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看到了不远处超市门口挺拔的背影，像找到了救星一样，她挥了挥手：“不二君。”
“嗯？”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不二回过头。
是望月和桥本。
“你们好啊。”不二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不二？你怎么在这？”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拓海对不二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他是个厉害的网球天才，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
“我出来买点晚饭的食材。”不二提了提手中的购物袋。
“你不是说有好的习题册吗？我们现在一起去打印吧。”望月冲不二使眼色。
不二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正巧现在一起去打印吧。”
不二难得帮了她，望月悄悄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再见了，桥本同学。”是惯常温柔却生疏的笑容。
被发现了啊。
被拒绝了啊。
可是第一次她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打扰了他睡觉，他记住了这个女生。
但生活也不是小说，他不可能傻到对什么人一见钟情。
一切都是因为偶然路过，在青学樱花树下对他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当事人恐怕都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这句话却千钧一般，落在了桥本拓海的心里。
桥本摸摸鼻子，看着望月和不二走远的方向，重新跨上了单车。
他的手机响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医院复查。”拓海大咧咧地敷衍着电话对面的人——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可真是受够了。
被发现被拒绝也没有关系，我最擅长的就是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坚持一件事。
拓海记得小时候读《格列佛游记》，里面讲的大人国和小人国的故事让他印象深刻。
格列佛在小人国得到贵宾的待遇，在大人国却任人欺凌。
他曾经面对了四处无法跨越的如同大人国的世界，他走出来了，拓海相信未来坦途就像是在小人国里行走一样。
“大爷我，才不是被拒绝就放弃的人。”拓海哼着歌，迎风骑车在路上，四散流淌的红色云彩映照在他的眼眸中，熠熠发亮。

“望月桑是不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不二君还真是斤斤计较。”
“你这是…被桥本表白了？”不二一副看好戏的口吻和神情。
也是，想听到一个答案。
“谁知道。”望月懒懒地回答他。
“还真是受欢迎。”
“彼此，不二君。”
她现在好像习惯了不二的说话方式，也能一来一往地回他几句。
“不二君会做饭？”望月瞥了一眼不二提着的袋子，隐约看到了水果和蔬菜。
“不太会呢，不过今天妈妈和姐姐出门了，我和裕太得自己解决了。”不二想起回家后得和裕太一起对付一顿晚饭，有些头疼。
“裕太才更苦恼吧。”
“你吐槽我吗？”
“我可不敢。”
二人拐进一条巷子，望月家青灰色的房子和相近的不二家红色砖瓦的别墅笼罩在夜色里，就在不远处。
不二裕太背着网球包靠在门口的石柱上，他懊恼自己没带钥匙，这下又要给哥哥打电话了，他还有些别扭。
“裕太。”不二远远看到了弟弟，眉眼间都是笑意。
望月打量着裕太。和不二周助完全是不同的，他的哥哥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从容模样，而裕太完全是一个热血的国中生，带着单纯的孩子气。
“你好啊，不二裕太。我听你哥哥说起过你。”望月主动上前打招呼。
眼前的姐姐笑的温和，笑容和自家老哥居然有些相似。
"啊…你好，我是不二裕太。"不二裕太挠挠头，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班同学，望月葵。就住在我们的隔壁。”
“住在这里的原来是学姐你啊，我就说为什么这个房子这么多年没人住，最近突然就在晚上会亮灯。”
“哥，你真是的，慢死了，让我在这里等了好久。”裕太嘴上抱怨，却主动帮哥哥提过了手中的购物袋。
“抱歉啊裕太，要买的东西有些多。”
“你又不会做饭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裕太撇撇嘴，探头往袋子里看，“哇！哥你居然买了章鱼烧回来。”裕太兴奋地拿出纸盒，迫不及待地撕开吃了起来。
末了，像是突然想起了望月还在旁边，裕太讪讪一笑，把盒子重新放了回去。
“你们都不会做饭，今晚不如来我家一起吧。”望月主动提议，算是感谢不二周助刚才帮她解围。
不二还没来及说什么，裕太兴奋起来：“好唉，总算不用吃老哥做的饭了。”
“喂喂，裕太…”
望月觉得有趣，这两兄弟某些方面还真的很像。

🌸chapter18.不速之客
“进来吧。”望月打开大门，请他们进来。
“学姐你这屋子好棒啊。”裕太感叹，“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花园里种了很多葱郁的山茶和野茉莉，红白两色交织在一起，香气袭来，花圃旁散落着花瓣。
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和紫藤，掩映着灰旧的老宅。
“上次给姐姐的花，就是望月帮忙搭配的。”不二看了看院子，向裕太解释道。他还注意到花圃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种着仙人掌，顶部紫色的花瓣已经微微绽开。
这就是上次望月说过的仙人掌吧，看来养的很好，活过来了。
“学姐你专门学过植物的知识吗？”
“我在纽约的时候，学校有选修课，我学习了一些。”
“学姐从纽约过来的吗？”裕太挠了挠头，“那我们这样进去，是不是还得用英语和你家人说话啊。”裕太有些苦恼，他英语向来不太好。
“不用的。他们都在纽约，我现在一个人住。”望月听着裕太自己的碎碎念，觉得裕太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大男孩。
“这是你们的。”望月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拖鞋给他们。
屋子内陈设布置很简洁，黑白灰居多，不像是一个少女喜爱的房间风格。
“学姐你这里和我们班女生不一样唉，她们家里总是粉色啊什么，很可爱的那种。”
“裕太去过女生家？”望月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调侃他。
“嗯？”不二也来了兴趣，“我们裕太是有女朋友了吗？”
“怎么可能！老哥，学姐，你们怎么抓不住重点。”裕太的脸瞬间红了，他慌忙摆手。
“解释就是掩饰哦，裕太。”望月继续捉弄他。
“真是的学姐，你怎么和我老哥一样…”裕太红了脸。
“我们裕太也长大了。”不二拍了拍裕太的肩膀。
“笨蛋大哥，你不要乱说话了！”裕太抗议，脸越来越红了，别扭地背对着不二。
裕太，真可爱。不二抱着双臂，微微笑起来。
“你们想喝点什么？”
“我要一杯美式咖啡。”
“学姐我要一杯橙汁。”
替他们端上饮料，望月系上围裙，扎起长发，打开冰箱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想法。
“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吃或者不吃的东西吗？”
“我老哥不吃酸，我什么都可以。打扰学姐了。”不二还没来得及开口，裕太抢先答道。
不二听到，莫名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
“没关系。那两位等一下吧。”
不二打量着客厅。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深蓝浅蓝交织的抽象油画。油画下的矮几摆放着一盆水生的绿萝，枝叶垂落在散落着的几本书上，书脊上隐约看得到《二手时间》，《职业网球月刊》的字样。
网球吗？如果没记错的话，望月说过她不喜欢体育。也许是无聊打发时间用的吧。
整间房子装修淡雅简洁，映衬着窗外扶疏的花木，有点水墨画的意境。

“老哥，老哥…”裕太带着一脸八卦，有些兴奋地的表情戳了戳他，打断了他的神游，“你和学姐，是什么关系？”
“裕太。”不二无奈，反过来被裕太调侃了。
“告诉我吧老哥。”裕太学着他刚才拍了拍不二的肩膀。
“嗯…是普通朋友。”不二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不知道如何定义。
总觉得不曾看透和了解对方，定义为朋友似乎不合适。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学，但又不是那么远。至少能够偶尔洞悉对方的心思，有话题可聊，并不讨厌。
“怎么可能！普通朋友的话”，裕太压低声音，“学姐怎么可能让你来家里吃饭。”
“是裕太你答应的吧。”不二有些无奈，提醒他刚才的情形。
“我以为是老哥你的女朋友嘛。”
“裕太…”
在浅草寺的时候少女迷蒙神情重新浮现在他面前。那天的夕阳和灯火太过温柔，让他有一瞬间的迷失，觉察到了内心深处的些微陷落，他不习惯这样的感觉。
“要帮忙吗？”不二站起来走向厨房，及时终止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望月正在专注地切着胡萝卜，她的手上和脸颊上都还沾有面粉。
“不用了。这里马上就好了呢。”少女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上的面粉，却又沾了更多上去。
不二倚着门框，抱着手臂看着厨房的摆设。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油腻和污渍，看着并不像常做饭的样子。
“望月桑平时不做饭吃吗？”
“嗯？”望月专心手边的事，并没有想他为什么这么问。
“厨房很新，不像常用的样子。”
“我平时都点外卖。”轻描淡写，仿佛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一点也不想做好一桌子饭菜，要一个人慢慢吃掉，然后一个人收拾好所有的碗筷。
青学很少有国中生像她这样了吧，大家期待放学回家家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偶尔吃腻了会很想去银座吃料理。
而她，已经吃腻了外卖和餐厅，想要吃到家里的饭菜。
望月微微叹了口气。可她在不再是小孩子了，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小心。”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望月这才注意到因为刚才的分心，差一点就切到了手。
“谢谢不二君了。”她抽出自己的手。
上次在浅草寺之后，那种异样的感觉时常困扰着她，侵袭而来。
也许是那天的天气太燥热吧，让她不能像平常一样思考。
她转学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安静的生活。过往她的生活里闯进太多的人了，她也乐意交付真心，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所有人都在告诉她都是你的错。
如今的她很谨慎小心，任何走进她生活的人，她都不会放任对方走进自己的内心世界。

“我来吧。虽然做饭不行，切菜还是会的。”不二拿过剩余的胡萝卜，切了起来。
食物的香气已经开始飘散，夹杂着巧克力的甜腻香气和咖喱的辛辣味道。
“哇，好香啊。”
裕太吸了吸鼻子，跑过来。
望月把咖喱酱汁浇到了米饭上，又把旁边已经炸好的鸡块放在了上面。
“给你们。”望月把盘子递给不二他们。
烤箱叮地一声，望月带上手套，拿出烘烤的托盘。
“还有甜点吃啊。”裕太好奇地看了看托盘上巧克力色的蛋糕。
“是啊，考了点opera。”望月一块块地切分着蛋糕。
“opera名字是来源于法国叶尼加歌剧院吧。”不二接过方方正正的六层蛋糕，巧克力的涂层上还洒了金箔。
“不二君知道的可真多。”
“碰巧看到过罢了。”
三人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吃饭。
裕太嘴巴塞得鼓鼓的“学姐，你烤得甜点真好吃。”
望月一笑，把咖喱饭推到他面前：“裕太，要吃主食哦。”
“你和我妈妈说的一样。”
“是吗？我妈妈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望月看着没什么食欲的样子，用小勺子小口吃着蛋糕。
“不二君是对我做的饭不满意吗？看着不怎么吃的样子。”
“哎呀我哥就是这样子，吃饭的时候一点看不出来饿了的样子，吃的太秀气。”
“你很了解你哥哥啊。”
“呃…我才没有。”裕太别扭地扭过头否认，开什么玩笑，他一直把大哥当成非超越不可的对手。
不二也不在意裕太的口是心非，一直笑着看着裕太。裕太很了解他，他是真的开心，他们兄弟之间的裂隙其实也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不可弥合。
吃完饭裕太主动要求去洗碗，望月也没有推拒，她确实有点累。
厨房的水声哗啦啦，不二和望月沉默地坐在客厅。望月打开了电视，心不在焉地切换着频道。
“今天真是谢谢望月桑了。”
“没什么，你也帮我在先。”她忽然想起欠不二周助人情的事，“顺便补了我上次欠你的人情。”她抓住机会，如果把选择权交给面前的人，不知道到时候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那刚才我做了你对桥本的挡箭牌，你要怎么还人情？”天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不是还了吗？”
“那还有之前你让真优来还外套？”
“这不是也还了吗？”
“还有因为你我穿裙子的事让大家笑了好久？”
“行行行，等你说怎么还我再还好吧？”她真是认输了，再说下去，翻出来的旧账可能数不清了。
望月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国文学的不如不二周助，所以才总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当然也没办法反驳过他。
“很好。”不二周助满意地点点头，“我期望兑现的一天。”
望月气结，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他。少年单手接住，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望月放弃抵抗，随他怎么说话了。

送走不二兄弟后，望月累的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太久没做饭了，动一动就受不了吗？望月仰头看着头顶的白色顶灯发呆，过了一会又觉得刺眼，把手覆盖在了眼睛上。
大门的门铃响了。
这两个人是落下了什么吗？望月懒懒地站起身去开门。
穿过花园有一条不长的小路。幽微的月光洒落，清淡温柔，穿透屋外树木的枝桠的间隙，流水一般倾泻在道路上。
“来了来了，你们是有东西…？”映入眼帘地先是一双球鞋，视线向上，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望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关上门，奈何对方快一步，用脚卡住了门。
“放开，这里不欢迎你。”望月厉声斥责。
“喂小鬼，你别忘了我也有这套房子的继承权。”他的声音如同眼眸一样冷漠，带着怪异的戏谑。
对面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额头一条疤痕一直延伸到眼角，平添了一份凶恶的感觉。骨骼线条很凌厉，增加了他身上桀骜不驯的感觉。
“你来干什么？不是讨厌日本吗？”望月防备地抱紧双臂，冷冷地问他。
“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吧小鬼，我呢也不和你兜圈子，我来东京这么久钱也花完了，给我钱花吧。”
男生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却不急着点燃，弹开盒子又关上，反反复复。
“我来东京也很拮据，你如果自己能够打工，至于开口问别人要钱吗？”望月听到他说出的话，简直怒不可遏，她浑身开始微微颤抖，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保持着冷静的语气。
“拮据？啧啧啧，你这是在说你吗？谁不知道你有钱的很。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那天发生的一切说出去。”
男生猛地上前，狠狠拉住了她的手腕，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可是碰巧，全部都看到了。”
“全部。”他强调了一遍。
“你！”望月终于爆发了，她指着面前的男生。
半晌，她咬牙：“你要多少钱？”
对面的人伸出五根手指。
“你疯…”望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话，她一字一顿，“把卡号给我，我明天打给你。以后滚出我这里，不要让我看到你。”
对方强行夺过她的手机，在便签上打下一串数字，“你可得守信用，如果明天…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不劳你费心。”望月冷冷地夺过自己的手机，几乎是连推带桑地把对方赶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响震落了院内的枝叶。
她觉得周围的月光突然变得冰凉刺骨了起来，针扎一般刺入皮肤，深入肺腑，让她动弹不得。
就像是心脏附近植入了一个随时可以爆炸的炸弹，随着心跳一起跃动，只等待引爆的那一刻。
原来上次在早稻田大学附近看到的真的是他。
她本想彻底割断和纽约的一切联系，谁知道上天可能是为了惩罚不诚心的她——让和纽约有关联的人，以她抗拒的方式，再次出现了。

🌺小剧场
【大学二三事•六】
班级一起去神奈川露营。
望月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星空。
有人在她身旁躺了下来，是她熟悉的气息。不二揉了揉她的头发：“在想什么？”
“呐，周助。我在想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就好了，这样子我们也不会认识的那么晚。我如果从小就认识你的话，可以和你一起长大。”望月把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这样也很好啊。”
“哪里好，你不想早点认识我吗？你看叶月和你一起长大，参与了你所有的过去。”
“可是你在我的未来里啊。”不二笑的很温柔，“而且我一点也不希望时间重来。”
“为什么？”
“笨蛋，因为科学已经证明了时间不能倒流啊。”
“喂，你真是讨厌，就不能浪漫一点吗？”望月撇撇嘴，安心地把头靠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睛。
因为，重新来一次，我就不知道那班飞回纽约的飞机还会不会因为延误，让我有机会勇敢地抓住自己的幸福。

🌸chapter19.破碎镜面
七月夏日的燥热气息涌入教室，扑面而来，让人昏昏欲睡。
老师黑板上一串串化学公式，化成了密密麻麻的蚊虫，在望月眼前乱飞，她单手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下课铃适时响起。
周围人起身活动带起的风让望月清醒了一些。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开始收拾书包。
有影子投射在了她的书桌上，望月抬起头，是不二周助。
“放学后有安排吗？”
“嗯？”
“上次说过的朋友，想请你一起去看他。”
“这算还你人情了。”望月这次脑子终于快了一次，抢先说道。
“好。”出乎意料地，不二周助居然痛快地打印机，望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着女孩有些迷茫的表情，不二重复了一遍。
“我说好啊。”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望月忙提起书包，生怕他反悔。
女孩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
砰——
望月捂住自己的额头，她撞上了不二周助的脊背。
“喂，你干嘛突然停下来。”望月吃痛，揉了揉额头。
“地上是有钱吗？”
冰凉的物体带着水珠贴上她的额头，是一罐红茶。她分心想其他的事，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买了饮料。
不二调整了位置，和她并肩而行。
“地上有钱的话，我也想和望月桑一起捡捡看。”
“已经被我捡光了。”
“那还真可惜。”
“我们要去哪？”
“箱根。”
望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从东京到箱根快的话也得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现在天色有些晚了，如果回来的话很可能没有电车了。
“所以要在那里过夜了？”
“还不确定，这得看情况。”
“不二君就不问问我同意吗？”她以为只是在东京市区里探望他的朋友，没想到会去箱根。
箱根她没有去过，只是在风俗志上看到过，日本的温泉之乡，四周峰峦起伏，碧波环绕。
“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吧。”
“那还不如在家打打游戏呢。”
“是你自己说要还人情的。”他总是能够抓住要点，然后让局面变得有利于他。
“是是是。”望月放弃了抵抗，乖乖地跟着他走。
偶尔放松一下，了解了解未来会生活很久的国家，也很不错吧。

箱根

🌺小剧场
【大学二三事•七】
天气晴好的周末。
不二和望月在上野公园拍完照片后，顺路一起去松本老师那里吃面。
“周助，你带着上次一起来的同学来了啊。”松本端上面。
“不，这次是女朋友。”不二笑的有些腼腆。
“哎？这位同学这么快就找到一百分老公了啊。”松本回忆起两人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总记得这种事。我当时…”望月有些脸红，她当时不过是对着陌生人，随便开开玩笑罢了。
“现在觉得我们周助是不是满分呢？”松本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调侃她。
“松本老师您就不要开我玩笑了。”望月抗议，想快点绕过这个话题。
“是啊，觉得可以给我打多少分呢？”对面的人也跟着凑热闹。
“周助…”
好吧，既然这两个人这样调侃她，那她——
“勉强及格哦。”
“这样啊…”不二突然倾身，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我继续努力。”
“喂喂，你…”他的气息只要靠近，她总会反应慢半拍，真是丢脸啊。
松本笑着走回柜台。真好啊，周助这孩子终于找到了了解他的人，内心的冰封总算开始融化。
时空仿佛延伸到未来，松本相信这对年轻人会有很远很好的以后。

两人搭上电车，前往箱根。
电车里人很少。一个上班族下班后，倚靠在座位上，神色疲惫。一个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婴儿，不停地哄着他睡觉。还有一对高中情侣，女孩靠在男孩的肩膀上睡得正熟。
车内的空调温度有些低，望月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冷，不由地抱紧双臂。
一件蓝白相间的青学校队外套放在了她腿上。不二周助察觉到了身旁的人很冷，从网球包里拿出了外套。
“借你。”他很干脆。
望月抓起外套，觉得有些不合适，又放下，想要还给他。
“不算人情。”他误会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望月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把外套披在了身上。
淡淡的植物芬芳笼罩着她，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谢谢。”
不二掏出一本网球杂志，认真看了起来。望月瞥了一眼，大致的报道了温网的赛况。
她的眼睛随着不二周助翻动书页越来越睁不开，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人虚化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影子。
梦里有墨蓝的海水和洁白的沙滩。
她没有穿鞋子，笑着在沙滩上跑来跑去，雪白的细沙沾在脚底，她在等着看漫天繁星。
海水柔和平静，在月色下泛起波光。海浪拍打礁石，涛声阵阵。
忽然起了风，海面开始掀起滔天巨浪。她有些害怕，想要往后退到安全区域。背后一股力量却推着她向海里走去，海水蔓延过她的腰，脸颊，头顶，她向下沉去，头顶的那束光在幽深的海水中越来越远，直至看不到。她听得见自己擂鼓般强而有力的心跳。
海水中又出现了那个温柔的嗓音：“赛琳娜，要堂堂正正赢哦。”
她头痛欲裂，想要逃离，想张嘴发出声音告诉它自己不想赢，却毫无办法。
她试图抓住什么东西站起来，触手却都是冰凉无形地海水，深深的恐惧和绝望攫住心脏。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向万米海底沉下去。
她从梦中醒来。
方才梦里的感觉太过清晰，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觉得自己不停地冒冷汗。
“可以松开了吧？”身旁突然有人和她说。
望月吓了一跳，循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她紧紧抓着不二的手，看得出他白皙的手背上已经有了红痕。
“对…对不起。”她慌忙松开不二的手，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结结巴巴地急着要道歉。
车窗外已经是墨色沉沉，按照刚才看到夕阳来看，她难道握着人家的手很久了吗？
“望月桑真是时刻不忘记和我近距离接触。”不二调侃她，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被抓痛的手。
刚才毫无征兆地，她忽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不二吓了一跳。
转头才发现身旁人睡着了，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额头上都是冷汗。
做噩梦了吗？
“不二君还真是自作多情。”他一句玩笑让她的愧疚抵消了大半。
“偶尔自作多情没什么吧。科学家不都说了吗？适度的自我认同情绪是有利的。”
“你未免自我认同过度了吧。”她小声反驳。
“嗯？你说什么？”他眯起了眼睛，眼神中有危险的信号。
这么近的距离，她才不相信不二周助会没有听到，对方这么说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说。
于是她扯出大大的笑容，点点头认同她：“我说你说的真对。”
化解对方的力道，让拳头打在棉花上，是她从小就擅长做的事。
“你是指想和我近距离接触这件事吗？”对方笑意愈浓。
望月咬牙切齿。
她在纽约的时候，是属于沉默安分的那一类。总是默默做好自己的事，平时也很少说话，并不擅言辞。
离开纽约来到日本后，她想要打破过去束缚，才刻意变得开朗了一些。
本质上沉默寡言的她，当然说不过面前腹黑的天才。
“懒得理你。”无视不二调侃的笑意，她决定还是少说话对她比较有利。

回忆起梦境中真实的感觉。
到底是因为车厢里温度太低让她身体不舒服才会做这样的梦，还是因为在南法溺水的经历还留在她的记忆里，又或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不速之客，让过去的回忆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她没有答案。
但她不喜欢这样的梦境。在纽约综合医院住院的时候，各种奇怪的梦境就开始侵扰她，让她不能安宁。
列车驶过一片绿色的平原，富士山的轮廓隐约可见。夜色下有波光粼粼的湖水，风轻轻一吹，泛起褶皱，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平静下来后又恢复了原状。
如果人生也能够和这湖面一样，风停了就恢复到最初，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境况。
“你刚才做了什么梦？”
刚才对方力道大的有些吓人，他试着挣脱开，最后却放弃了，任凭她握着。
不二觉得对方手心温热的气息好像还停留在他的手背上，如同浅草寺那天有些滚烫的夕阳，让他的心有些微的迷失。
“梦到了海，然后就掉下去了。”
“海水是清澈的吗？”
“很清澈。”望月不知道他为什么问。
“是好的梦。”
望月有些哭笑不得，她以为不二只是随口找话打发时间，但看他笃定地样子，好像街头摆摊算命的先生一样。
“为什么？”
“以前真优也做过这样的梦，掉进清澈的海里。我大姐占卜后告诉她，一切困难都会过去。”
望月想象一个举止优雅的女性拿着塔罗牌信誓旦旦地占卜，有些想笑。
“我姐姐占卜很准的哦。”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二补充了一句，由美姐在他们比赛之前总会为他们预测结果，从未出错过。
“那有机会见到你姐姐，还真想算一算。”
“不过…你真的不喜欢叶月吗？”望月突然很好奇，她和不二之间算是熟悉了，八卦一下也没什么吧？
不二没有回答，少年深蓝色的眼眸看着她，望月被盯地有些心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能开你们的玩笑。”望月摆摆，尴尬地笑了笑，想把这个话题快点翻过去。
这两个当事人真是，一个不能问，一个不能说，倒是显得般配。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真优？”他反问，其实他有所困扰的。
小时候他，佐伯和真优一起长大，他和佐伯对真优是一样的，都是以好朋友的方式相处着，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会觉得他和真优彼此喜欢。
他以前不曾正视过这个问题，也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是如今却有了想要解释清楚，划清界限的意识。
他都觉得自己的行为令人费解。
“啊…”，不料对方反问自己，望月有些措手不及，她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们很般配吧。”
“你看，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彼此都很了解。你对她和别人并不相同。你们都喜欢打网球，都学习很好，都是很温柔不争不抢的个性。”怕对方觉得她敷衍，她赶忙举了一大堆例子。
“你这样的说的话，这样的女生很多。按照你的逻辑，我和望月桑也是般配的。”
“喂喂你不要拿我举例子啊。”
“话虽如此，可是你们一起成长的岁月，是别人没有经历过的，你不能否认时间。也可能是她一直在你身边，久到让你分不清自己的情感了，也就不珍惜了。”
“你头头是道分析，像个感情专家似的。”不二失笑，他和真优才不是望月说的这样，他很清楚自己对真优没有朋友之外的感情。
真优于他而言，是要好的朋友。
“还不是你先问我的，现在又反过来说我。”望月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总之，我对真优没有其他的感情。”少年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所以你们就不要再猜测了。不能否定时间不假，可是自己内心的想法也不能违背。真优和我，如同家人一样。”
望月有些发懵，对方这么严肃认真地和她说话还是头一次，还有刚才他突然暂停的举动，让她突然有些慌乱。
也许是因为两人已经很熟悉了。
也或许是不二周助他对每一个人都是很温柔的。
“小鬼，你少自以为是了”———脑海中有粗暴的声音回响，帮她拉回了一些理智。
“知道了，我以后不八卦就是了。”

🌸chapter20 往事
电车停靠到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十分晚了。
“这个时间，你的朋友都要休息了吧。”望月看了看表，已经快要九点了，看来今天要赶不回去了。
大抵是因为湖泊和山峦很多，箱根的空气比东京更湿润一些，到了夜晚就东京冷了很多。
望月自觉地把不二的校队外套还给他。
“你也很冷吧，这个还给你。”
不二失笑，通常情况下女生都会希望男生把外套给她，望月总是和大家反着来。
还真是有趣。
“不用了，我还好。”望月也没有多说什么，重新把外套抱在了怀里。
不二打开手机的地图导航：“我们走这边。”
箱根不同于东京夜色的繁华喧嚣，这里反而有些静谧无声。
路边的店门紧闭，只留下门口的一盏小灯，在风中摇曳。
有日本传统特色的酒馆，门口挂着酒旗，暖黄色的灯火透出，隐约有客人的聊天。
“快到了，就在前面。”不二确认了一遍路线。
一栋灰色的别墅掩映在灌木丛中，只有几扇窗户亮着灯光。
不二上前按了门铃：“您好，我是不二周助。”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了，穿着褐色西装的管家老人向他微微颔首：“藤原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不二和望月向老人鞠了一躬，随着他的引导，走进别墅。
花园里清一色种着高大的松柏，松木的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有小小的喷泉突突地喷着水。
“先生还未休息。现在天色很晚了，稍后我会为您两位安排客房。”
“麻烦您了。”不二道谢。
“喂，你算准了我们回不去东京了对吧。”望月用手肘碰了碰不二，小声和他说。
“哪有，碰巧罢了。”对方露出无辜的表情。
“那我不管，我的作业你写了。”
“好啊。”
“这还差不多。”望月满意地点点头，有人写作业，她乐得出来放松一趟。
管家替他们打开别墅的门，二人在玄关换了拖鞋走进别墅。
“先生，不二周助来看望您了。”
一个年龄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拄着拐杖的男子从站着的落地窗前回头。
“周助你来了。”他冲他们友好地一笑，请他们坐下。
“藤原叔叔，我代替父亲来看您。上次在顺路在浅草寺买了御守。”不二说罢，从书包里掏出浅草寺买的健康守，递给藤原，“希望您早日恢复健康。”
“谢谢你啊周助，让你这孩子费心了。”藤原有些惊喜，他收下了御守。
周助这孩子从小就细心，又会为别人着想，他很喜欢这孩子。碰巧这孩子很有想法，聊着聊着倒成了朋友。
“这是？”藤原注意到一旁的望月。
“这是我的同班同学望月葵。上次和她提到过您，她说会一些复健知识，带她过来看看能不能有帮助。”
“望月桑，这是我爸爸的朋友藤原亮先生，也是我的朋友，曾经是著名的职业网球选手。”
不二替他们相互介绍。
“Jimmy？”望月脱口而出。
“嗯？你知道我？我自从受伤后退出网球界，已经有很久没打网球了。”藤原有些吃惊，自己负伤很久，已经无法再参加任何比赛，按道理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知道他。
“我在南法，和您曾有一面之缘。”
这下连不二也一起有些惊讶。
“那时候您丢了球拍，是我和哥哥一起帮您找到的。”
“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你哥哥，那个网球天才啊。”藤原猛地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
他记得的，十年前在法国南部的比赛，他当时确实遇到了两个不大的孩子，可以说是他人生的恩人。
如果不是他们，他也不可能拿到当时网球比赛的冠军，也就没有他后来职业网球手的经历了。

藤原亮记得自己年少奔赴法国南岸打公开赛，第一次踏入职业网球界的他，相当地激动。
却不料因为过于出色的表现，被其他的对手排挤，在开赛前故意扔掉了他所有的球拍。距离出赛只有不到五分钟，他没有任何办法，同行的对手也不愿意借给他。
“请问这是谁的？”有个短发小女孩怯怯地跑进选手等候室，举着一把红色的球拍，“我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藤原亮抱着他的球拍喜极而泣，顺利完成了比赛。
比赛后他发现原本在看台上的小女孩不见了，他到处找她，希望能够感谢她。
终于他听到场馆后面的空地有吵闹声，他跑过去的时候，那几个丢掉他球拍的人围住了小女孩。
“小鬼，让你多管闲事！”领头的人举起球拍，向小女孩打去。
藤原亮着急跑过去。突然之间，一颗高速旋转的网球不知从哪里飞来，狠狠地砸在了领头的人脸上，落地后在地面旋转后停了下来。
“好…好厉害。”藤原亮惊呆了，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发球，虽然力道还是弱了点，但是其中却蕴含着天才般的技巧。
“不许欺负我妹妹！”
男孩稚气的嗓音响起，他浑身紧绷，像是一只面临危险时弓起脊背的野猫。他握着他的球拍，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眼神十分愤怒，里面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哥哥。”小女孩跑了过去，站在了男孩背后。
“可恶，小鬼！”领头的人爬起来，捂着脸颊，被一个小鬼教训可真是难看。
“不许过来。”男孩用球拍指着对方，“再过来的话，就用网球好好教训你。”他握紧了球拍。
藤原至今对那野兽般凶狠的眼神记忆犹新。
“是啊，当时看到您的比赛，很优秀。没想到还有缘再见。”望月微微笑起来。
藤原扶稳沙发：“我是真的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当时找到了我的球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二听了他们遇见的故事，也觉得神奇，没想到爸爸的朋友居然还和望月有着这样的交集。
“那你哥哥呢？现在应该是有名的网球选手了吧？”
“他不打网球了。”望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说道。
回忆起南法的日子，父母很忙，他们兄妹两人常常自己跑出去玩。父亲对哥哥寄予厚望，从小让他学了网球，而哥哥也确实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展露出不一般的技巧。
而这一切——
“不许欺负我妹妹。”
“赛琳娜，你真让我感到骄傲。”
“因为你，我觉得网球真恶心。”
“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
全部都是他，又仿佛那不是她哥哥——摔断球拍，扔掉网球的人，似乎不是曾经拿着球拍挺身而出保护她的人。
一切都是她的错。
而她没有办法选择，她做出的选择也是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太可惜了，他真的太有天赋了。”藤原亮感叹到，“周助，今天谢谢你，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机遇。”
不二观察着望月说话时眼神中变化的情绪，和那个时候在黄金街喝清酒的时候如出一辙。
像是走在迷雾中的人，始终不肯走出来让大家看清。

南法
因喜欢你，借着你的光，我瞧见了从未见过的世界
——《南法航线》

🌺小剧场
【大学二三事•八】
傍晚的海滩上。
夕阳一寸寸落入海底，余晖洒满了整个海岸，温柔地将人笼罩其中。
望月和不二坐在沙滩上，一起看夕阳落下去。
有小孩子光着脚跑来跑去，有一对老人相互牵着手散步。
“周助。”
“嗯？”
“没什么。”
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我觉得很温暖。长久以来我习惯一个人强撑着生活，感谢你的出现，让我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一回头，你永远都在。
虽然无法说出口，但是我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想和我表白吗？”少年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调侃响在耳畔。
“少来，你真是越来越自恋了。”望月轻轻推了他一把。
“想起来你都没说过你爱我。”他声音带了一丝“委屈”，漂亮的深蓝色眸子看着她。
“你还不是一样。”
“那边有艘船，我们过去吧。”不二指了指不远处废弃的一艘船。
“又岔开话题…”望月小声吐槽。
他们手拉手跑到那艘废弃的船上，一起站在甲板上。
“我们周助，长的还真是帅气。”她摸了摸不二的脸。橘色夕阳让不二的眉眼更加柔和，带着独特的气质。
“喂…”牢牢握紧她的手，防止她再乱动。
“那件事…我只说一次，你听好哦”，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不二神色很认真地看着她，“我爱你。”
猝不及防。
因为是你，所以愿意毫无保留地喜欢。
“我也是。”望月莞尔，就算不说出口她也明白对方的心意。
此刻的拥抱，少年温热的气息，是她想这一生都能感知的温度。

不二收回视线，他向来通透，别人不愿意说的事他也保持一份尊重，从来不会去主动窥探。
哪怕，有一点地好奇。
"您客气了，今天本来就是想来看望您的，没想到这么巧。”
“您后来怎么受伤了？”望月看着藤原站了一会就有些虚弱的身体，问道。
“被人打伤了手臂，再也不能打球了。”藤原语气淡淡的，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后来自己不够坚强，开始经常酗酒，企图逃避现实，在一次酒驾开车中出了车祸，腰部也受伤了。”
不二和裕太从小跟着松本老师学习网球，松本老师年龄大了后，爸爸把他们送去了藤原那里。
当时的藤原不过二十来岁，意气风发，活跃在各大国际赛事上，是顶尖的职业好手，被誉为日本新星。
“周助，发球手再抬高一些。”
“裕太，说了发球的时候不要有惯性动作。”
比起慈祥的松本老师，藤原更为严格，大概是因为他自己是网球选手的缘故。
但是藤原虽然在球场上对他们很严苛，私下里却常常拿零食给他们吃，和他们一起打游戏，是个爱笑的大哥哥。
可是后来有一天，藤原不再教他们了。
大概就是那时候手臂受伤了吧。
这对于一个热爱网球，事业正好的年轻人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吧。
“不用担心，我现在在做复健训练，之后可能能够简单挥拍。这几天也在教我的侄子网球。”藤原看到不二有些担心，宽慰一笑。
过去的自己不懂得人生还长的道理，固执地以为天塌了，企图通过自我折磨来逃避现实。
他无数次在黑夜中问上天，为什么会是他？
而现在，他更愿意平静地接受一切，想一想为什么不能是他经历这一切。
他总算愿意积极去努力复健，希望有一天能够重新站上热爱的球场。
“对了周助，我这里刚得到了一把很好的球拍，我想把它送给你。”藤原拄着拐杖站起身。
“藤原叔叔，这怎么…”
“没关系，你们一起来看一下吧。”藤原打断了不二的话，示意他们跟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一处种满葡萄的日式小庭院，葡萄藤爬满了墙壁，饱满的葡萄掉落在地，汁水溅开，地上有些粘腻。
藤原掏出钥匙，打开了一间木门。
屋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网球拍，桌上还散落着网球线和各种工具，翻皱了的网球杂志也摊开放在桌上。
一切都昭示着主人对网球的喜爱。
“这里有这乱，让你们见笑了。”
藤原走过去，取下来一把金色的球拍递给不二。球网张力恰到好处，拍面平整光滑，是一把好球拍。
“谢谢藤原叔叔。”不二接过，很小心地放在了网球包里。
“望月你也要试一把球拍吗？”
“不用了，我不打网球。”望月摆摆手，拒绝了藤原的提议。
“现在很晚了，我让管家安排了客房，放心地住在这里吧。明天我做完复健训练后，带着你们去芦之湖那里看一看。”藤原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十。
望月和不二点点头，道谢后跟着管家走去客房。

皎洁月色透过窗帘投射在床头玻璃瓶里盛开的的水仙上，白色融为一体，好像化成了一滩奶油，粘腻地让人不舒服。
望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几小时前还在东京，几小时后已经在箱根，还重遇在南法见过的人。
为什么藤原亮能够在手臂受伤以后，再一次坚强地站起来呢？明明知道复健的过程太过艰难，重新回到受伤前的水平也是天方夜谭，为什么愿意再来一次呢？
望月想起在搬去纽约前，她和哥哥不过是法国小镇里的孩子，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单纯而快乐。
当时哥哥听说全家要搬去纽约还很兴奋，觉得离登上网球顶峰又近了一步。
“赛琳娜，等着我到纽约网坛闯出自己的天地吧。”
可是到了纽约后，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南法的日子如同烟雾，升空后消弭在空气中，不见了踪迹。
她有时候会怀疑是不是她做了一场梦，他们兄妹渐行渐远，气氛剑拔弩张。
“赛琳娜，我教你发球吧。”
“赛琳娜，上旋球手臂要抬高一些哦。”
她睡不着，坐起身打算下楼透气。
月光洒落庭院，风吹过树木带起掉落的枝叶，越发显得夜宁静无声。
庭院不远处的球场传来网球和墙壁的撞击声，她循声走去。
网球在地上擦过一条弧线，带起灰尘，并未弹起。
——是不二周助。
没有出声打扰他，望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看他练习发球。
汗水滑落发梢，不二仰头看着墨色沉沉的夜空，只剩一轮弯月照耀，星子隐去了踪迹。
“手冢，如果我影响到大家的话，就把我从正选队伍中剔除吧。”
全国大赛之前的练习赛，他和越前雨中的决斗给他的只是兴奋和刺激的感觉，关于胜利的执着，关于不断变强的信念，他从未感受到。
他一直困惑于此。
他知道手冢不可能听凭他的建议，就让他退出正选，可是除了当初大家一起立志带领青学打入全国，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网球。
藤原叔叔今天给他震撼，明明是不可能再重回球场，为什么还对网球如此执著。
“我的网球…是什么？这样子就能站上全国大赛的舞台吗？”不二握紧了球拍。
靠着三重还击，是无法站上顶峰的，他该怎么做？
又或者，他真的想站上顶端吗？

🌺小剧场
【大学二三事•九】
院学生会聚会。
“周助，我今天会晚点再来找你哦，我们学生会要去浅野寿司那里聚会呢。”望月给不二发消息。
“我也要去。”一条消息迅速回复。
“啊？你去干嘛？”望月觉得很奇怪，周助不喜欢学生会这样的地方，自己当初也是为了答谢鹿岛前辈的帮忙，才进入了学生会。何况他一个人也不认识不是吗？
没有等到回复，望月决定自己先去。
到了浅野寿司店门口，望月看到不二站在门口等她。果真来了啊。
“周助，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无聊。”他虽然这么说，望月还是觉得奇怪，周助从来不喜欢凑热闹。
他们一起走进寿司店，鹿岛前辈已经先来了。
说起鹿岛千，是望月所在商学院的学长，刚开始在她进入东大的时候帮了她不少。
望月还记得在国际经济分析课上，她因为迟到没有选到小组，还是鹿岛前辈帮她解了围。
“葵你来了啊。”鹿岛千眼神一亮，站起身要打招呼。
望月刚打算相互介绍，不二抢先主动走上前：“你好，我是不二周助，她的男朋友。顺路一起过来了，学长你不介意吧？”
鹿岛千尴尬地和他握了握手，勉强地笑了笑：“没事，人多也很热闹。”
望月后知后觉，突然笑起来，她可算是明白今天的周助为什么过来了。
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原来你为这个来的啊。”
身旁的人耳朵微微发红，反握住她的手：“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才不承认自己别扭地吃醋。
“我什么也没想啊。”她无辜地眨眨眼睛。
“总之，你不许再和他走的很近，知道吗？”他凑近，低声和她说。
“遵命。”

🌸chapter21. 觉察
“早啊，一起过来吃完饭吧。”
清早已经做完复健训练的藤原冲走下楼的不二和望月说道。
“藤原叔叔，您什么时候起来的？”现在指针不过才指向七。
“我五点就起床了，这么多年打网球下来，习惯了。”
他从前能被誉为日本来的武士，在世界网坛留下自己的名字，可不仅仅依靠天赋。他从国中起，就习惯了每天五点起床，开始做网球的基础体力训练。
想想神奈川清晨湿咸的海风还真令人怀念。
当初在立海大网球部叱咤风云的国中生，如今不过也成了展览板上前辈的名字。
管家替他们端上早餐。
“藤原叔叔！”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他年纪不过十岁左右，眼睛大而有神，带着狡黠的灵气。
“青稚，你练完球了？”藤原拿过毛巾，帮他擦着满头大汗的脑袋。
“嗯嗯，今天早晨我状态也特别好呢！”他眼神发亮，拿起桌上的牛奶咕噜噜喝起来。
“这就是我的小侄子，斋藤青稚，神奈川过来的。”藤原替他们介绍。
“青稚，这是小时候和你一起练球的不二周助哥哥，这位是他的同学望月姐姐。”
“哎？周助哥哥，这个是哥哥的女朋友嘛？”青稚笑嘻嘻地把手臂枕在脑袋后。
人小鬼大。
“喂喂…”望月揉了揉他的脑袋，表示抗议。
“嘻嘻对不起，因为姐姐太漂亮了，所以忍不住以为是哥哥的女朋友了。”
真是个嘴巴厉害的小孩啊，和不二周助还真是有点相似，望月想。
“好了青稚，你不要闹了，乖乖吃饭。”藤原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又把葡萄果汁和面包切片推到了他面前。
“吃完饭，周助哥哥要陪我打网球！”
“好啊，让我也看看青稚在网球上的成长。”不二周助痛快地答应了。
小时候裕太和他一起练球的时候，小小的青稚就在旁边给他们抱着球拍看他们打球，顺便给他们捡球。
说起来，自己那招白鲸最初就是免得青雉频繁捡球才发明的。
“好耶！”青稚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
吃过饭休息了之后，斋藤青稚拖着不二周助去球场打球，望月和藤原站在球场内看他们打球。
“帮我拿一下备用球拍。”不二把一张金色球网的拍子塞进望月的怀里，匆匆跑进了球场。
“周助哥哥，要发球了哦。”青稚高高地抛起了网球。
不二握紧球拍，压低了拍头。
青稚的网球虽然不成熟，力道也不足，但是回球招式利落干净，看得出来基本功很好。
望月还是第一次看不二打球。他的基本功很扎实，身体柔软灵活，反映也很迅速。
难怪是青学的天才。
说起来不二周助平日里一副温和的样子，在球场上整个人却变得凌厉，带着攻击性。
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
4-1。
“什么啊周助哥哥，你又进步了！我才不要输给你。”青稚看着自己落后了那么多，着急了，他专注地盯着不二的发球，握紧了球拍准备回击。
“糟糕！”打出球的那一刹那青稚就知道自己刚才因为急躁，用力过猛。
不二睁开眼睛：“小心！藤原叔叔。”
绿色的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飞向藤原和望月，他们根本来不及跑过去接球，眼睁睁看着网球飞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