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闲敲棋子落灯花——奉行（一直想写 高考完才空啊）
一片惊呼声中，少绾将东皇钟收为香炉大小，用叠宙之术将拴天链和东皇钟放在擎苍手心，浅笑道：“鬼族与魔族不同，你是鲮与嫡孙，该当继承君位，有此二物，从你四叔手中夺回君位，做得到吗？”
那孩子不过七千余岁，却被叔父篡权，沦为傀儡，已非很懵懂无知，自然知晓上古神器的厉害，初见少绾的惊喜后，闻言重重颔首。
见少绾欲结束咒术，擎苍忙用稚嫩的声音问道：“绾姑姑，你在做什么？擎苍想去找你。”
少绾柔和的眼波绕在擎苍周身，眉眼间的绝望却再不能抹去：“他们要我死也好，不要我死也罢，如今，我是非死不可了。”
擎苍一双黑玉般的眼睛里满是愕然，他那么小，却很清楚地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少绾了。
两大神器落入擎苍手中，鬼族两君之争胜负已分。擎苍执政，只要他不忘旧恨，鬼族虽弱，却也有了抗衡神族之力，必不会甘于屈居其下，神鬼之交，必毁。以我之能，已能想到这层，天君也料到将来下令，杀意陡升，下令围杀魔尊。
鬼族使者已有倒戈擎苍之意，手下的士兵也懈怠起来。神族精兵虽达五千，望向少绾时目光里却不无钦敬与痴迷，刀枪剑戟对着她，却无甚杀意。
少绾向魔族的方向走去，她走了一路，鲜血也流了一路，最终力竭，想要拔出将夷已是不能，反害得自己步法跌跌撞撞。
墨渊在这时候出现，轻轻柔柔地揽住少绾洇出血迹的身子，拔出将夷。
少绾笑意凄清：“本尊以为，为将者，该当谨记‘我不用命，谁肯向前’，如今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上神，请。”
墨渊神色变幻的刹那，少绾夺剑隔开墨渊，以剑支地，展开身法移出包围。
她倾尽余力设了结界，本就零碎不堪的魂魄霎时零落成雪，天君一行长吁了一口，大有闲观一番的心态。所有士兵，羞愧也好，惫懒也罢，都收了武器。
本该是金戈铁马的战场一片寂然，少绾在等东华，其他人在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缓缓死去。只有墨渊，他看着少绾，每一眼，都在忌恨时光。
那孩子不过七千余岁，却被叔父篡权，沦为傀儡，已非很懵懂无知，自然知晓上古神器的厉害，初见少绾的惊喜后，闻言重重颔首。
见少绾欲结束咒术，擎苍忙用稚嫩的声音问道：“绾姑姑，你在做什么？擎苍想去找你。”
少绾柔和的眼波绕在擎苍周身，眉眼间的绝望却再不能抹去：“他们要我死也好，不要我死也罢，如今，我是非死不可了。”
擎苍一双黑玉般的眼睛里满是愕然，他那么小，却很清楚地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少绾了。
两大神器落入擎苍手中，鬼族两君之争胜负已分。擎苍执政，只要他不忘旧恨，鬼族虽弱，却也有了抗衡神族之力，必不会甘于屈居其下，神鬼之交，必毁。以我之能，已能想到这层，天君也料到将来下令，杀意陡升，下令围杀魔尊。
鬼族使者已有倒戈擎苍之意，手下的士兵也懈怠起来。神族精兵虽达五千，望向少绾时目光里却不无钦敬与痴迷，刀枪剑戟对着她，却无甚杀意。
少绾向魔族的方向走去，她走了一路，鲜血也流了一路，最终力竭，想要拔出将夷已是不能，反害得自己步法跌跌撞撞。
墨渊在这时候出现，轻轻柔柔地揽住少绾洇出血迹的身子，拔出将夷。
少绾笑意凄清：“本尊以为，为将者，该当谨记‘我不用命，谁肯向前’，如今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上神，请。”
墨渊神色变幻的刹那，少绾夺剑隔开墨渊，以剑支地，展开身法移出包围。
她倾尽余力设了结界，本就零碎不堪的魂魄霎时零落成雪，天君一行长吁了一口，大有闲观一番的心态。所有士兵，羞愧也好，惫懒也罢，都收了武器。
本该是金戈铁马的战场一片寂然，少绾在等东华，其他人在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缓缓死去。只有墨渊，他看着少绾，每一眼，都在忌恨时光。
章尾山地势平凹处有一个校兵场，是少绾尚未掌权时操练亲兵的好去处。熙旸也曾经是那数千士兵中的一位。
我初到章尾山，也很惊诧少绾不过三万岁就修为不浅，剑法卓绝，奇门八卦，医卜星象也已有小成。
祺令年间的魔族史官曾言，少绾这一生，文能经天纬地，武能克定祸乱，气魄峥嵘，实为弄权者之典范。但五族史册上，关于她美貌的传奇却胜过才能，实在可悲可叹。
我将这套说辞闲说与少绾时，她正在晴窗下细细分着雨后新摘的茶叶，尾指微微蜷起，将绽未绽的兰花也似，笑容恬淡：“我在被庆姜算计了几千年后，一度以为，除东华外，唯一可信的便是属于自己的功业——第一次拿剑时，我还不如那柄剑长，满心苦闷，未尝觉得容貌能助我运剑轻松些。”几千岁便能想得这样通透，确实不易。
少绾孤苦无依，直至万余岁才遇到东华，余生更是为了魔族殚精竭虑，落落寡欢。她无亲无故，无师无徒，侍从是敌族奸细，挚友与爱人也都不能帮她分毫。
也所以我得知墨渊极为宠爱的女徒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时，一寸愤恼三分悲凉登时袭上心头，蔓然成殃——少绾归来近一年，每次与墨渊之间生出风波，我不无推波助澜。此番少绾在校兵场涅盘，着我在外门看守，我却有些无措起来——其实，即便过了我这一关，里门的东华也必不放过墨渊。
几次破阵，墨渊都不能得手，看向我时，眼里蕴着肃杀之意：“你如何才能撤阵？”
我坐在矮杌上，倚着身后的门，佯装随意：“她涅盘六次后，自会出来，你等着吧。”
墨渊一怔，颤声道：“六次？”
“妙义慧明境又非等闲之物——怎么？不忍心？她可是在二十余万年前就对你施了往生咒，你伤筋动骨剥皮，甚至伤一片指甲，她都是感同身受，不过才经历一番她涅盘时的苦楚，你就受不住了？”这话脱口而出，咄咄逼人，我自己也有些诧异，遂游移了放在墨渊身上的目光，“她做事向来谨慎，六次涅盘虽凶险，却不会累及性命，你这样冲进去毫无益处。”
墨渊神色淡淡的，握着轩辕的手紧攥着，苍白如纸：“我当然知道。她算计我，算计的是感情，父亲算计她，算计的却是生死——牧野台之变，我邀阿绾是有意，陷她入绝境却是无心。”他突地凝眉，也不知是因想起了那段往事还是又经受了一次涅盘之痛，“我中了渺落的幻术，那夜用昆仑镜转移了魔族的护卫军。拴天链也好，东皇钟也罢，在我，都是不可能用来对付阿绾的，父亲他，倒很用心。”
我冷哼一声，心中不无酸楚：确实是很用心。只为师出有名，利用安插在四族的细作，编了二十八宗罪不说，又以东皇钟和妙义慧明境为饵，逼得她好狠，一点活路也不肯留。
夕阳西下，烟霞飞升，墨渊脸色渐渐苍白，似是力有不支，半跪下去，轩辕剑滑出手心，跌落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受到震动，他蓦然抬起头来，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悲欣交加。
我扭头看向身后乍现的紫衣尊神，他抱着血色罗裙的少绾，扬手收了阵法，冷冷道：“父神诓她。涅盘四次即可。”
墨渊吃力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走向气息微弱平和的少绾，他轻轻接过她，拂着那双紧闭的眼，指节分明的手微微发颤。
我突然明白，甘愿施行往生咒，需要的执念该有多深。
我初到章尾山，也很惊诧少绾不过三万岁就修为不浅，剑法卓绝，奇门八卦，医卜星象也已有小成。
祺令年间的魔族史官曾言，少绾这一生，文能经天纬地，武能克定祸乱，气魄峥嵘，实为弄权者之典范。但五族史册上，关于她美貌的传奇却胜过才能，实在可悲可叹。
我将这套说辞闲说与少绾时，她正在晴窗下细细分着雨后新摘的茶叶，尾指微微蜷起，将绽未绽的兰花也似，笑容恬淡：“我在被庆姜算计了几千年后，一度以为，除东华外，唯一可信的便是属于自己的功业——第一次拿剑时，我还不如那柄剑长，满心苦闷，未尝觉得容貌能助我运剑轻松些。”几千岁便能想得这样通透，确实不易。
少绾孤苦无依，直至万余岁才遇到东华，余生更是为了魔族殚精竭虑，落落寡欢。她无亲无故，无师无徒，侍从是敌族奸细，挚友与爱人也都不能帮她分毫。
也所以我得知墨渊极为宠爱的女徒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时，一寸愤恼三分悲凉登时袭上心头，蔓然成殃——少绾归来近一年，每次与墨渊之间生出风波，我不无推波助澜。此番少绾在校兵场涅盘，着我在外门看守，我却有些无措起来——其实，即便过了我这一关，里门的东华也必不放过墨渊。
几次破阵，墨渊都不能得手，看向我时，眼里蕴着肃杀之意：“你如何才能撤阵？”
我坐在矮杌上，倚着身后的门，佯装随意：“她涅盘六次后，自会出来，你等着吧。”
墨渊一怔，颤声道：“六次？”
“妙义慧明境又非等闲之物——怎么？不忍心？她可是在二十余万年前就对你施了往生咒，你伤筋动骨剥皮，甚至伤一片指甲，她都是感同身受，不过才经历一番她涅盘时的苦楚，你就受不住了？”这话脱口而出，咄咄逼人，我自己也有些诧异，遂游移了放在墨渊身上的目光，“她做事向来谨慎，六次涅盘虽凶险，却不会累及性命，你这样冲进去毫无益处。”
墨渊神色淡淡的，握着轩辕的手紧攥着，苍白如纸：“我当然知道。她算计我，算计的是感情，父亲算计她，算计的却是生死——牧野台之变，我邀阿绾是有意，陷她入绝境却是无心。”他突地凝眉，也不知是因想起了那段往事还是又经受了一次涅盘之痛，“我中了渺落的幻术，那夜用昆仑镜转移了魔族的护卫军。拴天链也好，东皇钟也罢，在我，都是不可能用来对付阿绾的，父亲他，倒很用心。”
我冷哼一声，心中不无酸楚：确实是很用心。只为师出有名，利用安插在四族的细作，编了二十八宗罪不说，又以东皇钟和妙义慧明境为饵，逼得她好狠，一点活路也不肯留。
夕阳西下，烟霞飞升，墨渊脸色渐渐苍白，似是力有不支，半跪下去，轩辕剑滑出手心，跌落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受到震动，他蓦然抬起头来，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悲欣交加。
我扭头看向身后乍现的紫衣尊神，他抱着血色罗裙的少绾，扬手收了阵法，冷冷道：“父神诓她。涅盘四次即可。”
墨渊吃力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走向气息微弱平和的少绾，他轻轻接过她，拂着那双紧闭的眼，指节分明的手微微发颤。
我突然明白，甘愿施行往生咒，需要的执念该有多深。
魔族一连收复九州，占尽先机，兀一提出和谈，神族自然乐意之至，而其实，少绾所要不多，只苏陌叶而已。
我去西海延请苏陌叶时，这位茶痴已闻讯收拾好了行李——清一色的茶叶和茶具。他倚在白玉椅上展开俊逸的笑容，邀我入座饮茶：“在下原以为帝尊会将墨渊上神要回魔族。”
我摇头，做出东华一样冷淡的神色：“东华说魔尊不必费事，墨渊会倒贴。”
苏陌叶一口茶差点喷出，忙正了正仪态：“帝君真是，一针见血。”
“魔尊倒也想多要个人回去，不过，不是墨渊。”
他来了兴致，轻咦了一声，问道：“那是何人？”
我端起茶盏，拂着浮叶，眼风觑向苏陌叶：“连宋。魔尊见过他与东华下棋，以为他布局精巧，心思缜密，是可用之才。”
苏陌叶笑意又深了几分，若有所思：“在下从未见过如此好德如好色之人。”
我大喜，饮尽手中茶，起身行礼：“魔君，请。”
他笑道：“请。”
凡界的元宵佳节那日，少绾去太晨宫寻了东华，在花期未至的荷塘旁下起了棋。
这个时节，很是尴尬，冬蕴不复，春意阑珊，我自寻了个位坐下，酌几杯酒，领略着这二位静则静极，动则动极的境界。
似有意若无意，开局不久，少绾缓缓开了口：“祺令十三年那桩事，父神策划得很巧妙，可惜不够谨慎。”
我将目光从重门处移回，掂着梅花酿的手抖了一抖，东华瞟了我一眼：“我同奉行说你是在魔族闲得无聊，他不信。”
少绾笑盈盈地看向我：“东华说得不错，我因此才将计就计去了神族水牢，原以为会受到酷刑，却也不过是被挑了脚筋。父神对我也太照顾了些，连搜身也未有，正是想欲擒故纵。”
随手扔了棋子，东华略一思索：“他是料定了墨渊会救你——你在昆仑虚待了十五日，从墨渊身上得到的情报，有几分不属实？”
少绾托腮，垂目看着指间的墨玉棋子：“约摸四分吧，所幸我安插在神族和庆姜身边的细作顶了用，不然怕是要与庆姜斗个两败俱伤，成全父神不战而胜的计策了。”
东华颇为满意地颔首：“这样才对，你原就不该那样不济。”
“夸人也能夸得这样。”少绾白了东华一眼，“说到底，虽是父神心心念念致我于死地，我却也不至于用清凉石封了灵识，花了十九万年才聚回魂魄。”
紫衣萧疏的尊神微微敛眸：“你那时可真狠，本可以不用禁术封印妙义慧明境，留下个一魄半魂——墨渊说你算计他，只算计感情，可为了让他悔恨，你三魂七魄也不要了。”
少绾笑了：“那日可真是狼狈，我满身血污，连洁净也顾不上。沉睡前躺在你怀里，想起佛祖说我执念太深，损了梵行，其实，我一向觉得挺好。”
东华挑眉：“你听他的做什么？我瞧着你这样也很好。”
心照不宣的片刻寂静。
“东华。”
“嗯？”
“下棋。”
“……”
棋局上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我轻声走向重门，看着伫立良久的墨渊：“怎么？不想见她了？”
疏影婆娑，墨渊立在树下，一张脸明眛不明，他不假思索道：“不是。我在想，怎样向她求亲？”——他这次，终于遂了我和少绾的心意。
我去西海延请苏陌叶时，这位茶痴已闻讯收拾好了行李——清一色的茶叶和茶具。他倚在白玉椅上展开俊逸的笑容，邀我入座饮茶：“在下原以为帝尊会将墨渊上神要回魔族。”
我摇头，做出东华一样冷淡的神色：“东华说魔尊不必费事，墨渊会倒贴。”
苏陌叶一口茶差点喷出，忙正了正仪态：“帝君真是，一针见血。”
“魔尊倒也想多要个人回去，不过，不是墨渊。”
他来了兴致，轻咦了一声，问道：“那是何人？”
我端起茶盏，拂着浮叶，眼风觑向苏陌叶：“连宋。魔尊见过他与东华下棋，以为他布局精巧，心思缜密，是可用之才。”
苏陌叶笑意又深了几分，若有所思：“在下从未见过如此好德如好色之人。”
我大喜，饮尽手中茶，起身行礼：“魔君，请。”
他笑道：“请。”
凡界的元宵佳节那日，少绾去太晨宫寻了东华，在花期未至的荷塘旁下起了棋。
这个时节，很是尴尬，冬蕴不复，春意阑珊，我自寻了个位坐下，酌几杯酒，领略着这二位静则静极，动则动极的境界。
似有意若无意，开局不久，少绾缓缓开了口：“祺令十三年那桩事，父神策划得很巧妙，可惜不够谨慎。”
我将目光从重门处移回，掂着梅花酿的手抖了一抖，东华瞟了我一眼：“我同奉行说你是在魔族闲得无聊，他不信。”
少绾笑盈盈地看向我：“东华说得不错，我因此才将计就计去了神族水牢，原以为会受到酷刑，却也不过是被挑了脚筋。父神对我也太照顾了些，连搜身也未有，正是想欲擒故纵。”
随手扔了棋子，东华略一思索：“他是料定了墨渊会救你——你在昆仑虚待了十五日，从墨渊身上得到的情报，有几分不属实？”
少绾托腮，垂目看着指间的墨玉棋子：“约摸四分吧，所幸我安插在神族和庆姜身边的细作顶了用，不然怕是要与庆姜斗个两败俱伤，成全父神不战而胜的计策了。”
东华颇为满意地颔首：“这样才对，你原就不该那样不济。”
“夸人也能夸得这样。”少绾白了东华一眼，“说到底，虽是父神心心念念致我于死地，我却也不至于用清凉石封了灵识，花了十九万年才聚回魂魄。”
紫衣萧疏的尊神微微敛眸：“你那时可真狠，本可以不用禁术封印妙义慧明境，留下个一魄半魂——墨渊说你算计他，只算计感情，可为了让他悔恨，你三魂七魄也不要了。”
少绾笑了：“那日可真是狼狈，我满身血污，连洁净也顾不上。沉睡前躺在你怀里，想起佛祖说我执念太深，损了梵行，其实，我一向觉得挺好。”
东华挑眉：“你听他的做什么？我瞧着你这样也很好。”
心照不宣的片刻寂静。
“东华。”
“嗯？”
“下棋。”
“……”
棋局上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我轻声走向重门，看着伫立良久的墨渊：“怎么？不想见她了？”
疏影婆娑，墨渊立在树下，一张脸明眛不明，他不假思索道：“不是。我在想，怎样向她求亲？”——他这次，终于遂了我和少绾的心意。
这晚，少绾托词佳节在还晏殿设了宴，意在联络八位魔君的情谊，是以宴罢，她只微醺。我挑了盏余烛颇高的灯，提在手中：“祖宗，墨渊已在水阁等候多时。”
少绾不言不语，起身径向碧符殿的方向而去，步法尚稳。
穿过碧符殿后门，水阁处的长桥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墨渊立在高处，大有不胜寒意的寥落，在见到少绾的刹那，目光温文缱绻。
我在桥尾处停下，看着少绾逐级而上，不过数级石阶，被她这样走着，竟似有天堑之隔。
墨渊在与少绾有一步之遥时，将她扶住，蹙眉道：“你有咳血之疾，不宜饮酒。”
少绾抬手抚平他的眉宇，神色是议政时的端凝：“那以后，你替我挡酒。”
墨渊淡淡笑了：“好。”
“你原就猜到几分，虽知而不详，却任我这样算计。”机关算尽后的疲倦与散淡阵阵袭上少绾的眼角眉稍，她唇边却有笑意清浅，“君恩深宠，多谢。”
墨渊神色淡淡，语气却有些羞赧，“原是想抱你，但我衣衫湿了，法术还未弄干。”
“夜深露重，水阁在晚间较他处更冷些，你如何想到在这儿求亲？
“奉行说，这是苦肉计。”
“……”
墨渊与少绾成亲，即使仓促，却并不草率，排场比之前那两次实在要气派许多。
昆仑虚与章尾山两相对峙，望之数峰簇簇，一碧如黛，别是一番洗尽尘缘的清爽景象。这两处离得又近，更显得十里迎亲队浩浩荡荡。
神族本没有新郎迎亲一说，墨渊这回，却破了规矩。
两族联姻，素来需由尊长商议繁琐事宜，但这对新人本就是尊长，礼仪方面也就随意了些，既定午宴设在章尾山，傍晚才摆宴昆仑虚。
由凤九和白浅经手，昆仑虚和章尾山寝殿处的影壁、游廊、穿堂、仪门、厢房，俱悬挂各色琉璃风灯，白日并不觉得如何，晚间却照耀如雪光银浪，琼玉泻珠也似，一片热闹与繁华。
全新布置的洞房，合卺已过，一对新人并肩而坐。
少绾着大红喜服，绣梅排穗披肩。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簪，凤口衔串珠七股垂于额前，两边玳瑁云纹挂珠钗，华贵而不张扬。
她把玩着墨渊腰间的玉环，巧笑嫣兮：“君子佩玉，无故不离其身，上神好涵养。”——那是她送与他的生辰礼物，碧色通透，沁色自然，内壁刻有山水暗纹，刀功细致，连如意结也是她亲自编的。
墨渊任她调笑，眼底萦着似散不去的喜气，但微微蹙眉，“午宴时不是说这些头饰太繁重，要取下吗？”
“倒也没什么。”少绾慵懒道，“打架也是打得了的。”
墨渊笑道：“你这副形容，谁忍心与你打架？”
少绾也笑：“当然是东华。”
不多时外头宾喧已欢，令羽携三两师兄弟前来相请。
少绾一见又要沾酒，忙敛了笑意，仪态万方地端坐在白玉床上。
墨渊轻轻扯她云袖，拉她不动，扬手在房间里设了结界，笑道：“她不能多饮酒，我去便是。”——方才交杯，哄闹之下，少绾已饮了不少，饶是师父师娘性情宽和，这些弟子也不敢催逼。
我随行侍卫，但洞房只余新娘，不便多留，也离了去。
酒过三巡，我与令羽将佯装醉酒的墨渊搀回新房时，少绾已斜倚床侧浅浅入睡，墨渊缓缓走近，脚步极稳，将她头上发饰一一取下，轻声道：“还是我谢过你吧。”
少绾慢启秋波，随意揽住他的脖颈，瓮声瓮气道：“一身酒气——谢我什么啊？”
我与令羽相视一笑，轻阖上门的刹那，听到墨渊云淡风轻的声音：“君恩深宠。阿绾，多谢。”
少绾不言不语，起身径向碧符殿的方向而去，步法尚稳。
穿过碧符殿后门，水阁处的长桥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墨渊立在高处，大有不胜寒意的寥落，在见到少绾的刹那，目光温文缱绻。
我在桥尾处停下，看着少绾逐级而上，不过数级石阶，被她这样走着，竟似有天堑之隔。
墨渊在与少绾有一步之遥时，将她扶住，蹙眉道：“你有咳血之疾，不宜饮酒。”
少绾抬手抚平他的眉宇，神色是议政时的端凝：“那以后，你替我挡酒。”
墨渊淡淡笑了：“好。”
“你原就猜到几分，虽知而不详，却任我这样算计。”机关算尽后的疲倦与散淡阵阵袭上少绾的眼角眉稍，她唇边却有笑意清浅，“君恩深宠，多谢。”
墨渊神色淡淡，语气却有些羞赧，“原是想抱你，但我衣衫湿了，法术还未弄干。”
“夜深露重，水阁在晚间较他处更冷些，你如何想到在这儿求亲？
“奉行说，这是苦肉计。”
“……”
墨渊与少绾成亲，即使仓促，却并不草率，排场比之前那两次实在要气派许多。
昆仑虚与章尾山两相对峙，望之数峰簇簇，一碧如黛，别是一番洗尽尘缘的清爽景象。这两处离得又近，更显得十里迎亲队浩浩荡荡。
神族本没有新郎迎亲一说，墨渊这回，却破了规矩。
两族联姻，素来需由尊长商议繁琐事宜，但这对新人本就是尊长，礼仪方面也就随意了些，既定午宴设在章尾山，傍晚才摆宴昆仑虚。
由凤九和白浅经手，昆仑虚和章尾山寝殿处的影壁、游廊、穿堂、仪门、厢房，俱悬挂各色琉璃风灯，白日并不觉得如何，晚间却照耀如雪光银浪，琼玉泻珠也似，一片热闹与繁华。
全新布置的洞房，合卺已过，一对新人并肩而坐。
少绾着大红喜服，绣梅排穗披肩。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簪，凤口衔串珠七股垂于额前，两边玳瑁云纹挂珠钗，华贵而不张扬。
她把玩着墨渊腰间的玉环，巧笑嫣兮：“君子佩玉，无故不离其身，上神好涵养。”——那是她送与他的生辰礼物，碧色通透，沁色自然，内壁刻有山水暗纹，刀功细致，连如意结也是她亲自编的。
墨渊任她调笑，眼底萦着似散不去的喜气，但微微蹙眉，“午宴时不是说这些头饰太繁重，要取下吗？”
“倒也没什么。”少绾慵懒道，“打架也是打得了的。”
墨渊笑道：“你这副形容，谁忍心与你打架？”
少绾也笑：“当然是东华。”
不多时外头宾喧已欢，令羽携三两师兄弟前来相请。
少绾一见又要沾酒，忙敛了笑意，仪态万方地端坐在白玉床上。
墨渊轻轻扯她云袖，拉她不动，扬手在房间里设了结界，笑道：“她不能多饮酒，我去便是。”——方才交杯，哄闹之下，少绾已饮了不少，饶是师父师娘性情宽和，这些弟子也不敢催逼。
我随行侍卫，但洞房只余新娘，不便多留，也离了去。
酒过三巡，我与令羽将佯装醉酒的墨渊搀回新房时，少绾已斜倚床侧浅浅入睡，墨渊缓缓走近，脚步极稳，将她头上发饰一一取下，轻声道：“还是我谢过你吧。”
少绾慢启秋波，随意揽住他的脖颈，瓮声瓮气道：“一身酒气——谢我什么啊？”
我与令羽相视一笑，轻阖上门的刹那，听到墨渊云淡风轻的声音：“君恩深宠。阿绾，多谢。”
墨渊初次见到东华，是与父神同去碧海苍灵延邀他入神族。
一样的紫衣银发，一样的丰神俊秀，一样的高深莫测，却不是记忆中的姿容冠世，古里古怪。
满室清远宁神的檀香中，墨渊微微敛眸，冷淡而突兀地问道：“阁下的友人中，是否有一位少年——衣带冷香，梅花风骨？或许，是少年。”
东华的眼神一贯如他音色偏冷：“我倒是有不少敌人，朋友，只有一个，魔族始祖，少绾。”
万千情绪流过眼底，墨渊瞬了瞬目，神色不变，淡淡道：“多谢指点。”
一样的紫衣银发，一样的丰神俊秀，一样的高深莫测，却不是记忆中的姿容冠世，古里古怪。
满室清远宁神的檀香中，墨渊微微敛眸，冷淡而突兀地问道：“阁下的友人中，是否有一位少年——衣带冷香，梅花风骨？或许，是少年。”
东华的眼神一贯如他音色偏冷：“我倒是有不少敌人，朋友，只有一个，魔族始祖，少绾。”
万千情绪流过眼底，墨渊瞬了瞬目，神色不变，淡淡道：“多谢指点。”
魔族向来与神族势不两立，连丧服也大异于神族。
是以，墨渊自少绾入殓后所穿的玄衣，若在魔族，当得夫服妻丧的礼制。
那一年，墨渊也好，东华也罢，乃至夺回鬼君之位的擎苍，分地自立的七魔君，俱是无心作战，四海八荒难得太平。
动用禁术也寻觅不到少绾的气泽后，墨渊终日神思恍惚，前一秒说过的话后一秒便忘，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去闯少绾陵墓，常常与东华打得不可开交，最终两败俱伤，无功而返。
折颜等他清醒，等了足有一个余月之久。
月下对饮，少绾曾住的院落，已遍布菩提，晚秋的寒意已盛，寥落的叶枝簌簌如低低呢喃。
沉穆树影下，折颜打量着墨渊，道：“从前是冷得像冰，如今是淡得像水，父神说你五行缺火，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墨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这才察觉方才那话隐隐指向故人，遂移开双目，干笑了几声。
“她花尽心思保住左颐十六州，我若毁了她的心血，她会否早些归来？”
闻言，折颜手中的琼觞微洒几滴酒酿，醇香氤氲中，他泯了笑意：“墨渊，你醉了。”
墨渊语音平和宁定：“羽化而归来，她那样聪慧，不会做不到。”顿了顿，轻轻笑了，“凡界当垆沽酒那些年，替她挡了不少酒，如今想醉，也是不能了。”
折颜怔忪片刻，微微苦笑。
“如今的墨渊……如今的墨渊……”他心里刹时有无限怅惘，“倒真和少绾似了个十足十。”
才华横溢，机变无双。像这样的人，他们的敌人本是百死有余，但这二位却生就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轻易不下狠心。也所以，连少绾做魔尊也是不适宜的，遑论墨渊为天地共主？
父神当年扶持东华，正是虑及此。但他大抵预料不到，他的独子，修习了十七万年的佛法道学，而今的执念，天高海深。
六界，怕是要变一变天了。
来年，墨渊带兵攻克的左颐九州中，除寅州外，俱是战事要地。
下令封了棣尧宫后，墨渊向令羽淡淡笑道：“阿绾爱洁，你去见她时记得换下战袍。”
棣尧宫院内的碧玉高台上，少绾的雕像极为精美，青丝睫羽，历历可数。
墨渊凌空立在雕像前，有轰轰烈烈的情绪流过眼底，良久，趋于平静，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鼻音：“你曾说魔族朝服似足丧服，你瞧，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那个刹那，令羽伏地祭拜的身形蓦然一颤。
再后来，折颜领着白浅到昆仑虚拜师，墨渊以手支颐，靠在扶臂上，旁侧侍立的令羽气息微乱。
墨渊淡淡抬眼，便看到了折颜身后的一袭白衣。
他想，他欠白止的债，是时候还了。
魔族年事表中，祺令六十九年初春，墨渊上表父神撤回西南荒的神兵。他很清楚，少绾诱使鲮与参战，迫神族将兵力压到西南荒上来是调虎离山，她的真正目标是左颐十六州。
青丘孤立无援，拱手让出了西南荒。
父神思度良久，笑道：“少绾这棋下得很妙，可惜了。”他望着墨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军令：“少绾与鲮与成亲五日内，你不准离开左颐。”
折颜寻到墨渊时，墨渊扶案独酌已然微醺，他难得一醉，看得折颜不由唏嘘：“父神是决计要将你和少绾拆散，神魔两立，你看开——”
“你不懂。”墨渊冷冷地打断了他，“父亲说出那话，显然是要对鲮与下杀手。”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也似，折颜登时怔住。
墨渊又饮了一盏，蹙眉道：“鲮与只有一子，不过一万岁，他嫡亲的弟弟却有三个。鲮与一死，鬼族必然大乱，先不论阿绾会被猜疑，这场君位之争中，首当其冲的，便是鲮与一脉。”
经他这番点拨，折颜悟了：“魔族若袖手旁观，便是不合道义，父神有了出师之名，联合鬼族那三脉讨伐少绾也未可知。反之，魔族兵力分散，左颐十六州怕是保不住了。”
墨渊微微颔首，随手弃了酒盏，这才察觉春寒料峭，衣角鞋袜已被露水浸湿。折颜分析得很对，可他更为在意的，是这一切发生，需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少绾得以嫁给鲮与。
父神在赌自己的心腹足以将鲮与护到他下令绝杀那日，少绾在赌墨渊不会坐任她被鲮与迎娶。
这一次，为难的又是墨渊。
白止在这晚应允墨渊出兵拦截鲮与军队，翌日晚间，墨渊离开左颐战场，只身去与白止会合，设下阵法困住鬼军。魔军在左颐得了空隙，依照密令，转换战术布局，少绾如愿以偿。
父神得知此事后，用一道军令将墨渊送入了牢狱，淡淡笑道：“你倒还算清醒，顺势助青丘收回了失地，功过相抵，不然，你领的刑罚便不止是这些了。”
八荒战事频繁，为青丘计，白止浴血而战是常有的事。而其实，墨渊当时设的阵颇为凶险，白止因此受了伤，损了四成修为，这些，墨渊一直记得。
是以，墨渊自少绾入殓后所穿的玄衣，若在魔族，当得夫服妻丧的礼制。
那一年，墨渊也好，东华也罢，乃至夺回鬼君之位的擎苍，分地自立的七魔君，俱是无心作战，四海八荒难得太平。
动用禁术也寻觅不到少绾的气泽后，墨渊终日神思恍惚，前一秒说过的话后一秒便忘，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去闯少绾陵墓，常常与东华打得不可开交，最终两败俱伤，无功而返。
折颜等他清醒，等了足有一个余月之久。
月下对饮，少绾曾住的院落，已遍布菩提，晚秋的寒意已盛，寥落的叶枝簌簌如低低呢喃。
沉穆树影下，折颜打量着墨渊，道：“从前是冷得像冰，如今是淡得像水，父神说你五行缺火，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墨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这才察觉方才那话隐隐指向故人，遂移开双目，干笑了几声。
“她花尽心思保住左颐十六州，我若毁了她的心血，她会否早些归来？”
闻言，折颜手中的琼觞微洒几滴酒酿，醇香氤氲中，他泯了笑意：“墨渊，你醉了。”
墨渊语音平和宁定：“羽化而归来，她那样聪慧，不会做不到。”顿了顿，轻轻笑了，“凡界当垆沽酒那些年，替她挡了不少酒，如今想醉，也是不能了。”
折颜怔忪片刻，微微苦笑。
“如今的墨渊……如今的墨渊……”他心里刹时有无限怅惘，“倒真和少绾似了个十足十。”
才华横溢，机变无双。像这样的人，他们的敌人本是百死有余，但这二位却生就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轻易不下狠心。也所以，连少绾做魔尊也是不适宜的，遑论墨渊为天地共主？
父神当年扶持东华，正是虑及此。但他大抵预料不到，他的独子，修习了十七万年的佛法道学，而今的执念，天高海深。
六界，怕是要变一变天了。
来年，墨渊带兵攻克的左颐九州中，除寅州外，俱是战事要地。
下令封了棣尧宫后，墨渊向令羽淡淡笑道：“阿绾爱洁，你去见她时记得换下战袍。”
棣尧宫院内的碧玉高台上，少绾的雕像极为精美，青丝睫羽，历历可数。
墨渊凌空立在雕像前，有轰轰烈烈的情绪流过眼底，良久，趋于平静，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鼻音：“你曾说魔族朝服似足丧服，你瞧，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那个刹那，令羽伏地祭拜的身形蓦然一颤。
再后来，折颜领着白浅到昆仑虚拜师，墨渊以手支颐，靠在扶臂上，旁侧侍立的令羽气息微乱。
墨渊淡淡抬眼，便看到了折颜身后的一袭白衣。
他想，他欠白止的债，是时候还了。
魔族年事表中，祺令六十九年初春，墨渊上表父神撤回西南荒的神兵。他很清楚，少绾诱使鲮与参战，迫神族将兵力压到西南荒上来是调虎离山，她的真正目标是左颐十六州。
青丘孤立无援，拱手让出了西南荒。
父神思度良久，笑道：“少绾这棋下得很妙，可惜了。”他望着墨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军令：“少绾与鲮与成亲五日内，你不准离开左颐。”
折颜寻到墨渊时，墨渊扶案独酌已然微醺，他难得一醉，看得折颜不由唏嘘：“父神是决计要将你和少绾拆散，神魔两立，你看开——”
“你不懂。”墨渊冷冷地打断了他，“父亲说出那话，显然是要对鲮与下杀手。”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也似，折颜登时怔住。
墨渊又饮了一盏，蹙眉道：“鲮与只有一子，不过一万岁，他嫡亲的弟弟却有三个。鲮与一死，鬼族必然大乱，先不论阿绾会被猜疑，这场君位之争中，首当其冲的，便是鲮与一脉。”
经他这番点拨，折颜悟了：“魔族若袖手旁观，便是不合道义，父神有了出师之名，联合鬼族那三脉讨伐少绾也未可知。反之，魔族兵力分散，左颐十六州怕是保不住了。”
墨渊微微颔首，随手弃了酒盏，这才察觉春寒料峭，衣角鞋袜已被露水浸湿。折颜分析得很对，可他更为在意的，是这一切发生，需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少绾得以嫁给鲮与。
父神在赌自己的心腹足以将鲮与护到他下令绝杀那日，少绾在赌墨渊不会坐任她被鲮与迎娶。
这一次，为难的又是墨渊。
白止在这晚应允墨渊出兵拦截鲮与军队，翌日晚间，墨渊离开左颐战场，只身去与白止会合，设下阵法困住鬼军。魔军在左颐得了空隙，依照密令，转换战术布局，少绾如愿以偿。
父神得知此事后，用一道军令将墨渊送入了牢狱，淡淡笑道：“你倒还算清醒，顺势助青丘收回了失地，功过相抵，不然，你领的刑罚便不止是这些了。”
八荒战事频繁，为青丘计，白止浴血而战是常有的事。而其实，墨渊当时设的阵颇为凶险，白止因此受了伤，损了四成修为，这些，墨渊一直记得。
南子殁后，墨渊令座下女弟子一一散去，拒不再收。白浅算是个异数。
令羽以为，十七师弟虽不似帝尊，兀一看去，眼睛，下颔，身量却又有着几分相像，是以心中存疑，待这位师弟也更关照些，也所以司音被瑶光掳走，最早警觉的便是令羽。
灭灯时刻，众弟子惊动了正欲安歇的墨渊。听了令羽的猜度，墨渊只披起一件外袍，便去瑶光的府邸，寻到了身陷水牢的小十七。
因着化雪的天气，比不得少绾入狱时的盛夏，司音便缠绵病塌好些时日。
折颜听闻墨渊为了司音要与瑶光战上一场，饶有兴致地去苍梧山观了一观。虽则墨渊很君子将兵器换成一柄玄铁刀，瑶光却依旧如他所料，输得很是惨烈。
墨渊打出了性子，淡然了数万年的神色重归凛冽，他收了刀，冷冷地望着累累伤痕的瑶光。
后者迎上他的目光，身形狠狠一颤，折颜行过去将她扶定，笑道：“墨渊运刀如剑，你也是在水沼泽待过的，这套剑法，他只用了三成。”
折颜见瑶光不加细品剑法出处，眼底反倒燃起一抹希冀，遂干笑了几声，续道：“那是因为，少绾只教他三成。”
那一瞬间，瑶光的脸色苍白如纸，眸中光芒霎时魂飞魄散。
在这之后，瑶光将府邸迁了出去，昆仑虚的弟子便再未见过那些绾着南瓜发髻的侍婢。
有一年，八月初，墨渊照旧在寅州棣尧宫待了七日，折颜携白真前去避暑，带了几包从苏陌叶处得的茶叶。
偶有一次，折颜晨起路过后堂，看见坐在玉杌上的墨渊。
他着闲散的便服，凝神看书，眼睑微垂。石阶上的青苔痕因沾了露更显浓郁，衬得他周身焕着淡淡的光辉，大异于从前的清冷。
折颜行过去，自斟了一杯茶，浅嘬几口，瞥向墨渊手中书：“这古籍文字久远，见所未见，从何处得的？”
墨渊静静道：“阿绾从古域中所拓。”
他飞升上仙那年，少绾去过一遭苍梧山，回去后将几箱拓本送与东华做生辰礼物，这便是其中一卷，乃是他与东华斗棋所得。因她一向不主张修习巫蛊禁术，是以无有拓下那类书籍，墨渊也因此在少绾入殓那日得以瞒过东华，一入陵墓。
折颜知道其中因由，也一向明白，墨渊对东华，有英雄相惜，又有因少绾而起的真恼恨，真嫉妒。
暗自思量片刻，折颜幻出一把扇子摇了几下，望着墨渊似笑非笑道：“你可知，少绾后来同我怎么说你的？”
他不急于开口问询，折颜也不觉尴尬，笑道：“你从不直接品评一个人，以为粗鲁不敬，少绾也一样。初次见你，便利用你了一番，若轮到旁人，大抵觉得还是有几分风险的，她却不以为然，她说她当时信你，是因为你的眼里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晦暗。”
墨渊怔了一怔，微微苦笑。少绾曾同他说过，鸢屏的眼神不大干净，他并不信，以为那是由于鲛人一向恋家，鸢屏年幼丧母，思念太过以至于惊惧怯懦了些，也因此对鸢屏更为关怀，不曾想后来竟酿成大祸。
“论及慧眼能识人，我比她不得。”收敛了书籍，墨渊叹道，“我曾说她狠毒。”
他一双澹然宁静的眸子泛起涟漪，却不再是年少时清透的模样，往些年将悲欢离合一一看尽，再静静沉淀，满眼皆是故事。
折颜望过去，阵阵心酸袭上心头，不知不觉中紧蹙了眉。
这天晚间，寅州下起了小雨，精舍中，一盏烛光焰摇曳，墨渊端坐灯下，正与自己对羿，左右手各执黑白子，渐次落于楠木棋盘。
对坐的折颜百无聊赖地观着棋，见百余子交错，又一场绵密深远的局已是大成，斟酌地开了口：“怎么许久不见你抚琴？”
雨夜清幽，正合墨渊宁静致远的性子，他一面全局，一面微笑道：“韫辞的弦坏了，养的碧血蚕尚未吐丝——我不曾向令羽提及此事，他心思倒很缜密。”
折颜神色若悲若喜，轻声道：“我记得，少绾被囚水牢，你也不如两万年前那样担忧。”
“阿绾说过，这世间的事公平得很。”墨渊无有抬眼，落子时却隐隐携了若聚若散的冷意，“小十七比之阿绾，如何？”
这两句话实在难以揉和，但折颜与他相交多年，转念一想，已然知他心意。
论修为，论智计，白浅全然比不得少绾，再论处境相异，父神是欲擒故纵，瑶光是刻意为难，也因此，相比之下，墨渊更担忧白浅也属必然。
这样看，确乎很公平。
可若真这样看，墨渊又将对少绾的情意置于何地？
思虑到了这层，折颜敛了笑，难得正经起来：“司音顽兴尘心正盛，与少绾从前装出来的倒有几分相像。”
“她若有她表现出来的一半开朗，也不至于十七万年唯苦无欢。”唇边笑意氤氲模糊起来，墨渊淡淡道：“白止让你来试探？”
折颜干笑道：“你此番替白浅历了天劫，我略略有些担忧。”
这话答非所问，墨渊颔首：“擎苍年幼经历政权更迭，性子执拗不羁，又因阿绾和令羽之故对我留有私恨，神鬼之交怕是不能长久。”
折颜会意：“少绾赠他两大神器，也算是给魔族留下了一道屏障。”
棋盘上短兵交接，兵戈气重，几欲破空而出，墨渊却轻轻笑了：“输给她，虽死无憾。”
察觉他这话不祥，折颜强笑道：“从前你为了她，费力周旋，瞒了父神多少回，你倒仍是心甘情愿？”
落子声疾，墨渊抬眼看他，不动声色地应道：“是。”
因是意料之中，折颜并不讶异：“我很庆幸，白浅没有重蹈你那些女徒弟的覆辙。”
墨渊淡淡笑道：“小十七自有她的去处。”
折颜也笑：“很对。”
令羽以为，十七师弟虽不似帝尊，兀一看去，眼睛，下颔，身量却又有着几分相像，是以心中存疑，待这位师弟也更关照些，也所以司音被瑶光掳走，最早警觉的便是令羽。
灭灯时刻，众弟子惊动了正欲安歇的墨渊。听了令羽的猜度，墨渊只披起一件外袍，便去瑶光的府邸，寻到了身陷水牢的小十七。
因着化雪的天气，比不得少绾入狱时的盛夏，司音便缠绵病塌好些时日。
折颜听闻墨渊为了司音要与瑶光战上一场，饶有兴致地去苍梧山观了一观。虽则墨渊很君子将兵器换成一柄玄铁刀，瑶光却依旧如他所料，输得很是惨烈。
墨渊打出了性子，淡然了数万年的神色重归凛冽，他收了刀，冷冷地望着累累伤痕的瑶光。
后者迎上他的目光，身形狠狠一颤，折颜行过去将她扶定，笑道：“墨渊运刀如剑，你也是在水沼泽待过的，这套剑法，他只用了三成。”
折颜见瑶光不加细品剑法出处，眼底反倒燃起一抹希冀，遂干笑了几声，续道：“那是因为，少绾只教他三成。”
那一瞬间，瑶光的脸色苍白如纸，眸中光芒霎时魂飞魄散。
在这之后，瑶光将府邸迁了出去，昆仑虚的弟子便再未见过那些绾着南瓜发髻的侍婢。
有一年，八月初，墨渊照旧在寅州棣尧宫待了七日，折颜携白真前去避暑，带了几包从苏陌叶处得的茶叶。
偶有一次，折颜晨起路过后堂，看见坐在玉杌上的墨渊。
他着闲散的便服，凝神看书，眼睑微垂。石阶上的青苔痕因沾了露更显浓郁，衬得他周身焕着淡淡的光辉，大异于从前的清冷。
折颜行过去，自斟了一杯茶，浅嘬几口，瞥向墨渊手中书：“这古籍文字久远，见所未见，从何处得的？”
墨渊静静道：“阿绾从古域中所拓。”
他飞升上仙那年，少绾去过一遭苍梧山，回去后将几箱拓本送与东华做生辰礼物，这便是其中一卷，乃是他与东华斗棋所得。因她一向不主张修习巫蛊禁术，是以无有拓下那类书籍，墨渊也因此在少绾入殓那日得以瞒过东华，一入陵墓。
折颜知道其中因由，也一向明白，墨渊对东华，有英雄相惜，又有因少绾而起的真恼恨，真嫉妒。
暗自思量片刻，折颜幻出一把扇子摇了几下，望着墨渊似笑非笑道：“你可知，少绾后来同我怎么说你的？”
他不急于开口问询，折颜也不觉尴尬，笑道：“你从不直接品评一个人，以为粗鲁不敬，少绾也一样。初次见你，便利用你了一番，若轮到旁人，大抵觉得还是有几分风险的，她却不以为然，她说她当时信你，是因为你的眼里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晦暗。”
墨渊怔了一怔，微微苦笑。少绾曾同他说过，鸢屏的眼神不大干净，他并不信，以为那是由于鲛人一向恋家，鸢屏年幼丧母，思念太过以至于惊惧怯懦了些，也因此对鸢屏更为关怀，不曾想后来竟酿成大祸。
“论及慧眼能识人，我比她不得。”收敛了书籍，墨渊叹道，“我曾说她狠毒。”
他一双澹然宁静的眸子泛起涟漪，却不再是年少时清透的模样，往些年将悲欢离合一一看尽，再静静沉淀，满眼皆是故事。
折颜望过去，阵阵心酸袭上心头，不知不觉中紧蹙了眉。
这天晚间，寅州下起了小雨，精舍中，一盏烛光焰摇曳，墨渊端坐灯下，正与自己对羿，左右手各执黑白子，渐次落于楠木棋盘。
对坐的折颜百无聊赖地观着棋，见百余子交错，又一场绵密深远的局已是大成，斟酌地开了口：“怎么许久不见你抚琴？”
雨夜清幽，正合墨渊宁静致远的性子，他一面全局，一面微笑道：“韫辞的弦坏了，养的碧血蚕尚未吐丝——我不曾向令羽提及此事，他心思倒很缜密。”
折颜神色若悲若喜，轻声道：“我记得，少绾被囚水牢，你也不如两万年前那样担忧。”
“阿绾说过，这世间的事公平得很。”墨渊无有抬眼，落子时却隐隐携了若聚若散的冷意，“小十七比之阿绾，如何？”
这两句话实在难以揉和，但折颜与他相交多年，转念一想，已然知他心意。
论修为，论智计，白浅全然比不得少绾，再论处境相异，父神是欲擒故纵，瑶光是刻意为难，也因此，相比之下，墨渊更担忧白浅也属必然。
这样看，确乎很公平。
可若真这样看，墨渊又将对少绾的情意置于何地？
思虑到了这层，折颜敛了笑，难得正经起来：“司音顽兴尘心正盛，与少绾从前装出来的倒有几分相像。”
“她若有她表现出来的一半开朗，也不至于十七万年唯苦无欢。”唇边笑意氤氲模糊起来，墨渊淡淡道：“白止让你来试探？”
折颜干笑道：“你此番替白浅历了天劫，我略略有些担忧。”
这话答非所问，墨渊颔首：“擎苍年幼经历政权更迭，性子执拗不羁，又因阿绾和令羽之故对我留有私恨，神鬼之交怕是不能长久。”
折颜会意：“少绾赠他两大神器，也算是给魔族留下了一道屏障。”
棋盘上短兵交接，兵戈气重，几欲破空而出，墨渊却轻轻笑了：“输给她，虽死无憾。”
察觉他这话不祥，折颜强笑道：“从前你为了她，费力周旋，瞒了父神多少回，你倒仍是心甘情愿？”
落子声疾，墨渊抬眼看他，不动声色地应道：“是。”
因是意料之中，折颜并不讶异：“我很庆幸，白浅没有重蹈你那些女徒弟的覆辙。”
墨渊淡淡笑道：“小十七自有她的去处。”
折颜也笑：“很对。”
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写这个番外哈
A：关于邪灵族细作
1.正文：少绾的细作太强大
番外：给这种强大一个理由 才显得合理
2.正文：少绾进学宫带十八个奴仆 就这篇同人文来说 这个梗显得很不和谐
番外：依人物性格来看 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B：关于墨渊娶亲原因
1.正文：通过少绾之口一笔带过墨渊娶亲原因——珏妜对墨渊用了媚术
番外：这是想说 虽然正文里少绾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但那毕竟是从她的一个拥护者的角度写的 墨渊在玄女一事上也判断出错过 相应的 少绾不可能一直明察秋毫
2.正文：墨渊被误会欠了风流债
番外：墨渊身为神族尊神 一心想复活魔族始祖 无论如何 他和珏妜就少绾魂魄所达成的交易都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所以他只能坐认罪名
3.正文：渺落极其安分 好像没什么手段
番外：渺落肯定是不甘心被困在昆仑虚的 少绾开始不知道珏妜的真爱是父神 才只看到渺落与珏妜的表面交易 写到内情 渺落的不简单就显现出来了
C：关于父神
1.正文：父神轻易地就放出了奉行和珏妜的父亲是魔族间谍的谣言 这样对自己的忠心下属挺狠的 而且会让其他下属寒心
番外：扒出奉行父亲是邪灵族人这件事 才不会显得父神太坏 毕竟父神是为了顾全大局
2.正文：父神算无遗策 明断果决
番外：珏妜之于父神 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崇拜者 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是虚荣心怜悯心上的朱砂 模糊了父神对珏妜的态度 是想体现一下父神决断力再强 决心再大 也有优柔寡断、动摇的时候
D.关于珏妜本身
正文：珏妜急功近利 举止怪异
番外：不是所有做了坏事的人都一定是坏人
A：关于邪灵族细作
1.正文：少绾的细作太强大
番外：给这种强大一个理由 才显得合理
2.正文：少绾进学宫带十八个奴仆 就这篇同人文来说 这个梗显得很不和谐
番外：依人物性格来看 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B：关于墨渊娶亲原因
1.正文：通过少绾之口一笔带过墨渊娶亲原因——珏妜对墨渊用了媚术
番外：这是想说 虽然正文里少绾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但那毕竟是从她的一个拥护者的角度写的 墨渊在玄女一事上也判断出错过 相应的 少绾不可能一直明察秋毫
2.正文：墨渊被误会欠了风流债
番外：墨渊身为神族尊神 一心想复活魔族始祖 无论如何 他和珏妜就少绾魂魄所达成的交易都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所以他只能坐认罪名
3.正文：渺落极其安分 好像没什么手段
番外：渺落肯定是不甘心被困在昆仑虚的 少绾开始不知道珏妜的真爱是父神 才只看到渺落与珏妜的表面交易 写到内情 渺落的不简单就显现出来了
C：关于父神
1.正文：父神轻易地就放出了奉行和珏妜的父亲是魔族间谍的谣言 这样对自己的忠心下属挺狠的 而且会让其他下属寒心
番外：扒出奉行父亲是邪灵族人这件事 才不会显得父神太坏 毕竟父神是为了顾全大局
2.正文：父神算无遗策 明断果决
番外：珏妜之于父神 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崇拜者 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是虚荣心怜悯心上的朱砂 模糊了父神对珏妜的态度 是想体现一下父神决断力再强 决心再大 也有优柔寡断、动摇的时候
D.关于珏妜本身
正文：珏妜急功近利 举止怪异
番外：不是所有做了坏事的人都一定是坏人
嗯，抱歉，我结构出问题了，照这进度，还两章灵均就啥都知道了……把她写太聪明了
，突然想写个番外调剂一下，明天发。正文要过年时再补了。
，突然想写个番外调剂一下，明天发。正文要过年时再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