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神说好的助攻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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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
“父君”
“你可知空谷绝响实名为何”
“孩儿不知”
“凤凰琴是了”
——
伏羲削桐为琴，绳丝为弦，造伏羲琴，世称太古遗音，又造凤凰琴，赠予女娲，以为聘。
这本就是夫妻双持的两把琴啊。

【逗逼小剧场】
祖宗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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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绾：师父呀，为何给我的琴叫空谷绝响？
昊天：唔，为师那日行至一个空荡荡的山谷里，看见其中最粗的梧桐树下躺着这把琴，彼时谷内乌鸦啊啊啊的叫，于是为师就安了空谷绝响这个名。
少绾：师父你可以再扯淡一点，我不做晚饭了…
昊天：咳咳…好吧，叫凤凰琴太招摇了，我和你师娘旻天神女就给它取了和太古遗音成对的外号…
少绾：咦师父？我还有师娘？？？
昊天：（望天）旻天第一次天地混战时便化劫去了…
少绾：（惊）…师父…对不起…我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昊天：（笑笑摸摸少绾头）傻丫头，那为师今天要吃烤生蚝柠檬鸭叫花鸡干煸四季豆和麻辣小龙虾。
少绾：…谁来把这个妖孽抓走啊…

插播婚后番外，因为灵感来了就写了。
【9】
婚后昆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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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绾掐指一算，九月初九，重阳，昆仑虚关着的三浊毒息可以彻底清掉了。百年前她以世间至阳的凤凰天火清理毒息时心神受制魂魄不稳，差点涅槃失败，但耗了大半身修为还是清掉了绝大部分浊息，最后没有精力处理的残喘被当时急着救人的东华和墨渊重新封回了妙义慧明镜。
如今过了百年，她的身体痊愈，放在镜里镇压净化的菩提决也快到极限，今儿重阳，正是三毒浊息最薄弱的时候。此时一举拿下，这摊事儿就可以彻底完结了。
墨渊原想与她同去，但少绾想如今的毒息对个正常的上仙都已构不成威胁，不如让她带着习火系术法的小弟子约提去练练手长长经验。墨渊想想也是在理，便应了，“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这会是墨渊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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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浊息确实很轻松，少绾在边上看着约提使出炎魔之焚风，精准的逮住试图逃逸的毒息，干净利落，唔，小丫头最近有长进。当三浊毒息彻底清完，妙义慧明镜里突然如梦似幻的变了天地，展开一个天幕，徐徐的放着历位入镜人镇压毒息时的心魔。
少绾和约提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料到这一出，看外头天色尚早，少绾便拉着弟子坐下来，幻出把瓜子，看看上头的好戏。
约提多年后回忆，当初真真应该收起八卦的心思，直接把师父拉出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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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津津有味的看着东华心底的佛铃花海藏着红色的小狐狸，凤九在太晨宫做婢女时的彻底心碎，白浅和夜华关于素素的一段辛酸过往。谁都没想到，她们最后看到的是墨渊那时的心魔。
关于白浅的。
从白浅化成男儿身被折颜领去拜师；听到她被瑶光关进水牢后正欲安歇的墨渊披着外袍径直杀进府邸，救出她抱回到昆仑虚，谁都没给，一拍一拍的安慰；在大紫明宫把令羽和她救出后紧紧扣了扣她的腰抱着，半晌才放开，再回去替她挨天雷；她被离镜抛弃后醉在昆仑虚酒窖，被他揽在怀里安慰，之后又破例接了讲经的帖子带她去散心；他在鬼族之战生祭东皇钟后回头说“等我”；她救下他的仙体一天一碗心头血养着时与他十指紧扣；他醒来后知道她成了夜华的未婚妻后浮茶水的手顿了一顿；与徒弟们叙话，她说“下个月大婚，吃你们吃酒”时，他手中茶杯一歪，洒了半杯水；到最后仲尹来过以后，她试图宽慰他，他怔了怔，淡淡道“你今夜过来，只是为的这桩事？”“你对他。可是真心？”
约提再也看不下去师父惨白得可怕的脸，当机立断提刀劈了妙义慧明镜，一切画面如水中月般迅速消散了。
约提心中不忍，小心翼翼的扶着少绾，“师父，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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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约提看到安静得异常，面无表情的师父，心也沉了下去，师父师娘素来恩爱，现这一番师父的心必然伤透了。只见少绾径直走向书房，她未跟进去，下一刻昆仑虚响起惊天地泣鬼神般拆房子的声音，远远可以看到书房里一片狼藉，少绾把桌案上所有什物砸的粉碎，书籍竹简散了一地，桌子柜子架子全都倒地散架。墨渊闻响跑过来，看到约提站在外头一声不吭，皱着眉刚要问出了什么事，少绾便走了出来。约提发誓她从师前年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师父，面上僵硬，并无表情，但眸里的怒火足以烧干整个四海八荒，震得她腿都开始发颤。
“阿绾，怎么了？”墨渊面带焦急，眉头皱得更深。
少绾直直盯着他，冷笑一声，约提感觉整个昆仑虚的空气都晃着冰渣子，
“墨渊，你可以，你真的可以”
“若不是你的好弟弟横刀夺爱，只怕这昆仑虚早就跑满狐狸崽子了吧”
说罢甩袖离开，径直出了昆仑虚。
墨渊面色瞬间惨白，忙冲上去，抓住少绾的手，“阿绾！”
少绾头也未回，往后使劲一挥，强大的魔力直接把墨渊甩到书房外墙上，约提下意识的一抖，这砸的骨头都要碎了吧…
然后在身后布上厚厚一沓结界，嗖的飞远不见了。
墨渊扶墙站起来，脸色难看的可怕，向约提问道，“怎么回事？”
约提又回想起镜里种种，心中燃起为师父的不平，站直身板，不卑不亢道，
“弟子与师父在妙义慧明镜里看到了三毒浊息的历位镇压者的心魔，包括上神与太子妃之前的种种，师父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没落下。”说罢行了个礼，“上神，告辞”转身走开。
墨渊紧握的手指节苍白，不顾碎掉的肩胛骨招云直直向昆仑虚外追去。

少绾径直踹开太晨宫的大门，面无表情地往宫内走去。
东华坐在佛铃花树下钓鱼，一旁凤九趴在他腿上小憩。听到少绾闯进来的动静，刚要开口说她欠打，看到她惨白的面色，眉头一皱，轻轻扶起一旁惊异的小白。
“墨渊他怎么了？”
少绾眸里的怒火掺杂着点点痛不欲生的哀伤，微微低首道
“我在妙义慧明镜里看到他的心魔，白浅的，全部”
东华眉头皱得更深，微微颔首示意远处走来的重霖，抬手幻出苍何，
“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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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三十一天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少绾提着纯钧剑和东华打得那叫一个你死我活，招招凌厉。下头的凤九心里暗想，虽然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但她有生之年确实从未见过如此激烈如此惊心动魄的打架场面，不愧是上古踩着鲜血白骨走下来的神祇，不到一刻钟她觉得大半个太晨宫可以重建了。
最后一招东华砍掉少绾半个袖口，少绾劈掉他的护额，两人才堪堪落地，收起佩剑。
少绾的怒火消了不少，眼里便再也隐不住痛彻心扉的悲伤。
东华拉着凤九坐下，递给她一杯茶。
她深深喝了一口，暖意涌上在镜里便开始冰冷的四肢，眼泪再也忍不住的簌簌落下，没有哀嚎，没有哭闹，就是这样静静的落泪。
东华眯起眼睛，又皱起眉头。这可是上古叱咤风云的魔族帝尊，始祖女神，生伐果断眼都不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一代女杰，他从未见过，即使是那年神魔大战被墨渊轩辕一剑刺穿心脏，从来坚毅果决、倔强执拗的她，哭的如此哀恸。
“少绾…”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少绾抢过话头，眼睛空洞的看着他和小白。
“你会告诉我已经几万年了墨渊以为我不会醒来，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白浅命定的爱人是夜华，两人过的很幸福”
“我不在乎白浅，无论她曾经是不是感情开窍得太慢，动了心思也不知道，她从来把墨渊当师父尊敬，她一心一意爱的是夜华，虽然她对着的夜华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我现在想着也很膈应，但那毕竟是别人事”
“我在乎的是墨渊”
她抬了抬首，不想让眼泪留下来
“他说他那么爱我”
“他说他非我不可”
“他说我是他的唯一”
“可是”
“他对别人也很深情”
镜里的一幕幕一直盘在她的脑海里，几十万年了，她太了解墨渊了，他们朝昔相处甚至肌肤之亲，她一瞬就能看出，他在旁人看来并未动容的面下隐蔽不外露的深情。
少绾闭上眼睛，想要眼泪流的不那么凶。
“那些事情，我确实早就多多少少知道些。但听别人说的和亲眼看到毕竟还是不同。”
“我这几十万年，无论醒着睡着，倾尽所有爱了他一辈子”
“看到他为别人深情”
“不心痛，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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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将濒临崩溃的少绾拜托给凤九，自己走向太晨宫门。
“太晨宫不欢迎你”
墨渊面色更黑，皱起眉头，“阿绾在这”
东华眯起眼睛，不屑道“墨渊”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少绾对你动心时没有直接把她拖出水沼泽”
“这几十万年你干的最出彩的事情就是伤她的心”
“她这辈子所有的最苦最疼”
“无一例外不是与你有关”
“少拿你十九万年的寂寥去换她的苦情和原谅”
“那是你活该”
“你欠她的”
“她给你的所有情”
“你不配”
“太晨宫不欢迎你”
“滚”
关上大门，捏诀附上厚厚的结界，径直走回宫内。

东华走回庭院，看到凤九正轻轻关上房门，一把拉过搂在怀里，揉揉她的头发。
“小白”
“嗯，绾姐刚刚情绪波动的有点厉害，我弹了下魂魄有点不稳，安慰她去休息了，现在已经睡着了。”抬起头对上东华的眼睛。
“东华…绾姐这个样子…好令人心疼…我想起那年我们成亲你最后没来的时候的我…”
当时的凤九，也是这样静静的哭得绝望。
东华一个心疼，把她在怀里搂紧。
“小白”
“从来没有人比你重要”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动过情”
“遇见你以后我没有想过娶别人”
凤九为东华这难得的情话心安得一塌糊涂，
“东华，你真好”
“嗯对，墨渊这种人和我没有可比性”
“...”
“你的眼光比少绾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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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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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约提全名约日耶提，维语里自由的意思，这是祖宗最小的七弟子，来自沙漠的儿女，赭之魔族。还有其实师父的心魔里也有祖宗，但是约提劈的太早，她们没看到。

【10】
婚后太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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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绾这次情绪波动确实有点大，魂魄不稳，体内真气乱窜，在最初被凤九安慰睡去后愣是三个月没醒来。待她从昏迷中恢复过来，眼神终于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却一点情绪也没有。凤九好生细致地想让她高兴起来，想尽了花样做好吃的，她也只是淡淡的笑笑，按下小九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手，“小九，我胃口不大好，别费心折腾了，东华会心疼的”，说罢顺手捏了捏凤九的鼻头。
奉行当天就过来候着她了。成玉和连宋也时常过来看她，说说四海八荒最近的八卦，两人一如既往的兴奋闹腾。心血来潮教教滚滚功课，带带成玉的女儿慕周，解决这两娃和自己父亲挣脱配寝权的问题。徒弟们也偶尔来串串门，大弟子卿雩把姑娘们和雾汐宫里的事情照顾的十分妥帖，不需她操心。小燕也曾和小谢过来上房揭瓦，不出所料的又被东华打出去。
太晨宫的日子就这么淡淡的过着，她的脸上一天没有什么神态起伏，只是偶尔淡淡的笑笑，偶尔眼神没有聚焦的发呆。反常的不怎么说话，她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弱了很多。一个人的时候看看佛经，或拨弄几下琴，不一会儿又恹恹的放下。她一直踏出太晨宫半步，所有人也都默契的不和她提任何敏感的名字。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晚上她一个人紧紧抱着被子彻夜难眠，没有来由的不知所措。
休息不好带着的胃口不好，她每天吃的都不多，一个都这么大的魔了其实不进食也没什么，只是大半年过去了，她的脸颊和身板越发的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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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九重天下了很大的雨，太晨宫的庭院涝了一片，快可以养泥鳅了。她静静的倚着栏杆看着雨，一看就是一整天。
这天她和东华凤九一块用膳，重霖匆匆跑过来，一不留神并未注意她在一旁，着急禀报道，
“墨渊上神前几天在门外淋了雨，还一直继续不眠不休的站着，染了风寒，刚刚被折颜上神抗走了”
她才知道，原来墨渊从一开始被东华挡着进不来，便一直在门外守着。手里的汤匙刺啦一声在碗里划了一下，凤九和重霖都是一惊，这是少绾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表露出了情绪起伏。
东华微微抽起眉头，很不在意的继续喝着手里的茶
“开了仙障就不会淋到雨，苦肉计，幼稚”眼神有意无意扫过眼观鼻鼻观心的她。
又过了几天，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以后的这个深夜，少绾披上一件外袍，打开太晨宫的大门，没有意外的看到门外雕像般立着的墨渊。他晦暗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她只是面无表情淡淡的开口，
“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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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热茶冒着袅袅水汽，她一抿一抿喝着，淡淡的瞧着地板一言不发。他握着手中茶杯未动，大半年不见脸侧的棱角越发锋利，只是眼光哀伤的看着她，良久良久。
“阿绾”声音沙哑，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讲过话了。
她未吱声。
“别不要我，好吗？”苦苦的哀求，浓的化不开的悲伤梗在咽喉，许久不见她的消瘦和淡漠刺痛他的心，他多么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哪怕一个眼神，让他的身影能在她的眸里停留一瞬。
她放下茶杯，依旧没有抬头，淡淡道
“墨渊，回去吧”
“不要用这种苦情的戏码，很幼稚”
墨渊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面上再也挂不住清冷的悲痛，苦笑道，
“我知道了”说罢脱下自己玄色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夜深露重，不要着凉了”
转身离去。

少绾一直低着头，就这么干坐了一夜直到拂晓，外袍上他的温度一点点转冷，她始终一动不动。直到来送早膳的凤九发现坐得没有知觉的她，惊慌的把东华拉来。东华怒其不争的一个手刀把她劈昏，让小白喂她服了安眠的药，她这一睡，又是十天。醒来后越发的沉默寡言，连曾经淡淡的笑也没了，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慢慢捱着日子，只是小九在给她准备的茶里暗暗填了安眠的草药，可她知道，她照样睡不着。
这天深夜，她数了大半晚怎么也数不出头绪的星星，回到屋里，却看到了一个理论上说东华绝对不会放进来的人。
折颜还是一如既往骚包的摇着扇子，看到她没有血色很久的脸，刚想调笑的眼神立刻暗了。她倒是先起了一丝玩意，
“怎么进来的？以你的仙力破不开东华的结界吧”
折颜抽抽嘴角，唔，脸色和身体状态都不太好，但这张不饶人的嘴说明脑子还清醒，
“东华放的，说只能在子时进来”他大半夜抛下小真真跑来九重天，快把他自己感动了，叹了口气，
“你之前刚刚魂魄不稳，现在又身体虚寒，你说这般糟蹋疼的不还是你家那位的心吗？”
“出门右转，不送”
“咳咳咳别，哈哈，哈哈”他今天可是带着被东华的苍何和少绾的纯钧劈成四瓣的决心来的，不能轻易放弃，旋即拿起了茶壶，按照某人的嘱咐先沏了壶热红茶，递了杯给她，
“拿着，先暖暖身子，医嘱还是要听一下的吧”
她顺从的接过，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折颜吸了口气，也是坐下
“少绾，我今天是抱着被你和东华煲着老凤凰汤的觉悟来的，今天这一番话，你就赏脸听一听吧”
“其实你比谁都明白不是吗，墨渊很爱你，你也很爱他，”
“你在太晨宫里没有作为，也没有一张休书直接放到南极大帝那儿，不就是仗着这些吗”
“你应该知道，自从你到了太晨宫，墨渊便寸步不离不眠不休的守在门口”
“那天被你赶回去后他直接来了十里桃林，拿着我的最烈的酒一坛一坛的灌”
“我问他怎么不喝自己酿的酒，他说他不敢回昆仑虚，那里全是你们在一起的痕迹，他怕自己会心痛的疯掉”
“等他几乎喝光我酒窖里所有的酒醉得一塌糊涂倒在地上，他又哭又笑地唤了整整一天你的名字”
“我与他相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失态”
“待他好不容易清醒后我问他，你羽化后的十九万年他都一直隐忍的很好，为何这回如此失态”
“他说终于等到你回来又千辛万苦和你在一起后，他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的痛苦了”
“说真的，我到现在也确信，如果你真的离开他，他会毫不犹豫的从诛仙台跳下去”
“清醒后他又着急回去守着太晨宫门口，我问他你不是把他赶回去了吗”
“他说他一定要守着，如果你想回去了他可以第一时间接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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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白浅丫头那档子事以你的聪慧必然可以看的明白”
“你在未知道她是墨渊弟子前就与她一拍即合，至少说明你们之间多少有点相似和契合”
“尽管本质上你们天差地别，但你仔细想想”
“白浅在学堂混账，不像你当时在水沼泽到处胡闹，墨渊为你善后的样子？”
“她被绑到鬼族，不像你在魔鬼大战时失踪他血洗大紫明宫疯一样的找你的时候？”
“她被瑶光抓走，不像你被瑶光陷害关进水牢他救你出来那次？”
“哪怕是最后他问白浅可是真心，和你当年神魔大战的决战时骗他你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就没有一点联系？”
“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在你羽化后万念俱灰十几万年，极其难得的动了情”
“就算他寻的不是一个替身”
“这十九万年墨渊就算是开始多看一个女子一眼，还不是因为与你有哪怕一丁点的联系？”
“我知道这个事搁谁想来都会膈应，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很介意”
“但是少绾啊，墨渊是真真切切的爱了你三十多万年啊”
“这世界上死的活的，在他心里，谁都比不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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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像凤九那般难得糊涂，也不像白浅那样大事化了，你一直很聪明，很清醒也很执拗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这一番也是想让你更加确信，你的想法没有错，他爱你，你也爱他”
“三十多万年，我从没见过哪对爱侣像你和墨渊这般，经历过这么多爱恨纠葛，生离死别”
“即使是我们旁人看来，这些苦也真的太痛太痛了，等你们苦尽甘来这一天，也很久很久了”
“既然爱得这么深，爱得这么刻骨铭心，就不要浪费生命，在一起好好的，好不好”
“你们耽误了多久，还有多少个万年可以挥霍”
“一个心结，真的值得你们牺牲掉这么多在一起的时间吗？”

少绾不知道折颜什么时候离开的，不知道手中的茶杯是什么时候碎掉的，她只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空落落的心像钝刀子绞上一样，疼的快窒息。
折颜说的话在她脑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后，她的脑子终于炸开，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带倒屋里所有摆设。她并未理会，止不住的惊恐漫上心头，不顾一切的冲向宫门，又在门口蓦地停住，伸出不住颤抖的手，推开了门。
门外玄衣的神君像是从未离开一样静静站着，从来冷静自持的面容敛起一个笑，却怎么也盖不住无法抑制的哀伤。
墨渊和少绾竟这样静静的对望，良久，已然十分憔悴的神君终于开口，
“阿绾”
“我好想你”

再也控制不住决堤的眼泪，她扑进他宽厚的怀抱，第一次这样失控的泣不成声。他多么想紧紧的抱着她，又怕她虚弱的身体受不住他的力气，只能低头细细吻掉所有的泪。她快把自己哭的噎着了，他慌张的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是对待这世上他最珍爱的宝贝。待到终于缓了过来，她的粉拳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心口，哭腔还是很浓的恨恨道，
“墨渊你个混账！”
“嗯我是混账”
“你个大坏蛋！”
“我是大坏蛋”
“你个王八蛋！”
“我是王八蛋”
“你个负心汉！”
他把她深深埋着的脑袋抬起来，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里都是独属于她的温柔，想透过她澄澈的眸子看到心里去，
“阿绾，我不是”
“从在水沼泽遇到你那刻，我就没有停止过爱你”
“卸到我这一身头衔，地位，家世，身份，我一无所有”
“除了一颗爱你的心”
“你是我的太阳，没有你的日子，我的世界只剩冰冷和黑暗”
“少绾”
“我爱你，很爱”
未等他说完，少绾便踮起脚吻住他的唇，久违的唇舌缠绵，他只想这样吻着她，抱着她，到地老天荒。
很久很久，少绾恋恋不舍的轻轻推开他，对上他对她从来深情的眼睛
“墨渊”
“我爱你，深爱”

【逗逼小剧场】
祖宗的弟子大本营雾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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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提：师父，你上次和师娘吵架为啥砸的是书房
祖宗：唔，因为书房都是书，横竖摔了就是纸乱飞嘛，没啥贵重物品
约提：…师父…师娘的砚台笔镇笔筒之类的也是蛮贵的…
祖宗：（惊讶）是吗？！他上次把我抱上书桌的时候直接就把东西扫地上了，我以为不怎么值钱的…（沉思状）咋地？这么看我干甚？
约提：师父你十八禁了…
（假装捂脸遁走，跑到外面“师姐师姐我跟你们说，师父师娘还有书房play！”“咦惹~师娘果真白天衣冠楚楚，夜晚衣冠禽兽啧啧啧”）
祖宗：都三万岁的魔了十八个蛋…而且你们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我很勤俭持家吗…
上神：（挑眉）阿绾，我懂，为了报答夫人…（直接抗走）
众弟子：（挥手）师父师娘慢走~（邪笑转身）来来来，赌这次师父几天后下床！

【11】
水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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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墨渊是大半的水沼泽女神仙的春闺梦里人一点不为过。
少绾纳闷，敢情神族的审美，就是娘炮…？她们不觉得…父神这样虎背熊腰的更有男子气概么？可惜了墨渊一大好男儿样貌随了母神…
每每这么提起时，奉行都十分无奈，敢情祖宗当年被蚩尤和庆姜带坏的男性审美，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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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水沼泽大半的女神仙令少绾想不通的地方多了去了。
譬如，每日大早起身，描眉画面，做个精心化过了又要让别人看不出你化了的妆容，穿一身好几层纱啊绸啊层层叠叠的衣裙，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又仪态万千。
少绾深觉，有这时间早起练剑多好。转念一想，终归还是自己过得朴素了些，一身轻衣或劲装，干净整洁即好，不施粉黛。这一看就是没有领悟神族那番女容女颜的礼仪修养的魔了。
待到未来某一天少绾有了打扮的想法，找来舜华为自己谋划谋划。舜华拿着胭脂与眉黛，细细打量她的脸，感慨道，“少绾，你这张脸，加一分粉黛都是多余，更何况”，捂嘴轻笑，“你那位悦己者喜欢的，是你的性子吧”。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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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自然不是水沼泽大半对少绾两看相厌的女神仙中的一员。虽说舜华其人，确实颜如舜华，静女其姝，是十成符合神族审美的灵狐族公主，但其性子却是灵动不呆板，平易近人多了。
少绾与舜华，她昵称的小狐狸，相识也委实奇妙。彼时理算斋还未开课，武备斋已经风风火火的打起来，没能入斋的少绾偷偷蹲在武场边的草垛后，津津有味的看着其他学子一对一练习。随着对决的人身影从左挪到右，认真盯着的少绾也从左挪到右，然后，
“Duang！”
撞到另一个也蹲在草垛后的人。少绾打量着这个衣着蹁跹的女子，脑门一亮，对头，当初刚进学宫为带仆从摆擂台时和她对打人之，转念一想，这必然是甚喜欢规矩的神族了，竟然也干偷看打架这档子事？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只见那女子伸出一个盘子，道，
“吃瓜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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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就是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的嗑瓜子看打架。少绾这才知道，这位姑娘便是折颜传说中的未婚妻——舜华。当初也想入的武备斋，结果还是被父神诓去了理算斋。理由倒不是像少绾一样静心，据说理算斋放着的都是各族未来的栋梁之才，教授的东西颇为艰深，舜华作为未来族长委实是要好好培养的。少绾这下心里结实的问候了父神一番，没想到父神这么看得起我，看来不拔一拔他菜园最近应季的萝卜炖汤孝敬一下是不行了，虽然最后这萝卜汤还是入了她的肚子。
“折颜曾道，他的未婚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原以为你会去文事斋的。”
“文艺过头未免小家子气些，我更想修修武艺，哪日持剑走江湖，快意恩仇。可惜家学主文，几万岁了连打架都没见过几次。”
“啧啧啧有见地，但我怎记得神族女子多觉动武甚粗俗呢？”
“唔，其实很多问题直接用拳头解决比算计畅快多了，不粗不俗的武学也多的去了，觉得粗俗怕是见不得光的太多了吧”
“壮士好见解，敬你三个剥好的瓜子”
“不敢不敢，回敬三个未剥的瓜子”
“…”

这柔美的公主虽举止窈窕，但落落大方不做作，甚让少绾佩服；舜华也觉传说中的魔尊不似神族传闻的那般凶神恶煞，反而洒脱坦诚，不拘一格。在未来某个日子两人义结金兰，很多很多年后少绾表示赚大发了，这让她保住了四海八荒辈分最大的位置，当然这个位置后来也没了。
——————————
这天少绾还是与舜华讨论起了神族女子的择偶观。
“要是单单论皮囊，墨渊和东华倒是不分伯仲，可情书还是墨渊的多，莫不是官二代又富二代的缘故？”
“...私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墨渊这性子淡漠又自持，待人看似温和，实是基于礼数上的距人千里之外。敢情想嫁这样的，不嫌心累？还不如东华这般，冷淡的从一而终。”
“...敢情…你是表示嫁东华比嫁墨渊好？”
“...都不好…吧…我甚为他们未来的媳妇感到担忧，不过东华至少还可以陪打架，墨渊只会拉着说胡闹”少绾耸耸肩
舜华看着少绾背后不远处的墨渊面上换了好几种颜色，咽了咽口水，
“其实吧，她们未必是想嫁一个冷淡的人，而是这种人只对自己喜欢的人温柔，若是能被喜欢上就不心累了”
“唔，有道理”
舜华甚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假装刚见到那位白衣神君的样子，
“墨渊上神”
墨渊颔了颔首，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递给少绾一个簿子，
“少绾，这是你上回挖了了父君庭院的菩提树罚你抄的经书”
少绾一个头两个大，苦笑接过，打开一看，咦？这不是写好的么？诧异的抬头回望墨渊，
“左手写的，过几日佛理课堂测，抓紧时间复习吧”墨渊淡然道，转身走开，落落白衣晃起初冬没甚温度的阳光，和他的人一样。
舜华笑嘻嘻的凑过来看了看少绾手上的簿子，
“唔，你看，墨渊还是很照顾你的”
“父神要他看着我，别捣乱罢了”少绾低头喃喃，“唔，母神待会召见我，先行撤退”
说罢跑开，扬起地上枯黄的菩提树叶，阳光下有点暖色。
舜华看了看其实隐在不远树后并未走开的白衣神君，翘了翘嘴角，
“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
说罢莲步轻移，也是离去。

【12】
水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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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沼泽宫室连绵，栖于巨龟之背，被托在寿华野旁的碧海中，云雾渺渺处若隐若现，天然雕饰，妙有灵韵。
少绾以为，宫室之中，最有品味的还是父神母神居住的宫殿了。尤其是宫殿内的菜园子。以及母神做的菜。还有母神珍藏的一屋子话本子。
大地之母宽厚温婉，容纳八方，神族女子皆以为楷模。于私，却给予了从小被男性领袖带大的少绾母亲的温暖和教导。无论多少年，无论神魔关系恶化到什么程度，父神母神之于少绾，永远是恩重如山，感深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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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母神单独召见，少绾心情还有点忐忑，但也不是很担忧。不同于每次父神召见，总要想着待会怎么把那位吹胡子瞪眼的大神给忽悠过去。
母神笑得和煦又亲切，招招手让她过来，少绾就像下学回家路上闻到家里的饭菜香的小娃娃欢快的蹦跶过去。多年以后少绾回忆那种不自觉的欣喜和亲近，也不住想翘起嘴角。
“小绾，那日琴赛听你弹琴，想起当年在东荒遇到还是小丫头片子的你，如今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少绾眼中一瞬消怆，又恢复了原来的言笑晏晏
“可母神还是那么好看呢，一点没变，唔，父神也没变，还是这么威武雄壮”
母神抽了抽嘴角，揉了揉她的头发，索性说开了，
“那时小绾年岁不大，也已气度不凡，在乐舞上天赋异禀你也很是喜欢。当时穿着素裳布裙踏歌起舞，为我们接风洗尘。时想从那以后，是再未见过如此有灵性的舞蹈了”，
接着眼神黯了一黯，
“可自蚩尤昊天羽化后，你极少起舞颂歌”
“小绾，我想他们两位即使在离恨天，也是希望你过得开心自在。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有个令你快乐欣喜的事相伴终生才是得趣。你一向是个不喜拘束的魔，不如，与我继续学习乐舞吧”
少绾一怔，被说中的心事本有些低落，可母神的温和与安抚，不知怎的让她又一次，宽了心，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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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少绾每七日便在母神的宫殿与母神，亦或是各地到访的乐师舞伎，学习乐舞。未想到，这一学，学遍祭祀佛法典礼，与平日斋里所学融会贯通更得趣味，是以母神常笑道，“一艺学通，也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后来战乱之时，墨渊问她，若天下终于太平了，他们都卸下担子，成亲安定下来以后，想做什么？
她想了想，莞尔一笑，“去佛祖坐下领个伎乐天的职，每每灵山法会你讲到精彩之处，我给你奏乐撒花。”
墨渊不禁吻了吻怀里的人，也是轻笑，点点她的眉心，
“那没有法会的时候呢？”
“唔…昆仑虚要是只有我们俩就太清净了。可以开坛授业，招几个弟子，你继续教他们理算，我教他们打架，可好？”
看着她憧憬的小脸，他周身的仙泽都温柔起来，应道，
“好”
虽然，这些事情，后来成了他一个人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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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乐舞讲究通天地，敬自然，又重祭祀，是以少绾的乐舞总有浑然天成的灵气，加之自己的体悟，往往把其他乐舞赋予新的韵味。
那日她与母神品评不久前学宫舞宴，道是舞姿蹁跹，长袖婆娑，至美尽媚，典雅含蓄，但修饰过多好看是好看，情却不足真。
母神含笑，“那以你之见，整晚舞宴哪出最佳”
少绾沉思片刻，“还是舜华领舞的那出水袖踏歌”
翠绿衣衫并不华丽，束袖隆髻也是简单，只是那阳春三月少女踏青，口动樱桃破，鬟低翡翠垂。最妙是那应歌而舞的情态，真叫人向往一份心心相印的爱情。
转头看到母神对自己笑得意味甚深，不觉双颊绯红。
“咳咳母神我笔画给你看”
说罢幻出水袖，和这记忆中的旋律，娓娓唱来，婀娜起舞。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
敛肩含颏，
“相随相依，映日御风”，
掩臂轻笑，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
摆背撒袖，
“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松膝划裙，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
拧腰旋身，
“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那昙花一现”，
倾胯点足。
所谓一舞倾天下，一曲动八荒，一点不假。少绾其人，随心，随情，随性，不矫揉，不浮夸，所以每每乐舞打动人，还是这份毫不做作的真吧。
母神弯了弯嘴角，假装没看到那抹每七日便会隐了气息在窗外偷看的白色衣角。
这儿媳妇，可是一定要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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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强烈和同志们推荐北京舞蹈学院汉唐舞教研室孙颖教授创作的舞蹈《踏歌》撒，楼楼心目中的中国古典舞之最，现场看的时候美得眼泪都要留下来了，走心又走眼的杰作。

【13】
水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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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绾最近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头。
源头是前几天晚上。
春雨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是以白天的时候少绾便伙同东华折颜去学宫里的竹林挖笋子。啧啧啧，瞧这白白胖胖的笋子，清炒肉片，或清炖鱼汤，想想就鲜掉牙，留下一半腌渍成酸笋，入夏时与切成条的牛肉大火旺炒，装盘上桌又是炎炎夏日甚下饭的佳肴。啧啧啧，想的太入神，出门时随意塞进兜里的明天要交的佛理作业给落那儿了。晚上才意识到这点，完蛋，赶紧回去找才行。
这晚月色如水，照得一切亮堂，少绾靠近竹林，却发现有结界进不去，恍若还有点熟悉的感觉。这可怎么行，好不容易熬了几天掉了一堆凤凰毛才写完的作业，说不要就不要，是绝对不可能的。是以她幻出纯钧干净利落劈开结界，往竹林里走。
只见竹林间剑风凌厉又精准，方圆内竹竿未断但剑气为刃划下片片细小的竹叶。好准头！少绾心里暗赞，转念一想，这般闯进去会不会作业还未找到就被人顺手砍了，于是隐了身形和气息，往深处走。
这下少绾知道那种熟悉感是什么了。
是墨渊。
手握轩辕，气宇轩昂，剑格内敛沉稳，隐忍之下大气磅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月光下半裸着上身，平时的小白脸不知怎的一点不娘炮，反而甚是伟岸英挺。这是，神主少主，父神嫡子的样子啊。神思里空无一物，她忘了为什么会进这竹林，眼里只有那位曾经严谨清冷得让她牙痒痒的神君，神威赫赫，她不知有多好看。
许是心神放空，气息漏了一丝，剑锋一转，数万竹叶如针向她的方向劈来。多年战场杀伐经验使她不出一瞬回神，眼神一利，挥剑砍下所有攻势，径直斩在轩辕剑中段。魔力霸道，与扑面而来的仙泽一阵激荡，震得四处竹叶纷落。墨渊看清来者，迅速收了仙障，失了平衡的少绾站不住脚跟，猛地扎进他的怀里。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和隐约的菩提苦香让少绾蓦地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个地方，脸滴血一样炸红，赶紧推开，踉跄后退几步后转身，可惜未绾的墨发扬起，挡不住烧到耳根的红。墨渊也是一愣，面色微红，看起来却像是方才练剑带起的发热，微微皱眉，披上一件白袍。
少绾强装镇定后，清了清嗓子，
“抱歉打扰到你练剑，我来寻早晨遗落在此的作业的。”
“在我这”
墨渊从袖口拿出一册簿子。少绾咬咬牙，转身，头也未抬，接过作业，道了声谢便逃也似的跑开了，捂着心口擂鼓般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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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在学堂里，她与墨渊的相处，都微微有些生硬。
这算是啥子事咯，她区区魔尊，四海八荒的男子见得多了去了，当年内乱往她的魔宫里拼命想送男宠使美人计的也多了去了，魔族的炎热地区穿的少些裸半个身的也多了去了，敢情在水沼泽呆久了被神族人同化了还开始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了？
是以心不在焉的和舜华闲唠时，舜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语焉不详的她。
“少绾”
“...啊，啊？”
“你已经第十二次提到墨渊了，虽然我们聊的是…腌酸笋的十五种做法…”
少绾脸一下烧起来，话也不会说了，
“舜…舜华…”
思虑一番后，少绾还是把事情委婉简略的告诉她，谁知小狐狸眼波一动，乐了，
“这是…花痴了？”
“啊呸，本祖宗见过的美男多的去了”
谁知舜华挑了挑眉，拉过少绾的手，柔和如水的眼波细腻如丝，
“你呀”
“如果看到的是东华，或者折颜，或者白止，你会如何呢？”
少绾沉思片刻，
“唔，是东华的话我会趁机画下来做成春宫册子高价卖给那些仰慕他的女神仙，折颜的话我会提剑上去和他切磋一下，白止的话我会立刻回头把小狐狸带过来。”
舜华忍着抽搐的太阳穴，笑意更深，
“那这是不是说明，你对墨渊，有所不同呢？”
看着少绾瞪大的眼睛，唔，很美，落满星光的夜空便是如此吧，舜华满意的道，
“不小心撞上个半裸的男子练剑，且不说所谓礼教，便心乱成这样，是我们不拘一格洒脱随意的魔尊么？”
少绾不禁难为情的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墨渊之于你，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么？你与他朝昔相处，同桌终日，他帮你补习道法课，帮你记笔记写作业，甚至为你罚抄，和你一起去打怪，为你善后所有闹腾的事，在你午休时为你抚琴，琴赛后与你聊了一夜到你不知不觉睡着又抱你回寝宫。平心而论，这么久了，你看他，也只是同窗或朋友的普通情谊吗？”
少绾抬起头，结结巴巴道，
“我…”
舜华挥手打断，笑盈盈的接道，
“十日后他生辰，你看着办吧”
丢下兀自发愣的少绾，迤迤然离去。

少绾在菩提树下呆坐了一个时辰。
这是…我喜欢他？
明明是两看相厌的人。
他是个娘炮，他整日拿规矩管教我，他一身清冷严谨让我牙痒痒。
可是…可是他有时候也不娘炮…
他给我记笔记写作业，甚至帮我罚抄，都是在违反规矩…
他偶尔，偶尔也有点点温柔…
而且…我似乎喜欢和他在一块…
……
或许菩提的圣洁真有通灵的神处，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如今少绾在树下确实越想越明白自己的心。既然如此，咱魔族女子一向直接，趁着生辰与他说清楚可好？
说办就办，既是生辰，还得准备生辰礼才行。少绾想起南荒塔克里姆盆地边缘的雪山盛产最上乘的美玉和田，去那讨一副莹润的玉冠，甚与墨渊的气质相符。一向雷厉风行的她麻烦奉行帮忙告假，便风风火火的回魔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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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不好找，找到符合她心意的更难了。少绾踏遍雪山玉矿，挑出她以为最符合墨渊气质的玉石，又夜以继日的奔向南荒手艺最好的玉匠，九日不眠不休的看着，终于雕琢出一副内敛脱俗的玉冠，温润君子，心念常明。揣好后就连夜赶路，待回到水沼泽时刚好是第十日的夜晚。还好还好，不算晚。
然而一落地，少绾便意识到些许不同了。只见学子们穿着华丽，往水沼泽中部的大殿走去。眼明的发现神色冷冷的东华，一问才知，这神主少主的生辰，今年和着神族百年一遇的日月沐礼，一快过了。父神寻思着便这水沼泽办了宴会，一边犒劳学子，一边显神族之仪。
“宴会过了大半，你若去还能看个尾巴”
少绾思量，虽说她对宴会不感兴趣，但横竖此时墨渊应该在场，正好可以找到他。思至此脸还微微泛红，东华看着微微皱了眉头，但也与她一同去了大殿。
也许，她不去的还好。
她和东华只在窗外站着，才看见殿内一众女仙，柳腰轻，莺舌啭，芙蓉斜盼，明珰乱坠，向着今日的主角，神族少主，献舞献艺。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少绾第一次觉得，这些平时对她两看相厌不屑一顾嘲讽有加的女神仙如此讨厌。更让她讨厌的，是今日衣着妩媚娴静的瑶光，一脸娇羞的向墨渊呈上贺礼。他面容清隽，微若含笑的接过，化出了琴，抚了一曲渔歌调，以作回礼。
每一幕，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倩影，都刺痛了少绾的双眼。她僵硬的转身，对东华道，
“没甚趣味，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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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绾并着东华，跑到水沼泽的北部的大湖边上吹湖风。
夜风清凉还有点嚣张，少绾靠在湖边巨大的石头上，索性解了发髻，任风把一头墨发吹得四散飞扬。抛给东华一坛父神那偷的酒，自己也抱着一坛，一口口灌了起来。
少绾一言不发呢，东华也是冷冷的陪着喝酒，直到有些微醺的她不自觉喃了句，
“莺莺燕燕，也是够了”
“你喜欢墨渊”
东华冷不丁一句让少绾顿时酒醒，惊的坐起，有些尴尬的看向他，东华眉头微皱，神色冷清。
她忽的有种如释负重的舒畅感。东华什么都看的出来，好哥们只是不说而已。
她看向远处湖面，重新靠回湖石。
“是了”
未料东华破天荒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好了？”
“嗯”
“你可知他是神，你是魔”
“知道”
“他是神族少主，你是始祖魔尊”
“知道”
“战场上你下得去手？”
她顿了片刻，还是肯定的道，
“生护魔族是魔尊始训”
“那他如何？”
不答话，少绾眼神放空看向远方，许久才道，
“我爱得起他”
我知道前路会坎坷，也知道结局会惨烈，只是现在我愿意抛下一切顾虑去爱他。
我真的想爱他。
东华眉头皱得更深，少绾摇头笑了笑
“心不由己，我不骗自己的心”
良久，东华都没有回话，两人继续默默的喝着酒，眼看大半坛没了，他又叹了口气，
“罢了，你一向认准的事情怎么说都没用”，拿起一坛新酒，
“喝酒吧”
“诶？这哪来的？”
“折颜的桃花酿”
“啧啧啧，待本祖宗帮他品鉴一下”
几坛酒下肚，少绾是真醉了，对着头顶月光傻笑两下，便昏了过去。
东华把她打横抱起，径直向她的寝房走去。
略过那位隐在他们身后，站了一晚的白衣神君时，还是停了一步。
并肩而立，确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爱不起，就滚出她的世界”
撂下话，扬长而去。
白衣的神君对着远去的身影，负手而立，指节紧握而发白。这一晚上，他的面容换了几出表情，有难以抑制的欣喜，有不可抗拒的沉重，最后神情入定，依旧古井无波。
月下无言。

【14】
水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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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绾尽管在自身感情问题上一直比较神经大条，但想明白自己的心以后，魔族向来奔放的性子可就占了上风，是以一点挫折是影响不了她的。
第二天在学堂里，少绾将之前准备的那副玉冠放在墨渊的桌案上，笑盈盈的道，
“送你的生辰礼，抱歉有些迟了”
明眼人，其中以折颜为最，一眼就能看出这莹润温泽的玉怎么都是四海八荒的珍品，内敛沉静的工艺更是超凡脱俗，
“少绾，再过几个月也是我生辰了，送我个呗？”
“不要，你这么骚包可糟蹋了这宝贝的气质”
周围一片都笑开了，折颜痛心疾首的嚎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倒是墨渊依旧清冷的脸上未有动容，淡淡道，
“如此贵重的礼，收下不合适”
少绾笑着支起脑袋，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南荒地大物博，这一件确实算的是宝贝。但神族少主生辰又适逢百年一遇日月沐礼，于礼节上我身为魔尊献一贺礼并不越矩，于私礼上，感谢父神嫡子同窗多时的照拂，也不为过。”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倒是这拿腔拿调的气质把少绾自己都乐了一乐。
果然墨渊微微颔首，收下了礼物，
“承蒙厚礼，多谢。只是异族求学，父君吩咐我照顾你本就是情理之内，你我不必言谢。”
少绾这下笑得更欢了，伸手挑起墨渊下巴，无视他错愕的眼神，
“唔，还有，这可是聘礼，收下了，你就是我魔尊的帝后了”
这下周围可都安静了，折颜的嘴巴快能炖鸡蛋了；舜华差点就要抓起白止的手咬了；白止还有点木木的看着对峙的两人，一脸疑惑的的神情问向舜华；东华刚从梦中醒来，瞟了一眼又继续趴桌会周公。
墨渊的一派古井无波起了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皱起眉头，
“胡闹”
少绾握住他意欲退还的玉冠，推回他手里，依旧言笑晏晏，
“别撒娇嘛”
他眉头皱的更深，甩袖步出学堂。
折颜这时幸灾乐祸的起哄，“少绾快去追呀”
“唔，小媳妇害羞，给他点时间适应适应”
这下舜华哭笑不得的感慨，墨渊，叫你闷骚叫你闷骚，被调戏了吧，但是这剧情反转的有点大啊。
——————————
墨渊走了很远，不觉走到了每日抚琴的菩提林里。背靠菩提，手里捏着的玉还残留她方才的温度，她澄澈的笑颜还映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控制不住自己乱撞的心跳，面上再也挂不住的自持泄露了无法自拔的欣喜和笑意。
他轻吻一下这副玉冠，放在心口。
——
折颜曾回忆，他从未见过墨渊用过这副玉冠，也从未在任何他出没的地方再见它的影子。料想，当时的墨渊，也只是把她的话当了调笑吧。
然多年以后，令羽在打扫已经不知所踪的师父的寝房时，无意发现一个暗格半开，一副玉冠静静躺在里头。回忆里中的师父明明从未梳冠也散发已久，可玉质却因长久的摩挲泛着愈发温润清透的光泽，昏暗里有点涩涩的暖意。

【15】
水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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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连续几日下了学便消失，谁都找不到踪影，回堂上课时隐隐有丝疲态。
尽管如此，帮少绾写的罚抄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
少绾翻着簿子，心不在焉的用手略过那些唾玉钩银，墨渊该不会真被我吓跑了吧，不惜跑到水沼泽外头去，每日来回奔波不辞辛苦…果然他喜欢的还是神族头顶光环走路用飘的小白花…？
闷闷不乐的把自己的想法道与舜华，收获斜眼一枚。
然而少绾依旧不乐，
“小狐狸帮我拾掇拾掇可好，我不能被小白花们比下去了”
是以在她俩热烈讨论了神族不能不说的审美二三事后，舜华为她绾了个秀雅的发髻，簪上玉兰步摇，挑了身月白的束腰窄裙宽裳。浅笑间无视少绾果不其然的一张苦脸，“小狐狸…这不耐脏啊…”
不仅不耐脏，还迈不了大步子，也走不快。
少绾默叹，我这是何苦呢，拉着舜华往阵法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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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阵法课在室外上，临畔一大荷塘。正是夏日炎炎，蝉鸣聒噪，作为淑女的小白花们应该莲步阴凉游廊，绕过池塘走到另一头授课处。可喜爱打架并且致力于高水平打架的少绾就不会了。眼看前边的好位置要被抢光了，少绾一着急，提起裙摆回头对舜华说，
“从池塘走吧”
为等舜华反应过来，她跃上栏杆，轻盈跳上水面，踏着涟漪往对岸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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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池一阵跌宕，碧荷轻摇，芙蕖乱颤。墨渊微皱眉头回望，却见凝雪皓腕拨开莲叶，白衣女子探出身子，娉婷而立，展颜轻笑，宛如池里最美的莲花缓缓打开直至盛放。很久以后他都记，她从池心到栏边踏了十七个涟漪，步摇碎响似清风，满池芙蕖轻摇叹不如。
前方一片倒吸声，少绾心想，完了，这番一定十分狼狈，不过好位置还有，不算亏。却见一人从人群里走出至栏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清俊的面容似棠梨烹雪，
“胡闹”
少绾偷偷吐了吐舌头，心想都没挖莲藕算不上闯祸，不过这个可以有，回头掐个时间来挖莲藕摘莲蓬。够上墨渊的手，被他向上一带，跃上池岸。
始料未及的是，少绾一个重心不稳步子迈得太大，刺啦一声撕破了裙角，露出半截白生生的纤细小腿。
看到墨渊又皱起了眉头，少绾暗叹不好，之前只是不太淑女些，如今在神族这儿可算是伤风败俗了。只见墨渊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袍，侧头看向别处。她低头一看，这才发应过来，方才荷叶莲花上的露水也是不少，虽施了法鞋子未沾水，但上身确是沾湿了不少，夏日的衣服多轻薄，遇水易透，若不是他的外袍拦着，她怕是险要走光了。
吸了吸鼻子，少绾感慨，墨渊教养真真是好，真真君子也。
不过，若她看到此时侧头的神君脸上微微透出的绯红，恐怕就不这么想咯。

【16】
水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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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少绾来说，有些人，一笑她就想揍。
比如说，鬼尊连阕。
早在她的凤凰蛋出现前，鬼族于月华中化出一对双生子，连阕，连阖，同奉鬼尊。可这对兄弟俩性情并不双生，一人倜傥风流，一人诡谲阴森。三万岁她回族后不久两人便来拜访，一向胆大心细的她落入连阖试探的阵法，两个时辰后她用纯钧劈开最后一层阻挡，神情冷厉的落在两人面前。还未开口，便被彼时五万岁的连阕挑起下巴，
“这云想花想的容配这过人胆识，君心难捺啊”
少绾挥起剑径直向他劈去，两人俶地闪开跃上云端离去，连阕通透的声音如碎玉般落下云头，
“小公主，待你长大，我便来娶你”
——————————
从此以后，每年少绾的生辰连阕都会送来些奇珍异宝，配上几句类似“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卿”的诗。即使是在少绾被庆姜丢去碧海苍灵历练期间，连阕也能顶着东华的冷眼和苍何，含情脉脉的向少绾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按常理少绾早就把这个人打得哭爹喊娘找不着北了，可对连阕，第一，她只能打平手，第二，该忍的还是要忍。
魔族鬼族之间关系一言难尽。尽管天地神魔鼎立，但鬼族独掌冥阴之界，两族皆不敢怠慢。魔族陷入困境时第一个捅刀的必是毗邻的鬼族，但鬼族危难之际，投靠依附的必然是魔族。即使最后魔族退守南荒神族睥睨八荒，魔族始终压制鬼族，而高高在上的神族永远就像融不进一对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冤家夫妻的新嫁小妾。
少绾一直猜测，这种关系可能来源于洪荒先祖们的交情，来源于南荒西荒微妙的地理关系，来源于两族同样看不顺眼神族一定要普度众生的大义嘴脸，亦来源于两族同时被神族报以不修正道法源不净的蔑视时的同仇敌忾。
但无论何种原因，作为始祖女神的魔尊不可以与连阕连阖闹僵，他们之间必然存在关系族群的互利共赢。终究是相互利用，连阕的表白不会是真心，她也只是咬牙切齿的反调戏回去。性命相搏权谋相断时，两方的心狠手辣也皆不会输。
——————————
初到水沼泽时听墨渊说连阕连阖都拒绝了父神的邀请，少绾心里实打实的高兴。两万年前鬼族内乱，鬼尊以血腥手段清理王室，族乱当头，少绾庆幸连阕终于没空打搅她。如今水沼泽又是一番清净，甚好甚好。谁知连阕终于抽身来寻少绾，听闻她去了水沼泽，便抛下胞弟，翩翩然拿着请帖入了学宫。
两万年未见，少绾此刻心里千万头羊驼狂奔呼啸而过，但也咬牙腆出了个温柔的浅笑，
“道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
连阕不恼，信步向她走来，面若桃花笑带宠溺，
“那绾卿可是‘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呢”，抬手想将她散落的鬓发挽至耳后。
少绾刚想抬手打掉他的爪子，便被一步上前的墨渊挡住。
“不知鬼尊今日至，有失远迎，礼数不周，望见谅。墨某赔罪，带鬼尊熟悉学宫环境，如何？”
一番话彬彬有礼落落大方，连阕也是赏脸的应了，又侧身向少绾，
“绾绾陪我一同可好？”
少绾忍住抽搐的太阳穴，故作遗憾的惋惜道，
“我有罚抄今晚上交，就不舍命陪君子了”
随即轻轻扯了扯墨渊的袖子，看向他对了个口型，‘记得回来帮我抄啊’，双瞳剪水，眨巴眨巴眼睛进了学堂。
连阕看着这对明眸善睐俏皮的晃进他人的眼，凤眼微眯，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旁边的神君，笑意渐深，父神嫡子，有意思。
——————————
不日后，连阕怡怡然进了理算斋，一张甚招桃花的脸让他顺利的做到少绾左侧的邻桌。
炎炎夏日，知了聒噪。暴雨来临前天地异常闷热，如蒸笼般要死不活。理算斋学的静心，又所谓心静自然凉。然学堂里大多学子，实际上不紧不是那么的凉，还被蝉鸣扰的心闷烦躁。
少绾作为一只本来就很热的火凤，甚没精神的耷拉下脑袋，喃喃道，
“还是春天好，凉快些”
连阕摇摇一把风雅折扇，声线如清泉入口，流水击石，轻轻道，
“春天不足好”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
“不如你”
学堂顿时一片寂静，不少姑娘闻言如醉了般酡红脸庞，少绾心下汗颜，真真天生风流种，不怪这群姑娘受不住，看来半个水沼泽女神仙的春闺梦里人马上要换了…唉…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不是读书天…
闷热下脑子有点不太清醒，晕乎乎要睡着了。墨渊微不可察的轻轻将她带过，迷迷蒙蒙的她便若有若无的靠在他的肩上。
连阕收起折扇，饶有兴致的对上墨渊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眸，嗯，有趣。

【17】
水沼泽
——————————
之前只是下学后失踪的墨渊，自连阕入了理算斋，便成了请假不来的状态。
致使这几天少绾都是用斜眼看的连阕，眼珠子时不时兹拉兹拉冒几簇小火苗。
说起来鬼尊也却是个妙人，自打来了水沼泽，情书数量直追四海八荒九重天第一金龟婿——父神嫡子。且不似墨渊向来对女子发乎情的情连个火光都没闪过便止于礼了，连阕还会挑上几封赏心悦目诗情画意的，回上几句超凡脱俗直中心肝又若隐若现暧昧不清的情话。一时间鬼尊的感情归属和小白花们的争风吃醋成了水沼泽的年度大戏。
少绾心下暗叹，一定是母神看腻了话本子所以父神才把连阕招进来的，谁没事找一杀伤力极大的花花公子来破坏学校秩序啊…
这晚月如银钩，少绾循着茉莉的幽香步到水沼泽花园的歇脚亭，沉默半晌后忍着抽搐的眼角掏出纯钧一把劈开封印。
“绾绾当心，这株紫茉莉可是花中珍品”
看着拈花带笑的连阕，少绾眯着眼走进结界，
“如此出挑的香味，是生怕没人知道这里有个结界么”
缓缓打开一把素扇，连阕一双凤眸流转生辉，笑如温玉，
“幽香才配幽会，这是我特为你挑的”
“...留着对神族小白花使吧，人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倒是事如春梦了无痕”
笑而不答，连阕悠闲的侧头看向远处，少绾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栏上，闭目养神，放佛两人就是来这吹风纳凉的。
“南荒西荒边境最近有些热闹。”连阕若有若无的来了一句，像说起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魇族和鬼族第三十六末部动手了”
南荒边境一个人数不多的神秘部族，非魔非妖非鬼非神，洪荒之初归附魔族却不入魔。多年来与隔壁西荒边境的鬼族末部关系微妙，偶尔争夺边界地盘，偶尔握手言和通商。打个架本是没甚稀奇的事，
“西海不久前开了条商道，边境接洽的正是两族”。
少绾蓦地睁开眼睛，姿势未动，
“魇族的事情庆姜想处理很久了，那边末部你们想必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仰头看着墨色的天空，神色一点点冷硬，
“明明有暗报要联合谋反，本想正好一窝端掉，这就突的兵戎相见了”
“神族向来不插手此事”烫手的山芋谁都想丢，没有理由主动参和，
“是不是你功力不够，给小白花懵了”。
连阕挑眉，
“绾绾这是质疑我的魅力？”
“...应该是不可能的…”
少绾抽抽嘴角，换了个姿势靠着，
“你来水沼泽时，我本以为魇族事情就要妥了，一旦抓到联合谋反的证据便可以火力肃清，你我两边都是双赢”
“神族此番挑拨十分蹊跷，两边开战，魇族基本稳赢，那边末部明知以卵击石却执意接战”。
连阕收起笑意，也是看向天空，
“或许只是障眼法，神族意欲拉拢魇族入神族”
少绾坐起身子，直勾勾盯着连阕，
“这招太险”
魇族虽小，但因曾经掌握魇咒这类禁术，令人不安。蚩尤魔君和前任天君前史犹在，各族早存有灭了魇族的心思，但在庆姜即将屠族之际，族内祭司献出世代隐蔽的魇咒道场，以求阖族生还。后六界合力废了道场原力，并将道场封入十八层地狱，照理说魇咒已不复存在，但南荒一直有密报，仍有部分族人在没有道场的情况下学习魇咒。神族若要招安，极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若想通过魇族制约魔族西境，太不划算”
双手抱臂，又看向远方，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
连阕收起折扇，负手而立，
“南境末部还有前朝王室势力残留，必要斩草除根。西海的商路尚不发达，可封。以此打乱他们现在的算盘，动用暗地里势力逼反，便可回到原计划上”
少绾微微皱眉，
“这可会得罪神族”
连阕摇头，
“无妨，此番得罪抵得过，无论如何必除后患”
“况且，这般下来你可就欠我个人情了”
少绾耸耸肩，神情甚是无所谓，
“欠你的人情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这回又是什么幺蛾子”
嘴角轻扬，连阕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
“打个赌”
“赌墨渊会不会娶你”
“你赢了这人情便送你，若输了”
“你嫁我”
少绾凝眸看着他半晌，俶尔勾起嘴角，
“好”

两人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良久，少绾觉得腰有点僵，刚想开口，忽地感到一阵精纯的仙泽势如破竹的打向这个空间，
“连阕你大爷的，叫你不要明骚！被发现了吧！”
少绾从齿缝里恨恨的挤出一句话，话刚落音，便看到结界被劈开。
“你们俩！大晚上躲在结界里！孤男寡女的作甚！”
瑶光穿透力极高的声音回荡在夜空，堪称水沼泽纪检委的典范。少绾忍住把她直接五花大绑送到东华床上的冲动，淡定的挪开连阕的扇子，一侧头，又看到了此刻应该在九重天的墨渊，眉头微拧，一丝悒郁融在眉心，面色清冷。
墨渊径直看向她，淡淡道，
“少绾，你昨日的罚抄还没交”
少绾立刻变成个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孩，扯扯袖子角，结结巴巴道，
“忘…忘写…了”
墨渊不在没人提醒她还有罚抄这回事儿了，天天和东华去打架打怪掏园子，罚抄的佛经是越垒越多。
“父君今晚要你全部上交，随我去写吧”
“好…”
墨渊颔首向连阕和瑶光示意告辞，无视了瑶光刚要开口争辩的话头，仿佛这番遂某个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丑闻的人过来，就真的是为了抓个没按时交罚抄的学生，领着她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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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花园甚远，周遭奇花异石逐渐不见，夏末的晚风依旧有点闷热，厚云遮盖了星光，道路也看的不甚明了，更别说前面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神君了。
少绾一步并做两步的从墨渊身后跑到他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墨渊，你怎么今晚就回来了？九重天没有把你压着做上门女婿？”
墨渊停下步子，侧身看着她。
好吧，她一向有些抵挡不住他这双墨色的眸子，太过深邃，一不小心便被埋进无边的眼底。
“嗯…这些日子里，在有连阕的情况下，某些小白花们给你的情书和香囊都出奇的精致用心，想想也知道，天庭的党争怕是已经白热化了吧”
墨渊微微皱了眉头，她这才看出他夜色掩盖下的疲态，不禁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心。半空中的手被他抓住，他低沉的声音有些许嘶哑，
“十二天青瓦台的势力积重难返，被人抓住把柄，快要连根拔起了”
少绾一怔，讷讷暗想，肯定是你就着人家的把柄，顺藤摸瓜全端了吧。
“唔，九重天天大人少，这一株连，人口急降啊，要不发展个九重天十日游天宫精品两天游瑶池超值一日游，人少但不耽误财政收入嘛”
许是被她的玩笑逗乐了，他的眉头松了下来，眼里一晃而过几丝古井里的涟漪，便放缓了步子，迈小了步伐，轻轻抓着她的手腕，向远处走去。

面对垒成小山一样高的佛经，少绾已经不是一个头几个大的问题了，俨然是未来十天内还能不能睡觉的问题了，以至于她直接忽略了墨渊没有带她去学堂，而是去了他的书房。
手抄的酸痛，她把笔搁下，抬手托腮，看着对面暖暖烛光里，端正执笔抄写经文的白衣神君。是不是因为天太热了，竟也有融化了丝他周身冷冷清清拒人千里的气场的感觉。抛开这个令她牙痒痒的气质不谈，他长的，真的很好看诶。不愧是她挑的帝后，很不错。
话说，他怎么四天便回来了，天庭至水沼泽来回不眠不休也要三天，一天便把一个盘根错节的朋党摸清楚，似乎有点，太能干了。还是说，他去的根本不是天庭？
——
青瓦台…十二天…这帮势力割据了神族大半的商业势力，据说上层过的相当纸醉金迷，即使是魔族与青丘通商，经过的也是他们的商会。
等等，他们的势力，似乎还有，占据魔鬼两族边境优势的，西海…
“墨渊，西海的珊瑚树，可真如传说中的天下一绝？”
墨渊闻言未动，依旧专注的写着经文。
少绾换了只手托腮，微微眯了眼睛，淡淡道，
“不是神族想要拉拢魇族，是西海想”
“百足之虫，也有僵的一天，多年党争想必快耗光青瓦台的财力”
“新开一条商道向魔鬼两族搜刮油水，企图拉拢魇族，用对魔族的强硬态度给天君以好感，再以魇族压制其他势力”
“最后一搏，算盘打的响，可惜来不及了”
“少绾”
她被这突然的一声惊的一愣，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搁了笔，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附在她另一只闲置着轻敲桌面的手上。手背上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对上他的墨瞳，眼里的夜空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不似连阕的清越，却如洪钟声韵不绝，一点点激荡在她心上，又像最醇厚的佳酿，下一瞬，她便要醉了。
“青瓦台朝中的势力一倒，西南荒交界的商道封不封也无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