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你的拥抱，填满了我一整个宇宙。

暑假第一天。


汇子第一次觉得，友情那么不靠谱。比不二周助的玩笑捉弄还要不靠谱。


如别人所说的那样，一个女生，一辈子至少会有那么一个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同吃一碗饭的好朋友，就是所谓的闺蜜。


按照汇子的个性，她只有一个闺蜜，也认为这辈子就这一个闺蜜了。


偶尔也会觉得，自从回来到东京上学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想着当初分别的时候两个哭花了脸的傻瓜，还说着就算以后是分开在地球的两端感情也不会变。可是这才多久？好像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汇子晃神地走在路上，丝毫没留意空中炙热的骄阳要将世上一切烤化的热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竟然在街心公园里了。疲惫感涌上身，脱力地跌坐在空椅子上。


偶尔有风吹过的时候，卷起周围燥热的空气形成一道热流，头顶上密实的树叶摇动着发出窸窣的声响。不远处的喷泉偶尔随着风卷来一丝凉意，飞溅出的水滴还没有碰到地面已经蒸发的不见了踪影。


如果心里那些失望痛苦能够像这飞溅的水滴，被阳光这么暴晒一下便能消亡不见，一定会好受很多吧。


“呐~汇子怎么在这里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久到脑海里已经想了太多想到麻木了没有什么可以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空空如也的脑袋抬起来，目光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再开口说话的时候，眼泪也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嗨，FUJI San。”模糊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不二笑着的脸孔在看到自己眼里蓄起的眼泪时一下子惊慌起来的表情。


没有抬手去擦，汇子只是低下头，把腿蜷起缩在了凳子上。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覆在膝盖上的手背上，与体温相仿的温度，很快便顺着手背的弧度向下滑落，掉落在泥土里。


身边的椅子晃了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随着靠近的人的温度，头顶忽然覆上一股力量，轻柔地温暖地一下一下拍着。


扑入鼻息的是靠近的不二周助身上固有的薄荷叶香味，一瞬间汇子觉得无比安心，眼泪也愈加放肆了起来。终究从默默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


哭了好久，哭得好累。甚至昨天晚上在握着只剩下“嘟嘟”声的电话时都没有哭的自己，现在却会哭的失去力气。宣泄过后，心里竟然是满满的乏力。


“为什么。。为什么说好的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她不要我了。。”


歪了歪头，不二多多少少从汇子喃喃自语的话里猜到了些什么。另一只手握住汇子环在膝盖上的手，嘴角挂起温暖的笑。“呐~汇子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要你呢。”


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不二的嘴型，汇子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要你呢。。
。。。。。。


她不是就不要我了么。。明明说过。。永远不离不弃的呀。。


想起昨天电话里她疏离的言语，说起自己的新的生活时兴奋的语气和自己完全插不上话的陌生感，最后为了赴别人的约便匆匆打断自己的话甚至连再见也没说就挂了电话的语气，汇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还觉得内心有一股凉气在一直往外蹿。


明明身边就有着让人觉得安定的因素，汇子却还是感到失落。无力地垂下头，丧气的话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是难过的吧，怎么可能不难过呢。明明说好了是一辈子的好朋友，现在才发现其实她的心里自己是那么容易就被取代的。始终不相信曾经说过的话都是谎言，汇子只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许，她自己就是最大的错吧。


“怎么会呢。我一点也不讨厌汇子啊。”看着这样的汇子，不二突然感到心疼。虽然还维持着安抚的动作，思维却在某一秒失去了控制。“呐~汇子和EIJI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被不二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汇子侧过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会突然提到EIJI？”


脱口而出的话连不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甚至读不懂自己刚才的语气里，究竟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解释。


最开始是某天上课的时候习惯性地倚着墙看着窗外，看见了倚着操场的铁丝网很痛苦的汇子，好像是被体育课折磨得很辛苦的样子。没来由感到一阵紧张，刚想站起来跟老师说不舒服要去保健室，却看见从操场另一端跑到她面前弯着腰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给她拍背的菊丸英二。


那是不二第一次因为看着窗外太认真而被老师点到名却回答不出问题。


后来便常常看到放学后在操场上跑步的菊丸和汇子。不二有时也会在没了人的教室里坐在窗边看着远远看着操场，看着汇子从最开始连半圈都没办法坚持，到最后可以和菊丸一起一口气跑完两圈。


“我。。。我看放假前这段时间，你们好像走得很近。我以为。。”话语里，似乎寻求解释的成分更多于想要解释的成分。说到底，不二心里对于这件事，始终都是觉得不舒服，却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样的情绪到底算什么。


“EIJI是看我体能太差，又快要期末考了，所以帮我训练一下。。。”


“其实这是你的私事，我只是。。。”汇子解释的那些不二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看不出来，不二对自己少有的钻牛角尖感到好笑，却还是因为汇子嘴里说出的话而觉得心里一直堵着的什么突然轻松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


“朋友。。你们都是的吧。。”


一幕幕回忆在眼前上演，曾经一起手挽着手逛遍整个静冈，穿着一样款式的衣服一起吃遍大街小巷的美食，曾经放了学回到家还会每天一个电话，曾经在比赛前安静地听着自己拉琴一听就是一整天，一起旅行一起泡温泉一起去神社祈愿。。


那些画面还那么鲜活又真实，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或者说在遇见她之后，渡边汇子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但现在。。

不二看着汇子失去焦点的眼睛里，泪光中似乎是折射出那些她心里美好的回忆，又苦又甜，突然很不忍，不愿再看着这样的她。“呐~汇子，你介不介意，让我做你最好的朋友。”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却是坚定的语气。


汇子从晃神中收回思绪，看见的便是不二笑意里带着认真的表情，坚定得让人无法拒绝。


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傻傻地看着不二周助，他的发丝，他的眉眼，他的鼻尖，他的唇角，那样温暖的笑容，那么温暖的模样，汇子却仍然觉得心底凉凉的。


最好的朋友，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永远只能是朋友。


被握住的手感受到的力量，仿佛正在试图一点点抹去强大的悲伤。汇子咬了咬嘴唇，最终也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


“那现在，我们去吃东西吧。”看见汇子终于笑了，不二的笑脸也轻松来起来。站起身却没有松开拉着汇子的手，“我肚子饿了。”


“嗯。”顺着力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蜷曲了太久，踏在地上也毫无知觉，腿一软又跌了下去。


被不二稳稳地接住，不小心接触到的皮肤一下变得炙热。汇子的脸蹭在不二的锁骨处，顿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松开抓着不二胳膊的手，却站不稳又跌在了椅子上。


“对不起。。”烧红了脸不安地看了眼不二，想要道谢的话一开口竟变成了道歉。


不二神色如常，只是有点担心地弯下身来，“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汇子用力捏着小腿，一边拼命摇头。过了几分钟才缓过劲来。“我没事了，FUJI San，谢谢你。”


“FUJI”
“诶？”
“不要加敬称了。”
“可是。。”
“不要可是啦，”不二笑眯眯地拉起汇子，揉揉肚子做出可怜的模样，“我很饿啊你要请我吃辣味拉面。”


被不二牵着走，汇子只得跟上步子。她不知道和不二在这个公园坐了多久，好像没有很久，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心里的喜悦夹杂着悲伤，带着怀疑，不安。。交杂在一起的情绪太过复杂，让她觉得慌乱。


“不二，你刚才说的，要做我最好的朋友，是真话吗？”开口询问，汇子不是不相信不二，而是不相信自己。不二的身边有那么多的朋友，没有哪一个不是和他一起经历了那些奋斗的热血的时光。而她，普通又平凡，何德何能得到不二的许诺，做身边不离不弃的那个人。哪怕，名义是最好的朋友。
“呐~当然。”


“陪我逛街吗？”
“可以啊。”


“听我练琴？要一整天啊。”
“好啊。”


“煲电话粥？”
“等你写完作业练完琴。”


“煮海鲜锅给我吃？”
“汇子喜欢吃海鲜锅啊？”
“哎还是算了。我不要吃芥末。”
“呐~汇子怎么可以嫌弃我。”


“借我抄作业吗？”
“呐汇子~抄作业不好啊！而且我们不是一个年级的。”


“陪我看电影吗？”
“恐怖片好不好？”
“不要！”
“。。。”


“会跟我一起去赏花吗？”
“仙人掌好不好？”
“才不！”
“诶。。仙人掌多可爱！”
。。。


呐~FUJI，我那么喜欢的你，会在春天陪我看樱花吗？会在夏天陪我穿浴衣去花火大会吗？会在秋天陪我看枫叶吗？在冬天陪我看雪泡温泉吗？


你，会明白我患得患失，游移不定的心情吗？


心里还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却再也说不出口。


汇子悄悄更紧一点握住不二的手，在心里告诉自己，当他松开手的时候，就千万不要留恋，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握住的手，并不意味着什么。只好趁现在还握着的时候，就多霸占一点，署名为不二周助对渡边汇子的温柔吧。

09 如果可以经常这么自在没有负担，该多好呢。

从剧院出来的时候，汇子和观月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汇子沉默是因为还在想着刚才的演奏会，花泽明瑞完美的表演，让她看到了自己与她的巨大差异。那种看起来可以操控全场的气场，不是仅靠自己练习和模仿就能拥有的。汇子不自主地轻叹了口气，‘是否不论多久，不论我多么努力，都赶超不了你呢？而这也是你一直不愿意好好和我说话的原因吗？’


“我说汇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花泽明瑞是你的母亲？”


半晌耳边响起观月的声音，汇子有点诧异，抬起头，看到身边的观月一脸深邃地盯着自己，右手又在不安分地卷着黑色的刘海。“你怎么知道？”


“我的剧本，随时随地都在上演。”观月抛出这句话，眼角微微上扬了几度，“嗯哼哼哼哼~汇子还真是不坦诚啊。”


“那我还真是荣幸，能成为你观月初剧本里的一员啊。”汇子笑着把手搭上观月的肩膀，“我可记得观月君你只会去调查值得的对手啊。”


“谁叫你什么都不说，只是拿来有签名的VIP票。”观月曲起卷刘海的手指，轻轻扣了一下汇子的脑袋，语气略有不满，“说起来，有这么厉害的母亲为什么不说？不是应该是很骄傲的事情吗？”


“那些成就是她的，那些光荣骄傲什么都是她应得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汇子摸了摸被敲的脑袋顺便整理了一下头发，看似笑着，语气却毫无笑意。“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超越她，至少达到她的水准，让她不觉得我会丢脸，那时候才有资格谈谁为谁骄傲吧。”


“你们可真生疏。。”观月抬眼望着汇子，她情绪里的阴晴变化尽收眼底。手指点着下巴想了一会，突然岔开了话题。“嗯哼哼哼哼~我还没听过你拉琴呢。”


汇子睨了他一眼，不理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不走心地敷衍着，“那等有机会吧。”


“现在就有机会啊。”观月笑眯眯地伸手向前一指，果真在街的斜对面就有一家看起来相当华丽的器乐店。拉下汇子仍搭在他肩头的手，不等她回过神就径直走过去。


“嘁~你以为大提琴和钢琴一样，是可以放在展厅随时被客人用的吗？随意挪动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汇子吐槽似地撇撇嘴，但因为了解观月的个性，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办法让她乖乖坐下来。


不知道观月到底想干什么，汇子无奈的抬起右手撑着脸，目光盯着店里的某个角落发着呆。


“嗯哼哼哼哼~果然本少爷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事。”观月自恋的声音随着背后一阵阴冷飘来，汇子的神游伴着一个不自觉的寒颤而结束。转脸看到观月，正一脸得意的伸出右手指着店堂中间，一架摆放在檀木架上的光泽鲜亮的大提琴。


“渡边大师，请吧。”观月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手掌向上伸在汇子面前略略欠身，一副绅士的模样。抬起的脸上洋溢着柔软的笑容，嘴角微微上翘，眼底闪烁着光芒。


观月的表情让汇子怔了一下，这真实的邀请里不带着一丝负面情绪，只有着满心的期待。汇子犹豫了一下，扬起笑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观月的掌心。


走向展示区的大提琴，暖色的灯光下琴身折射出迷人的光泽。只是随手拨了一下琴弦，低沉的音色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把这架琴占为己有。


“这位小姐，冒昧问一句，想要演奏的是什么曲目？”站在不远处的应该是这间乐器店的主人突然出声，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的大叔，留着一头挺有艺术家气息的中长发。


汇子环视了店里一周，很简洁却让人很安心的浅色调，脑海里也不自觉地已经浮现出一串旋律。“《动物狂欢节》。”


“《天鹅》？” 大叔走到旁边的黑色三角钢琴边微微笑着。“是否介意我用钢琴为你伴奏？”
“求之不得。”


观月在另一架钢琴面前的琴凳上坐下，右手手指卷着刘海，修长的双腿在身前交叠起来，看着两人摆好各自的架势。


首先是一连串流畅的低浅的钢琴音，而后是大提琴低沉婉转的乐音。


圣桑的《天鹅》是每个学习大提琴者必练的曲目，难度不大，也不常在大型演奏会上听到。


观月天生有一副好嗓子，也很喜欢音乐，尤为喜欢西洋乐器。大提琴曲听过很多，《天鹅》自然也不会陌生。但是眼前这两个第一次见面就合作的人，带出的旋律如同流淌的溪水，仿佛眼前可以看见那幅画面，优雅的白天鹅时而扬起洁白纤细的颈项遥望天边，时而又低下头轻啄自己的羽毛。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出天鹅优美的身线。


短短四分钟不到的时间，观月却觉得自己仿佛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在一个满是优雅，平和，安宁的世界里畅游了一圈。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没发现嘴角挂着一抹毫无防备的温柔的笑意，手指也忘记了卷动。


直到肩上被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汇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走吧。”汇子浅笑着，并没有问观月有什么评价，只是对为她伴奏的大叔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店。门推开的时候，风铃叮叮咚咚地响起。

夜色深沉，汇子的身影很快就模糊在玻璃门外的灯影里，观月才似恢复意识一般，感谢了店主后急急追了出去。然后便看到汇子站在一家冰品店门口，手指点着下巴痴痴地望着橱窗里展示的甜点。


“我们进去吃好不好？”


汇子脸上大大的笑容和她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从没看到过讨好到笑成这个模样的她，观月脚一歪差点栽倒。


扶着额顺了顺气，“嗯哼哼哼哼~看在你请我看演奏会刚才又拉大提琴给我听的份上，本少爷就请你吧。”


不愧是“本少爷”自称的人，出手一点都不含糊，看汇子把菜单翻了好几遍却还决定不下的时候，观月手一挥把店里所有热门的都点了下来。


于是等到汇子终于把头从菜单上抬起的时候，便看到面前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杯碟，抹茶的草莓的巧克力的芒果的，奶制的冰制的固体的液态的。。香味混合着明艳的色彩，汇子激动地就快要扑上去拥抱观月初了。


观月抿着红茶从一堆杯子碟子中挑出一份红茶口味的冰激凌，剩下的全部推到汇子的面前。“嗯哼哼哼哼~我知道女生喜欢吃甜点，但是发狂成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啊。”观月抿着自己的红茶，看着眼前毫无形象可言，与刚才拉琴时仿佛周身都在发光的模样完全不同的家伙，心觉好笑。


一眨眼看见汇子已经解决了三碟双球的，正在往下一盘四球装抹茶味的进攻，观月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喂喂喂我只是让你挑喜欢的吃，你可别把所有的都吃了啊！我还不想大晚上送你去急诊好吗？”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味道好好吃！小初你试试！”


小初？小初？汇子叫他小初？还。。还用自己的勺舀了冰激凌递到他的面前？瞬间，观月觉得天空划过一道锃亮的闪电，直直往自己脑袋上劈下来。


愣了半宿，汇子居然还固执的举着勺子，带着从没见过的的笑容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观月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小心翼翼地吃掉了那勺冰激凌。


“怎么样好吃吧？”


“嗯。”能感觉到舌尖传来的冰冰的甜甜的味道，观月点点头，却意外地看到汇子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仍然眼睛放光专心地对付着面前的美食。


人！格！分！裂！


观月默然盯着汇子许久，在她第二次一脸激动地把另一个味道的冰激凌递到面前让自己吃掉后，又丢下一句“好吃吧”然后根本不顾观月的反应低下头之后，观月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


渡边汇子，吃冰激凌的时候，会进入异次元，放出她的第二人格！


于是观月初，华丽丽的石化了。面对着一个埋头苦吃冰激凌的女生，石化了。


“唔。。真的是太好吃了！”结束全部战斗的汇子擦擦嘴，笑容满面地抬起头，便看到对面面部早已僵硬的观月，以及放在他面前还有大半杯的红茶。“观月，你怎么了？不好吃吗？”


“你。。你。。”观月渐渐从石化状态中回复过来，看到汇子面前空空的一堆碟子杯子，打了个寒颤。


“啊，很晚啦。回去吧。”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汇子站起身，顺手拉起了石化状态还没有完全消退的观月初。“怎么吃个冰激凌吃傻掉了。”


于是观月初，又一次石化了。


走出冰品店，观月毫不客气的双手揉上汇子的脑袋，直到一头柔顺的长发变成了鸡窝为止，才略微觉得消了气。


“刚才的冰激凌里藏了炸弹哦。”汇子委屈地瘪瘪嘴，劲没有观月大，自然是无法拯救自己遭殃的脑袋。只能看着观月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


“你知道你刚才吃冰激凌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吗！”观月的手没拿下来，继续停留在汇子的脑袋上，用力按着。“还敢说我傻了！”


汇子看着观月愤怒的表情，一脸茫然。


只是。。还没等汇子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观月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露出了让人发寒的笑容，“汇子，以后叫我小初吧。”


“啊呃。。你在说什么啊？”


“汇子该不会是不记得，刚才一边叫我小初还一边喂我吃冰激凌了吧？”观月故意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刚才在冰店里，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呢。。”


汇子张大了嘴看着观月故意摆出弃妇般的表情，眼睛瞪得活像见了鬼。


“嗯哼~汇子果然很不负责任啊。。”观月声音越发委屈起来，就差蹲去角落种蘑菇了。


可这样的表情在汇子眼里并不委屈反而是更欠揍，咬着嘴唇想了一下，汇子确定自己正在被耍，一跺脚双手掐上观月细白的脖子。虽然力道不大，不过也足够吓唬一下他了。看着观月变掉的已经完全与优雅无关的脸色，汇子长出一口气，变本加厉地得意起来。


在一间看起来就很适合情侣约会的冰店门口，路人对这对又笑又闹的男生女生投来了然的目光，男孩看起来漂亮的惊为天人，女孩虽也不错，但在如此漂亮的男孩面前却稍有失色，倒是有点小泼辣的感觉。如此和谐的一对看起来分外养眼，于是还是会带着羡慕多扫视几眼。


汇子并没有注意到路人暧昧的目光，只是享受着这样轻松又愉快的时间。没有压力，没有负担，不用伤心难过，不用猜度怀疑，不需要任何的刻意，笑容就可以溢在脸庞。虽然当下的她并不知道，这样的快乐，短暂到只是那么一瞬，便消失了。

10 原来你对我的不了解，可以伤我这么深。

吃多了冰激凌的后果就是，汇子在半夜硬生生被胃部的疼痛揪醒了过来。明明吃的是冰，疼起来却像一把火在灼烧。翻出两个冰袋在微波炉里叮了两分钟抱着敷了一整夜，原以为忍一忍也便就过去了，情况却越来越差。出的冷汗把衣服湿了一遍又一遍，第二天早上更是很丢脸地倒在了餐桌边，径直被老爸扛进了医院。


自认为不是个体弱多病的人，但是想来昨晚一个人吃掉了将近二十球冰激凌，汇子也觉得自己好像是过分了一点。想起昨晚的桌子上壮观的空碟子，还有观月初用一副简直是痴呆了的表情看着她的样子，汇子靠在病床上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这样的笑容持续不了几分钟，病房里安静到甚至能听见点滴瓶里药水一滴滴落下的声音。窗外的绿树一成不变，偶有风刮过的时候也只卷来一股燥热。汇子无趣地仰起头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那个人的笑脸就出现在那里。


不二周助，好想看到你。好想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的笑脸，心情一定会好起来吧。


只是。。如果被知道自己不仅和观月去看了演奏会，还一起去吃冰激凌结果吃到住院，他还会对自己笑着吗？而他最讨厌的观月，一定又会被认为是坏人了吧。


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手机，汇子犹豫了半天，最终给观月发了条简讯。


我住院了。FROM渡边汇子


虽然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但是她相信观月一定知道缘由。很快就有了回复。


哪家医院？FROM观月初
第一医院。FROM渡边汇子


半个小时后，病房的门打开了。汇子欣喜地望向门口，却发现推门进来的人是。。


“不二？你怎么会来？”


不二没有回答，笑眯眯地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身体怎么样？”


“诶？还。。还好。。”不二的笑容里好像和平日里有点不一样，汇子被他这副表情弄得她心虚地低下了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去你家找你的时候，刚好遇见你父亲出门，他说你住院了。”不二双手撑着床边，上身略微前倾靠近汇子，笑容的弧度依旧保持地很完美。“听你父亲说是胃病呐~怎么搞成这样？”


“昨晚冰激凌吃多了。。”


“嗯。和谁呐？”


没想到不二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这并不像他一贯的态度。抬起头发现不二的表情不知何时变了，虽然还是一副眯着眼的模样，但是嘴角的弧度已经消失了。


汇子没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说，才可以不伤害到任何一个人的情绪。汇子不喜欢说谎，只是习惯了隐藏，却又因为不二而变得坦白起来。或者说，在不二面前，她总是无所遁形，无论是想隐藏的情绪，还是想隐瞒的事情。


“呐~汇子，朋友之间，不该有隐藏的吧？”


不二的声音有些失落，汇子看着他重新靠上椅背，嘴角重新弯成了向上的弧度，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丝失落。


“是因为。。他更重要吗？”


“不二。。”汇子抬起没有扎针的右手想要靠近似乎很落寞的不二，却发现距离很远很远。并不是手所碰触不到的距离，而是无法靠近的两颗心。远到，好像隔了整座山谷。终究，还是放弃了悬在半空中的手，低下头手指拼命绞着洁白的被褥，语调也渐渐轻了下来。“你们，是不能作比较的。”


沉默。压抑。房间里流窜着让人快要窒息的压抑，安静到似乎可以听见药水流进血管的声音。


“呐~汇子。可以告诉我，昨天和谁在一起吗？”许久之后，汇子听见不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问。


“我。。”声音像是被堵住了般，说不出口，也不明白为何不二要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汇子始终认为，两人的生活虽有交集，但绝对不是了解全盘。就算自己的生活简单到好像身边没有几个人，就算那个人是不二，也无法全部都了解吧。那么和谁在一起这件事，应该也是微不足道的吧？


汇子很想努力带过这个问题，可是她无法允许自己对不二说谎。因为眼前的人，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重要啊。可是，观月，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啊。明知道观月喜欢着不二，也明知道不二很讨厌观月，到底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够不要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呢。


“是。。观月吧。”意外的，不二在她沉默后替她做了回答，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不懂。“呐~其实昨晚我就在你们身后呢。”


汇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不二，看着他熟悉的脸上挂着毫无温度的笑容，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显得那么陌生。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路过那里的时候，你们刚好从冰店里走出来，玩得很开心啊。”


不二眯着的眼睛里读不出真实的情绪。汇子缩了缩肩膀，明明是盛夏七月，为什么有一种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的感觉。冰冷，并且不断往下坠。那种让人绝望的温度，不断翻涌上来，直到把自己淹没。


“我在你们身后，可是一直到他送你回了家，你们都没有发现我。”不二搓了搓手臂，嘴角又上扬了几分，“汇子和观月在一起，很开心吧。你们很配呢。”


你们，很配呢。


不二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偏偏是最强杀伤力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扼住汇子的喉咙让她喘不上气。努力转开视线无法再看着不二，汇子在心里无声地重复着这句话，鼻酸的厉害。放在被子上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握成拳，视线渐渐开始模糊。


“其实我。。”


“可以，请你离开吗？”已经没有办法再听不二那毫无暖意的声音了。心那么痛，快要不能呼吸了。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去面对不二了。


“汇子。。”


“拜托！请你离开好吗！”最后的话语几乎是吼出来的，汇子知道自己一秒钟都撑不下去了。


披散下的长发遮住了视线，只听得到身边的椅子发出声响，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不二没有来之前的清冷之中。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脱力地瘫在身后的大枕头上，汇子抬起手遮住眼睛，泪水便顺着指缝流下，打在被子上。


不二周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说这些的时候，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对我来说，观月是兴趣相投的知己，是愿意和我聊音乐也能聊得来的好朋友。而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


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的心情。


可是为什么，你还要用一副伤心的表情说出让我感到无措的话呢？你的眼里，明明没有流露出一点点喜欢的情绪啊。


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可以不在乎我的心情地说出这样任性的话。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不知道这样的话对我有多大的伤害。


没过多久，门又发出了声响，大概是又有什么人来了。遮着眼睛的汇子没有兴趣关心来人是谁，只是把头偏向了窗户一边，不想让来的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泪水。


“嗯哼哼哼哼~汇子你。。。你在哭？”来人的语调在走近之后发生了转变。


“小初。”这个声音让人安心，汇子扯住观月的衣袖就靠了上去。“借我抱一下。”


观月来不及拒绝，衬衣上就被蹭上了眼泪。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覆上汇子的头发。


他不知道在他来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汇子哭得这么伤心。只是刚才门外的不二用那种比以前更冷漠，甚至是有些尖锐的眼神盯着他，让他打招呼也不是，径直走过去装没看到也不是，硬着头皮被那要咬人一样的目光盯了十多分钟才得以脱身。


“我刚才来的时候，遇见不二的。”


“我刚才。。把他赶出去了。”汇子轻颤，她不敢想两人在病房外会发生些什么。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不二刚才那没有温度的笑脸，还有一字一句地说出，你们很配，这样的话时，唇形的变化。


冷，彻骨的冷。七月天居然这样冷。

有时候莫名对一个人好，不是没有理由，只是说不出口。
——不二周助

“拜托！请你离开好吗！”


汇子的语气里已经不是疑问，而是夹杂着哭腔的愤怒。我看不见她低垂着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她瘦削的肩膀颤抖的那么厉害，我却没有勇气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哪怕是拍一拍她给她安慰。最终，我还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逃出了那间压抑的病房。


站在门外的走道里，我不知道该不该离去。就像我不知道，刚才究竟是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的。明明是带着关心来的，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质问的语调，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渐渐靠近的仓促的脚步声，抬头就看见了正往这里跑来的观月初。


他跑得很急，脸颊发红，汗水顺着发丝滴了下来。明明是长得比女生还好看的脸，却让我打从心里感到厌恶。


昨晚他和汇子一路上的打闹我都看在眼里，这样笑着的观月我没见过，这样开心的汇子我更没见过。走在一起的两个人似乎被一种光华包裹，他们看不到周围的世界，但周围的世界都在望着他们。我讨厌这种感觉，眼看着汇子，却靠不近甚至是被排斥在外面的落寞。


冷冷地盯着他，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裕太、汇子，都喜欢这个长着漂亮脸蛋但是却心地险恶的家伙。


看到病房门口的我，他停下了脚步。既没有像以前那样凑上来打招呼，也没有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径直走过去，而是就这么站在我面前。眼神从开始的疑惑转而变成高傲的倔强。


观月初你这个小人。先是把裕太从我身边抢走，现在又要抢走汇子吗？你以为我会让你成功吗？


我不知道我的眼神有没有透露出我心里的想法，只是他的眼睛里渐渐又出现了疑惑的神色。


突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幼稚，竟然妄图用眼神杀死这个人。冷笑了一声，我扭头就走。只是我始终不知道，这声冷笑，究竟是在笑他，还是在笑我自己。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了上次的公园。找到那张凳子，我想起那一天在这里见到哭花了脸的汇子。想起初次见面时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樱花树下的她被学姐欺负成那个样子都没有哭，那天却哭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而原因只是一个朋友。


朋友。呵呵。朋友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我想我早就模糊了。


那个我追随了三年，仰慕了三年，被定义为朋友了三年的人，到最后还不是与自己拉成了两个世界的距离。


只是汇子对于友谊的执着让我不忍心否定她的小世界，明明我也那么落寞我却还要帮助她重新构建一个世界并许诺她不会被破坏。那么，又有谁明白我心里的害怕呢？


说到底，当初为什么要救下汇子，我承认，在看到树下的她的那一刻，我的思绪是回到了四年前。我想起那个人，被球拍狠狠伤害的模样。


如果没有那次的事，他的手不会受伤，也许国三那场比赛就不会那么惨烈，他的心意也不会放到那个自恋少爷的身上。如果没有那次的事，或许国一的比赛会变成我和他之间唯一的一场比赛，我不会到国三输给他的时候才发现那被扭曲了的友谊却和网球一样输得那么彻底。


不甘心啊。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手冢国光。你始终都是我心里的那根刺。拔除不掉，却又痛至极致。


所以，我恨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被球拍伤害，还是被提琴的弓杆伤害。对我来说，都一样。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或许我不该这样接近汇子，我明明不是那种利用别人感情的人。可是汇子和那些女生是不一样的，我疏远不了她，保持不了普通朋友的距离，甚至不由自主地要靠近她。


只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有一样的感觉，英二，或者是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其实汇子和手冢有着很相似的地方。


汇子的话比他多，笑容也比他多，长得也不像身材也不像，刚开始我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了。然而越是靠近我越是觉得，这样的直觉是真实的。不说话时的汇子，眼神里带着一股澄澈，像极了那个人的犀利，仿佛可以在平静的表象下洞穿一切被隐藏的事情。


有时候我会害怕看见汇子的眼睛，我怕我心底那不愿被揭示出来的苦楚被发现。而更多时候，仅仅因为她的眼睛，我会想靠近她，再靠近她，仿佛就可以靠近那个已经远去德国的人，假装我身边的人是他一样。明知一切都是假的，我却无法自拔。


靠近汇子，尽管我要背负不断增加的对她的愧疚，却也可以减轻一点对手冢的想念。如果可以忘却心底最深处的担忧与负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喜欢在她身边，总有那么一会儿，我是可以忘记过去的。


或许这还是利用，但是我不能不用。只是，观月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样的平衡，我很害怕。
明明先认识的是我们，但偏要给我你被抢走的错觉。


我在心里害怕着汇子会被抢走，就像手冢被抢走那样，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守着那些见不得光却摆脱不掉的心思。


那么在意朋友的她，知道了我接近她的理由，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来面对我？突然之间，我觉得很怕。想到汇子可能会用那样受伤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又会有一种，心隐隐作痛疼的感觉。


靠坐在椅子上，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一点点洒在皮肤上，很灼人的感觉。


我很累。这种矛盾的，偏执的，隐藏的感觉，甚至比过往在球场上累到腿软虚脱的感觉更累。我想，我需要些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

11 我们都一样，为什么真正想说的话，从来说不出口。

几天后，出了院的汇子准备去四丁目新开的大型音像店买一张新的大提琴乐曲CD，听说那里不仅有最新的发行的，运气好还能翻到一些绝版的古典音乐CD。走到还隔一条巷子的时候就远远听到了热闹的舞曲声。


皱了皱眉，还在思考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脚步已经拐过了路口。一眼便看到在音像店的门口汹涌的人潮，远远地排着队已经延续到街的另一头，以汇子的视线几乎看不到尾。


不明就里的汇子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看着音像店门口的音响，没有试图靠近那里。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总觉得好像很危险。


“Nya~汇子~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突然觉得肩上一沉，眼前已经多了两条胳膊。就算看不到是谁，但是听到这独特的语气，还有这独一无二的打招呼方式，除了菊丸英二，大概也不会有别人了。


“听说这里开了一家很大型音像店，我想来买张大提琴CD。可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几乎是只增不减的长队，“这是什么情况？”


“Nya？你不知道吗？Chocolate今天在这里开签售会哦！”菊丸放开缠着汇子的胳膊，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到汇子手里，“你看你看，我可是提早好久来排队，才这么快就可以拿到的呢！”


汇子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一张制作很精美的CD，封面上四个造型不同的女孩子笑得很甜美。人如其名，像巧克力一样甜。


“她们是明星吗？”


“诶！！？汇子你不知道Chocolate？”菊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汇子，见她还是一副迷茫的表情，一下子急了起来开始比手画脚。“她们这么红你居然不知道！”


虽然不想打击菊丸的热情，可是汇子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下菊丸可不干了，一把拉起汇子向反方向走去。不消二十分钟，两人来到了四丁目另一边的一家音像店。


汇子被拉着直直穿过了古典音乐区，眼看着一张张华丽的弦乐专辑晃过眼前自己却拿不到，最后跟着菊丸停在了时尚音乐区。


“Nya~汇子你看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Chocolate的专辑呢！”菊丸熟门熟路地从货架上拿出好几张碟，然后又转身从另一个架子上翻出好几张一起堆到汇子面前，“这几张是她们主持的节目，很好看呢！”


耳边听着菊丸有声有色地描述着Chocolate，汇子看着手里一堆光盘杂志，想着刚才音像店门口人头攒动的情景，突然觉得，难道自己真的是活在远古山洞里的吗？为什么和别人的世界那么远？


在音像店被菊丸“洗脑”了足有半个小时以后，两人总算是出了门。想起自己想要买的碟还没看，刚想回去又被菊丸拉住了。“Nya~汇子，我记得好像这附近有一家很棒的甜品店啊，我们去吃吧？”


“诶。。可是我。。”


“我请客啦，走吧走吧！”不由分说拉过汇子就走，汇子只能在心里对着那一片古典音乐区上的光碟抹着泪挥挥小手绢saygoodbye了。


看着菜单上美美的冰激凌的照片，汇子咽了咽口水，装作从容地翻到慕斯那一页，然后点了一块抹茶慕斯。而菊丸面前放的大份什锦水果刨冰漂亮的颜色和诱人的香味，正从各个感官上刺激着汇子。


可是想到之前在医院，观月很认真很认真地叮嘱自己要按照医生的吩咐，一个月内不许吃冰，不然后果自负的情形，汇子很认命地吃起了自己的慕斯。


她还记得那天观月一直陪着自己，直到最后她终于停止了哭泣，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不二。


“嗯哼~我明天就要回山形啦。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观月修长的手指卷着刘海，看着汇子的眼神里却是关心。


汇子想，如果被不熟悉观月的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被吓到吧。谁会相信这个总是像刺猬一样装坏人的观月，会有这样温柔善良的一面呢。


“嗯哼哼哼哼~我又不是小孩子。”玩心大发地模仿起观月的动作和语气来，果然看到他变了变的脸色还有微微抽动的嘴角。


“哼~最好是这样。医生说你一个月内不要吃冰的了，你可得乖乖听话啊！要是再出什么乱子进了医院，本少爷是不会从山形赶回来看你的！”


“我知道啦。。”汇子看着观月故作高雅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小初~你长胖一点吧。这么瘦抱起来真不舒服。”


“渡边汇子！我又不是抱枕！你看看你刚才眼泪鼻涕全蹭我衣服上了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观月扯了扯自己被揉皱的衬衣，抚着额头忍住给床上不好好当个病人的某人一爆栗的想法，“如果你想抱，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推荐。”


“诶？”


“一个总是在睡觉但是网球打得很好的家伙。听说软绵绵的像羊一样，不如你去试试。”观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本，翻了几页以后递给汇子。


汇子念着纸上陌生的名字，再看旁边还有照片，橘黄色的一头卷毛，躺在长椅上睡得鼻涕泡泡都快要冒出来了，还真可爱啊。下面是很多数据，除了生日血型星座喜好口头禅，还有那些弹跳力、爆发力、发球速度、惯用手、习惯角度等等一堆网球专业术语。


“你。。这是什么呀？”汇子颇有兴趣地继续往后翻，看到了更多陌生的面孔，但是意外的似乎全部都是网球选手。


“我以前收集的资料啊。”观月卷着刘海得意起来，“这可是机密啊，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你现在又不打网球了，怎么还随身带着啊？”看着里面详尽到就差每个人睡觉说什么梦话会不会打呼这样的问题说不定连这些人的爸妈都不会这么了解的内容，汇子在心里默默把观月这一行为归结为。。变态。


“嗯哼~早晨收拾东西的时候意外翻出来的。正准备随便看看就收到你的简讯，就塞进口袋里了。”


“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汇子翻到最后，意外发现至少有二十页纸，都只记录着一个人的东西，便是不二周助。里面几乎记录了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一切想要了解的不二的内容。“或者。。复印一份给我吧。”


“不二的那些送你好了。”观月拿过本子就动手准备把记录不二的内容撕下来，“这些东西，我都能背下来了。”


“诶诶诶别撕！我又不是只要看他一个人的。”汇子一把抢过珍贵的东西，她深知这些东西对观月的重要性。“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国中时候的你们呢。”


这样，总觉得可以离你们更近一点。不二、观月、英二、隆。。


“啧~那你拿去看吧。”观月拿过汇子放在枕边的手机，在里面输了些什么。“我把我家的电话存进去了。回去后手机不一定会开机，有事的话打家里电话找我吧。”


汇子看着眼前的人，明白他所说的“有事的话”包含了对自己全部的关心。语气里不易觉察的一丝温柔，是那个很真实的观月。


“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啊。我先走了。”


看着观月离开的背影，汇子的手指轻抚上手里的本子，依旧打开在记录不二的某一页上，写的全部是关于不二的网球招式。再仔细一看，最下面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很浅的铅笔印：天才真实的资料，永远收集不到。。


指尖轻轻摸着那一行字，汇子在心里默默猜想着观月写出这句话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否是在惨败之后的落寞，亦或是一次次被不二忽视后的愤怒。


她那么了解这种感觉，想要努力超越的人明明就在身边，但却又觉得遥远不可触及。观月想要不二的资料，想要打败不二，其实只是为了，能够多了解他再多了解他一些，能够被他正视吧。如果太弱，就连对手都不配了啊。只要能被他看着，要多拼命，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所谓啊。


“汇子。。汇子？汇子！”恍惚间感觉到自己摇摇晃晃地被大力推着，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自己，汇子终于从沉思里抽回，对视上菊丸带着紧张的视线。


“英二。。怎么了吗？”


“你在想什么哦？我都吃完了Nya！”菊丸指着自己面前的空碟子和汇子面前只动了一勺的慕斯，“可是你都还没有怎么动哎！我一直在叫你都没有反应。”


“对不起啊，在想点事情。”抱歉地笑了笑，汇子把自己的慕斯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英二要吃点吗？”


“可以吗可以吗？”菊丸一边询问着一边就已经眨巴着大眼睛对慕斯下手了。


看着菊丸一脸幸福的模样，汇子双手撑起下巴。“EIJI，如果想要被一个人重视，你会怎么做？”


“Nya?想要被重视？那就直接告诉他好了呀。”菊丸吞下一口慕斯，继续眨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汇子。


“如果。。是一个你无法直接说的人呢？”


“无法直接说的人？怎么会呢？”菊丸晃了晃脑袋，说的理所当然。“既然想要被重视，那个人对自己一定是不一样的吧。既然不一样，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菊丸有点迷惑但是又很认真的模样让汇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是啊，明明自己那么拼命地拉琴，不过是为了让母亲对自己更重视一点，可为什么不能够直接对母亲说，我不是想超过你，我只是想被你更多关心一点，而不仅仅是在琴技上。明明观月不管被不二忽视多少次，都还是坚持每一次凑上前，为什么不能够直接对不二周助说，可不可以不要再故意忽视我。明明自己那么喜欢不二周助，为什么不能够直接一点对不二说，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太过重视那个人了，才会谨小慎微，怕说错了哪一句话就会连现在所拥有的都彻底失去罢。

12 找一个地方让身体躲起来，却找不到一个地方，能够让心也躲起来。

窗外有很小一片薰衣草田，这是汇子来到这里以后意外的发现的。虽然只有两米见方的紫色花坛，却能让人的心安静下来。


前些天说想要一个人去散散心，适逢母亲又要出国演出，父亲又要跟随打理事情，家中无人，母亲便从朋友那里借来了这栋位于北海道富良野的别墅。


整间别墅的内部是木质的挑高结构，大到玄关、楼梯、暖炉，小到墙壁上挂着的的昭和新山的木雕，每一件器物虽说不是多么华丽，却别有一种风情。屋子看起来不常有人住，但是却没有丝毫灰尘，大概是在到达之前管理员已经帮忙打扫过一遍了吧。


北海道夏天的景色绝对不比冬天差，大片大片的堪比法国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大片大片用力向着太阳生长的向日葵田，牧区大片的青草地和牛马，还有咬一口就会甜到心里的甜瓜。开车往小樽方向去的话还可以看到蓝的像倒过来的天空般的日本海。梦之音的八音盒，北果楼的蜜瓜甜筒和冰泡芙，洞爷湖的玉米浓汤，札幌的夜景，旭川的拉面和烤肉。。


每一样，都那么吸引人。


然而，来到这里两天，除了离别墅大概步行二十分钟的超市，汇子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尽管北海道有那么多吸引人的美景，在图册上的照片那么漂亮，只身一个人的时候，也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


什么一个人的旅行，独行的脚步，成长的洗礼，都是假的。全部全部，都敌不过思念一个人的力量。


不二周助，他纤细却挺拔的身材，他蜜色的发丝，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他笑，他皱眉，他睁眼，他生气，一点一滴与他挂钩的事情，似乎都盘旋在记忆里。曾经牵手时掌心传来的温度，曾经并肩时风拂过的气息，曾经倚靠着时胸口的声音，曾经注视时心里掩不住的狂跳。


打开音响，传来忧伤的旋律。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You always smile, but in your eyesyour sorrow show. Yes it shows。歌词如此应景，汇子想起了不二时常挂在脸的笑容，还有有时他眼里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站在窗口，摇曳的夕阳散发着最后的光芒快要落下。汇子想起了那么多次一同放学回家的道路，夕阳照着彼此笑着的脸。


走进7-11，对着冰柜里大桶的牛奶冰激凌发呆。汇子想起了那次在医院两人的对峙，不二失去温度的笑。


第三天的时候，汇子终于决定出去看一看。别墅区的管理员老爷爷很好心的开车送她去了不是很远的富良野第二大的薰衣草田，并且告诉她如果打不到车或找不到公车站该如何回去。


走在薰衣草田里，满目所及除了天空的蓝色，只有炫目的紫色。素闻薰衣草有着镇静舒缓的作用，但此刻浓烈的薰衣草味道让人头晕。终于在花田里转了许久发现走不出去了的时候，汇子抱着头蹲了下来。灼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她却索瑟在花田的某个角落冷得发抖。


漫天满眼的紫色让她快要窒息。不是因为这里太美了，也不是因为害怕迷路。而是在她渐渐无法思考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不二周助的影子。思念漫过天空溢出花海，铺天盖地地向她砸下来，卷得她找不到方向，就快要无法呼吸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汇子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或许我该给不二周助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有多么想他，顺便告诉他，其实渡边汇子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汇子是这么想着的。


然而颤抖的指尖始终按不下通话键，就好像无论多少次面对着不二周助，还是说不出那句喜欢的话。


突然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的是菊丸英二的名字。

第二天下午，别墅的门铃响了。


门外站的是拎着包风尘仆仆的菊丸，汗水沿着他俊俏的脸颊一滴滴地滚下来，酒红色的鬓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明明一脸的疲倦还撑起笑颜对着汇子单眼比出胜利的手势。“Nya~汇子，我找到你了。”


那一刻，感动地想哭。


倒了一杯凉水递给一进门就瘫软在地上的菊丸，汇子突然发现厨房里除了点水果也没剩下什么吃的了。“EIJI，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去买点晚上做饭的材料。”


“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看你都累坏了，先休息一下吧。”


“汇子，我想吃星鳗寿司。好不好？”


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菊丸闪着大眼睛看着汇子，一副饿扁扁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笑着出门，汇子心想今天大概又要麻烦管理员爷爷载自己一程了，毕竟能做出好吃的星鳗寿司的寿司店距离别墅区还比较远。


昨天接到菊丸的电话时，汇子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被发现了隐藏起来的哭腔。一瞬间菊丸的声音就焦急了起来。不想让他担心，还是喜欢他一直以来大大咧咧没有烦恼比天大的那种快乐，汇子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汇子你到底在哪里呀？”
“北海道。”


“啊咧！你去那里旅游了？和谁？”
“自己一个人。”


突然那边就沉默了，如果不是还能听到背景里的音乐声，汇子都有那么一刻怀疑菊丸是不是挂掉了电话。


“Nya~我也想去旅游呢。汇子我去找你好不好？”很久之后才听到菊丸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的话。“现在正是吃甜瓜的好时节啊。”


后半句话不免有些多余解释的成分，但汇子心里竟然有些高兴。一个人的旅行不论风景多美那都只有一个人，这几天的事情已经完全证明了就算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也只会胡思乱想。那个人，并不是躲远了就忘得掉的。但是如果可以有一个人来陪自己说说话，还是那个总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菊丸，也许这样就会好很多了吧。


虽然同是在日本，从东京来富良野还是很麻烦的，坐飞机到旭川机场后下来还要换车，所以汇子并没有对于可以尽快见到菊丸抱有什么期待。然而电话的最后他只留下一句“你等我”，并且真的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可以说是狼狈不堪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间汇子觉得深深的感动，甚至是震撼。


可是她多么希望，接到的电话是来自不二的，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不二的脸。


离开东京之前，汇子也曾想过，如果能和不二一起来旅游，一起去看花海，一起去拍照，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这样的生活会不会甜到让人无法脱离。但这终究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想法罢了。且不说自那次在医院与不二发生不愉快之后两人始终没有再联系，即便能够和之前一样，汇子也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胆量开口约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设想和他在一起做的任何事情呢？说到底，现在最好的关系不过是朋友罢了。


想要的得不到，想见的人见不到，想说的话说不出，想听见的也永远不会听到。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发展了吧，在我的开不了口和你的假装不知道之间。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被不二所占满，汇子的苦笑着低下了头。


不二周助，怎么就算是这样，还会想到你呢。

吃过晚饭收拾干净桌子和厨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观月的名字。看了一眼正在看电视的菊丸，汇子走出屋子来到了后花园。


“嗯哼哼哼哼~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一听到观月惯常的语调，汇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有段时间没听到了，还真是怀念啊。
“嗯。刚洗碗呢。”


“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本少爷啊？”
“有啊有啊，有想小初的自恋有没有更进一步呢。”浅笑一声，“看来真的进步很多呀。”
“嗯哼~汇子酱，不错嘛。”


透过听筒，汇子完全可以想象到观月在电话那头卷着刘海，挑着细长的眉毛咬牙笑着的模样。“小初特地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下周要去马尔代夫旅游，你想去吗？”电话那头顿了顿，“落地签，本少爷提供食宿，机会难得啊。”


“哦呀哦呀，小初这么好啊！”说不惊喜不心动绝不可能，旅游杂志上马尔代夫大片蔚蓝的海水和浅蓝的天空一直是她心之所往，甚至某一刻都能呼吸到带着咸咸味道的海风，“我也很想去啊。。如果你早一天打电话给我，我一定毫不犹豫了。可是。。”


“嗯？”
“我现在在北海道呢。”


“嗯哼~你倒是挺逍遥的嘛~和谁？”观月的声音里带着不着痕迹的不满，“亏本少爷一下就想到带你出去玩，你居然。。”


“菊丸英二。”顿了顿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他今天才到的。”
“菊丸英二？怎么不是不二周助？”


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从观月的嘴里说出来，汇子忍不住惊了一下，旋即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呵~上次闹僵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带着笑意的语气似乎透着难以掩饰的悲凉，电话那端的观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不起。”


“嗯哼哼哼哼~初君也会道歉的呢。”此刻，除了用玩笑的语气来遮掩自己的落寞，汇子好像已经想不出任何的办法了。因为对方是同样喜欢着不二的观月，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的心情，虽然汇子是知道的，其实只要自己说，他都可以了解。“如果好玩，明年夏天我们再去吧~”


“嗯，好呀。”观月沉默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不打算和不二周助和好了吗？”


“哪有什么和好不和好的，”靠着墙坐下来，紫色的薰衣草正对面前，把头仰靠向后面的玻璃，“小初，不二，真的是个难以捉摸的人。而我，很不会猜测别人的心思呢。”


“不会？”观月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那你倒是能一眼看出来我喜欢的人是谁。”
“是你自己表现的很明显的嘛~”


“嗯哼哼哼哼~最好是很明显，明显的除了你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观月不爽地哼了一下。
“那只是感觉。你不是也看出了我的吗？”


夕阳快要落下，天空正处于明亮与黑暗拉扯的边界，火烧般的橘红色也快要被黑暗淹没，破碎的火红与静谧的深蓝交叉的地方，似乎映衬出了不二的笑颜。蜜色的零散的碎发，白皙而瘦削的面颊，弯月一样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精致的鼻子和总是上翘的唇角。似乎是一副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容颜，但还是带着英挺的帅气。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触摸时，才发现视线里只是越发黯淡起来的天空，所谓的笑脸，其实只是自己心里一点一点描摹出来的他的模样罢了。


忍不住苦笑。没有发现的时候，汇子已经有了那种习惯，在任何情况下发呆，其实是在心底一点一点描摹那个自己深深恋慕着的人的模样。


“小初，没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
“嗯。开学见。”


汇子相信挂掉电话的两个人，心情是相仿的。汇子知道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犀利的洞察力，能看出观月喜欢不二，就与自己无条件相信观月是同一个原因，就是相似。一样的倔强，一样的隐忍，一样的，喜欢着某一个人。


只是这一点，偏偏是任何讨厌观月的人所不能理解的，不二如是，菊丸亦如是。

不知道在看这篇文的人里会不会有新朋友呢~还是交代一下观月在本文里也占了比较重要的篇幅 然后就是菊丸这两人是男二男三的节奏吧
所以如果不喜欢观月初的话 考虑看看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哦~
反正FM是蔓蔓大本命的说~

13 有多期待这种令人心惊的温柔，就有多害怕，那人以外的谁所赋予的温柔。

离开富良野的前一天，汇子打算去邮局寄一些明信片，菊丸知道后便也吵吵着要一起去寄。


挑选了几款印有北海道的特色美景的卡片在桌边坐下来，却发现并不知道要寄给谁。


“Nya~汇子汇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张，我寄给你好不好？”当汇子对着手里一叠卡片发呆的时候，菊丸把他挑选的一叠卡片塞到手中，让她选择。


“诶？给我先选吗？”
“是啊是啊。”


目光扫过那一叠，直接停留在了富良野很著名的富田农场里五大花田之一的彩色花田的卡片上，图片里，由薰衣草、蔷薇、向日葵等几种花分栏种植而组成的宛如彩虹一般的花田，色彩缤纷艳丽到让人诧异。


“Nya~我也好喜欢这张呢。汇子是为什么喜欢这个？”


伸出手指沿着照片里的花田划了一道，蜿蜒的彩带仿佛雨后天空中的虹光，“总觉得，只要走过这道虹，就能找到幸福了。”


听了汇子的话，菊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抱着卡片走到旁边的桌边坐下。顺带提醒了一句，“汇子也要给我寄一张哦。”


盯着手里的卡片看了看。嘛~就这样吧。


富田农场的幸福花田，与大多的薰衣草田并无太大差异，深深浅浅的紫色几乎渲染了整篇天空，那迷惑人的光泽，小初，这还真像极了你的眼眸呢。而花田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我们都在追逐的幸福，或许就藏匿在这片花海里。


定山溪的温泉，清澈的水面已经被蒸腾的热气遮掩住，头顶则是缀满星星的深蓝天空，画面里那股温热和冰冷似乎矛盾却又一体的存在着。小镜，这是不是像极了我们那份被你遗忘的友谊。曾经那么温暖，却早已被升腾起的热气氤氲了，模糊而无法分辨。


富良野葡萄汁加工厂的葡萄汁，还在生产线上就已经散发着香甜的气息，泛着酒红色光泽的葡萄汁装在细颈的玻璃瓶中，在灯光下仿佛在微笑。香甜的气息像极了身边那个正在埋头写卡片的菊丸，永远都是甜的，永远都传递着简单的幸福。


蔚蓝的天空与海水，一张从飞机上拍摄的照片，透过稀薄的云层，小部分的陆地和太平洋交界的地方，连不甚明显的海岸线都能看见。一整片让人连呼吸都忍不住放得很轻很轻的蔚蓝，像极了不二周助的瞳仁。在那里，模糊的小事也清晰得毫发毕现。


可是，还有熊牧场会作揖拜拜的熊，小樽制作精良仿佛不可触碰的玻璃八音盒，函馆夕阳西下时的火烧云。。这些都想送给不二周助，把所见到的，所见不到的，想看到的，没有想到的，统统送给他。甚至是，自己全部的世界。


想到这里，汇子忍不住轻笑，心里却有点苦。


当你愿意倾倒整个世界给予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是否想要接受你倾倒的世界呢？


回去别墅的路上，菊丸一直没有说话，平常那个总是最活跃最安分不下来的人现在低垂着头静静地走在身边，气氛安静的有些怪异。而一向不善于开始一个话题的汇子只好跟在一边，心里满是疑惑，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汇子，你。。。你。。。”


就在以为今天剩余的时光都会在这样尴尬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的时候，菊丸突然开口，却让汇子更加疑惑。


“我。。我。。我怎么了？”
“那个。。我。。”菊丸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汇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平时那双总是闪动着笑意的大眼睛里，此刻带着从未见过的认真神色，紧迫地让人感到仿佛被紧紧束缚住。


“你还记得那次在冰店里你问我的话吗？如果想要被一个人重视，我会怎么做。当时我告诉你，我会直接说。其实给你这个答案的时候，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也没有仔细地思考。所以，或许只是我想当然的给了你回答。”


“没有关系的啊，EIJI。。”


“不，你听我说。从小到大，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大石，不二，小鬼头，这些我重视的人，不论是家人，还是朋友或是队友，他们也都很重视我，所以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想要被一个人重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我不够了解你，才没有发现你在问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一天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害怕的快要哭出来的感觉，我一下子就慌了。就算比赛快要输了，就算考试挂了，我也从来没有这么慌过。我恨不得能立刻冲到你的身边，好怕晚一点，你就真的会哭了。”


“这几天陪在你身边，我是真的很开心。可是每个晚上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回想起白天我们在一起的场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开始烦恼。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觉得心情与白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相差很大。后来才发现，我的眼前，晃动的都是一些白天我似乎没有注意的细节。你对着天空发呆，或是对着窗外的景色露出悲伤的表情，有时只是一晃而过很短暂，即便看到了我也不会多想，却在一个人的时候仔细想想才发现，其实那不是我的错觉。汇子，其实你一点都不快乐。”


“EIJI。。”汇子低下头，觉得鼻酸的难受。这些天努力隐忍，有时候是真的会忘记那些人事，但是还是不自觉地总在某个场合就开始发呆，习惯性地在心里勾画着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我开始仔细思考你问我的问题，因为我发现我想要被你更重视一点，我想要让你在有我陪着的时候露出真正的笑，真正的开心。可是这时我才发现，好像话不是那么容易那么简单的就说出口的。”


“汇子，想要被那个人重视，是因为喜欢吧，所以才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可是汇子，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被你重视。”菊丸抬起手用力箍住汇子的肩膀，使得她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云层渐渐遮挡住太阳，在菊丸的脸上投下暗色的阴影，倔强的脸庞此刻带着一股决绝。


汇子感到自己的心，很用力，很用力地向下沉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没见过这样的菊丸，这么认真，这么严肃，这么坚决，这么义无反顾。她有点害怕。菊丸很认真，这是告白，而自己，能回应他什么？


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现在却乌云密布，下一秒大雨倾泻而下。冰冷的雨水打在温度还有些高的皮肤上，立刻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打冷颤，手就被握住，拉力驱使着脚步在雨中奔跑起来。


侧过脸费力地仰起头，火红的头发被雨水浇湿挂在脸颊边有些狼狈，皱起的眉头传递着他的焦急，明明很近的距离，隔着雨幕菊丸的脸却模糊的好像距离自己很远。唯独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温热的感觉在雨水打在手背上时传递的尤为明显。


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迎面打下的雨水便呛入喉咙，不得不再次抿起嘴，低下头跟着菊丸快步跑着。


待两人到家的时候，早就已经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湿透了。还没来得及休息，平复一下喘的厉害的胸口，汇子就被菊丸一把推进了浴室。门在身后“嘭”的一下砸上，隐约传来菊丸不是很清楚的一句话，“快去洗个热水澡。”


身上的水湿哒哒地往下淌，在脚边的地上形成一滩水渍。镜子里汇子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撮一撮粘在脸颊上、脖子上，T恤紧紧贴在身上，让她不由庆幸今天穿的是深色的短袖。


走出浴室的时候，一碗带着热气的姜糖水递到自己的面前。菊丸的脸在汇子看见周围的情况时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两人回到别墅至少已经二十分钟了，菊丸身上蓝色的短袖还在往下滴着水，垂着的发尾凝结着小滴的水珠摇摇欲坠。


“你怎么都没有擦一下！你这样会感冒的！”指尖碰触到的时候传来一股冰冷，汇子皱了皱眉，把递来的碗放在一边，站起身就要把他往浴室推。


“你先把姜汤喝掉。”
“我待会就喝，你现在去洗澡！”
“不行，你先喝掉！”


最后，拗不过菊丸的汇子只好在他眼皮底下把一大碗红糖姜水喝掉，辣得差点哭出来。然后又被菊丸推到楼上的房间里吹干了头发再看着自己窝进被子才算圆满。听到楼下的浴室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汇子也终于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满足地翻了个身。


这几日积累下来的疲惫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涌上，因为一碗红糖姜水而发热的皮肤蹭着凉凉的被褥，汇子缩成一个团打了个呵欠，几欲睡着。


“可是汇子，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被你重视。”


迷迷糊糊中，菊丸认真而严肃的告白的话语又在耳畔响起。没有力气再多想些什么，汇子便陷入了昏睡。只是依稀听见，一声叹息。

醒来的时候，窗外深蓝的天空才微微泛白，闹钟上显示的时间告诉汇子，她已经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精神非常好。


想起这几天的早饭都是菊丸负责的，因为他好像很喜欢做与蛋有关的料理，所以每天准备早饭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而今天就要回家了，难得自己起得这么早，菊丸一定还在睡觉，汇子决定亲自来做一次早饭。


冰箱里还剩下几个鸡蛋，两瓶牛奶和几个小面包。汇子对着打开的冰箱想了一会以后决定了早餐的餐点：炖奶和煎蛋三明治。


等所有都准备好摆上餐桌以后，窗外天空已经完全大亮，数字时钟上显示六点多了，菊丸的房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虽说这几天菊丸总是起的很早，但汇子并没有认为偶尔睡懒觉的男生有什么不对劲。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去喊他，而是回房间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八点半，汇子对着收拾干净的房间和厨房开始发呆，菊丸还没有起来。是自己先吃早饭呢，还是去喊他起床呢？肚子好饿啊。。


“EIJI，起床咯！”汇子站在菊丸的房间门口轻扣着房门，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EIJI，你再不起来我要进来咯！”


等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一种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汇子打开门，看到裹得像个蚕宝宝一样的菊丸只露出一头酒红色的头发，整个人几乎都蜷缩进了白色的被子里。走过去稍微拉开一点，却发现他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


手背轻贴上脸颊发现并不是很高的温度，但额头上都是汗。汇子跪在地上轻轻摇晃着菊丸，“EIJI！EIJI!醒醒！EIJI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Nya~？汇子。。好困，我再睡一会。”菊丸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又企图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好冷啊，帮我把空调打高一点好吗？”


“EIJI你看你明明一头的汗居然还说冷，你在发低烧你知道吗！”从桌上抽出湿巾擦去布满额头的汗水，汇子想起昨天湿哒哒的菊丸，心突然一紧。“是昨天吗？为了怕我感冒，结果你自己没有及时洗澡才感冒了的。”


“Nya~我没事啦。。再睡一会就好了。”大概是听到汇子语气中的自责，菊丸撑开疲惫的眼睛，嘴角拉开一个浅浅的笑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拉住汇子搭在自己枕边的手。“不要担心，我可是最厉害的菊丸SAMA呢。”


“EIJI。。对不起。。我。。”
“不要对不起啊，为汇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菊丸闭着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带着鼻音的声音软软的，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这里没有药，我去管理员爷爷那里问问有没有退烧药给你吃好不好？”
“不要。”


“那。。我去煮点粥给你喝好不好？”
“不要。”


“那我去洗个毛巾给你擦擦脸。”
“别走。”用力握住汇子企图抽出的手不让她走开，菊丸睁开闭得并不舒坦的眼睛，闪着可怜兮兮的光芒看着汇子。


“哎。。那你要我做什么？”
“在这里，陪陪我就好。”边说着，菊丸把汇子的手掌拉到自己的脸颊边枕着。软嘟嘟的脸颊蹭了蹭，像只吃饱了的猫咪一样满足地闭起了眼睛。


感受着手心里传来偏高的温度，汇子轻叹口气，重新调整好姿势在菊丸的身边坐下，间或用闲着的那只手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或是用手背试一下温度。


原本以为或许今天都回不去了，幸而菊丸在中午的时候总算是清醒了。虽然热度没有退去，但起身稍微活动一下还是可以的。


来的时候只有一人一个行李包而已，但这些天买的一些手信、纪念品之类的使得行李足足翻了一倍。多亏了管理员夫妇的帮忙，汇子和菊丸总算是按时坐进了候机室。可惜了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早饭，最后被丢进了垃圾桶。


“EIJI，你的家人，待会方便来机场接你一下吗？我家人还没回来，你现在这样，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把你送回去。”坚持不肯吃药的菊丸一在椅子上坐下便几乎昏睡过去，脸颊上的红晕越发明显起来，看起来病情应该是加重了。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退掉飞机票把他捆去医院的！汇子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笨。


“Nya~他们去大阪了，过两天才会回来。”


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了一杯热水让菊丸喝掉，汇子坐在座椅上翻看着手机的通讯录。隆一定在店里忙碌着，Pass。小初压根儿不在东京，Pass。不二。。这种时候似乎看起来最可以帮忙的只有他了，可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和菊丸单独在北海道的事情。。Pass。汇子始终拗不过自己心里的某个抗拒的声音。


突然眼睛瞄到了一个名字，橘杏。


这是那次去街头网球场看他们打球的时候，两人随意聊天时交换的号码。好像是桃城武的女朋友吧，那个大眼睛短头发，看起来人很好的女生。看来现在只能试试看这两个人了。


两个小时后，汇子艰难的一手推着一车的行李一手扛着几乎整个人瘫在自己身上的菊丸，在大厅见到了等候着的橘杏和桃城武。


隔着衣服汇子也能清晰感触到菊丸身上惊人的热度，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不会照顾人明知道菊丸生病了还让他折腾来折腾去的这下惨了吧转成高烧了。


奈何明明应该烧到没有力气的菊丸还一直挂在自己身上，人高马大的桃城使了好大的劲也没能把他拉开。汇子有点无力地捂着额头笑出来。“没关系让我扛着他吧，麻烦你们了帮我拿一下行李好吗？”


为了方便这两天还能照顾一下家人不在身边的菊丸，加之烧得晕晕乎乎的也说不清楚自己家的地址，汇子只好把他带去了自己家。


等到把一切都安顿好，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橘杏和桃城很快便告辞了，并说明天再来探望两人。看着两人牵着手离开的背影，汇子的嘴角露出笑容，却有点落寞。心里那繁杂的滋味，是如何也说不清楚的。


两个人，彼此喜欢，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不知为何的，竟突然如此感叹起来。


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白色的灯光下，菊丸脸颊上的红晕显得异常突兀。看着这样的他，汇子的心里突然很难受。


菊丸对自己的好早已不是那天的一句告白就可以表明的了的了。为了让她期末体育能达标，菊丸那一个月几乎每天放学都陪着自己练习跑步，生生从最初连半圈都跑不下来，到最后顺利通过了跑步测验。如果说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朋友的话，那么那天电话里菊丸沉默之后的“你等我”，还有这些天的相处，一点一滴汇子都能感觉到。然而。。


好像有点明白为何刚才对着那两人的背影会有这样的感慨，两个彼此喜欢的人走在一起，是多么的难得。而眼前这个为了自己生病倒下的男生，明明在那么多人眼里优秀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自己却无法付出这样的感情予以回报。


就算是自己需要的这样的关怀和温柔，但因为不是那个人，所以就不可以吗。。


如果不这么执着，也许自己会开心一些吧。


如此想着，汇子无力地趴在床边闭起了眼睛。

14 那些被深深关爱着的错觉，怎么可以一错再错。

醒来的时候，汇子花了两分钟的时间，确认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并且回忆了一下睡着之前的事情。


记忆停留在夜里最后一次为菊丸换上凉毛巾，并且试过已经褪去的热度以后，靠在床边小憩。再睁眼已是现在，天已大亮，而自己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


隐约可以听见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汇子起身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桃城和橘杏，还有身边的。。不二周助。


正在说话的三人听到动静回过头看见了站在房门口的汇子，不二立刻站起了身，犹豫了一下然后向汇子走来。


“Nya~汇子你醒了哦~”捧着茶托盘从厨房走出来的菊丸看到汇子立刻蹦了过来，活力满分的样子已经完全找不到生病的痕迹了。


探手试了一下菊丸额头的温度，确实恢复了正常，汇子微微松了口气。


“Nya~我已经没事啦~菊丸SAMA的康复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哦。”见她一副终于放下心的表情，菊丸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汇子的头发，眼底的笑容暖到可以融化冬雪。“辛苦你照顾我了，谢谢。”


“你昨天烧成那个样子，难道要我放着你不管？”面对这样太过耀眼的笑容，汇子有点心虚地避开了菊丸的手，“我饿了。。”


“Nya~我做了早饭，抱歉呐擅自用了你家的厨房。快去洗漱一下就可以来吃了哦~”


“嗯，谢谢。”笑了笑转身准备回房间，突然眼前一黑，一阵晕眩猛然间袭来。有那么一秒，汇子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在腿软跌坐在地上之前，一双手紧紧圈住了她，很熟悉的温度。短短几秒的时间，眼前与汇子说话的菊丸甚至还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而站在菊丸身后的不二却及时跨过来护住了汇子。还有他此刻担忧的眼神，使得汇子不禁在心里微笑：渡边汇子于不二周助来说，还是重要的吧。


“Nya汇子你怎么了？”


“没事，应该只是有点低血糖罢了。从昨天起就没吃东西了。”汇子笑着用力拍了拍脑袋，不动声色地推开不二的手。心里那些因为不二的关切和靠近而滋生出的那些小窃喜像是顺着石头缝滋长出来的小草，不易觉察却又无法忽视。只是那些仍旧作祟的自尊心，容不得她有丝毫的表露。


“EIJI，把食物热一下再给汇子吃。”不二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似乎带着一点不易觉察的强硬。


“诶？”菊丸有点奇怪地偏了偏头，好友此刻的语气有些陌生。


“她的胃不好。”


“谁说我胃不好了？”明明是关心人的话语，但就要藏不住的强硬却让汇子心里更堵住一口气，忍不住想要质问回去。


“难道上次不是你胃痛得晕倒进了医院的？”


“那只是我冷饮吃多了而已。”


“那你就该注意点不要总是吃冷的。”


“吃和食是冷的又有什么关系？”


不二倏地睁开眼，一道冰冷的蓝色射入眼底，嘴角一丝笑意也没有，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仅仅是提及了上次在医院的事，那些不开心的记忆又涌了上来。汇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和不二的关系竟变得这么奇怪，只是知道，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两个人，还有两人之间这种尴尬僵硬的气氛。


然而不二令人发凉的眼神，似乎预示着他随时可能甩手离去，丢下一句“随便你去”这样让人寒心的话，汇子害怕，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由总是温柔着的不二说出来。


苦笑了一下，汇子转过头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吧，EIJI麻烦你了。”而后便关上房间的门，把自己与外面隔绝开来。


总算，是自己先说出口的，那么，就不怕不二说出的什么放任的话会让自己伤心了吧。


只是，有没有可能，不二也和自己有着差不多的心情，因为自己这样任性的话而有些失落呢？不是想他不开心，却又渴望他与自己可以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心情，至少，可以了解一下自己这样的心情吧。


汇子扯扯嘴角，露出疲惫的笑容。好像每一次每一次，只要与不二周助有关，一切都会变得乱七八糟了呢。

喝着加热过的牛奶，汇子无奈地皱了皱眉，想起北海道的冰牛奶，醇香得几乎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很能溢出香气，而加热过的牛奶，不仅破坏了味道，还差点在炎夏里喝出一身汗。


身边的菊丸和不二盯着自己的目光几乎快要在身上戳出洞来，剩下的桃城和橘杏相对的显得十分尴尬。整个房间内气氛尴尬的让人窒息。


“Ann酱，昨天真的是谢谢你们了，”汇子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看向两人，打破了屋里的沉默，“要不是你和桃城君，我真不知道要找谁帮忙呢。”


“汇子不要这样说嘛~我很高兴你会想到我们呢~”橘杏笑眯眯地接过话茬，这屋里除了汇子最识时务的大概只剩下她了吧，配合着汇子打破僵硬的气氛。


“那中午我来做饭吧？”汇子起身把桌上的盘子瓶子收拾进厨房，在里面兜了一圈以后发现许久没有人在家，冰箱里已经没有新鲜的食材了。“你们想吃什么？”


“Nya~汇子你会做饭哦？”菊丸探出个头好奇的看着汇子，一脸的不相信。


“我昨天早晨有做早饭，如果不是你病到糊里糊涂的，怎么会没吃到，”汇子白了菊丸一眼，“是你没有口福。”


在北海道的这些天，除了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做了饭，菊丸来之后不是在外面玩到晚上顺便吃了饭，就是很累的回到家所以叫了外卖，或者是管理员爷爷奶奶很热心的邀请两人去家里吃饭，总之自己就是没有机会下厨就对了。索性自己擅长的并不是正餐，想着这样也好免得做的不好祸害了菊丸的胃。


“你也不想想菊丸SAMA是为什么会生病的Nya~!”菊丸没示弱，叉着腰冲站在厨房门口的汇子扮鬼脸。而汇子一晃神结果发现回不了嘴。


啧，竟然说不过菊丸。


“我也不知道你会做饭呢。”不二浅笑，柔和的声线传来，似乎是恢复成了平时的他，恰好地解救了被菊丸堵到哑口无言的汇子。


“啊，没办法啊，父母经常不在家，只能靠自己了。”无所谓地摊摊手，汇子站在沙发边看着几人，“到底要吃什么？我现在还来得及去超市买些材料。”


“呐~吃海鲜锅吧。”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不二抢先做了回答并且站起了身，“我陪你去买吧。”


“诶。。不用了吧。。这个。。”说什么吃海鲜锅，是因为知道自己喜欢吃吗？


“呐~可以吗？海鲜锅？”没有理会汇子的犹豫，不二转身问三人。没有想到不二如此行动的大家木讷地点头算是回答，不二拉过汇子就往门口走。“那就麻烦三位看一下家咯~”


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不二一路拉出了房子，汇子吃痛地扭了扭手腕却怎么都挣扎不开。“不二周助，放开我！”


“还在生我的气吗？”被连名带姓地叫到，不二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手，看着汇子被自己抓得发红的手腕有点歉疚，“对不起。”


不二究竟是因为弄痛她的手，还是因为过于强硬的态度，又或者是为了之前的事而道歉，汇子都分不清。抬眼对视上不二的眼睛，更不知道他的眼神里究竟在说什么，心口却猛地一窒，立刻转开了头。“我没有。”


想逃的一瞬间，被不二搭住了肩膀。看似轻柔的动作，其实加力气不容她逃开半步。


“可是你单独和英二去了北海道，为什么？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什么就算是找MOMO，都没有打电话给我？为什么明明就很不舒服却不肯承认？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感受到肩膀上越来越重的力气，疼痛又一次传来。汇子握紧了拳头让自己镇定，面对不二一句句质问的话，却说不出半个字。满满的受伤，满满的委屈，一字一句都敲在心头，比肩上的疼痛来的更痛十倍。


“所以还是因为在生气吧？”不二低下头靠近，蜜色的发丝扫过汇子的脸颊，太过暧昧的距离惹来汇子脸上一丝绯红。“对不起，之前在医院的事情是我不好，因为担心你所以看你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就变得很差，我跟你道歉。”


不二靠近的动作和退让的话语都让汇子心里有一丝丝欢喜，只是还来不及发酵就变得酸涩，开始隐隐作痛。不二的重视是用心的，但他却始终不明白，自己是被什么所伤到，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的，从来都不是道歉。


渡边汇子呐，怎么会生你不二周的气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推开不二，汇子转过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们快点去超市吧，别让大家等着。”


差一点，眼泪就要忍不住地掉下来了。汇子低着头走在前面，努力地深呼吸再深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哭出来。不二的温柔杀伤力太大了，大到一次次给她会被爱上的错觉，好甜好美，却始终只是错觉啊。如此可悲，如此可怜，如此可笑。


等待结账的时候，汇子拨了拨推车里的东西，估摸着好像买太多了，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给河村隆，还有一个，竟然是给不二裕太。


“你和裕太很熟？”等在一边听到全程对话的不二有些诧异，汇子和裕太有交集，这一点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还好吧，聊过几次。”
“因为观月初？”


“算是吧。”难得听到观月完整且正确的名字从不二周助的口中吐出，竟然有些不习惯。


不二没有再搭话，虽然还是保持着眯眼笑着的模样，但眉头却皱了起来。


裕太不是傻子，如果观月初真的坏心肠，为什么到现在还那么敬重他。不二始终弄不懂。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到底是哪里？

“我说。。。你们这买的也太多了Nya~”
“好多吃的啊。。人太少了，不热闹啊！不够热闹哟！”
。。。。。。


7个人吃饭不算少了，何况还有桃城这个大胃王在。但是显然厨房里的食物就算是10个人都不见得吃得完。几个人愣了一会，菊丸率先抄起了手机。“摩西摩西~O~I~SHI~来吃饭Nya~好多吃的Nya~”


于是几个电话打出去之后，菊丸喊来了大石，河村叫来了乾和海棠，桃城喊来了越前。


少年人的友谊发展起来是极其容易的，就算是不熟识的人，似乎只要聚在一起就很容易变得热络起来。


于是那一日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原青学网球部正选成员大聚会，除了以家属身份出席的橘杏和不二裕太，几年前青学初等部网球部的正选几乎全员到齐，也让汇子更深刻地认识了这一群在球场上迷倒众生，却在私下或幼稚或无聊或邪恶的“王子们”。


明明之前还看起来比较沉稳的桃城武，在见到从门口进来的海堂薰之后就开始大吵大闹；明明在门口还很像个绅士的大石在听说菊丸前一天发高烧之后就立刻变成了碎碎念的老妈妈；明明认识了这么多年应该是熟悉的隆，在接过不知道谁递上来的扫把之后突然变身赛亚人差点把房子给砸了；明明抱着猫走进来的越前龙马前一秒还是一副高冷傲娇的模样，下一秒却被菊丸和桃城扑倒在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恐怖的是镜片总是反着诡异的光的乾贞治几次三番悄悄出现在汇子身后，递上一杯以缓慢速度冒着泡泡的或青或红或紫的粘稠饮料企图让她喝下去。虽然听说过所谓“乾汁”，却从没见识其威力的汇子在第N次被乾贞治拦住之后失去耐心准备一饮而尽，还没接过杯子的时候就被出现在厨房的不二抢去喝掉了，并且笑眯眯地说着“很好喝呐~但是汇子不许喝”。站在一边的乾贞治镜片一亮，转身在在小笔记本上唰唰写下几行字。“乾式蔬菜汁的第999个试验者，三年来不二第一次出手阻止。有问题。”


至于不二为什么会出现在厨房，几分钟后从饭桌边传来的哭天喊地的悲鸣解释了答案。原本放在厨格上的两条新芥末，现在只剩下两条空管子躺在餐桌上。里面的内容物去了哪里，不用想也知道了。


以此看来，唯独正常的只有一直在和喜马拉雅猫玩的不二裕太和一直在帮自己打理食物的橘杏了。


晚上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群把家里搅和的天翻地覆的“大神”们，汇子头疼地发现不二还似一尊大佛端坐在自家沙发上，对面坐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菊丸。


“不二，你怎么没和裕太一起回去？”
“呐~我今晚要住在这里。”


“蛤？为什么？”汇子很疑惑，转头看菊丸，绷着的脸上没有表情。
“EIJI不是也住在这里吗？”


“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啊，今天玩疯了一样喝了那么多冰饮，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又烧上去。”汇子意有所指的瞄了眼菊丸面前的杯子，“而且他家里现在没有人可以照顾他。”


“呐~我可以留下来帮你一起照顾他啊。”不二眯起眼睛笑，柔软的话语里面却带着不易觉察的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个屋檐下，传出去也不太好嘛~”


多一个住传出去有更好吗。汇子默默在心里吐槽，握紧了拳头才没有让自己冲上去对他现在欠揍的笑脸打两拳。隐忍地翻了个白眼，“我家只有一间客房。”


“没关系啊，我可以和EIJI一起睡。以前合宿的时候经常一起住的。”边说边笑眯眯的看了看菊丸，“对吧，EIJI？”


菊丸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汇子，又看了看不二，眼神里是令人看不懂的冷，鼓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进了汇子已经收拾好的客房里。


“哎，随便你吧。”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汇子故作镇定地转身回了房间。


然而关上门的那一刻，绷住许久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汇子无力地坐在地上，把头埋进了手臂。


不二周助，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只是作为朋友，这样真的有些越界了。可如果不是作为朋友，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这样对我？


你不喜欢我，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身边，扰乱我的生活。你不会知道，你习惯性给出的的关心对于想要更多的我来说，只会变成束缚，困住我动弹不得，就算再努力都挣脱不开，却变得伤痕累累。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15 我们总是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麻烦了别人。

去厨房倒水喝的时候，意外发现客厅的落地窗边坐了一个人。银色的月光照射进来在地板上铺洒下一片流光。而那个人影仿佛是穿破了流光，轻盈的光线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心地落下银白色的光圈，仿若一大片细碎钻石折射出的光芒。


明亮又圣洁，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否则就会玷污了那份圣洁一般。可是，却默默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脚步向他靠近。


“咦？你也睡不着？”微长的软发轻轻扫动，转过时露出的笑容暖的发亮。
“嗯。你怎么。。？”


“白天看着这落地窗就觉得，晚上视野一定很好。”不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板示意她坐过来，“所以啊，坚持住了下来。对不起呐。”


“算了，没事。你开心就好。”汇子在不二身边坐下，学着他仰头望着外面的天空。深蓝的夜空中满布着星星，一点一点并不明亮，但拼合在一起，却点亮了整个天空。“EIJI睡了吗？”
“嗯。”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并肩坐着看着天空。夏夜的风顺着落地窗上方打开的小窗户吹进来，缓缓拂动着垂在侧边的纱质窗帘。安静的空气里，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流淌着。如此静谧，汇子甚至觉得，不二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正常的要凌乱一些。


“呐~汇子。”沉默许久之后，不二转过脸很认真地看着汇子，睁开的双眸在黑夜里显得愈发深邃，像黑夜下的海洋，拥有着吞噬人的力量。“我们之间的误会，是因为观月吗？”


“误会？我们没有误会啊。”不二的声音十分冷静，汇子咬住嘴唇僵了一下，并没有看向他，只是学着不二往常的模样弯起眼角的弧度看着天空，“有误会的，只是你和观月而已。”


“所以，你在气我对他的敌意？”


不二的话语像细小的针扎在心里，摸不到痛处，但却细细密密地顺着神经传遍身体每一寸。到处都是破绽，到处都是软肋。


“有时候我会想，裕太一直不计较过去的事，究竟是为什么。想不到结果，我就认为是观月的手段。但是我没想到，你和他关系会不错，这不可能是观月的手段吧。所以我才想，究竟这一切该怎么解释，才能理得顺呢。”


不二主动谈起有关观月的事，这是汇子没料到的。“其实我和裕太君，也不是特别熟。但是。。”


和不二裕太认真的聊天也是莫名促成的，那些对话她记得清楚，但因为答应过不说出去，所以从来没有和不二提过。只是就因为知道事情的人都不肯说实话，才闹得那些误会越来越深。汇子想了想，决定还是对不起不二裕太了。“上个月的恳亲会，裕太君也去了，你不知道吧。”


不二显然很吃惊，湛蓝的眸子里透露出不可置信，“怎么会？不是只有由美子姐姐来的吗？裕太。。从以前就不喜欢回到青学的。”


学期末的恳亲会，汇子和两个学姐在第二天要参加校内的表演，所以母亲答应自己会在第二天来看。从小到大，只有那么几次母亲答应会参加恳亲会，结果无一例外都因为各种事情没有出现过，虽然这一次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说，其实很希望母亲能出现。


正因为如此，第一天的恳亲会对汇子来说反倒略显空闲了。虽说很想趁着没事去不二所在的摄影社参观一下，但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不二后援团们的尖叫声。果然这种时候，还是逃跑比较好。而其他的社团也都有表演或者比赛，但却也因此失了兴致，于是逆着人潮向门口走去。


门边的大树下，靠着一个人，在人来人往中安静的有些特别。树影下，棕褐色的短发似乎会发光，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光影下略微斑驳，最特别的是额角的十字形疤痕。


“你是。。不二裕太君？”待汇子反应过来是谁之后，突然觉得在青学门口看见他似乎有些不寻常。想来反正现在回家也没什么意思，便很不合常理地走上去询问。


“啊。。你是。。”男生听到声音转过脸，看到汇子，满是疑问的脸上表情变了变之后，突然一拍脑袋，“你是上次去圣鲁道夫找观月前辈的！”


“嗨嗨~我叫渡边汇子。你。。来参加FUJI San的恳亲会？为什么不进去？”


男孩脸一红，别扭地转开脸故作凶狠地说，“谁来看那个白痴老哥啊！我。。反正姐姐进去了就可以了！”


“哦~这样啊。”男孩单纯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期盼却又不安。明明那么喜欢自己的哥哥，并且一定是把他当做骄傲的，却因为曾经的遭遇和少年不容置疑的尊严而不肯妥协。汇子轻笑一声，“你要等由美子姐姐吗？要不去前边的蛋糕店坐坐？”


“诶？好吧。”看了看热闹的校园，男孩侉下肩膀，表情略显失落。


“裕太君，我想问你个问题。关于当年观月教你晴空抽杀的事情，真的是他的错吗？”


点好了饮料和糕点，两人在邻窗的一个小圆桌边坐下。而汇子之所以主动和裕太打招呼并邀请他来这里，也确实是因为有事想要了解。


“当然不是！”男孩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汇子，放在桌上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
“那。。究竟是。。？”


闭了闭眼睛，裕太放开拳靠上椅背。“在到了圣鲁道夫没多久，有一天晚上我从家里拿了衣服回来，路过网球场的时候听见有人在练习。那时已经很晚了，所以我好奇走过去看看，结果发现竟然是观月San。本来想上去打招呼的，却发现他练的那一招实在是太厉害了，就缠着他要学。可是他居然不答应，我只以为他小气不肯教我，还和他生气了好几天，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这一招很伤骨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会造成伤害的？”


“第一次和越前比赛的时候才知道的。”两人点的饮品送了上来，裕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顿了一会之后才继续开口。“其实别看观月San很自恋的样子，他是真的比任何人都在意整个网球部，也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那时我和他生气，他就罚我增加训练。我才不理他，加训练就加训练，反正除了训练我什么话都不跟他说。结果，还是他来要求和好的，很神奇吧。”


说到这裕太的脸上不免有点得意的神色，挠了挠头又不好意思的笑出来，“现在想想我那时候还挺幼稚的啊。如果观月San就这么也不理我下去，那就太可惜了。”


“因为太关心你们，所以你们反而是他的软肋吧。”汇子笑着自言自语，却也被裕太听进了耳。


“是啊。观月San太温柔了。后来他说，教我其他两个招式，让我不要计较了。结果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认定了就要学那招，怎么都不答应观月San的建议，最后他是被我逼的没办法了才答应教我的。但是又规定我，每天只能练多少下，练过之后要去他宿舍按摩手臂之类之类的。当时我都没有在意，只觉得能学到那一招就好了。观月San虽然什么都没说，其实一直都在为我的胳膊着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哥哥，他因为这事，多恨观月啊。”汇子有点无力地撑住头，虽说一直猜测着观月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而把责任都揽去自己的身上，却没想到他付出的竟然有这么多。


“我想说啊，可是观月前辈不让我说。就连比赛后我来质问他，不肯教我，还有帮我按摩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为了减轻我手臂的负担，可是他都不承认。观月San真的是最好最好的人了，只是总是装成坏人。他说，如果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就再也不管我了，也不要我当正选了。”裕太轻叹一声，眼睛望着自己的左手手臂，“那时候我想，如果我不当正选，以现在的圣鲁道夫的水平，恐怕想打进全国大赛就更难了吧。结果就这样被观月San威胁到，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那你现在全都说出来了，”汇子笑了笑，她分明看见了裕太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怕观月责怪你不管你了？”


“呵呵，我也不知道啊，觉得好像和你说没什么关系，你和观月San是好朋友吧。”裕太咧开嘴傻傻一笑，很可爱很单纯的样子。“再说了他现在也没怎么管我啊，升入高中之后球也不打了，也不来网球部看看我。”


“看来你对观月有诸多不满啊。”话语一出，立刻看到男孩慌张摆手摇头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眼前的男孩红着脸低头吃自己面前的可丽饼，额角的疤痕有些刺眼。


“裕太君，头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打我记事起就有了。”


“是不二的杰作？”
“诶。。怎么会。。”男孩抬起头，表情里是与刚才对不二的不屑所完全相反的情绪。“虽然老哥白痴了点，但是他小时候还是很护着我的。”


“呵呵，裕太君其实还是很喜欢不二San的吧。”
“谁。。谁喜欢他了。”不屑地否认，脸却无意识的红了起来。


没有再说话，汇子却已经心领神会。不二对弟弟厚重的关爱，弟弟对哥哥别扭的维护，观月对裕太沉默的保护，裕太对观月持守的承诺。然而，很多话，不说出口，就不会有人知道。


汇子想，如果他们之间都可以诚实一点，一切不就能自然而然的好起来了吗？想起曾经有人也对她说过，心里想的事情，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呢？不二的委屈，观月的隐忍，裕太的执拗，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啊。

整个叙述的过程中，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当汇子完全结束了自己的陈述而停下来的时候，终于觉察到那样沉重的压抑正是来自于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微微侧过身，不二的双眼在未知的某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弧度，湛蓝的眼眸中翻涌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好像夜空之下翻涌着波涛的海水，明明那么美那么吸引人，却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将整个世界吞没。


“呐~汇子，我好像真的误会观月君误会了很久啊。”


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汇子甚至开始怀疑，是否说出这些话非但不能起到她所预期的效果，甚至会产生反作用的时候，不二柔软的声音才仿佛从某个虚幻的遥远之地传来一般。


“嗯哼~你终于知道了哦。”发觉自己颇像观月的语气，汇子微微笑出来，心里悬坠着的石头总算安稳了下来。能让不二知道这一点，对她来说就足够了。她已经擅自替观月迈出了最最重要的一步，未来能否化解不二对他的敌意，两人会否变成朋友，也不是她可以去干涉的事情了。只要，当观月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别骂自己多管闲事就好了。


“呐~汇子，我想，我总算是没有理由反对你们了哦。”


嘴角的笑容还没有隐去，心里刚放下的石头仿佛是拉扯的绳子突然断裂一样，没有安安稳稳放置下来，却狠狠地砸在了心口。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不二的话是什么意思，胸口便像是被打了重重一拳，痛得喘不上气来。


“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呐~上次在医院，我那样说观月君。也难怪你会这么生气了。”不二侧过脸看着汇子，月光照下来的时候，笑容在这张半明半暗的脸上显得怪异。“以前我总是想，为什么观月那么坏，裕太还崇拜他，汇子也那么喜欢他，真的不懂究竟是为什么。可是现在呢，知道了，观月是这么好的人，所以汇子很喜欢他。这下，作为好朋友的我也不能说什么了呢。”


不二的手落在汇子的头顶，随着轻揉的动作有几缕盘起的头发落下来，扫在脸颊上。一个大大的激灵，汇子啪的一下打开了放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脸色煞白。


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汇子在心里期待着是自己理解错了。可是。。明明是轻柔的话语，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却都变得越来越荒谬，像是暴雨天炸响的雷声。而眼前的罪魁祸首却还可以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说什么喜欢喜欢的，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从来不会爆发的怨怒在那一秒冲破了内心竖起的强悍的壁垒，没有多加任何思索的话语冲出口。“什么反对，你在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你以为你是谁！？”


不二呆住的样子让汇子的怒火更加狂烈，“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吗？你有过一点点认真观察我们，然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吗？没有就闭嘴！”


盛怒之下是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悲伤。汇子撑住地板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抖的厉害，一点力气也用不上。绝望地捂住脸，这个让她压抑的快要崩溃的地方，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下去。此时此刻坐在不二周助的身边对她来说是何等的一种煎熬，却可悲的没有力气走开。


“汇子，你这是怎么了？”


不二的话语传来，冰冷的手背上浮起一层温暖，曾经长过薄茧的手掌与自己手背的触碰让汇子打了个寒战。用力甩开那只手，指尖也因此狠狠敲在地板上，一阵钻心的疼。


不二似乎又想开口说些什么，汇子低下头将自己的表情彻底隐藏了起来。“很晚了，请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原以为不二还会像以前那样，在这个时刻走开，却没想到他的语气突然强硬了起来，汇子甚至可以想象此刻他脸上失了笑容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用力地咬住嘴唇，冰冷一点点从脚底侵袭上来。沉默了一会，汇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么，我先回房了。”


不二慌忙地追起身拉住汇子的手，看着她颤抖的厉害的背影，心里隐隐的疼着。“汇子你到底怎么了？能好好和我说句话吗？我承认了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观月，为什么你还这么生气？”


“够了！”汇子转过身又一次用力甩开了不二的手，却因为用力太大没站稳差点摔倒，在被不二扶住的瞬间又推开了他。“不二周助，你不是天才吗？你不是自以为什么都看得透吗？那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是装的，你就装到底好了，到底为什么还要这么逼我！”


不二睁大的眸子里流露出忧伤，无声地说着什么。嘴唇翕动的模样终于在汇子的眼里拼出了那句话。


“对不起。”


杀伤力最大的那句话，涵盖了一切会让汇子伤心的意义。汇子在不二蔚蓝的瞳眸里看见了那一刻自己露出的苍凉的笑容，嘲笑着自己的不自量力，也嘲笑着自己的无可奈何。而忍了许久的眼泪也一瞬间落了下来，打在地板上，砸在剧痛的心上。


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他了，汇子转过身一步步走开。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那么沉，每一步，都带着她缓缓离开不二周助的身边。汇子清楚的知道，就连他们直接曾经最简单的朋友关系，也都回不去了。


“汇子。。”不二在身后轻声唤了一句，浅浅的语调里满是歉疚。


“FUJI。。San。。”停下脚步，汇子抬手擦了擦眼泪，笑着转过身望着不二。月光下他的身影还是那样的圣洁，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仿若天使的他，但有些事，瞒不下去，就再也回不去了。“明天开始，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被汇子的话惊呆，不二失神了几秒，在她离开之前向她跨了两步，汇子却立刻往后又退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好像变得很遥远。


“明天开始，我哭的时候，你不用来安慰我了，我笑的时候，我不会和你分享了，我被欺负的时候，你不用再为我出头了。你不用履行我们曾约定过的那些事了，路上见到，我们也不会再打招呼了。”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汇子低下头，任由眼泪一滴滴掉落在地板上，砸出浅浅的水花。“陌生人，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我的喜怒哀乐，你的喜怒哀乐，都互不相干了。”


“为什么。。。”


“我做不到，只是当个朋友站在你身边。你不会明白的，那种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好，可是又只是对着好朋友的关心，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知道你对谁都好，如果我们还是朋友，你就还是一直对我好，我没有抵抗力，我会继续一直喜欢你下去。可是，被不喜欢的人喜欢是很麻烦的事吧，我不想麻烦你啊。。”


汇子脸上带着笑，眼泪却不断地落下来。安静了一小会，突然跑到不二的面前踮起脚双手环上他的肩膀。


“Syusuke，我好喜欢你。但是，到此为止了。”汇子在愣住的不二耳边轻轻说完，落下一个小心谨慎的吻在他的脸颊，转身跑回了房间。


不二愣愣地看着被猛地关上的房间门，无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合着汇子的眼泪落下的冰冷的亲吻，此刻却好像变成了滚烫的烙印。


-TBC-

啊啊啊感觉搬得太快了 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完了的话不是会很无趣么。。。
是不是应该放慢速度【望天
好困 去睡了。。。
没人来玩好无聊。。

第一次说的喜欢，怎么会变成这样。
——菊丸英二

听到不二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我慌张地爬上床闭起眼睛假装睡着。把自己蜷缩在毯子里握紧了拳头，努力隐忍着不想让他发现我正在发抖。然而不二进来之后并没有睡觉，只是坐在了窗边的小台子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听见了他浅浅的叹气声。


我多想坐起来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说的。


难道我该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汇子，还是说，为什么要让汇子喜欢上他？


呼吸忽然有些堵住，鼻子好酸好酸。刚才靠在门边听到那些对话时所产生的震惊和愤怒现在统统消失了，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靠着的窗台，生怕如果有不听话的眼泪掉出来的话会被看见。


不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可是，为什么我喜欢的女孩子喜欢的人，是你呢？


用毯子捂住脸，我想起了第一次在球场外与汇子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天空里，有橙色的夕阳和火一样的晚霞，被我们这群大男生围住的时候，她的脸上分明写着生人勿近的尴尬，但最终还是被笑容取代。那一刻，她白皙的脸庞在橙色的光线中浮起了一层光圈，看得人心里好暖好暖。


她不会知道，第一次在我的心底滋生出那种一直注视着一个人的心情，是在第一次看见她拉大提琴的时候。


我坐在台下，看着舞台正中央的渡边汇子微微垂下的眼帘和带着笑容的唇角，整个人安静地仿佛和她手中的大提琴融在了一起，却发着耀眼夺目的光，闪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多么漂亮又优雅的女生啊。


后来那次体育课我竟然远远望见了隔着一整个操场距离的另一个角落里倚着铁门好像很痛苦的她。甚至没有管马上就要开始的2000米测验我径直跑向了她。看着她被跑步折磨到快吐的虚弱模样，我自告奋勇说要陪她练习，保证让她通过一个月后的期末测验。


后来的每个星期我们至少有三天放学后会一起跑步。最开始的汇子连半圈都跑不下来就气喘的厉害，她才告诉我最讨厌体育课，这个学期至少翘了半数的课，难怪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我才第一次知道我们是同一个时间的体育课。


然而就算讨厌，她也比我想得要坚强。每次看着她忍着痛苦的表情拉筋压腿，看着她比前一天都能多跑一点，看着她飞扬的黑色马尾辫，都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


考试那天我跟在她身边陪着她跑，看着她抿着嘴脸色发白的模样，我都会担心她能不能完成。而当最后她真的在规定时间里跑完两圈，对着我比出胜利的手势的时候，我激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然而我想，我真的是很笨，才会那么长的时间里，只觉得很喜欢和汇子相处，和她上学放学，让她看我打球为我加油，想把自己生活里的事情还有所喜欢的东西都和她分享。我以为这就像我以前和大石相处是一样的。


直到前些天，在电话里听到汇子快要哭出来却还拼了命想要假装没事的声音，难道她都不知道这样的故作坚强其实听起来很很脆弱吗？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心里疼得那么厉害。


甚至没有多想的我就开始收拾东西决定去找她，哪怕原本计划好第二天家人就要一起去度假了。只要想起电话里的声音，我就禁不住的想要立刻飞奔到她的身边。想要看见她笑，想要听见她念我的名字，想要看见她就算惨白着脸都能对我比出V的时候的模样。那才是我认识的渡边汇子啊，坚强的，却也需要被保护的她啊。


直到她打开门，我看见她平平安安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那一刻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感动和开心让我好想紧紧抱住她，可是我忍住了。


只是在她身边只有我们俩的日子多开心，却也有多寂寞。她笑着的时候，我的天空也跟着明朗着。然而当她时常走神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哪怕她正坐在我身边，我还是觉得触不到她感受不到她，仿佛被隔绝起来的寂寞与孤单。


我终于明白，汇子的不开心，并不是因为一个人孤独的旅程，更不是我的陪伴就可以消除的。我想起她曾问我的想要被重视的问题，那么那个她想要被重视却无法说出口的人，是不是就是她心底的症结？如果那个人就是，如果我无法擦去那个人在汇子心里的位置，我也想试着，让她因为我而慢慢淡去那份得不到的伤。


只是随之而来的，我的心里好像也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原来，汇子就是我心底那个想要被重视却无法说出口的人啊。我告诉自己，如果汇子再一次流露出那样不幸福的表情，我一定要用自己全部的力气，来让她感到幸福。


“总觉得，只要走过这道虹，就能找到幸福了。”汇子指着彩虹花田的照片喃喃地说出这句话，一瞬间心里的那个大口子又开始作痛。我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矫情，却还是因为她的表情感到心疼。


只是，我是不是该感谢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我的告白。在雨落下的前一刻，我看到被我箍住肩膀的汇子望着我的眼睛里，有歉意，甚至有害怕。这不是我想看见的。因为大雨，她没有给我回答，我心里终究是有了点庆幸。我不想看见她那么困扰的样子。


虽然我知道，说出喜欢她是我的自由，如果她要拒绝我也是她的自由。可是，我不想从她的口中，听见被拒绝的话。我宁愿，得不到答案。


拉着她的手奔跑在雨里，我有一点奢望，如果可以这样不停止地跑下去，就这样跑到生命的终结也无所谓了。可是总有一天，现在握在手心的手，会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每每想到这里，就有不甘心从身体里涌出来。


真想知道，能被汇子喜欢上的家伙，究竟是谁，究竟能有多好。


只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不二周助，这个家伙，我最好的朋友，又是一个漂亮又优雅的人呐。这样一想，似乎他们真的很般配。可是。。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喜欢的是谁。


之前总想着，不管汇子喜欢的人有多好，我都要比那个人更好。可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笨。我有可能比不二更好吗？


只是汇子，如果我们可以一起幸福，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我们都会傻傻地喜欢上了不喜欢我们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