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那将领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恭敬领命。不消片刻，那小将便被铁链绑着带上了大殿。果然如那将领所说，双眼血红，暴虐之性尽显。
在那小将入殿之时，东华便直起了身，星眸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后紫色的仙泽在掌心凝聚，抬手打了出去，一道紫光直径没入小将体内。
对东华突然的行动，诸仙皆惊。下一秒，便发现一道红气从小将体内飞出，看起来像是要逃。东华五指成爪，紫色仙泽汇聚牢牢拘住那逃逸的红气。握拳，红气直接被化去。
失了那红气，小将也不再无端狂怒，摇晃几步便倒在地上。东华只瞥了一眼，淡淡开口：“被魔气侵染，睡一觉便好。”言罢不再关注，又是抬袖一挥，一幅由仙气凝结而成的画卷在大殿上方徐徐展开。
画卷所呈之景竟是四海八荒！
“把所有发现的地方都报一遍。”东华沉声吩咐道。
随着一处处地名上报，画卷对应之处显出紫色的光点。细细数去竟是有二十多处，这些地方被东华以这般简洁明了的方式标注出来后，便可发现，那些个光点竟隐隐有形成一个阵法之势！
东华屈指一弹，紫光覆上画卷将缺失之处补全。在阵法补全的那一刻，大殿中响起了几道抽气之声。
“万魔噬魂阵……”不知是谁开口如此说到，一些没认出来的仙者，在听到这话时，脸色皆是惊变。
竟是万魔噬魂阵……东华见此也是皱了下眉，从先前标注的地方来看，这阵法几乎就要成型了，如果没有被发现，再过一两日此阵便可成。
整个阵法的中心点，东华绝不会认错，那是他放置妙义慧明镜，关押魔尊缈落的地方！
看来那缈落是想以此阵集万魔之力从外部攻破封印，至于是不是真的能打破封印，不清楚，但论理是有这个可能性。
面对这点可能性，东华不想去赌。思及至此，东华挥袖散去画卷，凝眸沉声：“今日起，将所有地方都把守好，一旦有新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本君！”
“是！”
又细细下了几条吩咐，东华便化作流光直往青丘而去。他忆起今日早晨，小白同他讲过青丘有异常之处，想来也是一处阵点。
东华前脚刚到竹屋门口，凤九后脚就跟着回来了。一见到小白，他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纯净的仙力顺势在她体内游走查探，一番检查下来没有任何异常，他的心也松了下来。
“怎么了？”一见面便是神情严肃，凤九愣了一瞬，“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东华点点头，将天族发现的事情概述了一遍。凤九一下就想到了今日她去查探的事情。果然她感受到的是浊息，凤九心想，原先她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现在看来并不是。她看着东华，表情严肃：“东华，那青丘那处……”
“我知道，小白你先带我过去，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解决！”东华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厉光。
花了约五六日的时间，东华将法阵毁去了大半，想来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此时天族也传来消息，原以为是夜华有什么发现，却不想竟是玄之魔君聂初寅出兵攻打天族。
聂初寅……东华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好像有些印象，前世就是因他相助，缈落才会轻而易举的得到魔族血泪。
莫不是那聂初寅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东华紧了紧眉，挥手让重霖退下。两族交战他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去管，左右真正起兵的也不过玄之魔君那一脉。有夜华在当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正好也让安逸许久的天族历一番劫难了。
现下最让他忧心的还是锁在妙义慧明镜中的缈落，如今他修为不足四成，封印若破，虽杀缈落不成问题，但四溢的浊息却最为棘手。
正想着，感觉手边有什么动了动，东华偏头便瞧见凤九翻了个身，嘴里模糊不清的嘟喃了几声，还砸了咂嘴。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东华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嘴角也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伸手理了理凤九额间的碎发，东华眼中露出点点心疼之意。这几日，凤九一直跟着他四处奔波，甚少休息。起先他疼惜这小狐狸，奈何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应下。
现下好不容易可以好生睡一觉，他也不想用这事惹她烦心。轻柔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东华无声息退出了房门。
一出门，他立刻捻决往妙义渊去。到了妙义渊，封印尚好，缈落也无异动，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了！太过安静了！东华恍然发觉，阵法被毁，缈落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且往日他来，她总是要刺上两句，这一次却什么也没讲，就好像……死了一样！

东华猛然抬手强劲的仙力呼啸而出，只听清脆的碎裂之声，缈落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般扭曲了一瞬，消散不见，另一道身影显现出来——聂初寅！看他的样子，估计早就被浊息蚕食干净，没了生息。
东华冷冷一笑，眼中杀意森然。挥袖间，聂初寅的尸身消了个干干净净，自己也转身离开。
既然封印中的缈落成了聂初寅，那战场的那一个想来就是办做聂初寅的真正的缈落。
回了竹屋，正正撞上一脸焦急的凤九，手中拿着一张桃粉色信笺：“东华！这是我们九尾狐族紧急联系的秘法，是姑姑传来的！姑父出事了！”
果然！夜华还未升上神自是敌不过缈落，白浅虽是上神，但缈落有浊息相助，怕是挡不了多久。
“小白，我知道了！你别急，我们现在就去战场！”东华按住凤九的肩，安抚道。

战场之上，两族交战。不远处，白浅正牵制着聂初寅，仔细看去，便可发现，白浅是落了下风的。
此时白浅心中有些焦灼，她不知道这魔族魔君何时变得这般强大，功法还如此诡异。也不知道她递出的密函有几人收到了，是不是正在赶来。
就在白浅分神思考之际，聂初寅瞧出一个破绽，一掌打在她肩头。
白浅吐出一口血，踉跄倒飞出去。这时她突觉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背后托住她，借着这股力量，白浅稳住了身影，正想回头道谢，一阵风过，她只看见一道紫色身影从身旁闪过。
“姑姑，你还好吗！”略有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浅扭头就瞧见自家小侄女手提陶铸站在自己身旁。
“小九？你怎么在这？我没什么大碍。”
“我收到了姑姑你的密函，便和东华一起来了！”
“帝君？”白浅讶异转头，果然现下与那魔君战在一起的紫衣白发神尊，不是东华帝君又是谁！
见东华到来，白浅松了一口气，便打算拉着凤九退里战场，哪曾想这小妮子竟直直避开她，提着陶铸剑就冲了上去。
白浅下意识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无。
方才在来的路上凤九便听东华讲了事情的经过，知晓与东华缠斗的这位并非魔君聂初寅，而是那本应在封印中魔尊缈落。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虽已上仙，但与缈落本尊相比不过尔尔。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东华抢出一个破绽，好让他能顺利击杀缈落。
此时她耳目聪明，极其冷静。缈落在东华的步步相逼之下只能快攻快手，这时缈落身后露出一大块空隙。
陶铸剑极速刺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可听极微的破空之声。面对她这一剑，缈落只可险险避过，却仍被陶铸磅礴的剑气削去了 腰侧大块血肉。
缈落被激怒，反手便是一掌劈来，凤九赶忙侧身陶铸横在胸前，堪堪挡住一击，却仍是被震的咳出一口鲜血。
而苍何剑此时重重刺入被引开注意的缈落后肩，寒芒如冰穿刺而过砍下一臂。东华一击得手立刻闪身出现在凤九身侧，急急唤着她的名字。
凤九抓着他的手摇摇头，方才她吐出的鲜血沾上了以化出原身的缈落脸上，果然同前世一般起了效果。她眼疾手快抓住苍何就把自己的血染了上去，同时还亮着双狐狸眼对东华说道：“果然我们九尾狐的血就是这般有用！你放心我没事，又不是没杀过，一回生，二回熟嘛！”
见凤九还有心思同他说笑，东华当真是又气又笑，此时缈落因重伤而有些发狂，他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匆忙留下叮嘱叫她待在原地不要上前。
狂暴后的缈落，攻击毫无章法，几招之内带血的苍何便没入她的心脏。东华拔剑后撤，许是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缈落眼中出现了些许清明。
她看着东华将凤九护在身后，怒从心起：“东华！我便是死，也要让这四海八荒乱上一乱！”说罢，竟当场自爆，磅礴的三毒浊息瞬间四散开去。
一代魔尊自爆，威力自当不同凡响，加之还有浊息加持，东华回身一把拢过凤九，将她护在自己身下，同时祭出所有仙力凝成结界，将弥漫的三毒浊息圈住。
随后又燃烧几分仙元，盛大的幽紫色仙泽涌入结界与三毒浊息相撞，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过，一切归为寂静。
等折颜白止等人收到消息赶来时，瞧见的便是漫天佛铃花雨飘飘扬扬的落下，紫衣神尊护着怀中的少女，两人沉沉睡去……

(十八)
九重天，内殿
东华觉着自上古洪荒时代过去以后，他就甚少有这般昏昏沉沉的感受了。像是在冰冷凄清的海水中无根的浮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灵台才慢慢清明起来。
微微动了动手指，想要睁眼，却发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睑，掌心中还带着些许暖意。
“东华你醒了！那个，你先别动！也别睁眼！”凤九惊喜的声音落在他耳畔，后又慌忙叮嘱道。
“小白？”声音低哑，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此时他灵台中还有些混沌，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是我！东华，先别睁眼啊！”这次他听了个真切，也终于从昏沉中彻底醒了过来，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东华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然后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黑的，他…这是，看不见了？
这时，他眼睑上的暖意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凉的物什。那物什委实冰寒了点，激的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偏头想要避开。然而这番举动被凤九一手制止了。
“别动！”听着她略有强硬的语气，东华果然顿住，不再有所动作。
待凤九将他面上的东西系好，再扶着他坐起，他才哑着嗓音开口：“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了。”凤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原来那日他们斩杀缈落后，折颜几人便赶到了。她因为被东华护着，所以只昏睡了十日。醒来后又吃了两副药，修养了半个月便活蹦乱跳了。但东华就没这么好了，先是散了全身修为造结界，又燃了一两分仙元净化浊息，之后还以身替凤九挡下缈落自爆的余波。原本一身伤病还没养好，现下更是伤上加伤。
“折颜说，你先前本就心脉微弱，现下又损了仙元，便让那浊息有了可乘之机，侵染了眼睛，因而需好生养上一段时间。”凤九声音低低的，还带了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又说道，“你沉睡的时候，我就命人去寻了冰蚕丝，给你制了条白绫。平日里出门就戴着它，你这眼睛见不得强光，冰蚕丝遮光性极好，本身又是圣物，用它蕴养着，这伤指不定会好的快些。”
听出小狐狸话语中的哽咽担忧之意，他伸手听声辨位准确的把还在吸鼻子的凤九揽在了怀中，柔声安慰：“怎的哭了，这不是没事吗。”
“谁哭了！”凤九埋在东华怀中，吸了吸鼻子故作凶狠的开口，说罢还使劲往他怀里蹭了蹭，这一下倒是惹得他轻咳了几声。
听到他的低咳声，凤九慌手慌脚的从怀里挣出来，皱了皱鼻头神情有些懊恼：“唔，我怎就忘了，你才刚醒身子还弱着呢！”垂头自责时，瞥见放在案几上的药碗，又是抬手拍了下额头，“啊！药还没吃呢！”匆匆端起药碗，入手还有些温热，凤九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柔和的天光透过窗进来，让寝殿度上了一层暖意。床榻上，白发尊神半倚着，面上系着一条雪白的丝绦。对面倾城绝艳的神女正一勺一勺的喂药，一双明眸中满是专注与柔情。
重霖踏入寝殿内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情画面，一时间素有太晨宫解语花之称的仙官，也不知是否该出声打扰。
好在没纠结多久，在重霖靠近时，东华便察觉到了，于是微微将头偏向了重霖的方向。借着这个动作，凤九也瞧见了伫立在一旁的重霖，有些讶异：“重霖？可是有什么事？”
“回帝后，是折颜上神和连三殿下来了，此时正在主殿。”重霖恭敬开口。
“折颜和连宋他们来了？那正好，你让他们过来……”
“不用，”东华从一旁插话进来，“重霖你让他们先候着，等会我和小白就过去。”
凤九刚想拒绝，重霖却已经领命退下了。她只好扭头瞧着东华，有些不大高兴的开口：“你过去作甚，才刚醒呢就不好好待着，还有你这眼睛……”

“小白。”东华开口打断，弯了弯唇角，“我都躺了三个月，下床走走也好。而且从这里到主殿不过几步的路程，不妨事。再说了，我现下只是眼睛不能视物，不代表真的什么也瞧不见了，神识外放视物并非什么难事。”
此番话，句句在理，句句有理，凤九那不过活了五万年的小脑袋一时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只得不情不愿的开口：“那行吧，不过得先把药喝完！”
“好。”东华含笑应下。
喝完药，凤九往他嘴里塞了颗糖狐狸，便起身去给他拿衣裳了。
太晨宫，主殿
这三月来，折颜每隔一段时间里就上一十三天一趟，瞧瞧里头的两位病号，连宋呢也是时常晃晃悠悠的拐进太晨宫，有时身边跟着成玉，有时独自一人。
今日正巧到了时间，折颜刚到太晨宫门口，便遇上了摇着折扇信步而来的连宋，是以两人结伴而入。
入了主殿，得了通传。折颜和连宋觉着这么干等也是无聊，便化了一盘棋厮杀起来。
不过多时，在等连宋落子期间，折颜隐隐绰绰听见殿外传来凤九絮絮叨叨的声音。仔细听去，泰半是些“小心”“前面有台阶”“抬脚”“慢些”。待离的近些，这声音便也愈发大了，饶是专注落子的连宋也听了个真切。两人同时抬首朝殿门望去，便瞧见凤九小心翼翼的扶着白绫蒙眼的尊神，嘴里还不停碎碎念着。直到东华稳稳地坐在了主位的软榻上，她才松开一直紧皱的眉头，同折颜和连宋问了声好，并让一旁候着的仙娥看茶。
“我说凤九啊，你方才委实有些夸张了啊。”连宋品了口茶冷静一下，凤九这对瓷娃娃一般的样子，着实让他有些别扭，“帝君不过是暂时不能视物，但平日里的行动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话不能这么说，如若对象换做成玉，三殿下想来也会同我一样的。”凤九坐在东华身旁，一边小心的给他递上茶盏，一边还不忘同连宋驳上一句。
“唔，想来成玉不愿理他也是有原因。”东华接过茶盏品了一口后，顺着凤九的话悠悠补上一句。
连宋噎了一下，叹气：“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倒是默契。”
“多谢夸奖，我和小白一向默契。”东华浅笑着点头，对这份“夸奖”受的心安理得。
这边瞧着连宋吃瘪，折颜没怎么插话，他还是记得自己来这的目的的。又聊了两句，凤九便将东华身旁的位置给折颜让了出来，好让他方便给东华诊病。
最终得到的结果与先前的诊断没什么差，此番东华他修为损的厉害，又伤了仙元，近日最好少动仙术。还有这眼疾，少说要个一年半载。不过，心脉损伤睡了这三个月倒是好上不少，但还是要少思虑少动气少烦闷……一切心绪起伏太大的都尽量少有。
一旁的凤九认真听着，并暗暗在心中将折颜的话都记下，好在日后一一注意。
东华醒来，让原本沉闷了三个月的太晨宫敞亮了不少。先前他未醒，凤九便时常愁着一张脸，连带着身边的仙娥仙官心情也不大好，是以这太晨宫也染上了一层阴翳。
如今东华醒来，凤九脸上便也多了笑意，太晨宫也一扫往日的沉闷。因东华还受着伤，两人大多时间都是在殿内，偶尔天光好些没什么大风，凤九才同意他去无鱼台边，或者六角亭里坐会。其余时间里，她都将东华的行动限制的死死的。
就连平日里来寻他下棋的连宋，也会在过了一两局后，就被凤九客客气气，实则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惹得连宋时常感叹，这白凤九是越来越有太晨宫女主人的样子了。
对于连宋的感叹，东华很满意，小白本就是他太晨宫的女主人，如今这样挺好。再者，小白这样为他操心，他很高兴，便也乐得被凤九这般管教。偶尔还会撒撒娇，让小白哄哄他，添添乐趣。这日子过得也是舒心。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东华揽着她沉沉睡去时，凤九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对！太不对了！凤九好不容易展出笑颜的脸上，终是攀上一层凝重。东华向来眠浅，不然也不会日日燃着安神的白檀香。就算如今伤病满身，也断不会如此不分场合的睡去！
瞧着再一次与她说着说着便睡过去的东华，凤九贝齿轻咬下唇，她想，她是应当去桃林找折颜问问了。犹记折颜离开的那日，好像是说了，若有事便去桃林寻他。想来那个时候，折颜已经瞧出些不对劲了吧。
凤九轻轻摩挲了一下东华苍白清瘦的面庞，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回来再找你算账”后，悄悄出了太晨宫，招了朵祥云往桃林去了……

下章会有车。但考虑到可能会有未成年，所以明天发出来的会是修改过的清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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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天那个章节主要为车，所以改为清水后字数会相应减少，但不会缩水太多。我目前的章节都是3000左右，明天的还是会有2000多的。

(十九)
“果然。”在听完凤九火急火燎来找他的原因，折颜一收折扇敲在掌心，“我就说，醒的这般早，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折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凤九见此急急开口，“他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
“不尽然。九丫头你先冷静些，”折颜开口，“那日我也只是心里有个猜想，不过瞧见你们都处在喜悦中，便没说，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什么意思？什么真不真的，你快说呀！”凤九见折颜依旧未开口说明，心里便愈发急了。
“唉！你放心，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你应当晓得东华现在的情况吧。”见凤九点头，折颜便继续说道，“原本按照东华的情况，我预想中他少说也要沉睡个两三年来恢复修为和修补仙元，哪曾想不过三月他就醒来了。至于他为何醒的这般早……”他顿了顿，看向凤九，“理由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看着凤九瞬间泛红的眼角和咬得泛白的唇，折颜心中暗暗叹气，他这昔日同窗对九丫头的在意程度，当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啊。
他摇摇头，接着说道：“如今他强行从沉睡中醒来，该恢复的都没恢复。因此往日那些大大小小的病灶积在一起，再加上受损的仙元和心脉，一时间动了根本。这般嗜睡也是身体实在承受不住，自主陷入修复罢了。不过像他这样断断续续的，带来的效果也是杯水车薪，无甚大用。”
“那……那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他恢复的。”凤九睁着泛红的眼圈，期望的看着他。
“有，让他安心沉睡就好。”折颜开口，随后又马上接道，“不过，东华他应当是不会接受的，不然他也不会强行苏醒。你若是硬要他去沉睡，怕是会让他心中不安稳，这指不定要生出反效果来。”
凤九听到有办法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一听到折颜后面的话，又瞬间暗淡了下来。
见不得凤九这般颓然的模样，折颜用折扇敲敲桌子：“行了，你也别这般伤心。我这几日翻翻古卷，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法子，你呢就回太晨宫好好待着，一旦有什么发现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可好？”见凤九点头，便又安慰道，“你也别太忧心，左不过恢复的慢些，好好养着便是。”
得了折颜的安慰，在离开桃林时，凤九又顺走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回来的时候，东华依旧睡在榻上未醒。她侧趴在榻边，回想着折颜的话，心中有感动，也有气愤。
她掐住东华的脸颊扯了扯，嘴里还嘟喃着：“都这么大了，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许是处在气愤的缘故，凤九这一下的手劲便使得大了些，直接闹醒了还在沉睡中的东华。
“小白？”伸手握住在他脸上作乱的素手，东华语气疑惑，面上还带这些刚醒的困顿。
“醒了。”语气平平，还有些生硬。东华更加疑惑了，他家小白心情好像不大好。他撑起身子，作势就要去捞拿趴在榻边的小狐狸：“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哼。”凤九鼻间轻哼一声，将东华朝她伸来的手按下，“还不是某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想着瞒我。一得空便睡得天昏地暗，真当我瞧不出来？”

原来是这件事，东华心中暗想，对于沉睡一事，自己多多少少都有察觉，但他觉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便也没说，哪成想小白知道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抽出被凤九按住的手，两指夹住她的衣袖晃了晃，语气无辜：“小白～我没想着瞒你，我原先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给忘了。”
“忘了？”凤九语调猛然拔高，似是有些不可思议，“这因是与你身体息息相关的大事，你竟也能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
凤九顿了顿，瞧着东华面上一派无辜至极的模样，火气一时间消了大半，但转念一想觉得不行，此番定要给他一个教训。此时，凤九心中一动骤然欺身而上。因着东华刚从昏睡中苏醒，浑身软绵无力，竟叫凤九轻而易举的把他压在了榻上。
凤九就这么跨坐在东华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顺着之前还未说完的话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幅‘我看不见，我很虚弱，快来欺负我’的任人宰割模样。”
听着凤九的这番言论，东华失声轻笑，倒也就着这番话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唔，既然如此，作为隐瞒夫人的惩罚，今日我便任夫人宰割，如何？”
其实在凤九扑倒东华之后，她就有些呆住了。她晓得她家帝君生的极为俊朗，然此刻这位九天尊神被她压在身下，衣裳半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皎皎银发凌乱的铺撒在墨色的云被间，带有病态苍白的面上噙着一抹浅笑，原先那似有光华流转的漂亮眼眸被白绫覆盖，却也添了另一种美感。
这般模样，让凤九恍然想起自己在话本中看到过的，那所谓的“病弱美人，凌虐之美”，此时帝君的模样在她心里倒真真契合了这句话。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想要狠狠地欺负身下之人，把他弄哭的念头。
这念头刚升起来，凤九便心里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嘶～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白凤九你这脑子到底在想着什么！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面颊，此时所有人在定能发现她脸红的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然，凤九刚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便听到那尊神说出任自己宰割的话，于是乎她彻底呆住了，心里的念头也愈发不可收拾。
在说出那番话后，东华始终不见凤九有什么反应，便想开口，“小……唔！”刚开口想唤她，软香的唇瓣便贴了上来，将他后头的话尽数堵在口中。
凤九这一通吻得毫无章法，倒更像是在啃咬，却也勾起了东华的情欲。吻够了，凤九缓缓撤开，在分离之前还伸出舌头轻舔了下他的唇瓣。
她偏头凑到东华的耳边，张口含住他的耳垂，压在下方的身子随之轻颤了一下，她舔弄了一会，轻声说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伴着这话，被凤九挑起情欲的东华心里突然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预感。
东华从未想过她的小狐狸魅起来，会这般让他欲罢不能，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沉沦在欲海中的东华，意识模糊口中不住喘息着。当他被小狐狸挑拨的逐渐攀上欲望的高峰时，他真的很想问问，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招数。一时间，太晨宫寝殿内充斥着东华难挨的喘息声以及呻吟声……
芙蓉帐暖，一夜春宵……

此为清水拉灯

想要看车车的请点链接。
注意:病弱东华，在线被压！(病弱东华太好磕了，呜呜呜呜呜
有九九反攻狐尾play，是东华被压！
未成年慎入！！！！！
接受不了慎入！！！！
云霄飞车预警！！！！
https://write.as/2n1qih80d35th.md

(二十)
翌日，凤九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睁眼望见的便是自家老神仙沉静的睡容。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所及处衣襟微敞，精壮的胸膛零星散着些吻痕。看着这些红印子，昨夜的旖旎瞬间跃入脑中。
回想昨日的情景，凤九的面目逐渐呆滞。她颤抖地伸出自己的爪子，然后猛然捂脸哀嚎一声，她都做了些什么，她是被鬼迷了心窍吗，居然会干出那档子事！但想想昨夜东华的样子，她嘴角就抑制不住的想要上扬。
冷静！白凤九！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腮帮子，快住脑，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可是……凤九还是不由自主的咧开了嘴角，这样真的好爽哦！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东华被她撩拨到这般模样呢！以往都是她被东华压着，如今让她切切实实的反压了一会，凤九突然觉得，狐生足矣！
就在凤九咧嘴傻笑的时候，身边人突然动了动，吓得她赶忙闭眼装睡。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她才悄悄地睁开一只眼，东华依旧是睡着，只不过离她又稍微近了些。
凤九松了一口气，但又转念一想，方才她闹得动静是有些大的，可他还是睡的这般沉，难道昨日那番真的把人折腾乏了？凤九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愧疚来。但这也完全不能怪她啊，她想着，谁知道东华竟真的一动不动任由她乱来，她一时兴起便给忘了。
颇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凤九决定起身去熬些补神汤，顺道再做点药膳粥给东华当早膳。正好昨日从折颜那处顺来不少补身的仙草。
在凤九出门一段时间后，东华才悠悠转醒。下意识伸手却摸了个空，身旁被褥也有些泛凉。他随即散开神识，便“看到”小狐狸从膳房出来，手中还端着些什么。正想看的更细些，灵台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他不得不收回神识，伸手按了按额角。
凤九端着托盘回到寝殿的时候，就看见东华半撑着身子，一手揉着额角。心下一惊，以为他伤病又犯了，赶忙快步上前搁下手中的托盘，坐在床头揽过他的身子，言语间满是担忧：“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凤九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惹得东华暗中失笑一声，却也顺从的靠在她身上，故意压低声音用有些沙哑语气回道：“唔，有些犯晕，可能是太过操劳了吧。”
“操劳？”凤九懵了一下，他最近不都是被自己看的死死的吗，怎的又操劳了？难不成又是瞒着她去做什么事了？还未等她想明白，又听东华长叹一声：“是啊，昨夜也不知是哪只胆大包天的小狐狸，精力如此充沛，可把为夫好一通折腾。”说罢，扭头凑到她耳边，“夫人可知晓那狐狸去了哪处？”
闻言，凤九的脸噌得烧了起来，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哦～夫人这是不知道，还是说——”东华拉长了语调，“夫人吃干抹净后打算赖账？”
凤九一脸羞愤但依旧故作镇定的反驳：“赖账？谁赖账了！明明是你隐瞒我惹我生气了，为了哄我开心才说什么任…任我宰割的！怎的又是我赖账了！”
“确然如此。”东华点点头，“那夫人气可消了，能否原谅为夫了？”也不等凤九说些什么，他又开口，语气中还有些苦恼，“若夫人依旧气恼，那为夫也无甚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再把自己送上去，任由夫人摆布。”顿了顿，又开口，嗓音低沉撩人，“不过还望夫人能够手下留情，毕竟为夫近些日子身子不大利爽，实在受不住夫人那般花样。”末了，还甚是自责的叹了口气。
一席话下来，凤九听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能够如此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她觉得她家老神仙的厚脸皮当真是四海八荒第一绝。更为可耻的是，自己居然当真顺着这番话畅想了下去。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凤九羞红了脸，一把推开靠在她身上的东华：“你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我不跟你聊了，我出，出去透透气，屋里太，太闷了！”因着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打结。
一说完，凤九直接捂脸落荒而逃，出门前她还隐约听见东华轻笑着让她早些回来。

一说完，凤九直接捂脸落荒而逃，出门前她还隐约听见东华轻笑着让她早些回来。
出了太晨宫，凤九胡乱转悠借着外头的凉风散去脸上的燥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逃。本就是夫妻，再者她做都做了，又为何怕说呢？
凤九想了想，觉得定是她修炼不够到家，脸皮还不够厚实。伸手捂了捂还有些发烫的耳朵，她深深吸了口气，认命转身回了太晨宫。
回了太晨宫，凤九直奔寝殿却没瞧见人，只有已然空了的瓷碗以及本应戴在东华面上的白绫。她将白绫收入袖中，转身出门正巧碰上一位仙官便伸手拦住了他：“帝君呢？”
“回帝后，帝君带着重霖仙官去青云殿了。”那仙官拱手作揖回道。
青云殿？凤九疑惑了一下才恍然想起今日是五月初五，是那些初为仙者拜谒东华帝君，求取相宜阶品的日子。
得了东华的去向，凤九挥退那名仙官，便往青云殿去。到了青云殿，殿门紧闭里面也没什么响动，凤九一时间也揣测不出到底过了多久，便行至一名守门的小天将跟前问道：“帝君……他进去有多久了？”
那小天将见了凤九竟有些激动，身姿笔挺目视前方：“回帝后，约摸有三刻钟了！”偷偷瞄了一眼凤九，又立刻收回，问道：“帝后可要入殿？”
“啊，不用不用。”凤九赶忙摆手，这朝会都快一半了她现下进去岂不尴尬，“我在外头等着就好，等着就好……”
寻了处不远不近的位置，凤九倚在白玉栏边，时不时便抬头望一眼殿门，眼底是缕缕忧心。想着这朝会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她就紧了紧袖中攥着白绫手。
也不知道东华的眼睛受不受得住，凤九担忧的想着，她知道东华不戴白绫是在顾念什么，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四海八荒的安宁。
但明白是一回事，心疼是另一回事。在她第九十一次抬头时，紧闭的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东华身后跟着重霖率先行了出来。
一瞧见东华，凤九立刻闪身过去，牵过他隐在衣袖的手，果然入手是一片冰凉。开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握着他的手被捏了捏，便止住了话头。
转头看着慢上几步出来的众仙者，她面上扬起一个颇为端庄得体的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往东华身边紧了紧，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怎么样，累不累，眼睛可还受得住？”
东华安抚性地握了握她的手，无声的张了张嘴道了无妨二字。
青云殿前两人携手同行的身影，在翌日便传遍了九重天，是以众仙者都在感慨帝君帝后当真是情深似海，恩爱有加啊。
过了三日，凤九终于收到了折颜的传信，寻了午后东华小憩的时间，她急哄哄的就赶去了桃林。
甫一落地，她就急忙开口：“是不是找到什么法子了？”
瞧着她如此心切的模样，折颜无奈：“确实寻到了一个法子。这些天我翻遍了父神留下的古籍，发现一物，名唤‘桑鸩果’，这种果子炼化入药可助仙者修复仙元。但是……”
“但是什么！”见折颜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凤九急了一下。
“但是因桑鸩果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如今的四海八荒几乎没有符合要求之处，我现下唯一知道有桑鸩树生长的地方便是梵音谷。”
“梵音谷……”凤九念着这个地名，皱了眉，“可梵音谷到冬至日才会开一次谷，如今不过五月初，到冬至日还有小半年地时间！折颜，你知不知道什么其他入谷的方式！”
原先折颜还以为凤九不晓得梵音谷这个地方，现下看来她倒是了解的很清楚，倒也省了他一番解释，他摇了摇折扇开口：“我确实不知道其他入谷的方法，但西海二皇子…”他突然顿了一瞬才再开口，“苏陌叶应当会了解一些，毕竟他曾在梵音谷生活过一段日子。”
瞧着凤九瞬间亮起来的眼神，折颜失笑：行了，我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了，过几日我便带你去见他。”
凤九忙不迭的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折颜，你有没有那种吃了可以让人睡上几个月的丹药啊？”
“你想干嘛？该不会是打算给东华用吧。”折颜挑眉。
凤九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我若去梵音谷东华肯定会跟着，但他现在的情况着实不该操劳，所以就想着让他睡上一觉。”
折颜似笑非笑的盯着凤九看了好一会儿，才幻出一个瓷瓶丢给她：“以他目前的情况，一颗就够了，再配上昏睡诀，足够他睡上大半年了。”
“好的好的！”凤九收好瓷瓶，心满意足。

(二十一)
随后几日，凤九先是撒娇哄得东华带她回了碧海苍灵，后又四处打点，让重霖将自己编好的消息大致散一些出去，说是她生病牵动了旧疾，帝君心有担忧便带帝后去了碧海苍灵修养，无事不可打扰。
一番说辞只是为了不让东华昏睡一事漏了端倪，毕竟她受伤修养和帝君受伤修养，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至于青丘和九重天那边她的家人好友，她都提前告知过了，还嘱咐他们隔段时间就去趟碧海苍灵，让事情显得更为真实些。
打点好一切，凤九在每日都煮的甜汤中放了折颜给她的丹药，一如往常般端去给了东华，瞧着他毫无戒心的喝光了甜汤，并成功睡了过去，她吊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此时她的掌心已经全然湿透。
第一次这么诓东华，凤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还好一切顺利，而且顺利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最终她只将这些归结于东华受伤太重，精神不济才会轻易着了她的道，抬手施了一个昏睡诀，想想觉得不够保险，便又施了一个。
做完这些，凤九抓起她的小包袱，又嘱咐了重霖几句，便出了碧海苍灵，远远地就瞧见折颜已经等在那了。她小跑几步到折颜身边，一同离开之前，还是回头深深望了眼那一方华泽：
东华，乖乖睡呀，等你的小狐狸摘完果子就回家啦！

西海，凤九化了狐身隐在折颜袖中，作为一个在碧海苍灵养伤的人，她不好光明正大的出现。待折颜去了西海二皇子的宫殿，见到苏陌叶并设下结界后，她才从袖中跳出化了人身。甫一站稳，就听见苏陌叶开口：“苏陌叶，见过帝后。”
“ 啊？不用不用…”凤九后退两步无措的摆了摆手，前世她和苏陌叶算得上是知己好友，如今他对她这般疏离恭敬，倒是让她别扭的很，“那个，陌…二皇子还是换个称呼吧，叫我凤九就行了。”
“不行，”苏陌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若听着不喜欢，那我便唤凤九殿下吧，殿下唤我陌少就好。”
“可以可以！”凤九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将自己去梵音谷的想法说了一遍。她是打算化名九歌，以苏陌叶徒弟的身份入梵音谷。
“所以…凤九殿下是不打算以真实身份进梵音谷？”听了凤九的话，苏陌叶疑惑道。
“嗯，我觉得还是瞒一下比较好。毕竟这次去是为了给东华拿‘桑鸩果’，如果被有心人发现，然后推测出来什么，就不好了。”凤九抿了抿唇，神情中带了点认真，“东华不希望自己受伤一事，让八荒动荡，我身为他的帝后，总要做些什么。再者，我们青丘与比翼鸟族之间有些龃龉，若让他们晓得我是青丘白凤九，估计就不会让我待下去了。因此还需陌少相助。”
“不敢，既是为了帝君，苏某定当竭力。”
一旁的折颜听到这番话倒是有些惊讶，却又有些欣慰，这丫头倒是真的成长不少。
随后三人又细细商讨一番，最终敲定下来，凤九以苏陌叶新收徒弟九歌的身份入谷，理由则是让她历练历练，长长见识……

在进了梵音谷，见了比翼鸟族的女君，成功落了足后，凤九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她看着已然摆了茶具开始泡茶的苏陌叶，茫然开口：“我们这是…进来了？”
看着凤九一脸迷茫懵懂，苏陌叶失笑：“确实进来了，凤九殿下。难不成殿下以为这是假的？”
“不是……”凤九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觉着有些不大真实。
她依稀记得自己同陌少到了梵音谷口，瞧见他取出了什么像是法器一样的东西，然后就是白光一闪一阵天旋地转，在她还晕乎着的时候，便到了梵音谷，被陌少领着见了比翼鸟的女君。
“我只是没想到这般轻易的就进了谷，”凤九取过眼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回味清甜，终让她的灵台清明多了，“原以为会费好些功夫，想来同陌少拿出的东西有关吧，竟这般神奇。”

(二十二)
《山海经》：鸩大如雕，紫绿色，长颈赤喙，食蝮蛇之头，雄名运日，雌名阴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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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裹着绒毛大氅端坐在厢房中，面前是一张涂写了多次的梵音谷地图，上面许多地界都被打上了叉。距她进梵音谷已经四月有余了，可一点关于桑鸩果的影子都没找到。
再过两个月就要冬至日了，她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桑鸩果。不然她就要空手而归，或者再在梵音谷待上一年，但是折颜给的丹药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东华早就醒了。
唉——凤九双手托腮，苦着一张脸，这四个月里，她同陌少在这梵音谷里一寸一寸的细细寻找，期间还旁敲侧击多次问过萌少和洁绿，到最后所幸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来梵音谷就是为了这果子。
好在那俩人倒也义气，没往外传，还时常拖着燕池悟同她一道寻找，可依旧无果。
眼瞅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凤九心里愈发焦急起来，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折颜那老凤凰记错了，这梵音谷里根本就没什么桑鸩树，不然几个月下来，为什么一点影子都没有呢！
又过了一月，正当宗学的夫子放了两日假，凤九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再好好找一找。还未出门，大老远就听见洁绿激动的喊着她的名字，凤九赶忙行出门去，便看见洁绿手中抓着本有些残破的书卷朝她跑来，身后跟着有些气喘的萌少。
“怎么了？”凤九不解的把两人引进屋，倒了两杯茶给他们。
洁绿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书卷往案桌上一放，端起茶盏仰头喝下，末了才顺了顺气开口：“九歌，你要找的桑鸩果我有了点线索，不过可能跟果子没太大关系。今日我在族内的藏书阁翻找，偶然间找到了这本书。”说着就把桌上的书往凤九的方向推了推，“你翻到第四十三页，上面记载了一种名叫鸩的鸟兽。”
凤九依言翻开书卷，果然上面有几行依稀可见的黑字写着：
有鸟焉，名鸩，其状如雉，紫绿色，长颈赤喙，食蝮蛇之头，雄名运日，雌名阴谐也。
“所以呢？”凤九歪了歪头，没明白这和桑鸩果有什么关系。
“别急，你继续往下看。”洁绿伸出手点了点那段文字的下方，“虽然很多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大致还能看出来一点。上面说这种鸟最好食蛇，但也喜欢吃一种果子，同时结这种果子的树，一般来说都是它们筑巢的地方。我辨认了一下，虽然上面没有明确说明是什么果子，但根据描述，和九歌你要找的果子相差无几！”
闻言，凤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就是说，如果找到了鸩，就有可能找到桑鸩果！”
“没错！而且，据我所知，这梵音谷内恰好就有一只运日。我说的可对啊，哥——”说着洁绿就把目光移到了萌少身上，显然是在说萌少知道些什么。
面对凤九殷切的目光，萌少面露难色：“确实是有，只是那运日所在的地方……”
“哎呀，只是什么只是！不就是禁地嘛，再说了那运日在的地方也是禁地边缘！”
“虽然是在禁地边缘，但你别忘了，母君多年前亲自下过令，不准族人接近。若是被母君发现，定是要被好一顿责罚，到时候别说我没规劝你！”
“那又如何，都还没确定呢，不过是去瞧一眼又有什么关系！”说着，洁绿便起身抓起凤九的手往外走，“走，九歌，我哥不愿意，我带你去！”
瞧着两人的背影，萌少急喊却无人理会，最终还是认命跟了上去。

路上，凤九心中隐约觉得这次估计是真的可以找到了。先前找了那么多地方，这禁地到确实还没去过。毕竟这是比翼鸟族明确禁止入内的，她一个外族人，一来便贸然进入定是要出问题。因此她和陌少一直没敢往那边去。
虽说是禁地，但却没见到几个守卫。在快要接近的时候，洁绿停下了脚步，悄声说道：“就在前面了，再往前可就要惊动那运日了，九歌你仔细看看，”她指了指一个方向，“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顺着洁绿所指方向，凤九仔细打量起来，最终在繁茂的枝叶下找到了一颗紫红色的果实。同时她也看到了栖息在一旁的运日，果然如书上描写的一样。
在确认那就是桑鸩果后，凤九拉着洁绿同萌少悄悄退回到院中。事不宜迟，她决定今晚就去，但却并不准备带洁绿和萌少。这些日子她已经麻烦萌少和洁绿诸多，他们愿意这般尽心尽力的帮她，她已极为感激。
再者，是她需要这桑鸩果，且此番去的又是比翼鸟族的禁地，若是带上他们二人，一旦被发现怕是要连累他们一道受罚。
知晓凤九的想法，洁绿萌少说什么也不同意，奈何凤九极为坚决，就是不许两人参与，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妥协。但妥协之下，他们要求凤九带上燕池悟，虽然小燕看起来不大聪明，架打的却挺好，算是一个助力。
最终决定下来，由凤九、苏陌叶和燕池悟去拿桑鸩果，而洁绿和萌少留下观望。
夜半时分，三道影子在漆黑的夜中闪过，直奔禁地而去。落了地，三人短暂商量了一下，其实也就是凤九和苏陌叶单方面决定，由燕池悟望风，他们二人前去摘果子。
隐了身形，两人缓慢靠近，夜色中依稀可见运日庞大的身躯停驻在枝丫间，离它不远处，就由一颗凤九念了几个月的桑鸩果。
凤九让苏陌叶就在下方盯着运日，她自己则化作狐狸原身灵巧的攀上粗壮的枝干。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桑鸩果，一边观察着运日的动静，凤九生出利爪快狠准的斩断桑鸩果与枝丫的连接处。
此时她突然跃起一口叼住果子，如闪电般就往树下蹿，也不管什么动静不动静了。跑时还在心里暗骂，这运日太过奸诈，方才那般安静居然是装的！幸好她留心看了一眼！
显然树下的苏陌叶也发现了这一点，在凤九窜下树梢时，他立马飞身上前，帮她拦了一招。
一触地，凤九立刻化为人身，将果子揣在怀里，反手幻出陶铸就要去帮陌少。望风的燕池悟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提着魔剑飞身而来。
见一击不成，那运日愤怒的仰天长啸一声，尖利的鸣叫声响彻静谧云霄，刺得人耳膜生疼。凤九暗道不好，动静这般大，必须要尽快脱身！
虽然白日萌少提醒过他们，说这运日修为极高恐近上神级别。真真对上后，方才察觉出其修为强大，他们三人一时间竟难以脱身。且这运日聪明的很，瞧出三人里属凤九修为最弱，便只挑这软柿子捏。
凤九一时不察，臂上便多了道伤口。见她受伤，运日的攻击变本加厉，双翼一展带出的气流让其余二人堪堪后退几步，趁此机会，运日张口紫绿的妖力尽数向她攻去。
她抬手将陶铸横在身前，浅粉的仙障凝结而成，却只挡下半数，剩下的半数依旧朝她袭来。此时琉璃戒亮起，紫色仙障迅速凝成，看似薄薄一层，却坚不可摧。
这是琉璃戒自动护主。紫色仙泽出现时，无人察觉那运日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挡下一劫，仙泽重新归拢戒中，这番空挡凤九还有闲心担忧，这样会不会把沉睡中的那人惊动。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这个闲心了。
当运日意识到那个令它恐惧的气息，是从这个它眼中最弱小的人身上发出来时，它有些恼怒。长啸一声，它决定把眼前这个极为不顺眼的人杀了。
突然暴走的运日，让三人都有些手脚慌乱，凤九更甚。她本来就是被针对的那个，眼下更是应付不来。
此时嘈杂之声愈加接近，她知道是女君快要来了。心急之下，一分神便漏了破绽，运日凌厉的攻击直朝她面门袭来。
躲不开，凤九咬牙侧身只求能够避开致命伤，剩下的便听天由命了。
就在她准备好受上这一击时，只觉一阵晕眩，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充满白檀香的怀抱中。
耳边，是利剑出鞘的争鸣之声。

(二十三)
在运日凄厉刺耳的鸣叫声响起时，一直忐忑不安的萌少和洁绿立刻冲出了院子，一时间梵音谷灯火通明。
两人一出门便看见他们的母君神色肃穆，心中不由有些打鼓，但还是定了定心神，假装疑惑的走上前询问发生何事。
奈何女君只是瞧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点了人便直往禁地而去。
萌少和洁绿互看了一眼，他们原想借机拖上一时半刻，哪曾想母君根本不理会他们。看着母君离去背影，两人只好认命跟了上去。
等他们赶到时，正巧碰上凤九无力抵挡的那一刻，可惜距离太远，他们完全无法上前施救，眼看着攻击就要落在凤九身上，焦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众人皆紧张不已时，紫光乍现，光影中隐约显出一个人影，将凤九护入怀中。同时磅礴的仙力涌出，与运日相撞，生生将它逼退几米远。
那运日受了一击后嘶鸣一声，叫人听出些恐惧慌张的意味，双翼一拍转身竟是要逃。
运日逃的虽快，却仍快不过神剑苍何。苍何剑身带着凌冽肃杀之气呼啸而过，不下几招那运日便遍体鳞伤，匍匐在地上，戚哀的叫唤了几声。
此时紫光已渐渐退去，原先被笼在光影中人被一众人看了个真真切切。
一袭紫衫清贵高华，皓皓银发似青丘冻雪，不是东华帝君又是何人！
苏陌叶最先反应过来，朗声道了句恭迎帝君，其余人方才回过神来，同时躬身行礼，恭迎东华帝君。
东华本人却似充耳不闻，目光落在怀中的凤九身上，眉间微蹙，在发现她臂膀上渗血的伤口时，星眸中染上一层薄怒。他抬首看向运日，眼底泛着冷冽无情的嗜杀之意。
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运日似是有所察觉，身躯微微颤抖，瞳孔中是恐惧和祈求。对此东华权当没看见，苍何剑起剑落，那运日至此尸首分离。
处理完它，东华转头看向苏陌叶：“小白的院落在哪。”见苏陌叶指了个方位，东华揽着凤九的腰，便转身离开。在路过比翼鸟族女君等一众人时，冷冷抛下一句起身吧，紫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作为唯一知晓事情因果的苏陌叶，面对眼前一众人，他长叹一口气，帝君走得倒是潇洒，把这摊子丢于他一人。不过他也没过多解释，只让他们都先回去，剩下的明日再说。自己则走到萌少身旁，打算让他收留一晚，毕竟现在院子他可回不得。
另一边，在被东华揽入怀中后，凤九的脑子里便似一团浆糊般乱上了一时半刻，带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了小院，被东华按在床上，衣袖也被挽起。一系列动作，虽算不上粗暴，但也谈不上轻柔。
凤九转过头，就看见他垂眸，冷着一张脸在给自己处理伤口。不知为什么她眼眶一热，鼻子发酸，心中莫名生出些委屈来。她晓得这委屈来的莫名其妙，也无甚道理，但她就是感觉委屈的很，而且越想越觉得委屈，蓄在眼眶的泪便止不住的簌簌落下来。
东华刚把伤口处理好，一抬头就发现那小狐狸红着眼眶盯着他，无声的落泪。看着她满面泪痕的委屈模样，纵使他心中再有气，也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了。
把人圈进怀中，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泪珠，缓声道：“我都还没说话呢，怎的就哭了呢？”
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怀抱以及温柔的动作，凤九心中的情绪像是再也压抑不住，骤然迸发出来，一时间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你凶我！你居然凶我！呜！我是为了谁才来的！如果不是为了你的伤，我会来吗！呜呜！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想你，担心你！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居然还凶我！呜呜呜呜呜…”
“我都没说话呢，怎么就凶你了。”听着凤九的哭喊声，东华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管！你就是凶我了！”凤九窝在他怀里开始撒泼，听到他否认，嚎得更大声了。
“是是是，我凶你了。我道歉，我不该凶小白的。”瞧着怀中的小狐狸越哭越大声，他赶忙软声哄到。

“你本来就不应该凶我的！”那小狐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抽抽噎噎的开口，“我为了你，嗝，到梵音谷来采，嗝，采什么桑鸩果！好不容易，嗝，再见面，你不感谢就，就算了，嗝，还冷着脸，嗝，凶我！这种事情，你以前不，嗝，不也经常干吗！怎么我就不可以呢！”
看着她说几个字就打一个嗝的样子，东华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敢在现在笑出声，只得憋在心里。他轻轻拍着小狐狸的后背给她顺气，低声开口，“是，多谢夫人不辞辛苦地给我采药。”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但是……”小狐狸顺了气，又委委屈屈地开口，“我作为你的妻子，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的。而且，有琉璃戒护着，我也不会出什么事啊！”说着，便举起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又马上缩回去，把自己团吧团吧重新塞在他怀里，继续嘤嘤嘤的哭着。
好不容易将哭到不能自已的小狐狸哄睡，东华揉了揉额角，第一次觉得哄哭的这般惨烈的狐狸委实不大容易，也下定决心日后绝不能再把小白惹哭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替凤九掖了掖被角，轻轻在额间的凤尾花落下一吻，起身悄悄出了门。
来到院中，东华坐在石凳上，挥袖幻出自己常用的茶具，施施然地泡起了茶。煮水、温杯、投茶、倒水……一系列动作清贵优雅，只可惜在这深沉的夜中无人欣赏。
对于四周逐渐浓重的雾气，专注泡茶的东华似是无所察觉，倒了一盏给自己，又倒了一盏放于对面无人的位置上。刚端起茶盏置于唇边，对面便隐隐绰绰显出个人影，在它出现的瞬间，整个梵音谷都静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周围的雾气也停止了涌动，明明两人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却又好像处在另一个空间。
那人影轻啜一口茶水，幽幽开口：“我将你送到梵音谷来，让你及时救下那小狐狸，竟也不谢我一谢。”声音听着似个孩童，却是雌雄莫辨。
“为何要谢？”东华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似是不解，“若非因为你，本君怎会轻易中了小白的药，睡上这么久。现下你将本君送来不是应当的吗。”
那人影像是被噎了一下，哼哼两声到底没有反驳，只是捧着茶又喝了一口：“我们接着说吧，之前说到哪儿了？”人影抬头回想了一下，“哦，是了。我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东华支着头，懒懒的回道，“当初退了天地共主之位，就是为了清闲自在些。现在本君为何要接那麻烦事。”
“你不想接？！”人影语调猛然上扬，“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可惜，本君并非其中一个。”
人影盯着东华看了半晌，确定他真的没什么想法后，才叹了口气撇撇嘴：“算了算了，果然我就不应当指望你会答应。如果没旁的事我就走了。”
“等等。”东华突然开口，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手托腮，“本君过一段时间打算把妙义渊里的浊气都给净化了，记得来一趟。”
听出话中的意思，那人影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语气中颇有些不可置信：“你想让我帮忙？东华，净化三毒浊息算是你神生中的劫数，你让我帮忙，就不怕坏了命数吗？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帮你？”
东华唔了一声，算是认同它的话，眼中也没什么别的情绪，只是慢条斯理的张开手掌，紫色的仙泽汇聚，中间困了一丝银灰色力量：“你若帮本君，这个便还你。”
在看见那银灰色的力量出现在东华手上时，那人影忽的溃散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与此同时，整个空间也好似颤了一颤：“你！你怎么敢！”
“本君为何不敢。”像是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怒气，东华偏头，手中仙泽流转。
那人影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开口：“我真是欠了你的！”
听到这句话，东华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确实，看来你是答应了。”
话一出口，隐约便有听见磨牙声。那人影觉得再待下去怕是要被气死，一挥手便带着周边的一切消失的无隐无踪，徒留下一个从牙缝中挤出来“是”字，在夜色中飘散。
东华看着左手腕间闪现的银灰色古朴印记，满意的勾了勾唇，道了句不送，便收了茶具，晃晃悠悠的回了房间，抱着他心爱的小狐狸缓缓睡去。

(二十四)
许是昨夜哭得太过凄惨，今早凤九醒来时觉得脑袋发晕，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睁眼看见的就是自家的好看神仙。
凤九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回想起昨夜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颇有些羞愤的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越活越矫情了呢？
又是深深叹了口气，她把目光移到自家好看神仙的脸上。面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因为这些年来一直不断地在受伤养伤中度过，所以唇色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血色，不过总体比几个月前要好上不少。
凤九将视线重新移到脸上，便发现东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平素冷清的眼眸，在遇上她时总会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醒了？”凤九伸手想去戳他的面颊，半途却被抓住了。
抓住她的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他才轻轻应了一声，顿了一会，再开口：“不继续哭了？不怪我了？”
听出来其中的调笑之意，凤九面上一讪，但又不愿失了面子，只得窝在他怀里讷讷开口：“你昨日本来就很凶，还不许我怪你了……”
东华无奈勾了勾唇，将人又搂紧了些，一手圈在她肩头轻轻摩挲：“小白，我知道你担心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是小白……”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梢上，蹭了蹭，“就像你担心我一样，我也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昨日我有多害怕，怕我没能及时赶到，让那**将你伤了去。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似是说不下去，他将余下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听着这声叹息，凤九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揪了一下，鼻尖也蓦然一酸，伸手回搂住他的腰身，小小声的回了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还有以后，嗯？”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危险的意味。
“不会不会！”凤九抖了一抖，仰头讨好的笑了笑，“以后去哪我都带着你！”
望着怀中小狐狸狗腿般的讨好笑容，东华失笑，屈指在她额间一弹，“好了，该起来了。”
凤九捂着额头，从床上爬起，对他这个动作不甚满意的哼哼两声，便继续端坐着看他起身穿衣。
越看她越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半晌才猛然大喊一声，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想下床却被脚下的云被狠狠绊了一下，若非东华听到响动及时转身，她怕是要成为一只破了相的小狐狸。
东华嘴边的话还未出口，被他接住的小狐狸却七手八脚的挣了出来，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眼角，一双狐狸眼中有惊喜，有小心，也有一丝不敢相信：“你的眼睛……”
闻言，他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出了何事，动静这般大，原是这样，他遂笑了笑，眨了眨眼，将人扶好：“醒来后，便已大好。只是偶尔似蒙了层雾，不妨事。”
“真的！”凤九惊喜地看着他，对于眼疾大好一事，她当真是打心眼里高兴，“那你的修为呢？还有仙元？都恢复了多少？”
东华伸手按住想要乱窜的凤九，边替她穿衣，边回道：“都已大好，法力也修回了两三成。”
换好衣裳，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出了门。行至院门，东华反身看着她：“小白，我出门了，很快回来，别乱跑哦。”
“啊？你去哪？”
东华抬手理了理凤九耳边的碎发，说道：“比翼鸟族女君今早请我过去一趟，彼时你还在睡，我便往后推了推。现下你醒了，我便走一趟。”
“啊，这样啊。那你快去吧！”听到一早就有人来寻他，却因自己而耽搁了，凤九赶忙摆手，要他快去，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早些回来！”
“好。”东华含笑应下，便转身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凤九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屋。甫一推门，她便听到身后有响动，以为是那人落了什么东西所以去而复返，回身便想问。
然而真正回了身，却看到萌少、洁绿、燕池悟和苏陌叶四人一溜排的站在院中看着自己。此时的凤九才恍然回过神来，昨日东华带她离去后，自己还未同他们解释过，哦，陌少除外。
凤九抹了抹鼻尖，干笑一声：“呵呵…那个你们来了，别站着了，进来说，进来说，呵呵…”顶着几人别有深意的目光将他们迎进屋，她在心里思考着如何告诉他们才比较好。
好在其中有个咋咋呼呼的燕池悟，他一进门便大声嚷嚷起来：“小九你没事吧！昨日那冰块脸带你离开，苏陌叶这家伙居然不让老子去找你！”
“没事没事。”还有，你就算来找我，东华也不会让你进来的。凤九口中回着小燕，心里也暗自补充道。

“小九，你跟东华帝君……你们俩之间……”洁绿神色复杂，话语间有些吞吐，也不知是否应该问出口来。
凤九大约猜得出来洁绿心中想着什么，一旁的萌少神色也是复杂，她深吸一口气，郑重起身行了个歉礼：“抱歉萌少、洁绿、小燕，我骗了你们。其实我并不叫九歌，苏陌叶也不是我师傅”迎着他们惊疑的目光，接着说，“我本名叫白凤九，乃青丘女君。”
“也是太晨宫帝后。”苏陌叶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凤九抿了抿唇，歉意的笑了笑，然后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来梵音谷的原因和目的全盘托出。
听完凤九的解释，洁绿和萌少都有些恍惚，不过燕池悟这个心大的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许是对他来说，无论凤九是什么身份，在他眼里一直是他的好兄弟。
“所以……陌先生一直是知情的？”洁绿最先回过神来，然一开口询问的对象却是苏陌叶。
苏陌叶愣了一下神，才慢半拍似的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怪洁绿，先是见到只在传闻中才得以听闻的东华帝君，然后又突然得知自己的好友其实是那位的帝后，脑子便不自控的乱上一乱。
不过这些个月的相处下来，洁绿还是瞧得出来的，凤九并非那种在意身份地位之人，是以，在找话题似的问过苏陌叶后，她便想了个通透，遂玩笑似的开口：“小九，既然觉得对不起我们，那你是不是应该拿出些诚意来？”
听出洁绿言语中的玩笑之意，凤九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担心几人之间会因此生出些嫌隙，好在并没有。
因此，凤九便也顺着这话回道：“唔，那不知洁绿郡主想要什么样的诚意？”话说间还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无辜至极又无比诚恳的表情，直接逗笑了洁绿。
谈笑间，事情便这么翻了过去。不过对于先前凤九的那番说辞，洁绿还是感慨了一下：“想当你被我们发现摘桑鸩果时，用的可是替爷爷治病的理由呢。”
凤九陪笑了一声，心中却腹诽，以东华的年纪，可不就算是我爷爷么。不过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毕竟她家好看神仙对“老”这个字还是比较敏感的。
想开口说些别的，门口却传来了熟悉声音，语气中带了点疑问：“爷爷？”
凤九身子一僵，机械的转头看去，呦，门外走来的可不就是她家的好看神仙么。虽然东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她硬是看出了一丝不高兴，她可以肯定，方才洁绿的那句话绝对被听到了。
见东华进来，几人皆起身行礼，当然除了某位屁股像是粘在座椅上的魔君。
东华抬手免了他们的礼，走到凤九身边坐下，极为自然的揽过她的腰，低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什么爷爷？”
听到落在她耳边的疑问，明明很轻柔，却让凤九不自觉的抖上了三抖，她立即开口：“没什么没什么，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听也罢！”
“哦。”一个字却起了几个调，叫她听的心惊胆战。
一边，洁绿和萌少他们虽接受了凤九的身份，但真正面对到东华时，却还是不自在极了，毕竟在他们心目中，东华帝君那可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天地共主。是以，寻了借口，萌少和洁绿便拉着妄图留下的燕池悟离开了，而苏陌叶也极为有眼力见的起身告退。
瞬间满屋的人便走了个干净。没了人，东华便毫无顾忌的将人圈在了怀里，俯身在她耳边：“替爷爷治病，嗯？”
东华炙热的呼吸落在耳边，凤九浑身颤了一颤，暗道不妙，刚才那番话果然被听见了。
她赶忙靠到他怀里蹭了蹭，讨好的说道：“哎呀，我不是为了隐瞒过去随口胡诌的嘛，你别多想！”
“对了，你和比翼鸟族的女君都说了什么？”为了防止他再说些什么，她又赶忙问了一句，想要把话题扯开。
瞧她生怕自己旧话重提的模样，东华挑眉一笑：“没什么，也就是替某只小狐狸圆一圆话，好让她在出谷之前能安心待着。”
闻言，凤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知道东华替她在比翼鸟族女君面前瞒了一瞒。
“嗯，你对我最好了！”

(二十五)
不得不说，凤九当真是高估了那位胸怀天下的九天尊神的心眼，又或者是因为遇上她，心眼才会变得那般小，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当日晚，两人就“爷爷”一事好好探讨了一番。东华以身体力行的方式，让凤九感受到了来自“爷爷”的满腔爱意。以至于第二日一早，凤九满身酸痛的醒来时，差点一脚把睡在自己身侧的人给踹下床去。
当然，她差点把人踹下床的后果，就是又被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吃了个干净。这一下，当真是叫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祸从口出这个词，如今是让她彻彻底底体验了个明白。
在此之后一个月里，凤九异常乖巧。先前东华不在，她在梵音谷里同小燕、洁绿、萌少三人又是上蹿下跳，又是喝酒吃肉的，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混账日子。现在人来了，当着那人的面她是万万不敢的。
这一个月间，她已经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次小燕的邀请。每次拒绝推脱时，她总能感受到那人若有若无瞟过来的视线，直把她看的背脊发凉。
哦，对于燕池悟也在梵音谷一事，她同东华细细解释了一遍，连带着姬蘅的死讯。
在梵音谷见着燕池悟时，东华已经做好了会遇见姬蘅的准备，哪成想会从凤九口中得到她的死讯。这一点，却然出乎他的意料。
先前他派人去寻过孟昊，自己也走过一趟白水山，但是都不见踪影。是以，他还专门耗费了一些法力，行了推演之术，最终得出个已然羽化的结果。时至今日，竟是又得了个姬蘅已死的消息。
想来这和那人说的世界线收束有所关联，东华心中回想起沉睡时，同那人的对话。这应当就是收束产生的结果了。仔细想想，这结果倒也不错，他也不用费心思去考虑，怎样才能越过龙鳞和魔族把***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一月后，冬至开谷日。来时仅凤九和苏陌叶两人，回时她牵着自己心中所念，身后除了苏陌叶还跟了位小燕魔君。
好在出了谷后，几人便分三路。离开前，燕池悟还不怕死的邀请凤九日后去魔族寻他喝酒，丝毫没注意到，一旁东华拧天灵盖的动作已经蠢蠢欲动。
在燕池悟离开的时候，凤九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多待一会，多说一个字，她身边这位散发着森森寒气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掏出苍何，打上一场。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干净，凤九让东华陪她去了一趟桃林，将自己取来的桑鸩果交给折颜炼药，才一起回了碧海苍灵。
比起一十三天太晨宫，凤九其实更喜欢青丘或者碧海苍灵，这两处会让她待的更自在些。如今为了顾念东华的情况，凤九选择在碧海苍灵多待上些时日，毕竟这里是他的诞生之地，也是他仙泽的根源之处，待在碧海苍灵兴许他会恢复的更快些。
而且碧海苍灵早就被东华里里外外改造了一番，真住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凡间田园风光，甚是舒心。
半月后，折颜送来的成丹，说明服下后最好闭关一段时间，让药效充分发挥。
拿了丹药东华没有即刻服下，而是仔细收好，然后一连吃了好几日的紫薯饼，才一脸餍足的去了闭关的石室，徒留凤九一只身心俱疲的狐。
这一闭关就是十日的时间。
十日，足够凤九从一只瘫狐狸，重新变为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神气狐狸。
掐好时间，凤九候在东华闭关的石室外，叫那人一出来，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哪成想，她刚欢天喜地的见到那人，就得了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你，说，什，么！”凤九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银发尊神。
看着小狐狸瞪得圆溜的眼睛，东华难得心虚了一下，但还是清了清嗓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白，我说我过两日打算去妙义渊，将里面的浊息彻底净化了。”
本来凤九说那句话，是想让那人考虑好了再回答她，哪成想他居然又明明白白回了一遍，差点没把她气厥过去！
凤九急促喘息着，眼中满满当当的愤怒。她怒火中烧的看着东华，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最后扭头就是要走。
瞧见那小狐狸红着眼眶转身要走，东华心下一颤，伸手抓住她的腕，想要把人拉住。
“放手！”凤九的声音平静而喑哑。
“小白，我……”东华抓住人就往怀里带，急急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呵，某人一点关心自己身子的自觉都没有，还来管我作甚，叫我成了一只活寡狐狸倒也不错！”
听着她连“守活寡”一词都出了口，东华就明白小狐狸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气狠了。虽然他在准备告诉凤九这件事时，就想过她会生气，却不想反应竟会这么大，真叫他有些始料未及，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把把人拘在怀里，不顾她挣扎的动作，低头轻声哄道：“小白，你先冷静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缈落已死，浊息先前也净化了不少，如今只是去将余下的浊息一并处理掉罢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就知道方才的话她听进去了，他趁机继续哄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带你一起。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你在结界外看着……”
“真的？”东华话还未说完，便被怀中的人打断了，见他顿住了，她又补了一句，“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
见凤九平静下来，东华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当然可以。”
得了肯定的回答，凤九发热的头脑终于彻彻底底冷静了下来。并非她想发这么大脾气，而是前世净化浊息那惨烈的后果，着实给了她太大的阴影，只叫她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
不过，见到东华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她，还同意带她一起，想来并没有她意识中那般后果严重……吧？
吧你个头！
看着逐渐被红黑浊息包围埋没的紫色人影，凤九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信了他的鬼话！
本来那天说明后，她压着那人又多休息了好几日，才同意去妙义渊。去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特意把折颜从桃林里拉了出来。
起先，一切都好好的，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结界内漫天的浊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不过多时便以去了大半。
然而在最后关头，那幽紫色的仙泽却慢慢衰弱了下来，逐渐被浊息压制，就好像风雨中那微弱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泯灭。
面对这种情况，凤九下意识就想往结界里冲，却被身旁的折颜一把拉住。
“九丫头，你等一下！”与一心扑在东华身上的凤九不同，在紫色仙泽逐渐式微的情况下，折颜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力量在渐渐苏醒。虽然不知道东华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不会出什么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拦住这个不管不顾就想冲进去的死丫头。
可惜凤九现下整颗狐狸心都落在东华身上，其他的自是什么也察觉不到。她甩手就想挣开折颜，却在下一秒怔住了。
结界内，原本呈包围之势的浊息，骤然四散而去，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中心处，东华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银灰色的磅礴之力，气息深远而古朴，像是天地启开的鸿蒙之息。这些鸿蒙之息化作古朴晦涩的铭文，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四散的三毒浊息。
在凤九还楞在原地的时候，浊息已消，结界已散，东华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跟前。不过愣神一秒，她就立刻扑了上去，投入他的怀抱。
东华伸手揽住她的腰，揉了揉埋在胸口的小脑袋，轻声道：“吓到你了？”
凤九狠狠点了点头，环在他腰上的双臂又紧了紧。东华弯了弯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同时抬眼对上折颜略有复杂的目光，什么也没说，又垂眸继续哄着怀里吓坏了的小狐狸。
有些事情不解释，反而会更轻松些……
…………
半月后，碧海苍灵
那日自妙义渊回来后，东华被凤九硬生生按着闭关了十日。闭关结束后，又是被她看着连法力也不许他动上一丝一毫。
然而在闭关结束后的五天里，东华觉得真正需要修养的不应该是他。这五天里，他明显发现小白有些嗜睡，还特别爱吃酸的东西，而鱼肉一类的腥物却是很少沾了。这一切都体现在了日常的饭菜中。
然而那本人却毫无察觉，一点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在她一脸茫然的情况下，东华最终还是不放心的把人拉到了桃林。
“哦。”给凤九把过脉后，折颜一脸淡然的收回手，极其平静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肚子里揣了一只狐狸崽罢了。”
折颜说的轻巧，落在东华和凤九二人耳中，却如惊世响雷。
凤九愣愣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她怀孕了？她和东华有孩子了？
是了！
最初的怔愣过后，是无限的惊喜。凤九转过头想要和东华分享这个喜悦，却发现他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眼中有茫然，有惊喜，有无措，最终全部化为满腔的柔情。
他伸手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低沉悦耳的嗓音落在耳边：
“谢谢你，小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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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结局！正文就停在这吧，他们二人的故事其实写多久都不会够。但这里就这样吧，停在这是我觉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