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

“原来是你……”降谷零挑起了一点嘴角，说，“难怪你什么都知道……”
“我劝你还是省点心思，”赤井冷冷地看着他道，“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哈哈哈，果然还是这句话，”降谷零对着他勾了勾食指，“成天雷声大雨点小，你有种的话，就来打我啊！”
“哼，真是个疯子……”赤井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就在赤井和降谷零对峙的时候，江户川悄悄地跑到了一边，他趁着降谷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走到了他的背后。他原本打算用麻醉枪瞄准，让这个混世魔王好好地安静一会儿，可没想到降谷零猛地一个转身，攥住他的手臂把他给提了起来。
“想暗算我，嗯？！”降谷零对着他的耳朵大吼，“就连一个小鬼也这么不自量力！”江户川只感觉到手腕一痛，他的麻醉枪手表就被取了下来，而降谷零拎着那只手表甩了甩，又猛地将其扔到了一边。他毫不客气地拽起江户川的领子，直直砸向了不远处的墙壁，江户川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整个人就已经飞了起来。
“接到了！”世良踩着桌子冲过去，伸开双臂搂住了江户川，只是她一个没站稳，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降谷零的眉头一皱，提着刀就想走上前去，而赤井比他更快一步，抬起手臂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降谷零顿时火冒三丈，他恨恨地扬起刀尖，不顾一切地朝着赤井砍过去。赤井连连躲避，不让他占到半点便宜，只不过降谷零的出手很快，他暂时没有找到任何反击的机会。高木见形势有变，于是也赶忙起身制止，他从腰间摸出手枪，将枪口对准了降谷零。只是降谷零根本不怕，因为没有人想杀了自己，只要安室透的未来还存在，他就可以继续在这里胡作非为。
“来啊，杀了我啊，只要杀了我，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降谷零完全没有理会高木，反而是追着赤井一通乱砍，而高木因为担心安室的命运，始终无法扣下扳机。娜娜莉和灰原突然一声惊叫，她们眼看着降谷零掀起了桌子，所有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客厅里顿时变成了一片狼藉。
“……把枪给我。”就在这时，有人搭上了高木的肩膀，就在高木愣神的时候，他手上的枪就已经到了那个人的手中。高木以为自己的眼花了，他发现身边出现了另一个降谷零，而安室抬手擦枪装弹，啪地一声按下了手枪的保险。
“很抱歉，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安室的话语有些平淡，“我自己的事情，果然还是得由我自己来解决……”高木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室就已经举起了枪，他用眼神作为准星，将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降谷零。娜娜莉等人也发觉了安室的出现，可她们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们只能看着安室缓缓尖锐了目光，随即猛地扣下了扳机。
“住手，零哥！”世良一声大吼，她的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瞬间划过了她的眼前，而赤井猛一侧身，那颗子弹穿过他手臂的缝隙，随即只听到一声闷响，十分精确地打中了目标。赤井的表情突然变了，他发现降谷零的胸口中弹，被打中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他的左侧心脏。他再回头看向安室透，发现他仍旧保持着开枪的动作，而安室也仿佛吃痛一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抱歉了……”他开口说了一句，话语里带有一点微喘，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里的枪噼噼啪啪地掉在了地上。高木原本想抬手扶住他，可他的手臂却在安室体内穿了过去，而安室缓缓地阖上眼睛，逐渐在众人眼前消失了踪迹。

[一百六十七]

只不过是碰了一下怀表，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眼下的赤井正站在某个巷口，不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知道这里是东京，只不过不是现在的东京，虽然远处矗立着高耸的东京铁塔，他眼前的街道却与之前有很大不同。这里没有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也没有川流不息的宽敞的马路，只有几家零零散散的小店，在道路的两旁一字排开。路上没有太多的行人，甚至连汽车也没有几辆，一切都看起来有些古旧，带有一点破败的气息。
赤井用了三分钟，来确认目前的时间年月，他走过一个不大的报刊亭，看了一眼架子上摆出的报纸。随后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回到了距离将来的22年前，而22年前的他还是个小鬼，只有大约十一二岁罢了。不过说起22年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内容，那就是小时候的安室穿越时空，与29岁的他彼此交换了时代。所有事情的起点，就来自于22年前，那个家伙这次玩了大手笔，试图以自己的力量来改变历史。
只是，赤井在确认眼下的日期之后，发现自己好像来晚了一步，在这个日期的前几天，正是降谷零的父母死去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事情变成了什么样子，但赤井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于是他凭借着记忆寻找方向，往降谷零家所在的地点走去。
如今的赤井并没有戴着针织帽，所以他看起来就略显平常，黑色的自来卷发随风飘动，显出了一点弯曲的形状。他有点不习惯这种感觉，于是抬手把头发拢了拢，随即他沉下心思，继续朝着前方迈开脚步。
赤井自诩方向感很好，所以他的前进速度很快，即使他现在只能步行，他也在几十分钟以后赶到了降谷零家附近。可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里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除了看热闹的路人以外，似乎还有展开交涉的警察。人群的中心正是降谷零的家，有许多人从里面进进出出，院子和大门简直形同虚设，仿佛变成了闹市一般。赤井感到有点奇怪，可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迈步走上前去，不动声色地打探起来。
有围观的人群正在交头接耳，赤井微微侧目，仔细听着他们所说出的话语，随后他了解到，是这家的主人出了事故，不少以前与他们有过来往的街坊邻居，正在考虑怎么处理他们的遗产问题。死亡的人是一对夫妻，是附近有名的慈善家，他们每年都会捐出自己的财产，投资给一些学校和养老院。他们的膝下有一个独子，如今刚满7岁，他还没长大就离开了父母，这就令周围的人倍感唏嘘。赤井不免皱起了眉头，他发现时间线有点不对，明明安室曾经救回过他的父母，至少他们不应该在现在死亡。可是眼下所发生的一切，无一不告诉他结果早已注定，于是他默不作声地离开四周的人群，很不起眼地走到了不远的墙边。他把手放进衣兜，掏出了那块神奇的怀表，他想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导致时间线又起了变化。可在他打开怀表的表盖之后，发现里面的指针根本不动了，他尝试着将旋钮往回拨，却发现时间没有任何改变。目前这块怀表的指针，一直停留在整整7点，赤井又试图将旋钮往前拨，而时间依然纹丝不动。最终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默默地把表盖关上，他又转头望了溢满喧嚣的降谷家一眼，脸上逐渐没有了表情。

[一百六十九]

眼下的工藤宅里，正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一群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彼此互望着大眼瞪小眼。小赤井秀一站在人群对面，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当他看到已经死去的降谷零时，他的表情就有了变化。
“这里是哪里，以及发生了什么事？”他带有一点警觉地开口问道，他自然看到了满地的血迹，随即缓缓地眯起了眼睛。虽然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可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成熟，哪怕仅说了一句话，也足够让他不怒自威。世良的表情怔了一下，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带有一点求救的眼神，望向了站在旁边的娜娜莉。而娜娜莉微微地出了口气，她明白如今已经无法躲避，于是她保持着镇定的表情，对着小赤井开口了。
“你听我说，”娜娜莉看着小赤井的脸，道一声，“虽然你可能会不相信，但你最好相信我所说的话，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你的未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
“你长得很像我妈，说起话来也很像我妈，”小赤井撇了撇嘴，说，“所以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人死了吗？如果这里是未来的话，那么我在这里干什么呢？我跟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跟那个人或者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小时候的赤井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比较话唠，他能把三句变成九句，颠来倒去地说个不停。只不过，在赤井家遭遇祸事以后，他就开始保持沉默，他似乎完全摒弃了以前的性格，变得少语寡言起来。
“还真是怀念一直在说话的你……”娜娜莉小声地说了一句，“总之，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但你长大以后会知道的，所以现在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好歹也告诉我你们是谁吧？”小赤井对着她歪了歪头，“你长得像我妈，你旁边那个人长得像你，虽然我还不确定你们是谁，但至少应该是一家人没错吧？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是我或者你们的朋友吗？不过看看周围的情况，应该不是什么普通朋友才对吧？”他刚刚往旁边一瞥，看到了高木还没收起的手枪，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却很快又舒展开来。娜娜莉打量着他的脸色，她知道这是他感到担忧的信号，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不变，但他的心里很可能早已打起了鼓。
“警察，那个人是警察，”世良刚想说些什么，娜娜莉就抢先开口，“有枪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你别太担心，至于躺在那里的那个人，他与那名警察无关，毕竟警察是不会随便杀人的，懂了吗？”高木听了有些一愣，于是讪讪地把枪给收了起来，而小赤井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点了然的表情。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的人，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虽然仍旧感觉到有些奇怪，但他的戒备已经开始逐渐收敛起来。

[一百七十]

日光西沉，天色开始变得昏暗，喧闹了一整天的城市，逐渐变得平静下来。街道上亮起了并不怎么明亮的路灯，它的气势很快就被黑夜给压了下去，只有住宅窗户里所映射出来的灯光，还保留着一点温暖的感觉。
降谷家的客厅里，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以及一条成年的柴犬，不停地在他们的脚边来回踱步。原本这里应该还有更多人的，却因为天色已晚而不得不离开，就连那些警察也都全部散去，一个也没有留下来。他们先前还在怀疑赤井的身份，因为他看起来很陌生，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只是那个小鬼与他特别亲密，这就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尤其是这个刚刚才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于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赤井和那个小鬼就留在家里，但他们并没有无所事事，即使周围的气氛有些沉闷。赤井尝试着在厨房里找些材料，看能不能暂时果腹，而那小鬼站在他的旁边看了一阵，随即也走上前来帮忙。最终，很幸运的，他们成功解决了晚饭问题，赤井也顺便喂了那条柴犬，让它也能感到舒服一些。那条柴犬原本对赤井有些敌意，不停地对着他汪汪直叫，可后来就逐渐它的态度就有所改变，允许赤井留在它和小主人的身边。
“吃饱了么？”赤井看着那个小鬼的脸说，“幸好厨房里还有一部分食材。”
“……嗯。”小鬼咬着勺子，声音有点含含糊糊。
“不吃了就把碗给我，我拿去洗了。”赤井对着他伸手。
“……唔。”小鬼叼着勺子点点头。
赤井一笑，这小鬼还真是没有改变，他一如既往地懵懵懂懂，仍旧保持着几分可爱。虽然他失去了父母，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阴暗，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知晓一切，所以遭受的打击也就随之减少。不过说起来，赤井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小鬼会知道将来的事情，而那小鬼仿佛也有疑问，他的眼睛一直在赤井身上打转，就在赤井重新坐回到他的身边之后，他就有些弱弱地开口问了。
“叔叔啊，”他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这小鬼虽然知道自己穿越的事情，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算他跟其他人讲过自己的经历，却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而赤井则不同，他是小鬼在未来所遇到的人，但他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并且还来寻找自己，这就让小鬼有点琢磨不清了。
“你是怎么过去的，我就是怎么过来的，”赤井说，“你还记得你那块怀表吗？”
“记得，”小鬼点头，“我似乎就是因为它才回来的……”
“那块怀表在哪里？你还留着吗？”赤井保持着平淡的语调。
“在我的房间里，”小鬼说，“可是它好像坏掉了，一直都没有走过……”
赤井点头表示理解，随即他跟着小鬼走进房间，他打量着属于这个孩子的小小世界，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屋里不算太整洁，却也不怎么凌乱，而那小鬼每天就在这里生活，直到他最终长大成人。他转头看向桌子的一角，发现那里有一个手机，看起来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这就令他缓缓地皱起了眉。他拿过那个手机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安室的手机没错，背后的黑桃带有熟悉的缺口，带有一股潮流的气息。赤井缓缓地叹了口气，随即将手机放回桌上，就算他认出了它的主人，如今也没法将其送还给他。赤井不语沉默一阵，又从兜里掏出了那块怀表，他看着时针与分针的指向，脸上逐渐没有了表情。

[一百七十一]

两只一模一样的怀表摆在客厅的桌上，而赤井和小降谷零围在桌边看着，就连那条柴犬也趴在他们的面前，不停地对着他们摇晃着尾巴。两只怀表上显示的时间，一个是7点，另一个是11点，就仿佛是巧合一般，与某些时间点不谋而合。黄毛的小鬼歪着脑袋，眨着眼睛看着赤井的脸，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怀表有什么秘密。而赤井首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他想起了先前的一些事情，令他感到有些在意。
“叔叔啊，你想到什么了吗？”小鬼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声啦。”
“我不是表匠，也不是魔法师，我暂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赤井说，“不过，或许它们代表着两个不同的时代，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
“……我好像不太懂哎，”小鬼挠了挠头道，“我只知道我去了你们那里，随后又回来了，然后叔叔你也跟着过来了……”
“现在的你当然不知道，”赤井翘起嘴角笑了笑说，“它只跟你的未来有关，未来的你发生了不少事情，连你自己都感到有些头疼呢。”
“出什么事情了，说嘛，你说嘛！”小鬼开始缠着他不放，“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没有了，还会发生比这个还要严重的事情吗？告诉我啦，告诉我好不好嘛……”
“这个可比较麻烦呢，”赤井说，“不长话短说的话，一天一夜也讲不完。”
“那就留着明天再讲，先告诉我一部分嘛，”小鬼对着他耍赖，“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我要听，我要听嘛……”
“你这小鬼，也不知道是像了谁……”赤井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赤井就告诉了他一些有关安室透的事，只不过为了照顾小鬼的心理，他故意省略了某些情节。赤井并没有全部讲完，他一直在观察小鬼的反应，而那小鬼听得一知半解，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于是赤井就此打住，暂时不让那小鬼接触更多，他看着时间似乎也不早了，就打算让那小鬼早点回房休息。那小鬼虽然不情不愿，却不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他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点惺忪的表情。
“好了，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赤井眼下还没有困意，他还需要思考一些问题，以及他要为这几天做出打算，考虑如何在这个时代里生存下来。只是那小鬼拽着他的手臂，央求他今晚陪他一起睡，而赤井听来有些可笑，于是他首先并没有答应。可是那小鬼一直缠着他，甚至坐在他的身边不走，而越到后来他就越发感到疲倦，竟然直接靠在赤井的身上睡着了。赤井转头看他一眼，随即缓缓地笑了一声，他轻轻地挣脱小鬼拽住他的手臂，又不引人注意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后来，那小鬼被赤井抱回房间，放到了他自己的床上，而赤井则睡在隔壁，以免发出动静惊扰了他。只是在这第一个夜晚，赤井几乎彻夜无眠，他让在黑暗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露出了一点冷峻的目光。

[一百七十二]

第一个夜晚过去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周围的一切都遵从正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当第一缕晨曦照进窗户的时候，一个小鬼就咚咚咚地跑了进来，他跑到阖眼假寐的赤井身边，抬手摇了摇他的手臂。
“叔叔，起来啦！”他小声地开口唤着。
“……干什么？”赤井侧目，“做噩梦了？”
“不是啊……我梦见了那个大哥哥……”小鬼的语气有些急切。
“大哥哥？”赤井一愣。
原来，就在那个小鬼睡着之后，有人就潜入了他的梦中，他不留痕迹地迈开脚步，来到了那个小鬼的身边。那个小鬼还感到很惊奇，因为那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除了身高和年龄以外，基本上就是同一个人。赤井突然来了兴趣，他翻身而起坐在床头，他看着那小鬼的脸，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鬼支吾了一阵，说他好像看到了未来时候的自己，他一整晚都陪在自己的身边，直到自己从梦中醒来。
“还真是个奇怪的梦啊，”赤井说，“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吗？”
“他说他是未来的我，”小鬼点了点头道，“他是专程过来看我的。”
“然后呢？”赤井又问道。
“然后我告诉他叔叔的事情，”小鬼说，“他好像也认识你。”
“哦？”赤井挑眉，他对那小鬼所说的话语有些怀疑，他从来没有见这种事情，所以听起来很不合常理。不过他也感到很好奇，毕竟安室已经死了，但他又出现在这小鬼的梦里，于是就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我不知道啊，”小鬼挠了挠头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呢，他突然就出现在我的背后，吓了我一跳。不过他对我很好，一直都在我身边照顾我，但是我昨天太困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然后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
“但是你应该是在做梦才对吧？”赤井抱起了手臂，说，“梦里的事情不一定是真实的。”
“可他真的知道你是谁，”小鬼开口反驳，“他说幸好有你这个家伙照顾我——这是他的原话。”
“……那么，就来具体地告诉我吧，”赤井说，“看起来还比较有意思呢。”他感觉到形势有了改变，或许又有了新的转机，他试图找到一个转折点，来改变他眼下所处的状况。赤井不会坐以待毙，他会从任何角度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只要条件成熟的话，他就可以立马取得自己的目标。
“嗯，”小鬼点头，“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太多话……”
“有什么说什么就好。”赤井保持着平淡的语调。
“嗯。”小鬼又点点头，他大概地描述了一下安室的长相，虽然两个人的外表完全一样，但在年龄方面还是有着差距。在谈及安室说过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故意摆出一副夸张的样子，而赤井看着他挤眉弄眼，挑起眉头笑了两声。
“他真的这么说我？”赤井开口，“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是啊，他说你是坏人。”小鬼对着他皱起了鼻子。
“还有什么？”赤井感到有些好笑，“总不会只有坏人这一个词吧？”
“他还说，”小鬼抬手做了个鬼脸，“如果你欺负我的话，他就要过来狠狠打你。”
“哼……”赤井摇头，对他的话语不以为然，而小鬼用鼻孔出气，对着赤井翻起了白眼。他一个饿虎扑食，将赤井整个人扑倒在床上，而赤井伸手抱住了他，露出了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一百七十三]

赤井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他正处于过去的世界，与他本来的时代相差22年。他明白这是安室所走过的路，他们两个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况，只不过安室比他先行一步，试图改变所有可能被预测的历史。赤井看到了安室这么做的结果，没有完全成功，也没有完全失败，可他最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亲手扼杀了自己的未来。赤井虽然了解改变历史的机会来之不易，但他并不想落到安室那种下场，他还有很多需要关心的人，因此他必须首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赤井自然考虑过回去的方法，他尝试着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眼下他除了两块怀表以外，再也没有可以拿来研究的东西。他曾经仔细地看过怀表的表盘，发现他们的指针都无法拨动，它们就仿佛预兆着什么一般，一个指向了7点，另一个则指向了11点。对于这个问题，赤井目前有两种想法，第一种是，其中一块怀表代表着小降谷零的时间，另一块怀表则代表着赤井本人的时间；而另一种是，其中一块怀表代表着7岁的降谷零的时间，另一块则代表着11岁的降谷零的时间。具体解释第一种想法，就是两块怀表分别表示出了安室和赤井两个人的时间，一个是7岁——小降谷零的年龄，一个是11岁——同年的赤井秀一的年龄。或许在安室死亡之后，这块怀表就没有了所要穿越的对象，而赤井在未来拨动怀表是一个契机，导致这块怀表开始记录他的时间。至于第二种想法，就比第一种要深奥许多，具体说来，就是这两块怀表分别记下了属于安室透的两个时间——7岁和11岁。安室首次穿越时，回到了他7岁那年，而随后他通过拨动怀表，又来到了他11岁的时候。以此类推的话，这块怀表随后出现的时间可能是18点，24点，以及1点到3点，最后它将会停止在5点，也就是29岁所换算过来的时间。不过赤井还没有想通的一点，就是这怀表无论如何也拨不动，哪怕他经过很多次实验，最后的结果都没有成功。他曾经与那小鬼同时拨表，看能不能产生一些很特别的效果，只是那怀表一动不动，他们也拿它没有办法。
“叔叔你回不去了吗？”小鬼曾经趴在他的腿上问着，他紫灰色的眸子带有水汽，就那么对着他一眨一眨。“你回去了的话，我怎么办？”而赤井抬手，将他的小脑袋搂了过来，他的指尖划过小鬼细碎的头发，就那么柔和地轻轻抚摸着。小鬼把身体一扭，蹭地一声钻到了赤井怀里，他就那么仰头望着赤井的脸，半晌都没有说话。随即他猛地抓住赤井的衣角，将脸完全埋进他的胸口，赤井听见他突然提起的语气，就连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不，不！”小鬼趴在他的胸口大叫，“叔叔别走，叔叔你不要走，我不想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还能够再去找谁，周围的人好像都很危险，我……很害怕……”他虽然还没有开始流眼泪，但他的话语里已经有了哭腔，他拼命地在赤井的胸前来回蹭着，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而赤井不说话，只是抬手抱住了怀里的小鬼，他再看一眼不远处放着的怀表，随即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一百七十五]

“我可以教你一些东西，”赤井说，“条件是，你必须得去学校上学。”
“叔叔好严格……”小鬼的表情很不情愿。
“因为你还是个小鬼，”赤井挑眉，“有些事情必须经历过，才会懂得它的意义。”
“那么以前的我，也遇见过这种事吗？”小鬼问道。
“他可比你要麻烦多了，”赤井抱起了手臂，说，“除了你家那条狗以外，再也没有亲人能够陪伴他了，但他好歹有出息，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
“没有人照顾他吗？”小鬼一愣，“如果叔叔你不在我身边的话，那么我是不是也只有Kiro陪着我了？”
“那倒不是，”赤井说，“这要归功于你的父母——他们以前帮助过许多人，所以在他们死亡之后，那些人也全部都回来帮助你，作为对他们的补偿。”
“但是，他们都是我不熟悉的人，我还是会感到很不开心啊，”小鬼的声音有些弱弱的，“这种感觉，很孤独不是吗？就算是Kiro也不会开心的啊！”
“听着，”赤井看着他的脸说，“虽然现在的你可能不会懂，但是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你也可以拥有改变自己的力量，知道吗？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了，现在不提也罢，但是去学校是你眼下的必修课，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随时当你的全职导师。”
“……唔。”小鬼点头。
“不过，你这几天应该是没有办法去上学了，”赤井说，“看起来每天都会有人前来处理一些事情，更何况还有你父母的问题……不过你暂时可以放心，至少现在还有我在这里，不过你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做好，不允许有半点放松。”
“……知道了啦，”小鬼撇嘴，“但是叔叔你说话要算数啊，只要我好好上学的话，你就会教我东西……”
“那是当然，”赤井抬起嘴角说，“算是给你的奖励。”
“那，叔叔会教我什么呢？”小鬼突然来了兴趣，“不会也是教我念书吧？或许应该还有其他什么东西……你会教我打架吗？”赤井斜他一眼，问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打架，而小鬼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因为……因为一直有人欺负我，我不打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来打我，我是不太想跟他们打架啦，但是也总不能等在那里被他们打吧？所以就……”
“原来如此，”赤井笑道，“这个理由勉强能说得过去，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教你怎么打架，因为它从来都不被允许。”
“诶……”小鬼弱弱地应了一声。
“但是，”赤井的话语拐弯，“防身术的话，或许还可以考虑。”
“真……真的吗？”小鬼的眼里好像在闪光。
“别那么兴奋，我还没有答应要教你……”赤井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就知道叔叔对我最好了，”小鬼却直接扑了上来，“以及叔叔你果然也是会打架的，一定很厉害……”
“死小鬼，别得了便宜就卖乖……”赤井挑眉，却还是伸手把他给接住。
一大一小两个人，外加一条柴犬，虽然看起来有些寂寞，但他们的心里却并不孤独。黄昏又将来临，窗外已经逐渐显出了暮色，而屋里的所有成员，都将迎来属于他们的全新的夜晚。

[一百八十一]

“我觉得你话变多了是不是我的错觉？”安室对着赤井开口这么说。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眼下他们正处于新一段梦境中，小鬼仍旧与他的父母黏在一起，告诉他们自己一天的见闻。宫野夫妇今天并不在场，只有赤井的父亲跟着他们一起来，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们之间的谈话仍旧可以继续进行。
“这都无关紧要，”赤井抬手，“拿去，你要的两块怀表。”
“我看你今天跟小时候的我相处得还挺高兴的，”安室接过怀表挑眉，“居然连看家底的本事都教给他了……”
“反正最后的受益者还是你。”赤井耸肩。
由于赤井并不擅长拳击，于是就把截拳道的基本要领教给了他，即使还没有到实际练习阶段，但小鬼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知识。虽然在赤井看来，眼下这个小鬼只会打喵喵拳，不过好歹他很乐意学，以后应该也会有很大的长进。
“现在他的目标还比较准确，”赤井说，“他很乐于跟随着你的方向走。”
“就这样保持下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安室点头。
“以后的他或许比你还强，”赤井的语气有些揶揄，“感觉到压力了吗？”
“反正最后的受益者还是我，不是吗？”安室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赤井抬手表示无所谓，安室也就不再刻意与他斗嘴，他只是露出了一点得逞的表情，将目光转到了两块怀表上。他打开表盖看着里面的时间，首先沉默着没有说话，赤井问他有什么想法，而安室考虑了一阵，随即对着他缓缓地开口了。
“7点的这个是你拿来的，对吧？而这个11点的则是他的，你们两个都没有办法拨动怀表，所以暂时也只能让我本人来试试看了……不过……”他皱了皱眉，拿过了指向7点的那块怀表，他试图拨动怀表的旋钮，看能不能有什么效果。赤井不语在旁边看着，他发现就连安室拨表也有些吃力，表盘上的指针虽然有所移动，却并没有什么太显著的变化。
“没有用吗？”赤井问道，“哪怕是你也……”
“不，你看，”安室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了另外一只怀表，说，“它的时间也在动。”
“……所以？”赤井寻求着下文。
“让我再试试看，看它到底能够拨到哪里……”安室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其余的几个人也围了过来，站在旁边看着安室拨表，没有人刻意打扰，因为他们也很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安室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7点的怀表拨到了11点，他再看看另外一块怀表，上面的时间已经跳到了18点。
“11点，18点，是这样吗？”他开口喃喃地说着，“也就是说，它会一直延续着我所到过的时间而改变指向？”他首先并没有按下固定按钮，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某个小鬼，他让小鬼和赤井站在他的面前几步远，随即再次开口对他们作出指示。
“检验结果的时候到了，”他说，“如果我的想法没错的话，只要我把怀表的时间固定，你们两人的时间也会进行转换，你们将会迅速拥有4年的记忆，也就是来到11岁的我所在的时代。哪怕现在你们处于梦中，你们周围的一切也都会随之改变，等到你们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你们所处的时代不同……”
“……”赤井和小鬼彼此互望一眼，首先都没有说话。
“如果感觉到害怕的话，就告诉我，”安室的笑容有点勉强，“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赤井开口，“它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以及，如今只有你才能拨动这两块怀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你手上。”
“嗯，嗯……”小鬼也在旁边随声附和着。
“那么，其他人也没有意见的话……”安室又转向了自己的父母和赤井的父亲，见他们也没有做出阻止自己的行动，“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他单手拿着两块怀表，另一手同时将上面的旋钮固定，在怀表的指针被重置的同时，表盘上又闪烁起了光芒。赤井和小鬼的目光同时一凛，他们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不断回转，而随后又有更多的记忆涌现出来，在脑海里铺成了零散的一片。降谷的母亲突然叫喊起来，她看见那小鬼浑身都被光芒所包围，而在那道光芒散开之后，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小鬼的影子。11岁的降谷零，他已经成功地被转换过来，他抬起手臂看着自己的手心，脸上露出了一点惊喜的表情。
“叔叔，你看，我真的长大了哦！”小鬼满心欢喜地对着赤井大声喊着。赤井笑了笑不说话，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浑身上下，似乎与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新增了4年的记忆以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差错。他又把目光转向安室，却发现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而降谷的父母扶着自己的儿子，他们的脸上也有些担心。
“看来……要改变时间……还是会有一定的后果……”安室强打起精神说了一句，他的话语却很轻很轻，随即他突然就睡了过去，暂时没有了任何反应。他手中的怀表滑落在地上，传来几声清脆的细响，而赤井俯身捡起那两块怀表，他的眉心缓缓地皱了起来。

[一百八十四]

赤井最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自从他拥有了4年的记忆之后，时间又过去了两三天，可就在这两三天里，他一直都没有见过安室，就仿佛他突然失踪了一般。不仅是他，就连小鬼这两天也没有做过梦，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逐渐有些不安起来。他们都还记得那天安室昏睡过去的样子，他们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可他们并不是梦境的主导者，所以对此也毫无办法。终于，就在安室拨过怀表的第四天，他们见到了赤井的父亲，只不过他只有单独一个人，丙没有其他任何人陪同。赤井问起了安室的情况，他认为父亲应该知道，而他的父亲点点头，最终告诉了他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安室同时拨动两块怀表，代价是要消耗他的大部分精力，他原本只要经过合理的休息就好，却没想到麻烦的事情纷至沓来。由于安室与其他人不同，他仍旧能体验到身体各部位的感觉，于是当他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痛的时候，他毫不意外地被惊醒了。在未来的现实世界，娜娜莉等人正在从降谷零的胸膛里取出子弹，那无疑是在安室的心口上动刀子，于是他不免浑身颤抖起来。他猛地跪倒在地上，试图以手臂按压来解除疼痛，只是那股疼痛越陷越深，仿佛要把他的心脏给挖出来一般。因为他不会再面临死亡，所以他的痛苦就被无限放大，他必须等到子弹被完全取出，才能够真正获得解脱。可那颗子弹嵌在他的骨肉之间，好像与他的血脉彼此相连，他实在疼得没有力气叫喊，只能把自己在地面上蜷缩起来。
由于他的精神相当疲惫，安室一连几天都恍恍惚惚，他就那么倚靠在父母的怀抱里，不动，也不说话。后来他终于清醒过来，勉强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但是父母建议他再多休息一阵，于是他也就答应了下来。嵌在他胸口的子弹最终被取出，他也终于获得了拯救，位于他心脏左侧的那个弹孔，也开始缓缓地愈合起来。这或许并不是所有痛苦的终点，但好歹他已经度过了这个难关，任何无法将他杀死的东西，最终都会令他变得强大起来。
“那么，他现在应该没事了？”赤井对着他的父亲开口问道。
“暂时是这样，”他的父亲答道，“至少他以后不会再有这种疼痛了。”
“这段路看起来还很长。”赤井微微垂眼。
“毕竟没有人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他的父亲点头。
赤井再一次见到安室，是在与他父亲见面的后一天，当他和小鬼入梦之后，就看见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小鬼一路跑到安室面前，扑在他的怀里叫哥哥，而安室微微弯下身子，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还能看见你真好。”赤井表示很高兴。
“还真遗憾，我可没有精力跟你开玩笑了……”安室故意露出了一点揶揄的表情。
“今天我没带任何东西来，除了这个小鬼以外。”赤井暂时不想提及怀表的事。
而安室缓缓地翘起了嘴角说：“我知道。”
为了防止安室过度勉强自己，赤井故意没有把怀表带在身上，而安室表示心知肚明，于是也不再过多提起。两个大人一个小鬼的组合，却仿佛是三兄弟一般，冥冥中有什么事情，已经悄然地开始注定。

[一百八十七]

在18岁的降谷零到来之后，众人就仿佛看到了曙光，他们发现小降谷零的人生轨迹十分准确，他的性格也格外讨人喜欢。这对于安室透来讲，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似乎很快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从内心里感谢赤井，但是他并不打算明说，有些话即使不说出口，他们彼此之间都会明白。而赤井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他也不刻意戳破，他只是维持着平稳的气氛，让每个人都能够流露出自然的表情。
本着对目标的冲动和渴望，安室执意打算再次拨表，只要小降谷零的人格保持稳定，他也就没有必要再提心吊胆。赤井斟酌了半晌，还是把怀表交给了他，毕竟拨表对安室没有外在的伤害，只需要以大量的睡眠来补充精力。于是，安室再度出手，将其中一块怀表拨到了24点，他怀着一点忐忑的心情，按下了怀表的固定按钮。而小降谷零果然应声而动，就仿佛瞬间长大了一般，而当光芒散去之后，一个新的时间点来临了。
24岁的降谷零——他的到来令所有人的记忆都发生了改变，不仅是赤井或者安室，甚至连工藤宅里的众人，也开始对他的回忆产生更新。他们感觉到脑海里好像缺少了什么，却又突然被新的记忆给填满，最终一切都开始沉淀，逐渐变得根深蒂固。
以警察作为梦想的降谷零，在大学毕业以后直接去了警校，他完全沿袭了安室曾走过的路线，在那里闯出了一片天地。降谷零是认识伊达航的，毕竟伊达的时间也在继续，他们仍旧作为警校里的第一第二，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不过跟以前有所区别的是，降谷零知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能在情况发生之前进行防备，尽可能地将它阻止在萌芽之中。但这同时也导致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会切断安室原本改变的历史，也就是说，将来的伊达航会同时拥有降谷零和安室透的两段记忆，在脑海里产生一段混乱时空。
“或许，只有当我的年龄超过29岁，这段混乱的记忆才会被重新统一，但我还不知道这样会产生什么后果，所以暂时还不敢妄下定论。可是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就是那些人仍旧活在未来的世界，他们也都将因为被改变的历史，从而知道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安室知道将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继而告诉了降谷零，而降谷零根据他所叙述的情况，利用自己的能力来改变现状。在安室所看到的世界中，伊达、苏格兰甚至明美都还活着，他们都曾因为自己的介入，从而获得了重新生存的机会。至于24岁的降谷零，他已经见过了伊达航，或许下一步就是与苏格兰邂逅，他要在两段历史之间找到可以穿插的缝隙，将不好的命运完全抽离。
“因为历史已经发生改变，所以我们的记忆都会被更新，包括穿越到未来的赤井你——毕竟你从很久以前就见过我——也会知道我所经历的任何事情。这是一条非常混乱的时间线，但所有的线头都毫无例外地指向终点，或许我们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才可以知道这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安室的手中握着两块怀表，他所说出的话语却很轻很轻，他看着表盘上显示的时间，一个是24点，一个是3点。赤井在旁边扶着他的肩膀，以免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而安室露出了一点疲惫的表情，缓缓地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一百九十二]

赤井和小降谷零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周围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一片空空荡荡。27岁的降谷零消失了，而29岁的安室也不复存在，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令他们感到措手不及。两块怀表散落在不远处的地上，似乎还在微微闪光，只是原本拥有它们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赤井微微俯下身去，分别将那两块怀表捡了起来，他打开表盖看着上面的表盘，露出了一点复杂的脸色。
其中一块怀表仍旧指向了24点，它看起来跟以前并没有区别，可另一块怀表就有些糟糕，它的表盘玻璃开始碎裂，发出了细小的噼啪声，就连它的指针也开始脱落，散落在表盘的底部。赤井不语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没有了主意，虽然冷静如他，但他也是头一次遭遇到这种情况。小降谷零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他仿佛还没有缓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
“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小降谷零问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他眼睁睁地看着27岁的降谷零拨表，又眼睁睁地看着安室透消失，他还没看清楚形势的走向，就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走向了终结。他开始感到有些惶恐，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他试图整理眼下的来龙去脉，可他的脑海里已经变得一团糟。29岁的安室透消失了，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没有了意义，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帮他复活而来，可如今似乎没有了任何机会。他不想让情况变成这个样子，可他完全没有能力去阻止，或许每个改变时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任何代价都必须由他们本人来偿还。
“秀哥，你好歹说句话，”小降谷零的声音有些弱弱的，“我有点担心……”在他看来，赤井是在任何时候都会有办法的人，无论各种形式的危机，都能被他迎刃而解。可如今的情况有所不同，就连赤井都没有了招数，他的心里没有来由地有些恐慌，他几乎都要感到绝望了。赤井仍旧保持沉默，他仿佛没有听到小降谷零的话，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怀表，就好像要把它们给穿透一般。同时他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安室先前所说过的任何语句，最终在半晌之后，他对着小降谷零开口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赤井说，“不过需要冒险。”
“是什么？”小降谷零的表情一振。
“你站过来，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赤井对着他招了招手，而小降谷零二话没说，立马来到了他的身边。
赤井所考虑的一点，就是他手上的两块怀表，虽然有一块已经损坏，但并不是最糟糕的结果。27岁的降谷零能够拨动怀表，或许24岁的降谷零也可以，然而在得出结论之前，他们还需要进行尝试。
“如果让我来拨动这块怀表的话，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小降谷零问道。
“我不知道，”赤井摇头，“但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老实说，我有点怕，”小降谷零说，“我可不想一直都被困在时间线里啊……”
而赤井沉默了良久，随后说：“我也一样。”

[一百九十三]

对于拨怀表这件事情，小降谷零其实还是有些抵触的，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都犹豫不决。不过比起什么都不做，他更乐意尝试这种方法，不过他很在意的一点，就是如何拨这块怀表，他曾小心翼翼地试图把指针往回拨，却发现根本拨不动，眼下的时间只能前进，完全没有办法后退，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冒着风险继续实验了。
“能用的怀表只剩下一块了，”小降谷零问道，“如果我使用它的话，秀哥你怎么办？”
“或许我能搭个顺风车也说不定，”赤井说，“毕竟我是因为这块怀表才来到这里的。”
“……好，那我试试看，”小降谷零抿了抿唇角，“那么，要从几点钟开始呢？”
“暂时从5点开始吧，”赤井答道，“好歹也代表着他的年龄……”
小降谷零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中的表盘，最终他叹了口气，略有踟躇地拨动怀表的旋钮。有熟悉的光芒缓缓升起，在他看来却并不华丽，他感受着脑海中的记忆流转，径自阖上了眼睛。而在光芒再次散开的时候，两个人的身影都突然消失，阴与阳的边界也开始收缩，逐渐没有了踪迹。
对于工藤宅里的人来讲，每一分钟都有可能发生新的变故，他们在感到惊奇的同时，也对此保持着很高的期待。他们一直关注着降谷零的情况，他们祈盼他下一秒就会醒来，眼下的条件看起来万事俱备，而他们所需要的就只剩下时间。
于是，当真正的赤井被交换过来之后，众人的目光里就满是欣喜，他们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个契机，见证奇迹的时刻很快就要来临。而赤井首先没有说话，只是径自走到了降谷零的床边，他看着那张仍旧在熟睡的脸，表情里看不出悲喜。众人带有好奇地围了过去，他们发现降谷零的胸口略有起伏，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是他明显已经有了呼吸。他心脏部位的伤口早已经愈合，就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而他身上的刺青和耳洞也逐渐淡去，最终完全看不见了。众人不由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这是历史被改变的证明，或许他们不用再担心降谷零的人品问题，可以与他实现最基本的交流。不过他们也在猜测，这次醒来的究竟是安室透还是降谷零，由于没有人知道结果如何，这不免令他们感到有些担忧。
众人怀着一点忐忑的心情，又等待了一段时间，而就在赤井回归的半个小时以后，那个沉睡中的人也逐渐苏醒。赤井站在他的床边，首先问他的感觉怎么样，而那个人并没有开口应答，只是沉默着垂下了眼去。

[一百九十七]

小降谷零一直在想，如果安室透能够顺利回来，他又应该何去何从，毕竟他们现在是两个不同的人格，他们都拥有着自己的意识。或许当安室回来的那一天，他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流里，而安室会继续按照他的轨迹，在以后的时间里活下去。说起来他还有点担心，那就相当于将他完全封印，他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意识，更别提以后的人生。可是他的这条命是赤井给的，他愿意以自己的一生来回报，如果赤井的决定是留下安室，那么他也会心甘情愿地交付自己。
“在想什么呢？”有人站在他的身后问道，“这两天你很喜欢发呆呢。”小降谷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那是赤井——重新戴上了冲矢昴的面具，以及项圈型的变声器。见小降谷零没有反应，冲矢便走上前去搭上他的肩膀，他从玻璃上看着小降谷零的脸，发现他露出了一点落寞的表情。
“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小降谷零说，“这两天，无论我们跑遍多少地方，也凑不齐修那块怀表所需要的零件，如果它真的修不好了，你们会怎样？”
“……我们？”冲矢重复了一句。
“那种怀表一共有两块，不是吗？”小降谷零问道，“哪怕全世界都找不到合适的零件，可是另外一块怀表上的零件却与它完全契合……不是吗？”
“……”冲矢的眉头皱了起来。
“拆下另一块怀表的零件，去修补一块完全损坏的怀表，这看起来很多此一举是不是？”小降谷零继续开口说着，“那么，如果是你们的话，你们会选择这样做吗？”
“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冲矢打断了他的话，“就算零件不够，我们也可以找其他地方进行定制，哪怕两块怀表的零件一样，我们也不会拆掉其中一个来填补另外一个的空白。”
“但是，你能保证他一定会回来吗？你能保证他还是原来的他吗？”小降谷零的语调有些低沉，“抛弃原有的零件，用全新的零件将其重组，就算它的外表和结构一模一样，它还是原来的那块怀表吗？”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冲矢说，“虽然你所说的状况的确有可能发生，但是你听好，无论这次的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对你有任何为难。至于安室能不能顺利回来，那要看我们的努力以及他自身的命运，假如你所说的那种情况确实发生了，我们也不会为了他而去伤害你。”
“哼……”小降谷零一笑，他转回头来看着冲矢的脸，他虽然扯起了一点嘴角，但他的脸色没有半点欣喜。他靠在背后的窗台上，抱起了自己的手臂，他的动作与平常时的赤井有些相像，就仿佛完全复刻一般。
“那么，如果那种情况确实发生了，你们会把我摆在什么位置？”他对着冲矢开口问着，“又或者，假如那种情况没有发生，安室透真的回来了，我又会怎么样？如果我和安室透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人，你们会选择谁？你们真的能够做到，对我和安室没有半点偏心吗？”
“……”冲矢保持沉默。
“这是我们终将面临的一个选择，”小降谷零说，“我们必须决定谁该留下，谁又该离开，我们必须在两难之中取舍。即使我们给过自己心理暗示，可我们最终还要面对现实，其中一个人必定会被另外一个人给代替，总会有人要作出牺牲……”
“……”
“我跟安室走的是同一条道路，我们同为公安，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我跟他毕竟还是不同，有些事情必须只有他才能做到。我二十多年来只跟着秀哥，但安室接触过方方面面的人，有一些感情只有他能明白，而我是完全体会不到的。他有家庭，也有亲人，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孩子，而我与他们几乎没有感情，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们。我最熟悉的人只有秀哥你，我根本没有办法代替安室透，虽然你们都很乐于接受我，但是我并不喜欢这种生活……”
“……”
“秀哥，你让我再叫你一声秀哥，”小降谷零说，“我考虑过，如果真的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候，我会把机会让给他，毕竟是他改变了历史，随后将你带到了我的面前。你一直照顾了我二十几年，我真的感到非常感激，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又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下场。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所有的成功都是拜你所赐，无论你的目的是不是复活安室透，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不会变的。所以我会自己作出选择，我不想让秀哥以及周围的人为难，我想把一切都交还给安室，让他来弥补我所无法弥补的感情……”
“……”
冲矢没有说话，他看见小降谷零眼中的无奈，而小降谷零转过头去，不让冲矢看到自己的脸。冲矢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上前一步搂住小降谷零的肩膀，而小降谷零微微垂眼，将视线埋在冲矢的手臂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