的城池。”

“听说，带兵的是还未成年的少年将军。”

“手冢老将军的孙子。连这都不知道，赶紧回家生小孩去吧。”

“老娘本就要生小孩了，不用你催促。”

随后响起一片淳朴的笑声，这是相邻之间感情表达的方式，看似粗狂却异常暖人心怀。跟随着人群的移动，不二挑眉道：“呐，手冢，看样子，事情不会很难。”

手冢淡淡地说道：“啊，只要让他们感觉没有坏处就可以了。”战争年代，老百姓所求的不过是平安。再说，老百姓本就淳朴。沟通应该不难。

拥挤的人群让手冢本能的揽上不二单薄的肩头，微微蹙眉嘱咐道：“人太多了。小心点。”

不二不知为何，非常喜欢靠近手冢，在这样人潮拥挤的街道，依旧只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心绪平稳的清冷。像个孩子一样蹭蹭手冢的肩头，不二低声笑道：“人多果然好玩。”像赶集一样，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不二异常的兴奋。

不管他是居于何因接受了自己的保护，不理会为何突然间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孩子气，不管他变成怎么样，手冢都欣然接受。战场上他保护了自己一次，以后的所有时间，都由他来守护这个少年，这个终于相信了自己并告知了自己他名字的少年。

所谓警世之钟就是眼前挂在高台之上犹若寺庙之中的钟一样，只见菊丸孩子气的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钟，像是寺庙的小沙弥一样虔诚却又多了一重活泼。悠远连绵的警示之声大气宏伟。广场上已经是人头攒动，手冢护着不二想要走上高台，却发觉寸步难移。


就在乾东张西望河村焦急等待手冢正愁如何前进之时，不二直接揽上手冢的腰身，轻用力，眨眼之间就带着手冢飞上了高台之上。这一动作不仅惊怔了身边的人更是让高台之处的人目瞪口呆，当然最惊讶的莫过于台下的老百姓了。


唯一正常的算是当事人不二。只见不二径自放开手冢，一脸无事地笑道：“时间花费的比我们预期的要短很多呢。”


菊丸放下敲钟的木棍，凑到不二面前，一脸崇拜地笑道：“军医，你怎么可以抱起将军飞起来啊。将军可是比你高半个多头。”


听着菊丸的话，不二立马阴着脸笑道：“英二，后一句话可以不说的。”他最怕的就是那句话了，谁知道，竟然有人一而再地提起。


立马领略到不二的坏脾气，菊丸陪笑道：“我知道，以后再也不提。不过，你武功真的很厉害。有时间教教我。”后一句才是重点。


不二点头，而后说道：“还是等我们的将军大人办事完再说吧。”说完收起了戏谑的笑，一脸温和的看着台下的人群。


收起玩笑，菊丸也一脸端正地站在不二身边，睁着双好奇的眼望着衣着各式的人。就连笑声都忘记了。


乾凑近手冢低声道：“将军，好像没有扩音器。”

扩音器？手冢挑眉，侧脸，入眼的是乾明显的戏弄神色，狠狠瞪了乾一眼后迈步站在高台最前，耳边嗡嗡的议论声，议论什么手冢听不见他也无需关心，气收丹田，虽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听见，但至少做到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听见。没听见的就靠传递。反正大部信息都是靠传递的，只要不以讹传讹就可以了。

想着，手冢启唇冷声道：“我是手冢国光，前日与冰帝作战，虽然冰帝大败，但我方战士也受伤不少，希望能借贵地修养一段时间，我保证军队入城之后绝不会作出有违军纪的事，绝对不会动乡亲们一颗粮食。如若再觉得不妥，请诸位乡亲开出条件，我们一定尽量做到。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在手冢说话期间人声已经逐渐平息，为这傲立于高处的冷漠少年，为这入耳冷淡却彬彬有礼的声音，为这不言而威的气势，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少年，但是那动作，那言语，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君临天下的君主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却偏偏转不开眼去。

手冢收音后，场下立马又是一片议论。比之前懵懂的议论更加激烈的议论。

“是战胜冰帝的那支青之卫部队。”
“是手冢将军呢。没想到这么小。”
“从未有过这样的请求。”
“没想到手冢将军如此有礼。”
“以往的军队直接跑进来的。”
“既然与我们打好招呼了，那就一切交给城主决定吧。”
…………

军队本是国家的国防部队。只要有需要可以进入任何城镇驻扎以供给军需。没有任何理由，更无需任何的说明。直接开进来就成定局。

所以，面对着台上少年的请求，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久久的议论声之后是十二分的钦佩。将军给以我们尊重，我们就该回馈我们的决心。

不二将所有议论之声尽收耳中，听到青之卫时不由笑道：“呐，手冢，我们的军队以后就叫青之卫吧。”

“青之卫？”手冢疑惑的挑眉，淡淡重复道。

侧脸，依旧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下的声音，不二仍不忘回答手冢的问题：“啊，是老百姓取的名字呢。将军就顺从民意吧。”

乾挑眉淡笑道：“青之卫，很好听的名字。”青之卫之后成为皇城禁军的核心部分。
菊丸也是一脸认同道：“将军，就叫青之卫吧。”生怕手冢不答应似的，菊丸放声叫道：“我们青之卫绝对乖乖听话，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以后，我们青之卫一定报答你们的哦。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就让我们住一段时间好么？”最后，菊丸简直就像个生怕没有要的孩子一样请求着却多了一份调皮。

闻着孩子气的笑声，听着孩子气的话语，人群不由发出一阵和蔼宠溺的笑声：“这孩子真可爱。”

“青之卫的将领都是经过考核出来的。”

“没有世袭的将军。”

“那些皇亲国戚怎会知道我们老百姓的苦啊。”

“如此体察民情的将军还真是少见。”

“既然有了保证，那就无需担心部队作乱了吧。”

…………
随后有人叫道：“一切听从城主的安排。”

“只要城主认可了就可以了。”

“对，城主答应我们就答应。”

“城主，答应了吧。”

问题，再次回到敦厚老实的河村城主身上了。

只见河村憋着红脸挠着头发傻笑道：“既然大家都没问题，请将军明日入城吧。”

手冢一脸肃容诚恳地谢道：“手冢代众将士感谢清泠城乡亲的收留。”

自此，清泠城成为青之卫的驻守之地，清泠城也成为青之卫发展壮大的源泉。

最后，清泠城成了青国新的皇城。

手冢回部队之后首先为部队命名为青之卫。青之卫简单易懂就是保卫青国的字面意思。随后，手冢定下进驻清泠城临时条约。

不准扰民为首，遵守军纪为次，不遵守前两条者军法处置。

由此奠定下青之卫之后进驻每座城池的固定条约。这也是青之卫的第一条由手冢制定的明确条约。

“陛下，手冢将军首战告捷。冰帝连失十余座城池。手冢将军将青之卫驻扎在清泠城。”
“还是手冢爱卿有计谋啊。我青国难道永远都摆脱不了手冢氏族吗？你可有法子控制手冢国光的劲头？”
“陛下，微臣以为先还不是控制手冢将军势头时候。等到冰帝狼爪从我国境内清除之后再控制未尝不可。”
“手冢国一都斗不过寡人，就凭他一个16岁的娃儿能翻出寡人的手掌吗？好了。继续监视青之卫的动作。”
“是。微臣遵旨。”

第十章

迹部亲征

“帝王，八百里加急。”

又是冰帝皇宫，又是一片的金碧辉煌，又是两个各怀心事的君臣。

在这浩大的皇宫，只有这两人能保持这样的相对安静。紧急的通报声打断了缠绕在君臣之间的静谧。

散漫高贵的脸庞一如既往地华丽，迹部挑眉，冷撇着跪地的信使淡然道：“念。”

“冥户亮主帅重伤昏迷，凤将军负伤无法再战，向日与日吉若虽然伤口愈合，但却因为在青国偷袭战之中损失过重无力回天，被迫往后退了百里，青国一战之下收复了十余座城池。最为忧心的冥户亮主帅的伤势，军医建议冥户亮将军回帝都治疗，请帝王批示。”

久久没有回音。修长的指尖划过眉眼下的泪痣，冷漠的嘴角抿成冰冷的幅度。是前线的战报吗？迹部竟有一刹那间的恍惚。

首先回神的是坐在大殿之下的忍足，为了让自己确定眼前的真实，忍足暗自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头脑瞬间清醒，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大殿之下的信使，半响后，忍足才喃道：“刚刚是前线的情报吗？”

“回丞相，是日吉若将军亲自书写的书信。”

忍足一脸佩服地叹道：“手冢国光吗？原来并不是手冢家族的遗憾。”

“忍足，现在是佩服的时候吗？”迹部一脸不满的唤道。

虽然打断丞相与帝王的对话是不可饶恕之罪，但，信使还是低头大声说道：“帝王，冥户将军的伤势无法再拖了，请帝王批示。”

迹部挑眉问道：“冥户是如何受伤的？”冥户可谓是冰帝第一勇士，青国到底有谁可以伤他如此之重。

“青国前锋将领。凤将军与冥户将军皆为他所伤，而且，还被此人夺去了我冰帝军旗。”

迹部高傲的眼眸散发着阴冷的光芒：“小小的前锋将领即可拿下我冰帝中军右军将领，青国原来也是卧虎藏龙之地。”

忍足一脸沉静道：“一人怎么可能夺下所有功劳？”

“确为一人所为。此人使用的兵器很独特。正是因为他兵器独特，所以军医建议将冥户将军运回帝都治愈。”

迹部脸露好奇地问道：“有何独特之处？”

“末将未见过。听说是一刀一剑，可是造成的伤口却是一样，更让人揪心的是，不管什么金疮药都无法让伤口愈合。加上南方天气阴冷，不宜伤兵久留。”

听着信使的话，迹部突然起身，眯眼傲然道：“你先去御医馆取些黑珍珠并且拿一些珍贵药品立马回军营。回去告诉凤，本帝王不日即到。”

“帝王要亲征？”
“帝王万万不可？”

前一句是信使，后一句是忍足。

从不慌乱的忍足此刻一脸担忧坚决道：“帝王，小小青国无需帝王亲征，请让微臣代替帝王前往战场。”说完，立马单膝跪下。

迹部冷冷地直视低下幽蓝色头颅的人，勾起嘴角淡漠道：“本帝王已经决定了。忍足，宫中就交给你了。给本帝王传慈郎，命他随军亲征。”

“是。”信使低头后退出去。

看着依旧跪地的忍足，迹部挑眉慵懒道：“怎么？要本帝王送你出宫吗？”

忍足姿势不改，双手叠合放在膝盖之上，低眉冷声道：“帝王，那双刀剑有问题吗？”这是忍足唯一能想到让帝王亲征的原因。听到刀剑造成的伤口之时，帝王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个人。迹部收起凌厉的冷气，抬眼望着远方的天空迷离地软声道：“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场空欢喜。”

忍足不抬头也能想象那高傲的人此刻肯定是满脸的伤痛，既然无法阻止，那唯有跟随了，忍足抬起低垂的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人微笑道：“帝王，让我随军吧。”

迹部低眉，双手背在身后，俯视仰起头的忍足，迹部不由摇头道：“本帝王不想一路蜂蝶相随。”只要这家伙一出门，必定是蜂蝶竞争艳，本帝王可不想被无关紧要的蜂蝶烦恼。

“微臣绝对不会给帝王造成麻烦。”忍足一再后退一步请求道。

“为何一定要给随本帝王出征？”迹部这就奇怪了，这人不是懒得要死么？为何突然要去前线？

忍足微笑道：“当然是保护帝王了。”实话，但却从来不会得到眼前人的认可。
迹部一脸无所谓地笑道：“本帝王需要你保护吗？算了，你也很久没见向日了。就随本帝王去前线吧。”

忍足实话道：“向日那孩子已经出师了。无需我惦念了。”忍足从来只说实话，但，却从未得到过别人的认同。因为他的语调总带着让人难以相信的戏虐。

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迹部依旧一脸无关痛痒地笑道：“你下去准备一下。顺便把慈郎叫醒。他睡的够多了。”说完，迹部抬脚朝殿外走去。

“是，帝王。”这永远是臣子对君主说的最多的话。

把伤员安妥之后，手冢，不二，菊丸，乾，海堂，桃城以及一些重伤员都住在了河村的家里。而，河村自手冢等人住进之后，名副其实地成了一名厨师。

每天不少战士都会时不时地来城主府上蹭饭，蹭完之后又回到各自的位置。该练兵的练兵，该监督的监督，该采购的采购，一派和谐融洽。

当然，最有口福的莫过于住在城主府中的人了。

这一天，又是一个挂着暖暖太阳的日子。

清晨，冰冷的风带着晨早的气息钻进不二的鼻中。清凉的，清馨的，虽冷，却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不二转过身，本能地朝温暖的源泉靠去，不管清晨的味道如何好，还是好不过身边的人啊。满足的吁出一口气，不二终于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起来的话，他是不会离开的。

放下手中的书卷，手冢低眉看着终于睁开眼眸的人，伸手揉着不二的栗发轻轻道：“醒了？不睡了？”

一来到清泠城，河村就给不二安排了单独一间卧室，但是，等手冢醒来时却发现这少年窝在了自己的身边，本就因为不二不在身边没有睡好的手冢二话不说就抱着不二睡了一个回笼觉。自此，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如在军队一样的同榻而眠。

不二透过为自己遮住阳光的身体，看见了暖暖的光芒，好像不早的样子。不二实在没有再赖下去的理由，趴在手冢侧着的手臂之上，晃荡着被子里的小腿咕哝道：“真的想冬眠。”这样，就不用每天为了清醒而头痛了。

喜欢看着不二孩子气的表情，更喜欢这只属于自己的孩子气，手冢伸手搂上不二清瘦的腰身，扶起不二，自己也一并坐起来，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柔道：“周助，冬眠不好。冬眠会很无聊。”

转过身，侧过脸，凝视着手冢认真的神色，不二一脸好奇地问道：“难道说手冢冬眠过？”要不然，手冢怎么会知道冬眠很无聊？

又开始了。开始他不着边际的戏弄了。不过，手冢倒是很享受。也不反驳。直接站起身，从床边茶几拿过杯子递给不二道：“先漱口。”

乖乖地接过漱口杯，然后含在嘴里，咕咕的翻搅嘴里的水，正想要接过手冢递过来的痰盆想要将水吐出来时却用错了力道，本该吐却变成了吞。一脸惊慌地晃着双手，不二焦急地拉着手冢叫道：“怎么办？手冢，我把漱口水吞下去了。”眨巴的眼眸竟然带了孩子气的水汽，失措的脸庞就像是吞下了毒药一样害怕。

看着不二慌乱的表情手冢先是一惊，听着不二的话之后手冢不由笑出了声，这个孩子，原来真的可以如此可爱呢。无法承受太多的欢喜，手冢不由自主的抱着跪坐在床上的少年，想要憋住笑，但手冢还是笑着说道：“吞下去就吞下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可怜了自己。憋笑的如此辛苦。

躺在手冢的怀里，听着手冢带笑的声音，不二立马推开手冢，双手端着手冢的俊脸，直到真正看见了手冢微笑的脸庞时不二才相信刚才那一阵笑是真实的。原来手冢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如此可爱啊。真的好好看。好看到忍不住就像要亲吻。

想到亲吻就这么行动了。单纯的一个安抚的动作，一种高兴的表达方式。柔软的嘴唇，轻轻的吻着手冢微笑的侧脸，缓慢轻柔地喃声道：“呐，手冢，我以为你不会笑。幸好，我看见了手冢的笑容。真的好高兴。手冢，以前真的很担心你。很小的时候就担心你，担心你会被欺负，因为手冢被别人欺负都不还手的。所以担心手冢会吃很多亏。现在看见手冢笑了，真的好欣慰。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真的很好。虽然，被取笑的是自己。但是如果能看见这人的笑，就算是被取笑千百回也甘愿。

一直都惦记着自己吗？十年一直都有想念自己吗？这个孩子，一直都在为自己担心吗？手冢伸手抚着不二的额头，抚摸眼眉，划过鼻梁，擦过温柔的脸庞，心装的满满的。疼痛的，欣喜的，交错的。像个孩子一样呆呆的说道：“啊，以前，我不想活着的。你也知道的。周助一开始就知道的。不过，以后我不会再放弃了。不管是我的生命，还是你的手，我都会紧紧抓住。”这是少年手冢许下的承诺。

“我知道。我也会好好陪伴着手冢的，一直一直陪着手冢哦。”这是16岁的不二的许诺。

虽然并未得知这样的感情是怎样的，虽然不清楚胸臆之间洋溢的温馨是为何物，幸福的感觉让他们甘愿一辈子如此相随。只要这样就好。这是16岁少年的暗自祈祷。

16岁的少年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更是不晓得什么是禁忌的爱情。但是，感情总在不敬意间萌发并且成长。

大厅之中。
手冢与乾坐在上座，海堂，桃城坐在乾的下方，菊丸，不二坐在手冢的下边，议事厅散发着沉重严谨的气息。

乾看着翘首以待的几个人，挑眉淡然道：“探子来报，冰帝帝王亲征，而且带来了十万援军。随军出征的是宫廷禁军头领芥川慈郎以及素有军师之称又兼任丞相之职的忍足侑士。迹部景吾就不用我说了吧。不单是冰帝史上独一无二的君王更是军事奇才，所以，要战胜冰帝，必在这十万大军到临之前先灭了冰帝的狼鹰之军，如若等这两只军队形成合式，就算我们青之卫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海堂，桃城，你俩立马集结部队给狼鹰之队致命一击。而且，要把他们逼向南方，绝对不能让他们北移，到时真的无法想象。”

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就让众人意识到乾的一切指令均得到手冢的认可。所以，乾的一切的发言均代表手冢的意思。



听着乾的命令，海堂，桃城立马上前领命道：“是。”随后，两人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菊丸一脸困惑道：“那我呢？师傅，我也想要上前线。”

望着一脸不甘心的菊丸，手冢冷声道：“你负责操练新兵。以作援军。”

菊丸虽然年纪轻，但是由于从小在军队的缘故，所以，对各项军事技能略懂一二，加上乾在身边提点，倒也能当一个合格的将领。

从菊丸处转到不二身上却发觉不二异常的安静。眯着的眼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手冢一直都不是很喜欢隐藏的不二。虽然，私底下毫无隐藏，但是，手冢总是会为了不二的沉思而在意，手冢目不转睛地望着不二问道：“军医在想什么？”

听到手冢在唤自己的名字，不二这才回神笑道：“那个，我在想，军中药品好像快用完了。需要采购了。”

明知道不二在撒谎，但手冢依然点头道：“一切由你决定。”说完，手冢挥手道：“下去吧。”

乾起身与菊丸一起往外走去，菊丸依旧是吵吵闹闹的，无外乎是如何让新兵听话。不二双手背在身后微扬着下颚朝门外走去。在不二刚迈出门槛时手被人拉住。回眸，不二眯着眼问道：“怎么？有什么事交代吗？”

不喜欢看不透的不二，手冢挑眉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何会那么的入神，还有片刻的呆怔。

微微失神之后，不二摇头道：“真的没什么。手冢，你想多了。”说完，第一次从手冢掌心抽出自己的手，缓慢的离去。

他不会告诉手冢那些他不愿想起的过去。他不会告诉手冢有关那个人的事，他更加不会如此早的告诉手冢他的真正目的。

自己的目的太过沉重，现在的手冢无法负担自己的所有。
面对那个强大的人，他需要积蓄力量。相对于冰帝的强势之师，现在的青之卫显得稚嫩很多。
想要战胜冰帝，唯有铤而走险。

第十一章
进逼冰帝

狼烟涌起，战火纷飞，冰帝旗帜飞扬空中依旧阻挡不了它后退的步伐，强弩之末的冰帝望着蜂拥而上的青国士兵唯有后退一条路。

凝视紧逼的青国部队，向日急急地叫道：“凤，赶紧带着冥户往南撤退。”。

凤扶起依旧没有清醒的冥户焦急地说道：“往南只会与帝王的部队越来越无法碰头。”

虽然没有清醒，但是，从帝都带来的药还是让伤口有愈合的趋势，，唯一让凤蹙眉的是愈合的太缓慢，凤至今依旧无法拿起战剑。如果自己能拿起战剑，冰帝绝对不会一再让人欺负。

向日一边指挥撤退的军队，一边恼火道：“桃城武在北方阻击，我们唯有往南撤退，这也是青国的目的，让我们无法与帝王的援军相呼应。这一招还真是够狠的。等帝王来援，老子一定要生擒桃城武。”说到最后，向日越发地粗鲁起来。

这就是青国的目的，往南撤退只能说明，这一战，冰帝是败的彻彻底底了。虽然不甘心，但，无法参战的凤只能带着队伍撤退，为了保存实力，这是凤唯一能做的。

凤费力的抱着冥户共骑一匹马领军撤去。回头望着浓浓的尘埃唤道：“向日，日吉若，赶紧撤退，不用再恋战了。保存实力为先。”

日吉若挥刀斩落一头颅大声叫道：“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从未想过会第二次的失败，从未如此狼狈，日吉若狠狠的看着飞驰而来的海堂，不理会向日的叫唤径自单人单匹闯进青国包围圈之中。

海堂冷声道：“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再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看着疾驰而来的日吉若，海堂暗自叹服道：用性命来一决胜负的人，老子佩服。

不理会向日的呼唤，日吉若挥刀叫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海堂挑眉冷声道：“一定会让你如愿。”战争，永远容不下别的感情羁绊，既然生在战场，唯有用生命作战。这就是作战者唯一能想的唯一能做的。

说话之间，两人已是交手多个回合。冰冷的风刮痛握着兵器的手，寒冷的天气冻结了敏捷的动作。

海堂长枪所向是日吉若的心脏。眼看就要刺入之时，海堂肩头突然一阵刺痛，低眉入眼的是一支箭，收力往后退去一大步，避去了日吉若的的大刀，知道无法凭借一人之力拿下日吉若头颅的海堂吼道：“众将士听令，拿下日吉若有赏。”等待海堂拔出肩头之箭时，却发现日吉若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被向日拉回去了。

看着仓皇逃遁的冰帝，远眺不再整齐的队伍，海堂丢下利箭，按着伤口扬声道：“停止追击，关紧城门，清理战场。”

“帝王，冥户将军的部队已经被逼到青国最南端的边境之上。”

原来打得这样的算盘。

迹部微微降下高扬的视线，华丽张扬的声音随即溢出：“可有探到青国前锋将领是何人？”

“回帝王，青国前锋将领是一个15岁名叫菊丸英二的少年。”

菊丸英二？不是他吗？

不对，也有可能是假名。

15岁？不对，按说今年他应该16岁了。瞬间，迹部的头脑筛选了种种疑惑，可，不管是如何，被一个15岁的少年拿下我冰帝鹰狼之伍实在够丢面子。

看样子，冥户，凤是真的伤势太重了，暗自一叹气，迹部冷着脸庞傲然微笑道：“传帝王令，命冥户亮所领部队在青国清水之城驻扎，不管青国如何挑衅均不可作战。”


“是。帝王。”

信使远去，迹部侧身，撇着跨马立在自己右侧的忍足笑道：“怎么？手痒了？”

忍足收起兴奋地脸色，垂头恭敬道：“末将不敢。只怕是帝王想要与手冢国光好好斗一番了。”

迹部一脸嘲讽道：“就凭一个16岁的黄口小儿也凭与本帝王斗。”

忍足勾起嘴角淡笑道：“帝王，你似乎忘记你也刚成年不久。”冰帝，18岁为成年人。
就知道贫嘴，迹部挑挑眉头淡然道：“忍足侑士，本帝王给你一天时间，想出一举灭掉青之卫的计谋。否则，你给本帝王回帝都去。”

忍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句话，他知道，只要是迹部发出的命令就是他忍足侑士的死穴。不管多么艰难的事，为了留在迹部身边，忍足唯有点头应道：“是，末将遵命。”

第十一章
进逼冰帝

狼烟涌起，战火纷飞，冰帝旗帜飞扬空中依旧阻挡不了它后退的步伐，强弩之末的冰帝望着蜂拥而上的青国士兵唯有后退一条路。

凝视紧逼的青国部队，向日急急地叫道：“凤，赶紧带着冥户往南撤退。”。

凤扶起依旧没有清醒的冥户焦急地说道：“往南只会与帝王的部队越来越无法碰头。”

虽然没有清醒，但是，从帝都带来的药还是让伤口有愈合的趋势，，唯一让凤蹙眉的是愈合的太缓慢，凤至今依旧无法拿起战剑。如果自己能拿起战剑，冰帝绝对不会一再让人凌辱。

向日一边指挥撤退的军队，一边恼火道：“桃城武在北方阻击，我们唯有往南撤退，这也是青国的目的，让我们无法与帝王的援军相呼应。这一招还真是够狠的。等帝王来援，老子一定要生擒桃城武。”说到最后，向日越发地粗鲁起来。

这就是青国的目的，往南撤退只能说明，这一战，冰帝是败的彻彻底底了。虽然不甘心，但，无法参战的凤只能带着队伍撤退，为了保存实力，这是凤唯一能做的。

凤费力的抱着冥户共骑一匹马领军撤去。回头望着浓浓的尘埃唤道：“向日，日吉若，赶紧撤退，不用再恋战了。保存实力为先。”

日吉若挥刀斩落一头颅大声叫道：“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从未想过会第二次的失败，从未如此狼狈，日吉若狠狠的看着飞驰而来的海堂，不理会向日的叫唤径自单人单匹闯进青国包围圈之中。

海堂冷声道：“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再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看着疾驰而来的日吉若，海堂暗自叹服道：用性命来一决胜负的人，老子佩服。

不理会向日的呼唤，日吉若挥刀叫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海堂挑眉冷声道：“一定会让你如愿。”战争，永远容不下别的感情羁绊，既然生在战场，唯有用生命作战。这就是作战者唯一能想的唯一能做的。

说话之间，两人已是交手多个回合。冰冷的风刮痛握着兵器的手，寒冷的天气冻结了敏捷的动作。

海堂长枪所向是日吉若的心脏。眼看就要刺入之时，海堂肩头突然一阵刺痛，低眉入眼的是一支箭，收力往后退去一大步，避去了日吉若的的大刀，知道无法凭借一人之力拿下日吉若头颅的海堂吼道：“众将士听令，拿下日吉若有赏。”等待海堂拔出肩头之箭时，却发现日吉若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被向日拉回去了。

看着仓皇逃遁的冰帝，远眺不再整齐的队伍，海堂丢下利箭，按着伤口扬声道：“停止追击，关紧城门，清理战场。”

“军医，海堂将军受伤了。”

“好，我马上就去。”说完，不二背起医药箱就跟随信使而去。

刚迈出大门就遇见了从教练场回来的手冢，不二匆匆说了一声：“我去清涟城看看海堂，手冢不用担心。”随后就是人去只留下急行的背影。

手冢就连一句路上小心都没来得及说，眼前就一片空白。手冢收敛失落的心，转身迈进大门，入得厅堂，看着正在埋头研究什么的乾问道：“海堂怎么受伤了？”

乾抬头，朝手冢行过礼之后摇头道：“末将也不是很清楚。只要有军医在，海堂就不会有问题。”说完海堂的事后，乾立马分析眼前战局道：“狼鹰之队已经退到青国清水之城与南陲小国不动峰之间，暂时无抵抗之力了。我们只要能击退迹部的队伍就可以把冰帝赶出青国了。可……”

手冢自然知道乾隐去的话语。如果冰帝是可以如此轻易击退，青国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被侵占的命运。更不用说，今次要面对的是冰帝帝王的亲征队伍。

光是亲征这一举动就让冰帝将士满怀豪情，更不用说随行而来的还有军师忍足侑士。
虽然手冢从未见过这些人，可，在皇宫多少听到些有关这些人的事迹，更不说现在身边有着乾这样专门收集资料的人每日在自己耳边熏陶，手冢彻底领略到冰帝之所以强大的厉害之处了。

不知为何，在这时，手冢突然想起了不二的那句话：如果能擒住冰帝帝王的话，我们就不用战斗了。

手冢专注地凝视乾，挑眉问道：“如果能擒住冰帝帝王，我们可以提出怎么样的条件？”这样的假设，让乾都不由睁大了双眼。

很诱人的建议，但却不可能实现。

乾知道，所以摇头笑道：“将军，迹部景吾绝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身手有多好，但是我清楚，从来没有人能近他三尺之内。何况，他身边还有身手不凡的忍足侑士以及禁军头领芥川慈郎。生擒迹部景吾，根本不可能。”身手很好的人感官特别的强。可能还没靠近冰帝已经被察觉了。

果然是这样的答案吗？手冢索然的撇撇嘴角，挑眉淡然道：“桃城驻扎在北方清冽城以对抗冰帝十万援军，海堂驻扎南方清涟城挡住南方的狼鹰之队，我方实力有很大弱势，乾可想好有谁可以援助？”总不能以区区十万人对抗冰帝前后夹击的十五万军队。虽然狼鹰之队已经损伤过半，但，四军头领依旧还在。只要他们在，狼鹰之队就不可能真的瓦解。在这样种种不利的情况下，唯有请求援军。

乾暗自一惊，他虽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将军不简单，但，听着手冢这话时乾还是由衷暗自佩服道：“如要要最好的援军，当属我国驻扎在西陲清零城的部队。主将是兵部侍郎的儿子大石秀一郎。但，将军也知道，西陲部队多为手冢老将军部下，所以，陛下一定不会批复。只能是请求我国西北清江城的部队以作援军。东南清江城前城主为越前南次郎。此人素有狂士之称，领兵打战很有一套，无人知晓他真正的身手。但，前年不知因何下狱，全家大小不知去向，唯有他还留在监牢之中。至今清江城依旧群龙无首。正是因为如此，冰帝才能如此快速的侵占我青国领土。因手冢老将军与越前将军从未见过面，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的交情。此时，如果将军提议要这支队伍以当援军的话，陛下应该不会有所顾忌。”

手冢毫不理会乾对当今陛下赤裸裸的怀疑，他听过越前南次郎的名字，那时自己还在相国府，那时，对所有政事都不关心，但，此刻，听着乾的话，手冢深知其缘由，虽然很想见见爷爷手下的将领，但，手冢也只能是想想。

凝神，手冢淡然道：“就以你所说，拟稿向陛下请求援军。”说完，手冢暗自叹道：对青国皇帝毫无信任可言，可，我们依然在为这样的陛下效劳，想来就觉得可笑。但随即一想，我们之所以作战为的不是庙宇之上的国君而是供我们吃住的老百姓。只要想到这，手冢压抑的心情立马恢复了淡然。

“是。将军。对了，还有，将军，军医的真实身份有可能是……”乾还没说完就听见手冢淡然道：“我知道。不用说了。你去拟稿吧。然后以400里加急送到皇宫。我去看看菊丸。”说完，手冢抬脚离去。

凝视手冢傲然远去的背影，乾满脸狐疑的想着：已经知道吗？一直以为手冢将军什么都不知道。手冢从来都是冷漠的。但却，给人的感觉是单纯。单纯的就像是一个16岁的孩子。没有经历世俗的磨砺，从小生长在国相府中，看不见黑暗，看不见真实，所以，乾以为手冢的心智应该还停在16岁的孩子。

可，那一闪即逝的淡然让乾都暗惊不已，这少年将军的心到底隐在哪个角落了？这样看来，这少年将军倒是与那少年军医一样了。心事都是隐藏的深。算了，反正没有坏处，所有的问题还是留给军医自己解决吧。

海堂红着脸谢道：“谢谢军医。”
多日相处早就让不二知道眼前的人是外冷内热的人。知道海堂看似孤僻其实很可爱，看着包扎伤口的绷带，不二也没有了要取笑的心情。收起医药箱，不二淡淡笑道：“不用谢。每天记得定时换药。对了，我要去趟清冽城，有没有与桃城要说的话，我可以转告的哦。”
海堂虽然很困惑不二的话，但还是很老实的回答道：“没有。军医走好。”
不二手指抵着嘴角笑道：“不知道桃城知道你受伤了会不会担心呢。”随意的一句话立马让海堂脸色剧变，像是不甘，更多的是紧张，半响后海堂低声道：“军医，什么话都可以说，唯独我受伤的事不用告诉他。我不想被那家伙取笑。”要是他知道自己受伤，以后还不被那家伙笑死。
千不怕万不怕，原来还是怕桃城的啊。
不二勾起嘴角一脸慎重地笑道：“啊，我知道了。不告诉桃城了。不过，海堂，三天之内，绝对不能动右手。三天之后我还会再来。”话完，不二背起药箱就走出了将军室。
走在清冽城颓废的街道，不二不由蹙起清秀的鼻头，果然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血腥。不二伸手压着翻腾的心口快速行走在满是萧条的街道之上。远远的听见了桃城爽朗的笑声，多么想变成桃城这样，不管面对多少战争，永远都笑得暖人心房。
守卫各个恭敬地对不二行礼，不二回礼后直接走进将军暂居之所，刚迈进大门就听见桃城犯难的声音：“哎呀，这可怎么办？我又不会带小孩。”
“可是，将军，这小孩的家人都在战争中死了。”
“谁叫你领回来的，你不会交给城中之人收养啊？”
“将军，没人愿意领养这个孩子，所以末将唯有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了。”
“我不管了，我又不会带孩子。”
听着桃城一副我管不了的语调听的不二不由笑道：“呐，桃城将军，天下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啊。”
听着不二的声音，桃城像是找到救星了一样，立马朝不二跑来，一边跑一边还叫道：“军医，你来的正好。你帮我处理处理这事。”
不二一边跟随着桃城的步伐一边问道：“什么事？”
桃城习惯性摸着头，蹙着没有烦恼道：“就是，我部下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捡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回来。那孩子的父母都死了，而且，附近的老百姓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领养这个孩子，军医你也知道，我是粗人一个，怎么会照顾孩子。”
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由，不二挑眉问道：“那个孩子在哪里？”
桃城一边为不二带路一边道：“在卧室。”

不二望了望立在门外的守卫，不二习惯性地点头招呼之后，伸手推开眼前的紧闭的门。卧室是正常的卧室，正对大门的是一张桌子，桌子后是床，左右都比较空旷，摆设很简单，除了床与桌子就剩下逃难带不走的东西。
一眼就将室内看了一遍，凭着高超的身手，不二一迈进卧室就知道室内有人，呼吸声很小，就像是婴儿一样浅浅的呼吸。转过身，不二看见了躲在门口坐在地板上低头摆弄着手中木剑的孩子。孩子，很小。应该不到三岁，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胖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挥动着手中的木剑，奇异的墨绿色发让不二不由睁开了眯着的眼。
不二将医药箱放在桌上，然后，抬脚朝坐在地板上的孩子走去。
似乎意识到身边有人似的，那孩子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垂着的头，一双比英二还要可爱的大眼睛充满了抵触。小小的脸庞也尽是防备，这，不是一个不到三岁孩子该有的神色。
不二总算知道为什么普通老百姓不想领养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天生就带着一种让人生畏的冷漠与机智。就像是看见了十年前的手冢一样，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但，眼神举止都冷漠的让人找不到喜欢的理由。
不二缓慢的走到那孩子面前，蹲下身，弯着眉眼温柔地笑道：“要不要跟我回去？”不知为何，看着这个，不二的心就不由柔软起来。
看到不二的笑脸，那孩子脸上的防备神色缓慢地退去，最后小小的脸庞堆满了困惑，就像是在说：你是谁。孩子气的困惑脸孔，可爱到让不二不由伸出了双手，想要抱起他，但双手却在半途停了下来，不二姿势不改地笑问道：“呐，我抱你可以吗？”
小孩盯着伸到眼前的手，似乎听懂了不二的话，放下手中的木剑，小小的手缓慢地伸出，五指抓住了不二纤细的手指，随后又抬起头，像是找到了比木剑更好的好玩具一样，五根手指紧紧的拽着不二的一个手指，又像是在研究这个可不可以吃一样努努嘴角，最后，小孩缓慢地站起身，小小的身体踉跄地摔进了不二的怀里，小孩抬起墨绿色的头，眨巴着可爱的大眼，嘟囔道：“哥哥……抱抱……”
因为听桃城说这孩子不会说话，所以当听到这孩子稚嫩的声音时，不二再也止不住心口的喜悦，兴奋地抱起小孩点点头说道：“好，哥哥抱你。哥哥以后照顾你。你说好么？”
小孩当然不知道不二话中之意了，依旧是一脸困惑的眨巴着双眼无辜地说道：“我要饭……饭……。”

听着孩子的话，不二立马转过身对着早已目瞪口呆的桃城吩咐道：“桃城，拿吃的过来。”怎么听都像是在讨饭，但，不二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径自抱着小孩坐在凳子上等桃城端糕点上来。
桃城看着乖乖吃着不二手中糕点的孩子，一脸崇拜地对不二神奇道：“军医，你真的很厉害。这孩子，我们捡回来半天都没跟我们说一句话，我还以为他是先天不足呢。”
不二一边捏碎糕点，一边笑问道：“还不是因为你像要把天骂下来的声音吓到他了。好了，我来清冽城是来问你这里有没有严重的伤员，如果有的话，我去医治，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回清泠城了。”
看着一边认真喂着小孩一边还说着正事的不二，桃城摇摇头笑道：“人人都挂了点伤，不过，这些伤，军医的徒弟都能处理了。如果有伤势比较重的伤员我会亲自去请军医。”
死亡难以避免，不二只求伤者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听到桃城并没有伤势过重的伤员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糕点，伸手擦掉小孩嘴角的糕点屑，抱起小孩，背起医药箱冲桃城笑道：“我要回去了。这个孩子由我来照顾吧。”
桃城求之不得，看着抱着小孩的不二赶紧点头说道：“军医把这个孩子带回清泠城吧。”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的桃城这才问道：“将军是由清涟城来的么？”
不二边往外走去边点头道：“啊。是。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桃城一边送不二一边困惑道：“清涟城谁受重伤了吗？”
停在大门之处，不二条媚笑道：“放心好了。已经不碍事了。对了，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向将军要啊。”说完，不二挥手道：“我走了。”
桃城挥手笑道：“军医路上小心。”
夕阳正把不二远去的背影拉的细长细长。
看着只剩一个黑点的远处，桃城一脸严肃地喃道：“接下来的战争，要是军医能再次上场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唉，还是不要了吧。”
虽然那天没有看见军医倒下的样子，但是，光想象着一尘不染的少年身上染满鲜血的样子就觉得一阵难受。自己16岁的时候还是一个小罗罗呢。那样的血腥场面，在军医脑中已经留下很深的印记了吧。
如果要让他再一次站在战场上，应该会崩溃吧。当然，最主要的是，将军绝对不会答应的。想起将军伺候军医那段日子的小心翼翼的表情，桃城就不由暗笑道：一切，还是让我们来解决吧。
时间总会解决一切的。战争总会结束的。

十二章

龙马

手冢站在清泠城城头，蹙眉问着身后的菊丸道：“军医还没回来？”
菊丸睁着双眼聚精会神地眺望道：“还没看见军医的身影。”
手冢不由低喃道：“海堂的伤真的那么严重了吗？”
就在手冢揣测是不是海堂伤势过重时身边的菊丸突然兴奋的叫道：“将军，军医回来了。不过，好奇怪，军医怀里怎么抱着一个孩子？”

手冢坐在饭桌最上方，看着正坐在不二怀里吃的热火朝天的孩子蹙眉冷声道：“桃城怎么没有找到一个好人家照顾这个孩子。”

突来的冷声调并没有吓到正张着小嘴含上不二手中的小勺的孩子，不二一边喂着怀里的孩子一边笑道：“呐，手冢，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么？”都解释了没有人领养了，为何手冢还有这样的抱怨。

困惑地抬起了眼眸，入眼的是一张冰冷的脸以及那微微带着怒气的神色，不二皱皱眉头，轻声问道：“手冢不喜欢小孩吗？”也是，没有问手冢愿不愿意，直接就把人带过来了。可是，要不二再把这个孩子送回去是不可能了。不二抱着小孩直接坐在手冢身边笑道：“呐，手冢，这个孩子很乖的哦。他睡觉肯定不会踢到你。而且，你看看，这个孩子多惹人爱啊。眼睛大大的，像只猫。我连名字都取好了。以后就叫小猫了。”

听着不二的话，手冢眉头紧蹙道：“没有人的名字会叫小猫的。换一个。”自己都还是半大的孩子，怎么会照顾孩子啊。

手冢止住要抚额的动作，转身向着一脸看好戏的乾说道：“乾，制定孩子养成计划。”

哈？孩子养成计划？手冢将军还真打算收养这个孩子？乾眨着双眼一脸严肃道：“将军，这不是儿戏。将军你才16岁。孩子养孩子，怎么可能养活。”

听着乾毫不掩饰的话，手冢满脸黑气道：“我没要你说废话。”明目张胆被手下说孩子还是第一回，向来面子薄的手冢不由以严肃的表情阻挡了乾更多的废话。

摆明了不想再听废话，乾也只有乖乖点头道：“是，将军。”而后，抬眼，看了看一脸冷冷地窝在不二怀里的孩子蹙眉，那个表情，不是得意吧。乾掐着自己的胳臂想着。再回神，果然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孩子的表情。

知道手冢已经同意收养这个孩子，不二兴奋地捏着小孩胖嘟嘟的小脸笑道：“小猫。来。叫声手冢叔叔……”

手冢满头黑线的瞪着不二怀里的孩子暗自想道：为什么我是叔叔？

菊丸满脸抽搐，止不住大声笑道：“军医，将军与你一样16岁。”本来本着为手冢伸冤的，但，不二接下来的话却更是让所有人哄堂大笑。

只见不二抱起那小孩凑近手冢，在打量了片刻之后，不二一脸严肃道：“你看手冢的脸像是16岁的少年吗？好像过了30岁一样。小猫不叫叔叔叫什么？”说完，也不等手冢回应，不二径自抱起小孩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满脸温柔地继续喂着对手冢瞪眼的孩子。

终于发现怀里的孩子对手冢瞪眼的不二，伸手揉着小孩墨绿色的发，一脸惊疑地温柔笑道：“怎么了，小猫？不喜欢手冢叔叔么？”

再次听到手冢叔叔四字的手冢终于爆发，双眼死死地瞪着同样不输给自己的小屁孩淡然道：“我吃完了。先回房。”摆明了就是：我斗不过，我还不会躲啊。

看着弃械投降的手冢，菊丸一脸难以置信地冲不二挑眉道：“军医，我发现我们将军什么都不怕，就怕你的调侃。”

不二微笑着摇摇头，低头对着一脸淡然表情的小孩笑道：“小猫，跟菊丸哥哥乾叔叔说再见。我们也要回去了。”

虽然那孩子一副看起来很不喜欢说话的样子，但是听着不二的话，那孩子出人意料地噘着小嘴说了两个字：再见。咕哝的是孩子的腔调，软软的是孩子的稚嫩。

直到不二抱着那小家伙离去的背影消失了，乾才一脸有好戏看的表情笑道：“以后可是会很精彩呢。”

菊丸亦是一脸好奇的笑道：“那个孩子很奇怪。除了军医，其他人都没有放在眼里。”小小的孩子就有如此淡漠的心思，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乾一脸恍然道：“英二，原来你也学会观察人了。”

英二看着若有所指的乾咧嘴道：“什么啦。师傅，怎么说，我也是你徒弟呢。你就不能夸我两句？好让我得意一番。”

看着晃动着酒红色头发是少年，乾轻咳一声道：“我就怕你飞到天上去，好了，新人训练的怎么样？”

菊丸一脸自豪地笑道：“小菜一碟。”

跟上手冢的步伐，将孩子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探过头，蹙着眉头的脸庞凑到手冢面前，不二提着心问道：“手冢，你生气了？”第一次看见手冢生气的表情，不二有点难以定夺。

手冢低眉看着仰着头满脸担忧的少年，暗自叹气道：“没有。周助，你想多了。”不是生气，只是不习惯吧。以前，周助的心思全在自己身上，现收养了一个看起来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让手冢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抛弃吗？有点严重了吧。可心口确实压抑的很。

灯光不明，看不见手冢的表情，但，不二还是听出手冢话中的无奈了。真是的，到底在生气什么？不二伸手拽着手冢的衣服就朝卧室走去。点燃烛火，光线充足了，不二抱着小孩坐在床上，仰头冲手冢笑道：“呐，手冢，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的哦。你要再板着脸的话，我会担心的。”实在不喜欢心口烦恼的感觉啊。

一个满脸诚恳的少年，一个一脸冷漠的小孩，两道视线毫无阻挡地射向手冢，手冢就奇了，这孩子明明就刚学会走路的样子，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防备，就像自己防备他一样防备着自己？难道，这个孩子与自己一样在吃醋？意识到自己在与一个小孩吃醋，手冢的心情突然舒畅开来，真是不应该啊。

手冢冷漠的气势立马缓和了不少，在小孩嘟着嘴角狠狠瞪着自己的视线之中，手冢轻轻坐在不二身边，伸手搂着不二的脖子轻叹一声道：“抱歉，周助，让你担心了。只是，我不会照顾孩子，所以我怕帮不上你的忙。”

手冢向来都懂得分寸，手冢向来不轻易如此明目张胆地搂着不二，手冢向来只会在不二睡着了之后才放任自己的温柔。但是此刻，手冢就想这么轻轻地抱着他，像是在宣泄自己的脆弱一样。

侧过脸，低下眉眼，凝视靠在自己肩头温柔的脸，不二轻柔地笑道：“手冢是说要与我一起照顾小猫么？”

虽然很不想点头，但是一想到要让这个孩子一人照顾小屁孩，手冢还是点头，下颚抵靠在不二的肩头，低眉凝视正瞪着自己的小孩低喃道：“小猫这个名字着实不好。周助，换一个吧。”虽然这个孩子的眼睛睁得比猫眼还要大，可，手冢还是不认同这个名字。

听着手冢咕哝的声音，不二弯眉笑道：“那，手冢觉得什么名字好呢？”

就在手冢偏着脑袋用心思考时，揽着不二肩头的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瘙痒，回神定睛，入眼的竟是那小毛孩正用五指抓着自己的手臂摇晃，像是要把手冢的手推开却因为人小力量小反而变成了拽着手冢的手不放的趋势，好像明白了自己推不开霸占着自己哥哥的人，小孩改而扁着嘴角，一脸强悍说道：“不要抱抱……哥哥是我的。”

虽然稚嫩，但，手冢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小屁孩吃吃的声音听的手冢眉头一蹙，竟然与我抢周助，有胆子。那就看我们谁输谁赢。

手冢更加用力搂着不二的脖子，像是故意要气小孩子似的，整个脸都埋在不二的颈侧，一双清冷的眼与窝在不二怀里的小孩不相上下的对峙。

要说对峙也不过是手冢一人的想法而已。小孩终究是小孩，被手冢冷冷的双眼如此近距离地一瞪，小孩立即惊恐地将整张脸埋在不二另一边的颈侧咕哝道：“哥哥，讨厌他……”

这算不算是撒娇？不管算不算，总之不二笑的越发灿烂了，一手安抚小孩一手敲着手冢的头轻柔道：“呐，手冢，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小猫吃醋啊。”

手冢不管，搂着不二就是一阵乱蹭，蹭到自己不再生气时手冢才淡淡道：“周助说过要照顾我的。所以，绝对不能有了这个小孩就不理我。”

原来手冢一直板着脸孔担心的就是这个吗？从来就不脆弱的人此刻却窝在自己颈侧说着如此轻柔的要求。心疼痛着，手指颤抖地缠绕着手冢的发丝轻柔道：“不会的。你与小猫不一样的。手冢，你知道的。”不一样的。虽然都想要拥有，但是，不一样的。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不二一时说不上来，但，不二却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一样。

听着不二近乎迷茫的声音，手冢心口一阵欣慰，既然得到不二的保证，手冢也放开了搂着不二的手，看着小孩身上脏兮兮破烂烂的衣服，手冢站起身走到门口扬声道：“来人。”

须臾，响起侍卫恭候的声音：“是，将军。”

扬起金褐色的发，手冢淡然道：“拿小浴盆过来，顺便打盆热水。”

“是。”

离去的是侍卫的身影，转身的是手冢傲然的身躯，看着窝在不二怀里一脸小孩，手冢为难道：“周助，没有孩子的衣服。”

清楚地知道手冢意欲何为，不二揉着小孩乱糟糟的发笑道：“明日我去买些来，今晚就穿我的衣服。”

穿你的衣服？不知为何，手冢转身就从衣柜中拿出一件白色棉质单衣道：“穿这件。”才不能让那孩子如意呢。

果然，手冢把衣服放在床上就看见那孩子一脸不满地噘着嘴角，猫大的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手冢发现，自从这个孩子来了之后，他这个让众将士都不敢直视的将军已经成为眼前孩子练习瞪眼的对象了。

将手冢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不二咧着嘴角拉着手冢的衣服笑道：“好了，手冢，不要再跟小猫生气了。先帮小猫洗澡吧。”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卫响亮的声音：“将军，水来了。”

手冢打开门，等待小浴盆放在地板上之后吩咐道：“好了，下去吧。这里也不需要守卫，你们回去睡觉。”

“谢将军。”低头退出将军的卧室，等侍卫合上卧室门之后，手冢这才试着水温道：“好了，周助，帮他洗澡吧。天冷，水凉的快。”

看着蹲在小浴盆边上的手冢，不二抱着小孩走到手冢身边，一边脱着小孩的衣服一边扬眉笑道：“呐，手冢，我就知道你不会跟小猫计较的。”说完，就把赤条条的小孩放进了浴盆。

一沾到水，小孩就一脸慌乱的紧紧抓着不二的衣襟扁着嘴角软软道：“哥哥，热……”
热？手冢将刚拿出的手再次放进了手里，温温的，不热。

看着赖在不二身上的小孩，手冢二话不说，伸手按着小孩的肩头，硬是将贴在不二身上的孩子塞在了水里。小孩很不满的拍打着温温的水扯着嗓子叫道：“讨厌……手冢叔叔……”

看着水花乱飞，不二也不去阻止，而是异常兴奋的笑道：“呐，手冢，小猫终于叫你叔叔了哦。”

本来听着孩子的叫声就蹙着眉头的手冢转而听见了不二高兴的声音不由忍下所有的怨言淡淡道：“赶紧洗一下。”说完，站起身径自坐在了桌边。

不二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揉着小孩光滑娇嫩的皮肤温柔道：“呐，小猫，哥哥告诉你哦，手冢叔叔呢，其实跟哥哥一样大的哦。所以呢，小猫，以后叫手冢哥哥吧。”那时在客厅不过是开手冢玩笑而已。当真的听到小孩的手冢叔叔时，不二直觉的别扭的很。

兴许是很久没有洗澡的缘故，或者是因为手冢不在身边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被不二伺候着很舒服的原因，总之，一直都冷漠的小孩终于露出属于三岁孩子的笑容，一边拍着水面，一边拉着不二流泻在水面上的栗发，仰着嘟嘟的小脸，睁着双猫大的眼，孩子气地柔柔道：“龙马的哥哥只有你一个人。”

人说少年老成是形容心智成熟的少年，但，眼前这个端着只有三岁脸孔的小孩却说出如此一番非你不可的话该怎么形容呢？不知如何形容，也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不二一脸惊异地抱着坐在浴盆的小孩笑道：“呐，原来小猫的名字是龙马的呢。告诉哥哥，龙马的全名是什么？”这个孩子，如此小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懂事的背后承受了多少不是孩子该负担的事呢？

紧紧的搂着不二的脖子，龙马对坐在自己面前的手冢得意地眨巴着双眼，直至看到手冢黑色的脸庞之后，才软声道：“龙马今年三岁，龙马不知道姓。爹娘每天只唤我为龙马。哥哥，我不叫手冢叔叔为哥哥，可以吗？”说完，龙马扁着嘴，一脸委屈的样。

成功的看着手冢越发冷漠的脸庞，龙马将身子缩在不二怀里，小小的身体整个都被不二抱在了怀里，听着龙马不算清楚地声音，不二回头朝手冢眨眼道：“呐，手冢，没意见吧。以后，龙马就唤手冢为叔叔好了。”

摆明了就是欺负手冢不忍对自己摇头，不二拼命眨着眼请求道：“呐，手冢，堂堂三军将领，不会计较这么多的，对吧。”

瞄着偷偷对自己吐舌头的小孩，手冢满脸黑线地对着不二蹙眉，眼看不二脸上浮出失望的表情时，手冢突然淡淡道：“叫我叔叔也可以，条件是，龙马跟河村睡。”

听着手冢淡然的语调，不二终于意识到手冢这是在谈条件，与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谈条件。就不二还处于惊怔之中时，耳边却传来小孩倔强不甘心的声音：“手冢哥哥……”

三岁的孩子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威胁，三岁的龙马当然也不知晓什么叫做能屈能伸。但是，面对着阴险的手冢，三岁的龙马学会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瞅着眨巴着双眼不甘心的小孩，手冢勾起嘴角淡淡道：“洗好了就抱过来穿衣服。小孩抵抗力比较弱。生病了不好。”

果然，三岁的孩子怎么都不可能斗得过深藏不露的青之卫主帅。

当不二理清了思绪之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手冢如愿的让龙马唤他为哥哥。心想着原来手冢也是在意称呼的不二揉着龙马湿漉漉的发，瞅着龙马委屈的小脸笑道：“呐，龙马，现在知道了吧。手冢哥哥可不是好欺负的哦。”

或者真是知道了眼前看似冰冰的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并不好欺负后，龙马再也不敢对手冢露出得意或者是胜利的表情，而是更加镇定冷漠地盯着同样不露声色的手冢。看着手冢手上的衣服，不二将擦干了的龙马抱到手冢面前，一边把龙马往手冢怀里塞，一边柔声道：“我去把水倒了”

手冢笨拙地接过小小的龙马，手忙脚乱地用宽大的衣服胡乱的将龙马包了个完整。看着终于把光滑滑的小孩包成一个粽子之后，手冢终于松了一口气，刚要起身去帮不二忙时，手冢却发觉自己的手被小孩拽住了，回神，习惯性地冷撇了一下身边的人，只见一直都淡淡表情的小孩此刻却满脸通红，小小的嘴一张一合道：“手手，痛痛……”

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手冢低头将被自己刚包裹好的衣服解开，将紧扣着小手的衣服松开，看着被勒红的胳臂，手冢神色慌张地抱歉道：“很抱歉。”原来穿衣服的时候把袖子绑得太紧，把嫩嫩的皮肤立马印出一条红痕。手冢从没这么懊悔与无措，只能用被子盖住小孩光溜溜的身体，蹙眉道：“我去叫周助过来。”自己果然不会照顾小孩。
刚起身，就听见小孩软软的声音：“手冢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手冢没想到这个孩子比自己还要老成，在自己三四岁的时候虽然也镇定淡漠，但却没有这孩子如此多话。坐回床上，手冢双手横抱在胸前，挑眉淡淡道：“你不也不喜欢我吗？”彼此彼此，这话，就算说了这孩子也听不懂吧。

躺在被子里的小龙马噘着嘴，点头倔强道：“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这孩子的占有欲跟自己有得拼。

手冢伸手拉着被子，将探出头的小孩盖了严实后淡淡道：“周助是我一个人的。你给我好好睡觉。再捣乱，我就把你送到河村那里去。”威胁，很成功。看着乖乖闭嘴的小孩，手冢扬起眉眼，这是手冢心情很好的表示。

手冢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约束这孩子的法子了。那就是把这个孩子送到别处去。这样的重大发现，能让手冢不高兴么？

第十三章
礼尚往来
    
     “将军真是要考验我了。昨天辛苦写出的孩子养成计划竟然没有一条通过的？重写？我又没有带过孩子如何知道怎麽养孩子？”乾坐在灯下冥思苦想。
     菊丸得意的笑道：“师傅，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哦。”
     乾伸手敲著菊丸的脑袋严肃道：“不要以为你师傅我是万能的。”

     菊丸晃著长长的红发笑道：“我一向都以为师傅是万能的呢。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军医是万能的了。好像没什麽事可以难倒军医呢。会打仗，会治病，可以制住手冢将军，而且武功又超好，说不定军医的头脑也不错的说。”这样一来，还真要成万能了。

     乾放下手中的笔，一脸严肃的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淡淡道：“没有人是万能的。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依旧看不到军医的真正实力，不得不说，军医确实是谜一样的存在。”
     本来就崇拜不二的菊丸听到乾对不二的ping论更是异常兴奋地说道：“不管我用什麽招式，军医都可以轻松化解。我要能有军医七成的武功，我就去生擒迹部。”

     看著菊丸既羡慕又坚决的脸庞，乾收起淡然的表情，蹙眉警告道：“打仗不能单靠武功，还要有智力。再说，迹部是那麽好生擒的？给我听好了，没有将军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能离开清泠城。好了，不早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训练新兵。”

     菊丸站起身，抖著身上的寒气，看著卧室中央的炭火低喃道：“要是我能真生擒迹部，那就立下大功了呢。这样的话，前锋营就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愿看见军医披上战袍的样子。”

     听著菊丸的话，乾蹙眉问道：“是不是前锋营有人建议让军医回去？”这不是没可能。与冰帝初战上，军医带著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加上，军医本身就给人一种神秘感觉，看似柔弱却异常狠绝干脆。尤其是，那次战役的硕果已经在前锋营留下了神话般的印记。

     此次前来的是冰帝帝王迹部景吾。此次将要迎战的是不知道比鹰狼之伍强多少倍的迹部亲征军。自然很多人都想让使得冥户亮与凤长太郎至今都无法参战的军医再次带领他们，不要求创造新的神话，只要想著有神助一样的军医在，光心理就踏实了很多，更不用说战斗力的提高了。

     可是，谁也知道，将军自然不会让军医再出战，更何况还有一心想要保护军医的英二。不管怎样，乾也觉得，不到万一，还是不要让那个少年的双手再次沾满鲜血。如果真要那样的话，崩溃的就不是军医一人。还有眼前的英二以及只会为军医的事慌乱手脚的手冢将军。

     听著乾略带疑虑的声音，菊丸收起深邃的眼神，摸著后脑勺摇摇头笑道：“师傅放心，我不会去生擒迹部的，还有，前锋营的人都很喜欢我。没有人想要军医回来，就算是有人希望，我也不会让军医回来。”绝对要依靠自己的实力接手前锋营。说过要守护的，就绝不会食言。

     想著，菊丸站起身边走边道：“师傅，我回去睡觉了。你还是赶紧把那个幼训计划写出来吧。将军可是比任何人都难对付。”

     看著菊丸傲然离去的背影，乾不由摇头叹道：“英二，一直都不想你成长的。但是，现今的局势，却由不得自己了。你只有成长了，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军队，从古至今都是最残忍的地方。战争，从古至今就是所有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