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缘起情深(平行版同人文)

次日清晨,穆韶穿上了大红色的嫁衣,在正殿拜别太后叩谢她的养育之恩便准备启程北湜了。太后的目光复杂,穆韶的不舍何尝不是她的遗憾。这个在自己身旁承欢十几年的外孙女,终于还是没能永远留在身边。连日的怒火与伤情,让这个慈悲的老人消耗得太多,她仿佛真的老了,寂寥落寞爬上她的眼眸与填满脸上的沟壑。可惜,穆韶在大红色的金丝盖头下并没发现。
铃兰公主与驸马爷也来相送,终归是亲生女,就算再不喜欢面子上的事情总得过得去,更何况穆韶被封了公主,与他们而言脸上亦是有光的。
“父亲、母亲,女儿走了。”穆韶骨子里并不愿意陪他们唱这出戏,可是这么多人在,她从小接受的教导不允许她就这样驳了父母的颜面,她的这条命总是他们给予的。
铃兰公主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一身嫁衣让她脸上的稚气瞬间消失了,她突然有些恍惚也有些后悔,她甚至都没好好看看女儿一眼,这一次竟是永别了。铃兰公主的泪似真非真,可穆韶并不在意,就算此时的母亲对她是真的爱怜,她也不需要了,她想要的爱怜,那个人不愿意给,别人的爱怜她根本不屑要。
“好了好了,让她走吧。”驸马把铃兰公主揽进怀中,抬眼对女儿道,“你嫁过去是代表的整个南瑜国,往后行事切记谨慎,不可丢了颜面。”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穆韶给父母磕了一个头,转身上了轿撵,只她前脚刚进入,眼泪就不受控的落了下来。十三岁的少女,就这样要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未来等着她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穆韶甚至都不敢想象,种种的委屈和对未来的恐惧只能化作泪水,当然这眼泪还有一层含义便是在众多的送亲人潮中,穆韶并没有见到赵怀昼。其实穆韶不怪她的昼哥哥没来送她,毕竟他前日刚成婚,这新婚的第一天要例行去皇陵祭奠,待他们从皇陵回来差不多也晌午了。他们终是错过的。轿子平稳地启程了,盖头下只看得到自己的手,腕上通透荧光的白玉刻金丝的镯子是宫里赏下的嫁妆,岫玉蓝宝石的手钏是外祖母悄悄添的。唯独赵怀昼,一起长大的情分,他却什么也没送来。穆韶把儿时他在生辰时送自己的银丝缠花的镯子藏在了嫁衣袖口里。

送亲的队伍走了三个白日眼瞅着就要出南瑜国了,穆韶叫停了队伍说想下车透透气再看看故土。现在的领队的是北湜派来的一个将军,昨日刚刚和送亲队伍汇合,他来之前北湜国主交代了,一路上尽可能的满足穆韶的所有愿望,让她感受到北湜的诚意与友善,所以当穆韶话一出口,将军立刻停下了队伍,让所有人原地休整吃点儿干粮也喝些水。
穆韶下了车才发现他们此时像是在一处崖壁上,耳畔边亦有滔滔水声。穆韶让婢女去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婢女来去很快,道:“公主,我刚问了,这是一处滩涂,珠玉江拐弯冲刷出来的高地,这水声是江水的声音,这里是珠玉江拐弯的地方,江水湍急所以水声澎湃。”
“珠玉江?”穆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我们去看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珠玉江。”
“公主,边上危险,还是不要去了吧。”婢女本不想逆穆韶的意思,可是她看着穆韶的脸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难过的感觉,回想从前每次穆韶发生点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己都是这样的感觉,她就有些害怕。
穆韶笑着拉起她的手婆娑了几下:“今天不去看看的话以后就再没机会看了。”
“那我陪你去吧。”婢女不放心的神情更深,穆韶依旧微笑,摇头道:“不了,我就自己去。”说完话,她张开双臂抱了抱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婢女,在她耳畔轻声细语,“谢谢你。”
“韶儿。”看着穆韶一步步靠近崖边的背影,婢女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穆韶,这个名字她在心底念叨了无数遍,却是第一次叫出口,穆韶听见了她的呼唤,扭过头冲着她又是一笑,这笑意比前两次更深更甜,又夹着欣慰带着坚毅,甚至有点决绝……想到这里,婢女突然意识到了不妥,她紧几步跑向穆韶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穆韶一个飞跃跳进了珠玉江。
江水湍急,穆韶一跳进去就没入江水不见了,她这是存着必死的决心,根本就不给别人施救的机会。婢女趴在崖边痛哭流涕,接亲的和迎亲的都傻眼了,任谁也不会想到穆韶会搞这么一出。

青丘,一阵微风夹着一缕红色的元气拂过那片白藤花,花串在风中摇曳,花瓣片片飘落,如此欢腾的景象好似在迎接主人的回归。白凤九的仙体静静的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像睡着了一般的宁静,在狐狸洞内侍奉的一个老榆树精一直守着她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风吹进了狐狸洞,洞内狭长的通道使风渐渐大了起来,吹进白凤九卧房的时候迷住了老榆树精的眼睛,风中那一缕红色的元气飘进了白凤九的身体内。
一声嘤咛,白凤九醒了,老榆树精开心的去给白止报信,白家人迅速的聚集到了白凤九床前,原本是准备来庆祝小狐狸终于飞升上仙的,却见她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怎么了?”白奕见女儿深情呆滞,一挥胳膊显了白凤九的仙泽,这飘渺的仙泽不该是一个上仙该有的,甚至还是神女期间的白凤九,仙泽度也远强于现在,“九儿,你可有什么异样?”
“我的修为只恢复了一半,法力也丢了大半。”白家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这是飞升失败了啊。
“你在凡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奕继续追问,白凤九只神情木讷的摇头,她此刻脑子很乱,凡间的种种断断续续的在脑中连不成线,她越是努力回想脑袋就越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白奕似乎还想追问什么,白止拦住了他:“别问了,小九刚回来,让她先好好修养修养,日后有的是时间。”
“那我们就先出去吧。”白奕轻叹一口气,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你留这儿吗?”他知妻子不放心女儿,白凤九在凡间的这短短十几日时间,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留下陪陪她,你和爹娘就先去歇息吧,有事情我会通知你们的。”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09 15:01:00 +0800 CST  
“安和公主投江自尽了!国君请王爷立即入宫商议对策!”赵怀昼正在王府内同王妃一道用午膳的时候有侍从来报,他惊得放下手中的碗筷夺门而出,犹豫速度太快脚步太急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踉跄跄的没站稳又遇上了台阶,故而整个人就这样摔了出去,听那动静就知道摔得不轻。王妃急得不行,欲起身去搀扶的时候赵怀昼不顾身上的疼痛自己爬了起来跑出去了,对比穆韶的死讯带来心痛,身上的那一点疼又算什么呢。
“韶儿是不是真的没了?”去王宫的路上,赵怀昼问了自己的贴身侍从不下五遍这个问题,每一次得到肯定的答案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飘散出去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的空乏。
赵怀昼到达大殿的时候文武百官基本上都到了,整个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主要还是因为这事终是他们南瑜理亏,若不是因为穆韶是铃兰公主的亲生女,主和的文官估计已经联合上奏让国君诛其九族给北湜一个交代了。
“众卿就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的吗?”国君被吵的头疼,北湜前来讨说法的使臣还在宫内偏殿待着等一个回复。
“或许我们重新择一人再去和亲也未尝不可?北湜无非就是想与我国联姻而已。”终于有大臣站出来说话了,穆韶已死,北湜并不在乎死了一个还在和亲路上的公主,他们的目的只是求亲,既然这个不成那么换一个或许照样可行。
国君觉得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想再追究穆韶的事情,毕竟铃兰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又素来要占个仁善的名头,加上自己倘若追究太后定会阻挠,到时候母子失和亦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那由谁代替安和公主和亲?铃兰公主已失长女,总不能再让她的幼女前去,况且郡主只得五岁,尚且年幼无法和亲。”听闻国君此言,赵怀昼抬眼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眼中尽是不削,他知道此时就算铃兰公主幼女足岁,父亲大约也不会让她去和亲的,铃兰公主哪里舍得女儿远嫁,到时定会闹的鸡犬不宁。想到此处赵怀昼心里一阵凄凉,对自己的怨恨也更深了一些,倘若他答应带她走呢?是不是至少还留有一命?他们两个不祥之人逃离王宫远离王室,国君真的会全国追捕吗?也不尽然吧,终是他害死了她。
最终选定了谁取代穆韶去和亲赵怀昼没在意也不关心,他的整个心思都在穆韶不在了的这件事情上。散了朝会赵怀昼的侍从询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太后,毕竟穆韶这件事情除了他以外最伤心的就属太后了。赵怀昼摇头拒绝了,他不敢去,他根本就不敢面对太后,他有太多太多的懊悔了,如果不是他的倔强,事情也不会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
赵怀昼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出宫回府的,只是一回到王府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最后一次见穆韶就是在这书房,赵怀昼狠狠的吸气试图想闻到一些穆韶的味道。他记得小时候的穆韶有淡淡的奶香味,终日把奶当水喝,后来她渐渐大了,爱漂亮了,知道打扮了,奶香味渐渐的被香粉味所取代。赵怀昼记得穆韶最爱的是一款琼花制的香粉,它味道很淡却很甜,像极了穆韶的笑颜。可惜,现在的书房里除了墨香,再无其他味道了。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0 16:11:00 +0800 CST  
九重天太晨宫内,自打东华下凡历劫以后,司命每日都会去东华的卧房看看他的仙体有何异动,直至今日是第22日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但只要东华一日不归,他就有责任守护东华的仙体一日无虞。
前二十一日东华的仙体没有任何异样,司命进去查探一眼变有退了出去,今日还未踏入卧房就发现房中透着隐隐的紫光,司命顿时紧张了起来,加快脚下的步伐几乎是夺门而入的。果不其然,这紫光源自东华的仙体,他上前探访发现了东华的仙体有变透明消失的踪迹。司命大惊,东华帝君可是干系到整个四海八荒六合的尊神,他若有个不测,天下苍生恐怕都会有劫难。
司命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脑袋飞速旋转,一方面要找寻帝君仙体突然发生异样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也在思索此等大事到底要不要通知天君,倘若通知了,会不会给天族乃至整个苍生带来恐慌,如果不通知,万一真有点什么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南斗星君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吗?司命原以为从前应付白凤九的种种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谁成想东华会给他出一个更大的难题。
司命在东华卧房来回踱步,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在这时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连宋,他是天君的儿子,又是帝君的忘年至交,找他准没错。于是司命着人去请连宋,让仙娥告诉他说自己新写了戏本子想请连三殿下赐教。
连宋对司命的戏本子颇感兴趣,可自从那次打击过他以后司命死活都不在给他看自己的戏本子了,此次居然主动找上门,连宋怀着一颗八卦的心来的很快。
“司命,你终于想通了!”连宋乐呵呵的找到了司命,“快点,本子呢?拿来我瞧瞧。”
司命挤出一丝笑容:“三殿下说笑了!”随即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无人注意他俩,向前跨了一步紧贴了连宋低语道,“小仙找三殿下来有正事,你且随我来。”司命甚少同连宋如此认真的说话,连宋感觉到了事情不那么简单,也不再言语,随着司命走了。
推开东华卧房的门,连宋颇为好奇,他以为司命找他是说自己的事情,却不成想事关东华。“司命,可是帝君出了什么事情?”连宋也紧张了起来,东华帝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会给这四海八荒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无法预计。
“随我来吧,一看便知。”司命叹了一口气,把连宋引到东华的床边,看着略显透明的东华连宋惊的都结巴了:“这……这……帝君这是……司命,你可知这是为何?”
司命摇摇头,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无奈:“小仙不知,所以才请三殿下来看看,以往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那可是帝君在凡间的凡体发生了什么变故?”连宋确实比司命冷静一些,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假设。司命摇摇头:“我也不瞒你了,帝君此趟下凡是天劫,我并不知道他的凡体投身到了何地成了何人,所以也无法探查帝君的凡体是否产生了变故。”
“天劫?”连宋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震得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两人正在僵持着的时候司命突然脸色大变,连宋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可是有发生了什么大事?”
司命轻松一笑,安抚道:“三殿下莫慌,不是帝君出事了,是凡间有人的命运产生了变格而已。”司命殿中有一块命石,这命石与命簿是一体的,但凡有人的命运产生了变格,命石皆有显现,而命石每隔万年需要用司命的心头血滋养一番,所以一但命石有了异动,司命瞬间便可感知。
“那你快起看看吧,帝君这边,容我想想。”天界已经够乱了,凡间可不能再添乱了。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0 16:11:00 +0800 CST  
两更,吞了记得告诉我哦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0 16:11:00 +0800 CST  
司命查探了一番命石发现凡间有好几人命运都发生了改变,他翻找命簿逐一排查方才知晓这些人的命运之所以发生改变归根结底是凡界北湜国国主的命运产生了变革。司命第一时间下凡查看这个北湜国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引起了多人命数的改命,经过他在凡界的多方打听知道这个北湜国主原本要迎娶的人自尽身亡了,另一个原本与他没有姻缘的人成了北湜的国母,导致多人的命数发生了改变。
凡人改命虽然只是司命动动笔的事情,但是也不是司命随心所欲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多人出现改变命格的事情,司命需寻得根源方才可以拨乱而正,他进一步查询终于查到了穆韶的头上。
司命回九重天翻找穆韶的命簿,想看看已经劳扰乱命数的那些凡人应该怎么样改他们的命簿,可是司命翻遍了所有都找不到穆韶的命簿。一个凡人的命簿司命这里没有,那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凡人是神仙下凡历劫,可是司命并不知道穆韶到底是哪位神仙下凡投身的,他只能继续追查跟穆韶有关的人和事。要改凡人的命簿,他总需要找到与其相关的凡人的命簿才行。
司命再次下凡打探与穆韶有关的事情,终是查到了赵怀昼的头上,而令他吃惊的是赵怀昼居然还是神仙下凡历劫投胎的凡人。穆韶已死,司命无从得知穆韶究竟是何仙投身,可是赵怀昼还活着,司命可以通过查探其元神大约知道是哪位神仙下凡了,这神仙历劫扰乱凡人命数,他的劫大约也是没历成功的,八卦的司命也想看看究竟是哪位仙君如此倒霉。
司命找了一个赵怀昼独处的时候,施法让他睡着了,预探其元神的时候这股元神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司命的探查,一番对抗之后司命竟受了伤。一缕元神便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纵观四海八荒六合除了东华帝君还能有谁?那么既然赵怀昼是东华,而与他牵连甚广同是仙者下凡的穆韶是何人也就不言而喻了,司命万没想到白凤九的执念如此之深竟真的撼动了无为,让她与东华在凡间也产生了情缘,所以东华的仙体产生了异样,本该是断情的他非但没断情反而再生情愫。
找到了东华仙体日渐透明的原因,司命来不及回九重天去告知连宋,他立马去了青丘,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东华此劫顺利度过,恐怕还只得依靠白凤九。

青丘,白凤九打凡间回来后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她太虚弱了,加之凡间的记忆也都回来了,这小狐狸郁闷自己历劫也情路坎坷而提不起精神就更不愿意起床。
“小殿下?”司命突然的造访让白凤九稍微有了些许精气神,“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司命见白凤九略显苍白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真全中了,其实在来的路上他还是心存侥幸抱有幻想的,毕竟倘若是旁的神仙或许事情会好办很多。他一声哀叹,口吻中略带责备:“你终究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啊!”白凤九不懂司命这话是什么意思,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知的看向他,司命见她这番摸样简直气的牙痒痒,这小狐狸当真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当初你下凡之前我就劝过你,放下你的执念,就算是在凡界你同帝君也是受天命约束的,可是你不听劝,不仅自己历劫不成飞升失败,也扰乱了帝君的劫,小殿下啊小殿下,你究竟要我拿你如何是好呢!”司命也是真的无奈,一方面他心疼白凤九,另一方面白凤九的执念也着实叫人生气。
“我扰了帝君的劫?”白凤九还真会抓重点,自己飞升成不成不打紧,东华可不能出事情,“我如何扰了帝君历劫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白凤九回想在凡间发生的种种,她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啊,倒是自己莫名其妙的丢了修为失了法力,还不知道需要经过多长时间的修养才能恢复,她亦不知道下次再历飞升之劫是何时。不过硬要说和谁有牵扯的话,她凡间短短十三年的经历牵扯最多的便是赵怀昼了。想到此处,白凤九突然瞪大了眼睛,赵怀昼的不祥源自他天生的银发,莫非赵怀昼就是东华的凡体?
司命看着白凤九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到震惊再到疑惑,猜测她应该也是猜到了答案,点头道:“小殿下想的不错,赵怀昼确是帝君下凡投身的凡胎。”
“可是我和他也并没有善终啊,而且不是说历劫是可以逆天而行的嘛?司命你可不要骗我啊!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的!”白凤九显得很是紧张害怕,扰乱东华帝君历劫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可不敢想象。
司命细细瞧了瞧白凤九,感觉她除了身体有些虚弱,精气神倒是尚可:“小殿下不妨随我走趟太晨宫,一看便知。”此言一出,白凤九知道自己定是扰了东华的劫了,可是却不知具体带来了怎样的后果,出于好奇她决定随司命走这一趟。

太晨宫内,白凤九瞧见东华略显透明的仙体都傻眼了:“司命,这……帝君这……这是要羽化?消失?”司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白凤九的问题,一直守着东华仙体的连宋见到白凤九也直叹孽缘。
“帝君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白凤九问的小心翼翼,司命一声哀叹不忍伤她,正在组织语言的时候连宋开了口,司命把白凤九带来的时候他大约就猜到是为何了,毕竟当初他也提醒过东华。大义取舍之间,一向自诩风流雅韵的连三殿下却从来不犹豫,“司命日前说帝君下凡乃是天劫,我曾对帝君有过一劝,劝他断了那不该有的情愫,如果我没猜错,此番帝君下凡应劫是为了断情吧?”
事到如今司命也明白不可能继续隐瞒了,他点点头:“帝君下凡前曾说过他动了情,要下凡断情。只是我万没想到此时凤九殿下也遇到了飞升之劫,并且她凭着这份儿情的执念居然同帝君投身到了一处。倘若她是帮助帝君断情的也就罢了,可偏偏又让凡间的帝君对她再生情愫。”说话间,司命扭头看向白凤九,“小殿下,我早就说过,天命不可违,神仙也不是万能的!”
白凤九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执念是有多可怕,她也终于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司命,那我应该怎么办?”白凤九说这话都快哭了,她和东华有没有结果这事不打紧,可倘若东华消失不见对于整个天下苍生或许就是灭顶之灾,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整个八荒六合陷入困顿,且不说她未来是要承袭青丘女帝须得胸怀天下,哪怕她就是一只普通的灵狐,她从小接受的教养也绝不允许她如此自私。
司命一声叹气:“此等事情小仙也是第一次遇见,帝君下凡本是断情,或许小殿下想法子让他对你断了情,帝君还会恢复原样也未为不可。”
“断情?怎么断?穆韶已经死了,还能复活吗?”
“穆韶是不能复活,可是小殿下你在的呀。”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仙体下凡助帝君历劫让赵怀昼断情?”白凤九的脑子还是好使的,她很快就明白了司命去青丘找她究竟为何了。自己飞升不成罢了,居然还影响了东华历劫,她果真如家中长辈所言那样,就是闯祸的料。可是从前无论惹什么样的祸事总有人替她担着,这一次却再没人能担得起了。白凤九怎么样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能惹下这威胁到四海八荒六合的祸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白凤九目光很坚定的看着司命:“我应该怎么断情?难道让赵怀昼杀了穆韶吗?”
“这或许是一种方法吧。”帝君断情这等天命之事,司命岂知该如何进行啊。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1 15:38:00 +0800 CST  
没有吞帖,只是我发错文了,删了两层楼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1 15:38:00 +0800 CST  
白凤九回了青丘,以她仅存的修为和法力来去一趟九重天本没什么,可是太晨宫的所见所闻让她耗费了大半精力,云端之上远远的瞅见翠绿之间腾升一片白便已知到达青丘,她徐徐落下恰在山腰的白藤花丛间。这些花飞花落似乎从未有过什么变化,受到过什么影响,可是她自己,已然与以前再不相同了。她曾经为了东华的拒绝而在这里一次又一次洒下眼泪,如今,到了自己要决绝断情之时,眸子里却一丝湿润也没有,仿佛这个决心下定之时,已经抽干了她身体里所有流淌的温暖。司命说的那或许可以的“一种方法”,是断赵怀昼对穆韶的情深,更是断白凤九对东华帝君的满腔深情。从此,她再没有立场,再不能有理由,对他心存惦念了。若天命所归,终究不能相守,她只要知道他在太晨宫中平安,就好。
藤蔓似乎也在回应白凤九的伤情,又顺着山坡更高的地方铺满了更多更多。一朵盛放的花冠顺着白凤九干涩的嘴唇,落到了她缠在腰间的双手上,舒展开花瓣伸长了花蕊,似是在安慰她又是在鼓励她。白凤九抬眼看着这片白藤花海,仿佛失去世界,又获得永恒。
远远的,司命和白泽两个身影渐行渐近,白凤九闻道了熟悉的气息,牵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置身这片灼热的花海中心底也终于腾出了一丝暖意。对了,白泽,这个为了她毫不犹豫与帝君武力相拼的上古神兽,没多少时日不见,却觉得仿若隔了千万年。待司命走得近了,白凤九才看清楚他手上握着本命簿,既然赵怀昼没有命簿,这命簿大约是现在与赵怀昼最亲近之人的命簿了。“小殿下,”司命看着白凤九始终不忍心,却无可奈何,“这是赵怀昼王妃的命簿。”白凤九完全抖开便是一颤,“为何会如此?司命,帝君也太……”司命打住了白凤九的话头,“小殿下不必担忧,更不必有任何负担,小殿下不过顺应天命又帮助了帝君历劫。只是你须得谨记,凡人赵怀昼不过是帝君的元神在凡间的投胎罢了,万不可再动真心。”凤九点头应声,“司命放心,我已知道厉害。”
司命收起命簿,便告辞了,“小殿下,白泽在太晨宫也无事,便让他在青丘游历些时日吧。南瑜北湜的那个凡间,一年便是天上一日了,小殿下还要想好说辞,不要耽搁太久。”
司命回了九重天,白泽绕着凤九走了几圈,在她身旁躺下,露出了自己腹部最柔软的毛。白凤九的眸子此刻涌上了水雾,不懂情爱的白泽却也是最理解她的那个了,她靠上去,幽幽地说:“小白,是我对不起他,我不该这样的。”白泽抬起脑袋,看不见凤九的表情,只得弯起前蹄靠着凤九的手,“就算是羽化,哪个神仙都能羽化,你又何必太自责?”凤九又翻了个身,仿佛要把自己脑子里的思绪都倒出来,“小白,你不知道。我看着连宋殿下之时,才明白这定然是不行的。帝君他三十多万年,必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不过都为了维护这八荒六合罢了。我以前觉得自己爱而不得多可怜,可是帝君,他永远都要被人捧在最高处,他不能有爱该是什么感觉……”白泽的喉咙口含着一句“东华他享受得很”,最终觉得似乎还是不应该说,司命就经常给人含着半句话不能说的感觉。

赵怀昼没想过此生还有再见穆韶的时候,虽然已经时隔四年,当年十三岁的少女宛若已经长成了一副小女人的模样,而且出落的更加漂亮了。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1 20:34:00 +0800 CST  
继续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1 20:34:00 +0800 CST  
穆韶平安归来,最开心的当属太后了,当初以为外孙女惨死,太后急火攻心一病不起,这两年身体才稍有好转,可与以往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此时的穆韶虽是白凤九本体下凡幻化而来,可是当初她下凡历劫的时候与太后的感情确是真挚的。看着明显苍老了许多的太后,白凤九第一次感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凄楚,只短短四天的天界时间人间仿佛经历了一番沧海桑田。“外祖母!”白凤九扑进太后的怀中,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韶儿好像你啊!”
“韶儿?真的是我的韶儿吗?”太后老泪纵横,她把穆韶从怀中拉了出来仔细端详着,仿佛要把穆韶看进眼睛里,四年了,她居然还能在看见她的韶儿,而且是在所有人都以为韶儿死了以后。
白凤九吸吸鼻子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外祖母,是我,真的是我,我没有死,我回来了。”似乎怕太后不相信,她还把手腕上岫玉蓝宝石的手钏取下给太后看。说起这个手钏,白凤九也是用心的,当初作为穆韶的她投江以后元神归位肉身消散,身上的穿戴均沉江底,她为了装得逼真,请连宋令下界江河之神帮她打捞,竟也真的悉数找到了。
太后握着手钏亦是看了又看,真是她的韶儿回来了,这个手钏是太后当初的陪嫁之物,跟随了她大半辈子了,她不会认错的。太后把手钏重新戴在穆韶手腕上,攥着穆韶的手不停搓摸着,嘴里直念叨“好好好”。
穆韶的死而复生让宫中众人更加坚信她非凡人的说辞,那么湍急的江水怎么可能有人跳下去还能活着,而且四年以后才又回来。太后如今身子不济,再没办法硬扛国君的意思。国君坚决不同意穆韶回太后宫中居住也没有人反对。国君看来,如果只是单纯的不祥便罢了,此时的穆韶让他觉得已经不是简单的“不祥”可以形容的了。他明白当日是他为了太子、为了所谓贤名,违背太后、压制赵怀昼、不顾及穆韶,如今……他惧怕穆韶,觉得她散发的气质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这种逼人的气魄让他觉得似有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足以让他日日梦魇。白凤九自然也不解释,国君不让她住在太后宫中正和她意,因为国君刚刚表示他有不让穆韶留在宫里的意思的时候,赵怀昼就主动请旨让穆韶住到他府上去。

赵怀昼觉得穆韶回来以后变了许多,首先她不再那么亲昵的称他一声“哥哥”,总是冰冷又疏远的唤他“王爷”,再者穆韶也拒绝赵怀昼所有的主动示好,从前跟他没大没小的,现在一切按照礼法行事。赵怀昼猜测,穆韶是恨他的吧,他试过很多次想跟穆韶单独聊聊,化解两人心中的磕绊,均被穆韶给拒绝了。他甚至多次在穆韶院前徘徊而不敢进去。他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其实白凤九早就能感知。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人也敏锐地发觉了他对穆韶的特别,那便是王妃。
赵怀昼的王妃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待赵怀昼也是真心诚意的,赵怀昼虽谈不上多爱她,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此时王妃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孕。王妃日日瞧着赵怀昼因为穆韶的疏离而紧皱的眉头,她似乎找到了成婚这些年来,赵怀昼心底压抑封印着的东西是什么,就很想帮自己的丈夫疏散心结。王妃思索了数日,一直在组织语言怎么样才能成功说服穆韶原谅赵怀昼,终于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以后,踏进王府的别苑。
“韶儿妹妹。”王妃真是一个温和的人,这是白凤九对她的第一印象,只可惜这个女人命不久矣。白凤九在下凡之前看了与赵怀昼有密切关联的几个人的命簿,尤其这个王妃的命簿是司命着她定要认真看的。这个王妃天生便患有隐秘的心疾,凡间的医官从未探查得出来她是有什么病,而最终她会猝于孕期的心脏骤停,未出世的世子也没能留下来。白凤九预备抓住这个机会让赵怀昼误会是她报复心切一念成魔,杀了自己的孕妻,算算日子大约也就是近几日吧。白凤九正愁有什么机会和王妃接触呢,没成想她却主动找上门了。
“王妃寻我有事?”白凤九言辞冷卓,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王妃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在意穆韶的态度,她依旧一副很热诚的模样面对穆韶:“我今日前来是想当一回和事佬,王爷他……”王妃话到此处的时候,白凤九突然发现她元神不稳似有飘散的意思,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难道就是现在这个时刻吗?她已然不懂如此的巧合究竟是司命的人为还是无为的命定,天命果真是捉摸不透的。
白凤九正在无措的时候听见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亦闻到了赵怀昼的味道,他们狐狸果真听觉嗅觉都很灵敏。赵怀昼和东华的一头银发交替在她脑海里变换着,摇摆之间她不得不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他是赵怀昼不是东华。为了东华能安稳回到太晨宫,白凤九强迫自己下定决心、收回神志,再定眼瞧王妃的时候发现她的元神似乎快要散尽了,她似乎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要揪自己的领口,双腿已经打软好像顷刻间就要倒地。
赵怀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似乎听到了屋里似有响动,喊了一句“韶儿?是王妃吗?”说时迟那时快,白凤九急忙拉住王妃的手,用蛮力把她扣在自己怀里,忽略掉王妃惊恐而疑惑的眼神,抽出藏在腰封间的小匕首,在王妃元神散尽的那一刻刺入她的胸膛。王妃至最后一刻,都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没能发出一丝声响,只有汩汩的鲜血喷到墙上、地上、寝具上,和白凤九的身上脸上。当赵怀昼踏进房中的时候正好看见穆韶持着匕首,利刃直戳王妃胸口。
“穆韶!”赵怀昼一声惊呼,扑上前来。白凤九却是长舒一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2 15:2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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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2 15:25:00 +0800 CST  
白凤九把匕首从王妃的胸口拔出,为了刺激赵怀昼还用手指将刀口上的血抹去,然后指向赵怀昼的眉心,“下一个,便是你!”白凤九没有给赵怀昼喘息的时间,她只想速速解决了这事,从此以后她便再不与东华帝君纠缠。
穆韶以刀做剑直逼自己胸口而来的时候,赵怀昼突然反应过来了,他一个转身躲过了一劫。“韶儿,你这是怎么了?”如果眼前的穆韶是真的穆韶的话,赵怀昼的这句话或许能感动到她,她刚刚杀了他的王妃,此刻更是要杀他,他没有第一时间关心王妃的状况,亦不还手,只是焦急的问穆韶怎么了。赵怀昼对穆韶,大约真的是爱的吧。白凤九如是想,可再想想东华那半透明的仙体,她眼神中的杀气又多了一份,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逼赵怀昼出手,杀了自己。
“我恨你!我要报仇!”穆韶的剑术是赵怀昼教的,而白凤九的剑术是白真和白浅二人亲受的,自是要比穆韶精明很多。白凤九招招致命却又招招收敛,眼神中坚毅的杀意终于激怒了赵怀昼,“穆韶你疯了!”。白凤九看着一头黑发的赵怀昼,他的气质确然很像东华,可那张并不一样的面孔更加让凤九升腾起了复杂的情感,“我有今天,还不都是你,你的王妃一手造成的?”刀光剑影间,赵怀昼擎住穆韶的双肩似是要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补偿。”可白凤九,是轻易能挣脱的,“我不接受!你拿什么补偿,拿你的侧妃之位吗?我还没有踏出南瑜国土,你的新妃就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登上了祭祖的天地坛。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你拿什么都还不了!那我今天,就要让她,还我一切,让你,还我一切!”白凤九为逼赵怀昼,走的步步都是杀招,武功高绝如他也只是在白凤九的放水之下堪堪躲过。
赵怀昼觉得眼前绝美的姑娘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杀手,她的疯狂似乎要将这府里的一切都吞噬,也把他心中那个顽皮娇俏、乖巧可爱的穆韶带走了。这个时候,他才深切地感觉到,那个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予他、依附他的温婉王妃连带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倒在了这把匕首之下。他在天地宗族面前,起誓要尊敬守护的王妃与家,都消逝在自己眼前。深彻的痛,让他把这短短一刻钟间的变故带来他的压力都融进了眼中,那赤红色的凶光,像极了东华撂倒白泽时的模样。白凤九敌得过赵怀昼,可是穆韶却打不过他,赵怀昼又三招之内便夺下了穆韶手中的匕首,一个反杀,刀刃刺进了穆韶的胸膛。白凤九的身心都是一松,倒地的瞬间脸上似还带着笑……

白凤九觉得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她兴致冲冲的赶回太晨宫,原以为能见到东华已经恢复原貌的仙体,却不成想他的仙体更加的透明化了。
“这是为何?我不是已经被他杀了让他断情了吗?”白凤九急的快哭了,她死死的抓着司命的两条胳膊拼命的摇晃,究竟要她怎么做才能阻止东华的消失。
司命被白凤九摇的头晕:“小殿下,你别晃了,小仙也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一次司命没有如实相告,东华的仙体依旧没有好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凡间的赵怀昼根本没有放下对穆韶的情谊。
司命估摸的也没错。起初,赵怀昼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穆韶杀了他的孕妻又要杀他,口口声声要报仇,最后却被反杀了,这事到了太后那里赵怀昼也没有做错。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怀昼慢慢的觉得自己错了,如果一开始他早早娶了穆韶,如果穆韶和亲前他带她逃婚,如果穆韶跳江后他随着去了,如果穆韶回来后他不要那么多顾忌地真心弥补……思念、懊悔、浓浓的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像滴水那样越聚越多,终成江河。

赵怀昼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度过一生的,年迈以后他甚至常常出现幻觉,穆韶最后那张沾血含笑的脸时常浮现在他眼前,让他的心跟着一痛一痛久久不能平复。终于,赵怀昼躺在病榻上只剩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了,穆韶的那张脸又出现在了眼帘,只这一次笑意更深了。“你来接我?”赵怀昼使出全身的力气含糊的说出这句话,他的脸上也挂了笑意,他的韶儿愿意来接他,大约是原谅他了吧。
吸了一口气,吞下
,却再没吐出来,赵怀昼终是咽气了,享年六十四岁。而就在赵怀昼咽气的那一刹那,上至九重天,下至凡尘间皆产生了异象。
先说南瑜北湜这凡尘,赵怀昼咽气的时候天空瞬间变成了紫色,耀眼的灼光闪的哪怕在屋内的人都睁不开眼。南瑜珠玉江的江面瞬间结起了土黄色的冰,北湜那清澈见此的深潭惊现水龙卷,整个凡尘俗人还未从错愕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常态。江水依旧翻滚奔腾,深潭如常清漪荡漾,烈日当空,没有多少人知晓,背负不祥之名六十几年的赵怀昼,终于顶着他生来时的那一头银发消散在人间。
而太晨宫内,就在赵怀昼咽气的那一刹间,东华的仙体完全消失不见了,卧榻上只剩东华的衣物仿佛铺在了榻上一般。一直守在东华仙体身旁未曾敢离开的连宋打了一个趔趄,下凡归来死活不肯离开的白凤九更是吓到瘫坐在了地上,而司命傻傻的愣在了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术。
紧接着,一缕紫色仙元飘入东华的衣服内,一直亮如白昼的九重天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哪怕尘世间最暗的黑夜也抵不过此刻的十分之一,眨眼间伴随着衣服迅速的鼓起来,东华极度透明的身体重新显现,仿佛是水做的影子一般,天边也如常光亮耀眼。这天色一黑一亮之间,月和塔内的合伴石发出了一声巨响,似要炸裂整个九重天,天上的每一寸都随着颤了一下;一个硕大无比的光罩从天而降落至凡尘,迅速略过四海八荒六合,仿佛洗涤了整个苍生;大片的流星集结成雨伴随着天边极光淋漓的光幕倾泻一闪而过,追随着光罩的方向最终与光罩融为一体裂开火花朵朵,像是换了星辰……最终,五彩斑斓变幻的光晕皆回归了紫色,像气雾一般消散。
这所有的变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且转瞬即逝,整个九重天上的神仙们皆被震慑得呆立了一瞬,再回神都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幻觉,纷纷彼此打听方才的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可这一系列的变幻时间太短了,任谁都不敢确定那一瞬间的黑暗和通天的巨响真的发生过,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3 14:35:00 +0800 CST  
更文留记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3 14:36:00 +0800 CST  
东华元神归位,仙体重现,司命、连宋、白凤九三人悬着的心算是安定了一些,且不论东华的身体是否还透明,最起码他还在,这八荒六合就有保障,几人的心便也都稍定。
“司命,这帝君怎么还不醒?”东华元神归位已经有些时辰,连宋一直盯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依旧不见东华清醒。连宋本想待东华醒后问问他身体是否还有其他异样,同时也好一并问清楚他变透明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恢复,没准东华能知道其中缘由。可眼下几人等东华转醒等得发慌,连宋这病急乱投医投到了司命的身上。连宋的问题司命根本没办法回答,他也想知道东华为何还没醒。司命的手几次探出又收回,他真想探探东华的元神是否真在他仙体内,可是回想当初在凡界探赵怀昼元神时受的内伤,他终是不忍出手的。
连宋一声叹息,他也知道司命是没办法回答自己问题的,从心底讲他压根也没对司命抱希望,毕竟东华此番历劫经历非同一般,他连宋也算是读过不少奇闻杂谈的人,别说没见过和东华一样经历的神,就算类似的情况都没有过,这天地共主果真非一般人能当的啊。
司命丢给连宋一个特别无奈的表情,也就不再理睬他了,扭头看白凤九,觉察其神情依旧高度紧绷,生怕这边东华还没醒她又倒下了。“小殿下,不如你先且回去吧,小仙觉得帝君恐怕这一时半刻醒不了。你离开青丘也不少时日了,恐狐帝他们担心,而且你这身子……”
白凤九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打断了司命的话:“司命你不必担心,姑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待在这儿也是她默许的,凡事姑姑都替我担着的。她已着人回去告诉爷爷他们留我在九重天修养,这天族有圣泉,泡它一泡对我恢复有好处,爷爷和爹爹自是非常乐意的。而且折颜为我开的药方已经送至洗梧宫了,姑姑命人日日熬了给我送来,我的法力已经回来的差不多了,修为虽一时半刻回不来,日后勤加修行总是能恢复的,你可放心。”司命从前就听说折颜医术了得,这回子又听了这话,对白凤九他算是可以放下心来了。
经过九九八十一日的沉睡,东华终于苏醒了,随着他的苏醒,原本那极度透明仿若水般的身体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肉色。
“你终于醒啦!”连宋长嘘一口气,绷了那么久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让他没控制住自己的声调而惊呼了起来。门外,听到连宋声音的白凤九收回了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手,方才她去洗梧宫给白浅请安,她也允诺白浅若东华百日后还不醒,她就先回青丘,未曾想到东华醒的如此突然。
白凤九在太晨宫的这些时日,只要她出了东华的寝殿白泽就一直相随着,他生怕白凤九有个什么意外无人得知。毕竟是上古神兽,白泽亦能感知到白凤九仙气不稳。“你不进去吗?”见白凤九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神,白泽用脑袋顶了顶她的后腰,似乎要推她进去,“你等了这些时日,他终于醒了,你不进去看看?”
白凤九摇摇头,似是要提醒自己更加坚定,“不了,他醒了便好。”白凤九转身的艰难估计没有人会看到了,她不是不想进去,只是经过此番,一切她自己的私欲仿佛都已微不足道。她清楚的知道东华已醒,她的使命从此刻起是真的结束了,包括她对东华的执念,也该画上句号了。“我走了,小白,你若想我就去青丘寻我吧。这个太晨宫,我大约是不会再来的了。”

白凤九最终留给白泽一个寂寥的背影,她脸上那种苦苦强撑的表情让白泽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自打上回被东华赶出太晨宫以后,他见过太多次小狐狸这种伤神的模样了,如果东华已然不能带给狐狸开心的话,那么就让她回去吧。
白泽发出了一声嚎叫,白凤九手上的那条他送的蓝色的手串震了一震,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手腕处发出的幽幽蓝光,强忍着的泪水终是滑过脸颊砸在了太晨宫的地上,绽开出一朵朵泪花,像极了青丘的那片白藤,摇曳涌动着的是那注定死亡的爱情。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4 14:29:00 +0800 CST  
求不吞吧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4 14:29:00 +0800 CST  
求不吞吧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4 14:30:00 +0800 CST  
“怎么了你?太激动了?”听到了白泽的叫声,司命打开了寝殿的门,左右看看只见白泽却不见白凤九,随问,“小殿下呢?”
“走了,说再也不回来了。”白泽说完话就准备离开了,司命叫住他:“你也不进去瞧瞧?”白泽理都不理,一句“有啥好瞧”也只是心里的腹诽。
“小白怎么了?”司命关门进屋,卧榻上的东华问了这么一句。自白凤九得意地宣布白泽叫“小白”以后,东华也习惯了这样称呼自己这头神兽。他虽刚醒还有些虚弱,可是经过八十一天的沉睡元神已经稳固,只是由于透明的身体,他的声音仍旧显得过于飘渺。
司命还未来得及回答东华的问题,连宋倒是急眼了:“它能有什么事,这段时日能吃能睡的,倒是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异样?你倒是说话呀!你的修为,你的法力,都什么情况?你这身体还能不能恢复原样?”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到底想我先回答哪一个?”东华这冷卓语调叫连宋听着心里分外踏实,搁以前他定会摇着扇子回瞪东华一眼,此时却笑脸嫣然:“那就先说说你的修为怎么样?法力都在吗?”
东华抬起自己透明的胳膊,看了又看:“修为尚在,法力亦可,只是……”
“哎呀,只是什么啊只是,修为法力都在就好!只要你无虞,天下苍生就无虞。”连宋根本不想听东华只是的那些话,只要他修为法力都没有缺失,那他还是这世间上最厉害的神仙,整个八荒六合就不会有什么异动。东华自是懂连宋的顾虑的,连宋的担忧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担忧呢,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想回怼他一句:“你当真不是来关心我的。既然不是,就哪儿来哪儿去吧。”连宋懒得同东华计较,他也确实在这太晨宫守着东华太多时日了,好在东华醒了,而且除了仙体依旧透明也没有别的什么不适,东华自已亦没有针对这透明的身体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反复的看并且琢磨了许久,他这举动等同于告诉连宋并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终了放下,连宋展开了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整个人也显得放松了一些:“你没事就行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休息,有事可遣人去叫我。还有啊,我父君那边也只说了你历劫归来在修养,并没有多说其他。不过我担心你这身子恐怕百十来年间都恢复不了,你最好另想一套说辞给糊弄过去。”转脸看向司命,“帝君这边?”
“三殿下可放心,太晨宫这边小仙会安排妥当。多谢三殿下!”司命给连宋深深的作了一个揖,这些时日也得亏有连宋帮他撑着,如果只是靠他自己的话,且不说其他,天君那边就过不去。
“不必谢我,我也不过为了我自己。”大义面前连宋从不会拘这些小节,再者他话也不错,东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天下苍生谁能躲过劫难。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4 18:4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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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4 18:41:00 +0800 CST  
待连宋离开后,东华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司命预上前帮忙,东华抬手拒绝了,除了身体还是透明的稍感疲倦以外,他感觉自己和下凡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方才你在外面同小白说话时我隐约听到你提及了凤九?她还在太晨宫?”司命没想到东华会说起白凤九,犹豫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东华又抬手看了看,继续道,“你但说无妨,本君会变这样恐与她也脱不了干系,你且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司命欠了欠身,为了天下,也为了帝君能早日恢复往昔之状,他都不可能替凤九隐瞒这一段,只是他很犹豫赵怀昼对穆韶的感情与帝君对白凤九是否会有何关系?此刻要将这个真相和盘托出,着实需要下很大的决心:“帝君下凡没几日,小殿下便遇到了飞升之劫也下凡了……”话到此处,东华突然抬手司命可以不用继续说下去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行了,你不必再说下去了。”
“帝君可是想到了什么?”司命问的小心翼翼,他并不确定东华是否还记得凡间的种种,这种受惩戒的天劫本身也没几个神仙经历过,况且东华这劫历的又非同一般,他更加不敢确定。
东华抬眼看着司命,整个人虽透明却也盖不住他凌厉的目光,司命被他盯的心里发憷,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你也不必这样,掌控命簿的是无为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东华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一些,“我只是不敢确定穆韶是不是凤九而已,既然是她的话,那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了。只不过是上苍对我的一些惩戒罢了,那就并不碍事,总会恢复的。”
“帝君记得穆韶?”
“她额间的胎记,印象深刻。”东华这么一句没头脑的话也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司命亦不敢多问,只道是“小殿下回青丘了”便不再言语,去安排太晨宫上下了。毕竟要在这九重天瞒住天族上下这么大一个变故,还是需司命费一番工夫。
东华靠在扶手上,探寻又无辜地盯着自己透明的双手。这感觉很奇怪,并不是对异样的仙体,而是对白凤九。自己此刻的内心与从前再不相同,可与赵怀昼似乎也不相同。赵怀昼呵,这段深刻纠结的生命虽然短暂却如何抹得掉呢?看着赵怀昼的结局,东华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未来,仿若未来的漫漫仙途一眼就望到了尽头。起身把离开前随手放在塌边的佛经拿起又放下,茶叶下了壶、水还没沸便不想等了,复又站起一挥手把太晨宫的陈设调换了位置,可惜看着还是不够顺眼……叮铃铃当的清脆声音响起又逐渐消散在门边,东华踱步过去看到反着光的银器静静躺在内殿的门口,就好像自己醒来时她刚好站立的那个地方。是刚刚动作太大,袖子里藏的银丝缠花的手镯掉了出来,东华自然认得,这是陪着赵怀昼度过几十年寂寥人生的东西,竟然赵怀昼也有此执念,将这东西随着元神带回了太晨宫。

白凤九一回到青丘就后悔了,她应该在九重天上再待些时日的,不往太晨宫待在姑姑的洗梧宫也可以的啊,好歹还能探到一些东华的消息。虽然人是醒了,可是不是像自己一样丢了修为失了法力,身体是不是还虚弱着,他需不需要一些恢复的汤药,白凤九也没问清楚就一时冲动离开了,还有他的身子,还能恢复如常嘛?独自在青丘熬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白凤九终于忍不住对白泽给她的手串施了法。
“小殿下!”白泽来了,来得很快,不仅仅他自己来了,他还捎来了司命。白凤九见到司命的时候有些懵,脸上神情有些尴尬,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个现行一样,司命大约是看出来了白凤九的不好意思,心里哀叹了一句“何苦呢”开口却道的是另一番话:“我要去凡间办事正遇上白泽出门,他说得了你的召唤,我估摸着小殿下大约是想询问一些帝君的事情,我就随着他来了。”
白凤九偶尔会说些谎话,可是她的谎言往往有那么几个人是瞒不住的,司命算是其中一个。她点点头:“他还好吗?”
“你无需担心,修为法力都没有大碍,目前最麻烦的就是这透明的身体。帝君不能一直在太晨宫内不出门,虽说衣服穿着身上看不见,袖子长一些也能遮住手,这脸怎么办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帝君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他泡了天泉,也去了明镜台吸收日月精华,可依旧没什么成效,如果再找不到办法,大约也只得将此事告知天君,然后宣告整个天族帝君彻底避世吧。”
“这么严重的吗?那帝君到底还会不会恢复?”起初听司命说帝君修为法力无碍,白凤九心里还有些高兴,可越听下去心里越不是滋味,这该如何是好呢。
司命无法回答白凤九的问题,自东华下凡后让他无措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司命自己都有些丧气了。他看着眼前的小狐狸,心里的感觉很是复杂,想着从不出席任何宴席的天地共主会来参加白凤九的满月宴、一向不给任何人颜面的东华帝君居然会应承狐帝来青丘当教习先生、从不收徒的少阳君会愿意教导一只小狐狸收性,恐怕从一开始就都是无为的操控,可倘若两人真的有缘,那后来发生的种种又如何解释?司命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凡人的命簿他尚无法完全掌控,有何苦操心神仙的命运呢。“小殿下,若无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白凤九曲腿给司命行了一个礼:“多谢司命星君走这么一趟。”
司命走了,白泽见白凤九眉头还皱着,抬起前蹄拍拍她:“天无异象,他不会有事。”说完话白泽就躺下了,论安慰小狐狸的法子,没什么比他露出肚子让小狐狸踏踏实实的窝在里头更好的了。
果真,看着白泽那绵软的毛茸茸的肚皮,白凤九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紧接着一头就扎了进去,还蹭了蹭他的肚子,白泽舒服的发出了像猫一样的呼噜声。“小白,他真的没事吗?”
“没事,他好着呢。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冰块脸一张,日常发呆。”白泽嘟囔着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你要是想他就去看他啊。”
“不。”白凤九回答的很坚决,她不能去。
“你们人类啊!”白泽感叹一句,话一出口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不啊,你一只狐狸学什么人的矫情?想见他就去见,想探他的消息就去问,这么跟自己较劲干嘛。啊哧……”一片白藤花瓣飘落到了白泽的鼻子上,他的话被一个喷嚏给打了回去,觉到白凤九周围的仙泽很是沉闷,索性被憋回去的话也不再说了,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个更舒服些的姿势闭上眼睛睡了。
白泽的话白凤九终是听进去了,她抵不过自己内心的渴望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每隔三日上一次九重天,去太晨宫问问司命东华的情况,但是绝不见他。白凤九亦是为东华想了一个能够掩盖他身体透明的好法子,她效仿凡间女子涂脂抹粉掩盖脸上斑点的法子,特制了一些脂粉交给司命让他给东华,等同于用这些脂粉给东华画一张脸。这款脂粉虽然不能一直糊在脸上总会脱落,但是坚持一个朝会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司命把东西交给东华的时候东华并没有过多的问询,很自然地就接了转身放在塌边,他先前准备的那套说辞也就没派上用场,反倒是他自己支出去一双手半天没反应过来要收回来。倒不是东华不奇怪司命何来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又是如何能想出这样的法子的,只是这些脂粉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琼花味让东华无需做过多的询问。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5 15:32:00 +0800 CST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5 15:32:00 +0800 CST  
东华真的就日日用着白凤九给的这些脂粉画脸,一开始一盒脂粉用三日,后来渐渐的可以用五日、十日、半月、一月……终于历时三百六十年以后,东华拿着还剩的半盒脂粉着人唤来了司命并递给他说:“剩下的这些你去还与她吧,告诉她说我已然恢复,往后再也用不着这些东西了,让她安心。”
司命接过半盒脂粉,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心里却劈了几道雷,炸得他自己脑子发晕。三百六十年了,他也猜到东华早就知道这些东西是白凤九送来的了,不拒绝还一直心安理得的用着,大约他已然接受自己心里有她但不能相守的结局了,他也不知道该心疼谁,又到底该怪罪什么。“小仙遵命。”司命欠身准备告退,东华又道:“今日她会来太晨宫的吧?”“是,只还未到时辰,帝君这是还有东西需要小仙转交的吗?”司命见东华一只手伸进了袖口中似乎在掏什么东西一般,这才开口问了。
东华微微一愣,抽出方才伸进袖口里的手拂了一拂:“没有,你且下去吧。”司命领命告退,可他分明看见东华手中攥着一个东西,似闪着银光。
待司命离开后,东华摊开了自己的手,司命没有看错,他手掌心中是那个银丝缠花的镯子,赵怀昼送给儿时的穆韶的生辰礼。凡间的赵怀昼杀了穆韶后,太后着人来收尸并且清理穆韶的遗物,纵她罪不可恕只人已亡加之毕竟是宗室女子总是要入土为安的,赵怀昼就在宫人们抬尸的时候发现了穆韶手腕上的这个镯子,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取了下来揣在了怀里。当年赵怀昼鬼使神差般的取下镯子究竟为何一直到他死都没想通,而现在东华一直随身揣着它几百年并且不想给白凤九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想明白了。正如司命所料,他心里有白凤九,且这三百六十年来,日复一日在他心里愈加清晰,直到,他放弃了挣扎。连宋让他断情时,他着实认为自己应当把白凤九从心里抹去,以免违背当初抹去合伴石上姻缘的天誓引发危及八荒六合的劫难。可是,凡间归来,天劫在他身上仿佛并未结束,九重天与下届也并未有异动。也许这透明的身体只是对他独自的惩罚,他的心安定了,太晨宫与知情人连宋的心亦安定下来。既然如此,东华便得了很多时间重新思考白凤九,接纳白凤九成为自己心中的一部分,即便没有姻缘,却无妨情深。也许,就这样把她放在心里就好了,无需人知道,也无需强迫自己不知道。自他接受了这些,身体的透明也竟渐渐好了一些,时常让他怀疑这身体是对他动了情的惩罚,还是对他本不想动情的惩罚?罢了,这些都无甚重要,最要紧的是,仙途遥遥,心有一暖便重新得了怡然之境,不会坐立难安了。

司命走到太晨宫门口的时候白凤九已经等了一些时辰了,他有些惊讶,明明此刻时辰尚早,他刻意早些时候出来再此候着凤九,也思索一下怎么样跟她说东华的事情并且把东西交给她。“小殿下今日来的竟这样早?”
“折颜新酿了一些酒,四叔让我转交给姑姑,我就来早了。”这三百多年来白凤九沉稳了许多,全不见从前天真活泼的模样,虽还是一介神女,举手投足间却有了上神才有的沉稳。她见司命表情凝重,神情间似有些踌躇,便开口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说无妨。”
司命把手伸到白凤九的眼前,摊开,那半盒脂粉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帝君说了,他已然完全恢复,今后再用不到此物,现交还给小殿下。”
听到东华已完全恢复的好消息,白凤九上扬了嘴角露出浅笑,这笑意虽淡,却是这数百年来白凤九笑的最轻松最发自肺腑的一次。她从司命手中拿过脂粉,打开看了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他,真的全好了?”
司命一个作揖:“小仙不敢欺瞒,确然已完全康复,小殿下这回可彻底安下心来了。”
“谢谢。”白凤九声音有些颤抖,晶莹的泪珠含在眼眶中努力不让它掉落出来,语气尽量轻松的说道,“那以后,我便也不再来了。”
“九儿。”白凤九眼中的情伤全然落在司命的心里,他看着眼前这个看着长大的小狐狸独自伤神,心疼的紧却什么也做不了,温柔的唤她一声似给她安慰也是给自己安慰。
白凤九嘴角抽搐勉强牵扯出一个微笑,一滴眼泪终是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司命星君,青丘白凤九,告辞了。”

回到了青丘的白凤九为了让自己振作起来就想找些事情做,想到自己修为法力已全然恢复却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故琢磨着为自己打一柄利剑。
白凤九选择铸剑的地方距离那片白藤花海不算很远,但也不是很近,一阵风袭来,竟有些许花瓣飘落过来直接落在了尚未铸好的剑刃上,灼热的剑刃使得花瓣瞬间化为灰烬,待灰烬散去却在赤红的剑刃之上烙下了一枚雪白花瓣的印记。后来,这柄剑也因着这些花瓣被白凤九命名为“藤韶”。穆韶是白凤九挥之不去也不愿放下的记忆,那段日子虽已远去,想来心头还能有些酸涩,却已是温暖更多。那段时光教授了凤九责任与担当,她想永远提醒自己,身为未来一方统领、青丘白家继承人,这些远比自己的情意要紧。
藤韶刚一落成,白凤九就拿着它在白藤花海下舞剑,试试剑刃也舒展舒展筋骨。摇曳的身姿,淡紫色纱衣,片片飘落的白色花瓣,加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一副绝美的画卷看的不远处的白泽都愣住了。
白凤九剑舞的正起劲,就连白泽快走到她身边了都未曾察觉,若不是白泽唤了她一声,恐怕这剑就该直指他了。“你来啦?”白凤九垂下剑,走上前摸摸白泽的脑袋,这些时日她似乎心情好了许多,脸上的也有了些神采,不那么死气沉沉的了。“我新铸的剑,好看吗?”说话间白凤九就把剑递到白泽眼前,给他展示剑上的花纹。白泽哪里懂这些了,可是为了哄白凤九开心,还是点头如捣蒜:“好看好看。”
白凤九自是知道白泽在哄自己开心的,可是她依旧很享受,有人愿意逗自己开心还不好吗?她收了剑张开双臂环住白泽的脖子,脸在他脖子上绵密的毛上蹭了又蹭:“小白,你真好!”白泽开心的挥动翅膀,也扭扭头回应着他的小狐狸。
“你是来找我玩儿的?”白凤九抱了白泽好一会儿,终于把他松开了,很明显的感觉到白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小狐狸可真是玩儿命的抱啊。
“是呀,我想你了来看看你,顺带给你带了两样东西。”白泽说话间张开嘴吐出一团白雾,就好像当年给白凤九手串一样,待白雾消散,白凤九的手中多了一朵花和一个银丝缠花的镯子。白泽洋洋得意间浑然不见白凤九惊愕到快要变形的脸,他继续道:“前段时日我发现老石头在宫内种了棵树,这几日开花了,我见这花型特别你可能没见过,就摘了一朵给你。”
“这是琼花,我见过。”白凤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很空。
“哦,你见过啊?”白泽有些闷闷,本想着让白凤九开开眼界的,没成想愿望落空,不过也不打紧,这不还有镯子嘛,“喏,还有这个镯子,我见东华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成天揣怀里,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见着挺好看的我就想着偷来送你,可是你知道我打不过他,只能用法术复制了一个给你,喜欢吗?”
“你说他一直把这镯子揣怀里?”白凤九的眼泪涌得猝不及防,在白泽还没来得及开口时便已盈满眼眶,随着话音一起落下。东华……他揣着这镯子,他从来没有忘记她,赵怀昼忘不了穆韶,他东华帝君亦忘不掉青丘白凤九。她一直认为,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执着扰了这一切,只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情意从只为他的私情变为对责任与道义的大爱便能说服自己不再念及他。可是现在,她竟然知道了,自己深切执着着的东华,也是这样心怀执念,消不去、挥不散。三百六十年了,他们的心中,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彼此,却再没见过面、说过话。泪水与白藤花雨一并划过白凤九的脸庞,似是伤她所伤,又似是鼓动她好不容易平静又被惊雷激起的心绪,她喃喃着:“我们该算是有情人罢……”可转念,天命、无为、合伴石……那么,既然他们不能相守,那就让她陪着他孤老吧!东华能抹去自己的名字,她白凤九有何不可?从此后,她不必再忧心自己将有一天不得不放下这段刻骨铭心的情与痛,她可以安心守住自己的内心,只要知道东华在太晨宫也安好。这岂不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想到此处,白凤九一个飞跃就跳上了云端,白泽也是眼疾腿快立马跟了上去。
白凤九速度极快,风吹的紫色纱衣的裙摆蒙在白泽的脸前,白泽眼前景物瞬间都带上了柔和的紫色光晕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白泽看久了一片紫有些眩晕又有些熟悉,晕晕乎乎之间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灵光的脑子里升腾起来:东华那老头也经常穿紫色的衣裳,怎么这几次见小狐狸也回回都是紫色?他本想嘲讽一下白凤九的眼光怎么也跟个老头子一样了,可是看着她焦躁的背影,回想从前每每提及东华那寂寥的神情,就算是头兽他也知道,这些话不大时宜开口。

白泽一直尾随白凤九到了月和塔,这塔高九层,白凤九站在塔前仰头望着塔顶踌躇了一会儿,他不知道白凤九来此处是为何,但是白泽感知到了梼杌的气息整头兽变得紧张了起来。“小狐狸。你要做什么?梼杌可是在里头的!”白泽见白凤九有要进塔的趋势赶忙叫住了她,梼杌作为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白泽虽未曾同他交过手,却也是知道它的厉害的,这小狐狸屈屈三万岁根本不可能是它的对手,梼杌可没有自己这么善良能看上这只小狐狸而不忍伤她,它受到冒犯定是会下死手的,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狐狸去送死。
白凤九目光坚定,白泽这一嗓子虽然让她暂且停下了脚步,可是却不能阻止她进去一斗的决心。白凤九祭出藤韶握在手中,周身仙泽萦绕发出淡淡红光:“小白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情的。”说完话她便推开塔门走了进去,徒留白泽傻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月和塔内光线昏暗,白凤九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塔内的情况,空空如也,并不见梼杌的踪影。她心跳的极快,方才白泽说梼杌在塔内那必然就是在的,此时不见却不见它不知道是躲在什么地方了。这塔内四壁空空并无藏身之处,梼杌那么大的体型能藏在哪里呢?莫非……想到这里白凤九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正对上她头顶上方约莫三尺的地方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吓的白凤九一声尖叫一个转身闪到了一边,果真不出她所料,梼杌倒挂在了塔层顶上。而这是她才注意到了梼杌沉重的呼吸声,方才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梼杌竟然闭气了。

楼主 margueriteyu  发布于 2020-05-16 14:30:00 +0800 CST  

楼主:margueriteyu

字数:90622

发表时间:2020-04-16 18: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1-22 16:00: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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