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把酒煮东风 |东凤片段集|慎入

其中一招,东华当夜便领悟其精妙。凤九已向东华许下三月之期,这三个月内她自然很忙。白日跑了一趟东海,找到了传言中酿酒酿出名的梨花仙,了了一半心事,又连日回来,来来回回赶了一整天的路,夜色初临,她已疲惫地倒在狐狸洞里不想动惮。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细碎响声,凤九趴在地上没有动,东华照例跳窗进来,瞧见她扑地的样子先皱了皱眉。

“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凤九胳膊酸痛地翻了一个身,想了想,朝他伸出手,东华便俯身将她抱起来。凤九歪头在他肩膀上靠舒服了,小声地对他说,“我今天去见了我小叔,他嘲笑我。”

“哦?嘲笑你什么?”

“嘲笑我糊涂!”

东华浅浅笑了笑。凤九同他愤怒地抱怨,“他自己才糊涂!墨渊上神都说我有慧根。”

东华将她抱到了榻上,顺手操起案上木芙蓉花膏替她给酸痛的胳膊上药。凤九最近几日忙忙碌碌东跑西跑,十分疲惫,靠着靠着就想睡觉,强打精神又同东华说了几句,最后撑着他的手胡睡胡醒地打起呵欠。

朦胧之中,心中有什么思绪牵得她睡不安稳,东华已吹灭了烛灯,起身轻轻向外,凤九一下子心急起来,扯住了他的衣袖,迷迷糊糊地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想嫁给你……你等我三个月,只要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嫁给你……”

她想起白真嘲笑她像她姑姑当初一样糊涂,一场婚事还想着再拖两三个月,她姑姑当年,若是不曾这般糊涂,也不至夜华生祭东皇钟的三年里悔不自禁。

她觉得她小叔不懂她,他不晓得她有多想嫁给东华。可她也晓得,东华这一遭魂走大荒,终究是伤及根本,她不想他劳神替她打点,她自个儿的婚事,她自个儿也可以办。她唯一的担心,是东华怪她。

凤九叽里咕噜又说了两句梦话才沉沉睡去,东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连宋提点他这个时候的女孩子容易乱想,一乱想就自己生出许多烦恼,小白果然也是这样。不过没什么关系,他在。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05 03:12:00 +0800 CST  
霜寒渐消,三个月过的飞快。等到凤九终于被接上九重天的这一日,四海共贺,十三天境一派喜庆。

重霖连轴转着操事,白浅也被请来帮忙,团子阿离跟着娘亲一大早到了太晨宫,眼下正偷偷摸摸溜进房中去寻他表姐。

他在房中转了两三圈,还是没有找到他表姐,他急得快哭了。

先前娘亲嘱咐他,要好好照看凤九姐姐,可是凤九姐姐出门去接朋友至今还没回来,眼看就要到吉时,团子觉得他兜不住了。

团子一向是个仗义且伶俐的娃娃,所谓告状也是门艺术,要选对了告状的人,他权衡了一会儿,马不停蹄得跑去前堂拉了一身喜服的东华帝君,悄悄地告诉他:“凤九姐姐逃婚了!”

“……”

团子觉得,这事告诉了娘亲就违背了他替凤九姐姐保密的初衷,回来是要挨训的,不仗义。但他没有考虑,这事告诉了东华帝君,凤九还是要挨训,且是更加惨烈的教训。

日后提起这场婚典,多有人感叹,费心准备的盛事到了吉时却不见一双新人,日过大半才见身着喜服的帝君领着霞冠红披的凤九慢悠悠行来,祭天地,行合欢礼。

其实九重天是没有新郎亲自迎新一说,按规矩,新嫁娘该由父兄引着列席,但帝君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理所当然,观礼的竟糊里糊涂觉得合该如此。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05 03:12:00 +0800 CST  
礼后婚宴,各路赴宴人马由连宋君引头,寻了各种缘由敬酒,以为终算能够血洗前耻,能将留在前堂宴客的东华灌得不省人事。

但就不过三巡,东华便面不改色地表示他已醉得不省人事,必须回殿歇着。连宋简直到了无语之境,多年前夜华大婚,寻的也是这么一招装酒,但好歹他还晓得装一装,步出殿的步法也晓得踏得凌乱些,对比如今,被留下宴客的连三殿下端着酒盏目送东华稳稳当当踏出殿去的背影,他一贯晓得东华无耻,却没有料到他居然这么无耻。

东华一向不将将这些指责放在心上,今次也一样,他有事要忙,一路步履生风地回殿。凤九也没闲着,她忙着将想得到的诀一个个都施了一遍,东华踏进寝殿时,她已给自己筑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你……你等一下!你先不要过来!”凤九有点心力交瘁,不晓得早先团子同东华说了什么,她不过出门接了一趟方若,耽误了些把时间,被当面拿住不说,居然还误了吉时,引他要同她算帐。

东华看了她一眼,靠着门框当真就停下了,凤九稳了稳心神,噼里啪啦连着说道:“我不晓得团子跟你说了什么,我出门接了一趟朋友没想到误了时辰,你,你……”你了半天想不到再解释什么,只好再补一句:“你不要误会啊!”

东华闲闲走进两步,“我误会什么?”

凤九不知为何有些气短,一面后退一面心虚地答:“误会……误会……哎呀总之你就是不要误会嘛!”

他毫不费力就穿过了她先前设下的重重屏障,凤九惊了一跳,下意识地从袖袋中甩出一个绿悠悠地小瓶子来,她反应过来再扑上去接,为时已晚。

东华扶着她伸出一只手接着半空砸下来的小瓶子,低头瞥了一眼凤九,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什么?”

凤九镇定地:“竹叶汁。”

说完又煞有介事地补充道:“你一晚上没什么吃东西吧?饿不饿?可惜我身上没带什么糕点,不如你先喝着这个我去给你做两盘垫肚子的?”边说边利落地将他摁在座上坐好,东华挑了挑眉,转手取来两个瓠形酒盏,拉住正往外跑的人,悠悠地道:“不急这一会儿……你先来把这杯酒喝了。”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05 03:13:00 +0800 CST  
凤九想了想,晓得这是婚礼的一步,脸一时有些热,但想着要快点跑出去,遂果断地端起其中一盏挽过东华的手臂,一仰头就喝了。

喝完了酒,东华也不急着放她出去,凤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渐渐就有些看不清前物。周围一切都变的朦朦胧胧,她试着走了两步,却晕乎得很,她不晓得自己的酒量差到了这样的地步,隐隐觉得不对劲,端起方才饮的那个酒盏,左右观察,也没有察觉出什么错处。

东华伸出手来将她一边倒的身子扶稳了,慢腾腾地告诉她,“你喝的那盏,是我的。”

凤九将这话过了两边,没有反应过来,只能顺着话头道,“啊,是你的……你怎么这么小气,你的就你的嘛,你的现在也是我的!”

边说边忍不住凑近他,不留神自己绊了一下,顺势往前一扑,将他扑倒在地。她头上霞冠扑了出去,脑袋一轻松,灵台似乎就清明了几分。她看着自己的黑发铺沿着同东华的头发落到了一起,他垫在她身下,静静地看着她,从这个角度看去,东华他还是很好看,凤九一时有些混乱,不受控制地往下离他更近了一些,愣愣地问,“你,你方才说,我喝的是你的酒盏?”

她不由自主地再往案上看,那个绿色的小瓶子已经开了封,凤九隐约明白了什么。再转回头,她瞧见他眼底逐渐冒出点点星火,还没想到那是什么,已经被他抱着立起来,顺势倒在了床上。

凤九愣愣地看着他,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想是夜明珠的光辉有些耀眼,挥手扑灭了几个,却看见他眼底的星火更甚。她伸出手去遮住他的眼睛,被他拉下来细细地摩挲着,她脑袋中一团浆糊,这会儿突然蹦出一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东华似乎也是一愣,片刻将她的手放在肩膀上,点点头,“对,我很饿。”

凤九就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那我给你做糖糕吃好不好?”想了想,又告诉他,“我学厨的时候想着哪一天要做给你吃,以后我兜做给你吃好不好?”

又想了想,“今天你来找我,我很高兴,但又有点担心,我不是故意要误吉时的,我没有料到。”

这一句来的毫无逻辑,但她就是突然想这么说。她是想长长久久地同东华走这一生,但是居然出了这么大个篓子,她着实没有料到。

东华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俯下身吻了吻她的侧脸,低哑地道:“我知道。以后你东西给我吃,我都喜欢。”

凤九就高兴了。东华低下头吻她的时候她轻轻颤了颤,手臂不由自主地还住了他,其实她很清醒,却又觉得如在云雾中,他一路吻在她的脖颈上,凤九不自主地喘了一口气,自己抬手扯开了领口,东华抽走她的腰带,一层一层解开她繁琐的嫁衣,凤九抓住了他的手,咽下一声喘息,问他,“你不是肚子饿吗?我还是先给你做一点吃的吧?”

东华抬手抱着她,“不管了。”

凤九攀附着他的手渐渐失去力气,她模模糊糊想起上一回,上一回她也是在这殿中,在这床上……听他念佛经。

她还记得有一句,执着什么矩,凤九佛理没有修好,此刻却恍然了悟这种感觉,她就如同那只矩,被体中业火熊熊烧着。衣带全被解尽,她感到东华抚过她皮肤的手同她一般热,而他却尚自若地低声同她说话,“爱欲之人,犹如执炬。”

“小白。”

这个夜晚无限漫长,凤九沉浮其间,四周境况全不知,只剩下她和东华交缠的呼吸声,将将睡去之前,她恍惚听的东华低低地说话声,“从今往后你都要和我一起,我不在乎误不误了吉时。”

凤九睡梦中无比开心地收紧了抱着他的手。她从前想,她同东华,究竟是怎么走到的这一步,缘这个东西太玄妙,她原先始终以为都是因为她的执念,等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其实一切都不过是他如今说,他要和她一起。

她花了三千年来搞明白这件事,从今往后,她都要和他一起,千万年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05 03:14:00 +0800 CST  
后面那半个船是半夜睡不着补上去的。。所以可能前后很脱节。。。脱节了表砸脸……大婚番外至此。。完结了……多谢支持和等待〜阿凡达感激你们〜〜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05 03:15:00 +0800 CST  
 24"嗷嗷#大家一起来YY#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12 20:23:00 +0800 CST  
哎。。。最近整东西翻出了许多不晓得什么时候码的稿。。。。找到一个司命的……上次说想码一个司命的番外如今看大概要流产了(远目)这个可能也只是一个莫名奇妙的梗。。先……扔上来吧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它补完(正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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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云转,福禄生死。他司万物,司不了自己。

一.

他化生的这一年,光明佛金光开散,普渡六界。鸾鸟和鸣,曼陀罗花雨下了七天七夜,大荒后土佛音清明,化出端严的瑞详。他化生于这一日,阿摩洛珈树下点点花籽飘落,莲盏一路延伸,于渺渺荒雾之中筑了一桩桥,虚怀星河彼端,白须真人一步一步走来,他踏上第一步,无根天降。

白发老者面目慈悲,透过青叶交叠的繁枝看向离他很远的地方。这个时候他尚年轻,没有读懂这与天地同修的洞明,无根水洗去灵台混沌中最后一丝浮动,却没有冲走他衣襟上的曼陀罗花,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被风从发间吹落的火红花瓣。

“你知己为何而生?”

他答:“不知。”

“你知你手中花籽为何而落?”

他想了想,又答,“不知。”

“你知为我何而来?”

他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答,“不知。”

答完了他心底蓦的升腾起一丝寂寥,他初生于无量善世,修了别人几辈子修不到的福泽,而他什么都不知,亦除了披盖这一头一身火红色的曼陀罗花,什么都没有。

“那么,你知道我为何而来,此花为何而落,而你又为何而来吗?”

南极长生大帝轻缓地微笑起来,“你为此花籽凋落而生,它为你生而凋落。”

白须老者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而我来,是因为你是司命,我来带你走。”他似懂非懂,只是顺从的点头。往后万千年,他只晓得自己是司命。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司命禄寿算厄生,监三千天象,掌六宫二七之宿,他司三千世界世人运命,悲欢合苦,聚散离愁,是谓司命。

司天命,窥天机,测万事行向,只唯一司不了他自己的未来,但他不觉得遗憾,因他生不带物,那一头一身的花籽也遗落在风中,无所牵挂便无所欲想。

但世事大都不可预料,如他始终没有参悟那一年火红色的披挂的深意,大抵是因时机未到,不得说,说不得罢。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14 20:50:00 +0800 CST  
掩面。。。。
被剧透了一小段神激动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好想咆哮!!!!!!!!!嗷呜!!!!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16 12:25:00 +0800 CST  
((((;゚Д゚)))))))
度娘又不让窝更新是闹哪样?!!!!!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16:21:00 +0800 CST  
。。给度娘跪了,死都发不上来。。。TuT
@suk_音铃机油尼去翻VB吧窝艾特尼了。。晚一点再试试能不能发。。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17:07:00 +0800 CST  
还是发不上来。。。算了窝发图吧。。。爪机党对不起……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0:26:00 +0800 CST  
窝拆开来一段一段发看看能不能TuT今天一直被窝刷更新的各位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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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滚滚以前听他娘亲说,他们做神仙的,最重要的是不怕丢脸,因不怕丢脸是一种气质,证明脸皮已经足够厚,丢一层忽略不计,可以刀枪不入。

白滚滚于是问,那娘亲你的脸皮够厚么,他娘亲回答他,没有啊,我的脸皮要是够厚,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2:21:00 +0800 CST  
这一年白滚滚一百九十八岁,还不到他表舅头一回见他姑姥姥的年纪,所以他没有听懂,他只是捏着小拳头很庆幸他娘亲脸皮不厚,所以他才在这里,和娘亲一起。

在降生的两百年间,白滚滚有着无数各种各样的成长困惑,大多数时候他都自己思考,想不出来了就去问娘亲。有一回他和娘亲下山采药,路过山下的一间小学堂,学堂中夫子正在讲经史,他看过去,停顿了一下,他娘亲就说,“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2:22:00 +0800 CST  
他乖巧地点头,目送娘亲走远了,就迈着小短腿往学堂里走。这个时候他还小,个子没有长开,憋红了脸踮脚也够不到学堂的窗框,于是他只好蹭蹭蹭跑到后门,悄悄探进半个脑袋四处张望。学堂中夫子正说到“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他摇头晃脑地听了一阵,目光被最后一排学徒书页上的插话吸住了,书页上是一个穿紫色衣服威风凛凛的人物,他好奇地想看清,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夫子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学堂中人随着夫子的视线三三两两地望过来,其中一个个子同他差不多的,惊叫着跳起,挥舞着胳膊要将他赶出去。白滚滚被吓住了,抬头看见教书的夫子也瞧着他皱起了眉头,他赶紧跑了出来,直到听不见学堂里的躁动了,他才停下来,觉得有点受伤。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2:22:00 +0800 CST  
更小一点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和平常人是不同的,他是仙人。但是别人很少相信他,他们觉得他是妖魔。他方才看见的那个人像,和他一样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他娘亲曾经说,他是仙人,所以发色才和凡人不一样,他想,那个紫色衣服的人,他也是仙人吗?是不是仙人都是这样的?可惜他没有见过他,他如果见到他了,他一定要说,你头发真漂亮。

白滚滚拣了一根树枝在没有人的小篱笆后蹲下,试着将那个人像画下来。他画出了一个轮廓,在画五官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他方才没有看清,不晓得怎么画,胖胖的手指在下巴纠结地划了半晌,试探着画了他自己的样子。他想嘛,大家都是仙人,你的头发还和我的一样,你长的像我嘛,很正常。

那天他娘亲找了很久才找着他,白滚滚这下才想到娘亲嘱咐他不要乱跑,他觉得有些愧疚,低着头搓衣角,他娘亲蹲下来抱着他的头,他小心翼翼地圈住了娘亲的脖子,指了指地上的画,企图转移娘亲的注意。

他娘亲顺着他所指看见那幅画,顿了一下,他谨慎的邀功道:“娘亲娘亲,滚滚画得好不好?”

他娘亲摸了摸他的头,有些艰涩的说,“很好,你画的很好。”

他就开心地牵着娘亲一蹦一跳地回家了。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2:24:00 +0800 CST  
等他再长大了一点,有一日娘亲决定赶回青丘。他听说娘亲从小长在青丘,他没有去过,觉得很好奇。听说青丘很漂亮,可他出生至今娘亲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他觉得有些困惑,去牵娘亲的衣角,指了指自己,仰头问道:“我也和娘亲一起去吗?”

他娘亲沉默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严肃又愧疚地说:“抱歉,滚滚,我不能带着你。娘亲,娘亲要去处理一件大事,你去和谢叔叔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娘亲再去接你,好不好?”

白滚滚顿时有些失落,但他晓得娘亲要去处理的事一定很重要,于是他压下了自己小小的委屈,默默地点了点头。

晚上睡不着想娘亲,谢叔叔一边打哈欠一边抱着他数星星。他听说青丘的星星很漂亮,想起娘亲他就有点赌气,戳了戳谢叔叔的脸,落寞地问:“青丘的星星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啊?”

谢叔叔打着瞌睡回答他,“我怎么知道,你娘亲又没领我去看过。”

他眨了眨眼睛,又问:“为什么要娘亲领着才能看?你不会自己去看吗?”想了想,吃惊地将拳头放进了嘴里,“难,难道青丘的星星是锁在盒子里?娘亲才有钥匙?”顿时懊恼忘记问娘亲钥匙放哪儿了,不然他这会儿就可以偷偷地去看一次。

谢叔叔又打了一个呵欠,“是啊,锁你娘亲的盒子里了。你娘亲想给谁看,谁才能看。”

白滚滚很有兴致,“我可以看吗?”

“你可能看不到了吧。”

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挥舞了一阵胳膊,气愤地问:“为什么?我是我娘亲的儿子,娘亲怎么会不让我看?”

谢叔叔拍了拍他的背哄他睡觉,白滚滚纠结地咬手指,过了很久,谢叔叔无奈地道:“你娘亲她钥匙丢了嘛,你想看,要去找你父君啊。”

白滚滚对这个没见过面的父君燃气了熊熊的愤怒,“你胡说!娘亲说我没有父君的!”

“啊,所以我才说,你看不到了嘛。”

白滚滚委屈地睡着了。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2:24:00 +0800 CST  
又过了一个月,他每日待在房中琢磨着怎么再造一把钥匙出来。他在这方面有点天赋,很小的时候自己做了一把木剑,别在腰间尤其神气,唯一的缺憾是个子太矮了,折损了大半英气。

他抱着笔涂涂改改画了好几张图纸,都不是很满意,某天晚上他做梦,梦见一个银头发的人送给他一个琉璃做的盒子,盒子里五彩斑斓放着各种各样狐狸状的小东西,他受这个梦的启示,画了一个琉璃做的装星星的盒子,和一把狐狸尖嘴的钥匙。

他还没将这把钥匙造出来,谢叔叔就火急火燎地抱着他上了九重天。他头一回上天,一切都十分新奇,最新奇的是看见了一个比他娘亲还要漂亮的姐姐,不过似乎大家对他也觉得很新奇。他一路进了月亮门后的一间屋子,在那个屋子里,他看到了那个银头发的人。

他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过那个人了,他只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他听见这个人问他,你是谁?

白滚滚蓦的生出了一种只有极小的时候,混在学堂的小学徒里被夫子提问时才有的激动又忐忑的情绪,他站直了小身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白滚滚。”指了指塌上的娘亲,“九九的儿子。”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2:25:00 +0800 CST  
他记得后来,这个银头发的人,先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摸了摸他的脸,捏捏他的胳膊,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滚滚也抱住这个银头发的人,靠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白檀香,他听到这个人说,“滚滚,我是你的父君。”

白滚滚不知道为什么哭了。他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小孩的,可这个时候,这个人说他是他的父君,白滚滚擦着眼泪反驳他,“你乱讲,我没有父君的。”

抱着他的人顿了一顿,白滚滚将脸埋进他的肩膀,“娘亲说,我没有父君的。”

他没有父君,他是一个怪小孩。极小的时候上学堂,放课了只有娘亲会来等他。他的头发是奇怪的银色,他曾因此被人从学堂里赶出来。他已经两百岁了,他两百岁里没有见过娘亲以外的亲人。他没有和娘亲一起回青丘,谢叔叔说,他看不到青丘的星星。

白滚滚没有父君。

他觉得,娘亲对他这么好,那父君没有就没有了吧。可是他越想越难过,其实他一直都想有一个父君的。他想,他的父君会长的很好,做饭做的好,打架打的好,课业修的好,对他和娘亲很好。他的父君会比他看过的经史里的英雄还要厉害。他的父君会带他和娘亲去青丘开那个装星星的盒子。

抱着他的人沉默地轻拍他的背。白滚滚抱着他的脖子,过了好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你有没有装星星的盒子?谢叔叔说,我的父君有装星星的盒子的,你没有就不是我父君。”

抱着他的叔叔思考了一阵,“装星星的盒子?”

“啊,装青丘的星星的盒子。你有吗?还要有钥匙,娘亲把钥匙给你了。”

白滚滚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娘亲,那个银头发的人摸了摸他的头,缓缓地笑了,“我有。”

白滚滚看着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琉璃做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狐狸,白滚滚瞪大了眼睛。他愣愣地注视着那个盒子被打开,里面晶莹剔透的狐狸变成了闪烁的光点,从他面前飘出来,落在他的鼻子上,又飘走了,他抬起头,斑斑点点的星光升腾起来,天色不晓得什么时候暗了,星斑挂在黛色的天幕上,他看呆了。

白滚滚又被抱起来,放到了娘亲的身边,他激动得抓住了紫色的衣袖,“你是不是课业修得很好?是不是很会打架?是不是厨艺很好?是不是长的很好看?”最后一个疑问他自己答了,“你长得很好看。”

银头发的人愣了一下,点点头,“对,我课业修得不错,架打得还可以,厨艺……你娘亲喜欢。”,他坐在滚滚身边,“你娘亲说,我长的很好看。”

滚滚对着他大声喊:“父君!”

“嗯。”

“父君你会不会比经史里的英雄都厉害?”

“会,我比他们都厉害。”

“父君你会不会带滚滚和娘亲去青丘?”

“会,等你娘亲醒了,我们就去。”

“父君你会不会喜欢滚滚?”

他父君俯下身抱住他,“会,我很喜欢你,滚滚。”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2:25:00 +0800 CST  
#教育分歧#

“我最近和东华吵架了。”

“怎么回事?”

“我们两个在滚滚的问题上意见差太多,不能统一。”

“具体说一说。”

“我觉得滚滚跟着我的时候很乖巧很听话,自从他跟了东华,上树掏鸟蛋下河抓鱼虾,什么都学会了。那天他一个雷劈了半个凉亭,东华说,没关系,这才是他儿子。我觉得小孩子不能这么宠的。”

“滚滚这么威猛么……”

“你说这是不是有遗传啊,我以前也没有这么皮啊,一定是东华,我今天才知道,他小时候就是个熊孩子!”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0 23:45:00 +0800 CST  
白滚滚纪事录

1.
父君最近在训练他的剑术。白滚滚兴致勃勃表示没有剑练不成术,他瞧着父君那把苍何就很好,帮着娘亲砍树时尤其好。

父君送了他一把微型苍何,白滚滚坚持不懈地帮着娘亲劈完了院子里的树,除了园圃中的草,削平了屋檐上的多余的角,顺道绞了来拜访的漂亮姐姐起毛球的衣袖,在父君的指导下孜孜不倦地忙活了半个月,把娘亲气走了。

他觉得很受伤。很受伤的结果是,他不慎多劈了一双娑逻树,拔错了娘亲的浮根草,削了半个六角亭,剃了漂亮姐姐左边的头,他忙活了半个月,又把娘亲气回来了……

后来他同父君交流经验,他父君说,坏事既然都做到底了,脸皮,自然就要厚一点。

白滚滚咬着笔头,醍醐灌顶。

2.

自从有了父君,白滚滚发现生活发生了很大改变,他半夜再也不要爬起来检查娘亲有没有踢被子。事实上,自从有了父君,他已经不和娘亲睡很久了。

有一天他听说全神仙界有一项通用的法宝,即一哭二闹三上吊,大事挠门小事敲。他和表舅深刻地探讨了此方案的可行性。

表舅表示:“我用我的经验告诉你,相信这个,你就完蛋。”

他又跑去和父君探讨其可行性。父君深深地看着他,“啊,阿离说得对,你要是敢这么做,你就完蛋。”

楼主 七一二四六九  发布于 2013-10-21 22:29:00 +0800 CST  

楼主:七一二四六九

字数:133576

发表时间:2012-06-07 01:0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30 13:14:25 +0800 CST

评论数:1860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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