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

第一章
东皇之祸,延续七万年之久,若水一战,太子夜华生祭东皇钟,终换来四海八荒的太平。
白浅这边刚刚忍痛送走夜华的仙身,狐狸洞中众人才松口气,第二日就发现白凤九没了踪影。
白奕气不打一处来,径直闯上九重天,直冲太宸宫而去。
“上神,小殿下自若水一战后,确实没有再来过九重天,更没来过太宸宫。”
“当真?”皱眉,莫怪白奕怀疑,谁不知道凤九那丫头的心思,何况以往每次出走,哪次不是奔着她心心念念的东华帝君而去。
面对着白奕上神的一腔怒火,司命也有哑口无言之感,毕竟某只小狐狸素行不良,半响才躬身一礼,“上神当该知晓,在关乎小殿下安危一事上,太宸宫上下均知帝君之意,自不敢瞒骗上神。”
“那帝君呢?可在宫内?”白奕犹不死心,担心是帝君外出,凤九才跟了出去。
“帝君自然是在的,上神可要通传?”
“……罢了。”
那边白奕上神失望而归,这边司命连忙将白凤九失踪一事报予帝君知晓。
“帝君,小殿下这是会去哪儿?”
帝君并未回答,只是沉默半响,便挥了挥手示意司命退下。
“帝君?”
“退下。”帝君微微闭眼,语气中透出一丝无法察觉的情绪。
“是。”
房内一时沉静下来,帝君下意识地探下腰间,指尖触摸到那赤红狐尾,早该明了,就算挂心,他也没有这份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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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宸宫找不到凤九踪迹,青丘一干人等一时竟不知该去何处寻那丫头为好,就连之前沉浸在悲伤中的白浅,也和白家人一道四海八荒地找寻。
一时间,四海八荒到处是传言,若水一战,凤九生死随于东华帝君身畔的事早已传遍四海,但都无人相信小帝姬能得到那位尊神的半分怜惜,所以都说这是求而不得,才被逼婚逼得都逃家了!之前白奕上神还在西海为小帝姬招亲,如今这一闹,任谁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和小帝姬心头之人一比,怕是没人敢应这门亲事了。
白家人就算气得拍桌,也暂时无暇顾及这些传言,偏偏上天入地都寻遍了,都没有找到白凤九的人影。
太宸宫内的气氛也是一日冷过一日,司命旁观着也是心急如焚,外人看不出来,自以为帝君无甚情绪,他却是观察细微,知晓那小殿下失踪了多久,帝君就有多久没有合过眼。
帝君法力尚未恢复,本就该静心修养,如今不仅暂代朝中事务,还这样日日煎熬,就算真是石头里生出来的神仙也禁不住啊!
终于,在白凤九失踪第三十日,司命一脸激动地冲进了太宸宫书房。
“帝君!小殿下已于今日回到了青丘。”
“……当真?”榻上尊神倏然抬眼。
“千真万确,小仙刚刚从青丘回来,虽没有见到小殿下,但青丘确是一片欢欣。”
微微一叹,东华沉了心,知晓她是安稳的,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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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只道是没有碰上,却不知即便是碰上了,白家人也不会让他见到此刻的凤九。
“快快快!快去桃林请折颜上神来!”
“迷谷!水呢?快取水来!”
“慢点慢点!小心弄疼她!”
折颜和白真一路心急火燎走进狐狸洞,便是见到这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
塌上少女绝世容颜惨白难看,周身的红色衣裙早已污得看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泥,白浅正在一边小心翼翼擦拭那张小脸,一边嘀咕老凤凰怎么还不来。
“小九这是从哪个洞里爬上来的?怎么搞得比你当初跳诛仙台还狼狈?”嘴上调侃缓和了下气氛,手上倒是迅速切脉。
被调侃了的白浅横了折颜一眼,关切地检查着凤九身上的伤,“她的伤要紧吗?”
指下脉像隐有一丝怪异,折颜微微凝神,却又再寻不到怪异之处,便暂时放下不提,“你们两姑侄倒也相配,都是看着吓人,其实不过皮外伤罢了,修养几日便好了。”
闻言,在场的白家人才全都松了口气,凤九她娘将一众男子赶了出去,和白浅一道为凤九更衣擦药。
被孙女吓到,连云游都不顾了的狐帝想起凤九那一身的伤,也是奇怪不已,“折颜你刚才那话却是不妥,小五当初那是跳了诛仙台,飞升上神,所以一身伤虽然看着吓人并无大碍,小九今日这般模样,既未飞升上仙,也未伤及肺腑,倒是奇怪得紧。”
“有什么可奇怪的,好解释得很,我看就真的很像是掉到哪个深坑里,爬了许久才爬上来造成的。”
“……”白家人闻言,根本没人把这话当真,只是集体翻了一个白眼,好在凤九无事,那这伤是如何来的也就不重要了,真要问,待她醒来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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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凤九果然如折颜所说悠悠醒转,洞内烛火未灭,幽幽光阴下,那张曾经娇俏的笑靥此刻却平波无痕,抬手轻触眉心凤尾花痕,那一日,他的温度仿佛还在,丝丝入扣,缕缕剜心。
南天门下的背影,早已印入心底,而她只能含着泪,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眼帘,就如初初一见倾心,至此,也便决绝走出了她的世界,再与她无关。
东荒俊疾山初遇,太宸宫日夜相伴。
凡世间耳鬓厮磨,三生石浸染血色。
若水畔生死相随,南天门决然转身。
她一路走来,仿佛早已习惯了跟在那道天地间最伟岸的背影后,嬉戏、笑闹、悲泣……
她彻底失了自我,喜怒哀乐都系于他一人。
姑姑说她傻,爹爹骂她痴心妄想,却无一人懂得,冷情孤傲的东华帝君才是她肆无忌惮,痴心追随的依仗。
她撒谎瞒他姑姑身份……
她玩手段骗他铜铃……
她追入太宸宫日日近身相伴……
她坏他棋局,闹他清静……
她贪看他风姿,却被凤凰撞伤,损他法力疗伤……
她假扮无知狐狸,窃吻尊颜……
她锁妖塔遇难,他唯恐伤及她身,以身犯险……
她随入凡尘,得他全心爱恋……
她一次次遇险,一次次闯祸,只因无论他在与不在,护着她的,都是他。
他的身边,总是最安心,也是最安全的。
偏偏无人能看清,满满三十六万年,他又何曾允过谁这样牵绊过高高在上的天地共主?
‘如果当年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我会喜欢你。’
‘我下凡历劫,就是为了成全你一次,也是为了成全我自己。’
凤九闭眼,一行清泪悄然自脸颊滑落,脑海中那人的身影越清晰,心头的剧痛就越加重,喉间腥气涌起,凤九忍不住侧身一歪,一口血吐了出来,心头那道剧痛却丝毫不见减弱,随着心中一声声‘东华’反而一波狠似一波,凤九脸色愈加难看,精致的嘴角却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仿若甜蜜入骨。
东华……这样也好……九儿已经知足了……
洞外被她的动静惊动,传来脚步声,凤九正了正神色,一挥手,地上血迹消失无踪,刚刚抹去嘴角血渍,白家人已全都围了上来。
凤九她娘一摸女儿小脸,心疼坏了,“折颜不是说没甚大碍了吗?怎么脸色教昨日还难看了些?”
凤九笑了笑,正要解释,白奕已在追问这伤是如何得来,白浅更是放话,要是有人胆敢欺负青丘小帝姬,她势必打上门去为她讨回来。
凤九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被追问及受伤原由,却又支支吾吾,不肯言明。
白真看着她那四下里乱窜,但就是不敢和人对视的眼,怀疑地问:“你不会真的如折颜所说,是掉进哪个坑里,爬了许久才爬出来的吧?”
“额……呵、呵呵。”眼珠儿一溜,凤九闻言身子缩了一缩,不敢言语了。
凤九她爹娘顿时无言以对,要说这独一无二的倒霉也算是一种本事吧,不过只要人没事就行了,便不再多问。
左右看了看,凤九拉拉白浅的袖子,“姑姑,小九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怎么了?是又闯了什么祸事让我替你收拾?”白浅摸摸小狐狸的头。
定了定心,凤九翻身下榻,径直跪在白浅身前,伏着她的膝低低地说,“姑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容小九一段时日,暂时不接替女君之位?”
白浅挑眉,“承继君位之事本就还未宣告四海,容你一段时日是小事,只是小九,你莫不是还不死心?若水一战,你我当皆认清自己的心才是。”
“小九就是知道自己的心,所以……”抬起头,凤九眼中有伤情,却也有前所未有的一份坚毅,“小九自幼顽劣,又被爷爷奶奶、众叔伯和姑姑娇宠,于修炼一途不甚用心,故此到如今七万岁了都还不及姑姑当年一半的修为。小九知道,青丘以后是我必须要担负的责任,但为了青丘子民,现在的小九,真的太柔弱了,不仅自断一尾,甚至还未飞升上仙,谈何护一方子民?所以,想请姑姑容我自去历练一番,至少……至少要有资格担得起女君这个位置!”
“……你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我们家小九到底是长大了。”白浅感叹,果然,情之一字才最令人成长么?“你打算如何做?”
凤九咬咬牙,“小九想去向帝君求教剑术之道。”
“胡闹!”一旁的白奕怒而拍桌,上前就想一顿鞭打,被凤九她娘死命拉住了,嘴里还在呵斥,“什么历练!我看你就是不死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许去!立刻给我接位!乘早断了你那份异想天开的心思!”
“姑姑……”咬牙忍着来自父亲的压力,凤九求助地看看白浅,又看看白真。
白家统共就这两个女儿家,白真顿时就心软了,“二哥,你先别急,小九,别怪你爹如此震怒,只是你选的这个人确实让我们无法答应,难不成除了东华帝君,这四海八荒就无人能教得了你剑术了?”扫了扫在场众人,他随便一指,“喏!那只老凤凰,你四叔我就是他教出来的,如何?”
悄悄瞄了一眼优雅得不像话的那只老凤凰,凤九幽幽地来了一句,“可是,折颜早就把伏羲琴封印了,而且他的剑术好差的,四叔你那明明是自学成才,凤九要学就要学最好的。”
无辜被嫌弃了一番的折颜心头一口血都要险些吐出来了,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申诉一下形象问题,白真已转而指向了狐帝,“那你爷爷呢,他总够资格教你了吧!只要你肯用心,必能教出四海八荒第二个女上神出来!”
低头扯扯衣角,凤九嘀咕了一句“可是爷爷又打不过帝君……”
第二位被嫌弃的狐帝表情也很是微妙,他倒是第一次被人哽得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家孙女。
虽然,他的确打不过。
众人一时竟也找不出话来反驳,脑海中找遍了四海八荒的神仙,努力想巴拉出一个能在剑术上与东华帝君相提并论的人选来,好绝了凤九的心思。
夜华?还是墨渊?
前者在白浅面前提都不要提,就算还在,也比不了活了三十六万年,曾经战遍四海八荒的天地共主;至于墨渊,身份是够了,还是战神,可他已收了小五,而今更是早已闭关,所以更是不可能。
白家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偏还不能驳斥凤九的言论,九尾狐心高气傲,什么都要选最好的,端看白真、白浅和凤九挑伴侣的眼光就能看出端倪,如今凤九选东华帝君来教剑术,要不是小丫头的心思作梗,还的确是白家人心中的最佳人选。
白奕难得被女儿噎一回,却依旧不舍她继续加深情伤,正要一味打压,凤九轻轻拉了拉白浅的裙角,“姑姑放心,小九这次真的不是胡闹,这一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待太子殿下归来,姑姑便安心待嫁便是,小九届时再无二话。”
提及夜华,白浅闪了闪神,若水过后,众人都怕惹她伤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夜华。
无人提及,自然也无人和她一般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小九的话,竟是如此轻易流入心扉。
爱怜地轻抚少女发顶,看着那和自己一般无二,盛载着沉重伤情的眼,此刻,也一般无二的坚定,白浅笑而应允,“好,姑姑相信小九,反正等夜华哪里都等得,便允你一段时日又如何?”
“小五!你——”白奕气结,想阻止,看着妹妹和女儿的模样,却又忽然不忍心,末了,气急了,“你先别说大话,观帝君之前对你的态度,你怕是又要一厢情愿了。”
“不。”仰头,凤九笑得笃定,“他一定会答应的。”
相识以来,她第一次确信,她就是他的诛心之劫。
他也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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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退出狐狸洞时,除了白浅,全都一脸心疼,却又都无能为力。
白真正纠结他白家独独就这两个丫头,千娇万宠的长大了,怎的全都在情字上伤得这么重,身边折颜忽然暗自一扯他衣袖。
多年默契,白真眼角余光一扫,见其他人没有注意,才偏头低声问,“怎么了?昨日见你为小九把脉时就有些奇奇怪怪的。”
“你觉不觉得小九这次回来有些怪异?”折颜想说那一丝似曾相识的诡异脉象,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怪异?”白真皱眉回想,“没有啊?”
“是吗……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3 20:32:00 +0800 CST  
第二章
再次上这九重天,凤九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站在熟悉的宫门外,遥望着宫宇深深,一时失了神。
“怎么?之前不是还在你爹面前豪情壮志吗?这一到了却反倒后怕起来?”见她踌躇,折颜揶揄,“要不,我们这就回去?”
瞪了一眼为老不尊的老凤凰,凤九一把拽着他就往里走,真当她还是第一次小心翼翼跟在帝君身后的无知丫头呢!既然走到今日,她便再没有给自己留下后退路。
一路走来,太宸宫的仙娥们大都不识折颜,看到凤九却是熟悉得很,躬身礼了一礼,便善解人意地往两边一让,小殿下来了,自是不需要领路的。
瞅着凤九那熟门熟路,简直比在青丘还自在的模样,折颜有些好笑,“你倒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脚步一顿,片刻后才重新迈步,少女脸上的神色却平添了一份怅然,“你也看出来了,可笑我白白陪了他那么多时日,竟是才发现我在这太宸宫的自在,不过是帝君之意,被所有人都领悟了罢,偏偏我还傻傻地自以为……算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司命刚出书房就看到了凤九,先是喜再是惊,回身看了看书房,再看看凤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相映,“小仙见过上神,小殿下。”
“烦劳星君通禀一声。”折颜客气地说。
见凤九在一旁一声不吭,甚至看也不看一眼自己,司命深感奇怪,便转身进去禀告。
不多时,司命就领命出来,让了两人进去。
紫衣白发的尊神懒散地靠坐在紫金榻上,见两人进来了,才将手中奏疏随手一放,挥挥手,折颜与他自是相熟,也不客气,径直在客座上坐了,倒是凤九,头也不抬,直直就在东华面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东华一脸古井无波,既不叫起,也不与凤九言语,只是看向旁边明显看好戏的折颜,“这又是何意?”
“哦!是这样的,我家这小丫头很快就要承继女君了,只是到如今都还未飞升上仙,连她自己都深觉羞愧,惶恐兵藏之礼上给青丘丢脸,左思右想,便想到帝君这里来求教一下剑术之道,好教这丫头能顺利闯过狐帝的法阵,别在四海八荒面前出丑。”
“向本帝君求教剑术之道?”微微挑眉,东华终于看了一眼那从未如此安份过的小丫头,似笑非笑。“本帝君还以为,青丘白家早已视我如眼中钉,竟还舍得小殿下来太宸宫?”
尴尬地握拳咳了一咳,折颜在心头大呼怎么就被他摊上这桩事儿了!“好教帝君知晓,狐帝的确深觉不妥,是被这丫头一句话给噎得差点气都没喘过来,才有今日求教之事。”
“哦?”他竟不知,小狐狸还有这本事?
瞄一眼那厢不知是装死还是装端庄,反正愣是不抬头也不吭声的凤九,折颜大感此行被白家人坑得不轻,“我们家小九说了,她姑姑当初是拜了墨渊为师才承继女君的,如今到她这里了,寻人教导,就定也是要选最好,且能比过墨渊的,如此,便只剩下帝君了。”
主要是小狐狸那句话忒老实,狐帝他……的确打不过帝君,因为几十万年以来,从没有人能打赢帝君,不过是他不好直说出来免得让狐帝在帝君面前丢面子罢了。
东华没有接话,只因他觉得,折颜这话定是没有说全,否则如何能让狐帝一家再放凤九入太宸宫,还是朝夕相处的教习剑术。
南天门一别,他本以为再见她,怕也是多少年后了,如今……
“帝君。”凤九忽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东华,如水的眸子竟是东华从未见过的平静,仿佛前尘过往已如尘烟,东华不禁一怔,凤九的话也一字一句入了耳。“帝君请放心,凤九所求不多,每日只一个时辰便足够,凤九也绝不会踏进内殿一步惊扰帝君清静,待到承继君位,便是凤九离开九重天之日。”
……这话,这眼,这人,还是他的小狐狸么?
默然垂眼,东华不发一言,径直起身,与跪在地上的凤九错身而过,凤九明明紧张得要命,却咬牙忍着不去追问,他会答应的,他一定会的!
“……你自去让司命辟一处院落给你吧。”已走出书房的尊神轻飘飘留下一句,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刚刚还跪得直挺挺的凤九这才颓然一般软了身子,折颜蹲到身前轻轻一拍她的头,“这时才不装了?你也不愧是真真的亲侄女儿,硬气得紧!得了,既然得偿所愿,我这便走了,你自己好生着吧,别让你四叔他们再为你担心了,早些习好了剑术,也好早些回来,免受这些折磨!”
强自镇定地扯扯嘴角算是回应,手缩在身后捏着裙角,用力得几乎扯坏了丝缕,紧张过后,才发现心头的疼几乎让她瞬间就要晕厥过去,向来最怕疼的凤九,此刻牙都快咬碎了,却依然笑着赶折颜,“我知晓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四叔又跑得不见人影。”
“这倒是!”摸摸鼻子,折颜见完成了白真的嘱咐,甩甩袖子便潇洒地离开了。
安静的书房内,凤九瘫坐在地,手上力道终于扯坏了裙裾,嘴角一丝血色缓缓留下,痛楚几乎让她连神志都恍惚了几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摆设,还有……熟悉的淡淡白檀香……
不过错身而过,就已经如此痛彻心扉,待到近身习武,她真的……能忍住吗?
眼底的脆弱忽然被压下,凤九挣扎着起身,理理衣襟,抹去血渍,再正正神色,才走出了书房。迈步间,已是恢复如初,再看不出端倪,只是眼中坚定,令人心惊。
既然无悔,既然认定,这条路哪怕满是荆棘,她也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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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太宸宫,凤九没有拒绝独居一处,司命带着安顿好,一路都用一种狐疑的目光不时观察她,看得凤九很是好笑,对着这位算是知交的星君,她也没有多客套,进屋后直接落座,一扬手,“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凤九这熟络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亲和,司命略略放心了下,守礼地见过礼后,才端坐下,“小殿下,你……真是来找帝君求教剑术之道的?”
“怎么?司命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信帝君的剑术不足以教我?”
“小殿下玩笑,帝君剑术闻名遐迩,四海八荒出了名的,小仙怎敢质疑。”一听这话就有陷害之嫌疑,司命紧张地连连摆手。
“哦?那你就是不信我了?”少女手执茶杯,似笑非笑。
那笑不知为何,竟让司命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顿时不敢再问,心下却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殿下这动作,这笑,竟那么神似帝君呢?
不过既然小殿下没有让他问的意思,他自然便不问了,九重天人人畏惧紫衣尊神,偏他和重霖能侍奉至今,除了谨言慎行,靠的,就是这份知情识趣。
“小殿下,你看看可还需要什么的,小仙立刻让人去置办。”
不在意地随意一扫,凤九摇摇头,“左右不过是暂时落脚而已,如此已经很好,劳司命你费心了。”
“小殿下这话……”暂时落脚?也不知帝君听到是喜还是……
“嗯?”
“无事,既如此,小仙就不打搅了,小殿下若有任何差遣,可吩咐殿中仙娥。”
“司命放心,这里我熟得很。”抿嘴一笑,凤九调笑一句。
偏就是这一笑,司命更是浑身不自在,躬身退出殿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小殿下还是那般爱笑模样,待他也还是亲和得紧,但就是这提及帝君、提及太宸宫的神态,为何如此反常呢?
三生石后,她竟还可以如此若无其事,仿若前事种种早已消散,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旦认定,就义无返顾的青丘小帝姬吗?
小殿下的异常,要禀告帝君吗?出于对帝君根深蒂固的敬畏,司命迟疑了。
近日天君因太子夜华仙逝,大受打击,便将一应政务转由帝君暂为代掌了,帝君逍遥了多少万年,这事虽然驾轻就熟,但仍难免劳心劳力,已是许多日未曾安眠了。司命虽然觉得凤九这次见面有些不同以往,但身为帝君近身侍奉的星君,旁人不知晓,他对帝君的心思还是能猜到一二的,这位小殿下哪怕是将天捅个窟窿,帝君也是会眼睛都不眨地为她填补上,顺便面不改色随口编上一句理由,来堵住悠悠纵口。
何况照以往来看,帝君虽然看似不在意,但只要事关小殿下,帝君都很是上心,既如此,又何必他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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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太宸宫的第一夜,凤九过得并不安生,司命择的这处寝殿很是用了心,位置虽不惹眼,其实距离东华的内殿很是近,殿中摆设精心细致,殿外一处莲池倒与东华书房外的景致很是相像,不同的是,她这处的莲池旁边还有一处很是宽阔的空地,正好用来习剑。
想来司命虽不信她是真来求教剑术,但也仍是尽心尽力按照她的话去安排了,下次见面,倒不好再像白日那般刻意吓他了。
夜深人静时分,就算是这九重天上,也悄然无息得仿若没了仙气儿。
黑暗中,因没人看见,凤九也再未遮掩端着,狼狈地自被窝里挣扎着坐了起来,小脸煞白,嘴角扯出一个忍痛的笑,周身仙气凌乱,显得很有几分凄惨的味道。
这曾经祈求能一直待下去的太宸宫,如今对她而言,倒成了折磨人的场所,之前不过想东华一想,她就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现在这身处宫内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如何不时时刻刻都痛她一痛?
娇俏地仰起脸仔细打量着寝殿,努力回想着与东华那处有何相似之处,这么一想,心口就又是一道刀割似的疼。
‘咝——’的一声,凤九揉揉心口,乐天地想,难怪曾被人视为增进修为的捷径,这蛊虽折磨人,可疼着疼着,她竟也渐渐习惯了,连瞌睡都出来了。
掩嘴一个小小的哈欠,凤九迷糊地又缩回了被窝,唔,看吧,她果然是历练出来了,又能睡觉,又能增进修为,下次见面,寒山真人可不能再笑话她修为浅薄,是四海八荒第一只差点被淹死的小狐狸了!
下意识地摆摆头,小手摸摸鼻头,凤九终于陷入了期待的梦乡。
唔……会不会梦到帝君呢?要是真的梦到了,又会犯疼了吧……不管了!先梦到再说!
寝殿内过了好一会儿,连她的呓语都听不到了,殿内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昏暗的光线下,一道身影已站在距离床榻不近不远的地方,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好似在等待着什么,良久,才缓缓走近了。当近到可以看清少女模样时,淡淡的白檀香也随之袭上,凤九睡梦中皱了眉头,下意识地摸摸心口,呢喃,“不疼了不疼了,好不容易梦见帝君一回,可不能浪费了。”
呢喃声后,榻边也早已空无身影,室内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3 20:35:00 +0800 CST  
第三章
“小殿下,小殿下……”
睡得迷迷糊糊间,凤九仿佛听到一直有人在唤她,挣扎着睁开眼,榻边四名仙娥见她终于被唤醒,脸上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这位身份太过特殊,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齐齐蹲身一礼,“小殿下,请容奴婢们服侍您洗漱。”
“哦……”昨夜睡得晚,如今被人强行唤醒,凤九眼睛都还是直的,径直任由仙娥们摆布。
洗漱、更衣、梳发、着妆……等一应俱全,凤九已打着哈欠,吹着微风坐在莲池边石凳上,手边则是温热的茶点,这一派悠哉模样,看得前来探她的成玉嘴角直抽。
手中扇子一敲凤九肩膀,在少女回身时,人已落座,“亏我还急巴巴地赶来,竟不知你如此悠闲。”
“你为何要急巴巴地赶来,我又不是等着你来救,何况我这次不是悄悄上天,是家里允了来修习剑术的,正大光明。”揉揉肩膀,凤九推过去一杯茶。
“真是来修习剑术?不是别有用心?”斜着眼睛看人,成玉就差脸上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司命过后,再次被怀疑用心,凤九除了叹气,连跺脚的力气都没有了,谁让她的旧事早已在九重天人人皆知,“真是辛苦元君替我担心了,凤九向你赔罪好不好?”
凤九那认命的模样倒是让成玉有些忍俊不禁,凑过去悄悄咬耳朵,“帝君那里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这次上天……”
“本帝君如何?”清淡的声音自身后猛地传来,这边两人吓得顿时起身,一个两个乖乖福身行礼,“帝君。”
“嗯。”
紫衣银发的尊神状若闲庭漫步一般,悠然落座,顺便扫一眼凤九身边的成玉,“元君倒是空闲,怎么,是也想等着参加朝会不成?”
成玉被那一眼的凛然吓得连连摆手,谁不知道东华帝君代掌朝政以来,凡是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没错也给吓得没了三魂七魄,没资格参加的,只要犯错,就真的没了三魂七魄,那样的危险之地,她这个小小的芙蕖仙君还是不去为妙。
“帝君说笑了,成玉哪儿有资格参加朝会。”连三殿下紧赶慢赶,终于抢在帝君发话赶人前,一把拎了成玉就想走。
“成玉元君没有资格,三殿下总有吧,看这意思,是会参加今日的朝会?如此甚好,本帝君正想着那案上奏疏有点多,想劳烦三殿下帮着看看呢!”
连宋急退的身子一僵,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都差点维系不住了,他本就最不耐处理那些实务,天君起先也有意让他代掌朝政,被他找借口推到了帝君这里,反正他花花公子的纨绔形象四海皆知,倒是打搅了帝君的清净,所以近日他一直都躲着太宸宫走,没成想今日为了成玉,自己送上门,才知道帝君老人家之前不发作,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哀怨地看了看身边不停扯着衣服想摆脱自己的成玉,连宋哭着脸躬身领命,“臣遵命。”
连宋、成玉二人急急逃命,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看得凤九直想扶额,这得是有多怕帝君啊!竟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倒是被帝君这一吓,怕是近日都别想看到他二人了。
暗暗腹诽一句,没义气!
“凤九。”
“啊?!凤九在!”帝君忽然一声,凤九连忙掩饰地正了正神色,恭敬地上前一小步,福身行礼,“帝君有何吩咐?”
看了看她站的位置,不近不远,既示了尊敬,也守住了分寸,多日不见,这小狐狸的规矩倒是愈加学得好了,偏东华看着就不是很顺眼,而他老人家一旦不顺眼了,就注定有人要倒霉。
“不是要向本帝君求教剑术之道吗?”悠悠起身,度步到空旷之处,见凤九还愣在原地,眸底一抹笑意闪过,右手轻抬,名剑之祖的苍何神剑已幻化在手,剑柄上被皓英石截出的万余截面在暮色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辉,隐有杀伐四方之意,随手一挥,周身气势已压得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凤九早已看傻了,她见过他悠闲读佛经的模样、瞌睡的模样、醉酒的模样、深情或绝情的模样,甚至是大殿上字字珠玑,处置素锦的模样,却不过第二次见他手执长剑的模样。
锁妖塔中,他顾忌她的安全没有施展术法,一人一剑就劈了父神留下的妖王,当日未曾发现,却原来,他手握佛经时有多状若无害,那么此刻长剑在手就有多威仪慑人,这一刻她才真的领悟到当初他的话并非一味断她心思,这样的他,她从未见过,但为何,她未曾有何惧意,却更觉沉醉其中。
心随意动,瞬间仿佛有人用刀狠狠剜了心头一刀,凤九喉间腥气上窜,倏然回神,才将将压下那口血。
东华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只是目光隐有深思,片刻后,才将手中长剑略微转向,剑柄朝外,“过来。”
轻轻两个字,凤九只觉心头那把刀从未有过的狠,一刀、一刀、又一刀……
薄唇紧抿,挡着那一阵阵翻腾的心头血,凤九一步步迈出,仿佛踩在无数荆棘上,痛彻心扉,被赶了那么多次,却因荆棘尽头那人一句“过来”,就足以让她至死不悔,也要义无返顾去到他的身边。
堪堪靠近,白檀香已在鼻息之间,手刚刚握住苍何剑柄,已被东华带着一个旋身,牢牢禁锢在他的怀中,手也被稳稳握住,耳畔则是他漫不经心的声音,“闭眼。”
话落,闭眼间,身体已不由跟着移动。
两手相覆,是他的温度。
鼻息流转间,是他的味道。
耳鬓摩擦间,是他的声音。
她看不见他的模样,却又深深记着他此刻模样,连被他带着舞出的剑招每一招也都仿佛被刻在了心底。
苍何剑身颇重,在东华舞来,却仿若鸿毛般轻巧,轻挑、共振、斜刺、回旋……招招看似漫不经心,其中变化之玄妙,剑意之凛然,招招狠绝非常,杀意四溅,漫天剑光中,凤九早已恍惚,一面惊心动魄,一面又心醉神迷。
这便是天地共主的由来,这更是一生杀伐不断的东华紫府少阳君!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3 20:36:00 +0800 CST  
今晚更新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4 16:54:00 +0800 CST  
亲们,不好意思,临时带娃,今天无法更新了,明天争取更!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4 22:35:00 +0800 CST  
有人喊我自己顶一下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5 13:33:00 +0800 CST  
我更的文呢?被吞了?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5 13:39:00 +0800 CST  
议事大殿前,距离朝会开始还有一刻,众仙却都早早侯在了殿外,也不敢大声交谈,只是相熟的在窃窃私语,来得这般早,不过是怕被那位尊神看在眼中,那样的眼神,真真是想想都胆寒。
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折扇,站在首位的连宋脸上难得的有几分倦意,顺便再用扇子遮住不雅的哈欠,好吧,他得承认,这十几日被拉着帮帝君处理事务,让他对夜华和帝君皆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么高的奏疏,那么繁重的事务,夜华就算再累也面不改色已是彪悍,如今帝君更绝,处理起来简直像在棋盘上秒杀他一样轻而易举,完全不像几十万年没管事的模样。
就算是这样,帝君每日花在处理奏疏上的时间也不少,毕竟四海八荒太大了,哪怕拍蚊子也要拍那么久啊!要是换了他来全部处理,连三殿下真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没形象地搓搓手臂,连三殿下决定最近离太宸宫越远越好,当然,前提是成玉也得离远些,否则他也只有再次送上门的份。
候着的众仙忽然安静下来,连宋警觉地也一正面上神色,再看不出任何倦意,和众人一道恭恭敬敬地站在正道两边,躬身行礼。
轻轻的脚步声,走得漫不经心,那位天地共主一身白色锦衣,银发束冠,就这样悠哉悠哉地自众仙中度步而过,身后两步开外除了近身侍奉的司命星君,竟是连一个仙娥都没有。
天规森严,能跟着的仙娥数量严格按照阶品都有规定,天君又是个爱摆谱的性子,更是将这一规矩执行得彻底,偏偏到了天上地下权位最高的这一位这儿,却被嫌弃得紧,身后跟一串尾巴,是嫌他太宸宫还不够闹腾吗?
“参见帝君!”众仙齐齐下跪,恭敬见礼,不同于见礼于天君,天地共主的麾下,那是得行上古大礼的。
一步步踏上殿内高座,帝君一甩衣袖,手一撑,已姿态优雅而慵懒地斜卧着,眼帘半掩,凉凉地吐了三个字,“开始吧。”
不过一副全无攻击性的姿态,较之天君那威严的端坐,却没由来的让众仙下意识地一个寒颤,仿佛感受到了无上威压自头顶狠狠压下来,顿时全都紧张起来,要遭!帝君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还有,到底是谁说帝君法力有损的,这般恐怖的法力碾压,说这话的那位你来试试!
下面有事禀告的仙君咽了咽口水,给自己鼓足了劲儿才颤颤巍巍地步出行列,“启禀帝君,今日那西方……”
左边首位的连宋看着这位星君连连打颤的双腿,不由暗暗啧啧几声,瞧瞧,帝君连眼神都没扫一个,这都给吓成什么样儿了!也真够出息的!所以说啊,无论是一开始,还是现今,对那位试图将帝君老人家拉入万丈红尘的青丘小殿下,连三殿下都是由衷佩服万分的!
座下众仙依次出列,高座上的帝君却连眼神都懒得瞄一眼,目光往司命星君那边一扫,知情识趣的司命已悄然上前,躬身无声待命。
“让药王去给凤九看看,别说是本帝君的意思。”
司命微微一愣,连忙回神领命,在众仙还在战战兢兢时,已无声无息离开了大殿。
等他带着药王回到太宸宫时,正好撞见凤九刚刚收招,娇俏的小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和淡淡的汗意。
“司命?此刻你不应该在朝会吗?”凤九一手背剑,看了看他身后的药王,不由微蹙眉,“这是何意?”
“小殿下已入太宸宫多日了,小仙想着还是让药王来看看小殿下擎苍大战时受的伤好了没,也好给青丘一个信儿,免得小殿下的家人担心不是?”脸上带笑,帝君说不让小殿下知道,司命就得想出一个合理的缘由。
凤九莞尔一笑,利落地将手中长剑随手一扔,剑身带气,直直插入太宸宫的墙壁中,入木三分,且还犹带着几分嗡嗡声,“司命其实多虑了,你看我这像是有暗伤的样子吗?不过……那就有劳药王了。”
她就知道,任何蛛丝马迹,在他这里都是瞒不过的,他想知道,便让他一探又如何?只是这一次,她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看着伸出来的手,司命觉得凤九那未尽的话很有深意,思及小殿下对帝君的了解,顿时连她的眼神也不敢看,便退后几步,让了药王上前把脉。
药王是个老实人,也看不出这两位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上前一礼,尽职地为凤九把脉,片刻后,躬身回话,“回小殿下,星君,小殿下的身体并无不适。”
“真的无事?”司命有些惊讶,毕竟帝君老人家从不做无用之事,此番吩咐,定是小殿下有所不妥,却为何?
“自然是无事的,小殿下正逢灼灼年华,身子很是健朗。”
司命哑然,抬眼就又看到了凤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机警地收回面上不小心流露出的细微表情,躬身道,“小殿下既然无恙,小仙就不打搅了,告辞。”
“星君好说,慢走不送。”
看着司命那很有几分逃难的背影,凤九下意识地摸着左手手腕,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丝毫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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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太宸宫的岁月,从没有过得如此
煎熬过。
凤九遵守了承诺,每日除了那一个时辰,根本不踏出院
落一步,乖得司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逮着空就往帝君身边钻的小殿下吗?
更让人惊讶的,却是凤九对剑术修习的认真程度,和她修习的成果,许是她以往的天真和孩子气,让人忽略了她毕竟是九尾狐的血脉,天份极高,不过短短两月有余,便已有所进益。
帝君对此也并未多言,每日一个时辰,雷打不动,再加上处理繁琐的朝政,仅有的空余时间便是闭关打坐,倒是较之前看着身子好了些,但就是依然睡得不是很好。司命悄悄和凤九提了提,以为她会有所言或有所为,谁知少女却不过沉默了半响,便转身继续修炼去了。
司命想着,这不会是真的放下帝君了吧,却不知,凤九心头的血,夜夜都在看不到的地方吐得更厉害了,她做得隐秘,也忍得艰辛。就算如今帝君法力还未完全恢复,毕竟也是在天地共主的眼皮子底下,想瞒过那颗天底下最通透的心思,凤九仗着的,也不过是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暂时瞒住她想瞒的。
虽然,可能也瞒不了多久。
每日一个时辰的近身传授,对凤九而言都是比断尾更难忍受的痛苦,离得他越近,想得他越多,甚至为他多心疼一丝念头,那蛊就在心头扎得更深一寸,修为也更精进一分。
自凡间回来后就一直落泪的凤九,在这样的折磨中,却没有流过一滴泪,好似她的泪都在南天门流尽了似的,她只是每日暗暗期盼着他的到来,再每日安静地修炼,安静地痛着。
周而复始。
这就好像是一个逃不开的诅咒,凤九贪恋着和他的接近,也满足于修为的精进,直至连那痛,都渐渐被她习惯成了依恋。
毕竟,越痛,才离他越近!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5 13:43:00 +0800 CST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太宸宫的岁月,从没有过得如此
煎熬过。
凤九遵守了承诺,每日除了那一个时辰,根本不踏出院
落一步,乖得司命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还是那个逮着空就往帝君身边钻的小殿下吗?
更让人惊讶的,却是凤九对剑术修习的认真程度,和她修习的成果,许是她以往的天真和孩子气,让人忽略了她毕竟是九尾狐的血脉,天份极高,不过短短两月有余,便已有所进益。
帝君对此也并未多言,每日一个时辰,雷打不动,再加上处理繁琐的朝政,仅有的空余时间便是闭关打坐,倒是较之前看着身子好了些,但就是依然睡得不是很好。司命悄悄和凤九提了提,以为她会有所言或有所为,谁知少女却不过沉默了半响,便转身继续修炼去了。
司命想着,这不会是真的放下帝君了吧,却不知,凤九心头的血,夜夜都在看不到的地方吐得更厉害了,她做得隐秘,也忍得艰辛。就算如今帝君法力还未完全恢复,毕竟也是在天地共主的眼皮子底下,想瞒过那颗天底下最通透的心思,凤九仗着的,也不过是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暂时瞒住她想瞒的。
虽然,可能也瞒不了多久。
每日一个时辰的近身传授,对凤九而言都是比断尾更难忍受的痛苦,离得他越近,想得他越多,甚至为他多心疼一丝念头,那蛊就在心头扎得更深一寸,修为也更精进一分。
自凡间回来后就一直落泪的凤九,在这样的折磨中,却没有流过一滴泪,好似她的泪都在南天门流尽了似的,她只是每日暗暗期盼着他的到来,再每日安静地修炼,安静地痛着。
周而复始。
这就好像是一个逃不开的诅咒,凤九贪恋着和他的接近,也满足于修为的精进,直至连那痛,都渐渐被她习惯成了依恋。
毕竟,越痛,才离他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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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桃花时节,折颜再次来到太宸宫,却并非孤身
一人。
“我说真真啊,你到底是想跟我来还是不想跟我来啊!”身边人一直摆着张臭脸,要不是知道自己最近没有招惹他,折颜差点就以为自家这位又要准备离家出走了。
“自然是不想来的,可是小九已离开两月,二哥担心得紧,又不想来面对那位尊神,小五也不愿触景生情,我自然要亲自来看一看才放心。”看看天色,白真催促,“快点走吧,早去早了,你不是说那位这个时辰必在朝会吗?正好瞧瞧小九我们就走。”
“你啊!”摇摇头,折颜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进了太宸宫,一路到了凤九的院子,就看到佛铃花瓣被一道道剑气刮得漫天皆是,粉衣少女一手长剑,一手捏着剑诀,正自飞花中缓缓落地,脸上却是从未见过的冷肃。
那神情,别说白真从未见过,便是折颜也很是一愣。
诧异间,少女脚尖刚刚点地,手中长剑已刺出万点星芒,身随意动,粉影掠动间,剑气如霜,将少女周遭围出了一个毫无漏洞的剑阵,明明是片片飞花,明明不过芳华少女,此刻手执长剑的凤九却仿佛一尊杀神,刚刚踏过死地一般,令人生寒不过眨眼,剑阵已化为漫天利刃,直冲云霄,又随着剑尖轻扫,陡然齐齐落地,顿时激起一片肃杀之气,将堪堪飘落的佛铃花都带着杀意直扫整个院落。
佛铃花迎面带来的剑气之冰冷,让白真都不由抬手微微掩面,折颜却是有些出神,恍然间,眼前竟出现了洪荒时那一道孤立于遍地尸骨上的傲立身姿。
这剑法,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真真,你见过这样的剑法吗?”
“从不曾。”抬手,白真看着衣袖上被剑气刮过留下的细微痕迹,很是惊讶,“这样的剑法,太过匪夷所思了,虽威力强大,但……”
“但并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对不对?”折颜将他未尽的话说完,看着那厢少女缓缓收招,稳稳落地调息,面上带着一丝白真很少见过的怅然,“这便是天地共主的剑法,这也是东华紫府少阳君踩着累累枯骨一路走过悟出的剑法,也只有他的剑法才会这般杀意重重,后路?东华当初征战四海,睥睨天下,一身傲骨连父神都无法令其折腰,他何曾又何须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他的剑法里,从来不屑有那样的东西。”
“这样的剑法……小九真的适合修习吗?她可没有帝君那样的修为可以不顾及后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瞧他一眼,折颜微微一叹,“你当他没考虑过小九的安危?此剑法一旦修习,只要入此剑道,就算是面对你我,也能发挥比自身修为强十倍的威力,足以抵挡一时片刻了,待来日小九飞升,将更是获益非凡。看来,他倒的确是倾心传授了,几十年万年了,小九还是第一个有此殊荣的。”
“什么殊荣?小九还未飞升上仙,不过抵挡一时片刻,那之后呢?”白真满心都是自家娇儿,对此并不觉得有多荣耀。
“之后?”屈指一敲白真的额,折颜似笑非笑,“我的傻真真,你当他东华帝君是摆着好看的吗?这四海八荒无论谁想为难小九,一时片刻便都足以他赶到了!”
摸摸额头,白真这次没跳脚,有些诧异,“你是说……”
“四叔!老凤凰!”少女一声雀跃,惊喜地一收合虚剑就扑向白真怀里,“你们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还不是怕你这个小丫头又呆呆的让自己伤心,全家都为你担着心呢!”接住自家小丫头,白真上下打量,满意点头,“嗯!这次看着是没受什么委屈,不过怎么脸色看着这么难看?”转头招呼,“折颜,你快来看看,这丫头别是之前的伤还没好吧!”
凤九心顿时一紧,衣袖里的手悄悄往里收了收,面上依然笑意嫣然,“哎呀!四叔,我哪儿有你想的那么柔弱,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我要真还没好,怎么舞得出那样的剑法!”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不过你四叔的话还是要听的。”上前一步,不等凤九反应,折颜已利落地将那皓莹手腕握在手里。
凤九被吓了一跳,克制了又克制,才没下意识硬抽回自己的手,等了片刻,见那老凤凰脸上没什么怪异的表情,连忙收手,“如何?”
“脉象正常。”上次那丝怪异的脉象再寻不到,悄然得几乎让折颜以为之前是自己的错觉。
“自然正常!我好好的待在太宸宫,能有什么事。”凤九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蛊虽扎根心头,到底还未结出花苞,就算是帝君也看不出端倪,是她过分紧张,差点让折颜看出端倪了。
“脉象是正常,可你这修为进益得也太快了吧?”双手向后一笼,折颜围着小丫头一阵打量,“不过区区两月,就抵得过你往日百年的修炼,我竟不知帝君这剑法还有如此作用?”
“抵得过百年?那岂非用不了多久就能飞升上仙?”白真闻言也很是震惊,“你不是说小九断尾后,修为很难再有大的进益吗?”
“那是我有天份,只不过以前贪玩没勤加修炼罢了,值得你们这样故作惊讶来调侃的吗?”微撅嘴,小手不服气的摸摸鼻头,凤九心中却是慌了起来,刚刚躲过一劫,怎么又来?
“九尾狐一族的天份倒的确是四海难寻。”赞同地点头,白真就是折颜一手教出来的,自然领会。“不过见你这般模样,我们便可以回去让你爹他们安心了。”
“这就要走了?”凤九有些咋舌,又很快笑开,“我知道了,你定是知道四叔不惯这九重天才想快些走吧!”
“一个小五,一个你,都栽在这九重天,我自然是不惯待的。”末了,白真就催着马上离开。
“那小九送送你们。”雀跃地跟上脚步,凤九撒娇地挽着白真的手,一路走,一路问着近来她最挂心的白浅近况。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6 19:00:00 +0800 CST  
行过一座座宫殿,三人倒自得其乐,走到半路,却见一队天将押着一个形状狼狈的仙人自不远处走过,凤九从不曾见过这般景象,便拉了一个路过的仙娥询问缘由。
天规本不许背后非议尊神,但被拉住的这位仙娥恰巧便是太宸宫中人,见是凤九问,不过犹豫了片刻,就将所知全盘托出,“回小殿下,帝君正在大殿主持朝会,那一位是犯了错事,被帝君罚下贬至畜生道的。”
凤九闻言,久久回不了神,在这九重天的日子不算短,以往她也虽觉天君有些事办得糊涂了些,比方她姑姑是素素时,就连素锦当初也不过是罚下凡去历劫,并未曾听过这般严厉的处罚,怎的如今竟惹得帝君下这么重的手?
难不成灭了擎苍后,还有什么大事令他心烦?
一思及此,凤九的步子就迈不动了,目光也不自觉转了个向,折颜看在眼里,只得拍拍身边早已沉了脸色的白真,“好了,不是早就知道你们九尾狐是死心眼吗?走吧,我们陪她走一遭,省得让人给拦在殿外。”
“四叔你们愿意陪小九?”看着那张顿时喜笑颜开的娇颜,白真也只得认命,抛却小九的求而不得,他也不得不承认,东华帝君对小九的用心,而且这丫头他从小宠到大,便是继续宠下去又有何妨?
“走吧!去见你心心念念的东华帝君。”
“谢谢四叔!”
有折颜相陪,凤九自是一路畅通,议事大殿外的守将虽惊讶,但折颜身份特殊,便也放了行。
虽被放行,到底是朝会,三人也不作声,只是寻了殿外一处既可以隐身,又能听到的角落站好。
议事大殿内此刻气氛难受,凤九不过站在角落,也能感觉到那道自高座上压下来的强大仙泽,堪堪喘不过气来,心头就是一痛,顿时灵台清明,缓了过来,定下神来细细听着殿内动静。
旁边的折颜和白真却是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东华帝君的仙泽威压何其恐怖,没见殿内众仙一个个都摇摇欲坠了,他们站得虽远,也很是能受到影响,折颜正要捏个仙障给凤九,她就缓了过来,怎不令他们惊讶小九如今的修为。
“一方守泽仙君,下摄精怪精血,假造功德,上瞒九重天骗取阶品,怎么,本帝君不过闲了许久,这四海八荒的律法就不是本帝君定的律法了吗?”半敛了眼帘,高座上的白衣尊神语气薄凉,仿若轻描淡写,却又实是让众仙受到了那滔天的怒火,个个把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就地钻到土里去,哪怕当个土地,也好过在这儿被帝君的法力碾压得气血翻腾,几近三魂七魄出窍啊!
“哦,对了,刚才好像有谁求了情,道是本帝君过于严苛了?”尾音不过微微上扬,右边队列中一位蓝衣仙君就已吓得瘫倒在地,身体颤抖如钟,连爬的力气都没了,“帝君、帝君恕罪……”
“既然你如此看重那位同僚,倘若不成全了你,本帝君都觉得对不起对不住你这一片赤子之心。”低垂的眼帘终于抬起,高高在上的尊神心不在焉地轻飘飘抛出一句,“来人,将他给本帝君从诛仙台扔下去,哦,扔之前记得烦请普化天尊走一遭,化了他修为,扒皮抽筋后再扔,否则受不住那千刀万剐,怎体现他的同僚之情?”
咚地一声,那位蓝衣仙君已昏倒在地,两名天将面无表情上前,径直将人给拖了出去。
凤九站在殿外,透过那隐约的人影,高座上的天地共主愈加遥不可及,折颜轻声一叹,一挥袖,三人已消失在原地。
而吓得众仙魂不守舍的帝君,则是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三人消失的方向。
携着凤九在一处莲池边落地,折颜见凤九还怔怔的,只得轻声道,“你怕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华帝君吧,其实这不过是他天地共主时的其中一面罢了,要知道,当初的天地共主并非凭空得来,区区战役也无法令当时战乱的四海臣服,东华紫府少阳君无论修为、心计还是手段,都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甚至可怕!小九,东华帝君或许有心,但你之所求,注定只能是求而不得,不过自苦罢了。”
折颜的一字一句入耳,眼前则是不断闪过刚才所见一幕幕。
……
‘你可知我大你多少?在你父君还未出生时,我就已经是这般样子,数十万年,多少个沧海桑田,多少生灵归于尘土,你都不曾见过,你也不曾见我双手染血,杀红了眼的模样。’
……
‘你思慕的人是谁?是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吗?’
……
‘可是凤九,现在你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我,和你在太晨宫逗趣的人,也并非是真的我,和你在凡间厮守的那个人,更不是我。你眼前的这个人,不止是昔日定律法、掌生死的天地共主,还是无七情六欲,不识红尘为何物,无论你做什么在我眼中都如儿戏一般的东华紫府少阳君!’
……
“呵……”嘴角忽然扯出一个苦涩参杂的笑,凤九遥看着议事大殿的方向,才轻描淡写地道,“他是天地共主又如何?高高在上的帝君又如何?在我眼中,他便只是东华而已。你们只看到我求而不得的痛,却又何曾有人真正在乎他会不会伤情,不过是因我年纪小,不若他那万般皆云淡风轻,又高高在上多年,总让人只记得他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却不记得他并非没有七情六欲,而我只是藏不住心事,才得你们只觉得这一段中我最无辜,其实既然是劫数,劫了的自然是双方。自苦?小九从不觉得这是苦,他有心无心,也不需旁的人知晓,左右他也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有小九疼他怜他就够了。”
凤九福了福身子,“小九还要回去修炼,就不送四叔和上神了。”话落,已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白真显然也被凤九一番话惊住了,沉默半响,身边的折颜忽然道,“我忽然明白,东华那样一个冷心冷清的人,为何三十六万年以来,却独独被小九拉进这万丈红尘了。我、墨渊还有他,活了这数十万年,又有几人能真的懂我们,你是因为由我带大,而墨渊,虽然当初与小五投缘,但注定无缘,懂他的,也不过一个少绾。而小九,小九竟然说她疼他怜他,怜天地共主?”折颜好笑地摇头,“怕也只有她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话吧!”
“父神身归混沌后,墨渊善战却不善人心,我又自来就是个混不吝的,只得一个他,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以战止战的杀名震慑四海,却也换来了如今的太平。其实现在想来,他才是我们几个中最在乎这天下苍生的,也是他为这天下苍生付出得最多。”
“折颜……”老凤凰难得的惆怅,让白真有些担忧,不由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无事,只是小九一番话,让我想起过往,不免有些感触罢了。”
这厢两人正交谈,不远处寻了他们许久的司命连忙上前行礼,“折颜上神,白真上神。”
“司命星君?”
“折颜上神,帝君邀您至太宸宫一叙。” 司命低垂着头,守礼地抬手做引领,“朝会还有片刻,小仙特来引上神一步。”
他二人一个深居太宸宫,一个逍遥于十里桃林,少有碰面的机会,若不说,还真没人看得出两人是旧日相识,但当事人却都很是习以为常,所以如今东华帝君邀他一叙,折颜不免有几分惊讶,和白真对视一眼,只得道,“真真,你先行一步,我去见见帝君就追上来。”
白真点点头,看着折颜随司命而去。
折颜到了太宸宫不过片刻,书房门口就传来了仙娥下跪相迎的声音,站起身,冲那白衣银发的昔日统帅微微一礼,“帝君。”
抬手免了他的礼,帝君面对这位旧友难得有几分随意,“你少来这九重天,为了那只小狐狸,竟是一再破例。”显然帝君早已从仙娥口中知晓了折颜此行目的。
闻言,折颜也是会心一笑,“折颜与青丘的关系早已四海皆知,早已算不得破例了,倒是帝君,这几十万年,不也是第一次破例授小九剑术?”
以手支头,帝君懒洋洋地一挑眉,“本帝君为她破的例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难得在言语上能抵他一句,却被轻描淡写地就给挡了回来,折颜顿时哑口无言,不是对小九的事讳莫如深吗?怎么现在又这般坦诚了?
“不知帝君到底让我来有何事?”
“凤九。”轻轻两个字,帝君终于抬眼,“你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
“帝君的意思是……”心头一动,折颜想起之前那一缕怪异的脉搏。
“她在我这太宸宫待了那么久,修为究竟有几分本帝君会不知晓?就算九尾狐一族天分再高,习我剑术不过短短两月有余,她的进益也还是太过快了。”
“太快了吗?”折颜逮着机会就挑刺,“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被父神严令控制修炼时辰,否则以你那半身佛修,半身魔修,估计早达巅峰了,还用以战止战来遏制修为的提升?”当年的东华帝君,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斩杀一切,父神恐他修炼入魔,才缓了他的步伐,谁知父神刚刚身归混沌,天地共主就已达巅峰,再无人可与之睥睨,更没发生入魔的迹象。
“……她当初失踪一月,到底发生了何事?”不想和这只老凤凰攀扯旧事,帝君直问。
“狐帝和我不是没有查过,但都一无所获,相信帝君也一样,可有探查到什么?”
帝君无言,就是因为第一次有事态发展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才深恐凤九的安危。
“她归来之后,我的确从她脉象中曾探查到过一丝怪异,但片刻就再寻不到蛛丝马迹,今日我再为她把脉,却仍正常不过,若非当日印象深刻,怕是连我自己都要怀疑是否是错觉了。”
“怪异?”心略略一沉,帝君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狐尾,“连你也不曾见过?”
“怪就怪在,我应该是见过的,却不知为何偏偏想不起来,活了这数十万年,能让我有印象却又记不起的,估计也只有父神时代的事了,可小九才多大,怎会牵扯到?所以我一直没有说出来,免得平添狐帝他们担忧。”
折颜说完,却不见帝君再有言语,面上依然平波无痕,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折颜不由微微叹息,果然就算是入了这万丈红尘,天地共主的心思也依旧深不可测,躬身半礼,本已转身离开,忽然顿住,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不知妙义慧明镜近来可还安分?”
眉眼不抬,波澜不惊,帝君不在意地微抬手,看着五指轻握,嘴角淡淡一扬,“当初本帝君失了九成法力,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吗?你自去你的十里桃林逍遥吧,本帝君的事,从来不用他人操心。”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6 19:03:00 +0800 CST  
争取星期一更文!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18 23:22:00 +0800 CST  
晚上更文,时间可能有点晚,着急的可以明天再来看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0 09:14:00 +0800 CST  
遵守承诺,12点前更文,下次见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0 23:47:00 +0800 CST  
啊啊啊,还是错了一个地方,我删除了重发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0 23:52:00 +0800 CST  
文呢 ,不会又被吞了吧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1 00:00:00 +0800 CST  
重发一次,不要再吞了

第四章
粉雕玉琢的小小少年没带任何随从,一路轻车驾熟,小身子团子一般穿过二于宫,停驻在太宸宫前,倒也不敢擅闯,见左右没人,便没了人前的仪态,在宫门口探头探脑。
“小天孙。”司命早早就守着了,见状连忙迎上前,微微一礼。
“星君,帝君在吗?”小团子立刻站直了身子,眨眨眼,问。
“小天孙来得如此早,帝君自然是在的,不过,小天孙应该也不是来见帝君的吧?”会心一笑,罢了,司命侧身一领,“小天孙是自去还是?”
“可以吗?阿奶说过,帝君是最不喜外人扰他清静的。”
“自然是可以的。”洗梧宫大摆筵席,帝君早已知晓,知道这位定会来,所以才让他来候着,也算是让小殿下散散心。
葡萄般的眼珠儿顿时一亮,小家伙明显是忍了又忍才没高兴得跳起来,偏还强忍着,规规矩矩地努力维持着小天孙的礼仪,乖乖道谢,“阿离自去就好,多谢星君。”
“是。”
看着少年甩开一众仙娥,一个人进了后殿,司命将叹息忍进了内心,这小天孙真不像是天族人,不像太子倒像是白家人似的,血缘果然奇妙。
阿离一路小跑,在仙娥的指引下到了后殿,月亮门前才堪堪刹住脚步,一伸脑袋,就感觉身子腾空而起,刚弹弹小脚,就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家伙立刻放弃挣扎,乖乖被抱住,小手也牢牢搂了上去,嘴里还甜甜地唤了一声,“表姐!”
“哎~”亲昵地碰碰小家伙的额头,凤九心都快化了,她那姑姑姑父,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昆仑虚混世魔王,一个是九重天上最是一板一眼的太子夜华,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软糯小团子呢?
“小阿离,你怎么来了?”
“表姐,今日是阿离的生辰,你可以去洗梧宫陪阿离玩吗?”
“洗梧宫?”凤九一愣,下意识地就拒绝,“帝君让我离那里远一些……”何况她姑姑在那里受了那么多的苦。
“……表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阿离了?”见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大眼已经红了一圈。
凤九何曾见过这阵仗,尤其哭的还是她姑姑的心肝儿,被吓了一跳,立马哄道,“怎么会?凤九很喜欢阿离的,你去青丘看看,哪家狐狸崽子看到我不是被吓得一蹦三跳,就你能扑一扑我的怀抱。”
帝君当日有句话还真没说错,被誉为最神似白浅上神的凤九小殿下,的确是被宠惯了的!承袭了她姑姑的作风,在青丘五荒那也是出了名的好惹事,明明娇娇憨憨一可人儿,打架的本事倒是一日胜过一日,闹得家家崽子一哭闹就提这位,不吝于夜郎止啼。
所以……凤九她没有哄小娃娃的经验啊!
“可是、可是……父君不在了,娘亲也不来看我,今日阿离过生辰,表姐在九重天也不肯陪陪阿离么?”
“我、我……我去还不成么?”被那可怜兮兮的语气和眼神一扫,白浅上神也败下阵来,何况凤九。
“真的?”
“真真儿的!”
“那我们这就走!阿离的长生殿里今天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呢!”还带着泪珠儿的小脸顿时笑开了花,拉着凤九就往外走,生怕她反悔似的。
被小人儿拉着,刚刚到了太宸宫门口,迎面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是织越。
在太宸宫见到这位,凤九和阿离都不惊讶,显然都是习惯了的,阿离乖乖行了礼,凤九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就错身而过。
本就因为听说她再次入住太宸宫而不高兴了很久的织越,一见她这态度,顿时忘了其他,厉声呵斥,“白凤九,你还知不知道规矩!见到本公主都不用行礼吗?这就是你青丘的教养吗?”
脚步一顿,凤九早年也在这位蛮横公主手下吃过不少亏,当初不上心,如今亦然,不过听她辱及青丘,自然不能忍,便压着怒意,努力保持着青丘帝姬的风度,语气却是不受控制地冷了几分,“论阶品,我青丘帝姬并不比你低,为何要向你行礼?”
“你、你——”织越一时气愤,确实忘了如今的凤九不再是当初宫娥的身份,便又道,“青丘帝姬又如何?便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帝君吗?”
微蹙眉,凤九咬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在太宸宫给帝君惹麻烦,“凤九此次出入太宸宫只为修习剑术,乃是帝君首肯了的,正大光明,便不劳公主操心了!”
“青丘又如何?狐帝又如何?先前自降身份不还是被赶出了太宸宫,如今作甚这般理直气壮,不过是仗着你青丘的势罢了!帝君身份高贵,堂堂的天地共主,也是你可以宵想的?”
织越句句戳心,字字不离身份之云泥,换了任何一个思慕帝君的女子,怕是都要哭着跑了,偏凤九听了不但不伤心,心头的怒火反而忽然一下子就全都消失无踪了。
上下看了看织越,她忽然就笑了,织越被这笑吓得不禁后退一步,“你、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你说得太对了。”话落,凤九已拉着阿离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她也曾遗憾过对东华那数十万年的不了解,更曾伤心过无人能懂他的伤他的痛,可织越一番话却让她发现,世人皆只见他高高在上又如何?只知他是战无不胜的东华紫府少阳君又如何?
只她一个看见的,爱的,是东华。
她便是那四海八荒,独一无二的。
织越的话,不是伤人的利剑,却是网住她义无反顾的网。
这样的东华,只属于她的东华,多好。
凤九忽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织越站在原地也傻了,愤恨地一回神,身后一袭白衣的帝君和身后的司命却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帝、帝君——”生怕帝君听到了刚才的话,以为她是个泼妇,织越结结巴巴地解释,“今日是小天孙生辰,不知帝君朝会后可有空前往?”
静静看着凤九远去的方向,帝君片刻后重新迈步,还是那般慢悠悠的,却好似根本没看到织越似的,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虽早已习惯了帝君的冷漠,但这一次感受到的刺骨冰冷,和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莫名威压,还是让织越不禁在和帝君错身时打了个冷噤,半响都不敢动弹,直到帝君走远了,才倏然回神。
思及帝君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和白凤九的对话才会这般,织越顿时气愤、委屈、羞耻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一捏裙裾,转身冲着白凤九的方向追去。
司命一直跟在帝君身后两步的距离,既不会听不到帝君的吩咐,也不会靠得太近惹帝君不适,这分寸,他和重霖一直都把握得极好,跟随帝君多年,他也就见过小殿下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就那么自然地靠得帝君那么近。
而今回想,或许在一开始,在帝君和小殿下,甚至是他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帝君待小殿下便是不同的,而小殿下待帝君,也是不同于任何一位思慕帝君的女子的。
“司命。”
“小仙在。”上前半步,躬身听命。
“看来乱了规矩的,不止是那些胆大包天的,就连本帝君这太宸宫,也是什么没尊卑的都可以乱闯的了。”清淡的语气,平静如昔,司命却从中听出了不满,立刻脸色一白,下跪伏地,“是小仙失职,请帝君赐罪。”
“罢了,太宸宫内务以往乃是重霖在负责,本也不是你所擅长,本帝君之前也确实太过放纵了,才让一些不相干的阿猫阿狗都有胆子跑到太宸宫撒野。”白衣尊神嘴角微抿,漫不经心地重新迈步,“起来吧,朝会后就让人去碧海苍灵把重霖叫回来,你再去告诉天君,就说乐胥娘娘这位侄女的教养也该关个几百年重新练练了。”
“小仙遵命。”就算帝君看不到,司命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头叩了叩才起身,悄悄抹了抹额际的冷汗,疾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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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离一路拉着,也被小家伙安慰了一路,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不要和织越一般见识,倒不是为她求情,只是小小的阿离知道他这位表姑母的性格实在矫揉造作,相处起来难受得紧,深觉得与她一般置气很是不划算。
听了阿离一番小大人般的劝解,凤九忍俊不禁,这话倒是丝毫不像她那洒脱却也记仇的姑姑。
进了洗梧宫,凤九便被拉着朝他的长生殿而去,因着是小天孙的整岁生辰,虽没有大肆宴请,洗梧宫内只除了夜华的紫宸殿和白浅的一揽芳华安静如斯,其他地方皆是仙娥来来去去,很是忙碌热闹。
凤九看在眼里,也不禁有些感概,姑姑如今整日用青丘事务来填满心思,就为了能少想太子殿下一些,自然是不肯来这九重天触景生情的,倒是可怜了阿离见不到娘亲,只是阿离身为太子唯一子息,是如今九重天众人呵护的宝,否则凤九真想带他去青丘见见姑姑。
进了长生殿,之前还气氛温馨的殿内顿时场面一冷。
凤九眼光一扫,高座上的天君,还有大殿下央错和乐胥娘娘,正冲她悄悄摇扇子示意的连三殿下,以及,步伐快速,赶到她前面回来的织越,所以乐胥娘娘此刻的脸色很是难看,显然刚刚已被织越悄悄告了一状。
这显然是一场家宴,身为阿离的表姐,凤九也不觉得自己是不速之客,便上前规规矩矩地见礼,“见过天君、大殿下、三殿下、乐胥娘娘。”出了太宸宫,青丘帝姬的礼仪,其实没人能挑出半点错来,只看她想不想,愿不愿。
不过,不是说天君伤心过度,才把政务全部交由帝君代劳吗?结果却在这里享尽天伦之乐,却累得帝君费心操劳?思及朝会上帝君之怒,凤九不禁悄悄皱眉,心疼他为这苍生付出良多,而今依然不得清静,这天君,当得可真是便宜得紧!
“原来是青丘帝姬,免礼。”天君虽然惊讶,但思及帝君和青丘,便收了刚才的异样神情,总归是青丘的人,面子上都要留几分情面。
凤九乖觉地依然将礼行完,才走向一边最末的位置,看在天君和央错眼里,却不由有些诧异,处置素锦一事,他们对这位青丘帝姬都很是印象深刻,当日所见,只觉得这位果然是年幼不知事,句句都在朝天族脸上扇巴掌,还以为是被狐帝宠惯坏了,怎的今日却又一副仪态万千的模样?
只连宋毫不惊讶,他是在太宸宫见过凤九往日姿态的,虽自降身份,但骨子里的骄傲那是掩饰不住的。
凤九这边刚刚坐定,乐胥早已按耐不住,再被侄女一拉衣袖,便语带嘲讽地出声,“今日这是家宴,小帝姬怕是不合适在这里吧?”
“凤九是阿离的表姐,如何不合适?”早料到会被告状,凤九便静静接招。
“小帝姬这话岔了,夜华与白浅上神只是有婚约,我天族可高攀不起你们青丘,还是请回吧!”因着夜华,乐胥对白家本就带着怨气,再加上织越的一番哭诉,便更觉得白家女子果然个个妖媚蛊惑,没安好心,自然不愿阿离与凤九来往。
“乐胥娘娘的话凤九明白,可今日是阿离邀我来的,而且天君尚未发话,乐胥娘娘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赶我离开?”
央错一拉妻子,暗示她注意分寸,乐胥却被激得站起了身,“天君之前说得没错,你果然放肆!你在太宸宫胡作非为便罢了,帝君宽容,才容你一再放肆,现在是在洗梧宫,我儿子的地方,自然可以不欢迎外人!”
凤九一听,差点就站了起来,被阿离拉着手,才没立刻冲上去与乐胥理论,她忍了这口气,那边乐胥却将对白浅的怨全都朝她来了,“长辈说话,不仅不起身回话,还敢不遵命行事,这就是你们青丘的规矩和教养?”
“乐胥!”天君脸色一变,央错也被吓到了,拦住她说更多难听的话,“乐胥一时口不择言,小帝姬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一再被人辱及青丘,凤九这下倒是怒极反笑了,利落地扒拉开阿离的手,离座规规矩矩地礼了一礼,面上不带怒意,微微笑着的模样看得连三殿下心头大呼不好,这位怕是真怒了。
“这一礼,凤九敬你是长辈,成你教育本是应该,但青丘规矩,对于自持辈分,却毫无风度之人,实是无需客气!你一不该辱我青丘,你也没那个资格,二来,凤九此次入住太宸宫,是我爷爷允许,折颜上神亲自引领,帝君首肯,不知太宸宫之事,也是娘娘可以质疑的吗?”话落,摊手化出一个墨色盒子放到了阿离面前的案上,再摸摸小家伙的头,轻声道,“阿离,这是表姐给你的生辰礼物,表姐就先走了,你空了可去太宸宫寻我。”
团子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他表姐不卑不亢地冲天君行了个礼,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乐胥被她一番话驳得气都差点没喘匀,还没意识到殿内气氛有些不对,阿离嫩嫩的嗓音便显得格外清晰,“阿奶,你为什么要这么骂凤九姐姐?你都不怕帝君生气的么?”
阿离的话稚气,却真实,天君第一次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这位一贯端庄贤淑,今日却毫无仪态可言的儿媳,连阿离都懂得的道理,她为何就不明白?素锦一事后,再加上若水河畔的传言,谁都该知晓,这位青丘帝姬身后站着的到底是谁?又是谁给的她这一番泼天胆量?才能令她这般糊涂,不知进退?
正要训斥,一名仙娥却进殿禀告,“天君,司命星君求见。”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1 00:01:00 +0800 CST  
这位亲,我明明前天才更哦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2 18:40:00 +0800 CST  
我是个上班族,同时是一位奶妈,写这篇文纯粹是出于对东凤的爱,我自己也是很艰难的抽出休息时间在坚持,写文这么多年,其实我已经不在乎大家的催促了,但是看着许多文的作者比我还忙,仍在更文,所以希望大家都能体谅一下所有作者,不要盲目催促。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2 18:45:00 +0800 CST  
第五章
怒气冲冲从洗悟宫里跑了出来,气是撒了,嚣张也是嚣张够了,可小丫头不过刚刚走出不远,就越走越忐忑。
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勾心斗角的性子,以往在青丘惹祸,也是因为青丘民风质朴,打架输了也就输了,并不是很在意面子或者身份。可今日不同,她撒火的对象是天君的大儿媳,还当着天君的面,且自己现入住太宸宫,怎么也顶着帝君的名头,这样一来岂非又给帝君惹了麻烦?
凤九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应该忍一忍,可是真要忍了,她又觉得爷爷和姑姑知道后会先阿爹一步打自己一顿,白家人是不怕麻烦的,尤其是自己凑上来找揍的麻烦,所以刚才一听织越和乐胥接连辱及青丘,才会脑袋一热就冲了上去,爷爷和姑姑要在场,只怕还要嫌她动作太慢,言语太温柔。
可是,帝君现在本来就够心烦的了,这要是真的再给他添麻烦……
一路走走停停,捏着裙裾直跺跺,没有熟悉的铃铛声传来,凤九愣了一愣,顿时从情绪里醒转过来。
是了,她现在不比之前,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去纠缠了。
握拳使劲敲敲脑袋,凤九让自己努力打起精神,一路小跑着就回了太宸宫,心里还想着悄悄要知会司命一声,免得真惹出事帝君还不知道来龙去脉。
凤九是搅了事就埋头跑了,天宫里却是已经翻天覆地,帝君手段果决,司命虽然言辞委婉,但身为帝君近身伺候的,他自然知道如何将帝君的意思准确传达到位,又不失他老人家天地共主的身份。
一句“太宸宫前有失礼仪”,就轻飘飘地给织越扣上了一个偌大的罪名,见天君和大殿下脸色都变了,织越尚还没有领悟过来,她以前不都是这样在太宸宫行事的吗?为何看天君和姑父的神情,仿佛她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司命见状,很是好心地解释,“看来帝君说得没错,教导公主规矩的人确实有些不堪入目,公主可知,这条规矩本就是帝君老人家亲自定下的,太宸宫方圆十里内,任何人等不得无宣擅闯,更不得大声喧哗。”
之前有这条规矩吗?为何她从未听说过?
织越茫然地看看那位被司命称为‘不堪入目’,教她规矩的姑姑,发现乐胥早已顿悟过来,正一脸惊恐,根本顾不上看自己一眼,又看看天君,却见这位的脸色并不比乐胥好多少,虽然没有惶恐,但往日威严也很是打了折扣。
“那、这罪很大?”织越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了,有些怯怯地问。
“本来是不大的,但自从帝君退居太宸宫后,上一任天君为了尊显他老人家的仙位崇高,便昭告四海八荒,即便是历任天君,在这项规矩前也不能例外,又,未免众仙打搅帝君清净,更将这惩罚改为了禁闭锁妖塔六百年,以儆效尤。”司命侃侃而谈,仿佛在讨论他的戏本子一般和蔼可亲,眼前这位被骄纵惯了的公主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
“锁、锁妖塔!”织越后退一步,脚一软,立时瘫倒在地,吓得话都说不顺了,当初丢小狐狸进锁妖塔第二层不过是一时之气,根本没想过后果,如今到了自己这儿,还是被关六百年,就算是关在第一层,那镇塔之妖也早被帝君劈了,要不了她的小命,但日日受那些妖魔鬼怪折磨,可是比挨雷劈还要恐怖啊!
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织越顿时张嘴就想放声大哭。
“好了!闹够了没有!”天君一声震怒,织越刚刚酝酿在喉间的哭声登时被吓了回去,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织越,天君脸色难看除了是因为今日先是被乐胥气极,再是被凤九毫不留情地扇了面子,更是因为司命刚才的话提醒了他一件事,一件被他忽略了很久,也很严重的事!
太宸宫的规矩他自然是知道的,还任太子的时候,他每每被父君带着去太宸宫请教,父君便是携着他恭敬地站在太宸宫前等着帝君宣召。
等到他继任后,见帝君依旧鲜少露面,四海也似乎忘了这位的存在,他却渐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忽略了此事,出入太宸宫并未等宣,平时虽也尊崇帝君,但也愈发端着自己天君的架子,觉得不应失了自己的身份,更默认了织越仗着他的面子随意出入太宸宫,却忘了,这身份在天地共主眼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有意识到这项规矩的,不是没有资格去太宸宫觐见,便是觉得帝君都没发话,天君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便都以为这规矩已形同虚设了。可今日所闻,帝君老人家其实一直以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屑计较罢了,司命的话,是说给织越听的,更是说给他这个天君听的!
下首坐着的连宋以扇挡脸,脸色也很是讪讪,不为旁的,只为他也是那不守规矩,合该去锁妖塔关一关的人,不过他却没有天君感觉那么难堪,只因他不是忘了规矩,而是在这九重天上,他算是难得一个可以和帝君对弈几局,闲聊几句的人,才得了默许。
但按照天族将天规视为典范的旧例,连三殿下觉得帝君这被打脸打得,忒疼啊!
坐在上首的天君铁青着脸,半响不开口,司命也不急,依旧维持着他一贯的谦逊微笑,半躬身等着得了答复好回去复命。
连宋猜得没错,天君此刻的确觉得脸被打得很疼,他若罚了织越,那岂非也承认了自己的逾矩,堂堂天君也该去关上一关?可若不罚,前任天君的诏令史官笔下可是记载得清清楚楚,必须罚!
一时间进退两难,天君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终于艰难开口,“央错,织越是你妻子的侄女,此事你也逃不开责任,本君便罚你即刻亲自将她押入锁妖塔!”
“父君……”央错情知这罚是躲不过了,可他知道这事还不算完,便有些急切地看了看身边的妻子。
“还不快去!”
“是!”央错无法,只得押了织越退出殿外。
“乐胥,你可知罪?”首座上终于传来等待已久的质问,乐胥也如织越一般,终于抵抗不住心头的惊恐,瘫软在地。
“乐、乐胥知罪……”
“口不择言,擅议太宸宫之事,依天规,褫夺正妃之位,即日退居偏殿,无本君旨意,不得出宫门一步。”半句不提她之前与凤九的争执,天君此刻早已明白帝君的意思,乐胥与织越的罪名,正大光明,没人能用凤九做由头来质疑他的旨意。
“……乐胥,领旨。”呆呆地伏地领命,不过顷刻之间,她已由高高在上,跌入云泥。
暗暗稳了稳气息,天君才起身离座,走下高位,司命虽是领着帝君之命,但仍恪守规矩,恭敬地后退半步,躬身听命。
见他行事滴水不漏,天君也不由悄然叹了口气,帝君果然御下有方,罢了,如今夜华仙去,政务上他也有心无力,帝君既已重掌大权,他又何必再端着那可笑的架子,在天地共主麾下低一低头,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还可以在帝君那里为日后继任天君的阿离挣回几分面子。
“司命,还请转告帝君,本君近日有些心绪禅悟不透,明日即下凡历劫,以求彻悟,朝堂之事,便全权辛苦他老人家了。”
“小仙遵命。”司命面上恭敬,心下却不由对帝君的料事如神暗暗震惊,竟连天君的反应都言中了,他明明进来后半个字都未提及天君,这位向来最看重自己身份,如今却自愿下凡历劫,还说是想去参悟参悟,帝君这一手,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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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宸宫,凤九等了许久才等到司命,呐呐地将事情说了,便有些怯怯地捏着衣角看着他,生怕他说自己又闯了祸。
见她这般模样,司命倒松了口气,自再见,他便总觉得小殿下有些古怪,今日一见,才感觉与往日并无不同,便笑言此事帝君已有决断,小殿下无需担忧,明日若听到任何消息,也切勿挂怀,一切与小殿下无关,自行好生修炼便是。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2 21:42:00 +0800 CST  
凤九一听这话,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果然又惹了事,但又听司命道帝君已有安排,万事无忧,便放了心,左右交给帝君便是,她若多做了什么,可能还会弄巧成拙,便安心回了自己的院子。
司命见她乖乖听话,半句多言都没有,有些惊讶,却又觉得意料之中,小殿下对帝君之信任历来非同一般,却也较之以往更能体察帝君心意,如此乖巧柔顺,也怨不得帝君会独独为她动心了。
果然,第二日凤九便听说了织越和乐胥之事,再一打听被罚的缘由,立时便有些无言以对,原来还有这规矩的?那她岂非自踏入太宸宫起就一直在把自己的小命儿捏着玩?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帝君是不愿计较,但他一旦计较起来,没人能讨到半分好处去。没见连天君都下凡历劫去了吗?虽然用的理由冠冕堂皇,但刚刚旁观了帝君处置织越和乐胥的手段,凤九怎么可能相信这其中没有帝君的手笔。
于是一个人的时候,凤九边忍着心口的疼,边可乐得紧,想着果然是她白凤九千挑万选的人,这手段,收拾人都能让人自己把脸凑上来,真真是解气啊!
抛开那些不相干的人,凤九再次专心投入到剑术的修习中,却发现日常起居变得异常顺心起来,再没有一早就担心得唤她起床的仙娥,也没有寸步不离,就怕怠慢了贵客的跟屁虫,甚至连每日喝的茶,用的膳食点心,盖的被子,无一不全是自己惯了的,贴心得让凤九都以为自己回到了狐狸洞。
一打听,才知道这太宸宫的内务换了一个人在打理,乃是和司命一道很早就在帝君身边侍奉的重霖仙君。这位仙君平日不喜多言,也很少出现在人前,但就是有本事将帝君心意揣摩出几分,如今得了司命提点,知道特地叫他回来是为了那位被帝君‘内定’了的帝后,太宸宫实际意义上的女主人,自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特特跑了趟青丘,向迷谷讨教了所有凤九的喜好,力求让这位女主人没有半分不适。
凤九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只是觉得东华座下果然个个厉害。日常起居顺心了,再加上帝君的倾心相授,剑术自然更是突飞猛进,修为进益愈加明显。
帝君看在眼里,时不时便在夜里查看凤九的身体,却依旧没发现半分端倪,看着小狐狸时不时地悄悄摸着心口处,隐约觉得这小动作很是蹊跷,便也不言明,只暗中观察。
太宸宫的日子就这么一直平波无痕的过着,每日一个时辰,是幸福,亦是折磨,凤九享受着这份折磨,哪怕每一次帝君转身而去时,心便痛到宛如元神被撕裂。
天君已历劫归来,这一次,彻底没了再临朝堂的打算,似乎一门心思等着阿离长大接手,帝君几欲还政于他,都被天君言辞凄凉的婉拒了,很有几分垂暮的意思,完全忘了四海八荒有几个敢和天地共主比年纪,这般不顾脸面的姿态,倒让帝君有些下不了手,也不放心天君这般状态掌控政务,便一直就这么拖着。
凤九日日看着他忙碌,夜夜看着他不得安眠,心疼,却又固步于自己先时许下的承诺。
拜司命安排得当所赐,站在院子里,她便可以轻易看见他寝殿的窗棂,这一日,看着那窗棂的灯光又是亮了一夜,凤九终于再克制不住满满的心疼。
帝君从朝会回来,刚进书房,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气息,曾在九重天无趣的日子里伴了他许久,为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畅怀。
眉头微扬,已看到了案上还冒着气的茶,仿佛泡茶的人刚刚离去。
自织越和乐胥被罚,太宸宫的规矩一日严过一日,尤其是重霖回来后,便再不许人进出帝君的书房和寝殿,便是他和司命亦不例外,如此规矩森严,竟有人好似知晓他何时回来一般,提前备好了茶?
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身后的重霖,见他低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帝君径直在榻上坐下,一手握拳撑着额,一手执杯轻轻摇动,静静看着杯中清亮的茶色,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退下。”
“是。”
躬身退下,出了书房重霖才长出了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瞒着帝君行事,可思及吩咐这事的,便也咬咬牙应了,只是帝君这气势全开的模样许久不见,他就算是见过,也依然深感承受不住,差点就跪地全招了。
还好还好,帝君什么都没说,便应该是默许了,只是那一位日日不出院子,自然不知如今太宸宫规矩甚严,竟还以为可以瞒住,该告诉她吗?
回想帝君刚才只字未问,重霖有些悟了,便转身去了隔壁的院子复命,却是半句都没提及此事根本瞒不过帝君,只道事情进展顺利,凤九紧张了许久,闻言才彻底放了心。她曾近身侍奉帝君许久,端只看当初成玉都可以随意进出太宸宫书房,便知道帝君其实远没有外人说的那般不近人情,不过每日一壶参了折颜特制的安神丸,无色无味,再依着帝君往日习惯泡一壶他最喜的茶,应该就足以瞒过去了。
见年轻的‘帝后’果然没有起疑,重霖不由有些愧疚,但一想起帝君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登时浑身一紧绷,面不改色地告诉凤九以后可以再依着帝君的喜好添一些茶点。
凤九犹豫片刻,想着既然茶都没有露痕迹,不过区区茶点应该无碍,便点头应了。
自此开始,重霖每日提前派人回来通知,凤九便赶在帝君回书房前备好茶与茶点,再悄然离去,不过几日,见帝君寝殿的窗棂终于不再整夜亮着,凤九终于忍痛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陪着他熬着,她早已快坚持不住,今日帝君得以安眠,她也才第一次回房休息。
空荡荡的院子里,凤九不过刚刚离开,一阵清风拂过,佛铃花被无声扬起漫天花瓣,紫衣银发的尊神站立其中,悄然看着凤九离开的方向。
风再起,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凤九入住太宸宫三年整,这一日,九重天不复往日平静。
太子夜华,归来。

楼主 竹影飞扬123456  发布于 2017-03-22 21:42:00 +0800 CST  

楼主:竹影飞扬1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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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7-03-14 04: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30 23:46:3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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