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信差（短篇，HE）
这是为2015瓶邪专属论坛所写的瓶邪短篇。
前段时间，论坛出了一个坛本，收录各种瓶邪短篇，我也参加了一个，有幸被选中，感谢支持
现在本子已完售，应该可以放出了，贴过来给没有买到本子的朋友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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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说那件事时，我还是个孩子。
那是暑假里的一天，夕阳正好，我在露台上翻看一本画册，画面上的景色震撼了我：三座相向而立的山峰仿佛三头巨鹰，合围成一个半圆。烈焰般的阳光扫在它们洁白的雪冠上，让一切成为耀眼的金红色，群山仿佛沐浴在神圣而恢宏的交响里。它们身后，靛青色的苍穹正变得清澈。
我忍不住感叹：如果有一天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你会看到的。父亲瞟眼我手中的图册，不动声色地笑了。
我以为他的意思是要带我去旅行，兴奋地问什么时候，他却将话锋一转，叫我好好锻炼身体，别只晓得看书，要多运动，否则等你长大了——父亲说：等到你不得不去那里的时候，怕还应付不来呢。
这一等就是十年。
18岁的暑假，父亲再次提起这件事，却不是对我说，而是对远来的客人。那一天，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年纪都不大，父亲却对他们十分恭敬。介绍我给他们认识时发生了一点小尴尬，父亲想让我称呼他们张伯伯，但我怎么也看不出这两人已是叔伯辈的岁数，因此不肯，倒是他们主动说叫哥哥就好。
这两位张哥哥应该不是第一次同父亲会晤，言谈间并不陌生。他们的谈话很快进行到我完全听不懂的内容上，我也懒得再听，坐在一旁想着开学后该参加哪个社团。
突然，有一位张哥哥看着我，问：今年开始由你来吗？
我一愣，看着他深邃的黑眼睛呆了两秒，反问什么事？
他笑笑，又转向父亲，说你没给儿子交待过？父亲有些犹豫，考虑一阵，最后还是摇头，说不忙，再过两年，等他大学毕业……
也好，这个你们家自己决定。他们没再说这个话题，但我直觉那个问题应该很重要。
“好了，关于那次会面，我只记得这么多。”我动动手腕，手铐的边缘卡在皮肤上，冰冷刚硬，我猜那块儿多半淤青了。
我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操蛋的事，更没有遭遇过如此无礼的待遇：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我在实习单位累了一整天，等所有人都下班后才黑灯瞎火地走出大门。刚拐过街口，两个来历不明的壮汉就冲上来，指着我大骂小偷老子终于找着你了。我刚想解释，他们直接飞来两拳把我撂倒，然后塞进车里，油门一轰，七拐八弯地带我到了这里。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认错人了，心怀幻想地打算解释，但很快我明白这是一起蓄谋的绑架，他们就冲着我来的。
他们在车上把我捆起来，蒙上眼睛，收走我的手机，抵达目的地后，像倾倒货物一样将我往房间地板上一扔，便打算拍手走人。我听见领头那个朝房间里的某个人说：吴老板，人抓来了。
辛苦了。清冷稳重，略带一丝沙哑的男声在我身边响起，我直觉这个声音里藏着一种说不清的力量，身上不由一颤，好像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很快，房间里安静下来，我眼睛上蒙的布被扯开，绳子也松了，在我恢复视觉的短短瞬间，有人架着我坐下，将我双手铐在背后。待我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时，已经像个真正的犯人那样被手铐拘束在椅子里，动弹不得。
如此莫名其妙的发展，如此不近人情的待遇，说不愤怒是假话，但我所有的愤怒在面对那个男人时被明智地吞了回去。
我偷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位于一间起居室，我坐在木椅上，手被折到椅背后边铐起来。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个男人端坐着，看着我一言不发，在我和他之间站着另一个男人，似乎是他的手下。
我在心里将今晚的遭遇定义为绑架，那么这两个男人自然就是绑匪了。坐着的那个毫无疑问是老大，我仔细观察他，长得并不凶横，也看不出戾气，外表顶多三十岁，眼神里透出来的东西却深得让人有点怕。
很快，他自我介绍叫吴邪，旁边那个是他的伙计，叫王盟。
介绍完毕后，他开始向我发问，问我家里那件事。我不知道家里古怪的传统到底对他有多重要，也拿不准是否该说，我只知道，他既然能够绑架我，就一定还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摸清他全部的目的前，我只能先忍着。
我盯着吴邪的脸，在心里评估刚刚那番讲述可能带来的效果，如果它们触怒了吴邪，让我横尸当场，那么就没法把这个责任顺利传递给下一代了，我是独子。
我很疑惑，吴邪这样一个人……该如何形容呢？在我看来，他这样强势的不法分子，为什么要对我家那个古怪的传统感兴趣？
我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操蛋的事，更没有遭遇过如此无礼的待遇：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四学生，我在实习单位累了一整天，等所有人都下班后才黑灯瞎火地走出大门。刚拐过街口，两个来历不明的壮汉就冲上来，指着我大骂小偷老子终于找着你了。我刚想解释，他们直接飞来两拳把我撂倒，然后塞进车里，油门一轰，七拐八弯地带我到了这里。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认错人了，心怀幻想地打算解释，但很快我明白这是一起蓄谋的绑架，他们就冲着我来的。
他们在车上把我捆起来，蒙上眼睛，收走我的手机，抵达目的地后，像倾倒货物一样将我往房间地板上一扔，便打算拍手走人。我听见领头那个朝房间里的某个人说：吴老板，人抓来了。
辛苦了。清冷稳重，略带一丝沙哑的男声在我身边响起，我直觉这个声音里藏着一种说不清的力量，身上不由一颤，好像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很快，房间里安静下来，我眼睛上蒙的布被扯开，绳子也松了，在我恢复视觉的短短瞬间，有人架着我坐下，将我双手铐在背后。待我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时，已经像个真正的犯人那样被手铐拘束在椅子里，动弹不得。
如此莫名其妙的发展，如此不近人情的待遇，说不愤怒是假话，但我所有的愤怒在面对那个男人时被明智地吞了回去。
我偷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位于一间起居室，我坐在木椅上，手被折到椅背后边铐起来。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个男人端坐着，看着我一言不发，在我和他之间站着另一个男人，似乎是他的手下。
我在心里将今晚的遭遇定义为绑架，那么这两个男人自然就是绑匪了。坐着的那个毫无疑问是老大，我仔细观察他，长得并不凶横，也看不出戾气，外表顶多三十岁，眼神里透出来的东西却深得让人有点怕。
很快，他自我介绍叫吴邪，旁边那个是他的伙计，叫王盟。
介绍完毕后，他开始向我发问，问我家里那件事。我不知道家里古怪的传统到底对他有多重要，也拿不准是否该说，我只知道，他既然能够绑架我，就一定还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摸清他全部的目的前，我只能先忍着。
我盯着吴邪的脸，在心里评估刚刚那番讲述可能带来的效果，如果它们触怒了吴邪，让我横尸当场，那么就没法把这个责任顺利传递给下一代了，我是独子。
我很疑惑，吴邪这样一个人……该如何形容呢？在我看来，他这样强势的不法分子，为什么要对我家那个古怪的传统感兴趣？
我们出发的时候，沉了一周的天空终于放晴了，长白山下游人如织，我混在游客当中，恍惚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没有什么家族职责，也没有什么飞来横祸。可是一回头，看到身边面色沉静的吴邪，我又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
父亲传递给我的职责是真的，而吴邪要借用我的职责与我同行，去见他想见的人，这件事也是真的。
我们开始登山，路途顺利，天空始终是澄澈的蓝，满眼环绕着夏末的浓绿，蝉鸣阵阵，清澈溪水蜿蜒向下，许多人在拍照，商贩们热衷于推销，吴邪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只带着我不断往上走。这条路他似乎很熟悉，走得又快又稳，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叫他歇会儿，脑子里想起童年时父亲的叮嘱：好好锻炼身体，免得不能承担责任。
父亲本打算在我大学毕业时交班，到时候他会带着我走一趟，再告诉我过去的种种细节，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临死前，父亲交待我：和张家的约定不可以丢掉。
这是我头一次上长白山，为这趟必然到来的旅途，我做过许多准备，然而在巍峨的群山面前，一切纸上谈兵都显得力不从心。走低海拔路线时，我和吴邪的差距并不大，我仗着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保持与他齐头并进的速度；但随着海拔渐渐升高，当我们离开旅游路线，翻入人迹罕至的山道并越走越偏僻时，经验和韧性上的差别就越来越明显地出现在我们之间。
吴邪还是那样稳定，一步步如履平地，而我已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脚步也有些虚了，不得不第一次请求他停下来。
吴邪没有为难我，由着我靠在树上休息，我忍不住佩服他的效率和韧性，他很平静地说都是练出来的，曾经他的体能比我还糟。这些年里，他没有一天放松过自己，不论身体还是心灵，为了约定中的十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我又说：或许也是为了这一天。
我明白他话中没有出口的意思：他想早点见到那个人，吴邪已等了太久。
趁这个空挡，我按照约定，讲起家里和张家的关系。
“听我爸说，我们跟张家算几百年的老交情了。很早以前，张家有个人救过我祖上的命，就像……就像你说你三叔和潘子那样的关系，我祖上出于报恩，跟他走过不少地方，也知道了一些张家的事儿。我祖上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虽知道张家人很特殊，但从没想过出卖朋友的秘密。后来我祖上老了，那个张家人说你不用再跟着我，好好安享晚年吧。我祖上不肯，说我还没死呢，那个张家人说但是我要走了，我祖上问他去哪里，他说去长白山里。”
吴邪一愣，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我不敢问，继续说：“我祖上问他去干什么呢？他说要在山里呆十年，更详细的不能告诉他了。祖上问那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我们全家都已决定，要世世代代和张家人共进退。你们这样的人，可能并不怎么需要我们这种凡人的帮助，但我们总还能有点儿用处吧？那个张家人想了半天，说那你们来当我们的信差吧。我们进入山里的那十年，需要人帮助传递书信或其他东西，每一年，我们会提前告诉你日期，并把要传递的东西给你，然后你们在那个日子里来到指定的地点，为我们传递东西。”
听我说到这里，吴邪打断了我，他问为什么是你们，张家为什么要让普通人来做这个事？
说实话我不知道，父亲并没有讲到那么细。我想了想这其中的可能性，说：“或许是张家为满足我祖上报恩的想法，让他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或许是他们自己不方便去，比如那地方不能有第二个张家人在场？也有可能……唔，我想不出来了。所谓传统，很多时候就是没太多道理可讲的，总而言之，从那时起，我家就接下了这个使命，在需要的年代里一年一次，也就那么一天，为张家人送东西过去。”
“都送些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听我父亲说，他送过的大多数是书信，偶尔有一些小包裹，里面是什么也不让看。”我笑笑，摸了摸背包，这次要送的东西就在那里，“我这次送的也是书信，内容不知道，你想拆开看看吗？”
“不……”吴邪突然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别人的书信，怎么能偷看呢？走吧。”
说完，他转身朝前走去。看着他高挑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他的步伐也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轻快，他肩头似乎扛着看不见的重担，那是远胜一般人可以负担的重量。而吴邪硬是扛下来了，所以才有今天的如履平地。
我突然对他想要见的那个人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吴邪生命中最重要的，甚至比他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呢？
我几步跟上去，脑子里想着两个月前的事。
两个月前，我和张家人在西湖边见面，那位哥哥还是我十年前看到的模样，他把书信交给我，说请我带给族长。我不知道往年父亲送信时他们会不会多说点儿什么，静待他的后文，他却只盯着西湖出神，半晌，才又看向对岸的西泠印社。我忍不住问他看什么呢？他笑了，说看看族长念念不忘的地方，之所以选在这里把东西交给你，也是想让这封信沾点儿杭州的气息，没准族长闻得出来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也没上心，现在想来，里头一定藏着千回百转的故事，只不过我这外人鲁钝不明罢了。
吴邪又走到了前方，我们的距离慢慢拉开，我看着他坚定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朝他吼了声：“你是不是经常呆在西湖边上？”
吴邪回头看着我，脸上有一丝惊讶，跟着点了点头。我兴奋地跑上去，说那我告诉你一件事！
听完我拿信时的事儿，吴邪很久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往前赶，只不过他走得更快了，我不知这证明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忐忑不安地跟着，直到天色擦黑，我们不得不扎营休息前，他才小声问我：真的吗？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真的假的？他将脸扭开，声音越发不自然了。
“说他们族长……念念不忘的，是真事儿吗？”
“真，百分百真事，我一个字都没夸张！”我才明白，原来他那么长时间不理我，是心里一直琢磨这个呢。回忆他之前那么自信而从容地说出“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唉，感情啊……有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不知是福是祸，而情感的对象是张家人，又让这个问题变得更复杂了。
我没谈过恋爱，但在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情感最终极最深厚的形式。
那一天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当那个男人返回黑暗中，而石壁缓缓落下时，就像结束一场梦。吴邪始终目送着他的离开，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那一刻，吴邪身上蓬勃的力量和活力似乎随他而去了，但又有崭新的力量和活力正在他心里酝酿苏生。我想吴邪真的还会来，而我……应该也会伴随他今后数年里每一次的长白山之旅。
是的，我已经决定：毕业后正式进入吴邪的铺子，先跟着王盟学习，从力所能及的工作开始，慢慢了解这个行当里的一切，吴邪也同意了。
我并非热衷于倒斗带来的财富，但古玩和这份盘口上的经营却充满魅力。当然，更吸引我的还是吴邪和他的伙伴们的故事，那些绮丽诡谲的冒险，惊心动魄的旅途，还有牢不可破的深厚情感，我想我也会拥有的。
好了，我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该出发了。今天是我们第二次启程往长白山送信的日子，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