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看着迷谷那模样，想着还是要安慰一下才行。迷谷跟着自己这么久了，不仅对自己很忠心，而且对自己很用心，自己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他在操劳，自己懒得理的事和人也是他在处理，自己那些不能说出来的心思他也都明白，自己从来没把他当作下人过，一直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好伙伴，一个靠得住能力很棒让自己很放心的伙伴。凤九知道，迷谷这次十分担心自己，所以才会懊恼觉得他自己说错了话，凤九不喜欢迷谷这样顾忌他自己说出的话，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迷谷。”凤九提着空酒坛从树上飞了下来，把空酒坛往迷谷身边一丢，然后拍了两下迷谷的肩膀。
“殿下，你怎么下来了。”迷谷吃惊的站了起来。
“本来，我听你说见闻听得好好的，可你突然不说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就下来瞧瞧。”凤九好笑的看着他。
迷谷看殿下还能说笑两句，稍稍安心了些，“殿下可是还要喝酒？”
凤九摆摆手，“不喝了，喝醉就误事了。你去把那幅画给我拿来。”
迷谷了然的点点头，“好，我立刻就去。”说完就跑走了。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凤九任由微风把自己的头发吹乱，懒得去梳理。前日自己回来后，心里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可是自己却表现的出奇冷静，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是自己和身边的迷谷明白，自己其实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那些事情都是按着之前的习惯和安排按部就班而已。


隐隐觉得有些晕乎，凤九揉着太阳穴靠着树慢慢坐了下来，这两日自己的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不受自己的控制，那些往事一直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各种情绪在心头缠绕，凤九无法从那个漩涡里挣脱出来。


凤九闭上眼睛，心里在无意识的描摹着帝君的模样，俊朗的容颜，淡漠的气质，凤九猛的睁开眼，捂住自己的心口，有些痛。帝君，从前你看着我时眼里总是有一种无力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而现在，帝君，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爱你，我怕。。。不爱你，我又做不到。。。


听着脚步声，凤九渐渐的回神了一些，迷谷跑了过来，把一幅很小心呵护的画作递给了凤九，凤九接过画卷，慢慢展开，这是自己无数的画作中最好的一幅作品了，因为帝君的神韵几乎跃然于纸上。指间轻轻划过画上帝君的脸侧，凤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思绪有些混乱，可自己不想也无力去理清楚了，拿着画，轻轻一跳，跃上枝头，凤九再次把自己藏匿在郁郁葱葱的树叶里。


迷谷在树下静静的守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殿下的情况，迷谷忍不住感慨，这么多年了，自家殿下除了打架的能力厉害了许多，进步最大的技艺就是丹青了，在夜深时分，殿下总是喜欢在烛火下，独自在纸上描摹着东华帝君的模样，不知不觉已经积攒了好几箱子。或许是当局者迷，殿下总说她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排解思念而已，可在自己看来，殿下越是这样做，她对帝君的思念和执念就越深。


迷谷正想着事情，突然凤九就从树上跳了下来，一只手压着心口，似乎内心很是挣扎。凤九看了迷谷一眼，就飞回了狐狸洞，迷谷赶忙紧紧的跟上自家殿下。凤九回了狐狸洞后径直走向那些装着自己画作的箱子，点了一个火盆。似乎是有些疯了，凤九一把抓起箱子里的画往火盆里狠狠的丢去，看着平日里无比珍藏的东西被火焰吞噬着，一点点的消失，然后化作灰烬，凤九的心很疼很疼，可她停不下来，似乎只有这样，心里的挣扎才会少几分。凤九继续把箱子里的画作丢向火焰，渐渐的，凤九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直到有东西从眼睛里涌乆出，自己才发现自己在哭。看着那些已经化成灰烬的画作，凤九大声哀嚎了起来，像个丢了糖的小孩子。

今日凤九情绪变化的太快，一会看着没事一会又糟糕了起来。迷谷知道自家殿下心绪不宁，但仍然被她此刻的模样吓到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想了一堆安慰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来，似乎无论怎么说都只会让殿下更加不愉快。犹豫了半天，迷谷只好静静的陪着，或许殿下现在需要的就是发泄。


凤九哭了许久，等泪干了，情绪平稳一些了，凤九才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地上一堆还没有被丢入火盆的画作，淡淡的说道：“把它们收起来吧。”
迷谷赶忙上前迅速把那些完好无损的画作仔细小心的收了起来。


凤九抬手熄灭了火焰，看着那一堆黑色的灰烬，凤九说道：“迷谷，你出去吧，边界的情况你注意一下，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
“是。”迷谷说着便退下了。


迷谷一走，凤九抱着自己蜷缩在地上，心里还是很痛，似乎自己稍不留神，那些关于帝君的思绪就会悄悄的钻进自己的心里，不想再与自己的心反抗了，凤九任由自己陷入那种疼痛的挣扎里。






太晨宫里，


东华已经在灵台上静乆坐了一天一夜，凤九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回荡在耳边，凤九的疑问一次又一次的侵袭着自己，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无法拒绝她呢。东华低头看着手里已经被洗干净的小香包，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连假装对她不上心都要颇费一番力气了。东华无奈的笑了一下，原本想着默默保护她就好，可是时间长了，很多事情慢慢成了习惯融进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是生命里，那些点点滴滴汇聚成了汪乆洋，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溢出来，等到溢出来时，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东华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比自己想得要快，也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如此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就这样发生了。


远处有细微的动静，东华放下香包抬头看了一眼，是连宋。
连宋这两日和墨渊各带一队天兵下了九重天四处寻找妖皇，连宋将四海搜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妖皇的一丝踪迹。今日回来见到墨渊才知道，墨渊也没有找到妖皇的行迹。连宋觉得很奇怪，就算这个妖皇恢复了全部法力，但她也没有强大到可以不留一丝痕迹的逃跑。除非有谁在帮她，有可能是魔族中的人，也有可能是还未亮明身份的人。


连宋觉得很头疼，倘若知道对方的目的，自己还能做一番推演来推测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可现在，想从石魔口里知道他的计划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对于石魔这个摸不清底细的敌人，连宋没有把握可以分辨的清他所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而且还可能被他影响心境。所以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撬开妖皇的嘴，可是妖皇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跑了。


“如何？”东华看着有些沮丧的连宋，问了一句。
连宋摇摇头，有些失落，“哎。。。。”
“看来是没找到。”东华淡淡的说道。
“真是奇怪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她是怎么跑掉得。”连宋忍不住郁闷了起来。
“等你抓到她了，你不就知道了。”东华站起身，往莲池边走去。


连宋跟在东华身后，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凤九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已经想好了。”东华看着莲池中的荷花。
“恩？想好什么了？”连宋凑了过去，很是好奇。
东华回头看着他，“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连宋有些丧气，“那我能知道什么呢？”
东华笑了一下，很坦然的说道：“我现在，要去看看她。”
连宋有些吃惊，但看着东华的神情，连宋心里觉得很畅快。

青丘东荒


凤九静乆坐了好一会之后，突然站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拿出来，丢出来，抽乆出来，扯出来，很快，卧榻附近的地上就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丹青，刺绣，布匹。等没有东西可以拿出来的时候，凤九才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面前的每一件东西都包含乆着自己对帝君无法言明的情意，丹青和那些已经成了灰烬的碎片是自己思念帝君时描摹的，各种紫色的香包也是自己想着帝君时做得，还有那些布匹是为帝君做衣裳时剩下的。凤九抱着自己坐在地上，就让它们这样把自己围住，自从当上女君后，自己对于帝君的爱意还是第一次这样赤乆裸裸的摊开在自己面前，凤九看着它们想哭又想笑，每一次假装遗忘不过都是加深了自己对帝君的思念而已。


其实凤九一直都感受得到帝君对自己的不一样，那些偶尔的亲昵里包含乆着怎样的情愫，那些眼神里包裹着怎样的爱意，凤九其实都知道，而自己只是选择装作视而不见或者视而不知。现在想想，自己情不自禁时流露出了的情绪和感受，帝君大约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或许连自己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遮掩自己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帝君对此也是明明白白的。自己总是蜷缩在心墙内小心的张望着他，凤九以为这样会很安全，只是凤九现在才意识到，这座自己努力建造起来的心墙，早就不知不觉的坍塌了，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赤乆裸裸摊开在帝君面前了。


凤九呆呆的坐着，良久，洞里烛火突然窜动了几下，然后一个身影慢慢走了过来，凤九有些惊慌，赶忙把自己的脸闷在膝盖里。凤九知道是帝君来了，但是却不敢看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心乱如麻的感觉又开始席卷自己了，一点都不想这样的自己被他看见。


东华看着凤九抱着她自己蜷缩着坐在床边，身边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东西，其他的东西东华不太清楚，但那些丹青，都描摹着同一位尊神的模样，便是自己。想不到在缓解思念这件事上，凤九和自己一样，都喜欢用纸笔来倾泻情绪。东华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拂开凤九身边的一些东西，坐了下去，随手拾起一副丹青细细的看着，静静的等着她抬起头。


凤九闷了好一会，直到感觉有些头晕了，凤九才反应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一时慌张竟然憋住了气息，一吸一呼之间，凤九平静了几分，犹豫了一下，凤九慢慢抬起头，转头看着正凝神望着自己画作的帝君。帝君一动也不动，凤九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身边的只是一座帝君的雕像罢了，手指忍不住的慢慢靠近帝君，顺着帝君的轮廓轻轻划过，帝君眨了一下眼睛，稍稍动了一下。


凤九愣了一下，立刻收回手，往旁边挪了一点，犹豫了许久，凤九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帝君，你来，可是有事？”
东华放下手里的画作，看着凤九望着别处的眼睛，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等我一下。”说完东华便起身，走开了。



凤九抬头想看看帝君去做什么了，但目光才触碰到帝君的衣角，凤九又赶忙低下了头。东华走了回来，蹲下乆身，递给凤九一杯水。看着那杯水，凤九抿了抿嘴，自己的嘴唇的确有些干，接过这杯水，凤九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痛。凤九微微低着头慢慢喝着水，嗓子被水润着舒服了许多。喝完水，凤九舒服了一些，慢慢放下茶杯，咬了咬下唇，微微的刺痛让凤九不再犹豫，凤九抬头，看着帝君，对上了他的目光。

东华看凤九愿意抬头看着自己了，稍稍放心了一些，“凤九，我知道你在害怕，我也知道你在怕什么。”
凤九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你知道？”
东华点头，“恩，我知道。”


凤九点点头突然靠近然后撩乆开了东华的外衫，看到那红尾挂坠时，凤九忍不住了，明明已经干涸的泪水又开始滴落，颤抖着抚摸着那红尾，“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佩戴它的？”
东华伸手理了理凤九有些凌乆乱的额发，“从你继任青丘东荒女君的那天。”
凤九撞靠进帝君的怀里，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颤抖的问道：“你不怕吗？”
东华一边轻轻抚摸着凤九的脊背，一边轻轻说道：“我怕。”


凤九抬头望着帝君，自己不明白，很不明白，既然帝君也对这段没有结果的情缘感到害怕，为何还要与自己纠缠其中，“那你为何还要待我如此好。”
东华手指顺着凤九的泪抚过她的脸颊，叹息般的说道：“我。。。不敢拥有你，但又怕失去你，所以。。。我想好好保护你。”
自己成为青丘女君后，这是帝君第一次坦诚他心中的矛盾，坦诚他对自己的呵护，凤九忍不住哭出声来，以前自己心心念念的是期待他对自己坦诚那份悸动，而现在他不加任何遮掩的坦诚却让自己心痛。


东华看着凤九的眼泪，心疼着却不去阻止，自己知道凤九压抑了很久，自己也知道凤九努力想维持那所谓的安全距离，自己更加明白，凤九筑造心墙也好，努力维持那微妙的距离也好，不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她怕自己出事，她也不想她自己成为自己的隐患。


凤九抓乆住帝君的衣袖，看着他，“那白景文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东华心颤了一下，看着凤九，没有立刻回应，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凤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曾经问过司命，可他说他不能说。”


东华看着凤九，微微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仍是点了头，之后，东华细细的告诉了凤九一切，九九和白景文故事的始末，以及，三生石的异变。帝君慢慢的说着，凤九静静的听着，随着心里的疑惑一个一个的被解开，凤九的情绪一点一点的缓和着，直到帝君说完，凤九仍然没有回神，原来是这样，事情竟然是这样。


凤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帝君，又一次在他眼里看见了曾经看见过的那丝哀伤，心疼的问道：“那日在十里桃林，你。。。那般模样，是因为这事吗？”
东华看着凤九，苦笑着点了点头，“是。”
凤九垂下头，又恢复了沉默，不再说话。
东华静静的看着凤九，也陷入了这静谧的氛围。


过了许久，东华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路上还有很多危险和困难等着我们，我知道你害怕，你怕我出事，你总是心不安，这些。。。我都知道。”东华捧起凤九的脸，认真的看着她，“凤九，我不想再犹豫了。”
凤九眼睛红红的，心虽然好痛，可痛里有些甜，但又有些苦涩。凤九看着帝君点点头，她懂帝君的挣扎，她知道帝君心里的苦闷。


东华轻轻抚过凤九的眼角，“我等你。”
凤九眼角划过一滴泪，她明白帝君的意思，踏上荆棘之路的第一步帝君已经迈了出来，他会在那里等着自己，等自己放下害怕，重新拾起那份对这段情缘的勇气。
凤九含泪看着帝君，笑着，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好。”

迷谷在边界那棵大树下正专心盯着边界的动静，突然听见一丝声响，警惕的看过去，瞬间松了一口气。迷谷小跑了过去，看着凤九脸上清晰可见的泪痕，迷谷原本还有些担心，但凤九的状态不再是浑浑噩噩的了，迷谷放心下来，唤了一声，“殿下。”
凤九看着迷谷，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抬起手，灵气聚于指间，接着手朝边界一挥，一片浓浓的烟雾散开来笼罩在边界处，凤九转身看着迷谷，“走，回狐狸洞吧。”


迷谷看着那片不同寻常的浓雾，有些惊讶，“殿下，这雾看着好生厉害啊。”
凤九笑了出来，慢慢往回走着，“是我之前思绪不宁，竟然忘记了这个阵法。”
迷谷跟在凤九身边，时不时回头看两眼，“恩。。。殿下你现在是上神，她一个小小的妖皇能奈你何？”
凤九有些无奈，笑了一下，“是啊，我一时也忘记了。”


迷谷凑了过去，“殿下，我觉得我们得快些回去。”
凤九侧头看着迷谷，“为什么啊？”
迷谷忍住笑意，严肃的说道：“殿下，我觉得。。。恩，你现在需要先洗把脸。”虽然这么说自己的殿下不太好，但自家殿下的确像一个花脸小猫，很需要打理一下。
凤九反应过来，提起迷谷的衣领便直接飞回狐狸洞洗脸去了。


约莫过了五六日，连宋和墨渊依旧没有找寻到妖皇的踪迹，连宋和墨渊商议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墨渊离开昆仑虚太久不太好，墨渊也觉得如此，便让叠风带着另外两个弟子跟着连宋继续分几路去寻找，自己则先回昆仑虚坐镇了。又过去了几日，连宋和叠风依旧没有找寻到任何关于妖皇的行迹。找寻多日都没有任何收获，连宋只好带着天兵回了九重天，叠风也带着两位师弟回了昆仑虚。由于没有寻回妖皇，九重天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凤九这日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梳洗了一番，之后，凤九吩咐迷谷一些重要的事务后，便悄声上了九重天，去了太晨宫。关于帝君的话自己已经想了很久，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不想再拖下去了，如今妖皇从锁妖塔逃跑，石魔的深浅还不清楚，那些在暗处蠢乆蠢乆欲乆动的阴谋正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大家都对这种情况忧心忡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什么危难，失去已经成了每一瞬间都会担心的事情。


凤九原本迈着坚定的步伐，可是在靠近太晨宫的宫门时，凤九心里又开始有些发虚了，还是有些害怕，还是有些不安，凤九看着那扇门不自觉的一步步后退着直到贴着墙，无路可退了。抬头看着太晨宫的匾额，凤九觉得自己此刻似乎被困在了这里，挪不动步伐，进退两难，往前一步自己还差一点勇气，可是离开这里，自己又做不到。凤九心里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僵直着站了好一会，只能贴着墙慢慢坐了下来，环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着那扇门。


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凤九静乆坐在那里如同一座石像，一动也不动，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在沉静的环境里凤九的内心却在沸腾着，还差一点，就那么一点，凤九知道，只要自己迈出了这艰难的第一步，之后自己便不会再害怕了。可自己却迟迟迈不出去，因为每当自己想努力迈出去时，那种不安夹杂着恐惧的感觉便会席卷自己，像是有一片沼泽在自己脚下，拽着自己无法挪动半分步伐，而且越是挣扎越是容易陷下去。凤九把下巴靠在膝盖间，目光垂下，有些沮丧的看着地面，抱着自己的手慢慢收紧了一些。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凤九出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过去了过久，恍惚间凤九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时，凤九才发现已经日落时分了，抬头看了看四周，九重天外夕阳西下，暖橘色的光笼罩着天宫的四周，而上方的天幕正在慢慢变暗。凤九有些吃惊，自己这一晃神，大半天的时光已经逝去了。


凤九抬头看着那扇太晨宫门，突然，门被拉开，凤九惊了一下，然后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帝君站在那里，凤九看着帝君，帝君也正望着自己，四目相对，帝君眼里的温柔让凤九移不开目光。自己极少见到帝君穿白色衣袍，紫衣华贵虽然更符合帝君的身份，但白衣素净，凤九瞧着如此清新俊逸的帝君，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纯真的气质。凤九嘴角不自觉的笑着，目光顺着往下细细瞧了一下那衣袍的花色，凤九微微睁大了眼睛，这衣袍是自己之前给帝君缝制的那件，没想到竟然这般合身。凤九松开紧抱着自己的手，手掌撑着下巴，有些失神的瞧着帝君。

早在凤九踏进九重天时，东华就知道她来了。在凤九静静的蹲坐在门口时，东华就静静的在门内等着。凤九从思绪中回过神时，东华便打开了门，因为自己想看看她，想让她知道，自己就在这里。


凤九心里最后的一丝不安在看到帝君的那一刻消散了，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此刻不再是让大家拜服的神尊，也不是在自己曾经无数个梦中乆出现的那个遥不可及的幻影。身着白衣的他，目载星辰，凤九知道，眼前的东华只是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正好，这个男人也爱着自己。


凤九看着东华，慢慢站起身，深呼吸了几次。东华轻轻抬起手，静静的等着凤九。凤九看着东华的手，脚下似乎有了一丝力量去对抗心里的那片沼泽，凤九微微往前挪动了一步，然后有些许吃惊，低头看着自己迈出的这一小步，凤九淡淡的笑了。抬起头，凤九看着东华的眼睛，那里，便是自己的终点，凤九缓缓的走出第二步，似乎比第一步还要轻松一些。此刻凤九像是个刚刚学步的幼儿，步伐有些不太稳，只能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前行。小心翼翼的又一次迈出一步，凤九有些许欣慰，就这样，一步，接着一步，一点一点的靠近，直到走到了门槛前，凤九才停下缓慢的步伐。


看着面前的门槛，凤九微微咬着下唇，有些紧张，现在，只剩下它了，跨过去，便是决定和东华一起踏上这条荆棘之路。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手，凤九松开身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伸手，缓缓的接近那片温暖，轻轻的把手放在东华的手心里。凤九有些紧张，东华等了一会，然后紧紧的握住了凤九的手，凤九没有拒绝，也握紧了东华的手，抬腿轻轻一跃，便跨过了这道门槛，凤九顺势靠近了东华的怀里，抬头望着他，眼角流下了泪水，凤九很开心，那是夹杂着喜悦的泪水。


东华低头看着凤九，一只手握着凤九柔软的小手，另一只手环住凤九的腰。凤九虽然只是走了短短的十几步，但东华觉得自己似乎等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凤九每走一步，东华的心都揪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凤九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是退却，还好，凤九哪怕在原地犹豫也未曾退却过一步，当凤九牵住自己的手时，东华知道，凤九等到了自己，自己也等到了她。


凤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东华，有好奇的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呐。”
东华几乎要笑了出来，“我也想问你，我是不是在做梦。”
凤九摇了摇头，东华笑了。


而在太晨宫外一个转角处，见证了刚才凤九牵住帝君那一刻的成玉正捂着嘴小声的哭了出来，成玉身边的连宋很不明白，“你哭什么啊，这是件好事啊。”
成玉白了连宋一眼，“我这是感动！你懂什么。”
连宋赶忙点头附和，“好好好，我什么都不懂。”
成玉哼了一声，然后又偷偷看了一眼，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拽着连宋往别处走。
“诶，不再多看一会啊？”连宋被成玉拽着，好奇的问着。
成玉不回答，直到走远了一些，才甩开连宋的手，无语的看着他，“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你这么笨，行了，我走了。”成玉懒得再和连宋说话，丢下连宋便离开了。
连宋很是无奈的看着成玉的背影，这女人的情绪怎么说变就变，哎。。。

太晨宫里，东华和凤九静静的抱着对方，谁也不想说话，只想好好的享受这份得之不易的宁静。凤九正闭眼沉浸在东华醉人的怀抱里，忽然想到了石魔那时说的那些话，凤九抬起头，戳了戳东华的脸颊，东华低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帝君，我。。。哎呀。”凤九捂着脸瞪着东华，往后退了一步，“捏我做什么，下手还不轻。”
东华看着凤九，淡淡的说道：“叫错了。”


凤九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又靠了过去，认真的说道：“东华，我想让你把我身上的天罡罩收回去，你把你的护体给了我，我不放心。”
东华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
突然，整个天宫的地面都震了一下，从远处传来一声嘶吼，声音里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凤九一惊，寻声望去，“什么情况？”
东华看了一眼嘶吼声传来的方向，转身牵着凤九进了内院，让她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凤九，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若换做平时，凤九一定会跟着去，但前些日子凤九一直在思虑纠结，直到今日才舒展开那些压在心里的事，此刻的确有些疲惫。凤九看着东华，点点头，“你小心些。”
东华看着凤九，轻声说道：“好。”


东华走了一小会后，凤九觉得有些渴了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捧着茶杯慢慢喝了起来，淡淡的茶香让凤九的疲惫舒缓了几分。正在惬意的享受着，凤九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放下茶杯，唤出灵凤剑起身反手一剑扫了出去，面前的身影轻轻挡下了自己的攻击，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凤九皱着眉头，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


“小凤九，你想不想我啊？”石魔歪着头，冲着凤九笑着，一袭淡青色的衣服让他多了一丝清冷的气质。
凤九不应声，石魔身后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吸引了自己的目光，凤九有些吃惊，那是妖皇。
石魔见凤九不理自己，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紫魅，笑着推着她走到了凤九面前。
“哎。。。想不到，你的目光会被她所吸引。”石魔的语气有些惋惜。


“她没有离开九重天？”
“不错，她一直都在这里。”石魔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她若在九重天定然会被发现踪迹的。”
凤九不解，九重天守卫重重，紫魅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的，除非。。。凤九突然想到什么，有些震惊的看着石魔，“这些日子，她是不是和你一起待在昊天塔里。”

石魔赞许的看着凤九，“你果然很聪明。”

凤九有些紧张，看来这石魔之前并没有展示出他的全部实力，原本以为他的法力修行不是太强，现在看来他的法力也不容小觑，虽然早些日子就已经知道昊天塔是困不住他的，但是后来东华曾经去加强过一次封印，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破了，“你破掉了东华的封印？”
石魔挑了一下眉，往前凑近了凤九一些，“东华？连称呼都变了？看来，你们现在的关系很好啊。”
凤九静静的看着石魔，不想与他过多的纠缠于这些问题上。


石魔点点头，“好，我回答你的问题，东华的封印我破不掉，可是他的封印也挡不住我，对于我来说，离开昊天塔并不需要解开他的封印。”说着石魔突然咳嗽了起来，紫魅立刻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很是担心的模样。

石魔冲紫魅笑了笑，然后看着凤九，“我今天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留下灵凤剑乖乖的和我走，要么。。。”石魔话还没有说完，凤九就打断了他，“我跟你走。”


“不需要听我说完吗？”
“不用了，这第一个选择就是你为我做出的最好选择，也是你想要我做的事。”凤九说完便把灵凤剑收入剑鞘然后轻轻的放在石桌上，接着走到石魔面前，“而且，我挺想和你走的，我们走吧。”
石魔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恩。。。要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善解人意，那该多好啊。”


石魔抬手开始聚集灵气，嘴里小声的念着什么，一旁的紫魅很是关切的看着他。凤九看到自己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浅蓝色的法阵，法阵的图案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凤九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然后有些吃惊的看着石魔。曾经东华在昆仑虚教授自己时给自己画过这个法阵，可是，东华也说过这是一种禁术，凤九缓缓的念出那几个字，“幻影移形。”


石魔稍稍愣了一下，然后便继续念诀，紫魅转头瞪了凤九一眼，凤九有些疑惑，因为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敌意和不甘，还有一丝嫉恨。凤九不明白为什么紫魅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但自己还来不及深想便被石魔轻轻拽进了阵中，似乎像踩进了一个深渊，凤九开始往下坠落，即将消失的瞬间，凤九右手一挥化出一阵风，将石桌上棋篓里的两枚旗子扫了出来，掉落在灵凤剑的两边。
法阵闪出一阵淡光，三人的身影顷刻便消失在院中，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东华和连宋赶回院中时，不见凤九的身影，只看见灵凤剑静静的躺在石桌上。东华走了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剑鞘，然后盯着掉落在剑鞘两边的两枚棋子沉思了起来。


看着东华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发呆，连宋此刻很是担心，原本，听到那不寻常的声音后，自己便寻着声音的方向一路找到了昊天塔，然后就在那里也看到了东华。昊天塔没有任何异常，但东华依旧不太放心，解开了昊天塔外的封印后，进去瞧了一瞧，才发现石魔已经不在里面，那时两人才意识到这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虽然两人不知石魔是如何逃离开昊天塔的，但两人都感觉到凤九那时一定是有危险了，两人立刻回了太晨宫，却还是晚了一步。


“东华，我现在就去见天君，无论如何我们都一定会把凤九找回来的。”连宋转身准备离开。
东华淡淡的说道：“不用了。”
“什么？”
“凤九是主动跟他走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能把灵凤剑收入剑鞘中的只能是这把剑的主人，而且这里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如果凤九身不由己，她会只留下灵凤剑，不需要多此一举把剑放回剑鞘里。”


连宋点点头，“可她为何要和石魔走？”
“我明白她的想法，一会再与你细说。凤九已经告诉了我石魔是如何离开昊天塔又是如何离开这九重天的。”
连宋凑近一些，“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封印并没有被解开啊。”
东华看着连宋，缓缓吐出几个字，“幻影移形。”
连宋大惊，“他居然练成了，那可是禁术啊。”
“我们之前的确有些小看他了，你立刻去找夜华，我去昆仑虚找墨渊，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以我对他的了解，很快，整个四海八荒都要面对一场浩乆劫了。”
“好。”连宋点头。


东华拿起灵凤剑，紧紧地握在手里。
连宋有些犹豫的说道：“凤九她。。。”
“她会没事的，我信她。”
连宋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东华的肩膀，神色凝重的去了洗梧宫。


东华看着手里的灵凤剑，微微低头，有些颤抖地在剑柄上轻轻印下一吻。
转身，东华收起所有的情绪，暂时压下心里的那丝不安，带着灵凤剑腾云朝昆仑虚飞去。
今夜，四海八荒只怕无人可以安然入梦了。

新的一章更新完毕，朋友们，下章见~~最近可以用来码文的时间比之前短了很多，所以出来的时间就比之前长了一些。大家辛苦了。
然后@风舞桃花笑春风，朋友，我刚才还没有更新完全部的内容，结果你速度太快夹在最后一段的前面了，所以我把你的留言删了，为了让文流畅下来。真的很抱歉啊。这里熊抱一下。

@风舞桃花笑春风
朋友，这里再次表达一下我的歉意，刚才更新最后一段的时候网页不知道为什么卡住了，然后等我更新成功了之后，你的留言就夹在了文章里，然后非常抱歉，我为了让文章流畅下来，删掉了你那层的留言，很谢谢你的支持，谢谢~

分享个小感受给朋友们，我的母上大人的生日是5.20。从小到大给妈妈过生日的时候，一直就觉得那就是我亲爱的妈妈的生日，然后不记得哪一年开始，因为5.20和我爱你谐音，大家都把它当作一个好日子庆祝了起来，基本就像一个表白日的感觉。最近有些不一样的多感觉，原来我的妈妈是出生在这么一个甜蜜的日子里。
虽然5.20过去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非常谢谢每一位朋友的陪伴和支持，爱你们，希望大家都能遇到自己的那个她/他。

新的一章才码了三分之一，但是我明后两天又要特别忙碌了，只能周四晚上开始继续码，我这次努力加油看看周六能不能码完18章，然后接着下周二的时候看能不能码完19章。希望能完成计划吧。谢谢各位朋友的支持。
很多朋友也看出来了，我们正在逐步接近尾声了，所以这个时候我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另外楼楼有个不好的习惯，很多心里细节我写的时候我自己是清楚的，然后写的时候会不小心漏掉，所以这会造成一些细节的不连贯，等楼楼完结之后，会把一些需要展示的小细节补充进去，然后一些错误的地方修改掉，然后整个故事这样梳理好了之后，会在这个贴子里把小修补过后的文连续几天全部贴出来。然后让大家可以一次性把整个故事再看一遍。
由于这个过程说不定要两三周，所以等我完结之后到修补版出来的期间，我会贴出一些很无理取闹丧心病狂不合逻辑的番外，哈哈哈哈哈。
恩。。。未来的计划就是这样了，目前，我们相约下章。
再一次，很谢谢你们的陪伴～鞠躬～

大家今天早点休息吧，我到现在还没有码完，然后实在是很累，为了保证质量，我先去早点睡觉，然后明天码完，再发上来。抱歉啦，请大家再多等一天了。

第十八章


一个无名山洞里，


有水珠顺着壁上突出的石头一角滴落，水珠掉落在地上的小水摊里，滴滴答答的声音如同在奏乐，凤九闭眼听着并不觉得吵，反而听出了一些曲调，从前凤九对音律虽有些涉猎但只在皮毛，后来在东华的指点下自己对音律有了一些不同的感受，也是在东华的教授下自己才知道音律有时也可以成为武器，它温和时让人如沐春风，它狠决时让人生不如死，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那个操纵音律之人的手里。


听着听着，凤九有些困了，往旁靠了靠开始小憩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凤九似乎回到了昆仑虚，回到了后山，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在夕阳下吹曲子给自己听的东华，昆仑虚的后山还是那么美那么宁静，身边的他专注的吹着曲子，笛音悠长在山间里婉转，虽然只看到侧颜，但东华的神情是那么的沉静，那么的温和，凤九有些看呆了。曲子的韵调渐渐清晰了起来，凤九听着听着不自觉的跟着轻轻的哼了出来，身子也慢慢朝身边的东华那里靠过去，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白檀香，里面夹杂的那一丝百花香也清晰了起来。。。


一阵闷闷的咳嗽声打断了凤九的梦，凤九惊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四周昏暗的石洞，凤九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原来自己还在洞里呢。凤九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石魔，石魔单手压着他的胸口，正在止不住的咳嗽，凤九皱了一下眉头，看得出来，石魔已经忍耐了很久，估摸着是实在忍不住了才咳了出来。


这幻影移形虽然厉害，但它所带来的反噬同样很严重，使用过它的神仙必然会受噬心蚀骨之苦，所以父神才下令把它归于神族禁术，禁止任何神仙修习这门法术。只不过，没想到这石魔不仅修习了这门禁术而且还突破了到了第九层，所以不仅锁妖塔困不住他，连出入昊天塔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虽然这术法能让他轻而易举的进出他想去的地方，可是这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里，他数次催动此法术，看来堆叠的反噬一直在侵蚀着他的心脉和脊骨，之前他看着轻松不过是在硬撑着罢了。


石魔身边的紫魅一边给他递上清水，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想缓解一些他的不适，大概紫魅的安抚有些许效果，石魔的情况稍稍平稳了一些。凤九看着那情深意切的画面，默不作声，撇过头，懒得去打扰。

紫魅回头瞧见已经醒来的凤九，轻轻的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取笑的意味，“小娃娃刚才可是梦到了心上人？”
凤九坐直身体，看着紫魅，大方的点了点头。


紫魅转身又给石魔倒了一碗水，随口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首越人歌小娃娃哼的当真动听，我都有些按耐不住自己那些小心思了。看来，小娃娃当真是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叫你了。”


凤九虽然眼睛看着紫魅好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但心里一直在想着越人歌，自己之前对东华吹奏的这曲子一无所知，只知道这是东华常常在休息时吹给自己听的那曲，而自己觉得的确舒服好听。
凤九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是说，我刚才哼的是越人歌的曲调？”


紫魅捂着嘴巴笑了一会，“哎哟，凤九妹妹哼吟的那么熟练，居然会不知这曲子是什么？”


凤九被紫魅那一声婉转的‘凤九妹妹’惊的打了个寒颤，差点被哽住，凤九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我自然是没有大姐姐懂得那么多啦。”
凤九笑的很是乖巧，‘大姐姐’几个字咬音尤其重。然后，凤九就如愿的看到了紫魅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愠色。紫魅哼了一声，拿着空碗走到了旁边，不再与凤九纠缠这些问题。


凤九轻笑了一声，静静的坐在那里有些晃神，原来。。。那个时候东华就已经小心翼翼的诉说着他的心意了，只可惜，那时的自己躲在远处，不敢过界，也不敢去多想。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东华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并不是在惋惜自己那时不懂他的心意，他真正想表达的应该是他心里的那份犹豫，他不敢把他的心意传达出来，但又想告诉自己，这种无法失去又不敢得到的苦楚是多么的折磨人。


凤九指间轻轻摩挲着手心，很是心疼，不知道东华在那样的煎熬里挣扎压抑了多久。凤九突然记起，某日的黄昏，东华又一次吹奏的那首曲子时很明显吹错了一小节，连自己都觉察到那个失误了。凤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东华，那一刻，你是不是在害怕，是不是在不安，所以才会弄错曲调。凤九慢慢握起拳头，手心还是暖的，似乎是前日就留下的温暖。凤九低头，忍不住嘴角带笑，东华手掌的温度似乎还留在自己的手心里，那温度让自己心安。


放下手，凤九抬起头，发现原本只是在闷咳的石魔此刻脸色有些苍白，没一会，石魔又一次咳嗽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闷闷的压抑。石魔剧烈的颤动着，咳嗽声里带沙哑感，凤九刚想开口说话，石魔突然往前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凤九吓了一跳，看来石魔现在承受的反噬比自己想像的要严重许多。

石魔身边的紫魅紧紧的拽住石魔的袖口，眼神里都是真挚关切，可是她对这反噬无能为力，只能红着眼睛低声细语的安抚着石魔。没过多久，石魔的情况反而更加糟糕了，连着吐了好几次血，淡淡的血腥味在洞里渐渐弥漫开来。石魔的脸色此时苍白的可怕，他整个人瘫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似乎是想调息。


看着石魔的情况，凤九想了想，起身慢慢走了过去，紫魅静静的伏在石魔的肩头，轻轻的帮他把碎发理好，石魔瞥了紫魅一眼，没什么情绪，然后移开了视线。看着紫魅那真挚的神情和石魔没有起伏的情绪，凤九有些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外界所传的动情究竟是真是假呢，不过这紫魅应该是对石魔动心了的，但石魔此刻的模样却不像钟情于她，或许真如石魔之前说的那样，他曾经动心过，只是后来入了心魔，便没有感情了。


凤九走到石魔面前，蹲了下来，难得看到石魔如此虚弱的模样，凤九心里有一丝愉悦。细细端详了一下，然后凤九才随意试了试他的脉息，气息和心脉并没有很虚弱，看来这反噬虽然看着严重石魔也的确觉得痛苦，但它并没伤及石魔的本元。自己现在的确很想乘人之危或者就让他这样痛苦着，反正他自己也可以恢复，只是慢一些，可凤九分得清轻重，和石魔在这里耽误纠缠并没有什么好处。


难得看到面前这位石魔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凤九淡淡的说道：“我来帮帮你如何？”
石魔抬眼看了凤九一眼，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凤九抬手默念，指间汇聚了一丝淡淡的蓝光，然后凤九有些用力的朝石魔额间戳了一下，石魔头往后仰在石壁上磕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凤九悄悄扬起嘴角，没错，她就是故意的。紫魅惊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的瞪了凤九一眼，凤九冲她眨了眨眼睛坦然的笑着。紫魅哼了一声，然后转头担忧的看着石魔。


那团蓝光顺着石魔的眉心进入了他的体内，石魔只觉得一丝凉意慢慢涌乆入自己的身体里并且在缓解自己的灼心不适，随着这股凉意在自己身体里游走了一番之后，石魔通体舒畅了不少。石魔闭上眼睛坐直身体，开始静乆坐调息。紫魅慢慢松开了石魔的衣袖，然后稍稍坐远了一些，静静的等着但依旧有些担心的看着石魔。


凤九看石魔的脸色在慢慢恢复血色了，便起身走回自己之前靠着的石壁前，随意坐下，单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等着。等了好一会，石魔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神色精神了不少。他身边的紫魅也松了一口气，赶忙拿出丝帕轻轻的擦拭着在调息时石魔脸上浮出的汗水。石魔侧头带着一丝笑意看了紫魅一眼，紫魅稍稍有些害羞，躲开石魔的目光慢慢站了起来，轻声说了一句，“我去给你弄些吃的。”然后紫魅便转身出了山洞。


凤九看着石魔，他的那丝笑意丝毫没有半分真心，凤九有些不解，不过她懒得多事，“好些了？”
石魔靠在凹凸不平石壁上，头微微歪向一边，笑着看向凤九，“你刚才用的是冰心诀，这可是女娲族的术法，你从哪里学来的？”


凤九依旧撑着下巴，说道：“我们九尾狐曾和女娲娘娘曾有些缘分，会一些女娲族的法术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女娲娘娘可不是那种小气的神仙。再说了，这不过就是一个治愈之术罢了，又不是什么上古秘术。”
石魔点点头，“多谢，我好多了。”


凤九耸耸肩，“别谢我，冰心诀只能缓解你此刻肉乆身受到的痛苦而已，对于反噬它治标不治本，你少折腾些才是根本，不然下一次，冰心诀也帮不了你。”

石魔微笑着看着凤九，眼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恩。。。有的时候，我还真是羡慕东华。”
凤九不明白，“你？羡慕他？”


石魔点头，低声说道，“原本，他和我一样，灵魂是孤独的。”石魔抬头看着凤九，凤九很讶异，因为石魔此刻的眼神竟然有些温柔。
石魔接着说道：“但是，他现在，有你。他已经。。。不再孤独了。”


凤九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石魔还真让自己有些受不了，“你身边不是也有紫魅陪着吗，虽然刚才是我缓解了你的痛苦，但她才是那个一直都在认真照顾你乆的乆人。”


“那又如何。”石魔摇了摇头。
“如何？你们不是爱人吗？”凤九淡淡的说道。


石魔坐直身体，哈哈大笑起来，“是吗，可你刚刚看我们的眼神并不是这样想的。”
凤九耸耸肩。


石魔收了笑容，“那是世人的看法，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凤九冷笑了一声，“那当初在江城你亲口说你曾钟情于她，这些话都是胡说的？”


石魔点了一下头，“有些话，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又何必当真呢。不妨实话告诉你，别说现在，就是入魔之前，我也没有对她动过心。”
凤九侧过脸，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石魔搭话，自己刚才刹那间居然还以为石魔有些柔情，原来都是镜花水月而已。


石魔半靠回石壁，淡淡的说道：“怎么？看不惯？”
凤九摇了摇头，“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我有什么好看不惯的。”


石魔笑了，“我明白了，刚才你误会我，以为我还有一丝柔情，可是呢，紧接着就被泼了凉水，这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对吧？”
凤九白了石魔一眼，不想应声。


石魔也不再多言，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


看着石魔那惬意的模样，凤九瘪了瘪嘴，低头随意玩着地上的石子，看似闲散但心里却在想着事情，看来石魔当年的入魔和妖皇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么他为什么会入心魔呢？那时的入魔和现在他所策划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呢？还是他当时的入魔也是他那计划中的一部分？自从见识了他的手段之后，凤九就知道石魔不仅是个心思深沉让人看不透的魔，而且他还很有耐心，这份耐心让他从来都不会着急，可是这也让凤九无法猜测出他的目的。


凤九有些苦恼，这个石魔，他总能在自己以为已经大致明白他在想什么的时候，狠狠的打击自己。现在，自己依旧弄不清他的心思，究竟石魔为什么要带走自己呢，是为了克制住东华，还是为了其他。不过，凤九知道，无论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翻起的浪都不会是小水花。


凤九把手里的石子丢在地上，拍了拍手心的灰，不知道东华现在在想什么。自己这一走，他是不是很担心自己，他是不是没法入睡了。凤九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在心里轻轻的说着，东华，相信我。

九重天


这两日整个天族和其他神族都严阵以待，各个分支头领都不敢松懈应付，面对这位声名狼藉的石魔，没有谁敢掉以轻心，就算有的神仙对于他以前的种种不太清楚，但凭他能安然逃离昊天塔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些心高气傲的神仙噤声，虽然大家猜测石魔的主要目标是天族，但其他神族也不敢松懈半分，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天族有难，其他神族也不能独善其身。


根据天君夜华的指示，各路兵将都调遣到位，既然无法知晓石魔会以怎样的方式何时来犯，那么这布防的每一处兵将都必须得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不能放过任何风吹草动，以免失了先机而造成更加棘手的情况。


大家都明白，石魔不同于之前的翼君，当年的翼君集结了兵将直接就与天族开战，为的是野心是权力，可石魔为的是什么呢，权力吗，可他看上去似乎对至高无上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否则怎么肯乖乖的在昊天塔里蛰伏这么久。或者，是为了情吗，那他为何可以放任妖皇在锁妖塔里困那么久，不闻不问。纵然有那么多的不明白，大家依旧很清楚一件事，这个石魔将会给这天地带来大混乱，一旦平静被混乱打破，再想恢复宁静，除非拼死一战。


墨渊作为天族战神，早已带着座下弟子在九重天外布下了层层防护，防护布好后墨渊和其座下弟子便日夜守在此处，一旦有情况，墨渊手下的这批兵将会作为天族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夜幕降临，今日一切太平，墨渊站在账外看着四周的星辰叹气，又是个不眠之夜了，转身回到帐里，有些惊讶的看到东华正坐在帐内饮茶，同时一手拿着阵法图在细细看着，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看样子坐了好一会了。


墨渊走了过去，在东华身旁的座椅上坐下，端起一杯茶，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东华继续看着阵法图，“有一会了。”
墨渊点点头，开始和东华商讨起这些阵法以及自己的布防，东华听着，偶尔点点头，偶尔说两句。

过了一会，墨渊发现，原本还在与自己商议布阵的东华渐渐连偶尔的应声都没了，墨渊转头看了一眼，东华正在旁边闭目沉思。墨渊知道东华为何会这样，可他一向不善言辞，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劝导自己这位好友。那日东华带着灵凤剑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特别在知道凤九是主动和石魔离开的之后，墨渊的心情更加复杂了，自己这个小徒弟下了一步险棋，但和一个绝顶高手下棋，险中求胜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这个绝顶高手的心思无人窥探的明白。和这样的高手下棋，他的布局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布局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墨渊叹气，凤九这一去究竟会如何，他们都不敢去细想。而东华不仅细细的想过了，只怕连最坏的情况也想了无数遍了，关心则乱，即使强大如东华，碰上这样的事，也会心慌，会不安。


墨渊放下茶杯，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她会没事的，石魔带走她应该不是为了伤害她，她正是深知这点，才会化被动为主动，答应跟他离开的。”


东华慢慢睁开眼睛，点了一下头，“我知道石魔想做的并不是伤害她。可正因为这样，我也知道，石魔一定会把她用在最关键的那一刻。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我怕她到时候招架不住。”东华转头看着墨渊，“我已经差点失去过她一次了。”


墨渊看着东华眼里的情绪，心里被触动了一下，那种情绪，自己曾经在东华眼里也看到过，当时凤九从悭臾身上坠下来，一动不动如同一具没了生命的尸体。还好，凤九后来挺了过来还飞升成了上神。


墨渊拍了拍东华的肩膀，“东华，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些犹豫了。”
东华转头看着墨渊，叹了口气，“她那时差点就要熬不过去了，我不是犹豫，是绝望。”


墨渊明白了，那件事之后，东华曾和他们坦诚过，他依旧想默默的守护，因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凤九活着，那他还能远远的看着她守护她。

“我听连宋说了，你终于不打算只是默默的守护了。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
东华笑了，摇了摇头，“我一直就没坚定过。”
墨渊叹了口气，静静的坐在一旁。


东华低垂着目光，当凤九那晚抱着自己哭泣着问自己为什么不拒绝她的时候，东华就明白了，凤九那么多年在心里筑起的那道心墙已经崩塌了，所以她希望自己能推开她，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没法让她远离自己了，她的心无处可躲。而自己那本就不太牢固的防线也在那一刻坍塌了，自己的情感也无处可藏了。两座堡垒的塌陷让他们都没法再去推开彼此了，由于无法遮挡自己的情意，他们就连自欺欺人这条路也已经被堵死了。


自己那天在灵台静乆坐了那么久，各种情况都想了一遍，手里的香包让自己思绪不停。但是在放下小香包的那一刻，心里的郁结顷刻就散去了，东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知道，他想牵起凤九的手，他要牵起凤九的手，就算他们要面各种的困难，他也不想再苟且，再逃避了。凤九早就勇敢过一次，可是因为自己，之后她只能选择卷缩在壳里，所以，能带她走出那个壳的也只有自己。


东华摊开自己的手掌，想起那天凤九紧紧握住自己时的感觉，她的手微凉，但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东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全世界。想起她那清澈坚定的眼神，东华闭眼微微笑着，凤九，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