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你无处可逃（上）】
最近凤九觉得自己在学业上已非常精进，就连爹爹看她的眼神都温和许多，滚滚也不再在她耳边唠叨她不够努力，皆因她在术法、剑法也就是打架相关的课业上，终于能与她辉煌的上古史课业比肩，已经打遍课堂无敌手，挣了好几个第一。
不过除了亲近的人晓得她都是靠自己日夜努力的结果以外，其他人却一致用异常羡慕，没错是“羡慕”而不是“仰慕”，他们都羡慕她——背后有个东华帝君做指导。
毕竟九重天有两个行走的百科全书，其一是闻名天界的会移动的“八卦全书”司命星君，其二是比司命还闻名，闻名范围扩展到八荒六合的，会移动的“术法全书”东华帝君。所以大家都认为，有帝君做课外辅导，凤九自然理所应当地能拿到各样第一，可谓得了个会移动的“作弊神器”。
于是凤九就不高兴了，毕竟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都变成了她夫君的闪光点，只是他夫君本就道法卓然，身上自带的神光早就能照遍虚空，又何需她这些小小的闪光加持？
于是她越想越郁闷，越郁闷就越没心情，这会正趴在十七天戏台前的案边，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
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白浅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凤九找她，看来并非看戏那么简单，便关心起她从小看大的狐狸崽来：“谁惹你不快了？”
凤九仍然趴在案上：“假如是一个人或几个人惹我不快就算了，大不了跟他们打一架，可是！”凤九说到气愤处，忽然坐直身子，吓了白浅一跳：“可是姑姑，是所有人，所有人都说小九之所以会考第一名，都是帝君一个人的功劳……”
“啊？难道不是吗？”白浅呆萌直接道：“我也以为是帝君给你补课了呢。”不然怎么就突飞猛进了？
“哼！”凤九扁起嘴：“居然连姑姑也不心疼小九。”她觉得她从此要埋汰在帝君的光芒底下，一时觉得无望：“姑姑你说我以后要如何在青丘的狐子狐孙前树立女君的形象？”她难过得都快哭了，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前途可言。
见凤九表情认真，白浅才正了正色，想了想才说：“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其实帝君是你的夫君，夫妻本就一体，就算你资质再差也没什么的，谁又敢不尊敬你？”言下之意还是因为有帝君替她撑腰。
“姑姑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教导小九的。”凤九拧紧了眉，发现连白浅都不支持她自强了。
“额……”白浅自从有了夜华以后，成为天后时天雷都已经受完了，现下翼族也没办法作乱，禽苍早就不在，好像就没什么值得她继续努力的地方了，但是：“也对，你毕竟还小，上仙、上神都还没修成，虽然加冕帝后不需象我当天后时受天雷之刑，但若成上仙上神都要你夫君护着就忒不像话了些……”见凤九紧盯自己期待的目光，白浅只好斟酌着往下说，不想伤害她从小带大的狐狸崽：“不如你去独闯吧！没有帝君在身边护着，你若还能自己挺过上仙上神之劫，自然就没人敢说你什么了。”
“独闯？”凤九听到这里就有点纠结了：“姑姑，我记得您当年飞升上仙，也是墨渊上神替你挡的天雷，可是也没有人敢非议你啊……”
“那不一样。”白浅说的直白：“昆仑墟跟九重天那能一样吗？我当年在昆仑墟飞升上仙，师傅替我挡劫的事情自然无人透露出去，可你若在九重天历劫，就算你真的是自己渡劫，恐怕也会被说成由帝君替你护法。”
“……”觉得白浅说的言之有理的凤九，拖着她即将要与帝君分离独闯的心情，沉默又沉重地走进了太辰宫。
正在与连宋下棋的帝君，从她踏入太辰宫花园那一刻开始就看着她，见她无精打采地经过荷花池，继续往里走，也没发现他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直到她消失在月亮门后，帝君才开口：
“棋局暂且留着，失陪了。”
他根本没等连宋抗议，就直接站了起来，跟着他帝后的背影走了。
连宋原本正在想着下一步棋，没想帝君忽然起身离开，懵了：“他要去哪？”说话间，帝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花园里，可见他走的有多着急。
身旁一直站着观局的重霖老实回答：“帝君随帝后回房了。”
“凤九回来了？”
“方才从这经过了。”看来不光帝后没发现帝君，其实三殿下也没发现帝后啊。
“她回来就回来，又没什么大事，帝君何需弃棋而逃？”连宋不明。
重霖不太同意他的说法：“三殿下这盘棋显然是你居于下风，帝君怕你如此刻这般执着于输赢，所以才说棋局暂且留着，改日继续。”
“……”连宋语滞。

205【你无处可逃（下）】
另一边，帝君跟着凤九一路经过大大小小的宫殿连廊，回到两人最偏僻最安静的寝殿，凤九才在回身关门时发现他，她似乎很惊讶，惊讶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她此时脑海里，都是离开帝君后要如何生活之类的细节，所以此刻惊鸿一瞥，竟不由自主地湿了眼：她真的要离开帝君一段时间吗？
“怎么哭了？“帝君就知道小白不对劲，所以才直接跟来，此刻见她眼中有泪，自然赶紧将心爱的她拥入怀里，低头软语。
凤九已经完全沉浸在即将离开帝君一段时间的情境里，于是眼中的泪因帝君的温言软语又变得更多了，甚至顷刻就泪如雨下：“呜呜呜……东华……”
“乖，发生什么事了？”东华觉得无措，他抱她抱得更紧，在她额前亲了又亲，她一哭，他就觉得天地都变了，心里跟着往下沉。
“都是你！”凤九想清楚自己之所以暂时不得不离开他的原因后，就拿他的衣袖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鼻涕，才推开他：“都怪你太厉害，太出名了，害我不得不暂时离开你。”
“？？”帝君被推的一脸问号。
等凤九说清楚缘由，帝君已经坐在案上淡定地喝起茶来，他支着下巴：“所以你准备离家出走？”并且还没开始离家出走就哭起来了？
“也，也没有。”凤九自然是不愿意离开他的：“只是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可是本君曾为天地共主，八荒六合都能来去自如，就算你真的不在我身边，又如何证明呢？”
“……”凤九慌了，并试探道：“什、什么意思？我找些见证我自己渡劫的神仙来可以吗？”
“你此前因自己努力而拿到的多个第一，难道就没有一些见证的神仙？比如白奕，比如连宋，比如重霖和滚滚？”
“……”凤九呆了。
凝视着凤九陷入绝望的脸，东华一时觉得又可爱又可笑，便将她心碎的脸直接捧了起来，低头啄了她的小嘴一下，却无情宣判道：
“挣扎是没用的，你无处可逃。”

想到了就随便写写。。。。

206【狐狸的前途（上）】
自从凤九发现她在她夫君东华帝君的光芒之下没有出路的狐生以后，凤九觉得她跟帝君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坚决决定离家出走……两天。
既然找同在九重天，且为四海八荒权势最大的女上神兼天后，她姑姑白浅也没什么用，凤九便到魔族找她的知心好友诉诉苦。
燕池悟盘腿而坐，瞪大眼挑着眉，看着一边吃甜瓜一边滔滔不绝的凤九将苦诉完，身为知心好友，他自然与凤九同仇敌忾：“他奶奶的冰块脸！果然不及老子善解人意，婚后就变了，竟然还欺负老婆！”
凤九忽略他用错成语的事，嗫嚅道：“其实……他也没有如何欺负我……”
“说你逃不出他的五指山还不算欺负？！这都要把你捏在手里揉拧了！”
“他是这个意思吗？”不是吧……？可帝君当时确实说话间，就在揉她的脸，他是越来越喜欢揉她的脸了，揉变形那种，无奈凤九还躲不过。
“不然还能是何意？！”
“好吧，”凤九决定继续讨教：“那你有何办法没有？”
“简单！”小燕自是一派自信，脑海里方法千千万，都是不顾后果那种：“我师傅沉睡以后老子就发现，”凤九惊讶于小燕在说到他师傅时，竟自称“我”了：
“她无论如何都喊不醒，这会她沉睡六十年的时间马上到了，就轮到谢孤洲去睡，你让他沉睡前帮你投身到凡界或地界或随便哪里，然后他睡熟以后，就谁也不知道你在哪了。等六十年之后……”
凤九原本听的希望满满，刚听到六十年，原本雀跃的脸瞬间就垮了：“六十年？！”
“嗯，”燕池悟点了几个大头：“六十年，他奶奶的，冥界这个规定确实有点杀千刀，让老子好等，为了等我师傅醒来，老子心都操碎了。”
“是真的太久了……”其实凤九也不想离开帝君这么久。
“可不是。”燕池悟也沉浸在等待的苦恼中，两个人想的根本没在一个点上。
“两个月比较好一些。”凤九说。
“什么两个月？”小燕却有点懵。
“我是说两个月就可以自动回来那种好一些。”
“你是这个意思？”燕池悟虽憨，但点子多：“那简单，你让谢孤洲把你的元神本体投身到一世凡界，死后不就自动回来了吗？你本体投身的话就还是仙身，只是法术和记忆都没了，司命也管不着你。”
“还有这种操作？”
“怎么没有？不信你去问谢孤洲。”
“走！”凤九拉着燕池悟就要往外走。
“老子也要去吗？”燕池悟其实刚从冥界回来，在自己的魔窟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要开解知心好友，这会又要去冥界？他于是有点懵。
“不然呢？你不陪知心好友？”凤九侧目。
“陪！”燕池悟于是拍了拍胸膛，又补了一句：“小九你不愧是条好汉！”
“怎么说？”他们两一边走一边又开始唠嗑。
“你说你要是元神本体投胎时，啥也不会，刚好碰到飞升上仙的劫，那不是挺可怕的吗？但你居然不怕！所以老子敬佩你。”
“……”凤九想了想：“那我们先去十里桃林找折颜。”
“为何？”
“让他帮我算算我几时飞升上仙，可不要真的死了……”凤九见小燕盯着自己，便又改了改口：“毕竟凡人有云，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因道法拙略在飞升就死掉的这种事情，说出来是你的知心好友，你也脸上无光不是？”
小燕觉得凤九说得有理，便点点头：“那确实得慎重点，不然你若死了，老子也得被冰块脸大卸十二块。”
“就是就是。”
小燕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可是冰块脸不见得就能把老子大卸十二块，老子新近修为在师傅的指导下突飞猛进……”
“最近你嘴边老提你师傅，”凤九打断他：“她这么好，怎么会收你为徒？”
“那是因为……”燕池悟居然听出点别的含义了：“诶，不对，小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嘻嘻……”凤九笑得狡黠：“我发现你自从拜谢画楼为师以后，确实聪明了不少。”
“真的吗？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是……”
……
就这样，凤九与燕池悟侃侃而谈了一路。
这时候在太晨宫发现小白不在，并四处遍寻不到的帝君，自自然然就来到燕池悟的魔窟找她：“燕池悟呢？”
“秉帝君，魔君在冥界未归。”看门的魔者确实没见燕池悟回来过，毕竟他一向不太走正门，凤九也一样。
帝君在魔窟门口也没感受到凤九的气息，自然就信了。

以后不定期更新，随缘，哈哈哈哈。。。谁让我还想念帝君呢。。。

207【狐狸的前途（中）】
帝君法术高，去哪的速度自然也快，等他来到冥界时，依然没看见凤九，于是他又往青丘去了。
此时折颜正帮凤九算命：“你要飞升，还得过个两万年，放心吧，没那么快。”
“那小九你就可以安心历劫了。”燕池悟觉得放心时，凤九却拧紧了眉毛：
“姑父两万多岁就飞升上仙，姑姑六万岁飞升上仙，我要七万岁才飞升，是不是太晚了？”
“是有点晚，老子五万岁就是上魔了。”
“晚什么晚啊？你爹对你要求不高，能飞升就不错了。”折颜一脸无所谓：“何况你现在有个东华帝君撑腰，比什么上仙上神的地位都要强多了。”
“……”折颜的话自然又给了凤九一击。
“你们方才说什么历劫？”
“哦，小九她是想……”此时凤九给燕池悟一个凌厉的眼神，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还匆匆告辞，折颜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
毕竟凤九的背影看起来有点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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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
凤九刚坐稳，谢孤洲便说：“方才东华帝君来我处寻你，我还想着你不在燕池悟那，也不在我这，还能去哪里躲他。”
“帝君来找我了？”比想象中快，这会凤九有点紧迫感，又有点小甜蜜。
谢孤洲点点头，直接问：“你又怎么了？”
“我……”
“她呀，被东华欺负了！”燕池悟接话。
谢孤洲是不信的：“帝君会欺负你？”虽然平常不太会碰面，可一碰面就是帝君将凤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情景：“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哼！没有误会！”想起方才折颜的话，凤九要离开帝君两个月的决心就越发强烈。
“哦？”
“此次我来寻你，主要想问你，是不是以元神本体投胎为凡，司命就管不着也寻不着了？”
谢孤洲点点头：“可是……”
“可是什么？”凤九忽然觉得有了希望。
“可是神仙以元神本体投胎是很危险的，得时刻有另一个厉害的神仙为他护法，否则容易被妖魔破坏历劫，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一般神仙都不会选择以元神本体投胎，大多以元神投胎即可达到历劫，回复修为的效果。”
“那简单，小燕你负责在凡间保护我。”
“我？老子不行，”燕池悟觉得为难：“我师傅快醒了，我得守着她，只能偶尔去看看你。”
“你还是不是我的知心好友？！”
“知心好友没有错，可是师傅对我有恩，我得看着她。”
谢孤洲打断了他们对知心好友的讨论：“你想以元神本体投胎？为何？”他观她也没什么修为减损，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一点都不象受了伤的样子。
凤九叹了口气，又将自己暗淡无光的狐生倾诉了一遍。
谢孤洲却直接道：“可是尽管你以元神本体去凡间投胎，你也只能让帝君寻不到你两个多月，这跟你直接去凡间藏起来有何差别？你不是曾经躲在凡间两百年？这样又能让你的狐生如何发光发热呢？”
“……”
“……”凤九和燕池悟都沉默了。
此时帝君已经到达青丘，自然也没寻到他的小白。
于是他又锲而不舍地去了十里桃林，折颜正在喝酒：“贤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小白呢？”帝君却不废话。
“刚走。”
“去哪了？”
“没问。”
“……”帝君沉吟片刻，在想小白为何一大早不跟他说一声就离家出走，于是他问折颜：“她找你何事？”
“让我帮她算算何时飞升上仙。”
看来小白还在因她嫁了他以后就没有前途的事情在担忧：“她晓得自己两万年后才飞升以后如何了？”
“看来你早就给她算过了啊？”折颜回忆了一下：“就问会不会太晚了。”
“然后？”
“然后？”折颜觉得这对夫妻的家长里短有点无趣：“然后我说她成为贤兄的帝后地位比上仙上神都要高，何需嫌晚。”
帝君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不过后来她确实脸色不太好看。”
“谢了。”知道症结，帝君转身就走。
折颜则对身后正在河边钓鱼的白真嘀咕道：“你说我们辈分明明已经比东华高了，他为何还如此没有礼貌？”
“有高吗？”
“没有吗？”
白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修为不说，毕竟也没有哪个神仙比东华帝君老，包括他爹狐帝。
所以谁又敢占帝君便宜呢？
而折颜身为四海八荒第二老的神仙，在东华面前，自然觉得有点憋屈。

208【狐狸的前途（下）】
在冥界与谢孤洲和燕池悟喝了点酒，天南地北地瞎侃了一晚以后，凤九才拖着无计可施的心情，回到了九重天，可是仍然不想面对帝君，所以直接去了洗梧宫。
姑父、姑姑和阿离正在用早饭。
“凤九姐姐，你是过来送早饭的吗？”阿离一脸期待。
白浅瞧见她两手空空，一脸无神，便晓得她心结未除：“昨晚帝君来我处寻你，你是离家出走了一晚？”
“嗯。”凤九颓然地自顾自坐下，从阿离的盘子里随手拿过一块糕嚼了嚼。
“嫁给帝君之后就没有前途的这件事情？”夜华开口，显然白浅已经跟他聊天聊起过。
“凤九姐姐，你要前途有何用？”阿离奶声插话。
“那你要是没有前途了，你说你的龙生还有什么意义？”凤九不甘反问。
“做帝后没有前途吗？”阿离不解：“我看学友们对滚滚也很是尊敬，他身为帝君爷爷的儿子，阿离观他就很有前途。”
“那也是因为帝君厉害，若是没了帝君做他父君，你的学友们还会尊敬他吗？”
“……”这个问题太深奥，阿离一时答不上来。
“这件事情本君能理解你的感受。”夜华一边喝茶，一边悠悠开口：“当初在墨渊的光芒下，本君也过得很辛苦。”
“那姑父，你是如何摆脱墨渊上神的光芒的？”
“还没学会坐就要开始看书，看不懂也要看，辰时起，戌时毕。”
“……”凤九张开口却无言以对：其实是她还不够努力？
“你做不到。”白浅说的直白：“接受现实，不好吗？象我这样，做了天后就失去我从前最看重的自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不成我要离开夜华？”
夜华此时眼中古水无波的眼神有了点波澜，开口道：“没错，接受现实方为正途。”他闻到了危险的气息，直觉必须赶紧将这星星之火扑灭。
“难道你舍得为了前途，离开帝君？”白浅撑起了脸：“若真是如此，那姑姑就信你没什么做不到了。”还唯恐天下不乱。
“浅浅，”夜华打断她在玩火边缘的试探，晓得她的随性：“其实前途又何需旁人肯定？真正强大的神仙，何时担忧过自己在其他神仙眼中的前途？比如帝君，比如墨渊上神。”
收到自己夫君不认可的眼神，白浅狡黠一笑：“我逗逗她，她不可能离开帝君的，从小就崇拜的神邸，东华是她自己不要命才求来的姻缘。”
被自己姑姑拿捏，凤九觉得很是无奈。
此时门外已经有仙婢通传：“帝君莅临洗梧宫。”
话音刚毕，一身紫衣，伟岸的白发神邸抱着同为紫色系衣裳的白发缩小版自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滚滚是首先开口的：“姑奶奶、姑爷爷好，舅舅好。”
东华和凤九相视无言，一日一夜的分别与思念，都交织在彼此的视线里，旁若无人。
白浅咳了几声：“滚滚下来一起用早膳吧。”打断他们的小别胜新婚之意。
帝君在凤九的身边坐下，对桌子上的食物一点兴趣也没有，深深地注视着凤九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眼神一刻也没从她身上挪开。
反而是凤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看她夫君深邃的眼。
这一顿早膳吃的相当沉默，夜华开口说要去早朝，白浅说要送他，并招呼奈奈送阿离和滚滚去学堂，就跟着遁了，留下整个花园给这对有心结的夫妻。
帝君见已经剩下他们，便转身用大手扶住凤九的肩，直接开口：“小白，你要如何才不生我的气？”
夫人第一次离家出走，不管是何原因，直接认错才是解决之道。司命说的。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凤九面对直接认错的帝君，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明明不是帝君的错：“我只是觉得自己往后万万年都只能依附在你身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前途罢了。”
“其实本君已经没有前途好几万年了。”司命还说，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讲究的正是同理心。
凤九没想到帝君会这样说，想了想，好像也对，自从帝君从天地共主退位以后，就没有什么前途了，可是她又觉得有点什么不对：“难道还有比天地共主更高的职位吗？”
东华有点无奈地摇摇头，发现她的小白是越来越聪明了，不再那么好忽悠了。
“那你已经在巅峰了，还需要什么前途。”
“那你也已经跟我一起站在巅峰上了，为何总想着挣前途？”
“我，”凤九觉得是不是昨晚喝酒喝的，现在有点晕：“我哪有在巅峰？我还在山脚。”
“那本君便随你一起站在山脚。”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已经上过山顶了呀。”
“你也一样上过。”
“哪有？”
“你跟我一起斩杀渺落，清除十几万年的三毒浊息，挽救八荒六合的所有生灵，这份功德，都是记录在神仙史册里的。”帝君说得认真：“没有你，我早就羽化了小白。”
“……”凤九忽然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光辉起来，她确实曾与帝君一起站在了山顶，她又何苦需要学友们的认可？
于是她笑了，笑颜如花地倾身抱住了帝君紧窄的腰，在他厚实的胸前满足道：“我怎么忘了？是我救的夫君啊~”
帝君也笑了，将她抱得更紧：“嗯！是你救的夫君。”
“我还救了八荒六合。”
“嗯！是你救的八荒六合。”
“我还救了苍生。”
“嗯！是你救的苍生。”
凤九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伟大，太强大，和太有前途了！

209【历劫的狐狸01】
东华和凤九和好如初，却忽然得了白奕的通知，大概意思就是说凤九七万岁才飞升上仙确实太晚，她不能成为青丘九尾狐最晚飞升上仙的成员，至少也要跟她姑姑白浅一样，六万多岁完成飞升上仙的任务。
至于如何完成，居然是让她以元神本体下凡历劫，看看能否因此缩短些飞升的时日。
凤九崩溃了：“这样也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她老爹晓得这个元神本体下凡的事情？
帝君则有点后悔：果然青丘的人都不太好惹，本君就不该去问折颜。问也就问了，莫不是当时离开时，本君说的“多谢”二字不够诚恳？
其实当时帝君说的是“谢了”，所以在折颜看来，确实少了些诚心。
于是……
“东华，我们要分开几十年了，这可如何是好？”此刻想到要因历劫离开帝君，凤九是万般不愿。
“帝后，本体下凡历劫，只需几十天。”重霖在一旁纠正道。
“以人间的时间计算，不就是几十年吗？毕竟我要在凡间呆几十年。”
“小白，本君会陪着你。”帝君倒也不太担心。
“你也要跟我一起历劫？象上次沉晔和阿兰若那样？”
帝君摇摇头：“元神本体历劫与上次元神历劫不同，不受司命掌控命运，且必须有仙者时刻在一旁陪伴护法，本君帮你护法。”
“真的？”凤九又开心起来了：“这样一来，就只是我不记得你，但你会记得我咯？这样好，这样好~嘻嘻……”
原本夫妻两愉快决定的事情，却被白奕否决了：“此次小九元神本体历劫是为了加快飞升上仙的时间，由帝君在旁时刻护着的话，如何有用？”
“本君承诺，除非有妖魔想要伤害小白的仙元和性命，否则决不出手。”
于是，凤九的元神本体的历劫之旅，要开始了。
凤九选择投生的，是个战乱动荡的国家，且家徒四壁，吃都吃不饱的那种。
“何需如此？”帝君有点无奈。
“若不如此，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够诚心，老天爷不会把我飞升的时间提前啊？这样劫不就白历了吗？”凤九一向天真无邪，关键是对于精进一途，是真的能吃苦。
这样天真的小白却让帝君有点担忧：“若是如此就能改变仙途，为何你同我斩杀渺落时，并没有把飞升的时间提前？”
“所以其实历劫没用？”
“也并非无用，上古时期不少神仙为了精进，确实也用过类似的方法。”
“那就好，那我走了，记得找我哦。”就这样，凤九在明知有帝君护法的前提下，安心地投胎去了。

210【历劫的狐狸02】
凤九投生在一破瓦砖房内，连接生的人都没有，只有她凡间的爹爹和几个长得比较大的孩子在帮忙，手忙脚乱。
生产的女人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大动静，只在默默呻吟。
连宋跟着下来看戏，一边看一边跟帝君聊天：“这家人是真的穷啊，女儿都已经有八个还继续生，这第九个还是女儿的话，他们会不会疯掉？”
“……”这从来不是帝君关注的重点。
“你挑的？”
“小白挑的。”
“凤九那丫头对自己可真狠得下手啊。”
“……”谁说不是呢？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啊？又不是凤九那丫头生产。”
帝君于是收回过于关注的眼神：“若是成玉出生，你不紧张？”
“那倒是，”连宋点点头：“不知道看着自己媳妇出生是什么感受？”
于是帝君勾起了唇：“本君终于能看见小白小时候的模样了，还能陪着她长大。”
“怪不得你答应白奕上神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211【历劫的狐狸03】
这个姓白的凡人果然失望得都跌坐在地上了。
“爹，九妹妹长得真好看，额头还有个那些富家小姐们妆点的花钿。”大女儿白依依惊奇开口，其他几个妹妹围过来开始七嘴八舌：
“真的真的。”白小二比较呆萌。
“为什么我没有？”白小三算是八姐妹中长得最好看的了。
“好好看的红色啊。”白小四羡慕道。
“哇，她长得真白，比三姐姐还白。”白小五最不会看眼色。
“我也想看……”此时还六岁的白小六挤不进姐姐们当中。
“这是弟弟！”白爹爹忽然道：“决不让同村的人再笑话我们！”
“……”一屋的人都安静了，只有白娘子嗫嚅着开口：“那名字？”除了第一个女儿出生时给了教书先生十文钱取了个名字以外，其他女儿都是按照数字随便取的，毕竟十文钱对他们家来说都太多。
“还叫白小九。”
“假如我们生的是儿子，怎可能不请先生取名？”白娘子觉得不妥。
白爹爹面有难色，才从柜子的箱底里掏出十文钱：“我这就去。”
“爹！我们每天都要挨饿，你还花钱给九妹……弟弟取名？”白依依已经18岁，正因为太穷，出不起嫁妆，所以才一直没有嫁出去，似乎已经到了只有卖身为妾之途，想到这里，看着一屋的妹妹，她都哭了。
白爹爹的眼睛已经通红：“你别管！”
甩开吱吱呀呀的木门，却见一翩翩男子忽然被推着出现在他们的屋前，连宋有点尴尬地站直身子，咳了咳，作势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刚刚在袖子里变的：“小生路过此地，人生地不熟，忽见兄台的屋子仙气缭绕，想是有什么神仙降世，想花钱买口水喝，沾沾喜气。”
“……”全屋子的人都傻了。
就这样，连宋找了些由头，又给了白家一锭金子，大概意思就是这个小女孩是仙胎，他有缘供养也是一种缘分，还提醒她额上红色的花钿时刻不可外露，需用额布绑住遮一遮，当男孩养是最好的，并顺便给她取了个名字：
“白九儿，毕竟是儿子嘛，呵呵……”
虽然连宋取名取的有点随便，但是白家倒是觉得这个名字相当合称，就连隐身在一侧一直看着的帝君都满意地勾起了唇。
过后连宋问帝君：“你干嘛要推我出去帮他们？你不是答应过白奕上神不插手的吗？”
帝君挑了挑眉：“明明是你帮的。”
“……”

212【历劫的狐狸04】
白家有了点钱后，大姐、二姐就顺利嫁出去了，全家人从此都非常感谢小九的降生，也将连宋的话奉为神明。
不过生计的压力还在，白爹爹和白娘子分别外出打工，就连14岁、12岁、10岁的小三、小四、小五都不例外，早早就在村里当童工图个一日三餐。
于是在家照看小七、小八和小九的重任，就落在8岁的小六身上，自然相当吃力。
白九儿因为小，可以一直躺在炕上，所以没有得到小六的太大关注。
此时一岁的九儿已经会爬了，在高高的通炕上爬来爬去很是活泼。
帝君守着他的小白是守的相当尽心，就算地点是茅草屋也不在意，盘腿就坐在地上看佛经，模样还是一派清净无为。
所以当九儿从高高的炕上跌落下来时，东华伸手就把她稳稳地接住。显然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看九儿，没在看佛经。
东华想：这是要让九儿受骨裂之苦？
但很快又被九儿呆萌又黑漆漆的大眼吸引，而忘了去猜天意。
原本经历了失重感的婴儿停在空中，并被抱起来凌空以后，她大概能感觉到有个透明的人将她抱在怀里，所以呆住了，还不停眨眼，睫毛象扇子一样扑簌扑簌。
东华这是第一次抱她，他低头凝视她水灵灵的大眼，白嫩以及粉扑扑的模样让他爱不释手。
他不自觉地伸出大手去挠她的耳背，挠的九儿舒服地闭上大眼，东华笑了。
他在回忆，当初他抱小狐狸时，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情景？
想着想着，东华忍不住低头用鼻子蹭她的小鼻子，蹭她的小脸蛋，感受她让人流连的嫩滑和奶香气息。
九儿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她甚至用一双小软手，下意识地捧住他透明的大脸，眨着眼像是想看清眼前透明人的模样。发现还是看不见以后，又沿着他的脸抓住了他的一缕银发，东华瞧了瞧她小手与他的银发交缠的画面，发现就算她失去记忆，小动作还是跟从前一样。
下一刻，九儿却用尽吃奶的力气扯住他的银发，东华只好就着她的力度偏了偏头，发现她小小年纪，手劲却不小。
于是他干脆将自己的形化现出来：“你是在抗议我亲你？”
当九儿看见他时，连小嘴都惊讶地张开了，她自然还无法回答他的话，却牙牙学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啊呦。”
东华笑了，摇摇头：“你的婴儿语我听不懂。”
于是九儿又越发卖力地张口说话：“呢咂哇啧吼咯，呢啊呦。”
“你想问我是谁？”
“啊啊啊……”
“我是你的夫君。”
“啧哇哇……”
“不相信？”下一刻，东华低头用他的唇噘住她微张的、牙牙学语的小口，狠狠地啄了一啄，又道：“真香，”还点点头：“好吃。”
他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因为小小的、软软的、粉粉的小白，真的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最吸引他的生灵。
一口的奶香让东华觉得并不满足，他还动口咬了她粉嫩的小脸颊，逗得九儿在他怀里再次咯咯咯地笑起来。
此时小六终于闻声靠近，东华才不得不将九儿放回炕上，再将自己隐藏起来。
不过从此以后，只要没有人在，东华就要抱着九儿，就连看佛经也得抱着，时不时还能咬一口两口，亲一下两下。

213【历劫的狐狸05】
白九儿两岁，已经会说话会走路了，所以东华没再现过身。
刚开始她还记得他，常常对着虚空说话：
“夫夫，夫夫？”她其实根本没明白夫君的含义：“君君？君君？”
“不在呀？”还常常自言自语：“去哪了呀？”
“九九好饿饿……”
“九九睡睡了。”
“嘤嘤嘤……嗯嗯嗯~~~”然后开始呜咽着撒娇，跟狐狸一模一样的声音都要让东华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记忆了。
……
久而久之，她也就将他忘了。
于是东华常常隐身撑头看着她发呆：她小时候那么可爱，怪不得爱撒娇。
看得见却不能摸不能抱不能亲，东华其实有点怀疑历劫的是他自己。
………………………………………………………………………………………………………
这一天年纪还很小的小六有点迷糊，午后她将水烧开，忘记灭火，就跟妹妹们一起午睡去了。
小六、小七和小八都在玄关处纳凉午睡，只有小九还在炕上躺着。
火势漫延得很快，因为他们住的是茅草屋。
浓烟让躺在玄关熟睡的孩子们都中毒窒息了，旁边的邻居们及时发现，开始全力灭火。
在浓浓的火焰中，九儿被烟呛醒，面对大火，她害怕地大哭特哭起来，听见孩子的哭声，屋外的大人们更是着急。
东华看着哭得咳嗽不止的九儿，终于还是不忍心，现出形体来抱住她安慰：“别害怕，这是让你从小就得肺病，不会有生命危险。”他用俊脸摩挲她的粉脸，紧紧地抱着颤抖的她。
“夫夫……”可她在下一刻已晕倒在东华的怀里。
东华将她放在炕上，在她身上设了个小结界，才没让火苗伤到她的皮肤：看来这天意还想让九儿毁容？
在凡间用仙法会被反噬，东华忽感心脏刺痛，在火被扑灭，众人进来救孩子们时，他才放心地隐身离开。
可惜白家的灾难已经无法挽回，邻居们都晓得，他们家这一次大火死了三个女儿，儿子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因此患了肺病。

214【历劫的狐狸06】
白九儿三岁，她已经把东华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东华觉得有点失望，常常觉得九儿是个负心宝宝，每天看她时都会不自觉地微蹙剑眉。
这时白爹爹和白娘子将最后仅剩的钱买了嫁妆，送17岁的白小三出嫁，并不得不继续到外打工。
大姐、二姐在回来送三个妹妹时，凑了些钱，将火后的房子简单地修整了一下。
15岁的小四继续在村里做童工，留13岁的小五照顾九儿，三姐妹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
贫穷催人老，也催着孩子长大。
九儿这时候已经开始懂事，她知道姐姐们都饿着，当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时，她就跑出去不让她们听见，还时常说自己不饿，把稀粥留给五姐姐，毕竟四姐姐在外帮工是管饭的，而且五姐姐和小九吃的，就是四姐姐偷偷藏着带回来的，所以不大够。
九儿时常对五姐姐说：“五姐姐，咳咳，咳……你也出去帮工吧，咳咳，小九可以自己在家。”
“你才三岁，我们不放心。”
在九儿再次坐在门口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时，连宋忽然在转角出现，他低头看绑着额带，一身补丁，却长得分外白净的九儿：“小兄弟，你我有缘，你跟你姐姐一起到我家帮个厨如何？”
就这样，九儿一家的温饱问题忽然就解决了。
完成任务的连宋在离开前对东华很是无奈：“你忽然在九重天出现，火急火燎地把我从朝会拉出来，就是为了给她们安排吃的？这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为何偏要本殿下出马？”
“你脸熟。”言下之意是容易得到白家信任些，否则她又该再饿几日了。
这一段时间，九儿都饿瘦了，虽然她忘记自己是有点负心，可晚上趁她熟睡抱她时，又觉得她轻飘飘的，脸颊的肉都没了，想揉都不忍心了，所以东华的眉又蹙的更紧了，便当机立断去把连宋找来。
“……”眼见东华凝视着三岁还没长全的女娃，一脸心疼又依恋的表情，连宋不自觉便打了个冷战。

215【历劫的狐狸07】
白九儿四岁，东华终于见识到她小时候有多活泼。
吃饱没事干的九儿白天在连宋的院子里上串下跳，摸鸟打鱼，活生生一个顽皮的男孩子，根本没人怀疑她是个女娃娃。
东华面对这样的九儿，常常是惊讶得嘴都合不上。
这时候的她已经是个孩子王，她刚刚群起取笑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脏，那个孩子不甘示弱，随手捡起地上一坨鸡屎就往她身上丢去。没有人想到他会有此一招，于是九儿被砸中了……脸。
东华呆住了。
九儿也呆住了，但在下一刻就哇哇哇地大哭起来，毕竟还是个女娃娃，不怕流血却天生怕脏。
可刚哭没多久，就开始咳了，在众人的取笑下，她随便抹了一把泪，开始追那个扔她鸡屎的孩子报复，直到将他压在地上蹭到满身鸡屎为止她才肯善罢甘休。
东华震惊了。
被欺负的孩子哇哇地哭着跑了，其他孩子还留在原地笑得起劲，笑的却是九儿也已经变成小黑人。
“咳咳咳咳……哼！”九儿打架打赢后气势高涨，做着鬼脸作势就要去捉那些取笑她的孩子，等孩子们纷纷四处逃走，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
然后她开始暗自神伤，像个小大人似的看了看狼狈的自己，嫌弃地皱紧了脸，偷偷又抹了把不争气的泪水。
东华一脸无奈，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又可爱又倔强，于是闭眼扶额，叹了口气。
九儿一边哭，一边走到院子里的大水缸边，发现垫高脚也够不着里面的水，只好搬来石头，石头又叠了石头，才够得着捧缸里的水清洗自己。
但她叠的有点高，一下重心不稳，就栽入了水缸，她不会游泳，在水里呼叫时喊不出声音，被灌进去好几口水，咳嗽的时候又灌进去好几口，她开始害怕地挥舞着手脚，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有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并将她用力地捞了出来。
她失去意识前知道自己得救了，可眼皮太重，只瞧得见自己手里握着的一缕白发，便晕倒过去。
东华将九儿捞出来后，马上嘴对嘴地给她渡了几口气，见她吐出几口水后，才将差点淹死的她抱在怀里，按压她的脖子确认她的气息。
他又叹了口气：你这辈子怎么如此多灾多难？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紫色手帕将她的小脸和双手擦拭干净，这时候连宋刚好没事过来看看他们：“这是刚遭了水劫？掉水缸里了？”毕竟整个院子就只有水缸里有水。
东华没有回答连宋，他看九儿苍白的脸看得专注：刚刚那种心跳快要跳出来的感觉，真的把他吓了一跳。
小五此时出来打水，东华将九儿塞到连宋的怀里就隐身了。
然后小五才知道方才九儿差点淹死，是连宋救的她。
于是连宋又成为他们白家的救命恩人。

216【历劫的狐狸08】
白九儿五岁。
这个国家战祸连连，九儿出生的地方正好位于两个敌对国的交界，流寇很多，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穷，因为还要交“保护费”。
这一晚另一波山贼想要占领这个村搜刮点什么，所以跟流寇打了起来。
无奈山贼有备而来，流寇很快就落荒而逃。
三姐妹在茅草屋里抱作一团，瑟瑟发抖，一个山贼踹门而入，扫了一眼简陋的茅草屋，知道没有什么可搜刮的，却瞥见17岁和15岁的小四小五，起了色心：
“小姑娘，跟爷回去做压寨夫人可好？”
小四小五闻言害怕地哭了，拼命抱住九儿。
可终究抵不过山贼的力气，直到小四第一个被扯了起来，她自知命薄，直往山贼的刀口撞去——
“四姐姐！”小五和九儿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死在刀下，山贼却在下一刻挥刀甩开她已经如布偶般、没了气的身体，鄙夷道：“晦气！”
才转向她们：“你们也想死？”表情狰狞。
“我……”小五已经面如死色，她在恐惧下颤抖着身子，勉强自己离开九儿的怀抱，转身张开被吓得无力的双臂，护住九儿，连声音都是抖的：“我……跟……跟你走……别，别伤害我……弟弟……”
“不要伤害五姐姐！咳咳咳咳、咳咳……”九儿早就把自己当作男子汉大丈夫，这时候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小小的身体钻到姐姐跟前就要与山贼拼命，却哮喘复发。
山贼笑“他”以卵击石，想举刀将她解决，就在那把血淋淋的大刀在九儿头上劈下之时，山贼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飞到墙角，硬是撞翻了一堵墙，而他刚刚举起的刀，正正插在了自己的肚子里，开膛破肚。
小五和九儿都不晓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实在太快了。
此时连宋又在门口飞身出现，见屋内一片寂静和血腥，他叹了口气：“还好吗？”
小五是第一个哇的一声抱住连宋哭的，连宋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开那种。
九儿则仰望高大的连宋，憋着一眶泪水，也缓缓地上前，象见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也想跟她五姐姐一样抱住连宋大哭特哭。
好在连宋推不开小五，却能伸手挡住九儿的头，不让她靠近自己。
他瞄了一眼虚空，才对九儿她们说：“我知道你们害怕，可其实我也挺害怕的。”他怕的是东华的醋劲：原本是被帝君拉下来救场的，没想到还是差了
此时隐身的帝君因为在凡间用了法力，所以遭到反噬，刚刚那记重击情急下用得猛，所以他心中的伤也猛，生生吐了口鲜血出来。
他捂住自己发痛的心，蹙眉看着一脸泪水被挡住还想往连宋怀里钻的九儿，表情有点高深莫测。

217【历劫的狐狸09】
白九儿六岁。
小五也已经十六岁了，这一年，白爹爹和白娘子的银子已凑足，回来打算解决小五的终身大事。
不料小五对连宋早已芳心暗许，说什么也不愿意嫁给别人，宁愿继续在这里做厨娘，哪怕孤独终老。
听到连宋一年里只回来一次，有时两年才回来一次，白娘子就更担心了。
“但每次我们有危险，咳咳咳，连哥哥，咳咳，都会及时出现救我跟五姐姐呢！咳咳咳……连哥哥真的很好，九儿也很喜欢他，咳咳咳……九儿也愿意一辈子跟着连哥哥，咳咳咳……”九儿在努力帮五姐姐说话。
连哥哥？东华听到这里，没有忍住，又去九重天的朝会，用眼神把连宋带了出来。
劝说不成，准备外出继续打工的白爹爹和白娘子正巧在离开前，见到忽然回家的连宋以及一个银发青年。
众人对银发青年投去的目光多一些，毕竟一头银发却长得如此年轻英俊，甚至比连宋还要高大伟岸的男子，非常奇怪，没错，对于凡人来说就是奇怪。
“这么巧？”连宋讪笑着开口：“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师傅东华，他会住在这里，我云游不打算回来了。”
“那小五能跟着去照顾先生吗？”小五鼓起勇气开口。
“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有夫人照顾了。”成玉总有一天会照顾他的。
“……”小五失望地低下头，九儿于是走上前对连宋说：
“连哥哥，咳咳咳，我们可以照顾你和你的夫人啊，咳咳，我姐姐会做饭。咳咳咳……”
连宋刚要说点什么，就被东华上前一步打断了，只见东华俯身低头凝视九儿，给她递上一瓶丹药：“每天饭后服用，能治好你的肺病。”
“咳咳咳，谢谢……，咳咳咳……”九儿着急五姐姐的终身大事，伸手接过药后就直接忽略东华，走到连宋跟前：“连哥哥，可以吗？咳咳咳……”
“不可以。”被无视的东华在九儿身后直接冷漠开口。
收到东华的冷箭，连宋觉得有点背脊发凉，他尴尬地对九儿笑了笑：“呵呵，他说了算。”
“咳咳咳……”九儿想这个人是连宋的师傅，辈分高，于是抬头诚恳道：“东伯伯，咳咳，连哥哥为什么，咳咳咳，不能带上我和姐姐呢？咳咳咳……”
连宋脸部有点抽筋，想笑却不能笑实在太难了。
“你该吃药了。”东华冷冷地看了她手里的药一眼，示意她打开，面如冰霜。
九儿乖乖地打开吞了一粒：“我会乖乖吃的，那我们可以跟连哥哥去云游吗？”她奶声奶气又乖巧的模样，本可让所有大人都心软，可惜她不晓得“连哥哥”这个称呼能将东华的心变得多硬。
“不可以，你必须跟着我修炼，他不会再回来了。”东华居高临下地睇住六岁可爱又漂亮的她。
“……”众人感受东华天生的权威感，白娘子转移话题：
“九儿真的不咳了，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九儿却有点锲而不舍：“那五姐姐跟连哥哥去，我留下来可以吗？”
“可以。”“不可以。”说话的分别是东华和连宋。
“谢谢东伯伯。”九儿笑了，笑得十分可爱，大眼弯成了一对好看的弧线：果然我的可爱还是无人能挡的嘛~
东华却有点笑不出来。
连宋则实在没忍住，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笑得身子都抖了。
东华瞥向他过于浮夸的笑容。
连宋好不容易正了正色，才对九儿道：“连哥哥就此道别，以后你跟着你的东伯伯；至于五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就此别过。”
说完，连宋就走了，根本没在意小五的恋恋不舍，毕竟保命要紧。

218【历劫的狐狸10】
白九儿七岁，东华成了她的教书先生。
只是东华忘了，凤九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教书先生。
毕竟教书先生他长得再帅也是教书先生，尤其一头银发在凡间，那是辈分绝对高的代表，所以“东伯伯”的辈分，那是自然而然就摆在那里的，没叫“东爷爷”已经很不礼貌了，所以同村的孩子们，都喊东华“东爷爷”，只有九儿因为连哥哥的辈分关系，喊他伯伯。
而东华本身对别人对他的称呼，其实一直不那么在意，只有九儿不一样。
这会看论语看得趴在案上睡着的九儿，已经是第三次被东华用弹指敲醒脑袋了：“哎呀！”
“会疼？”东华面如冰霜地、居高临下地冷眼瞥她。
“怎么可能不疼？！”九儿有点愤愤地揉着自己的额头，瞅着眼前的“坏老头“，觉得自己命途坎坷。
“知道疼还敢在我眼前瞌睡？”东华也确实严厉：“这是第几次了？”每次他出去拿个水烹个茶她就能睡着。
“不关我事，是这本书催眠……”九儿一脸委屈，说完又赶紧护住自己的额头，以免再次被打。
“伸出手来。”东华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藤条，并去握九儿藏在身后的手，眼看就要狠狠地打下去，还没下手，九儿已经闭眼惊叫：“救命啊~~救命！”
“谁能救你？”东华作势又要打下去。
“神仙，神仙会救我！”九儿一开始倒是一脸倔强。
“神仙？叫他出来我看看？”看来九儿对她婴儿时期还是有一点点记忆。
“连哥哥说了，我可是仙体下凡，所以你不能打我！会遭报应哦！”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也是仙体下凡？”
见东华说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九儿一时无语：
“……”于是大眼瞪小眼的倔强与沉默展开了对决，最后的最后还是九儿闭眼求饶了：
“东伯伯~~~九儿不敢了~~~~~”在凡间的凤九倒是变得识时务多了。
“真的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
东华暗暗地叹了口气：“你不叫我伯伯，我就不逼你念书，如何？”
九儿意外地睁开双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那我要叫你什么？”
东华与她朝夕相对地生活在一起，她其实对他一点也不生分，至于这种莫名的无法生分的熟悉感，九儿也没想过有什么不对，毕竟东华此时就是她身边唯一的半个亲人了，小五最后还是嫁给了别人。
年纪辈分和学识放在那里，又是白家恩人连宋的师傅，东华愿意收九儿为徒，白家人都觉得很放心，只道九儿命好。
此时辈分高的东华想了想，看着还没有她腰部高的小不点道：“师傅？”旋即又有点厚脸皮道：“或者东华哥哥也可以。”
“那就师傅！”九儿倒是很爽快，只是有点白目：“叫哥哥辈分不对，别的朋友都喊你爷爷呢。”
“……”自己的夫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否则会遭报应那也是时间的事，东华思来想去，开始后悔亲自教她。

219【历劫的狐狸11】
白九儿八岁。
东华减少了九儿念书的课业，改为教她武功健体。
她倒是学得开心又努力，她说：“我要练好一身武功，这样就不怕流寇和山贼了！”
于是，每当九儿念书念到瞌睡时，东华就会把她抱到院子去练功。
九儿逐渐发现，喊东华师傅以后，师傅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也不再随随便便敲她额头了，每次她睡着，他顶多就是夏日把她抱到院子里的太阳下晒晒，把她晒醒；冬日把她抱到院子里冷冷，把她冷醒，也还算厚道。
她练功练得很刻苦，常常弄得自己满身淤青，她还小，东华喜欢抱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她上药，而她也正好懒得动，所以常常让他为所欲为，毕竟曾提出过抗议却不果：
“衣服脱一脱，涂不到。”东华一脸正经地瞅着她。
“脱衣服？”九儿太累时一般都呆萌：“不好吧？”
“哪里不好？”
“好吧……”可惜那时候的九儿，对什么男女大防，一点概念也没有，毕竟她是当男孩子在养。而且东华从一开始就晓得她是女儿身，据说是连宋告诉他的，所以这个度的把握，当然由辈分高年纪大的人去想咯。
东华为她上药上的极专注，就像他平常给陶瓷上色的模样。
这一点九儿真的很佩服东华，这间屋子其实是整条村子最大的房子，比他们家的茅草屋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但里面住的只有她和东华，东华平常教她念书和练功时，也没有闲着，为了喝茶，他可以自己烧一个喜欢的茶壶和茶杯，喝着才觉舒心。
当然，他一般做什么都会给九儿多做一个，用这样好的陶瓷喝茶，她也觉得很舒心。
所以，满屋子的东西，不管是屏风还是碗，都是她师傅自己做的，而且每一样都做得极精致，极高雅，极好看，哪里都买不到那种。
于是，东华自然而然就出名了，来找他买东西的人很多，有钱人很多，邻国的官僚也有，最后连王上都派人来讨了。
不过东华为人高傲，卖的不多，价钱很高，王室想让他特供，他也拒绝了，说是没那个时间，理由是他得教徒弟练功。
其实只有九儿知道，她师傅哪有花很多时间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一旁半躺着，一边监督她练功一边喝茶而已。
她师傅最大的兴趣还是帮她上药，一整天里，他会花最多的时间给她上药，就像他画画时一般。
每个晚上从叮嘱她泡药澡或花澡调理身子开始，东华都在给她上药。
谁让她磕碰多，背部和胸部的淤青都不少呢？
自己够不着，只能让师傅代劳，师傅的药也特别好，涂上以后清清凉凉的，也就不疼了，第二天能好一大半。
淤青得揉散，师傅一直对她身上的伤都很用心，揉的力道也刚刚好。
此时九儿赤裸着上半身，穿着一条亵裤，裤腿卷到大腿，刚刚沐浴完的她一身湿气，乖乖地坐在东华的大腿上，虽没有什么凹凸玲珑的身材，可她肉肉的粉粉的皮肤，以及她稚嫩却极好看的脸，一头微卷又蓬松的长发，都是东华最喜欢的。
因为累了一整天，她还跟平常一样在他怀里打瞌睡。
东华一边给她擦干头发，一边数她身上的淤青：“1、2、3……15，”还皱了皱眉：“怎么今天磕碰这么多？”
“你教的那个轻功好难，我老从树上掉下来……”九儿眨了眨大眼，眼皮在打架。
披散的长发已经擦干，东华依恋地用长指轻轻地触了触她额上红色的凤尾花，叹了口气：“何必如此拼命。”
但她的小头已经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睡着了。
东华为她涂好药，揉好淤，才帮她穿好衣裳，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见她一直没有转醒，就跟每个晚上一样，俯身在她的凤尾花上落下久久的一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额头，刚想起身离开，又觉不舍，还是在她的唇上再印上一吻，允了允，允得她叮咛着抗拒影响她熟睡的柔软，他才终于放开她，在她唇边再次轻轻叹了口气。
东华觉得自己实在太难了。

那白浅得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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