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合计

白浅笑叹：“天后宫的人……个个都长了一百个心眼，日日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你倒是不容易！”她随后将天后需出席的仪式默数了一遍，做夜华的太子妃这么多年，九重天的各种大小日子她早已记得烂熟于心，“天后娘娘需要再用到锡杖的场合不多，下一次好像是年底的三界聚晤？所以说在这期间，那法令放在你手上都无人会注意到？”
绿袖点点头，接着道：“只是天君和天后的宫邸设有宫禁，宫里的宝贝都没办法带出来，到时只能在里面给您。”
“……”到时？而且还得尽快！白浅吁了口气， “那么，这白泥要如何使用呢？”
“娘娘您看……”原来这木盒有两层，绿袖取出上层的白泥，盒底还有小巧的白色细颈荷叶瓶，瓶口处是看得见的仙气四溢，一闻便知是太上道祖羊脂玉净瓶中的丹露之气。“虽说白泥的功效赤乔上神已亲身试过，但他仍觉得不够周全。他说您虽是上神之身，但毕竟是女子，生来娇贵些，所以他特地去向太上道祖讨了这丹露，合着白泥一起，将贴身的衣物浸泡其中七天七夜即可。您只要身着浸过的衣物，七日之内那法杖的戾气都侵不了您的身，任何戾气瞬时就被净化了。”
“如此……甚好！到底还是赤乔上神思虑周全……”白浅心想，太上道祖的宝贝是从不轻易给人的，这赤乔君平日里看似与九重天交际不多，但天宫的神尊们却破给他面子，想必是天后族亲的缘故。她指敲着桌面，便把事情安排上了日程，“这白泥和丹露我即刻就用上，这几日我会去天后宫走动得勤一些，你我需好生合计合计……”
“是，娘娘。”
白浅看着绿袖，迟疑着多了句嘴，毕竟她向来不是什么热心之人。“绿袖，我记得我与太子殿下大婚不久，你就来天后宫当差了，两三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今后有何打算？”
说起这个，绿袖的脸暗了下来，“父君膝下无子，家妹快嫁人了，我原本是想着回长海去帮衬一二，可天后娘娘不准。所以……我才找了赤乔上神帮忙……”
“所以……这就是赤乔上神与你交换的条件？”
“……”绿袖再次点了点头。
“我晓得你曾仰慕夜华君，但我也晓得你与那些阿谀谄媚的女仙不同……你若想回长海协助你父君，日后说不定还能承袭你父君的君位，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绿袖一时有些难为情，连忙起来福了福身，“多谢娘娘宽厚，不计前嫌。”
白浅笑笑，“我那夫君，身份长相都太招摇，女子仰慕于他本也无错。我这人虽是有仇必报，但只要不起坏心思，也无所谓前不前嫌。”
听太子妃这般坦诚，绿袖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自此她也更加笃定要回长海去。因为她早已看清，洗梧宫是不可能再有别的娘娘的。
说起吸附净化戾气之物，白浅想起夜华的另一位师父慈航真人曾赠给他一件袈衣，当时也是说用玉净瓶之水合着天裟浆洗而成的。夜华是一把青冥剑就足够的人，对任何奇珍异宝都不太当回事，以至那袈袍与诸多法器一样，均被忘在盒子里，搁在书架上成了摆设。
绿袖走后，白浅想着偷个懒，看看能否直接用那袈袍来抵挡戾气，这还能省下七日的功夫。
来到夜华君那一丝不苟的书房，书架里的东西多得让人无从下手，免不了得一阵好找。她拿出铜镜来，想问问他那宝贝放在何处，却发现这镜子居然没了灵力，她又重复试了几次，也还是唤不出灵力，不免觉得奇怪。
寻不到夜华君，白浅只好挨着个儿地把架上的物件儿都翻出来看看了。正当她找得没脾气的时候，夜华君终于回来了。宫门的侍卫说娘娘今日也回了天宫，他颇有些惊喜，便直径去了书房，他还以为她会继续留在俊疾山独享清闲呢。

第369章 蝶粉

“在做什么呢，浅浅？”夜华见白浅正踮着脚尖往上够着搁架上层那盒子，便上前去帮她拿了下来。
“你可算回来了！”白浅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颗月阳宝珠，便随手往旁边一放：“哎，慈航真人送你的那件袈衣放哪儿了？”
夜华君环顾了一下略有些狼藉的四周，不禁扬起嘴角。他的书房没人可以乱动，除了她。“方才前殿的宫娥说你在书房，我还纳闷你何时变得勤奋了，原来如此！那……敢问我家上神，做何要找那袈裟？”
这事三言两语好像也说不明白，所以白浅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而冲他撒起娇来，娇声道：“就是想看看嘛，先找出来给我再说……”
“……”夜华君挑了挑眉，她那副柔弱而不能自理的样子在他这里向来管用，“嗯，上神的吩咐……本君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我给你拿便是……”
白浅娇俏的凑上前去，“好，那让臣妾为夫君更衣，臣妾给夫君拿衣服，一会儿睡觉前再给夫君捏捏肩捶捶背！”
“哦？这般殷勤？”他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些，邪邪一笑，“爱妃还想如何本君都随你！”
“想什么呢！还不快去找！”她说着便帮他把外袍脱下，随手抖了抖，这一抖却让她连打了两个喷嚏。蝶粉？她自小就对蝶粉敏感，白浅赶紧捏住了鼻子，问道：“夜华，你这衣服上怎的会有蝶粉啊？”
“哦，我今日去了趟下界的叠翠谷，那里正值春日，蝶群多，可能是吹了些蝶粉在身上……”
不知为何，白浅脑子里突然蹦出招蜂引蝶四个字来，“就这么简单？难道不是去会了蝶仙儿什么的？”蝴蝶的寿命短，所以蝶仙的修行之道大多不正，在仙界一般难以入流。
夜华君回过头来笑笑，“有人吃醋了？”
“想多了！”她白了他一眼，小心地将衣服拿到一旁的几案上放下，坐到了旁边等着。
这搁架上的大小盒子都差不多，夜华君隐约记得是角上的那个。他用仙法将它取下来，不过盒盖却像是卡住了，一时打不开。“慈航真人的东西果然不一般，恐怕得用心诀才行……”
白浅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夜华君的衣服上轻轻敲着，她指尖触到他袖筒里的硬物便知那是他的铜镜，于是顺手拿了出来。“哎，夜华，我那铜镜今日突然没了灵性，你的这块可还能用？”
“嗯。”夜华君只随口应了一声，他的心思还在那开关上。
白浅对着镜子随意一抚，那上面便即刻有了灵光，“还真的能用！”她又拿出自己的那块来，却还是没有灵力，“奇怪……”
“镜子！”夜华君猛地反应过来，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浅浅！”

第370章 心虚

不经意间，白浅已经抚开了他的那面镜子，那头先是传来一阵抚琴礼乐的声音，不一会儿，镜面突然开启，显出画面来。只是那画面不要太香艳，一群花花绿绿的妙龄女子正围着一个人打转，可谓万种风情，而处在那万花丛中的身影她自是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夜华君。
“……”
她深吸着一口气屏在喉咙，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似的，紧张得立刻关了那镜子。
“呃，浅浅你听我说……”
“……”
见她不言语，他便知情况不妙，所幸她没再往下看，因为他在那里曾一剑刺向她，他不愿她为此而徒增烦恼。夜华君想伸手去把镜子拿过来，可白浅却紧攥写没松手。
“浅浅……”
白浅似乎有些不甘心，又再次抚开镜子来想看个究竟。这一抚，先前哪些花花绿绿的莺莺燕燕倒是没有了，可画面中却另又出现了一名女子。她这人认人有些脸盲，不过这女子她却认得，这正是她去沙境时在驿站旁边遇到的那位合梨国神女。
“浅浅你听我说……”
“你想说什么……”
“我……”夜华君自觉没必要心虚，可还是不自觉地心虚起来。
她将那镜子搁到几案上，“ 罢了……本娘娘对所谓神女什么的不感兴趣！”
“浅浅你知道她？”夜华君神情微亮，似乎寻到了救命绳索。
“她？不就是凡界合梨国身份最尊贵的女子么！哦，对了，比王后公主还尊贵！”
“若论尊贵，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女子能跟你比？”他不禁一笑，只觉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可爱的紧。
“你还有心思笑！”她娇恼地朝他胸口捶了过去。
这铜镜虽是夜华的法器，可这几千年他俩一直用着，而且用得甚好。如此看来，定是他暗自关了她的镜子，将他这块主镜专门用来与别处另作联系了。“你倒是说说你是做何要关了我的铜镜！”
此事说来话长，夜华君略微思量了片刻，“我那时……”
“哎……”
他刚准备老实交代就被她给打断了，“怎么了浅浅？”
“那个……”白浅清了清嗓子，她虽不至于怀疑他有何不轨，但想起来的确是不爽，于是警告道：“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不然就只有睡地上的份儿了！”
“嗯……必须好好说！”
“少给我贫嘴！”
长久以来这铜镜只由他俩单独联络，所以其中的许多变换之道都还没派上用场，其实这法器的用途也远不止这么简单，就连夜华君自己都没仔细推究过。实际上他的那块是主镜，可以按照他的意图衍生出不同的子镜来，至于子镜的形式和用法亦可由他的意图来控制。
直到后来发现了叠翠谷，为了探清那里的底细，他才物尽其用做了第二块子镜，将整个谷林的结界融于其中，如此就能随时监控谷主瓷砮和所有进出的情报了，他今日正是去处理了叠翠谷的事。

第371章 松珀

昨夜，叠翠谷有一神秘人造访，那人以千年灵石为酬，想在叠翠谷寄放一个匣子。若按以往，这可是桩肥美的买卖，只不过托天族太子的福，瓷砮的感识业已恢复大半，不再依赖汲取元灵之气来将养身体了。
此地属隐匿在凡界的仙地，历来无仙族问津，更无外族叨扰，所以便成了最佳的暗桩交易之所，经营的自都是些走不了明面儿的买卖。敢来此处谈买卖的，一般都会刻意收敛气息，以免身份被识破，如此真真假假，谷中干脆就定下了只谈好处不问来处的规矩。
然而众人不知，谷主瓷砮因为感识不灵，她从来不靠探识气息来识人，而是靠她手中的琵琶。只要拨几下琴弦，她就可将来人分门别类，只不过无法与巫妖仙魔之气对上号而已。尽管如此，长年累月下来，若将来人背后错综复杂的关联细细整理再加以推测，六界的暗动怎么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手中的情报自然就比别处值假些，这些也就成了叠翠谷的底气。如今她的感识修复，识人辨物更是不在话下。
来人帽檐掩着面，周身非仙非魔亦无六界生灵之气，她用琴弦一撩便知其是巫族。巫族人她见得多了，因为几乎所有巫族的买卖都经过她的手，只是这人确很是不同。为了不露出破绽，她故意要求加了半颗灵石才勉强同意代为保管这匣子。那人倒也爽快，一下舍了两颗灵石，只嘱咐说要务必存好此物，否则就别想再过太平日子了。
瓷砮察觉此番交易不简单，但还是照例给了那人一片带有封印的灵竹叶片，此物代表的是叠翠谷的诚信。若那匣子的封印有损，叶片则将碎裂以示告知。
她亦晓得，她暂且能平安无事是因为天族留她有用，因为天族太子说过要看她是否能将功折罪，更要看她能折多少罪。如今叠翠谷的一举一动都在天族的监视中，所以她还是决定识时务为妙，速将此事报给了隐蔽在谷中的仙官。
这仙官出自夜华的亲兵营，很是警惕，即刻遣了两只灵蝶跟了出去，而后又仔细查看了那匣子。原来那上面藏着一道密符，而且这符图看着好生奇怪，似乎在六界从未出现过，而且非寻常术法能解，所以他一早就去禀告了天枢星君。
夜华君得报后亲自赶去了叠翠谷，发现那密符确实蹊跷。所幸他研究过巫族的辉煌史，还仔细参悟过一番，发觉巫族之道不在于繁杂，而在于精简。此符若真出自巫族，定不能以仙道之法解之。
他试着用青冥剑削了一串竹叶，仿着那符图在空中拼出了图案，赋予星辰之力再几经削减便找出了其中的脉络。随后，他凭直觉将这脉络对准那符图印过去，果然机关就此解开，匣子外层的封印亦能完好无损。
其内是一颗色泽清透的松珀，气息浓郁。这气味并不是纯粹的松香，而是混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混沌浊气。夜华君皱了皱眉，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合梨国的神女。
在沙境时，为了方便出入，他曾假扮成九州商人去合梨国呈通关文牒，所以见过那神女。当时他就注意到，她身上时刻带着一股松香，那香味与大漠风情完全不搭，而且还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还能隐约感觉到一些浊气，转瞬即逝的那种，所以 不太确切。如今看这颗松珀，倒像是有那神女的影子。

第372 章 重点
若要说这同样的混沌浊气，夜华君还真确切地遇到过一次。那是白浅怀着壑弟的时候，她在蜀山返青丘的途中遇袭。一开始以为是魔族在挑事，后来他带着兵杀到魔界才发现是另有一股势力在从中作梗，那些人在九幽宫门处被他诛杀后散出的就是这种浊气。
合梨国神女，神秘人，巫族，究竟有何关联！
而派去跟踪那神秘人的灵蝶终于回报，说那人最终是消失在了凡界的大漠。由于大漠环境恶劣，蝶类难以存活，所以她们不敢冒进。但她们借着风力，往他身上抖了鳞粉，从方向上看应该是合梨国没错了。所以，夜华随即又以九州商人的身份去了合梨。
果然，一进到城中就听说神女病了，满城都是为神女祈福的人。他们便以带了九州的郎中和药材为由去见了国主，国主一听甚是高兴， 立刻安排了郎中去给神女诊病。
神女殿中，后婺躺在床上昏睡着，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这样了。然而，不管如何试探，她都只是一副凡人之躯，更无任何浊气，并不能与那松珀联系到一处。然而她身上的松香之气的确又淡了许多，就像是被吸走了一样。
正当夜华君疑惑之际，他们一行人却莫名其妙地被抓进了地牢，原因是神女的嬷母状告他们用假药谋害神女，那可是死法最惨的一种死罪。这波折腾显然是欲盖弥彰，几人分身出去，发现嬷母正在与人密谈，从而证实前日出现在叠翠谷的神秘人就是神女的阿达（叔父）。
原来他们都是巫族后裔，受命守护后婺渡完此世，而后将她体内那蕴有天地圣道的巫石融入六界，铸造巫族神元，求保巫族永安。无奈那巫石在第一世轮回时就被巫邪侵入，此后虽世世平寂，但不知怎的在后婺这一世邪气却总是被她唤醒，近来尤甚。巫邪一旦占了上风，则将吸噬万物之力，届时六界或将再次陷入混乱，而这并不是祖巫后土娘娘的初衷。
所以，阿达趁后婺熟睡时逼出了她体内的巫石，也就是那颗松珀。如此既是为了保全她，也是为了保全巫族。至于那松珀，只能再寻机缘托一世轮回，不过是迟些光复巫族而已。
巫族也分善巫和暗巫，这阿达的做法倒真有几分大义在。夜华君随即现身进去表明了身份，表示那巫石松珀已在天族手中，只要以六界安稳为重，他可以以天族之力助巫族复兴。
自从三千年前暗巫从天族太子妃的腹中偷得了些许上古神族的灵力，巫邪之势便成倍滋养膨发，单凭他们的一己之力已实难对抗。阿达几经思虑，当即同意与天族结盟，更多的也是因为这位天族太子值得信任。这些年天族太子的风威可谓誉满六界，他当然是清楚的。不过他也提了个请求，后婺体内多少还留有些暗巫之气，但她毕竟只是凡人，还请保全她的性命。
夜华点头应允。他这时才明白，为何白浅两次怀孕都遭遇危险，又为何会追查无果。没错，他们二人孕育的仙胎同时有两股神族血脉，天地间没有比这再纯粹的上古神力了。所以，只要太子妃有孕，暗巫就会设法从她身上汲取灵力。看来暗巫早已开始谋划，甚至早已渗入了天族。不过，既然这事都瞒了白浅三千年，他也就没告诉她。
“看来……你这一日过得挺充实啊？”听他讲了这许多，好似又过了一番茶楼听书的瘾，白浅接着戏谑道：“没想到我家君上还是块说书的料……不如今后……那些话本子由你来看，然后再说给我听？可好？”
夜华君差点没坐稳，“就那些个白面书生和小娘子的爱恨情仇？浅浅，还是饶了我吧！”
“罢了！”白浅突然又沉下脸来，“就你这水平，比凡间茶楼的说书先生差远了！你究竟是作何要关了我的铜镜？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第373章 小性子

鉴于媳妇儿这么快又翻脸了，夜华君清了清嗓子：“好吧，我老实交代。今日我是急着要将那合梨国的时境做到我的镜子里，所以……才……暂时关了你的那面。”
“所以……”白浅正想说说他，却听天枢在外通禀说天君召见。她看着夜华君，转而道：“看你这天族储君当的，不管在凡间还是在天上，事事都得随叫随到！真是无趣！”
夜华君笑笑，“巫族的事关乎六界秩序，暂还是秘密，所以我得亲自盯着……天君近来也是着急巫族的事，我去去就回，等我！”他说着在她脸上亲了亲便起身去了天君的太微宫。
今日所得这巫石松珀相当于巫族的神元之源，得之者即能掌巫族之绵延兴盛，但若暗巫得之则必将天下大乱。它既已离体，迟早会让暗巫发现，叠翠谷终究不是安全之地。所以夜华直接将这松珀呈给了天君，好让天族上下吃个定心丸。
待他回来时，白浅已经在紫宸殿躺下了。然而，屏风那头精致的床榻、轻薄的云被和松软的枕头被却没他的份，因为白浅专门给他另留了宽敞的位置——地上。
“嗯……那个……浅浅……这是什么情况？”
她背对着他，暗自笑着：“什么情况？太子殿下看不明白么？”
他绕开那“地铺”坐到床边来，“哎，我可是一五一十老实交代了的，坦白都还不能从宽么？”
白浅心想就是坦白了才不能从宽，“那些个花蝴蝶就算了，本娘娘偏不喜欢那什么神女，想到你日日拿着镜子……看她，我就浑身不舒服！”
毕竟这三千年都没见她这么醋过，夜华君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犯愁。“上神不喜欢的，本君自然也不喜欢。只是这毕竟是我们现下所掌握的一条最明朗线索，事后也恐生变数，我还需时刻了解合梨国的动向。”
“那你干嘛不给天枢做一面镜子，让他盯着好了……伽昀也行……”
“好主意！待我再琢磨琢磨，说实话……我原先是小瞧这法器了，还未能参透它的变幻之道，改日我再去三十六天请教一下我师父。”
白浅打了个哈欠侧过身来，“罢了……睡吧，折腾了一天，困！”
他趁机俯下身去，手脚即刻不安分起来，“本君不困，还可以再折腾折腾……”
“睡你的专属地盘去！”
“不好！本君就要睡床上！”
白浅用劲儿抵着他，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待你……哪日去三十六天请教了……原始天尊……再给天枢……和伽昀做了镜子……再睡床！”
某人突然停下来，邪魅一笑：“也好！”他接着一个瞬移，两人都到了地上，“现在，这是我俩的专属地铺了……”
“夜华君你赖皮！”
“我可是听你的！”
“你没洗澡！”
“反正睡地上，正好不洗了！”
“那你起……开……”
“本君偏不……”
“你……”
白浅今日使的这小性子虽是他们夫妻的日常情趣，但她也是真真的不喜欢那凡间的神女后婺。她此时还不知，女人的感觉有时就是那么准，因为后婺的出现可不光是朵桃花那么简单，她最终会成为连天君都忌惮的人。
第二天起来，白浅将慈航真人的那件袈衣拿出来试了试，其抵挡戾气的功效尚且不知，但最大的问题是尺寸不对。这宝贝大约是比划着夜华君的身型做的，无论她如何变幻都不能柔软贴服，所以只好作罢。看样子还是得按赤乔和绿袖的法子来，等个七日再说。
在洗梧宫收拾妥当，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带着壑弟去桃林耍耍，谁料这次连宋君却突然长了本事，不到十二个时辰就把成玉给哄回了天宫，团子也跟着回了来。她心想如此也好，是该收起心来过她九重天太子妃的日子了。

第375章 气息

乐胥姐妹俩说着些体己的话，白浅在一旁闲得犯困，但又不好意思当众打盹儿，便主动回避，踱到了殿外转转。亏得潭底地方不大，不用担心迷路。
只是这苣木树的根系之大，远超过了别的仙树，整座苣木宫都建在树根之中，一些茎脉还能发光，所以整体并不阴暗。最里的那间宫殿叫长忆殿，殿门紧闭着，但仙气似乎比别处更盛些，而且四周花香浓郁。守门的两个童子很是礼貌，说这是潭主的清修之地，言下之意即是非请勿入。
白浅识趣地回以一笑，转身之际却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不禁一惊。谁让她是只狐狸呢，这两年她多次给茯吟天后度修为，自是辨得她身上气息的特别之处。
出于好奇，她绕到了长忆殿后面的花圃。里面可谓百花齐聚，这表姨曾是九重天的女官，想必是见多识广的，不然一定养不出这般花境。苣木根茎铺成的路高高低低的，她一不留神便趔趄了一下，恰巧踩到了一旁的花圃里，收回脚来总感觉裙摆处有异样，仔细捋下去才发现有一些细长而透明的触绒攀附了上来。
原来这花圃底下藏着无数的触绒，直直延伸到长忆殿里面，似乎是在汲取灵力。而且这些触绒的粘附之力极强，怎么都扯不掉，她只得拿出她的玉清昆仑扇来，拿捏着力道轻轻甩出一道弧光，刚好能斩断这些触丝，又不会引出雷霆之气。
刚收起扇子，她在混杂的花香中似乎又嗅到了一丝络石花的气息，很像茯吟天后仙气的那种气息！那感觉像是藏匿，又像是遮掩。
白浅望着长忆殿，正当凌乱之时，却见母妃与表姨二人挽着手过了来。那些被斩断的残须本是无色，以至于挂在裙摆上并不显眼，可表姨却很快发现。她上前拍了拍白浅的裙摆，那玩意儿便落了下来。“太子妃殿下莫怪，许是您上神的仙气特别，这些苣木根生的细绒才寻了来……”
“无碍，倒是我突兀了，大约是我扰了这些花灵……”白浅这才将这位表姨仔细打量了一番，试探着道：“这花圃简直堪比花境那疏德元君的阆苑！只是阆苑里栽有不少络石花，此处却没有。对了，就是出自天后娘娘母族的那种，我去北疆的时候见过，很是漂亮！想必表姨是爱花之人，不如我问疏德元君要上几枝移栽过来，可好？”
表姨淡淡一笑，回道：“多谢殿下的一番热心！只是北疆地寒，而此处地湿，恐不好照料。络石花只因天后娘娘而尊贵，自是怠慢不得……若养不好，反倒成了罪过……”
母妃想起了去年无妄海祭礼上的那一出，在她看来，络石花可不是什么祥瑞之物，于是打断道：“罢了罢了，那花的气味闷得很，我去北疆时闻着总是犯晕，不养也罢！不提了不提了！”
出了苣木宫，表姨原要将婆媳二人送上潭口的，可乐胥却执意不肯。白浅总觉得母妃对她这大表姐的怜惜有些过了头，可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她也没空去回想花圃那奇怪的气息，眼下还是奈奈要紧。
左右离酉时也没多久了，白浅望着潭面上的那几棵苣木树，决定在附近等候，以免回到天宫又来回折腾，恐还误了时辰，母妃则先行回了天宫去照看壑弟。割浆这事儿她熟，记得年少时她与四哥常捣腾各种仙树玩儿来着，况且这可是奈奈的救命稻草，她自是要亲力亲为才放心。
她在潭上不远处寻了朵云，短短打了个盹儿，也幸亏只是打了个盹儿才没误事，因为所谓的浊气全清也不过半盏茶的光景。那苣木叶的茎脉比想象中坚韧许多，她费了好些功夫还伤了手，所幸终于取到了胶浆。她速去十里桃林交给了折颜，回到洗梧宫时已是深夜。

第376章 众矢之的

夜华君见她手上的伤很是心疼，却又忍不住将她数落了一番，涂了药便命她禁足紫宸殿，直至伤愈。白浅心想不就是蹭破点皮么，多大个事儿啊！不过她今日也的确是累了，便乖乖睡去，只是她的足哪里是他禁得了的，全看她的心情罢了。
曾经的青丘女君想在天宫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可惜却事不遂人愿，偏有祸从下界来。
夜华君说是要与三叔去南海巡视，第二天起来便直接离开了天宫。白浅赖在床上睡得正熟，却听普法天尊座下的神官来报，说是请太子妃娘娘即刻去一趟神宵殿。神官言语间虽客套的紧，但怎么都能听出不详之感来。
大清早的，远远就听见神霄殿里呜嚎声一片。去到殿中，天君天后都在，朝会上的臣君们也都赶了过来，为实热闹。这神宵殿办的都是审案过刑的差事，玉石地板自是不比别的殿宇精致，璟岱公主那若有若无的仙身停在上面难免显出几分惨淡。
“白浅！你还我女儿的命来！”金鹤仙母见到她出现就向她冲来。
亏得白浅及时躲开，若非如此，衣服都该被撕扯开了。她定了定，应道：“你女儿的命，与我何干！”
仙母被两个侍卫拉着，仍还是朝她这边挣扎，“我璟儿都沦落到那般境地了，你竟还要赶尽杀绝！你好歹毒啊！”
“天君……天后……求二位圣尊为我璟儿主持公道啊！她实在太可怜了！”南疆神母也坐到地上嚎哭起来。
岱舆老山君叹了口气，也悲痛万分地跪下哀求，“求天君天后为小女主持公道！”
“求圣尊为三公主主持公道！”
“求圣尊为三公主主持公道！”
“……”
从岱舆仙岛赶来的众仙也纷纷请求。
天君不语，只上前去将老山君几人扶起并吩咐神官给看座。天后娘娘用手绢儿拭着眼角，满脸的惋惜，“本宫是看着璟岱长大的，谁曾想……她竟落得如此下场……”
白浅虽不知何以至此，但眼前一众岱舆山的人哭哭啼啼又气势汹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原以为自己只是来看热闹的，不曾想一时间竟成了众矢之的，也不知是该表示同情还是诧异。“璟岱公主虽曾与本宫有些过节，但自她被逐出天宫，本宫与她便再无交集。今日之情形，本宫亦很是惋惜，但……何至于扯到本宫头上？”
普法天尊神情凝重，他朝白浅郑重地合手行了一礼：“娘娘……您看……”
璟岱的仙身虽还能复原出轮廓，但已然残缺不堪，周身除了玉清昆仑扇的威锐之气，再验不出其它。
原来，璟岱是卯时在四苣潭被发现的。自昨儿清了万年浊气之后，四苣潭苣木树的叶片便于今日日出之时开始散开。这本是寻常的轮回，岂料一个叶窝深处映着的几缕发丝却显得格外悚目，有人浸在苣叶的胶汁中几近溶解，这可吓坏了前来看守的苣木童子。
按惯例，每当苣叶万年合散之时，天宫都会派人来巡视。童子惊慌之中还来不及到潭底去禀告，正巧看见被一众巡逻的兵将，便赶紧上前求救。几个天兵施法将那人捞出并设法还原出人形，这是名女子，而且有人认出是岱舆山的三公主，于是速速上报了天庭。
众仙到来之前，普法天尊已仔细盘问过苣木童子，得知只有乐胥娘娘和太子妃在昨日到过四苣潭，据说太子妃是独自在潭上逗留到酉时才离开的。就算这种种据证都指向太子妃，但天尊还是慎之又慎，又与她重新核实了一遍她昨日的行程。

第377章 解释

天后皱着眉看向白浅，“太子妃，你说昨日是乐胥邀你前去，你用那玉清昆仑扇是为了割胶，但从三公主被仙身溶解的时间来看，恰是从你割胶之时开始的，这又作何解释？”
这时母妃赶了过来，她即刻替白浅辩解了一番。她极为了解四苣潭，说在万年更替之前苣叶窝的胶汁是能暂保仙体不腐的。若璟岱的仙身在苣叶合拢之前就被放了进去，亦是要在清了万年浊气之后才会被溶解。昨儿太子妃取那胶汁只是为了救奈奈仙官，与此并无关联。
“乐胥娘娘，您这可偏袒不了她！四苣潭也就昨日才浊气全清，众所周知……那苣叶合拢之前，那潭上的浊气有多厉害！六界之中有何人能靠近？更别说往苣木树的叶窝中放个人进去了！前前后后就她一个人碰过那苣树，杀我岱儿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南疆神母反驳道。
“白浅，你竟如此恶毒！你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亏得今次四苣潭的苣叶早了半个时辰打开，才让你的罪行昭然若揭！我岱儿才不至于就此枉死！否则……她就该这么凭空消失了……我岱儿死得太冤了……求天君天后替我岱舆山做主啊……”
“岱儿……我的岱儿啊……”
“……”
金鹤仙母哭得死去活来，险些晕厥过去，老山君也是老泪纵横，好不凄怆，惹得众仙都不得不心生怜悯。
相比众仙，天君还算冷静，“太子妃，本君相信你是救仆心切……你再仔细想想，昨日在那四苣潭可有发现什么异样？不然……就目前看来……你……确难撇清关系……”
“没错，我昨儿是去了四苣潭，也用了昆仑扇，可惜唯独心眼儿不够多，没发现那苣叶窝中藏着个人罢了！”
“天君，天后娘娘，此事证据确凿，太子妃竟还是这般轻视傲慢的态度，实在是欺辱岱舆山太甚！”
“陛下，娘娘！太子妃对我岱儿赶尽杀绝……比如品行，日后怎能做八荒六合之母！老妇不服！”
“求天君天后做主……”
“求天君天后为岱舆山做主……”
“求天君天后做主啊……”
“……”
白浅悄声问乐胥：“母妃，昨日是您先行回的天宫，您回来可有跟谁提起过我要取胶汁的事？”
“我每隔万年都要下潭底，这事整个九重天都晓得。唯独今次带了你去，岂料摊上这等祸事……”乐胥此时是内疚万分，脑子早已乱作一团。
祸事？白浅琢磨着这两个字。若要一一捋下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多缜密的算计！
这一阵阵的，嚎得她头疼，但既未做亏心事，她倒也不至于心烦意乱，于是合手朝众人行了一礼，“天君，天后娘娘，普法天尊，老山君，诸位神君……璟岱公主的死，本上神与诸位一样，颇为震惊也颇为惋惜，岱舆山众仙的心情本上神也能理解。若不是今日之事，我差点都忘了……当初璟岱公主私盗我儿的夜明珠，还私练禁术来引诱我夫君，她此刻不是应该正在梼杌山流放么？我嫁来天宫不过才三千年，就算再不熟悉天族律法我也晓得……一个流放之人若要离开流放之地，至少要有神宵宫的谕令吧？诸位不如先想想她是如何出来的！”
“强词夺理！白浅，你休要混淆视听！”金鹤仙母又冲上前来，还好有侍卫挡着。
“以你天族太子妃的身份，去拿个人，谁会拦着！”
“……”
白浅清笑一声：“我若有心要与三公主过不去，何须等到今时今日？我若想要置她于死地，又怎会这么恰巧地闹到众人跟前来？想当年我将我师父的仙身藏了七万年，试问你们天族可有寻到过蛛丝马迹？”见众人不语，她又接着道：“所以……如今还是找出真凶要紧，你们不如好生想想……璟岱究竟与谁有深仇大恨……才落得这般下场！你们指着本上神不放，或许……真正的凶手此刻正在什么地方暗中得意呢！”
天君寻思了片刻，觉得太子妃所说不无道理，于是对普法天尊道：“普法，即刻派一队天将去梼杌山，弄清楚三公主流放的经过，还有……她是如何从梼杌出来的！”
“小神遵旨。”
“那么……此事便……容后再议！”天君转而对白浅道：“太子妃，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本君……限你留在洗梧宫，随传随到……”

第379章 天衣无缝

“夜华！”
乐胥母妃今日派人一直在南天门盯着，得知夜华回天宫后便急忙赶过来告诉他神宵殿的事。若不是她邀儿媳去四苣潭，或许就不会惹出今日之祸，所以她最是于心难安。
夜华君皱着眉， “所以……他们将浅浅如何了？”
母妃将他拉到一边， “此案尚未查清，天君让她呆在洗梧宫。虽然侍卫换了，但里面的宫娥没换，都是信得过的！为娘相信此事并非小浅所为，她今日也是坦坦荡荡，一没哭二没闹，颇有青丘帝姬的大气，她在自己宫里呆着理应无事。你此时无需与这些侍卫冲突，以免乱上加乱，还是赶紧去找找天君吧，顺便探探消息！”
夜华君让自己冷静了片刻，“不，儿臣先趟去梼杌山！”他走了两步又折回到侍卫跟前。
“太……太子殿下。”
侍卫们只觉得说话时舌头都在打颤，却见太子收起了清冥剑。
“本君暂且不为难你们……在本君回来之前，把宫门守好，不出不进。如有违者，打入十世轮回！”
“小仙听命！”
“小仙们听命！”
梼杌山，罪仙的修行之地。至今无人晓得被流放来此的璟岱公主只是个替身。
普法天尊亲自查验了围山的结界，并无罪仙逃脱的迹象。随后，看守结界的守将拿出名册来，说是昨儿有人拿着洗梧宫的印牌将璟岱公主提走了。好巧不巧，恰是白浅在云里打盹儿的那段时间。来人说是奉了洗梧宫的娘娘之命，洗梧宫就一位正宫娘娘，人家是未来的天后，谁敢抗命。
再说那印牌。天族的每座仙宫都有特制的印牌，归各宫的主人所有，见印即视如见人。洗梧宫有两枚一模一样的印牌，夜华因为经常到下界公干，所以他的那枚时刻都带在身上，而白浅的则从未拿出来用过，一直挂在寝殿里吃灰。夜华赶过来时，仔细比对了梼杌山记事仙簿上的印纹，的确是白浅那枚。这不会有假，否则在仙簿上是印不出来的。
显然，这一趟又多了一条不利的证据指向白浅，一切似乎安排得天衣无缝。
岱舆山合族上下都在天宫等说法，待普法天尊回禀梼杌所查之后，便请愿严惩太子妃。凌霄宝殿上，其他的一些仙家竟也赶过来声援，夜华君为白浅据理力争，众人却丝毫不买帐，全然没了平日里对太子殿下的敬畏。
尽管岱舆山的势力不容小觑，但自是比不上青丘在仙界的地位，天君本意是不打算为难太子妃的。只是想着尽快息事宁人，便着普法天尊去封了洗梧宫，想着先应付过去，同时下令对青丘封锁了消息，以免太子妃娘家人也闹上天宫来，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白浅彻底被关，两人见不到，夜华担心得要命，她却还淡定，反正又没做亏心事。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会不会误了去天后宫取锡杖的事，这个她倒是有点担心。
无奈之下夜华君关闭了铜镜对合梨国的监视，重新开通了与白浅那枚镜子的联系。二人通过铜镜梳理了种种细节，一致认为曾经潜入洗梧宫的那条兰鱼精或许才是重点。定是他偷换出了印牌，唯有此解。
当初白浅将兰鱼精放出天宫原本是想留一条线索来追查另一个暗中指使他的人。或许对方也猜及此用意，以致放了这条鱼好些日子都未有可疑的人出现过。这鱼精还狡猾得很，后来竟寻了一丛溪流逃走遁了，再寻无踪迹。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得找到这条鱼，证明是有人盗用了洗梧宫的印牌假传太子妃谕令，进而做出四苣潭的惨象来嫁祸给白浅。
夜华私下去求见天君，但天君只给了他一日的时间，然六界之大，这岂是易事。

第380章 添乱

着急的还有赤乔君，他自认与白浅算得上朋友，倒不只是因为取锡杖那事。璟岱死得蹊跷，而且仙身已经完全验不出死因，他来到天宫也帮不上忙，便想着去后山的飞瀑处看看。路过万灵苑时，夜华恰巧也在那里，他是来挑选灵兽去捉鱼的。夜华君这人骨子里对事物的相貌很是挑剔，而那些灵兽的模样到顶也就那样了，平日里自是入不了他的眼。
太子殿下难得大驾光临，灵兽们自是要争相表现一番，抢着为殿下效劳。不过夜华君的目的很明确，他只选能入水的、眼尖的和身手敏捷的。天族有一只朱鹫，他本想带上，但走到它旁边时又立刻迟疑了，最后没选。不过他离开时，私下向赤乔君吩咐了一件事。
灵兽加上法器，那兰鱼精终于被扒了出来，迫于压力，那鱼倒是一五一十交待了个干净。他溜走之后，只想找个地方修齐鱼鳞，岂料又再次卷入了惊天的是非。
他先是去了梼杌山，一来那里无人问津，可躲避天兵的监视，二来璟岱在那里流放，是她害他至此，他要去出口怨气。只是到了梼杌它才发现，所谓流放而来的璟岱公主并不是本尊，后来他又游去了岱舆仙岛，确认她就藏老家的后山。而且他承认，太子妃那枚洗梧宫的印牌早就失窃，是他偷出来的，他交给了那位不知身份的宫娥。
揪出兰鱼精，夜华总算是松了口气。现在便只剩一个疑问了，那就是璟岱是如何被杀，又是如何被浸到苣叶的胶汁里的。
一早在万灵苑里，他留意到那只朱鹫身上有几处覆羽稀疏，像是被下界极强的浊气所伤，神情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霸气。天族朱鹫生性凶猛，可隐身在天际伺机而动，亦可在不知不觉中垂身俯冲而下，若说有谁能在苣叶开始合拢的那一瞬将璟岱的仙身神速投到叶窝之中，或许唯有它能办到。
所以，夜华君推测，端倪应该就在那只朱鹫身上，他早上交待赤乔的就是这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只是他没料到，当他缉着兰鱼精回到南天门时，白浅已等在那里，乐胥母妃和央措父君也在一旁。
“夜华！”白浅见了他，急步上前去。
“浅浅！这是怎么回事？”他当然希望她能出来，可此时的见面并不能让人轻松，而且她脸上的神情也并不轻松。
“洗梧宫的禁卫撤了……”白浅看了一眼乐胥，她在此处等他，正是因为这其中的蹊跷。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道明缘由，那兰鱼精就扑通一下子跪到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小的实在是太冤了啊！小的一心只想修行，并无意卷入这等是非！就算是给小的万年灵力，小的也不敢啊！娘娘放心……小的定将所知之事如实供述，还求娘娘开恩呐！求娘娘饶小的一命吧……求娘娘饶小的一命吧……”
“你闭嘴！”夜华君本就不堪其烦，便用大袖将它扇回了原形，“天枢，把它交给普法天尊，好生看着！”
“是，君上！”
他抚了抚她的脸，“浅浅，这鱼承认是他偷走了你的宫牌，所以昨日是有人借此冒你的名去梼杌山假提了璟岱。而且，璟岱并未真正流放梼杌，一切都是假象。至于整件事……还需继续追查……”
“可是，你表姨上天宫来了，说她晓得真凶是谁……”所以，天君立即撤了禁卫。
“表姨？”
“四苣潭底的那位。”
“那她如何说？”
“一个时辰前，你表姨闯了南天门，要求单独面见天君才肯指认凶手。不过天君并未召见她，而是直接将她关进了天狱。”
“我也不知她究竟在犯什么迷糊，好端端的作何要想不开，作何要来添乱！夜华，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母妃一激动，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夜华君又转过来安抚乐胥，“母妃，先别急，慢慢说……”他在乐胥那蓬莱仙族里的表姐表妹表姨不少，唯独这位表姨没见过，但他晓得有这么个人，因为母妃经常会念叨起她。只是这方还未明朗，那方又来个始料未及，就算有他这般智境，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理出头绪来。
央措父君叹了口气：“唉！你那表姐，在潭底消停了二十万年，这次莫不是想要惊天动地一番！”
听他俩这话里话外的，定是另有隐情，白浅与夜华对了个眼色，“父君，母妃，我们回宫再议……”

第381章 换位思考

再三追问，母妃才道出了前尘旧事。她这表姐天姿聪慧，尽管被母族送到九重天来历练之时还年纪尚小，但她却被当时的天后娘娘一眼看中，留她在身边做了女官，颇受器重。后来她还被调到了政殿当差，若按寻常的轨迹，她本可以凭借母族的背景和才识在天宫扶摇直上，可她却硬要与天君不对付，屡次冒犯顶撞，最终落得贬入四苣潭永不得上九重天的下场，这还是天君顾及她母族的面子额外开了恩的。至于她为何要与天君不对付，母妃却含糊其辞，大意是先天后身殒之事让她受了刺激。
折腾了一天，二人从母妃宫里出来时已然疲惫，但毕竟嫌疑尚未洗清，所以他们即刻又去见了天君。不过在这之前，白浅已托三叔将两个孩儿送去了桃林给四哥和折颜照看，并且嘱咐他们莫要轻举妄动，尤其要瞒着狐狸洞那边。眼下已经够乱的了，她自行应付即可，不想再让娘家人掺和进来。
太微宫中，天君见了白浅就连忙吐露他身为六界首尊的苦衷，大约是想让白浅换位思考，她身为天家的儿媳受点冤枉也得担待着？夜华君将兰鱼精提到天君跟前，澄清了盗走太子妃宫牌和假璟岱流放梼杌之事，后面的事自然就很难成立了。
凶手不是太子妃，天君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解了太子妃的禁闭。但真凶究竟是谁，岱舆山合族上下还在等说法。眼下表姨那处就有现成的答案，可天君偏不敢听。
凡人常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众人眼里表姨就是个光脚的疯女人，而天君老儿就是那穿鞋的。时隔这么多年，谁能料到她又出来给他添堵，他想到曾经的事竟还会范怵。所以，天君并不想见她，这女人实在让人头疼，他真的很头疼。
天后娘娘晓得表姨上天宫来之后也极力反对天君与她单独会见，只道这疯女人仅是为了混淆视听罢了。再或者，那疯女人就是真凶，倒不如直接将她治罪。
天君不愿见表姨，便将这差事交给了夜华与白浅，俩人又连夜去了天狱。
天狱中，夜华君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表姨。毕竟是长辈，他与白浅还是先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乐胥真是好福气！”表姨泰然自若地打量着这夫妻俩，“你二人各自出挑，但站在一处才更是翘翘不凡，真不愧是三生石上命定的姻缘。”
“若要话家常，大可不必在天狱里，母妃已在宫中等待表姨。”夜华君接着道：“我已经屏退了侍卫，表姨无需有顾虑，一切皆可直言。”
“我已经说过，只与天君单独面谈。”
“据我所知，天君暂且不愿见你，所以你应该给他一个不得不见你的理由，我可以代为陈情。”见表姨迟疑了片刻，夜华接着道：“此案干系重大……还牵涉到太子妃，显然有人欲将此设成死局。纵然我虽已查出些许破绽，但死者为上，还望表姨告知真相，早日还岱舆山安宁。”
表姨却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很多时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既然事情发在四苣潭……我一片好心主动告知，可天君老儿似乎不领情，时隔这么多年……他竟还是这么胆小，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夜华君自小长在九重天，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对天君这般不敬，“我们不清楚表姨与天君既往有何过节，但……如若你此番上天宫来的真正目的并非此案，指认不了真凶，可有想过当如何收场？你可知我母妃很是担心？”
表姨笑笑，“太子殿下猜的没错。谁是凶手，我不感兴趣，但首先不能是太子妃。你们就当我是为了乐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