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们，原定今晚更文，爬到一半，临时有急事 无法准时更新了，有空一定更，希望不会收到一堆刀片

各位亲，不好意思，最近真的是太忙了，现在特别上来冒一个泡，告诉大家我没有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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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太子夜华归来，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九重天，凤九知道的时候，帝君已从无妄海归来，行至宫门口，正好看见小狐狸一脸怔怔地站在月亮门下。
整整三年，除了每日一个时辰，凤九都恪守着自己的承诺，两人再未见过一次，仿佛日日那一壶清茶，几份茶点，不过是哪个多事的仙娥留下的。
此刻，是整整三年，第一次。
相顾无言，眼波流转。
小狐狸的神情，莫名的悲凉，眉头微蹙，帝君想唤她，那厢凤九已福了一福，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边走，凤九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衣袖拉起，手腕处伴随着心头剜心似的疼，第一次若隐若现显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许下那个承诺之时，她并不知道太子何时归来，甚至到底能否归来，左不过是她找了个众人心照不宣的理由，一个可以让她不违天命也能正大光明日日见他的理由。
却不想，不过三年，太子夜华，便真的归来了。
三年，于岁月漫长的神仙而言，不过弹指一挥，凤九常常想，这区区时日，又能在这四海八荒留下什么？
凡间两年，九重天上三年，她与东华的缘分，似乎总是短得可怜。
她以为，时间再短暂，总足够她将那人的一眉一眼看够，她想着，彼此不说，相顾无言，亦能懂得。
可是三年，才仅仅三年而已。
终于到了她兑现诺言的时刻，而近来日渐精深的修为也在提醒着她飞升天劫的逼近，情蛊，也即将在她心尖彻底扎根，再无逆转可能。
是巧合？亦或真的是天命不可违？
东华，你每每面对着三生石上我的名字，是否也一如我此刻的惶惶？
嘴角一丝血色缓缓下流，凤九细细临摹着莲花的纹路，末了，桀然一笑，手腕拢回衣袖中藏好，那若隐若现的花苞也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日日相见，日日思念，心口的痛也整整持续了三年，可这痛于凤九而言，并非折磨，却是她唯一可以把这份思慕刻骨铭心的手段。
天命又如何？凡间两年后，谁又能想到还能有今日三年？
谁又能说不会再有下一个五年，甚至更长的日子？
来日方长……是的，来日方长，便再无人能左右她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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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星辰，浩瀚星空，淡淡月色下，紫衣银发的尊神已静静矗立许久，久到仿佛已成了一尊真正的佛像般，终不可及。
司命候在那里已经半个时辰，却不敢惊动，一直保持着躬身待命的姿态。
“说。”
上前一步，司命小心措辞，“帝君，小殿下道，谢过帝君三年照料，她明日便兑现承诺返回青丘。”
说着这话的青丘帝姬，怔怔地看着桌上茶杯，忽然又道，“司命，等我走后，你可否替我每日备一壶清茶放到帝君书房吗？他的习惯，你总是比我清楚的。”
司命也是一怔，不知是该回答帝君早知是你所为好，还是应了这桩事还好。
凤九却不等他回答，便莞尔一笑，“罢了，太宸宫总不缺一个端茶倒水的，又何必我操心。”
小殿下当时的神情，让司命不过犹豫片刻，就将他二人对话原原本本全数转述给了帝君。
那位自来古井平波的尊神听了，仍旧没有回头，拢在身后衣袖中的左手下意识地缓缓捏紧，“退下。”
“是。”
司命躬身退下，离开之地已没了尊神的身影。
站在寝殿外，东华帝君看着那扇门久久驻足，佛铃花忽而无风而起，耳边仿佛响起了少女的脚步声，和交织成一片的铜铃声，眼眸微眯，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铜铃，他的铜铃为何没有挂在小狐狸的脚上？
抬望眼，那颗熟悉的星辰刹那间闪过一抹淡不可见的红色光芒，遥远岁月忽然浮上脑海，之前模糊的念头终于被清晰呈现，心头便闪过一个可怕的可能。眉微蹙，一挥手，淡淡白光一散，寝殿内的少女便陷入了沉睡中，东华帝君再无迟疑，推开门直直走向床榻，定定看了看少女的睡颜，便轻轻抬起她的左手，先开衣袖，光洁白皙的手腕印入眼帘，但他此刻早已明悟，也并不需要其他来证实心中猜想。
心头血、碧海苍灵、突飞猛进的修为，还有，还有那两枚再不见踪影的铜铃……
不错！真不错！
到底是他东华帝君看上的女人，几十万年了，她竟是四海八荒第二个主动为自己种上情蛊的女子！
“东华……”睡梦中的少女轻声呢喃，甜蜜的轻唤轻易撩动了东华帝君的心弦，抬手，不由想轻抚上那张容颜。
刚刚凑近几分，少女便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嘴角也跟着滑落了一丝血色，东华帝君的手顿时僵在半空，缓缓收回握紧，再慢慢倒退几步，仿佛就此退出了她的世界一般。
青丘小帝姬，自来便是千娇万宠，最是娇憨不过，可这三年，整整三年，日日相见，日日折磨，受尽剜心之痛，那么怕疼的九儿，面对他时，却依旧笑意嫣然，更还要心疼他，为他奉茶，守他安眠。
他东华帝君自相识起就时时护在心头的小狐狸，又何曾舍得她疼过一分？
眼微低垂，双手细微颤抖着紧握，下一刻，人已回到书房。
“司命。”
“小仙在。”一直在殿外候命的司命闻声立刻进殿。
清冷的声音一如往常，压抑着无人能察觉的情绪，“你明日亲自送她回桃林。”
“桃林？”不是青丘？司命立刻领悟，如今太子夜华归来，必在桃林与那位姑姑相伴，小殿下那般敬爱她的姑姑，也定是会去那边。
“你送了她，单独见一见折颜，就道我夜观天象，算出凤九飞升上仙的日子就在近三月，地点便是他的桃林，白家人若无人察觉，他切勿多言。”
“飞升上仙？这般快？”凤九的修为司命也是知道一二的，闻言自然震惊。
“……本不该如此快，事有蹊跷，你只便告诉折颜，飞升之日我会亲到桃林，他提前备好一壶忘情酒便是。”
忘情酒？帝君这是要——
含着冷光的眸光一扫，司命立刻惶恐低头，“……小仙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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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凤九便由司命领着出了太宸宫，离开的时候重霖亲来相送，那位尊神却不曾露面。
重霖面有难色，生怕小殿下难受，谁知凤九却好似早有预料一般，不曾多问半句，只在太宸宫前冲着书房的方向深深一礼。
这一去，虽不知何日才能再踏足，然前路艰难，但她青丘白凤九认定的事，便是千年万年，也定要做成！
司命送了凤九到桃林，转身便悄然去见了折颜，折颜听了司命转达的意思，也很是诧异，一为凤九的飞升之日来得如此快，二为帝君的吩咐。
瞒着白家人这般大事，折颜也很是犹豫，但思及左右有帝君护着，总不会让那丫头遭难，便应了。
只是这忘情酒……
一想起白家之前那唯一一位喝了忘情酒的情路，折颜就头痛，千娇万宠的俩丫头，怎么都要和他这忘情酒沾一沾？且不知这一次，忘情弃爱后，于凤九而言，又到底是福是祸？再，这与凤九的飞升之劫又有何关联？
天地共主的心思从父神时起就无人能揣摩，折颜头痛了一会，便抛开了，与那一位拼心思，岂非自寻烦恼？
几十万年来，除了遇上自家这只小狐狸，又有何事能逃脱东华紫府少阳君的掌控？天命难违？还是三生石定天下姻缘？
众人皆道天地共主也难逃天命束缚，只能挥剑斩情丝，折颜和墨渊对此事却从来都拿这话当个笑话听。那一位是谁？当初眉眼不眨就敢朝三生石劈过去抹了自己名字，今日忽然便又惧了那块破石头？以着东华帝君往日的性子来猜测，怕是不想拿凤九小丫头的命担风险，才只能忍痛拒了她，毕竟天族如今虽担着天君之名，但四海八荒的安定到底是都惧着避居太宸宫那位的盛世威仪，帝君下凡一次已失了九成法力，不过是各族疑惑着消息真假不敢贸然出手，天命难测，帝君倘若没有万全之策，就算法力已恢复如初，也必不会拿四海八荒冒险，更不能让凤九也陷入危机。
虽不知凤九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帝君要用忘情酒，但折颜想着，不管凤九打算如何，这一次怕是都出乎了帝君意料之外。
该说不愧是能拉天地共主入万丈红尘的奇女子吗？凤九的举止，自她思慕东华帝君开始，便再无人能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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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年，若说白奕上神没有担忧过女儿是假的，他虽严苛，但也是打心底疼惜自家这位小帝姬，怕她情伤一再阻拦，直到太子夜华仙去，小五的情形才让白奕上神第一次惊觉，白家人的死心眼在情路上若求而不得，将带来如何影响。
看着女儿一身的伤跪在眼前，听着那个心知肚明的理由，白奕上神经妻子一番开导，终于放手，容凤九自行而去。
而今太子归来，他也终于看到了遵守承诺归来的女儿，笑靥依旧，娇憨依旧，哪怕心上有看不到的伤痕，白奕亦彻底死心。
白浅看着小丫头伏在自己膝上，撒着娇说恭喜姑姑得偿所愿，也娇俏地说着，定要在姑姑大婚前承继女君之位，让姑姑能安心嫁入天族。
白浅何曾见过这般贴心的小九，虽然小九历来就最心疼她这个姑姑，但以前哭着闹着不愿承继女君位的丫头，今日这般乖巧，如何不让白浅心疼，于是看看未婚夫婿，白浅想着既能担着女君位，又能继任天后的可能性。
倒是狐帝白止雷厉风行，一眼看穿女儿的打算，当即拍板定下凤九继位的日子，便是在一月后。
白浅吓了一跳，正要和狐帝商量，便被夜华拦住了轻轻摇头，愣了愣，白浅立时便懂了自己刚才所想的异想天开。女君之位掌管八荒之一，天后之位更是尊贵无比，怎能握于一人之手？四海八荒哪一族不是时刻盯着天族的错处，尤其那些当年被东华帝君打压下的，异心从未消停过，不过是见帝君近来法力如初，才暂且歇了心思，若真让人抓了把柄，四海怕是又要起战事。
看着凤九转而围着四哥撒娇，白浅咽下了话，第一次明了何为身不由己。
一月后，青丘迎来了四海八荒的宾客，齐贺帝姬承继女君之位。
那一日，堂亭山顶，祥云做台，仙意缭绕，众仙瞩目下，红衣少女持剑划破云层翩然而下，一柄长剑，不过费些许力气，不多时便破了由十位仙者结成的上古法阵，用的不是白家剑法，却正是帝君所授，招招制敌，却也招招致命，狠绝非常。
第一次见孙女舞这剑法的狐帝白止当即便有捂眼的欲望，这剑法他太熟了，当年他在东华帝君麾下时，不止一次见他用这剑法劈了那些对手，甚至灭了一族之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今日再见，没曾想竟是在自家孙女手上，一时间，狐帝百感交集，也有几分惊讶帝君的倾心相授，更是第一次对帝君与凤九之事有了几分深思。
法阵既破，接着便是兵藏之礼的最后一步，红衣少女手捧剑匣，一步步登上百级草阶，回身，轻轻挥手，合虚剑一声剑鸣，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后便又纳入匣子中，少女面上一派肃穆，高举剑匣，接受东荒诸仙的叩拜。
兵藏之礼后，四海八荒都在传扬着当日所见，传兵藏之礼名不虚传，传女君绝色容颜，传女君面对上古法阵从容不迫，更传女君那一手据说帝君亲授的不世剑法，以及……那一幅四海八荒图。
那一日后，女君再未踏出过青丘一步，为的却是上任女君，白浅上神与天族太子夜华的大婚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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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宜嫁娶。
天族与九尾狐的这一场联姻，在白家人眼中，自是情深如愿，在各族首领眼中，却是自此龙族、凤族、九尾狐一族再无法分割，任谁想打那九重天上高位的主意，除了惧怕天地共主，如今也要掂量一下多了这两族的份量。

并非桃花盛开的时节，折颜依旧有办法令十里桃林尽数绽放，为白家小五送嫁。
这一场盛世婚礼，千里红妆，九重锦绣，羡煞众女仙，而迎亲之人，更让四海八荒明了天族对这位太子妃的重视。
太子兄长墨渊战神，三殿下连宋，还有，避居太宸宫的天地共主。
成玉仙位低微，便只能拉着司命站在迎亲的浩浩队伍中东望西望，末了，依旧没有发现那抹近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新任青丘女君，失望地和司命讲悄悄话，道小殿下果真是被那幅四海八荒图伤到了么？连白浅上神的婚礼也不愿出席。司命听得嘴角抽抽，但却并未出言，帝君的心思，他是猜不到的，但却能肯定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决绝，看小殿下当日神情，也并未有多伤情，司命便更不会多嘴了，左右，帝君的心思，小殿下懂就行了。
盛大的婚礼后，一对新人被迎到了凌霄大殿上招待宾客，天君难得出席，坐在高座上一扫往日威严，笑意连连地时不时看看孙儿小两口，高座下，玉石台上，白衣银发的尊神一手撑额，一手摇着手中酒杯，眼帘低垂，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与这一殿的欢庆气氛皆无关联。
司命避开人群，悄然行至帝君身后，躬身低语，“帝君。”
“讲。”
“折颜上神说小殿下近日只一直忙着太子妃的婚事，并无异样，想是对飞升之事没有察觉。”
“哦？”一个尾音微微上扬，司命身子躬得更低，却听帝君慢悠悠的声音自丝竹乐声中清晰传来，“她几时那般听话过？”
“呃……”一噎，司命表示他不敢随意议论未来的帝后。
天君还担着‘力不从心’之名，自然不敢在众仙面前露面太久，尤其那位尊神近日看着似乎有些心情欠佳，喝了一对新人敬的酒，便早早离了座，众仙本来还有几分放松，他这一走，顿时绷直了身子，恨不得离玉石台上那位尊神再远点。
忽而，乐声停止，却是太子殿下起身向宾客敬酒去了，而新任太子妃娘娘却并未同行，反而凑到了折颜上神身边，因着座位临近，交谈声便清晰的传了过来，帝君也不再言语，司命自然不敢多言，躬身一礼就退了下去。
“折颜，一大早就没有看到小九，那丫头是真的不打算来贺一贺我了？而且这会连我师傅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白浅一眼扫去，果然没看到那和她夫君长得一模一样的师尊大人。
“墨渊上神我是不知道，但小五你这次是真的错怪她了，那丫头啊，是在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贺礼呢！”一旁的白真上神放下酒杯，兴趣盎然地也凑了过去。
“贺礼？”与折颜对望一眼，白浅疑惑不已，却在那只老凤凰眼中看到了笑意。
“你之前可曾听说过小九擅舞一事？”折颜提醒。
“自然听说过的，还传得整个青丘沸沸扬扬的呢！可那丫头从未在人前跳过，我还一直以为是哪个爱慕她的小子传的谣言呢？”想起那个被白家人当做笑话的传言，白浅忽而一愣，“你的意思不会是……”
“不错！那还真不是谣言！连她爹娘都未见过她跳舞，今日竟为你恭贺大婚，面子够大了吧！”一拍掌，白真很是期待地望了望殿外。
话落，一声琴弦声忽起，熟悉的乐声让白浅一呆，大殿内的喧哗也仿佛被冻结一般，众仙仿佛都被这一声震住了，相顾看看，齐齐回座，夜华也回到了白浅身边坐下，夫妻俩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只因这琴弦声太过特殊，透着深沉的法力战意凛然，除了司战掌乐的墨渊战神，再无第二人可想。
只东华帝君，依旧岿然不动，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安静下来的凌霄大殿，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众仙竟闻到了幽幽桃花香，白浅更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时节，除了折颜的十里桃林，还有何处的桃花是绽放的？不由看向折颜，却见他也是有些诧异，想是也没想到凤九会有此举动，只是单凭她一人何以能挪动十里花香？怕是除了此刻正弹琴的战神，不做第二人之选。
不过出神这一瞬，荡人心魄的琴声便自殿外轻扬而起，无数娇艳的桃花轻轻翻飞而至，鼻息间满是沁人肺腑，漫天花雨中，粉衣少女缓缓降落，抬腕，水袖开合遮掩间,眉心一朵凤尾花摇曳，依旧是昔日清丽容颜，眼波流转间却是浑然天成的媚态，玉袖生风，长长的裙裾舞动,便有无数花瓣跟着飘飘荡荡,牵出一缕缕的花香……
东华帝君执杯的手一松，险些掉落，末了才回神一般紧握于掌。
他从来就知晓她的美，四海八荒第二绝色并非虚名，否则也不会一场兵藏之礼就让青丘女君绝色之名震动四海，甚至连那蛊惑媚态，于他而言也不陌生。
一枚花瓣悠悠飘落于杯中，轻轻旋转，东华帝君再未抬眼看一眼少女，便只盯着杯中花瓣，眼前，恍然又是曾经。
凡间两年，深宫夜夜留宿之宠，民间红颜祸水之名，他造就的，便是今日凤九。
此刻再见，帝君第一次惊觉，自来清心寡欲的自己，竟有了独占她此刻模样的冲动。
战神的乐声清泠于耳畔，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于眼前，众仙正如痴如醉，少女忽而双手扬袖，漫天花雨便被卷起，宛如一朵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最后，化作一条丝缕缓缓落在今日唯一有资格着红衣的新娘肩上，片片花瓣，织就了一件独一无二的披风，将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的太子妃撑托得更添艳色，众仙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堂堂青丘女君今日当众一舞，并无轻贱之意，为的，却是自家姑姑的出嫁之喜。
“凤九恭贺太子、太子妃大婚之喜！”少女一收水袖，婷婷立于殿中福身一礼，婉然微笑，端的是仪态万千，不愧女君之名。
白浅早已笑着起身，披着那件特殊的花衣上前将凤九扶了起来，上下打量，白浅才惊觉，这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即便历经情劫坎坷，始终未变，却也终究是有些变了。
“十七。”乐声一停，墨渊上神便出现在了凌霄殿前，上前几步，冲白浅身后的夜华点点头，才唤了一声白浅。
“师傅！”白浅上前深深一礼，墨渊今日这一出，实是大出她的意外，凤九对她儒慕之心自小便知，而堂堂战神今日竟屈尊伴奏为她贺喜，才是让白浅深觉师尊之恩深重。
夜华亦走上前，与白浅一同拜谢，凤九却乖巧地退到了一边，左右扫扫，冲司命扬扬眉，又和成玉交换了个笑容，一转眼，就闯进了那双深沉的眼，恍惚了片刻，回过神的凤九含笑福身行礼，落落大方，末了竟还俏皮地冲帝君眨眨那双亮丽大眼。
看着那抹笑，帝君不知为何，心底浮起一丝不安，视线也不由跟着少女移动，却见少女一路往殿外行去，边走还边和搭话的各路神仙交谈一番，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帝君却更觉奇怪，松散的坐姿也跟着坐直，看着少女一直走到殿外才站定，帝君心头不安瞬间更重。
轰隆——
天地忽然巨变，乌云密布，银色雷电犹如一条条雷龙盘旋在天空，赫人至极，彻底划破了九重天的喜气。
凌霄殿外，天雷之下，少女发丝被狂风扬起，看着她的亲友们脸上均露出震惊而悲伤的神情，却依然傲然矗立，面带笑容，毫无所惧。
“天劫！”折颜惊而起身，“怎么会？帝君不是说还不到时候吗？”
“帝君？”白浅一愣，顾不得多问，“折颜，你是说这是小九飞升上仙的天劫，可为何看着比我当初飞升之时还多？”
“……因为还有天罚。”墨渊遥看着天际边的隐隐雷龙，心下已知缘故。
天罚……
白浅登时一个踉跄，“三生石……”当时还以为凤九逃过一劫，却不知天命自有安排，竟在飞升之日一并让凤九去承受。
“不行！小九才多少修为，三道天雷已是危险，若再加上天罚，她的小命还要不要了！”白浅自是心疼，说着就要飞身过去替了凤九，却被夜华一把拉住，“浅浅，不要过去，那是天君和储君授印之处，自有天命降下结界以防旁人代为承受，无人可以打破。”
白浅闻言呆在原地，左右看看，才发现在场比她修为高深的皆未动作，连白真也是一脸心疼，却只得转身躲到折颜身后不忍再看，不由下意识地看向墨渊，“师傅，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墨渊虽不忍，但也只能摇头，知道白浅还没有反应过来，凤九如今处境，应是她故意为之，否则即便是天罚，有白家那一众上神在，谁不能替她担上一担？
白浅身子一软，已瘫在夜华怀里，身后成玉也不由抓紧了身边连宋的衣襟。
远处天雷声声，已是越来越近，将整个凌霄大殿照得无比刺眼，众仙中法力浅些的，已是有些东倒西歪，而孤零零站在那处的凤九看着莫名脆弱，任衣袂翻飞，却纹丝不动，小脸上不见丝毫惧意。
眼看第一道天雷即将落下，白浅也不忍地转开了眼，却听折颜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回首，一道紫影已掠过眼前，直直冲着凤九飞身而去，正是一直仿若事不关己的东华帝君！
只堪堪接近，凤九周身倏然散开一道结界，向四周推去，天命所降结界自是威力无穷，帝君却面不改色，右手一扬，闪着寒光的苍何已在手，单手执剑立于眼前一挡，便将结界散开时释放的法力尽数化解，剑尖斜指地面，东华帝君面色沉重地看着几步之外的凤九，结界之内，她冲着自己歪歪头，笑意依然，仿佛一切早已预料。

通知通知，本周星期天晚上更新啦！

各位亲，今晚更不了了 ，因为下一章很重要，要解释情蛊，我需要好好斟酌下，也在考虑加一章番外同时更新，大家等等哈！

争取明晚，第七章已经写好了，在斟酌，明天抽空写好了番外一起发。

各位亲，番外貌似有点长，今晚写不完怎么办

来来来，征集意见啦，是先放第七章还是番外更好了一起发，先说好啊，番外很重要 ，单看第七章你们估计看得云里雾里，会更抓狂想看番外解释也可以？

好了，立个军令状！明天一起发！
我今晚是肯定不会放的，因为就算写完了也没时间审核，我不审核是不会发的 ，觉得对不住自己真爱的人物，大家洗洗睡吧，等明天！

昨天被一读者刺激了下，深觉自己不适合贴吧，很有回到晋江根据地的冲动。
被另一可爱读者劝了，才觉得写文多年仍然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即日起，本人除了更文，再不会通知更文时间，也不会回复任何消息，你们就当我是个高冷又装B的作者吧。
随你们骂，不愿的，自行弃文便是。
我也再无意说什么自己的辛苦，左右我写文是为了自己心中所爱。
你们，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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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面色沉如水，任是东华帝君心中百般心思闪过，凤九这一个微笑，又还有何疑虑？
轰隆——
银色雷龙应声落下，帝君立时飞身而起，手中苍何便已直直冲着那道雷龙劈了过去，众仙只觉耳边一阵轰鸣，天雷与苍何已在半空中相撞，激起劲气纵横，九重天顿时似有地裂山崩之象，一阵无形滔天巨浪以凤九和帝君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凌霄殿前，墨渊、折颜及夜华挡身在前，结起仙障护住身边人，其余众仙却没了好运，被这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动荡震得元神震颤，法力低微的甚至已经跪倒在地，口吐鲜血了。
帝君手持苍何，白袍纷飞，银发飞扬，长身玉立于天地之间，天地共主威压之下，银色雷龙也暂时歇了下来，只是萦绕盘旋在头顶不时轰鸣，阴云密布，将九霄天际都染成了衰败的灰黑色。
一线阳光刺破密布的阴云，照在帝君的脸上——俊美无涛，风华无度，往日闲适懒散不见，只余淡漠凌厉和周身腾腾杀气。
众仙何曾见过这般胆敢与天罚相抗的逆天之举，一时皆忘了此刻这凌霄殿外已成了危险之地，个个都瞠目结舌，呆呆看着半空中那道煞是赫人的白影。
“夜华，帝君这是要……”此刻白浅怎还看不出帝君打算为何？不禁一时哽咽。“这可是天罚，帝君如今的法力……能救下凤九吗？”
夜华虽已猜到几分，但到底不忍心说破，只默默摇头。
墨渊和折颜却是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凤九此举虽不知出自何人指点，但凌霄殿前的授印台，确实是一个足以阻挡所有人的受劫之地，只是这所有人，又怎能将堂堂天地共主算在其中？以东华帝君今日法力，又有几份把握可以在天罚之下逆天而行？
与苍何相撞的第一道天雷生生被劈得四分五裂，再无威慑之力，天空中萦绕的其余银龙不住盘旋回转，似乎也在犹豫着是否该与天地共主相搏。
白浅见状不由升起几分喜意，墨渊和折颜却是面色同时一沉，只听阵阵雷吼声如龙吟般响彻天际，仿佛宣泄着警告一般，而本该一道道落下的三道天雷，随着龙吟声落，竟全都避开了帝君，同时直直朝着结界中的凤九劈下。
双目微凝，帝君反手一剑，手中苍何陡然绽放出刺眼光芒，浩浩剑气便如划破了九重天一般，径直扫向三道天雷，倏然，身下包裹着凤九的结界陡地扩大，竟将剑气尽数弹开，三道天雷也立时全数劈到了授印台上那抹娇躯。
少女一个踉跄，险险跌倒在地，一声隐忍的呻吟传入耳中，帝君才恍然回神，被震开的剑气也跟着反噬袭身，白袍立刻被划破无数道痕迹，一口浊血猛然冲到喉间，银发神尊脸色微微发白，强压下了口中腥甜，面上却依旧淡漠如昔。
授印台上，结界中心的凤九双眼含泪，嘴角带血，心头的痛随着天雷一道道劈下不断加剧，甚于三年来的每一次，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元神在不断被情蛊撕裂、侵蚀，原来，所谓的剜心之痛，不过是此刻的万分之一。
意识模糊间，视线却依恋地痴缠着那道自相识起就护着自己的白影，一时面上闪过喜悦、心痛、无奈……和坚决！
帝君，寒山说的是真的，原来，凤九真的是你的诛心之劫……
四海八荒皆以为这三年帝君的法力早已恢复如初，可今日你的法力若依旧是往日巅峰，怎会奈何不了区区天罚？
三道天雷后，九霄之上的银龙不散反聚起更甚于之前数倍的劲气，帝君眉眼不抬，却是看着授印台中悬浮于半空的少女，天劫过后，此刻的凤九形容狼狈，周身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被天雷劈出的伤痕也不治而愈。
远处的白浅看着堪堪松了口气，没有留意到身边折颜若有所思的神情。
来不及了……吗？
一声细微叹息，帝君缓缓落地，一挥手，苍何已收，站在授印台结界几步之外，朝着少女伸出了手，轻唤，“九儿，过来。”
凤九怔了怔，眼中泪水还未落下，小脸上便宛如绽开了佛铃花一般，小跑着从结界中心离开，直直扑进了帝君怀中。
整整三年，日日相见，这却是彼此第一次相拥，当着九重天众仙的面，帝君泰然自若，凤九却是历经生死，对此满不在乎。
头顶天罚，帝君却恍若未觉，只小心搂着凤九，抹去她嘴角那抹刺眼的血渍，一抬手，那周身的狼狈也消失不见，才轻轻执起了她的左手。
凤九见状，也不挣不扎，心头的痛因为相拥在加剧，人却依旧乖巧，任由他掀开自己的衣袖，纤纤皓腕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清晰呈现，仿佛天生就刻在那里一般，清灵，却也妖异。
“帝君？”凤九不敢把手收回，见帝君一直就那么看着，不由咬咬唇，呐呐地问，“你……生气了？”
“生气？”放下她的手，帝君神色自若，仿佛刚才一番逆天之举不过轻描淡写，“是气你的不留后路，还是气你的先斩后奏？”
帝君语气稀松平常，眼底平静依旧，却也含着凤九再熟悉不过的稳稳深情和切切宠溺，凤九不禁一时怔忡，这到底是她的东华帝君，还是她的人间帝王？
轰隆——
龙吟长啸，震慑九霄，滚滚天雷交错，阴云密布中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几道天罚，凤九抬眼看着，却觉得比刚才更安心，身边银发尊神抬手将她揽在怀中，熟悉的清冷声音在头顶响起，浅含温柔，“别怕，不过几道天雷而已。”
“嗯，九儿不怕。”
轰隆——
银龙划破苍穹，刺眼无比，嘶吼着径直劈向那道护着凤九的伟岸身躯，一道、一道、又一道……
漫天雷鸣中，凤九将小脸深埋在熟悉的怀抱中，白檀香萦绕在鼻息间，心头的痛一刀又一刀，但此刻，她却无需再忍，揪着他胸前衣襟，低低地道，“东华，我痛……”
搂着她的怀抱紧了紧，凤九听到了她最痴恋的声音，低低地，柔柔地，说着，“九儿，我在。”
凤九安心地闭上了眼，剜心之痛如何，天罚又如何，此刻，他在啊……

九道天雷，逐一劈下，全被天地共主尽数承受，末了，不过脸色略微白些，仍神色自若，看得众仙暗暗咋舌，深佩帝君法力虽损，却将众仙避之不及的天雷视若无物。
却不知九道天罚，于东华帝君而言，远远不及当初抹去三生石上姻缘所受的三十六道，但之前于授印台上出手阻拦，天降结界的反噬之力却非同小可。
“小九！”白浅见天雷停歇，阴云散去，九霄天际也重归光华，连忙上前，夜华左右一扫，众仙立刻识趣躬身退下。
今日机缘巧合瞧了一回天地共主的热闹，若还想有好日子过，自然要识趣避开，只余心有鬼测之辈蠢蠢欲动，将东华帝君法力受损一事暗记在心，散开后就急急将讯息传回族中。
白浅走近了一看，少女身上伤痕虽已自愈，此刻却已昏倒在帝君怀中，恍如酣睡，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眉宇间隐有痛色，白浅看得心疼万分，连声呼唤，“折颜！”
折颜刚才已将一切尽收眼底，走上前冲帝君微微颌首，便为凤九细细把脉，这一次，那抹诡异的脉象再无处可藏，指间一顿，径直掀开凤九左手手腕衣袖，那朵含苞待放的莲花登时印入眼帘，折颜虽已有预料，但仍不禁一怔，“果然。”
凌霄殿前帝君与凤九的举动白浅早已收入眼底，此刻连忙追问，“折颜，这到底是什么？”
夜华于一旁却察觉那莲花一入眼，身边一贯沉稳的墨渊脸色亦是巨变。
放下凤九的手，折颜起身，看着少女明明昏迷中承受着剜心之痛，却依然嘴角含笑，依恋地靠在帝君怀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自小看大的小丫头，并未向白浅解释，却是转而向东华帝君说道，“你明知她就算是已沉睡入梦，依然能受你气息影响，却依然将她留在身边，竟是不怕她被疼死吗？”
怕？
帝君好似听到了笑谈一般，定定看着怀中少女，怜惜地轻触那张娇憨小脸，“你以为她明知后果，却又为何要在我太宸宫待了整整三年？本帝君的女人，便是疼死，也定会想待在我身边，既能博她欢颜，我又为何不能满足她片刻心愿？”
折颜一时哑口，竟是无法反驳，白浅在一旁却是听得心惊胆颤，“折颜，你和帝君话中到底是何意？”
“何意？小五，你还记得三年前，凤九失踪一月，后又带着一身伤回来吗？”
白浅微微一愣，“记得，你当日还笑谈她这伤好似掉入哪个坑里造成的，难道与此有关？”
“我并非笑谈，只是今日才明白，她掉入的不是坑，而是碧海灵泉。”
“碧海灵泉？”白浅想了想，“那是何处？我为何从未听过？”
“因为它在四海八荒之外，天之尽头，那是碧海苍灵的泉眼，更是东华紫府少阳君诞生之处。”转首，看着似眼中只余凤九的银发尊神，折颜一字一句，“而凤九腕上莲花，便是碧海灵泉中，四海八荒独有的——情蛊！”
“情蛊？”白浅与夜华相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不解。
折颜回想当初，竟也有些悔恨自己未能及时察觉，“当初我没看出凤九身中情蛊，不过是因我只在父神时代见过唯一一个身中情蛊而不死的人，记忆太过遥远，也想不到这丫头有此魄力罢了。”
“唯一一个？谁？”白浅追问。
不想回答她的，却是身边一直沉默得可怕的墨渊，“为师未过门的妻子，魔族始祖——少绾，就是身中此蛊后，便再无踪迹。”
白浅登时便有些呆了，她在师傅座下多年，竟是第一次听说这段往事，与夜华对视一眼，见墨渊神色沉痛，终究不忍去追问，只能转而询问另一重点，“为何是唯一一个？”
折颜有些难言，但仍道，“因为……其余的都尽数死在了情蛊的折磨下。”没人知道少绾是否也是此种结局，墨渊一直以来也坚信只要未亲眼所见，少绾也定只是在某处沉睡。
“难怪……难怪你让司命传话与我，要我准备忘情酒。”叹息，折颜心念之间，已是百转千回，“谁曾想，这丫头修为进益快，算出自己飞升之日逼近，便先斩后奏，拼着将元神撕裂得千疮百孔，硬生生提前了飞升之日，她料定了你的心思，也明了你如今法力难以行逆天之举，便将受劫之地放在了授印台，来阻碍你出手，帝君，你一生算无遗策，可算到了这丫头的断绝后路？”
白浅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榻上少女，折颜说的是谁？是她那个最怕疼，被全家千娇万宠的小九吗？
帝君尚未回答，一道陌生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倘若没有断绝后路的气魄，又怎能拉天地共主入万丈红尘？”
几人转身，却见一名蓝袍男子站于几步之遥躬身行礼，“寒山无召前来，还请帝君恕罪。”
寒山？夜华有些诧异，那不是女娲娘娘座下掌管神族婚媒簿子的寒山真人吗？听闻这位虽品阶不高，但一直居在九重天外娲皇宫，鲜少露面，今日怎会突然出现？
“无论有无本帝君的旨意，你不也出现了。”帝君头也不抬，眼中似只剩下凤九，对于寒山的到来显然并不惊讶。
寒山早得女娲指点，知道瞒不过天地共主，便只躬身回话，“帝君想来不会诧异小仙的到来。”
“娲皇宫与我碧海苍灵比邻而居，凤九能有今日机缘，除了女娲娘娘还有谁能有此手段？”清冷质问，帝君口中毫无尊敬之意。
寒山却是不以为忤，依旧恭恭敬敬地躬身站着回话，“娘娘让小仙转告帝君，父神在时就无法勉强帝君做任何事，她亦然。只是女君如今已入须弥幻境，必须寻天地至情之处安置，以待醒转，娘娘让小仙转达一句，帝君可还有选择？”
天地间至情之处，除了碧海苍灵，便只剩下娲皇宫，而紫玉水晶棺也不过两副，魔族始祖占了其一，唯一选择，便是在娲皇宫大地之母手中。
当着墨渊的面，寒山不便明言，却知帝君应如娘娘所言心中有数，否则怎会对他的到来好不惊讶。
对寒山所言，除了帝君，便只折颜能听懂一二，顿时隐有猜想，也被骇得不行，强忍了才没去看墨渊一眼，免得露出痕迹。
少绾踪迹已有可寻，可凤九来日，又会否走向不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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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太子大婚，婚宴上，青丘女君于授印台受三道天雷，飞升上仙，随之天降惩罚，以惩女君私刻三生石之罪，东华帝君以身相护，代之承受九道天罚。
同日，东华帝君还政于天君，封太宸宫，隐身闭关。
天君闻言震惊，即日传令四海八荒，着吉日传位于太子夜华。
婚宴当日，帝君逆天之举传遍四海，惊慑八荒，与女君之情也不胫而走，将之前所有的流言蜚语尽数落实。
昔日天地共主，到底是被年纪轻轻的女君拉入了万丈红尘。
婚宴过后不过三日，四海八荒皆隐有流言散播，帝君法力无法恢复之事早已传入有心人之耳，夜华重掌朝政，各族眼线便传回消息，均有心怀鬼测之辈蠢蠢欲动。无奈帝君还政之后再不问俗事，夜华也深知不过是因着各族惧于帝君余威，加之天族与九尾狐已联姻，更怕做了第一个冒头的出头鸟，一时间，四海隐有战火燎原之像，却局面胶着不明。
夜华深感不安，只得未雨绸缪，乘着各族不敢擅动，暗中调兵遣将，严防叛乱。
各族皆是战战兢兢，草木皆兵，却许久才想起青丘女君自那日婚宴后便消失无踪影。
有心人探问，却只从白家人口中得出一个闭关修炼的模糊回答。
如今这局势，闭关？没人相信，却也没人有闲暇去质疑。
自东华帝君以战止战，平定天地，历经数十万年，四海八荒虽时有战役，到底无法危及天族根基，这一次，却再度隐有天地大乱之象。

番外一
“去吧。”
一声轻叹，他转身而去，南天门下，那伟岸的身影渐渐消失，凤九久久驻足，痴痴地轻触眉间，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她固执地追寻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帝君一句坦言。
可为何，此刻心明明安了，却更茫然了？
她跟姑姑说，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方法，可谁又能教她，怎样的方法，才可以改变天地共主的姻缘，助她与三生石，与天命对抗？
她不怕等，也不惧天罚，哪怕不能再伴他左右，哪怕只能遥遥看他一眼，她也是知足的。
她怕的，不过是天命之下，身不由己。
三生石上那个陌生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着她，倘若连自己的姻缘都无法掌控，便连为他痴守的资格都没有。
叮铃铃——
脚下一个踉跄，熟悉的铃声传入耳中，凤九左右看看，竟觉四海八荒之大，竟无一处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念一念那个人的名字。
铜铃……对了，还有帝君送她的铜铃……
恍然回神，凤九出了南天门，去的却不是青丘或是桃林。
四海八荒之外，天之尽头，那里有连绵的仙山，还有一汪浩渺灵泉，那里是碧海苍灵，乃是天地共主诞生之地。
凤九腾云至此，远远就见了在连绵仙山中隐有水色波光，应是传说中的碧海灵泉，更有各色花木和鸟雀隐身其中，虽称之为泉，但一眼看去，竟是有北海一半大。凤九并未鲁莽闯进，她早在上古史上看过，此处与女娲娘娘的娲皇宫比邻，皆是四海八荒的禁地，便是天君，没有经过帝君允许，都是不能擅闯的。
此下虽看着仙意缭绕，一派平和，但凤九曾听折颜提过，帝君禅让君位后，没有回碧海苍灵，却是避居太宸宫，并非是贪恋权位，不过是知道各族对天族并非尽数真心臣服，他坐镇太宸宫，便是不问世事，也对四海八荒是一种巨大的威慑力。而这碧海苍灵也并非完全空了下来，内有重霖仙君管辖内务，外则是帝君当初征战天地时座下的七十二座神将，后天地久宁，大都随父神应劫而去，余下的有的入了九重天掌一方安宁，仍有十余人却是在帝君麾下惯了，不愿去九重天受束缚，也去了碧海苍灵镇守。
凤九上古史修习得好，自然知道这十余神将皆一时英豪，在帝君麾下战无败绩，由他们镇守碧海苍灵，又怎是她一还未飞升上仙的小狐狸能闯的？
可到了地方，若是就这么回去，凤九又觉得不甘，总想着去看看东华诞生之地，犹豫许久，方小心翼翼迈出一小步。
脚还未落地，刚刚还辽阔无一物的诺大地界，忽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仙障，竟是将整个一望无际的碧海苍灵都圈了起来。
凤九登时呆住了，她怎看不出这是用来护卫碧海苍灵的结界，只是……
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脚，却正正是一半在结界内，另一半则是在结界外，凤九有些懵了，这结界明明被激活了，却为何对她竟毫无作用？
叮铃铃——
一道轻轻的铃声响起，凤九正奇怪，就见铜铃声起的同时，带起了一缕熟悉的白色淡淡光芒，紧接着凤九就觉得身体好似被人拉了一把似的，直接就穿过了结界。
凤九顿时恍然，铜铃本是帝君之物，自然也含着帝君的法力，这结界定是将她当做主人，才容了她进来。
因着铜铃之故，凤九就这么悄然无息地进入了碧海苍灵，也不敢声张，寻了一处花木茂盛之处，不敢腾云，只小心幻化出了一叶扁舟，顺着花木间的水道向灵泉中心行去，行了半个时辰，才隐约看到一处巍峨石宫正立于灵泉正中。
之前远远看着就觉得石宫不若九重天的天宫华丽，如今近了，凤九却只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孕育出帝君那样的神仙，不华丽，不奢靡，沉静而威严，空灵而绝世。
凤九一路看着，不免有些入了迷，虽记得要躲着人，但却没怎么辨别方向，等回过神，才发现小舟已停在了一处诺大的环形高台边，凤九左右看看，见没人才上了岸，走近了一看，原来那环形高台上，有一眼泉水正在不断往外涌，顺着环形沟渠，向外流进那广袤的水域，凤九当即便知，这应是碧海灵泉的泉眼了。
细细看去，那泉眼不大，周遭围起来的水域却是不小，清澈见底的水底也不知有多深，一簇簇的莲花在水深处，有的才只有一个青里泛白的花苞，娇羞欲语，含苞欲放；有的只开了一半，一些花瓣散下去沉在水中，另一些全开了的，则簇拥在旁，千姿百态很是别有一番曼妙姿态。
而在那莲丛中，竟有一副紫玉水晶棺停在当中，棺中隐有身影看不真切。
任是青丘万物灵动，凤九也是第一次见到有莲竟是开在水深处，且似还沉着一副棺椁，不由好奇地走近了几分。
叮铃铃——
铜铃声忽起，再度扬起淡淡白光，水深处的朵朵莲花忽然无风自摆，仿佛在回应着铃声，凤九一时竟觉得意识模糊，就如同被铃声和莲花的呼应牵连一般，朝着那泉眼径直走了过去，待越走越近，几乎就要一脚踏入水中了，身后忽然被人一把往回拉。
“小心！”
身子往后一仰，险些跌倒，凤九堪堪站稳，迷迷糊糊地敲了敲额头，又晃了晃脑袋，这才回了神，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掉水里去了，不禁后怕地一声惊呼。
“刚刚若非小仙动作快，小殿下怕是要成了四海八荒第一只被淹死的小狐狸吧！”戏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凤九一回头，便看到一陌生男子站在身后，容貌和和气气，一身朴素蓝袍，头簪木横，虽是一派神仙气息，却是放到神仙堆里就再寻不到的普通模样。
“你认识我？”凤九万想不到，在这四海八荒之外，竟也有人一眼就道出了她的身份。
“小仙寒山，在女娲娘娘座下掌着神族婚媒簿子。”男子含笑躬身一礼，端的是仪态大方，“之前在灵宝天尊的法会上有幸见过小殿下一面，故而识得。”
“哦。”提及当年法会上的祸事，凤九不免有些讪讪，忙转了话题，“真人为何在此处？”
“娲皇宫与碧海苍灵比邻而居，小仙为何不能在此？倒是小殿下，缘何到此？”寒山诧异地看看四周，“难道帝君真如传言所说，法力大损，令他老人家十几万年前设下的结界也失灵了？”
“没有没有，不是的。”凤九连连摆手，呐呐了片刻，又不好说是因为帝君的铜铃才让她大摇大摆地进了来。
“寒山，你眼睛是瞎的吗？没见那丫头脚上带的是什么？”一道懒懒的女声忽然传来，凤九吓了一跳，竟没发现还有旁人，顺着声看去，才发现高台后面摆了一张贵妃塌，一名身姿曼妙的白衣女子正斜躺在上，一手撑头，一手拿着一杯酒，正悠哉悠哉地看着自己，绝世容颜，顾盼之际,自有一番高华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满脸晃眼的似笑非笑，看得凤九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深觉自己就是那个偷入人家被发现的小贼。
“脚？”寒山先是冲着女子躬身一礼，闻言下意识地一扫凤九脚下，凤九不自在地后退两步，左脚不安地在地面磨蹭了几下，铜铃跟着发出悦耳的声音，锋利的箭头跟着摇晃，发出淡淡光辉。
“这是……帝君之物？”寒山顿时明了，“难怪了，早闻小殿下常在太宸宫行走，有帝君之物也是情理之中。”
“我看你不止眼瞎，连心都是瞎的，你就没发现这丫头刚才为何会被迷惑至差点掉进去？”女子浅啜了一口，看着凤九面露不解，心下已是恍然，不觉也有些好笑，亦好奇，那铜铃和箭头上除了有东华的法力外，分明还牵扯出天地共主的丝丝情意，不过看起来，这丫头却是毫不知情。
寒山闻言，便看着凤九若有所思起来，看得凤九更是不安，且听那女子明显话中有话，便上前一步乖巧地福身一礼，“小女子青丘白凤九，不知这位尊驾是？”
“啊！”寒山猛然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躬身介绍，“小殿下，这位便是女娲娘娘。”
“啊？”凤九顿时就呆住了，她便是猜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想到眼前人的身份竟如此惊世骇俗，下意识就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说娘娘早就……”忽而察觉不对，急急闭口。
“早就随父神一道应劫了？”女娲也不在意，一口饮尽杯中残酒，施施然起身，雍容雅步，绰约多姿，一抬手，露出晶莹手指，竟是隐约透明，恍如水晶，“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洪荒时我留下的一缕魂思罢了，空有记忆，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仔细看去，女娲身上果然毫无仙气，凤九小声惊呼，倒也不敢因此怠慢，急忙恭恭敬敬地重新行了一个大礼，“凤九不知娘娘身份，失礼了。”
“无妨，我本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礼节。”走近了几步，女娲上下看了看眼前小丫头，笑道，“青丘来的小狐狸，又姓白，你是白止的后人？”
“是，凤九是白家第三代。”在女娲面前，凤九不敢造次，乖乖回话。
瞧着凤九那乖巧的模样，女娲这一缕魂思在娲皇宫待了几十万年，何曾见过这般漂亮又娇憨灵动的小丫头，顿时不免心生怜爱，加之看出她与东华牵扯，便直言，“你似乎很好奇我刚才所言？”
“是。”悄悄抬眼，见女娲笑看自己，凤九便大了胆子道，“娘娘为何说凤九刚才是被迷惑了？”
女娲一指那高台中的泉眼，“你可知那水中莲花是何物？”
凤九摇头。
“看来东华果是没告诉你，那你今日该也是瞒着他来这里的了。”
凤九红了脸，呐呐地不说话。

女娲见状，莞尔一笑，也不追问，转而向寒山点了点头，“你自去忙你的吧。”
“是。”躬身一礼，寒山行至泉眼边，手捏法决，冲水面一扫，水深处的一簇簇莲花忽然便开始舞动起来，片刻后，那些开全了的竟是全数冒出了水面，花瓣上还带着颗颗水珠，晶莹剔透，很是玲珑可爱。寒山自袖中拿出一支玉净瓶，蹲下身，小心避开不时溅起的水花，轻轻从那些绽放的莲花中摘下一片片花瓣放入瓶中。他动作谨慎，精神集中，也不贪快，仿佛那花和那泉水皆是危险之物，只一片片的摘，不过数十年，竟是花了快半个时辰才摘完。末了，将瓶子收回袖中，站得离那泉眼远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真人这是？”
“你以为神族的婚媒簿子是那么好写的？”一指寒山，女娲笑言，“凡人气运好掌控，但神族岁月漫长，也保不住有些情变了的，神仙一旦和离，却不如凡人那般洒脱，牵扯太多，容易引起纷争。于是他那簿子上的每一笔，用的墨，都是这花瓣熬成的汁液，一旦用这汁液在婚媒簿子上录好了婚祭之文，若想和离，便必要经过元神千刀万剐之痛，而孕育这莲的灵泉与它息息相关，也含了些许功效在其中，摘取之时必要小心翼翼，万不能碰触到丁点汁液，否则他这司掌婚媒簿子的自己倒要先尝尝那千刀万剐的滋味了。”
“这么厉害？那寒山真人岂非每次都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凤九不由咋舌，想起自己刚才差点掉进去，就后怕地连连后退几步。
“那倒不用。”寒山笑着解释，“正因了这厉害关系，所以很少有神仙会未深思熟虑便烧了祭文给我，小仙素日很是清闲，许久都不用忙上一回，这花汁也不用多备，几万年才来这一次。”
看看那泉眼周围又沉寂到水中的莲花，凤九歪歪头，“可这与我刚才被迷惑有何关系？”
“此莲名约情蛊，天地间独碧海苍灵有这一簇，乃是和东华帝君诞生时一并孕育出来的。”
和东华……
凤九闪了闪神，不由追问，“为何却叫作蛊？”
扫一眼她踝间箭铃，女娲道，“此花乃是至情之物，以情为食，凡有情之人，若将之种在心间，每每动情，哪怕不过思之爱慕人一个念头，都会受剜心之痛，倘若频繁动情，便会不断受那剜心之痛，修为亦能跟着日进千里，而修为越精进，这剜心之痛亦会加剧，周而复始，无法停止，除非……”
“除非？”听着这骇人听闻的解释，凤九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急急上前一步问道。
“除非忘情弃爱，便能拔除此花，但必须是在飞升上仙之前。”寒山上前扶了女娲重回贵妃塌上斜躺着，替着解释了一句。
“为何是在飞升上仙之前？”
“因为一旦飞升，此花便在心间彻底扎根，种蛊之人的左手手腕亦会显出一含苞莲朵，再无拔除可能。待飞升之日，种蛊之人只余片刻清醒，随之便会陷入梦境，一睡不醒，于梦中辗转于情爱纠葛幻境，日日时时承受元神千刀万剐之刑。或是元神俱灭，或是犹豫情意，再无醒转可能，或是对情缘坚定不移，沉睡千年、万年，忍过那千刀万剐之刑，便能冲破幻境，待到飞升上神，莲花开放之日，便是清醒之时，故此花名曰情蛊。”对于凤九的一再追问，女娲似乎早已预料，知无不言，“此花孕育之初，东华并未在意，也未用结界阻拦外人进入，当时三界动荡，战乱不断，自是强者为生，于是很多人觊觎这快速增进修为之法，意图用它一争天地，皆是迫不及待入了这水中取那花种于心间，但结局不是忍受不了剜心之痛，寻法子忘情弃爱，便是移情他人，再无法修炼，也再无人敢冒此天险，一时，此花竟成三界禁忌之物，无人提及。父神不愿来日再起波澜，便劝了东华，他这才在碧海苍灵外设了结界，彻底断了三界那些蠢蠢之心。”
凤九听得心惊肉跳，怕是任谁也想不到如此娇柔莲朵竟有这般威力，难怪要被视为禁物，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女娲如此尽心解释，似有深意，凤九本是心思玲珑剔透，思及自身情伤，当即跪下，冲着女娲行了大礼。
女娲见状，竟是毫不惊讶，径直受了，身边寒山却是不免一声叹息，道，“小殿下可是在疑惑娘娘为何解释这般多？”
“娘娘心思凤九不敢猜测。”凤九低垂着头，小手握着裙裾细微颤抖，心下已隐有猜想。
“寒山虽可掌神族婚媒，而娘娘却是大地之母，能一眼看穿众生姻缘。”寒山似乎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声道，“小殿下可知，你是帝君的诛心之劫？”
倏然抬首，这是凤九第二次听人提及诛心之劫，却从无人向她解释，只因除了帝君本人和眼前之人，也无人可以解释。
“帝君与天地共寿，虽自断姻缘，但身份尊崇，哪怕仅仅情动，天命亦可察觉，小殿下身上箭铃所含情愫便是最好证明，故而帝君失去了九成法力，虽可缓慢恢复，但却再难重现巅峰，虽寿数依旧，毕竟仍担着苍生安危，总有力有不逮之时，是为诛心之劫，帝君若一日未能忘情，此劫便一日难度。”
寒山一字一句，看似云淡风轻，却字字宛如诛心，凤九煞白了一张小脸，半响才复垂首叩头，“娘娘，凤九虽对天命心有戚戚焉，但仍亦不悔此番情缘，更有心与那天命一搏，还请娘娘教我，只愿能破东华诛心之劫，即便无法得偿所愿，亦能让凤九姻缘不受天命掌控。”
女娲定定看着眼前小小丫头，小脸上稚嫩一片，眼底却是坚韧无比，不由一时恍然，似再见当年，亦有一人放下一身傲骨，跪在东华面前，固执一求，“你不仅要破诛心之劫，更想与天命相搏，却不过是想求得孤独一生？”
“能为他守得此心，于凤九而言，便是得偿所愿。”额头叩地，凤九心意之坚，看得寒山不禁心生钦佩。
“罢了。”女娲叹息一声，终明白当日东华为何愿意成全，“你所料不差，我确有法子能助你一搏，你那箭铃上除了有东华的法力，更有他对你隐隐情深，情蛊与他同时诞生，自然对他的情丝有所感应，之前便想引了你食东华之情，但也正因如此，你较旁人多了几分把握。无需旁人相助，情蛊会自行种于你心间，剜心之痛尤甚旁人数倍，却也可助你修行数倍。三生石掌天下姻缘，至多情，也至无情，情蛊却正正亦是至情之物，你若能执着此段情缘，冲破梦中幻境，便是三生石也无法掌控牵连到天地共主的此番至情，待飞升上神之日，便是你白凤九之名从三生石上消失之时，届时，再无人能阻你心之所向。”
凤九喜极而泣，连连叩首。
“且莫急着谢我，此花孕育至今日，造就的皆是那些汲汲之心，故自东华设结界起，再无一人能窥得情蛊，数十万年间，独一人有胆量为情一试，乃是被东华视若亲妹的魔族始祖，才求得他打开结界，并亲自为其种下此蛊，试情墨渊。”女娲一指泉眼，再次提醒，“你先前见那水晶棺中之人便是她，少绾法力、心坚犹甚你，虽未元神俱灭，不过也是沉睡至今，再未醒来，且一旦种下，飞升之日便近在咫尺，届时你便再无退路了。”
少女闻言，毫无怯意，扬着小脸，隐有帝后风采，“天地共主为护苍生亦能自绝后路，凤九不才，随东华身畔左右数年，自问还能学得他几分傲骨，自然也无需后路。”
女娲再道，“情蛊虽是至情之物，却也和三生石一般，至多情，也至无情，多情或无情，只在你一念之间，或许，你会如少绾似的再也醒不过来了，你可想清楚了？”
“凤九想得很清楚，凤九也相信自己定能醒来。”凤九眼中仍有泪，却是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少绾当时却是没你这般自信。”难道这便是少绾无法醒来的缘故？
破泪一笑，展现九尾狐绝色风姿，凤九轻声道，“因为我相信他。”
她不知当年始末，但她与魔族始祖毕竟不同，墨渊上神也不是东华帝君，种此蛊亦不为试情，只因南天门得他倾心一诉，她确信他心中有情，不过区区幻境而已，她焉能没有信心？
女娲一时竟无言，许久，才放弃一般挥了挥手，“既已知晓方法，你便自去吧。”
“凤九谢娘娘成全。”诚心诚意再度叩首拜谢，凤九起身朝着灵泉泉眼走去，脚步轻盈，坚定无疑。
大地之母心怀无相慈悲，女娲不过残存一缕魂思，见此情景，仍不免心生怜惜，却也只能默然，来日东华知晓，是会谢她的成全，还是会恨她令凤九自绝后路？
眼神扫过寒山，寒山便懂了，上前随在凤九身边，叮嘱，“小殿下，眼前却还有一道难关，你那铜铃上的缕缕情丝虽可助你，但亦会在侵蚀你元神时造出万般幻象诱人心魄，并使剜心之痛加剧，小殿下定要明心定神，一旦情蛊种下，便要立时挣脱出来，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多谢。”莞尔一笑，凤九福身一礼，谢过寒山，便径直踏入水中。
寒山见她无片刻犹豫，只得叹息一声，女娲却觉再无看下去的必要，少女心意之坚，令大地之母确信她定能挣脱幻境，求得与天命相搏的一线机会。
旋身一缕白光闪过，便已消失在原地，寒山犹豫了下，却仍等着。
只见平波无痕的灵泉泉眼自凤九踏入，便顿起波澜，铜铃声起，幽幽光芒闪现，很快就和那枚利箭一道化入了水中，再无踪迹，水深处的朵朵莲花似对凤九有着万般吸引力，掀起阵阵水浪，很快便将凤九整个人淹没其中。
凤九自一脚踏入水中，鼻息间便隐有奇异幽香，更觉那朵朵莲花和东华似有千丝万缕关系，很有熟悉感觉，虽有些可惜箭铃乃是她和东华定情之物，但此刻也在意不了许多，淡淡一笑，便任由水波将自己淹没，沉入水深处，随着水波，凤九凑近那紫玉水晶棺，终于看清棺中人模样。
沉静，安详，闭眼而睡的女子颜色绝丽，眉宇间英姿勃发，仍可见魔族始祖当年风采。
轻轻触摸棺椁，凤九缓缓闭上了眼，意识很快模糊，眼前似晃过万般景象，全是那银发紫袍的身影，心间也仿佛被人用刀狠狠刺中，一刀、一刀、又一刀……
寒山等在水边，直至漫天红霞笼罩整个碧海苍灵，那平静的水面终于再度掀起波浪，少女挣脱缕缕缠身的花枝，奋力冲出水面，重重落地，寒山急忙上前扶起，“小殿下！”
少女那绝世容颜惨白难看得紧，一身衣裙处处是血，处处是泥，显然挣脱花枝缠身，很是让她费了不少力，却仍调笑着问道，“寒山，你先前可没说过还要和几颗花枝做纠缠啊！”
寒山一时无言，只道，“小殿下，小仙送你回青丘吧。”
“好啊！”少女笑弯了眉眼，满脸欢喜雀跃。
东华，你且等等九儿，这苍生，这漫长岁月，自有九儿陪你一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