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与君书
来一发@嬛姝@烟雨桫椤520哟～
三
天边才泛起白光，少绾就醒了。
她很难得起这么早。
她用手揉着脑袋慢慢走出学宫给女学子安排的厢房，走过厢房外的一片碧湖，却依稀瞥见湖心小亭内绰绰站了个人。
清晨薄雾弥漫，她只看得到一个大概的身影轮廓。这个轮廓旁边还躺了个炉状物体，一片橙黄。
她稍稍靠近后才发现，这个橙黄橙黄的东西，是一只火炉。
再抬头看去，这个方才还辨不清人影的轮廓，此刻却看得清楚。一身宝蓝外袍素不失华，虽是背对着她，只看到一个颀长背影，但她却觉得好像有点熟。
她用力揉揉脑袋，昨晚睡得过死，直到现在脑子还是隐隐作痛，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是穿蓝衣的？
她还未来得及想起，蓝色人影却已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姿态高华翩然而立。薄雾层层披在他的身上丝毫掩不了他清隽气质，反而像是渐渐融化在他脸上淡淡然如朝阳般的笑意中。
哦，对。是青阳。
青阳左手轻飘飘托着一个黑釉盏，执杯身形风度翩翩，卓尔不群，眼中目光温和，朝她倜傥一笑：“清晨凉寒，湖波未醒。姑娘可需在下分一杯热茶否？”
少绾怔了怔，走过去接过青阳递上的茶，一口灌进喉咙里，然后靠在一根古木亭柱上，手中茶杯轻转。斟酌少许时候，她抬头斟酌道：“昨晚……我是不是很早就喝醉了。”
青阳悠闲地将盏中茶倒入茶海，对她道：“其实也不算很早。你睡着不久后我也喝醉了。”
又颇为自嘲地笑笑：“有段时间没喝了，酒量越来越浅。”
少绾语音无起伏地“哦”了一下，然后又道：“东华呢？他是不是也喝醉了？这么说来我也并不算多丢人嘛。”
青阳沉思了一阵：“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少绾点点头。放下茶杯，突然想起什么诡奇的事情：“那为什么我今天醒来居然睡在了床上？”又略一沉吟“既然你也醉了，说不得是东华干的。哼哼，这么说来他的酒量果然比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说完脸上略有悲愤。
自东而来的暖红色阳光徐徐铺下，雾气渐渐消散，隔着这样一层朦胧，青阳对着少绾，嘴角牵起一个极轻微的弧度。
回想起昨夜。
时夜渐深，清冷的月光洒过整片龙华树林，连叶梢都带了几分月色的沉寂。林中荫下，不时有夜风袭过，携来阵阵凉意。
他略微思索，抬手使了个法诀将睡得极沉的少绾凌空托起，却不知道该把她往哪里送。
他孤身立于花荫下静默了许久。
睡着的女子原本耀眼的一身红衣隐于夜色，却更衬得她月光下的睡颜亮丽惊人。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熟睡之时的她多了几分宁静，却仍未能掩住一副盛极的容貌，一只手臂卷起半截袖子，露出白皙的皮肤。
然而这个时候，龙华林中却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着来人。
来人立于林中铺满枯叶的小道正中，一张白玉般晶莹泽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身上胜雪白衣看上去使他带着一股清淡冷冽气息，似乎比这深夜的寒气还要重上几分。
他微微一笑，抬手微微施了一记礼示意：“墨渊君。”
墨渊一双墨色的眼睛没有情绪，然而黑夜里看来竟亮似寒星。
日头越来越高，青阳收了茶具，朝少绾道：“走吧，快到上课的时辰了。”
天边才泛起白光，少绾就醒了。
她很难得起这么早。
她用手揉着脑袋慢慢走出学宫给女学子安排的厢房，走过厢房外的一片碧湖，却依稀瞥见湖心小亭内绰绰站了个人。
清晨薄雾弥漫，她只看得到一个大概的身影轮廓。这个轮廓旁边还躺了个炉状物体，一片橙黄。
她稍稍靠近后才发现，这个橙黄橙黄的东西，是一只火炉。
再抬头看去，这个方才还辨不清人影的轮廓，此刻却看得清楚。一身宝蓝外袍素不失华，虽是背对着她，只看到一个颀长背影，但她却觉得好像有点熟。
她用力揉揉脑袋，昨晚睡得过死，直到现在脑子还是隐隐作痛，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谁是穿蓝衣的？
她还未来得及想起，蓝色人影却已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姿态高华翩然而立。薄雾层层披在他的身上丝毫掩不了他清隽气质，反而像是渐渐融化在他脸上淡淡然如朝阳般的笑意中。
哦，对。是青阳。
青阳左手轻飘飘托着一个黑釉盏，执杯身形风度翩翩，卓尔不群，眼中目光温和，朝她倜傥一笑：“清晨凉寒，湖波未醒。姑娘可需在下分一杯热茶否？”
少绾怔了怔，走过去接过青阳递上的茶，一口灌进喉咙里，然后靠在一根古木亭柱上，手中茶杯轻转。斟酌少许时候，她抬头斟酌道：“昨晚……我是不是很早就喝醉了。”
青阳悠闲地将盏中茶倒入茶海，对她道：“其实也不算很早。你睡着不久后我也喝醉了。”
又颇为自嘲地笑笑：“有段时间没喝了，酒量越来越浅。”
少绾语音无起伏地“哦”了一下，然后又道：“东华呢？他是不是也喝醉了？这么说来我也并不算多丢人嘛。”
青阳沉思了一阵：“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少绾点点头。放下茶杯，突然想起什么诡奇的事情：“那为什么我今天醒来居然睡在了床上？”又略一沉吟“既然你也醉了，说不得是东华干的。哼哼，这么说来他的酒量果然比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说完脸上略有悲愤。
自东而来的暖红色阳光徐徐铺下，雾气渐渐消散，隔着这样一层朦胧，青阳对着少绾，嘴角牵起一个极轻微的弧度。
回想起昨夜。
时夜渐深，清冷的月光洒过整片龙华树林，连叶梢都带了几分月色的沉寂。林中荫下，不时有夜风袭过，携来阵阵凉意。
他略微思索，抬手使了个法诀将睡得极沉的少绾凌空托起，却不知道该把她往哪里送。
他孤身立于花荫下静默了许久。
睡着的女子原本耀眼的一身红衣隐于夜色，却更衬得她月光下的睡颜亮丽惊人。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熟睡之时的她多了几分宁静，却仍未能掩住一副盛极的容貌，一只手臂卷起半截袖子，露出白皙的皮肤。
然而这个时候，龙华林中却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着来人。
来人立于林中铺满枯叶的小道正中，一张白玉般晶莹泽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身上胜雪白衣看上去使他带着一股清淡冷冽气息，似乎比这深夜的寒气还要重上几分。
他微微一笑，抬手微微施了一记礼示意：“墨渊君。”
墨渊一双墨色的眼睛没有情绪，然而黑夜里看来竟亮似寒星。
日头越来越高，青阳收了茶具，朝少绾道：“走吧，快到上课的时辰了。”
此刻的南荒以南。
一片无名广域上，沙尘无边。
放眼望去是荒芜的戈壁，没有任何奇花异树生长其上。有的只是被风干的岩石与经过多年风吹雨打连颜色都淡了些的黄沙尘土。头顶的苍穹之上没有鸟兽，只有大风经过带起尖啸。黑色的浓厚云层似乎自亘古以来就盘踞至此，从未褪去，巨涛如龙，声势浩大地翻滚压下，似乎在向这片荒凉而又奇诡的沙漠示威。天空中不断有惊雷闪电划过，然而经过这片荒漠的上头却没有一丝声音。
一条淡淡的人影矗立于这片戈壁上。他的周身似乎永远隔着一层蒙蒙雾气，看不清面容。然而他这么站在荒漠的黄沙之上，身上的气息却好像比这片诡异的土地更不可捉摸。
他抬头望天，眼神中是说不出的阴戾，又有纵横捭阖的睥睨之态。
八荒另一端的鬼族。
一座青山笔直挺立于江水之间。
这座山不算高也不算大，但一峰朝天壁立不屈，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青山如此姿态，然而山边江水却宁静深沉，江中之水上朔天河，流至此处弯过几弯，无穷无尽的水力哗然消去隐于深处，平静已极，而江间青山所带出的苍然之感尽数淹没水中。
江水茫茫，河雾蒙蒙。
远处芦苇摇曳，芦花白头，清风吹过更觉江清水清。
偌大江河，一叶扁舟。
一个男子盘膝坐于小舟上，闭目不语。
一阵微风扶过，似一条无形之线，牵引着小舟顺浪分波，摇摇曳曳飘向芦苇丛中。
不过一会儿，风停舟止，小船定定浮于芦苇之间。男子依旧闭目如老僧入定，对于眼前景物全无所知。男子面容算不上俊逸但也颇为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恹恹之色，脸容苍白，看去隐现病态。
江边远处站着三人，为首一人颇有几分风流之意，手中打着把红色折扇，一眼望去，眼神中三分邪气。
这人年纪极轻，神态逍遥。身后跟着两位黑衣蒙面，看上去直如幽灵一般的人却静足不语，对他颇为恭敬。
年轻人摇着扇子，语气漠然道：“你们把他抓来困在这江山结界中，也有几天了吧。”
身后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已有三日。”
年轻人脸色阴晴不定：“不过是个病鬼而已，父亲花这么大心思抓他过来做什么。”
身后那人小心翼翼回道：“回少主，此人虽不足虑，但却是东荒穷桑最受欢迎的医者。况且据传此人与穷桑国君交情甚笃，曾结拜为兄弟。穷桑一脉份属神族，虽居于东边向来低调，但实力不容忽视。有此人在手，日后说不定是一枚暗子。”
年轻人嗤笑一声：“连自己都是一副病得快死的样子，还能医别人？”
说罢不待人回答，提着扇子的手缓缓放下，转了个话题道：“魔族少绾，去了水沼泽也有好几日了吧。”
身后那人接道：“魔尊她离开南荒确已有些时日了。不过……”
年轻人皱了皱眉：“怎么了？”
身后人拱了拱手，道：“据传魔尊入学宫后，与神族似乎颇为亲近。少绾魔尊身为南荒魔族一脉图腾，这样做法是否欠缺妥当而且颇为可疑……”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和谁。”
身后的人犹豫片刻，道：“少绾魔尊生性不拘小节，可能并未注意这些小事，许是我等多虑了……”
年轻人截断他，一字一句道：“她和谁走得很近？”
身后那人身躯微微一震，半晌道：“少绾魔尊自视极高，原本并无多少朋友。不过自从入了学宫以来，除了一直与她交好的东华外，还与两人走得极近。”
他稍稍一停，续道：“其一乃是位不知来历的青年，据从学宫捎回来的消息来看，此人素爱蓝衣，为人倒是挺和气，颇得人心。却是无人见过他出手，无从得知其来历。至于其二……乃是父神嫡子墨渊君。若所传非虚，他二人几日前好像还同去过昆仑山，所行为何却是不知。”
这人一句一句缓缓道来，年轻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良久，他依旧冷着脸道：“东华此人，父亲留着有用。其他二人，找个机会除了。”
他年纪轻轻却予杀予夺，似乎再正常不过。
身后那人却怔了怔，道：“少主雄才大略，君上极其器重，与少绾魔尊二人正是五族中一时之瑜亮。以少主之能，少绾魔尊迟早都是掌中之物，少主何必……”
年轻人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墨渊此人乃是父神那老头子的嫡子，父亲早有意杀之，我今次不过是替父亲代劳而已。杀了此人神族士气必然大跌，届时若启战端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此人岂能留？”
身后那人忍不住劝道：“君上虽有此意，但也迟迟未有动手。可见父神嫡子并非浪得虚名，恐怕不易对付。更何况如今父神仍在，还是不要轻拭其锋的好……”
年轻人挥了挥手：“父亲高看他了，又是一个神族书生罢了，让左叔去一趟便是，将那二人了解了。”
身后那人不知说什么好，仓促间又听闻年轻人喃喃低笑道：“神族一向自诩天地之领袖，一个个的把自己看作救世主，遇上什么奇宝出世，更是当仁不让得之后快。正好父亲日前有言近来北荒以外日日天降奇象，恐有异物临世，神族大概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吧。”
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宁静山水：“你去找一趟护法，请他带几个人先去等着，到时候来者不论，一概格杀。”
身后的人只得拱手道是。
一片无名广域上，沙尘无边。
放眼望去是荒芜的戈壁，没有任何奇花异树生长其上。有的只是被风干的岩石与经过多年风吹雨打连颜色都淡了些的黄沙尘土。头顶的苍穹之上没有鸟兽，只有大风经过带起尖啸。黑色的浓厚云层似乎自亘古以来就盘踞至此，从未褪去，巨涛如龙，声势浩大地翻滚压下，似乎在向这片荒凉而又奇诡的沙漠示威。天空中不断有惊雷闪电划过，然而经过这片荒漠的上头却没有一丝声音。
一条淡淡的人影矗立于这片戈壁上。他的周身似乎永远隔着一层蒙蒙雾气，看不清面容。然而他这么站在荒漠的黄沙之上，身上的气息却好像比这片诡异的土地更不可捉摸。
他抬头望天，眼神中是说不出的阴戾，又有纵横捭阖的睥睨之态。
八荒另一端的鬼族。
一座青山笔直挺立于江水之间。
这座山不算高也不算大，但一峰朝天壁立不屈，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青山如此姿态，然而山边江水却宁静深沉，江中之水上朔天河，流至此处弯过几弯，无穷无尽的水力哗然消去隐于深处，平静已极，而江间青山所带出的苍然之感尽数淹没水中。
江水茫茫，河雾蒙蒙。
远处芦苇摇曳，芦花白头，清风吹过更觉江清水清。
偌大江河，一叶扁舟。
一个男子盘膝坐于小舟上，闭目不语。
一阵微风扶过，似一条无形之线，牵引着小舟顺浪分波，摇摇曳曳飘向芦苇丛中。
不过一会儿，风停舟止，小船定定浮于芦苇之间。男子依旧闭目如老僧入定，对于眼前景物全无所知。男子面容算不上俊逸但也颇为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恹恹之色，脸容苍白，看去隐现病态。
江边远处站着三人，为首一人颇有几分风流之意，手中打着把红色折扇，一眼望去，眼神中三分邪气。
这人年纪极轻，神态逍遥。身后跟着两位黑衣蒙面，看上去直如幽灵一般的人却静足不语，对他颇为恭敬。
年轻人摇着扇子，语气漠然道：“你们把他抓来困在这江山结界中，也有几天了吧。”
身后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已有三日。”
年轻人脸色阴晴不定：“不过是个病鬼而已，父亲花这么大心思抓他过来做什么。”
身后那人小心翼翼回道：“回少主，此人虽不足虑，但却是东荒穷桑最受欢迎的医者。况且据传此人与穷桑国君交情甚笃，曾结拜为兄弟。穷桑一脉份属神族，虽居于东边向来低调，但实力不容忽视。有此人在手，日后说不定是一枚暗子。”
年轻人嗤笑一声：“连自己都是一副病得快死的样子，还能医别人？”
说罢不待人回答，提着扇子的手缓缓放下，转了个话题道：“魔族少绾，去了水沼泽也有好几日了吧。”
身后那人接道：“魔尊她离开南荒确已有些时日了。不过……”
年轻人皱了皱眉：“怎么了？”
身后人拱了拱手，道：“据传魔尊入学宫后，与神族似乎颇为亲近。少绾魔尊身为南荒魔族一脉图腾，这样做法是否欠缺妥当而且颇为可疑……”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和谁。”
身后的人犹豫片刻，道：“少绾魔尊生性不拘小节，可能并未注意这些小事，许是我等多虑了……”
年轻人截断他，一字一句道：“她和谁走得很近？”
身后那人身躯微微一震，半晌道：“少绾魔尊自视极高，原本并无多少朋友。不过自从入了学宫以来，除了一直与她交好的东华外，还与两人走得极近。”
他稍稍一停，续道：“其一乃是位不知来历的青年，据从学宫捎回来的消息来看，此人素爱蓝衣，为人倒是挺和气，颇得人心。却是无人见过他出手，无从得知其来历。至于其二……乃是父神嫡子墨渊君。若所传非虚，他二人几日前好像还同去过昆仑山，所行为何却是不知。”
这人一句一句缓缓道来，年轻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良久，他依旧冷着脸道：“东华此人，父亲留着有用。其他二人，找个机会除了。”
他年纪轻轻却予杀予夺，似乎再正常不过。
身后那人却怔了怔，道：“少主雄才大略，君上极其器重，与少绾魔尊二人正是五族中一时之瑜亮。以少主之能，少绾魔尊迟早都是掌中之物，少主何必……”
年轻人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墨渊此人乃是父神那老头子的嫡子，父亲早有意杀之，我今次不过是替父亲代劳而已。杀了此人神族士气必然大跌，届时若启战端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此人岂能留？”
身后那人忍不住劝道：“君上虽有此意，但也迟迟未有动手。可见父神嫡子并非浪得虚名，恐怕不易对付。更何况如今父神仍在，还是不要轻拭其锋的好……”
年轻人挥了挥手：“父亲高看他了，又是一个神族书生罢了，让左叔去一趟便是，将那二人了解了。”
身后那人不知说什么好，仓促间又听闻年轻人喃喃低笑道：“神族一向自诩天地之领袖，一个个的把自己看作救世主，遇上什么奇宝出世，更是当仁不让得之后快。正好父亲日前有言近来北荒以外日日天降奇象，恐有异物临世，神族大概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吧。”
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宁静山水：“你去找一趟护法，请他带几个人先去等着，到时候来者不论，一概格杀。”
身后的人只得拱手道是。
学宫水沼泽。
少绾行事素来雷厉风行，于是第二日下学在文事斋门口遇到手里拎着两本书的墨渊时，她自然毫不犹豫地凑过去套近乎：“咦，这是什么书？”
墨渊随意瞟了一眼她，淡淡答道：“上课的书。”
少绾：“哦，这样阿。上什么课的书？”
墨渊似乎被问得有些莫名：“上什么课不用书？”
少绾微微一笑：“武备斋的课就不用书。”
墨渊默了一默，大概觉得她可能是在捣乱，没有说话径直往学堂外走去。
岂知刚刚抬腿就被一道声音截住：“喂。”
他转回去，少绾正很有兴趣地看着他：“难道我说的不对？”
他再一沉默：“没什么不对。”
然后又抬腿打算离开。转身脚步落下，眼睛一晃却发现少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他面前。
他也不恼，只是用一贯清冷的嗓音问他：“有什么事？”
少绾仍用淡淡的语气道：“当然有事。”
墨渊问她：“什么事？”
少绾手腕微微一动，手里多了把刀。她道：“我丢了一样东西，我在找它。”
墨渊面无表情地继续问她：“你在找什么？”
少绾语气清淡：“找茶。”
墨渊剑眉微皱：“找茶？”
少绾笑了一笑，提着刀道：“不错，找茬。”
于是这天整整一个下午，青阳和东华二人都没有再见到少绾。
他们再见到少绾的时候，日头已落，月亮挂在树梢上，又大又圆。
一蓝一紫二人负手站在林中一个古亭外，竹叶不时飘下，沿及发梢。他们垂眼看着亭中背靠火炉手里拿着个茶盏在品茶的少绾，思绪杂乱。
青阳望了眼天，又看看亭中白衣玉立正煮茶的男子身形，皱眉问东华：“少绾不是找墨渊打架来的吗？”
东华闭口不语，神色挺复杂。
青阳面上一阵苦笑。
天色又浓了几分。
亭中男子清冷的声音终于缓缓传来：“不早了，先走一步。”
少绾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猛然记起什么：“你就这样走了？”
墨渊：“你还有什么事？你不是要茶吗？茶已经帮你煮了，去炉上拿。”
少绾：“我是来找你……”
话及一半，她有些颓废地垂了脑袋，摆手道：“没事，你走吧。”
墨渊果然点点头离开。枯叶上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得墨渊走远了，少绾忽然抬起头，朝着东华二人的方向扬了扬手中茶杯：“一起来喝一杯不？”
东华和青阳二人进了亭子，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了。
少绾朝着微微蹙眉：“你们怎么来了？”
东华：“看看你被打死了没。”
少绾颇为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青阳慢悠悠踱步至炉旁，仔细看了看炉中茶海，水中茶胚宛有千山又有云雾缭绕，茶色清澈。他面露赞赏之色，朝少绾笑道：“这种白毫翠峰可是八荒一等一的好茶，平常不容易见到。”
少绾不屑地嘟了嘟嘴：“我又不是找他喝茶的。”
青阳提壶倒了一杯递给东华，自己又斟了一杯，微微一笑朝她道：“来都来了，不喝岂不浪费？”
茶味极淡，却无端将人的喉咙勾得极清冽，后味接踵，沁人心脾。青阳的神色有些莫测。
少绾置了茶杯：“诶，墨渊这个人实在有点奇怪。”
青阳的面容被茶雾掩盖，眼神仍盯着杯中碧茶：“哦？”
少绾顿了顿：“说不上来的奇怪。”
青阳笑笑：“你若真想找他打一架，改日明说就成。料他不至于拒绝。”
少绾摇摇头：“我虽然有这个意思，但总归没有好的由头。平白无故地找他打架，可能不好。”
又笑道：“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让我见见他有几斤几两。”
青阳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少绾话题一转：“对了，我有没有跟你们讲过昆仑山？”
青阳摇摇头，示意她接着讲。
少绾顿时兴致勃勃：“跟你们讲，昆仑山山清水秀灵气充沛而且……风景绝佳，我前阵子才去过！要不我们考虑考虑趁现在还没主人赶紧入手？”
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可以在那里搞几间房子，有空去小住几日。也可以作为我们几个的一个据点。”
她表情挺认真，好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然而她身旁的人却被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青阳正待说点什么，身后却传来一道极具讽刺意味的声音：“昆仑山没人住？”
少绾奇道：“难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身后的东华只轻蔑的翻了个白眼，旋即不再理她。
少绾又沉思许久，道：“那人是谁？”
说罢不待别人回答，又颇为不耐道：“管他是谁呢，赶出去不就得了？”
东华沉默一阵：“好主意。你动手，我旁观。”
少绾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倒是一旁的青阳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开口道：“其实八荒风景秀丽处并不止昆仑一处……”
少绾想了想，点了点头。
青阳接着道：“东荒有许多地方的风景也都很不错的。”
一旁的东华冷不丁接道：“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少绾：“……”
然后她突然又想起什么，朝东华问道：“对了，话说今天学宫的几个老头子神神秘秘地凑在一处是为了什么？”
东华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说话。倒是青阳又接了下去：“父神高瞻远瞩，办这个学宫的初衷，也绝不是为了把我们关在这里一直学书上的东西。我自来水沼泽之初便听说学宫可能时常会给弟子一些历练，挑几个弟子出去走走，完成了任务再回来。”
他顿了顿，又道：“今晨见到几位夫子手里都拿着张单子，可能是选了出宫历练的学子名单？”
说罢笑笑。
少绾睁大眼睛：“竟然有这种好事？”
青阳失笑：“其实出去并不是玩的，听说父神给的任务也并不太容易的……”
少绾微微点头。
青阳料事奇准。
第二天一早甫入课堂，几个夫子果然当众讲起出宫历练一事，待得学子稍稍平复激动心情，又将几个被选中的学子名单公布于众。
白发苍苍的一位老夫子亲点了四人，微笑道下界某地凶兽出没，此次出宫修行旨在镇妖除恶。
按理说学宫既有此例，派出的应该是各方面俱佳的人选。特别是打架这种事，更少不了手上几把刷子。但少绾左想右想，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种事情居然选不上她？
她面带疑惑地看了眼那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鬼族大皇子，她于战场上见过几面，至于另外三个,她一个都不认识。不但她没份，连东华墨渊之流都没选上。
她轻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这声音极轻，连她身旁的人也未必能听到。
但和她隔了四张桌子的墨渊却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被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然。然后她招呼了声坐得离她不过几尺远的东华：“喂，你说这么好玩的事情他们怎么能不把我叫上？”
东华双眉微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大概不过半个多时辰，先前的那个白发夫子却又暗中一个一个地将少绾东华数人分批次叫了出去。
学堂外是一片枫林，林下有屋，屋旁有河，河上有桥，桥上赫然站了个人。少绾由前头那个夫子带着刚走出学堂，就看到了这个人。
少绾作为魔族的始祖女神，自出生始至现在上战场无算，与各族交战亦不知几许，见识不可谓不广，然而她此刻看到的人，却是非常眼生。
少绾行事素来雷厉风行，于是第二日下学在文事斋门口遇到手里拎着两本书的墨渊时，她自然毫不犹豫地凑过去套近乎：“咦，这是什么书？”
墨渊随意瞟了一眼她，淡淡答道：“上课的书。”
少绾：“哦，这样阿。上什么课的书？”
墨渊似乎被问得有些莫名：“上什么课不用书？”
少绾微微一笑：“武备斋的课就不用书。”
墨渊默了一默，大概觉得她可能是在捣乱，没有说话径直往学堂外走去。
岂知刚刚抬腿就被一道声音截住：“喂。”
他转回去，少绾正很有兴趣地看着他：“难道我说的不对？”
他再一沉默：“没什么不对。”
然后又抬腿打算离开。转身脚步落下，眼睛一晃却发现少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他面前。
他也不恼，只是用一贯清冷的嗓音问他：“有什么事？”
少绾仍用淡淡的语气道：“当然有事。”
墨渊问她：“什么事？”
少绾手腕微微一动，手里多了把刀。她道：“我丢了一样东西，我在找它。”
墨渊面无表情地继续问她：“你在找什么？”
少绾语气清淡：“找茶。”
墨渊剑眉微皱：“找茶？”
少绾笑了一笑，提着刀道：“不错，找茬。”
于是这天整整一个下午，青阳和东华二人都没有再见到少绾。
他们再见到少绾的时候，日头已落，月亮挂在树梢上，又大又圆。
一蓝一紫二人负手站在林中一个古亭外，竹叶不时飘下，沿及发梢。他们垂眼看着亭中背靠火炉手里拿着个茶盏在品茶的少绾，思绪杂乱。
青阳望了眼天，又看看亭中白衣玉立正煮茶的男子身形，皱眉问东华：“少绾不是找墨渊打架来的吗？”
东华闭口不语，神色挺复杂。
青阳面上一阵苦笑。
天色又浓了几分。
亭中男子清冷的声音终于缓缓传来：“不早了，先走一步。”
少绾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猛然记起什么：“你就这样走了？”
墨渊：“你还有什么事？你不是要茶吗？茶已经帮你煮了，去炉上拿。”
少绾：“我是来找你……”
话及一半，她有些颓废地垂了脑袋，摆手道：“没事，你走吧。”
墨渊果然点点头离开。枯叶上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得墨渊走远了，少绾忽然抬起头，朝着东华二人的方向扬了扬手中茶杯：“一起来喝一杯不？”
东华和青阳二人进了亭子，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了。
少绾朝着微微蹙眉：“你们怎么来了？”
东华：“看看你被打死了没。”
少绾颇为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青阳慢悠悠踱步至炉旁，仔细看了看炉中茶海，水中茶胚宛有千山又有云雾缭绕，茶色清澈。他面露赞赏之色，朝少绾笑道：“这种白毫翠峰可是八荒一等一的好茶，平常不容易见到。”
少绾不屑地嘟了嘟嘴：“我又不是找他喝茶的。”
青阳提壶倒了一杯递给东华，自己又斟了一杯，微微一笑朝她道：“来都来了，不喝岂不浪费？”
茶味极淡，却无端将人的喉咙勾得极清冽，后味接踵，沁人心脾。青阳的神色有些莫测。
少绾置了茶杯：“诶，墨渊这个人实在有点奇怪。”
青阳的面容被茶雾掩盖，眼神仍盯着杯中碧茶：“哦？”
少绾顿了顿：“说不上来的奇怪。”
青阳笑笑：“你若真想找他打一架，改日明说就成。料他不至于拒绝。”
少绾摇摇头：“我虽然有这个意思，但总归没有好的由头。平白无故地找他打架，可能不好。”
又笑道：“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让我见见他有几斤几两。”
青阳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少绾话题一转：“对了，我有没有跟你们讲过昆仑山？”
青阳摇摇头，示意她接着讲。
少绾顿时兴致勃勃：“跟你们讲，昆仑山山清水秀灵气充沛而且……风景绝佳，我前阵子才去过！要不我们考虑考虑趁现在还没主人赶紧入手？”
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可以在那里搞几间房子，有空去小住几日。也可以作为我们几个的一个据点。”
她表情挺认真，好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然而她身旁的人却被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青阳正待说点什么，身后却传来一道极具讽刺意味的声音：“昆仑山没人住？”
少绾奇道：“难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身后的东华只轻蔑的翻了个白眼，旋即不再理她。
少绾又沉思许久，道：“那人是谁？”
说罢不待别人回答，又颇为不耐道：“管他是谁呢，赶出去不就得了？”
东华沉默一阵：“好主意。你动手，我旁观。”
少绾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倒是一旁的青阳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开口道：“其实八荒风景秀丽处并不止昆仑一处……”
少绾想了想，点了点头。
青阳接着道：“东荒有许多地方的风景也都很不错的。”
一旁的东华冷不丁接道：“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少绾：“……”
然后她突然又想起什么，朝东华问道：“对了，话说今天学宫的几个老头子神神秘秘地凑在一处是为了什么？”
东华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说话。倒是青阳又接了下去：“父神高瞻远瞩，办这个学宫的初衷，也绝不是为了把我们关在这里一直学书上的东西。我自来水沼泽之初便听说学宫可能时常会给弟子一些历练，挑几个弟子出去走走，完成了任务再回来。”
他顿了顿，又道：“今晨见到几位夫子手里都拿着张单子，可能是选了出宫历练的学子名单？”
说罢笑笑。
少绾睁大眼睛：“竟然有这种好事？”
青阳失笑：“其实出去并不是玩的，听说父神给的任务也并不太容易的……”
少绾微微点头。
青阳料事奇准。
第二天一早甫入课堂，几个夫子果然当众讲起出宫历练一事，待得学子稍稍平复激动心情，又将几个被选中的学子名单公布于众。
白发苍苍的一位老夫子亲点了四人，微笑道下界某地凶兽出没，此次出宫修行旨在镇妖除恶。
按理说学宫既有此例，派出的应该是各方面俱佳的人选。特别是打架这种事，更少不了手上几把刷子。但少绾左想右想，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这种事情居然选不上她？
她面带疑惑地看了眼那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鬼族大皇子，她于战场上见过几面，至于另外三个,她一个都不认识。不但她没份，连东华墨渊之流都没选上。
她轻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这声音极轻，连她身旁的人也未必能听到。
但和她隔了四张桌子的墨渊却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被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然。然后她招呼了声坐得离她不过几尺远的东华：“喂，你说这么好玩的事情他们怎么能不把我叫上？”
东华双眉微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大概不过半个多时辰，先前的那个白发夫子却又暗中一个一个地将少绾东华数人分批次叫了出去。
学堂外是一片枫林，林下有屋，屋旁有河，河上有桥，桥上赫然站了个人。少绾由前头那个夫子带着刚走出学堂，就看到了这个人。
少绾作为魔族的始祖女神，自出生始至现在上战场无算，与各族交战亦不知几许，见识不可谓不广，然而她此刻看到的人，却是非常眼生。
月沧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象征。它处于北荒边境无名大山中，山后皆山毗邻大雪。越过这座山，就是八荒凶地之一的大雪山了。
大概是受这座奇山影响，月沧山望去一片冰天雪地，空中兀自飘着空檬雪片。
少绾刚刚踏入这座山境，眼帘就一下子被白色覆盖，透过纷飞雪花，周遭小径旁几棵古树盛了满满一片银色，枝头树梢皆白，地上三三两两石块或横躺或竖立，隐于雪下，看去柔软如绵絮。
少绾一行三人，悠悠走在积雪上。积雪深过数尺，他们信步走去，只在雪面上留下几个浅浅脚印。
确实只有三人。少绾，折颜以及白止。
而之前与他们一道出学宫的东华青阳及墨渊三人却在离开水沼泽后就不知去向。
少绾对这个事情表示十分疑惑，她问过折颜，折颜却只是摇头。至于白止，她实在不熟，一路上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阳光在这片土地上似乎也变得冰凉，并不能为这座山带来一丝温暖。日头已经渐渐没入山后。雪白一片的山地上，却流过一道极清澈的溪水。
月沧山的一切都被细雪覆盖，只有这一道山涧始终固我，大概是流动才是生命的本质？
少绾一行循着溪水大步向它的尽头处走过去。
远远看去，只见一缕飞泉于飘雪中自山巅倒挂而下，一泻百丈，矫若银龙。谷下是一个小潭，潭边雪地成冰，然而潭中微有几丝热气冒出，瀑布冲击之下，清清潭水中隐约可见几尾小鱼。
远处潭边小岩上，还飘然坐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老人。
老人坐得挺远，面部被斗笠所遮掩，手里拿着竹竿，垂竿入水，气定神闲，看去只一个极淡极小的人影。明明不过一个水潭，却因为瀑布湍急而显得颇具气势。水流拍岸，水花四溅，惊起层层雪。那老人在雪下岩上，面对飞瀑冲激，却有独钓寒江雪般的宁谧。天寒地冻，老人穿得有些单薄，不时以手掩嘴轻咳几声。
少绾十分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老人，能在这么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遇到这么一个不寻常的人，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她身边的折颜却皱起了眉头，轻声狐疑道：“月沧山不是普通地方，何来垂钓之人？”
少绾鄙夷地看了一眼他：“啧啧，你们神族就这副德行，一碰到什么事就紧张的不得了。”
折颜被噎了一噎，身旁的白止淡淡笑了笑。
依照学宫几位夫子的推测，月沧山腹部一带有重宝临世，她们几个此行的目的乃是出来游山玩水外加看看是个什么宝物。虽然几位夫子的意思很明确，对出世的宝物，他们看着办就行。
这个看着办，可以做很多种意思理解。但在少绾看来，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把它抢到手归自己。这一向是她的风格。
微风落日飘雪，雪地上冰冷肃杀之意更重。
大概是受这座奇山影响，月沧山望去一片冰天雪地，空中兀自飘着空檬雪片。
少绾刚刚踏入这座山境，眼帘就一下子被白色覆盖，透过纷飞雪花，周遭小径旁几棵古树盛了满满一片银色，枝头树梢皆白，地上三三两两石块或横躺或竖立，隐于雪下，看去柔软如绵絮。
少绾一行三人，悠悠走在积雪上。积雪深过数尺，他们信步走去，只在雪面上留下几个浅浅脚印。
确实只有三人。少绾，折颜以及白止。
而之前与他们一道出学宫的东华青阳及墨渊三人却在离开水沼泽后就不知去向。
少绾对这个事情表示十分疑惑，她问过折颜，折颜却只是摇头。至于白止，她实在不熟，一路上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阳光在这片土地上似乎也变得冰凉，并不能为这座山带来一丝温暖。日头已经渐渐没入山后。雪白一片的山地上，却流过一道极清澈的溪水。
月沧山的一切都被细雪覆盖，只有这一道山涧始终固我，大概是流动才是生命的本质？
少绾一行循着溪水大步向它的尽头处走过去。
远远看去，只见一缕飞泉于飘雪中自山巅倒挂而下，一泻百丈，矫若银龙。谷下是一个小潭，潭边雪地成冰，然而潭中微有几丝热气冒出，瀑布冲击之下，清清潭水中隐约可见几尾小鱼。
远处潭边小岩上，还飘然坐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老人。
老人坐得挺远，面部被斗笠所遮掩，手里拿着竹竿，垂竿入水，气定神闲，看去只一个极淡极小的人影。明明不过一个水潭，却因为瀑布湍急而显得颇具气势。水流拍岸，水花四溅，惊起层层雪。那老人在雪下岩上，面对飞瀑冲激，却有独钓寒江雪般的宁谧。天寒地冻，老人穿得有些单薄，不时以手掩嘴轻咳几声。
少绾十分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老人，能在这么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遇到这么一个不寻常的人，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她身边的折颜却皱起了眉头，轻声狐疑道：“月沧山不是普通地方，何来垂钓之人？”
少绾鄙夷地看了一眼他：“啧啧，你们神族就这副德行，一碰到什么事就紧张的不得了。”
折颜被噎了一噎，身旁的白止淡淡笑了笑。
依照学宫几位夫子的推测，月沧山腹部一带有重宝临世，她们几个此行的目的乃是出来游山玩水外加看看是个什么宝物。虽然几位夫子的意思很明确，对出世的宝物，他们看着办就行。
这个看着办，可以做很多种意思理解。但在少绾看来，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把它抢到手归自己。这一向是她的风格。
微风落日飘雪，雪地上冰冷肃杀之意更重。
考完首发，送上一段。@嬛姝我能说这一段近万字的文是我两天码的吗～打斗场面颇为粗糙各位轻拍阿嬛留情，到后来yy的段子自己看来人物略有崩。大家将就点～
月沧冰川，茫茫雪白。
少绾抬起头，眼中似有似无露出一些萧索寂寞之意。风已住，雪未停。离得她几十丈远的树林中雪片簌簌而下直如秋叶，林中深处竟偶尔传出阵阵蝉鸣声。
夏蝉不可语冬，然而冰天雪地寂寥无声的月沧仙境中，这阵蝉鸣声却显得尤为清脆。少绾好像微微扬了扬眉，露出点笑意。
一旁的折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容貌本盛，安静时倒还能觅出几分清丽之色，眉头稍动，便带的整个面容艳极丽极。他蹙眉，想着这么多年下来，这位在魔族中地位极高的始祖女神或许过的一直很孤独。
风似又渐起，平地吹过卷起山中积雪，一时间雪花漫天飘下，煞是好看。
飞瀑之下，冰雪之中，少绾的脸色十分轻松，心情似乎也十分不错。
远处的老人仍在垂钓，碧潭上水花飞溅落地成冰，一触及潭边复又化水。
远山半隐半现，露出冰山一角，然冰冷肃杀之气胜过月沧山境不知几重，少绾目光遥遥看去，那就是大雪山了吧？
折颜手中捻了点雪片，惯用的白玉扇倒插于腰间，喃喃自语些什么却又听不清。倒是那位青丘的白止，自从踏入月沧山脉后一直气定神闲，言语不多，这份心境极为难得，连少绾都十分欣赏。
折颜拍了拍肩上落雪，微微抬首对少绾斟酌道：“几位夫子言道月沧山有异宝出世，不如我们……”
话未说完被白止抬手打断，他沉眼看着远处娑林。
林中深幽一片，风中却夹杂着杀气。
白止淡淡道：“各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见面一叙？”
风声愈大，凛冽刺骨。一道声音却自他们身后冷冰冰传来：“我就在这里，你没看见而已。”
白止霍然转身，见得一个身穿墨绿道袍的中年人负手立于雪地之上。来人面目冷厉，颇具威仪，竟能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这份功力之高已然不可小视。
折颜沉声道：“鬼族尊者？”
那人微讶，问道：“何以见得？”
折颜一笑：“阁下气泽阴沉内敛，已属鬼族一脉。而在鬼族之中能有如此高强修为的，寥寥几人尔。在下不过略作推敲而已。”
那人眼中已有赞赏之意：“好眼光。”
折颜望了眼树林，林中杀气不减反增，也不知鬼族在此按下了多少伏兵。光是眼前人份属鬼族四位护法，已是很难对付。他微叹一气，手中拿了扇子。
那人又道：“月沧山中奇宝，我既已出手，便无人能染指。”
折颜皱了皱眉：“你……”
一直安静不语的少绾却突然缓缓开口截道：“折颜，东西是靠自己抢的。”
少绾抬起头，眼中似有似无露出一些萧索寂寞之意。风已住，雪未停。离得她几十丈远的树林中雪片簌簌而下直如秋叶，林中深处竟偶尔传出阵阵蝉鸣声。
夏蝉不可语冬，然而冰天雪地寂寥无声的月沧仙境中，这阵蝉鸣声却显得尤为清脆。少绾好像微微扬了扬眉，露出点笑意。
一旁的折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容貌本盛，安静时倒还能觅出几分清丽之色，眉头稍动，便带的整个面容艳极丽极。他蹙眉，想着这么多年下来，这位在魔族中地位极高的始祖女神或许过的一直很孤独。
风似又渐起，平地吹过卷起山中积雪，一时间雪花漫天飘下，煞是好看。
飞瀑之下，冰雪之中，少绾的脸色十分轻松，心情似乎也十分不错。
远处的老人仍在垂钓，碧潭上水花飞溅落地成冰，一触及潭边复又化水。
远山半隐半现，露出冰山一角，然冰冷肃杀之气胜过月沧山境不知几重，少绾目光遥遥看去，那就是大雪山了吧？
折颜手中捻了点雪片，惯用的白玉扇倒插于腰间，喃喃自语些什么却又听不清。倒是那位青丘的白止，自从踏入月沧山脉后一直气定神闲，言语不多，这份心境极为难得，连少绾都十分欣赏。
折颜拍了拍肩上落雪，微微抬首对少绾斟酌道：“几位夫子言道月沧山有异宝出世，不如我们……”
话未说完被白止抬手打断，他沉眼看着远处娑林。
林中深幽一片，风中却夹杂着杀气。
白止淡淡道：“各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见面一叙？”
风声愈大，凛冽刺骨。一道声音却自他们身后冷冰冰传来：“我就在这里，你没看见而已。”
白止霍然转身，见得一个身穿墨绿道袍的中年人负手立于雪地之上。来人面目冷厉，颇具威仪，竟能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这份功力之高已然不可小视。
折颜沉声道：“鬼族尊者？”
那人微讶，问道：“何以见得？”
折颜一笑：“阁下气泽阴沉内敛，已属鬼族一脉。而在鬼族之中能有如此高强修为的，寥寥几人尔。在下不过略作推敲而已。”
那人眼中已有赞赏之意：“好眼光。”
折颜望了眼树林，林中杀气不减反增，也不知鬼族在此按下了多少伏兵。光是眼前人份属鬼族四位护法，已是很难对付。他微叹一气，手中拿了扇子。
那人又道：“月沧山中奇宝，我既已出手，便无人能染指。”
折颜皱了皱眉：“你……”
一直安静不语的少绾却突然缓缓开口截道：“折颜，东西是靠自己抢的。”
鬼族地界。
青山依旧，江水如镜。江上小舟仍是随风而动，舟上盘膝坐了一个男子，样貌并无变化，只见得面容愈加憔悴。
而远处江面上，似有一人于空檬江雾中分波踏浪而来，蓝衣翩翩风度卓然，脸上却不是一贯的温如春风，嘴唇紧抿，眼中焦虑之色极重。
他急步行于江面之上，双足轻点江水，已经跨过半片大江。眼见着已经临近舟上男子，却被阻了一阻。
他面前的江面上，已经立了四五个人。为首的一人眼神深沉，却是年纪极轻。
年轻男子手里一把红色折扇，外貌风流，看了眼眼前一身蓝衣的青年，皱眉道：“你是……”
蓝衣人却是看也不看这些人，径直向不远处小舟疾行。
年轻男子怒而沉声道：“阁下究竟何人，硬闯我鬼族地界，莫非当我鬼族无人？”
蓝衣人头也没回，依旧踏步往前走。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身后即有两名黑衣人雷奔而出，剑光锋锐，直朝蓝衣青年刺去。
蓝衣青年依旧理也未理，只是自顾向前。
然而两道剑光交错就要袭到蓝衣人背后之时，一道碧色泠泠寒光似乎从天际飘来。
碧光一闪而逝如惊鸿一瞥，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倒，落入江水中，水中一丝血迹慢慢扩散开来。
手持折扇的年轻人瞳孔猛然收缩，而他身后已有人失声呼道：“这是…轩辕！”
那年轻人面色苍白，循着这一道寒光飘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离得自己数十丈的江面上，还站了一人，丰神俊朗，一身白衣散出阵阵清淡冷漠气息，手中一道碧光耀目生辉。
他盯着白衣男子，皱眉道：“你就是墨渊？”
墨渊点点头，看了眼前面，青阳已经破了结界，踏上小舟。
年轻人再挥了挥手，身后几人又要朝他动手。却听得墨渊的声音淡淡传来：“我不想和你们动手。”
年轻人沉沉道：“你已杀了我族中人。”
墨渊：“我只是不希望他们的剑伤到我的同伴。”
年轻人闻言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
墨渊皱眉，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往前头青阳那边一望，不由心神一动。
青阳正将舟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打横抱起，走下江面，朝他示意可以离开了。正当此时，却又乍变突起。
他怀里的男子迅即无比地伸出左手，自下而上连着在他腹、胸二处分别印了一掌。
这一下变化来得突然，墨渊虽已有警觉，终究来不及提醒。青阳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两掌拍的直退数丈，单膝垂下江面，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他怀中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此刻负手立于江面，变回本来面目。目蕴神光，面容焕发，哪里有一丝病态？
此人刚刚站定，鬼族诸人皆向他恭敬行礼：“尊者。”
神色倨傲的年轻人也朝他点头示意。
青阳缓缓站起身来，面如金纸，嘴角尚淌着血迹，微带苦笑道：“鬼族八护法之一？”
说罢不停咳嗽，显然所受内伤极重。
墨渊身形一动，已经站在青阳身旁，皱眉扶住他。
待青阳咳完，他冷冷道：“没想到堂堂鬼族护法尊者竟然做这种不顾身份廉耻之事。”
那位护法只是微微一笑：“兵不厌诈。”
他身后立刻有人接口道：“尊者神机妙算，早料到穷桑国主少昊君重情重义，必会来救他的结义兄弟，你们步入圈套，怎能怪别人？”
护法闻言又是一笑：““不过我倒是没料到，连父神嫡子都引来了。”
墨渊不语，手中长剑清晖愈盛。
身旁青阳扶着他的手却紧了紧，一字一句对他道：“让我来。”
墨渊蹙眉：“你……”
青阳微微地笑：“不碍事。”
说罢如长鲸吸水般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随着他这口深深吸气，他的脸上竟渐渐缓和过来。看来是用自身修为硬生生压住了两掌之伤。
然后他淡淡地朝那护法道：“昌意他在哪里。”
那位护法似乎也颇为惊讶于眼前的青年中了他的掌力后竟能如此轻松，一时忘了答话。
青阳仍是语气淡漠问道：“昌意在哪里。”
那护法只笑着，手里多了条长枪。
青阳皱眉，然后他道：“也好，先动手。”
墨渊凝神不语，青阳只朝那护法做了个手势：“请。”
鬼族君主以下放眼望去修为最高强者当属几位长老，再往下就要算这几个护法了。长枪出则带风雷，化出数道幻影，残影生象，待到青阳面前时已有十二条枪尖。
青阳手中尚无兵刃且身负重伤，如何接得这样一击？
他只有退，脚步微错，身形向后飘出，而长枪紧跟不舍，离他胸膛仅仅三尺之遥。
直退数十丈，身后已是江心青峰，避无可避。
正在此时，青阳扬了扬右手，修长指尖抚过长枪尖部，枪头应声而折。枪棍带起的劲风擦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他手中一截枪尖已比在那位护法喉间。
不过一招之间，胜负已分，生死悬于立判间。
护法神色复杂且苍白，青阳右手不动如山，左手却抚胸咳了一阵，看样子是受伤颇重引起反复。他依旧淡淡地问：“昌意在哪里？”
护法闭嘴不语，一旁的年轻公子及几个鬼族众人却皆是一脸不可思议。鬼族护法之职绝非浪得虚名，似今天这般一个照面间被擒，还是头一遭。
墨渊只是看着青阳，若有所思。
江面一派平静，偶闻流水之声。场中中诸人皆寂静。青阳又是一阵咳嗽，再一次问那护法：“告诉我，他在哪里。”
护法只是闭了眼，似已有宁死不屈之意。
场外却又传来一道冰冷声音：“他在这里。”
青阳蓦然回头，一道白色人影踏空而来，银发飘飘，身后还有个身形用仙术护持了立在云头上。
青阳顿时放下心来，以东华的修为，找到昌意救他出来不是难事。
但他忘了一件事，没有人能背对堂堂鬼族一介护法。
他甫一转身，原本右手抵住的枪尖立即形同作废，立志一死的护法趁势又如幽灵般拍出一掌。
青阳已身受重伤，所幸感觉尚还灵敏，虽因挂念弟弟一时大意，但身后劲风一起，立即转身，中食二指倒切而下，迎上一掌。
掌指相交，护法的身体直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嘴角溢出鲜血。而青阳原本强撑的精神明显差了许多，面色回复一片惨白。
但鬼族向以各类阵法暗杀闻名六界，真正的偷袭却不在这位护法。
原本站在远处鬼族的年轻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已潜到离青阳仅数丈之远的背后。
他已认准青阳是强弩之末，双手并出，拍向青阳后背。
青阳没料到偷袭竟一波接着一波，尚未反应过来。年轻公子的双手离他的后心仅几尺。
如果没有这道似乎从天际飘来的碧光的话。
碧光一闪而过，鬼族那位年轻公子即刻收手，仍旧被划过手臂，殷红鲜血映翻衣袖。
但虽然如此，袖间寒光闪烁，收手后袖中竟仍是出人意料的似有刀光划过。血色刀光于轩辕无匹剑光中隐出，在剑光过后蓄势而发，准确无误地嵌入蓝袍中。
青阳立时身形晃了一晃，背后蓝袍已有一圈染成红色，如冬日初绽红梅。他弯腰又咳了一阵，声音十分疲惫道：“袖中刀？阁下是鬼族小皇子？”
又苦笑道：“若非墨渊君相救，阁下这一记红袖刀可已要了在下的命了。”
小皇子左臂为轩辕剑气所伤，面色苍白，闻言只是冷哼。
东华此刻已走近，看他这幅样子紫色长衫未着，白色中单亦有几道碎痕，青阳便已知道东华定是遇上了什么意外，救出昌意实属不易。
他勉力对东华一笑：“相救舍弟之恩，在下谢过东华君。”
东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他，又朝鬼族一干人等望去。
小皇子此刻已止住伤势，鬼族几人围于他身后，按理说他们此刻虽人多，但东华已至墨渊尚在，青阳虽负伤不轻，但论实力还在他们之上，这小皇子却毫无慌张之色，只看着东华淡淡道：“你就是东华吧，我认得你。”
东华撇了他一眼，也淡淡的：“你就是那什么鬼族皇子吧。很抱歉，我不认得你。”
那小皇子似乎不以为意，点点头道：“好风采。”
东华不语，倒是看了眼背后的青阳，对墨渊道：“先回去？”
墨渊点头：“你们先走。”
东华更不迟疑，左手拎了青阳右手护着昌意展开身法直遥而上飞向天际。鬼族诸人还待阻拦，小皇子与护法双双电射而起，朝东华方向追去。
然而空中两道身形翩跹而上，下一刻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白衣青年持剑而立，手中碧光大盛，茫茫杀气竟逼得他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东华身形越来越远，几乎就要消失在眼界内。两人看着心急，欲再度追击，却感到眼前白衣男子手中的碧芒似乎又盛了几分，空中杀气又重了几分。他们都清楚，自己一动，眼前这柄誉满八荒的神剑说不定就要划过自己的咽喉，仓促之间竟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东华的身影更模糊了，直至淹没在苍穹迷雾之中不可追寻。
到此时，墨渊才收了剑，朝诸人点了点头方御空离开。
小皇子立于江畔良久无语，那护法却长出一口气，喃喃叹道：“神族有此数人，胜过百万大军。今次不能将他们除了去，这…这往后还如何攻得下神界？一统了八荒？”
青山依旧，江水如镜。江上小舟仍是随风而动，舟上盘膝坐了一个男子，样貌并无变化，只见得面容愈加憔悴。
而远处江面上，似有一人于空檬江雾中分波踏浪而来，蓝衣翩翩风度卓然，脸上却不是一贯的温如春风，嘴唇紧抿，眼中焦虑之色极重。
他急步行于江面之上，双足轻点江水，已经跨过半片大江。眼见着已经临近舟上男子，却被阻了一阻。
他面前的江面上，已经立了四五个人。为首的一人眼神深沉，却是年纪极轻。
年轻男子手里一把红色折扇，外貌风流，看了眼眼前一身蓝衣的青年，皱眉道：“你是……”
蓝衣人却是看也不看这些人，径直向不远处小舟疾行。
年轻男子怒而沉声道：“阁下究竟何人，硬闯我鬼族地界，莫非当我鬼族无人？”
蓝衣人头也没回，依旧踏步往前走。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身后即有两名黑衣人雷奔而出，剑光锋锐，直朝蓝衣青年刺去。
蓝衣青年依旧理也未理，只是自顾向前。
然而两道剑光交错就要袭到蓝衣人背后之时，一道碧色泠泠寒光似乎从天际飘来。
碧光一闪而逝如惊鸿一瞥，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倒，落入江水中，水中一丝血迹慢慢扩散开来。
手持折扇的年轻人瞳孔猛然收缩，而他身后已有人失声呼道：“这是…轩辕！”
那年轻人面色苍白，循着这一道寒光飘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离得自己数十丈的江面上，还站了一人，丰神俊朗，一身白衣散出阵阵清淡冷漠气息，手中一道碧光耀目生辉。
他盯着白衣男子，皱眉道：“你就是墨渊？”
墨渊点点头，看了眼前面，青阳已经破了结界，踏上小舟。
年轻人再挥了挥手，身后几人又要朝他动手。却听得墨渊的声音淡淡传来：“我不想和你们动手。”
年轻人沉沉道：“你已杀了我族中人。”
墨渊：“我只是不希望他们的剑伤到我的同伴。”
年轻人闻言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
墨渊皱眉，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往前头青阳那边一望，不由心神一动。
青阳正将舟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打横抱起，走下江面，朝他示意可以离开了。正当此时，却又乍变突起。
他怀里的男子迅即无比地伸出左手，自下而上连着在他腹、胸二处分别印了一掌。
这一下变化来得突然，墨渊虽已有警觉，终究来不及提醒。青阳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两掌拍的直退数丈，单膝垂下江面，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他怀中原本奄奄一息的男子此刻负手立于江面，变回本来面目。目蕴神光，面容焕发，哪里有一丝病态？
此人刚刚站定，鬼族诸人皆向他恭敬行礼：“尊者。”
神色倨傲的年轻人也朝他点头示意。
青阳缓缓站起身来，面如金纸，嘴角尚淌着血迹，微带苦笑道：“鬼族八护法之一？”
说罢不停咳嗽，显然所受内伤极重。
墨渊身形一动，已经站在青阳身旁，皱眉扶住他。
待青阳咳完，他冷冷道：“没想到堂堂鬼族护法尊者竟然做这种不顾身份廉耻之事。”
那位护法只是微微一笑：“兵不厌诈。”
他身后立刻有人接口道：“尊者神机妙算，早料到穷桑国主少昊君重情重义，必会来救他的结义兄弟，你们步入圈套，怎能怪别人？”
护法闻言又是一笑：““不过我倒是没料到，连父神嫡子都引来了。”
墨渊不语，手中长剑清晖愈盛。
身旁青阳扶着他的手却紧了紧，一字一句对他道：“让我来。”
墨渊蹙眉：“你……”
青阳微微地笑：“不碍事。”
说罢如长鲸吸水般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随着他这口深深吸气，他的脸上竟渐渐缓和过来。看来是用自身修为硬生生压住了两掌之伤。
然后他淡淡地朝那护法道：“昌意他在哪里。”
那位护法似乎也颇为惊讶于眼前的青年中了他的掌力后竟能如此轻松，一时忘了答话。
青阳仍是语气淡漠问道：“昌意在哪里。”
那护法只笑着，手里多了条长枪。
青阳皱眉，然后他道：“也好，先动手。”
墨渊凝神不语，青阳只朝那护法做了个手势：“请。”
鬼族君主以下放眼望去修为最高强者当属几位长老，再往下就要算这几个护法了。长枪出则带风雷，化出数道幻影，残影生象，待到青阳面前时已有十二条枪尖。
青阳手中尚无兵刃且身负重伤，如何接得这样一击？
他只有退，脚步微错，身形向后飘出，而长枪紧跟不舍，离他胸膛仅仅三尺之遥。
直退数十丈，身后已是江心青峰，避无可避。
正在此时，青阳扬了扬右手，修长指尖抚过长枪尖部，枪头应声而折。枪棍带起的劲风擦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他手中一截枪尖已比在那位护法喉间。
不过一招之间，胜负已分，生死悬于立判间。
护法神色复杂且苍白，青阳右手不动如山，左手却抚胸咳了一阵，看样子是受伤颇重引起反复。他依旧淡淡地问：“昌意在哪里？”
护法闭嘴不语，一旁的年轻公子及几个鬼族众人却皆是一脸不可思议。鬼族护法之职绝非浪得虚名，似今天这般一个照面间被擒，还是头一遭。
墨渊只是看着青阳，若有所思。
江面一派平静，偶闻流水之声。场中中诸人皆寂静。青阳又是一阵咳嗽，再一次问那护法：“告诉我，他在哪里。”
护法只是闭了眼，似已有宁死不屈之意。
场外却又传来一道冰冷声音：“他在这里。”
青阳蓦然回头，一道白色人影踏空而来，银发飘飘，身后还有个身形用仙术护持了立在云头上。
青阳顿时放下心来，以东华的修为，找到昌意救他出来不是难事。
但他忘了一件事，没有人能背对堂堂鬼族一介护法。
他甫一转身，原本右手抵住的枪尖立即形同作废，立志一死的护法趁势又如幽灵般拍出一掌。
青阳已身受重伤，所幸感觉尚还灵敏，虽因挂念弟弟一时大意，但身后劲风一起，立即转身，中食二指倒切而下，迎上一掌。
掌指相交，护法的身体直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嘴角溢出鲜血。而青阳原本强撑的精神明显差了许多，面色回复一片惨白。
但鬼族向以各类阵法暗杀闻名六界，真正的偷袭却不在这位护法。
原本站在远处鬼族的年轻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已潜到离青阳仅数丈之远的背后。
他已认准青阳是强弩之末，双手并出，拍向青阳后背。
青阳没料到偷袭竟一波接着一波，尚未反应过来。年轻公子的双手离他的后心仅几尺。
如果没有这道似乎从天际飘来的碧光的话。
碧光一闪而过，鬼族那位年轻公子即刻收手，仍旧被划过手臂，殷红鲜血映翻衣袖。
但虽然如此，袖间寒光闪烁，收手后袖中竟仍是出人意料的似有刀光划过。血色刀光于轩辕无匹剑光中隐出，在剑光过后蓄势而发，准确无误地嵌入蓝袍中。
青阳立时身形晃了一晃，背后蓝袍已有一圈染成红色，如冬日初绽红梅。他弯腰又咳了一阵，声音十分疲惫道：“袖中刀？阁下是鬼族小皇子？”
又苦笑道：“若非墨渊君相救，阁下这一记红袖刀可已要了在下的命了。”
小皇子左臂为轩辕剑气所伤，面色苍白，闻言只是冷哼。
东华此刻已走近，看他这幅样子紫色长衫未着，白色中单亦有几道碎痕，青阳便已知道东华定是遇上了什么意外，救出昌意实属不易。
他勉力对东华一笑：“相救舍弟之恩，在下谢过东华君。”
东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他，又朝鬼族一干人等望去。
小皇子此刻已止住伤势，鬼族几人围于他身后，按理说他们此刻虽人多，但东华已至墨渊尚在，青阳虽负伤不轻，但论实力还在他们之上，这小皇子却毫无慌张之色，只看着东华淡淡道：“你就是东华吧，我认得你。”
东华撇了他一眼，也淡淡的：“你就是那什么鬼族皇子吧。很抱歉，我不认得你。”
那小皇子似乎不以为意，点点头道：“好风采。”
东华不语，倒是看了眼背后的青阳，对墨渊道：“先回去？”
墨渊点头：“你们先走。”
东华更不迟疑，左手拎了青阳右手护着昌意展开身法直遥而上飞向天际。鬼族诸人还待阻拦，小皇子与护法双双电射而起，朝东华方向追去。
然而空中两道身形翩跹而上，下一刻却在半空中被人截住。
白衣青年持剑而立，手中碧光大盛，茫茫杀气竟逼得他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东华身形越来越远，几乎就要消失在眼界内。两人看着心急，欲再度追击，却感到眼前白衣男子手中的碧芒似乎又盛了几分，空中杀气又重了几分。他们都清楚，自己一动，眼前这柄誉满八荒的神剑说不定就要划过自己的咽喉，仓促之间竟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东华的身影更模糊了，直至淹没在苍穹迷雾之中不可追寻。
到此时，墨渊才收了剑，朝诸人点了点头方御空离开。
小皇子立于江畔良久无语，那护法却长出一口气，喃喃叹道：“神族有此数人，胜过百万大军。今次不能将他们除了去，这…这往后还如何攻得下神界？一统了八荒？”
少绾霍然抬头，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高大男子站在他们面前，面带微笑。
少绾一个趄趔：“夫子？”
书生男子微笑着点点头。
这人竟是水沼泽中文事斋夫子。
白止吃惊程度更甚少绾，唯有折颜一脸淡定。
少绾奇道：“你来这里……”话未说完语音陡止，她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已经知道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
桀骜暴戾的身影，斋台上温文尔雅的夫子。
她悠悠道：“青龙神尊？”
夫子抬头目光如炬直盯着她，半晌忽的笑了笑：“是我。”
此言一出，除了折颜，白止以及连已经猜到他身份的少绾双双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怪乎折颜这么放心地跟进了大雪山。
她冷笑一声，语气中不无讽刺道：“堂堂太古神兽，怎么竟归顺了神族。做起了一个教书夫子？”
又道：“无怪乎墨渊竟能轻易闯入大雪山。”
青龙只是笑笑，并不以为忤，只道：“我生性亦正亦邪，入神族确实是在墨渊来了之后。”
然后不待少绾发问，又言简意赅道：“这个东西，叫玉蝶。”
少绾歪了歪头：“玉蝶？”
青龙点点头：“原来是他随身之物。”
少绾本还要问问这个他是谁，却又想起什么，立即打住。远处天野交接处，一人踏雪而来，竟似一苇渡江，飘然而行。不过片刻已离他们不过数十丈距离。
白衣墨发，玉树临风。来人却是墨渊。
少绾挑眉：“事情都办完了你才来？东华呢？”
她说完这句话，墨渊正好停在她身边，一脸清冷未变，淡淡答道：“他有事先回学宫了。我过来看看。”
说罢朝一旁的夫子点头示意。夫子亦点头回礼。
然后他顺手拿过少绾手中的玉蝶，仔细地看了一番，半晌后朝夫子问道：“这个，是他的东西？”
夫子点点头。
墨渊静默一会儿，然后双手持玉蝶，将他交给夫子手中。
夫子淡淡一笑，拿着这只玉蝶看了许久，手上白芒亮起，抚过玉蝶。
然后他缓缓道：“你们想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少绾愣了愣，众人也都愣了愣。
他忽又笑笑，自言自语道：“那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少绾一个趄趔：“夫子？”
书生男子微笑着点点头。
这人竟是水沼泽中文事斋夫子。
白止吃惊程度更甚少绾，唯有折颜一脸淡定。
少绾奇道：“你来这里……”话未说完语音陡止，她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已经知道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
桀骜暴戾的身影，斋台上温文尔雅的夫子。
她悠悠道：“青龙神尊？”
夫子抬头目光如炬直盯着她，半晌忽的笑了笑：“是我。”
此言一出，除了折颜，白止以及连已经猜到他身份的少绾双双倒吸了一口凉气。
无怪乎折颜这么放心地跟进了大雪山。
她冷笑一声，语气中不无讽刺道：“堂堂太古神兽，怎么竟归顺了神族。做起了一个教书夫子？”
又道：“无怪乎墨渊竟能轻易闯入大雪山。”
青龙只是笑笑，并不以为忤，只道：“我生性亦正亦邪，入神族确实是在墨渊来了之后。”
然后不待少绾发问，又言简意赅道：“这个东西，叫玉蝶。”
少绾歪了歪头：“玉蝶？”
青龙点点头：“原来是他随身之物。”
少绾本还要问问这个他是谁，却又想起什么，立即打住。远处天野交接处，一人踏雪而来，竟似一苇渡江，飘然而行。不过片刻已离他们不过数十丈距离。
白衣墨发，玉树临风。来人却是墨渊。
少绾挑眉：“事情都办完了你才来？东华呢？”
她说完这句话，墨渊正好停在她身边，一脸清冷未变，淡淡答道：“他有事先回学宫了。我过来看看。”
说罢朝一旁的夫子点头示意。夫子亦点头回礼。
然后他顺手拿过少绾手中的玉蝶，仔细地看了一番，半晌后朝夫子问道：“这个，是他的东西？”
夫子点点头。
墨渊静默一会儿，然后双手持玉蝶，将他交给夫子手中。
夫子淡淡一笑，拿着这只玉蝶看了许久，手上白芒亮起，抚过玉蝶。
然后他缓缓道：“你们想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少绾愣了愣，众人也都愣了愣。
他忽又笑笑，自言自语道：“那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少绾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盘膝坐在雪地上，听夫子讲故事。或许是他的，或许不是他的。
夫子的声音飘渺传来，似乎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感，一种最原始的情怀。少绾似乎感到自己回到了天地未开一片鸿蒙之际。
那时候没有四海，没有八荒，没有五族，更没有人间。没有花，没有草，没有飞鸟与游鱼。
所有那些正义的，邪恶的，伟大的，渺小的东西都还未存在。
连太阳与月亮，都还没有开始永恒的交替互换。
天空大地未分，世界灰茫茫一片，尘埃轻扬。
宇宙之中一片空檬。
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却出现了。
男子身形高大，面目俊朗。
一柄斧子自他手出现，男子手持这柄巨斧虚虚一划。
天地随着这一斧分开，一丝轻灵空气产生，山川河流世间万物始成。
男子似乎还不满意，以无上神力造日月星辰悬于天际，昼夜才分。天地造化功劫，大道初成。
男子日夜立于山头，观世间万物之所变。
然而就在某一天，她出现了。
她的眼睛亮过他所造的漫天星辰，她的双眉弯弯柔似明月。
她就从天地尽头走来，风姿绰约，走得近了，朝他露齿一笑。
男子一怔。女子笑得十分开心。
男子也笑了笑。
天地间秩序初成，十分紊乱。女子日日陪伴在男子身旁，以自身神力调节世间。
万年一逝，天地大定。女子又渡化万物生灵，自具灵气。
然而女子终因自身修为耗尽已油尽灯枯。
她躺在男子怀中，气息微弱，眼睛却依旧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她虚弱地笑笑：“我们相识数十万年，你还未曾过问我名字。”
男子眼中有着极深沉的痛色，却依旧柔声道：“我不必问。你也未曾问我。”
女子灿然一笑：“不错。不错……”
旋即气若游丝，身体渐渐在男子怀中化为虚无。
良久，男子终于站起身来。自此后依旧日日夜夜站立于山头，观四时之需万物之变。
十万年眨眼而过，男子脚下的岩石已风化再生，男子的站姿却未曾变化。
再过十万年，天地秩序基本步入循环。灵气聚生之地亦有生灵化生。
男子终于笑了笑。
他一步一步走向天边远山，微笑着自酌道：“如今天地已成，我可以来陪你了。”
“你若化成风，我便化成风；你若化为雨，我便化为雨。相守相知，纠缠入骨。”
男子微微地笑，高大的身影从脚而上，渐渐化为齑粉。
夫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绾朝他望去，夫子抬头闭眼，神色中有不舍亦有悲痛。
少绾轻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她问：“她是谁？”
夫子缓缓睁开眼，情绪似已平静。淡淡道：“皎月女神。”
少绾：“皎月女神？”
夫子点点头：“世人只知盘古氏开天辟地，鲜有人知这位皎月女神居功至伟。”
少绾喃喃重复：“皎月，皎月。”
她仿佛听到一个浑厚男子的在耳畔声音响起：“皎月，我来陪你。“
“这么多年，你一定过得很寂寞，我来陪你，这样就很好。”
雪地上凉意阵阵，夫子负手继续道：“这片玉蝶便是他老人家生前留下的了。本是造化天地的玉蝶，如今也只是一片薄纸而已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手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玉蝶之上竟慢慢显出几个字来，忽闪忽明。
“情之所钟，纠缠入骨；与君一纸，聊寄相思。”
少绾暗暗一叹，情此一字，自来无人能够参透。
一旁静默已久的墨渊此时缓缓开口：“先生若无意留得，可否将此物交由墨渊保管？”
夫子斜斜瞟了他一眼，将玉蝶向他凌空掷出：“他的人都走了，他的东西我还留着干嘛。你要就给你了。”
墨渊接过玉蝶，眼神莫测地看了一会儿，在场无人开口。他缓缓将玉蝶收起，向夫子道了声谢。
少绾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这种东西拿着如同鸡肋，你要来做什么？”
墨渊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回去吧。”
少绾撇了撇嘴。
一行五人行过月沧山，正待腾了云回学宫。众人却瞥见雪上岩上，那老人仍旧在垂钓。
少绾等功成归来，蓑衣老人连坐姿也未曾变过。
夫子的声音飘渺传来，似乎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感，一种最原始的情怀。少绾似乎感到自己回到了天地未开一片鸿蒙之际。
那时候没有四海，没有八荒，没有五族，更没有人间。没有花，没有草，没有飞鸟与游鱼。
所有那些正义的，邪恶的，伟大的，渺小的东西都还未存在。
连太阳与月亮，都还没有开始永恒的交替互换。
天空大地未分，世界灰茫茫一片，尘埃轻扬。
宇宙之中一片空檬。
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却出现了。
男子身形高大，面目俊朗。
一柄斧子自他手出现，男子手持这柄巨斧虚虚一划。
天地随着这一斧分开，一丝轻灵空气产生，山川河流世间万物始成。
男子似乎还不满意，以无上神力造日月星辰悬于天际，昼夜才分。天地造化功劫，大道初成。
男子日夜立于山头，观世间万物之所变。
然而就在某一天，她出现了。
她的眼睛亮过他所造的漫天星辰，她的双眉弯弯柔似明月。
她就从天地尽头走来，风姿绰约，走得近了，朝他露齿一笑。
男子一怔。女子笑得十分开心。
男子也笑了笑。
天地间秩序初成，十分紊乱。女子日日陪伴在男子身旁，以自身神力调节世间。
万年一逝，天地大定。女子又渡化万物生灵，自具灵气。
然而女子终因自身修为耗尽已油尽灯枯。
她躺在男子怀中，气息微弱，眼睛却依旧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她虚弱地笑笑：“我们相识数十万年，你还未曾过问我名字。”
男子眼中有着极深沉的痛色，却依旧柔声道：“我不必问。你也未曾问我。”
女子灿然一笑：“不错。不错……”
旋即气若游丝，身体渐渐在男子怀中化为虚无。
良久，男子终于站起身来。自此后依旧日日夜夜站立于山头，观四时之需万物之变。
十万年眨眼而过，男子脚下的岩石已风化再生，男子的站姿却未曾变化。
再过十万年，天地秩序基本步入循环。灵气聚生之地亦有生灵化生。
男子终于笑了笑。
他一步一步走向天边远山，微笑着自酌道：“如今天地已成，我可以来陪你了。”
“你若化成风，我便化成风；你若化为雨，我便化为雨。相守相知，纠缠入骨。”
男子微微地笑，高大的身影从脚而上，渐渐化为齑粉。
夫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绾朝他望去，夫子抬头闭眼，神色中有不舍亦有悲痛。
少绾轻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她问：“她是谁？”
夫子缓缓睁开眼，情绪似已平静。淡淡道：“皎月女神。”
少绾：“皎月女神？”
夫子点点头：“世人只知盘古氏开天辟地，鲜有人知这位皎月女神居功至伟。”
少绾喃喃重复：“皎月，皎月。”
她仿佛听到一个浑厚男子的在耳畔声音响起：“皎月，我来陪你。“
“这么多年，你一定过得很寂寞，我来陪你，这样就很好。”
雪地上凉意阵阵，夫子负手继续道：“这片玉蝶便是他老人家生前留下的了。本是造化天地的玉蝶，如今也只是一片薄纸而已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手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玉蝶之上竟慢慢显出几个字来，忽闪忽明。
“情之所钟，纠缠入骨；与君一纸，聊寄相思。”
少绾暗暗一叹，情此一字，自来无人能够参透。
一旁静默已久的墨渊此时缓缓开口：“先生若无意留得，可否将此物交由墨渊保管？”
夫子斜斜瞟了他一眼，将玉蝶向他凌空掷出：“他的人都走了，他的东西我还留着干嘛。你要就给你了。”
墨渊接过玉蝶，眼神莫测地看了一会儿，在场无人开口。他缓缓将玉蝶收起，向夫子道了声谢。
少绾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这种东西拿着如同鸡肋，你要来做什么？”
墨渊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回去吧。”
少绾撇了撇嘴。
一行五人行过月沧山，正待腾了云回学宫。众人却瞥见雪上岩上，那老人仍旧在垂钓。
少绾等功成归来，蓑衣老人连坐姿也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