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昨日，京兆尹发来公文，称其辖内有城镇的居民一夜之间模样大变。
理智全无，状若疯癫，人畜不分皆尽撕扯虐杀。
有玄心弟子前往，发现偌大的城内除疯人已无其他活口，且有魔气汹涌井喷。弟子不敢贸然进入，传讯回宗，却正值之七夜踏入思过崖后魔宫门人大闹玄心正宗。
青龙头大如斗。
一边应付魔宫门人，一边遣人继续探查。此时河东道与陇右道先后传来同样情况，共有五座城镇被魔气浸染。
四将认定是魔宫所犯，四贤拒不承认且觉得是正道恶意栽害。
劝阻无用，燕赤霞还差点被调转枪口一致针对。
这画风怎么和阴世幽泉时期极度相似？燕赤霞挠头，当时修罗朱雀吵得不可开交，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猛地一拍手，燕赤霞当即去闯思过崖禁制，准备捞出那两个能主事能解决事的人。


……


“七夜，你是否还记得几月前那三个地龙探子？”
“他们的情况似乎一样。”
“不错，我当时在镇外遇见他们杀害平民，以绝后患，我并未留活口。”
“当日接到探子鸽书，说他们三人之中有人莫名发狂难以制服，速寻我探查，到达之后，我却发现他三人都疯了。 ”七夜细思道：“一时失察，我们被引入地下室，直到你来。”
金光道：“我检查过他们，魔气入侵致其发狂，无法根除，倘若五座城镇的百姓皆是相同情况，那……”
七夜接道：“那将会死伤无数。”
两人拧眉，此事早有征兆，怪只怪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都听不懂。”燕赤霞急得不行，“是不是有了眉目？”他真是讨厌打哑谜的人，有什么话就不能摊开把前因后果都说个明白吗？
“稍后再讲与燕大侠。”七夜丢下一句，匆匆跟上金光。
玄心大殿内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司马三娘等人立于中间，两不相帮，且被吵得头疼。
诸葛流云蹲在大殿门口，百无聊赖地数着台阶。
数着数着他眼前发亮，一抹素白率先出现，紧接着他也看到了身着黑色劲装的七夜。
“救星！救星来了！”他激动地一跃而起。
殿内数人闻声连忙跑出。
“宗主！”
“圣君！”
四将与四贤齐刷刷跪下。
“青龙，你放着要事不理会，与魔人争吵，实在因小失大。”金光面色不快的看了眼魔宫门人，对自家人道：“起来吧，以后莫让他人看了笑话。”
明面上是苛责，实际却是维护，朱雀听罢，冲先前动手互相推搡的修罗扬了扬下巴。
玄心正宗的都是这幅讨厌的骄傲样！修罗翻起白眼。
见四将四贤眼神交锋不断，七夜无奈对四贤道：“都起来吧。”
进入大殿，金光见着仍摆在宝座上的金印，目色闪动，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青龙微微躬身，恭谨道：“请宗主上座。”
与此同时，其他三将纷纷开口，皆是同样的话。
“好。”金光当下不再犹豫，稳稳落座后，他立即道：“传本座谕令，大唐境内所有城镇潜伏的玄心探子全部苏醒，密切关注周围，发现身有异样之人立斩不赦，宁杀错绝不放过！”
“四贤，阴月皇朝的探子也全部苏醒调查此事。”七夜吩咐。
听见他说话，金光视线稍转，两人目光交汇，金光轻一颔首，又道：“再以本座国师身份，命令州府刺史县官协助玄心弟子检查所辖之地，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一道道指令施布，玄心正宗飞快运转，弟子们纷纷领命外出。
时日有限，河东陇右无法亲往，诸人快马加鞭赶至京兆尹所说的无忧镇，位于长安以东百里内。
镇内魔气纵横，不仅要封禁全镇，甚至未来数年皆不可让凡人住入。
阵外已经摆下封魔大阵，阻了魔气的溢出，但见城中疯魔人攻击阵基，不少弟子维持得艰难。
空气中有些丝丝缕缕的昏黄幽暗，捻来一缕，感觉微妙。
“这魔气怎么似曾相识？阴世幽泉不是已经封住了吗？”
“难道你们玄心正宗的两极箭这么不靠谱？”
“哼！等什么时候射到你脑袋上你就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好好说话不行吗？”
“跟你们无话可说！”
“道貌岸然的家伙拽什么拽？又不是螃蟹，横什么！”
“阴阳怪气说什么？”
“说你呢！”
“我看你才是螃蟹，哦不！王八！”
“什么？你再说一句！”
“说就说！怕你？”

一言不合，修罗朱雀又吵起来，其他人无心劝架，反正两姑娘吵得开心，他们听着也图个乐子。
眼看阵法摇摇欲坠，弟子们果断变换站位，同时配合指法打出术诀。
自阴世幽泉后，玄心正宗针对侵蚀力极强的魔气研究出全新的封魔大阵。阵法一变换，顿生无边光华，攻击在最前方的疯魔人哀嚎不已，似乎受不了至阳至刚的灼烫。
“青龙，取我箭来。”
青龙迟疑，见金光态度坚决，他呈上赤金玄铁打造的神弓。
弓身精美，上有阵阵流光闪耀，华贵大气。
金光掂弓搭箭，瞄准前方，但不知为何，一直未放。
直到指尖被弓弦割出血珠，一滴又一滴。
所有人知他已散功，皆觉得在逞强，燕赤霞看不下去，上前一步。
七夜伸手拦住，“你要信他。”他语气笃定。
与此同时，金光猛然松手。
利箭离弦，破空而去，它夹裹着熊熊气焰，穿过布下的阵法，正中在镇门空地，箭尾微晃，铮鸣作响，落地生根。
它身上有着无比纯粹的正气，由里及外扩散，镇中疯魔人方一接触便化作碾粉劫灰。
渐渐再无叫嚣，肆虐的魔气开始变淡变稀薄，疯魔人越来越少，他们定格于张牙舞爪的样子，而后轰然碎裂，与尘土无异。
“好厉害的魔气，居然要用此箭才能驱散。”金光自言一句，凝着掌中长弓，递向青龙，道：“未成型的两极箭还有多少？”
青龙回答：“所剩不多。这么多年来，两极箭的炼制，一直困难重重，除去用在阴世幽泉的两支，宗门目前还拿不出同样威力的成品。”
并未瞒着魔宫门人，金光道：“留下三支备用，其余全拿来应付眼前危机。”
他说完，隐隐显露疲惫之色，但眨眼消失便又是一如既往。
再怎么说疯魔人从前也是正常百姓，可金光反掌间，说灭就灭，未免过于冷血。
司马三娘心中不愉，是以进镇探查时，她凉凉开口：“镇中尚有魔气残留，我看金光就不用去了吧。”
虽有些刺讽意味，但也是实话。
“也好。”七夜说：“我同宗主在外面看看，你们进去小心。”
玄心四将一听哪里放心，非说要留下两人，他们怀疑七夜心思不纯，恐要趁机做点什么。魔宫四贤听之大怒，双方骂战即将拉开序幕。
“好了好了，你们吵什么？别打扰三生姻缘，有没有点眼力劲！”机智如燕赤霞吆喝着让众人走开。
“你！”
“算了算了。”七夜拉住动怒的金光。
勉力听劝，金光依旧有些心烦，其他事都好说，怎么偏偏要把小魔头和他扯在一块儿？
七夜倒觉挺好，淡然听之。
除了几名弟子留下护阵守卫，其余人均已进入镇中。
待得无人注意，金光才盘膝坐下调息调息恢复，纵然弓身贴有符咒，务需费力即可拉开，那一箭仍是耗去了他的大半气力。
七夜坐在一旁石头上，他翻看掌心，凝视手指头，似乎有话想说，踌躇片刻，不过讲道：“需要我替你护法吗？”
“魔君离本座远些即可。”合目轻语，金光声色淡淡。
“宗主自走出禁地，真可谓是翻脸无情。”七夜感慨良多，“真怀念洞内说我们也可能做朋友的金光宗主，我想，应该是你的肺腑之言。”
金光不为所动，“世上并无如果。”
如果就同后悔药，任你肝肠寸断，寻死觅活，增恼添忧，它也不会出现。
并未因为他冷淡绝情而烦躁，七夜煞有其事的符合道：“是啊，正如小乐子的存在，没有如果。”
每个人都有死穴，七夜刚好抓住了金光的死穴。
金光狠狠瞪来，他回以微笑。
按理说四将确实该留下一人，奈何听到三生姻缘，他们就开始恍恍惚惚。
“青龙，你说三生姻缘是真的吗？”
“三界圣女所说一定属实。”
“属实那才是糟了。”白虎道：“以宗主性格，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和魔君有什么姻缘？大战肯定还在后面。”
玄武跟着点头，“我看宗主跑去思过崖就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事，太可怕了。”
“其实我最想不通的是孩子的问题，宗主几乎默认孩子是他的，可是魔君在玄心大殿上的态度也怪怪的，好像孩子也是他的？”朱雀小声说起。
玄武一惊：“难道——”
“既然是人魔之子，不就等于都算他们的吗？”
燕赤霞插话进来。
四将不由觉得这个解释极其合理。
神来一句解了他们心中困惑，诸葛流云溜到燕赤霞身旁，嘀咕起来：“师傅你这话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呢？”
“有吗？”燕赤霞装傻充愣，“我觉得你小子越来越笨了！”
“真的？”诸葛流云大惊，“我应该没有变笨吧？”
师徒两人说得开心，旁观的司马三娘用手肘捅了几下燕赤霞，“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实交代！”夫妻了大半辈子，他这点小九九算盘，她怎么会看不出？
“等葫芦里的药卖光，你就知道了。”他挤眉弄眼，一派高深。
有病！司马三娘懒得再问。
再度蒙混过关的燕大侠，呼出长气。
镇中心有一处祭坛，前两日正行祈雨，上有祭品供果奉于高台，可惜受了魔气侵蚀，全看不出原样。
赶了一上午的路，肚子饿得咕咕叫，诸葛流云惋惜的看着它们。
“诶！”他突然诧异出声。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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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零碎雪花开始纷扬，方才的暖阳隐匿不见，丝丝寒意降临。
金光微仰，露出弧度柔和的脖颈，他感到有冰凉滑入衣领。
“今年冬天不好过。”
七夜接住一片，“再酷寒的隆冬都有过去的时候。”
“有去有来方是人生百态。”金光叹息。
他的话引得七夜莫名不已，倘若他真是这般想，何至于心性如此极端。
徐徐起身，金光理整衣摆。他少时劲装窄袖，及冠后便日日广袖长袍，并非偏爱，而是不得已。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刚正不阿到用对付你的态度去对付所有人？包括圣上？”他摇首。
“江湖庙堂毕竟不是一体，称霸武林也好，一统正魔也罢，朝廷的权职却只能控制适度。国师算什么？不能保持一派超然的姿态，引来猜忌，平白害了宗门。”
听罢，七夜道：“相比之下，我似乎不算合格的掌权人。”
“当家方知柴米油盐贵，你有镜无缘等人的扶持，能一辈子稳固现状反倒是幸运。”
这不是讽刺自己吗？七夜觉得额角突跳，但很快明白过来，金光说的是实话。
他同他相比，确实幸运。
不知自己不经意说出心里话，金光观察着空中白雪，目色在波动与平和间挣扎。
顷刻间覆灭一镇百姓，于人而言又怎会毫无影响？这种影响他已经努力降低，应该也习惯了。
“匕首？”他突然道。
出来得急，七夜没带，略一沉吟，他从腰间取下一夕。
半是嫌色半是讶色的接过，金光小声说了句还真舍得。
七夜听得清楚，笑了笑，“一夕毕竟是身外之物，我的心思在思过崖就表露无疑，宗主是否需要回忆一番？”
充耳不闻此话，腕力漂浮，但借助神兵之力，碎石飞灰，金光剑走龙蛇，他本是使剑高手，现在虽说用得少了，但大多时候仍会在腰间藏一柄软剑，拿来紧急备用。
七夜递来的时候，已将一夕的大部分力量压制，奈何一夕剑气强横，金光使用仍稍显吃力，他默念玄心正法，尽可能的克制一夕的罡煞冲撞。幸好只是拿来刻字，若要灌入功力，那就完全吃不消了。
他在七夜坐过的石头上刻下‘来世无忧’四字。
正对镇口。
无忧，无忧。七夜细细咀嚼回味两字。
“若有个孩子替她取名无忧，真是寄托了一切美好情感。”他说。
“无忧无虑无恨无泪。”呢喃一句，金光看向七夜，言笑晏晏，却是揶揄讥讽的口吻，“让小狐狸或者小雪女给你生个玩玩，正好满足魔君风花雪月的小心思，岂不正好？”
七夜被他说得不知该从何处开口，不管是小倩还是小雪，都跟这事不沾边吧。
他将话锋转开，“宗主怎么连小雪都知道？未免对我阴月皇朝知之甚深。”
“不仅如此，本座还知道你暗恋小倩多年，但小倩只将你当做兄长，小雪倒是喜欢你，可你又把她当做妹妹，偶尔拍拍脑袋，摸摸头发，抱抱安慰，让小姑娘患得患失。”金光继续语气嘲弄。
敌人身旁潜伏己方卧底那是常事，特别是四年前，除夕一过，应算是五年前了。自从五年前皇宫大内一夜过后，金光卯足劲安插卧底进入阴月皇朝，奈何传回的消息多是无关紧要的小道八卦。
一阵尴尬，玄心正宗的探子过于无聊！芝麻绿豆琐事也往上面汇报？
七夜深知一时半会难以消除金光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印象，欲速则不达，硬碰硬不是解决之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七夜，本座将这句话送给你。”
金光不知七夜在想什么，但他是真的看不下小魔头优柔寡断的样子。他无心情爱，但也知道情爱最忌讳拖泥带水、宁倩二人在阴世幽泉闹矛盾的折腾劲直接将他烦透，导致金光也愈发讨厌爱情这种东西。
雪里夹杂冷雨，飘在脸上，加之落叶萧萧，愈发凄凉阴恻，七夜心底却清明无比、
他快步过去，“你在提醒我什么？”
金光莫名看他一眼，“什么？”
“我断得清楚明白。”
“哦。”
冷淡的态度将人打败，七夜极为苦恼，“这是什么意思？”
金光难得很好脾气地回答：“没什么意思。”
雪景下，两人步调一致，恬淡清宁。
“你在装糊涂！”
恍若一石击破水中月，七夜抓住金光，两人顿下脚步。
“魔君怎么像小孩子一样，非要求个答案？”金光面色刷地难看，“你何必逼我。”
“扪心自问，我有***？金光，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都在逼自己。”七夜语重心长，“放过自己好吗？”
他很早就想逼着自己放弃心底丝丝好感，却从未成功，正如古语所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它已经深到可以影响理智、影响判断、影响习惯。
七夜突然明白，为什么三生姻缘转为新的七世怨侣将会至死方休，因为它也影响了灵魂。因爱生恨只需须臾，生生世世无法解脱。
“我不想改变你，我只想见到真正的，能够坦然正视自己的金光。”七夜缓缓松手：“我能放开七世怨念，断去犹豫，直视自己内心，你能吗？”
金光看向被抓出褶皱的衣衫，并未立刻回答。
他抿紧唇，凤眸流转，“等元宵过去再说。”
相识不长，互不了解，且被欺瞒哄骗过。
甚至于，互不信任，但他愿意相信。
七夜放松，露出极为孩子气的笑容：“好，我等你。”
“总觉得魔君误会了什么，本座只是考虑与你和平相处，不会用怨恨敌对的态度视之罢了。”
“啊？”七夜发愣，“这样啊？”
双眸眯得狭长，金光冷声问道：“那魔君能否告知，你想的是什么？”
七夜微露赧色，不愿开口。
满脑子不知道塞了什么棉花的小魔头！金光暗生烦闷。
一番斗嘴，缓了两人自从思过崖出来后公事公办的生硬气氛。

溪水潭里倒映出辽阔的远山、苍茫云脚，碎石河滩上，正魔两道对魔气感知灵敏的顶尖人物正在检查水源。
泉水溪流均是清澈干净，其中尚有鱼儿欢快扑腾。
附近山林里同样没有魔气残留，偏偏无忧镇被魔气包围。
金光想不透，七夜抱臂而立，指腹敲击臂肘，沉吟道：“凡走过必会留下痕迹，一定有什么是我们遗漏了。”
“七夜！”金光拔高声音，他面上缠绕着某种疑惑，“四贤可有与你联络？我无力施传心术，但青龙也没与我联络。”
诸人进镇已有个把时辰，其他人或许会忘记传递消息，青龙恶龙却绝不会误事。
七夜想通其中关键，当即施展传心术询问四贤。
金光静静看他，隐隐有焦急之色。
片刻，七夜眉宇间满是凝重，“联系不上。”
抽过弟子配剑，金光率先进了无忧镇。
镇中本已稀薄的魔气竟渐有浓郁之势。
他与魔道打交道半辈子，破天荒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以防万一，七夜拔出一夕紧握在掌。周遭魔气蜂拥而上，如跗骨之蛆，阴寒得冒出滋滋声，围绕在剑身，犹似凝结成冰。
“好厉害。”他心念一动，震剑将其击散。
空荡荡的镇子惹人心慌，七金二人全程戒备，突然耳朵一动，金光长剑一转，挑开一旁茶摊上遮光的棉布，露出缩在角落小声咕咕的鸽子。
“是它啊。”
七夜弯腰把鸽子抱起，他身上的魔气让它略显不适应，垂着小脑袋无精打采。他只好把它放进金光怀里，金光没料到小魔头来这一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用掌心托住。
小白鸽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七夜去解来看看。
翻开羽毛，七夜摘下信筒，但里面空无一物。他只在竹质内壁上看到刻有小小的‘玄心’二字。
“它是你们玄心正宗的？”
金光点头，将小白鸽送入袖袋，并且贴下几张符，保它安稳。
过了半柱香，两人来到镇中心，同样的空无一人。
七夜走了几步，鞋子下面一硌，他移步低头，一枚简朴精美的火红挂饰静躺在地。
“修罗他们来过这里！”他忙道。
金光已踏上祭坛，他细细查看上面摆设，无果，他冲着七夜轻轻摇首。
既如此，七夜也顾不上什么不要打草惊蛇，他放出信号弹。
两人静等片刻，未见回应。
“真的出事了。”七夜眉心生疼，他看向金光却见他仿佛在发呆。
镇中魔气无时不刻侵扰着心神，七夜倒不畏惧，但他一直忧着金光，见他神色不对，顿生焦切。
“你怎么了？”他跑上祭坛。
金光张张口，没说出什么，因为就在七夜也踏上来的那一刻，祭坛发生变化。
他们陷入奇异的空间，疯狂往下坠的错觉让人头昏脑胀，全身上下都泛着刺痛，头部更是恍若撕裂般炸开。
金光觉得有人在疯狂拉扯敲打他，狂风暴雨中难以控制身体的摇晃。
咚地一声，心脏终于落地，金光顾不上其他，右手紧抓住身旁之人有力的臂膀就开始干呕。
扶着他的腰，七夜也不知怎么回事。
瞧着救星的喜悦在燕赤霞心中悄然凝固，他想着镜无缘说的那事，天人交战，一脸崩溃。
天啦天啦天啦！师兄师姐！你们的儿子！他他他怎怎怎么了？！
燕大侠误解了什么暂且不表，先说说他们遇见了什么。
诸葛流云看见落雪，当洁白无瑕的雪花飘至祭坛上空，却转为精纯的魔气，他赶紧唤来众人，岂料大家一过来，反倒像是触动了什么阵法，轰然被囚禁于此。
燕家两口子把流云暴打一顿也无济于事。
吐到水光湿润双眸，眼眶发红，几乎要呕出胆汁，金光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捂住喉咙，本已胜雪的面色更显惨白。
七夜低声询问未得到回应，立即输送醇厚的内息，助他调养，金光内心极度不愿接受魔功馈赠，无奈体内枯竭的筋脉又急需滋养，镇定几分的他与七夜一同看向前方被所在囚笼里的诸人。
牢笼上锁有道道流光溢彩的禁制，看得人头大无比。更让人无奈的是阵中人的声音根本传不出来，即便司马三娘想要指导他们破阵也无能为力。
七夜本想用蛮力尝试，结果一夕方一碰触，立时遭受反弹，他闷哼一声，后退三五步，虎口也崩裂出血。他低头看着虎口处的伤，一时瞧不见表情。
眉头深锁，金光掀开衣角，拽下布条，他咬破手指，飞快书写几字，递给七夜。
“给我包扎？”忽然七夜笑起，他暗暗使劲，伸臂揽过金光，作势便要吻下，“怎么吸出来？”
金光一愣，已与近在咫尺的小魔头对视，他咬牙，在七夜手背上死命掐下，烙下一道指印。吃痛之余，覆盖在七夜双目上的黑雾迅速融化。
一时不慎，他被魔气蒙蔽。
七夜懊恼地拍拍脑袋，众目睽睽之下，竟做这种出格的事！
金光冷冷看他，手里仍握着那条写着‘帮我吸出魔气’的布条。
“我……”他想开口，却发现金光已盘膝而坐。
魔气侵入肌理，先是喉部火烫灼烧，尚能忍受，殊不料陷入阵法后，竟然干脆堵住了嗓子，完全无法开口。
七夜运转魔功，双掌抵在金光后背，将沉积在他体内的魔气缓缓吸出，掐熄于掌间。
“这种阵法一般不能强攻，它将你的攻击力道吸收转化反馈，由于你修炼的是魔功，魔气与魔功发生震荡，反侵入攻阵人的心神。”虽有些嘶哑，但金光说话条理清晰。
“怪不得，一夕与阵法壁垒接触时，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窜进身体里。”七夜说。想必就是那一小股魔气令他思维混乱，不受控制地做出暧昧举动。
瞟了他一眼，金光徐徐道：“阵法受魔气滋养，一需隔绝魔气，二需要用至纯功力破阵。”停顿片刻，他思索后补充道：“至阴至阳应该都可以。”
七夜干脆用一夕剑在石地刻画起来。
他与囚牢禁制有过短暂碰撞，大致了解几分，他以剑代指，戳下四点。
“这四个地方应该比较好入手。”
“感觉同上次困住你们的差不多。”拿过一夕剑，金光以自己理解，添下数道交错纹理。
“他们怎么都不多看我们一眼？”燕赤霞有点憋不住崩溃的心态。
托着下巴，诸葛流云颇为无奈的讲：“大概觉得我们太笨吧。”
金光漫不经心朝他看来，流云摸着后脑勺讪笑不已，金光不予理会。
“可恶！竟敢又看不起我！”司马三娘暴跳如雷。她的阵法造诣极高，金光不及她，然而她无法发声，这破笼子内壁又毫无破绽，简直气死了！
那两人在阵外琢磨了半个时辰才动手。


二十：
火焰弹腾空爆炸，一片赤红晕染散开。
方圆百里肉眼可见。
玄心正宗的求援弹！！！
而且不是寻常普通的那种，震天撼地，如此声势浩大，说明有人在攻打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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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火焰弹腾空爆炸，一片赤红晕染散开。
方圆百里肉眼可见。
玄心正宗的求援弹！！！
而且不是寻常普通的那种，震天撼地，如此声势浩大，说明有人在攻打宗门。
挑这个时候攻击玄心正宗，想也知道是什么人。四将怒不可遏瞪视四贤，就连燕赤霞司马三娘等人看着魔宫门人的眼神都异样了几分。
按理说最应愤然的金光反倒最为平静，望着那一大片红晕，他淡淡道：“果然动手了。”
既未辩驳，亦未失措，同样冷静的七夜道：“第一次希望你的谋划成功。”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惜你我皆被天命所弃，但愿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七夜叹息，他们被天命玩得团团转，何谈胜利？
虽说离宗多年，但毕竟是生养自己的宗门，燕赤霞同司马三娘急着驰援，但见金光与七夜这般不慌不忙的态度，心思灵活的司马三娘当即察觉出不对。
“金光！你，你居然以玄心正宗为饵？试图诱出月魔？”她惊呼。
金光面无表情，似是默认下来。司马三娘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她无法想象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变得这般可怖。
“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金光冷冷问道。
事态危急，若非不得己，他又怎会出此下策？这些话不说不代表理亏，他不屑解释。
“师妹小倩她们可都在玄心正宗！万一月魔打她们主意可怎么办啊？”诸葛流云急得满头大汗，怒瞪着着主谋。
“真正的诱饵不是他们，是小乐子。月魔一直想要得到他，加之这次魔化城镇过于诡异，不管她目的何在，金光都决定将计就计，半个宗门的弟子被派遣出去，营造出宗门空虚的感觉，以此吸引月魔动手。”
此事谋划需要七夜协助，就目前形势来看，他们的计划还比较顺利，确实有人攻击玄心正宗，但，有没有月魔就不好说了。
“七夜！”
燕赤霞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你、你知道这事？怎么能同意呢？金光心狠，可是，可是你不该同意啊，小乐子，他——”
“我心狠？”金光淡漠打断道：“你们一个二个都心地柔软到不怕什么天下大劫，本座不敢苟同罢了。”
凉风灌入喉头，心脏也渐渐冰凉下去，燕赤霞望了望仍在飘着的雪花，他突然懂了金光心中的道。
“有舍有得，金光你从来都是舍去人性而成全道。”
眸光森冷下去，金光咬牙，“你说我舍了人性？”
“即便你散去玄心奥妙诀，你的内心依旧疯狂。护道是为了苍生，你虽然和大家目的一样，出发点却完全不同，你是因恨，而非爱。”
“阴月为了给六道报仇，甘心被月魔附身屠灭苍生，本座为了报仇剿灭魔道，却叫疯狂？她算是情有可原，我就罪有应得？”金光冷笑。
“恐怕你们没资格说‘爱’，真正的爱是明知牺牲仍前仆后继，决非因三五个人的死活而枉顾千万人。”
“舍自身而为苍生，没毛病。”燕赤霞颇为赞同，他话锋一转，“但金光你要舍弃小乐子时，可有问过他的意愿？心甘情愿的才叫牺牲，即便他是金家人，哪怕你决定了他的生，可你也没资格决定他的死！”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身居高位，向来都是凭一念决定他人生死，何况还是自己的孩子。
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被人指责没资格。
莫说金光，七夜同样愣神，金光同他商量此事时，他并不同意，但若不放下这个诱饵，金光便要以杀止杀。
杀掉月魔就等同于杀掉阴月太后。
俗话讲，生娘不及养娘大，阴月太后养了他二十年，他如何能狠下心肠？
所以退而求其次，七夜决定同意金光的计划，将月魔引来，利用玄心正宗的护宗大阵将其困住。
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不管有没有资格！”金光心烦，暂时没心力去考虑这些，他一挥手，“求援信息已发出，说明敌人很多，我们尽快回宗。”
“可是——”诸葛流云仍有话想说。
“本座事先早有安排。在我们走后，燕红叶聂小倩等人会被转移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现在谁再同本座争论，反倒是误事，诸位尽可一试。”黑瞳闪烁，视线森寒四溢，金光语毕，一马当先，率先奔赴回宗。
从无忧镇出来，他们已行了数里，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回去。
山门空地前已血流成河，魔宫门人与玄心正宗各有死伤，阵阵厮杀声仍从宗内传出。
营造出假象后，离宗弟子便在半路折返归来，纵然无法一举歼灭外敌，也不应陷入长久的混战之中。
“月魔来了！”七夜说。
战况越激烈，越说明她的现身。
自七夜走后，聂小倩等人就被玄心正宗的弟子关进地牢，莫说什么待客之道，这分明是要把他们暗中处决了。
卑鄙无耻！镜无缘抓着牢门气急怒骂。
“七夜哥哥又被骗了。”聂小倩望着幽深无光的牢底，默默垂泪，她觉得他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一心为他们着想的七夜哥哥。
“他现在就像着了魔。”
“为情所困的你们哪个不像着魔？”镜无缘苦笑，“金光倒是从未着魔，却比入魔还可怕。”
说着说着，最初的愤慨渐渐消失，他灵机一动，觉得此事颇不寻常。毕竟七夜也是他顾着长大的，怎么样也不会失了基本的判断，而金光若要动手，早就该将他们杀掉，关在这里是何道理？他细思慢想，发现那两人临出门时眉来眼去，恐怕……
“不可能！”
几人发怔，看向惊呼的宁采臣，听他继续叫道：“他们都是男人！何况金光还杀了我们的父亲！怎么可能！”
书虫归书虫，呆傻归呆傻，宁采臣好歹不是真傻。
他的话直接提醒了聂小倩。
“对啊，两个男人，金光还有个孩子……要是七夜哥哥真因为他而被情所困，宁大妈得多难受？七夜哥哥不会这样没心没肺的。”
“我听我娘说过，金光的父母均是毙于魔人之手，他们之间必将决出个死活，你们想这些纯属庸人自扰！”燕红叶瞥来一眼，咬牙暗恨：“以金光的阴险狡诈，他憎恨魔人，肯定会在外面就暗杀七夜！”
“红叶姑娘想得明白，可惜七夜那孩子不及姑娘慧敏。”

燕红叶挑眉，冷峻看向来人。
她一身华服，长发别在耳旁，五官艳美，气质高华，自成一派贵气，唯独眼神冷漠不含人情味。
“太后！”镜无缘与聂小倩同时出声，但很快镜无缘回过神来，惊诧道：“月魔……”
月魔微微一笑，她凝视着他，双眸明亮，隐有爱意闪动，可一眨眼，又归于平静。她高高在上的睨向一旁关押着的穷凶极恶之辈。
巧笑倩兮，她抬起了芊芊素手。
一道道附有禁制符咒的大锁悄然落地，牢门轰然打开，恶人们猝不及防，一头雾水，随后反应过来，疯狂的向外涌去，他们双目猩红，杀意大动，誓要屠灭玄心门人。
月魔听之，笑得愈发娇媚入骨，“玉儿，过来。”她轻轻招手，问道：“小乐子在什么地方？”
上官玉儿不过稍一犹豫，且见月魔身子一飘，与她目光相对，她纤细白嫩的脖颈被人死死掐住。
“你当日为脱罪，私自将聂小倩交给金光，此事我还未同你算账，知道吗？你险些毁了我的全盘计划！”
月魔一直韬光养晦，存的就是拖延之心，她太害怕机关算计反误了卿卿性命，干脆用了最笨的办法——拖字决。
天地之大，加之她设下的月华结界，几乎无人能窥探到藏在里面的两个猎物。
她选定上官玉儿为她办事藏匿，也是因其心性狠辣不输妖魔，居然能因一时好玩就救下魅姬这样的蜘蛛精？而且她还有作为弱点的兄长，月魔喜爱拿捏他人弱点，便当做万无一失。偏偏，偏偏上官玉儿因为这个弱点而自作聪明！
“金光叔叔以前同我说过，圣女闭关之地才是玄心正宗最安全的地方！”她惊恐不已，吓得把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果然玉儿了解他。”抚上她的脸颊，月魔莞尔一笑，“可惜你哥哥已经去了，这世上啊又少一个了解金光的人，我真替他感到难过呢。”
镜无缘等人眼睁睁见她们离去。
“糟了！月魔此举定是要利用孩子威胁圣君！”
镜无缘洞察了月魔的心思，奈何无法出去报信知会，万分焦急。
阴影角落再度响起脚步声，牢中几人均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次出现的是个少年郎，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玄心正宗弟子服，他道：“镜先生无需焦心，一切自有安排。”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双方门人吼杀不休，交锋不断，玄心大殿下方的汉白玉广场已四处溅血。
归宗数人迅速加入战场。七夜以圣君之命喝止了部分魔宫门人。
从玄心秘牢里冲出的歹人与月魔培养的亲信却绝不罢手。
“死不足惜！”金光冷酷无比的下了格杀令。
道道血花于半空中炸开，局面开始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渐渐清出一条路，手持赤金玄铁弓的金光放出裹有烈焰雷火符咒的普通羽箭，奇在他的箭仿佛能拐弯，每次出手必能命中目标咽喉，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箭无虚发。
“傻眼了吧？也就当日宗主并未上场，否则定教尔等大开眼界。”朱雀说的正是为阴世幽泉挑选弓箭手一事。
七夜一剑将冲杀上来的狼妖劈成两半，血光四溢，罡风直接在地面刮出一尺深的沟壑。
金光的箭尚未放出，七夜的剑气已经到达。侧身看见离自己并不远的狼妖尸首，金光眼神一动。
“小心自己。”提点一句，七夜环剑一扫，荡出的锋芒如掠过一轮月牙，瞬间斩去数十只妖魔。
见状，修罗可算有了回嘴的证据，“圣君剑术无人能敌！”
砰！后山传来巨响。
双目蓦然明亮，璀璨灼灼，金光道：“护宗大阵已启，困住月魔了！”
至此，计划已成功大半，无论是才开始的将计就计，还是后来的地牢逃犯，均在安排之内，而接下来方是重头戏。
大地摇晃震动，月魔见四周升起巨大无边的透明屏障，将半座山紧紧包围，不留丝毫缝隙。她试着攻击，发觉防御能力超乎想象，她果断释出超强的腐蚀魔气，魔气阴邪，附上阵法内壁，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哼！”
一声冷哼，月魔闻声大惊，只见剑光重重叠叠，铺天盖地，迎面而来。
“莫邪！”她狠狠咬唇，
他们天魔一族离开人间后，残留的魔气形成了阴世幽泉，偏偏莫邪宝剑镇压了阴世幽泉数百年，是它们最强的克星。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魔气，竟就这般被莫邪打散了？
她不甘心！
莫邪的剑锋已悬在头顶，却刺不下去。
燕红叶睁大双眼，心头骇然，她看到聂小倩竟被一个孩子押了过来。
“千算万算，你们可有算到这一茬？”月魔仰首大笑，她洋洋得意地看了阵外几人一眼。
金光转过头与七夜对视，两人眸光交汇，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挣扎。
“你以为本座会由你威胁？”黑眸蓦地眯起，金光冷锐道：“我从不怕玉石俱焚，你敢吗？”
“曾经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金光宗主如今变得算无遗策，真叫人害怕。”月魔笑道：“做个交易吧，你打开阵法，而我还一个人给你。当然，只能二选一。”
“你当真要和我赌？”
“不不不，分明是你要和我赌，你既要赌我的想法又要赌七夜的心思。”月魔勾唇，“对了，七夜，我的好孩子，娘真是惦记你，还不快到娘身边？”
七夜被她的无耻气得不轻，冷声道：“你不是我娘！”
“凡人说得真不错。”月魔突然感慨万千，“有了媳妇忘了娘。”
“别再装模作样了！两个人的死活对本座而言无关紧要，用他们换来月魔，我倒觉得划算！”金光冷笑，话中的凉意犹如实质。
并未因他冷酷而紧张，月魔仍是波澜不惊的笑着：“那正好，我也不怕两败俱伤，金光宗主倘若间接害死他们，与七夜就再回不去，你想重蹈覆辙？说实话，若非七夜这些时日潜移默化改变你，恐怕宗主大人早因心中的贪嗔恨痴而疯魔！”
“贪嗔恨痴？”双瞳平静，金光说：“或许人人心中皆有，但是魔的心中只有它们，而人的心中除了它们还有很多，擒下你之后，即便本座顷刻毙命也无妨。”
从大局出发，牺牲两人捉住月魔，这笔交易再划算不过，七夜因此煎熬。
“擒下？”月魔此时却道：“你又骗了我那傻儿子？你耗费心力环环相扣，怎会是擒拿我这般简单？你想杀了我！”她陡然一惊，抬手将聂小倩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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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下？”月魔此时却道：“你又骗了我那傻儿子？你耗费心力环环相扣，怎会是擒拿我这般简单？你想杀了我！”她陡然一惊，抬手将聂小倩抛出。
说时迟那时快，聂小倩身上飞出数道雷火符，直接贴在月魔身上，骤然爆开。
烟雾散开，月魔呛咳，她面上身上满是血迹，皮开肉绽，显是受了不少皮外伤。
她吐出口中血沫，却是不屑的说：“这点攻击就想杀了我吗？”
“不过开胃菜罢了。”
那方七夜已接住聂小倩，小狐狸被余波撞击，有点外伤，金光收回关注他们的视线，淡淡道：“小倩不过只有五道符咒，可小乐子身上足有七七四十九道，一旦本座引爆，你应当能预见结局。何况你现在两个筹码已失其中之一，本座愿同你做交易，把人交过来，我放你出去。”
月魔眼珠一动，叹道：“好无情的人呐，你确实没将这两人的死活放在眼里，方才我若是强行破阵，无论谁的符咒引爆，我们三个都将失去行动能力。”
“你知道便好。”脱口说完，金光惊觉自己落入彀中，他收拢眉心，无法解释。
缄默着，七夜感到骨子里滋生寒气，先前种种，他们都曾商量过，唯独小倩小乐子这事，他毫不知情。
月魔本就善度人心，一番察言观色，她将小乐子高高举起。
“你们动手啊！”她叫道：“就算我现在掐死他，你们也可以引爆！”
她一边叫嚣，一边用魔气继续腐蚀阵法，准备破开道口子。
冷厉锋芒瞬间锁定过来，月魔看向视线主人，眯眼道：“好孩子，你也过来吧，我们一家三口正好团聚。”
七夜冷淡地转过目光。
幽幽叹息，美目流转，月魔道：“绝情与无情还真是般配。”
“不必废话了！”金光缓缓抬起手，他的指间夹着一枚火红符咒，只要念出口诀将其引爆，立即就会终止数百年来的噩梦。
他的唇有些颤抖，口诀就在齿间徘徊，稍微使劲即可念出。
闭上眼睛，七夜不忍再看，他无法阻止，换作是他，同样会不计代价的留下月魔。
“吃了我魔药的人，今生再也不可能有子嗣，小乐子是你金家独苗，你杀他从不手软，这样对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吗？”月魔‘善意’提醒道：“金光宗主可要想清楚。”
“不劳费心！”
她这番话反倒催得金光下定决心，当即启唇。
月魔心底一慌，手头上这个烫手山芋快要引爆之际，她终于看到事先留下的后手。
“宗主小心！”
所有人始料不及，上官玉儿持剑从空中跃下，剑尖毫不避让地冲向周围空荡无人的金光。先前七夜离他最近，但为了接住聂小倩，两人之间已经错开数十步。
所幸金光反应极快，袖袍一晃，他已经用赤金玄铁弓挡住剑刃，一连串的火花迸发。劲气交击，竟将他手上符纸的顶端刺破。
与此同时，掐准时机的月魔将阵法禁止撕裂，闪身而逃。
“杀了她！”暂时无法脱身的金光急切道。
七夜狠一咬牙，拔剑踏出，霎时剑光滔天，携带能屠灭斩尽一切的凶焰杀向月魔。
天色已晚，尚缺了半分便是满月的明月自云层中探出，它的清辉普照天地。奈何如此良辰美景无人欣赏，只因月魔如虎添翼，鬼魅般地飘向远方。
“小乐子不能留！快动手！”
一声怒喝，暂时制住被月魔控制了心神的上官玉儿，金光抽出未成形的两极箭，飞快射出，同时还有其他人的诸多攻击一并发动，以他们非比寻常的目力，看到月魔身形飘忽，步法在虚空施展到极致。伪两极箭与七夜的剑气却只分别命中她的右腰与左肩。
“她躲过一劫，而我们的劫难该来了。”
月华如水，所有人遍体生凉。

好歹还有一日光景，总不能就这么干脆地抹脖子过去吧？
将战场打扫干净，将死伤者略做安排，众人坐在玄心大殿内休息，考虑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应对。
其实大家皆是心中无底，相顾无言。
司马三娘先开口说：“金光的谋划并无漏洞，归根究底你应该把事情先告诉大家，齐心协力的杜绝突发状况不好吗？”
“告诉你们只会横生枝节。”金光凉凉一句。
“都这样了，还藏掖着个什么劲？再不摊开说清楚，月魔略施小计，又让正魔之间的信任土崩瓦解，那就真得等死了！”
燕赤霞也不是白活一大把岁数，他发觉小倩小乐子这事让金光同七夜之间又有了裂痕。
正魔两道的斗争太久了，久到关系也如蝉翼细丝，一扯便断。
微微抿唇，金光反问道：“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说的？该发生的不都看见了吗？”
“好吧，那就说说你利用小倩威胁月魔也就罢了，又为什么非要杀了小乐子？”燕赤霞问。
“没有利用她！宗主说她是七世怨侣，绝对不能被月魔得到。但我看到那孩子抓着聂姑娘，就害怕了，不敢出手。”小弟子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都怪我，怪我没有本事，才毁了宗主的全盘计划。”
凌如刀锋的一眼瞪来，小弟子顿时吓得止住要飙出的泪花花。
“多大了还哭鼻子？下去抄宗规百遍！”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一群视线看得金光极为不舒服，他拂衣摆换了个姿势，道：“三界圣女‘看见’月魔之前在搭建祭坛，看情形是为了迎接天魔到来，有了起因，三界圣女一番推算观看，发现小乐子身上的魔念就属于天魔一族。月魔从阴世幽泉内提炼出他们天魔族的种种不甘，汇聚成念。按理说元宵那日七世怨侣的怨气爆发，天魔才会受到指引，乘星光落下，然而催动这一缕魔念后，不管七世怨侣的怨气能否达到顶峰，天魔都将借着怨气与魔念准确无误降临人间。”
七夜心头一动，敏锐道，“所以你在小乐子身上放那么多爆破符是为了以防万一？”
“不错，我已尽力防护，但事实证明这孩子真不能留。先前如果及时引爆，也就没了这档子事。”
司马三娘是真的看不惯他这幅冷峻，当即道：“一个鲜活的生命说杀就要杀？金光，孩子他娘呢？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主宰生杀大权！”
刷刷刷，好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飘至金光与七夜身上。
“……”
额角青筋暴跳，金光已明白这几个老家伙知道了真相，他深呼吸几口。
“不对啊，那这么说来，天心姑娘也错了？她只说七世怨侣的怨气才会引来毁天灭地，没说过什么魔念啊。”诸葛流云瞬间吸引众人目光。
“什么天心姑娘？”
“素天心，玄心正宗的开山祖师。”七夜说起他几日前离开玄心正宗后发生的事情。
他踏入了一座城，一座早已死亡却复活的城，它名曰：无泪之城。
他遇见了燕红叶与诸葛流云还有诸葛无为，受燕红叶手中莫邪指引，他们莫名其妙进入无泪之城。
他三人见到了素天心，一番经历，解开了七世怨侣的前因后果，而七夜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七世怨侣的男方。
众人道了声果然如此。
可惜天心老祖已死，金光叹息：“眼下让你们成亲也无济——”
七夜咬牙：“金光！”他将话打断。
见他当真恼火，金光才敛眉不语。
七夜不想再纠结这事，巧妙将话题揭过，他目光炯炯：“老师，我有话想问您。”
“无间幻林！”仿佛心有灵犀，金光眼中华光大盛。
“你们怎么会问起这个？”镜无缘讶然。
“我怀疑月魔也进过这秘境，并且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是以才会说出让本座重蹈覆辙的话。”
“根据我与宗主的所见，月魔应该是觉得七世怨侣也无法让她的阴谋得逞，所以……”稍加思忖，七夜说：“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被算计了！”
眼前一黑，金光狠一握拳，“怪不得她说将本座玩弄于鼓掌！”
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是埋在他们心中最大的秘密。
“无间幻林乃远古魔神留下的至宝，他曾留下只言片语说拥有无间幻林就多了一条路。十年前，太后曾向我咨询无间幻林，当时我还奇怪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个。”镜无缘似有所感，语气沉重：“现在想来或许是她进去了。”
“本座对你们阴月皇朝的事情不感兴趣，但镜先生这记性可真叫本座佩服，不管阴月说了什么，时隔数年，你都能记住。”黑眸蓦地爆发精光。
别看金光现非鼎盛状态，气势依旧咄咄逼人，骤然接触，镜无缘心神一震。
“老师向来博闻强识，记性自然好。”七夜适时出声，打消疑虑。
“是吗？”意味不明呢喃一句，金光也不再逼迫，他揉按眉角，“放眼看去，天底下，包括你们魔宫的每个人都比本座合适，她怎么会选择我？”
“她需要的是一个承载魔念的超强容器，或许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她所需要的，也可能是她想要折辱名门正派，总之不好说。”
镜无缘平静的将七夜摘出此事，此举正和金光心意。
凤眸一眯，眸光深暗，金光道：“不管怎样，此仇不报，本座誓不为人！”
面对将他坑害至此的罪魁祸首，金光绝不会放过，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包括七夜。
七夜也深知这一点。
那人已不是阴月太后，月魔卑鄙狡诈嗜血残忍，除掉她，人间方能太平。
他们一言一句，仿佛说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其他人一头雾水。
又商量了半个时辰，唯一靠谱的主意是明日去毁掉祭坛，阻止月魔唤醒魔念。
“距离明日还有半个时辰，青龙，你带他们下去休息吧。”
金光说完，已在静坐调息。
临出门时，燕赤霞与司马三娘互望一眼，下定决心。
“金光，我们有话要同你说。”
羽睫一颤，倏然，金光睁开眼。
燕红叶非要留下，七夜对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会意，赶紧将她带走。
殿内隐隐传来‘二十一年前‘的字样，确认里面并未吵架，七夜听了几个字就迈步离开。
他走下台阶，见镜无缘站在不远处，冲他点头示意。
师生二人步行于玄心正宗内，久久未开口交谈。
“老师是有话想告诉我吗？”
“是，圣君明日如何打算？”
“毁祭坛杀月魔，救下小乐子。”
镜无缘扭头，似乎极难置信，“救下那孩子？可这样一来，你与金光就真的纠缠不清了！”
“无论爱恨，自二十一年前我出生那日起，我与他便藕断丝连，无法撇清。”七夜见明月透亮，他的心也是透亮。
镜无缘听之，除了叹气也无话可说，世间的痴情种怎么偏让他遇上这许多？
七夜一路走来，发现许多人无心安眠，四贤与四将难得其乐融融，喝酒划拳，誓要将对方全部干趴。
小倩同采臣依靠在一处赏星赏月，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兴许今夜是唯一的安宁夜，如何忍心不珍惜？
七夜转身回望，玄心大殿的正门仍紧闭，也不知里面是否在解决二十一年前的恩怨。
“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吹冷风啊？”
诸葛流云还蛮惊讶的。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七夜笑问。
嘿嘿一笑，流云在一旁空地坐下，他望着无垠夜空，说：“其实我的心情很平静，你信吗？”
“信。”七夜很肯定，因为他同样无需平复。
觉得这样坐着不太舒服，流云干脆仰躺下去，“也不知能不能活到后日。”
“那你怎么不去陪燕姑娘？”
“师妹性子倔强，忙着练功，哪里需要我啊！”他还是有点委屈，无奈的说：“舅舅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好叨扰他，搞得我就成了孤家寡人。”
七夜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坐在山巅，眺望看到城镇。临近元宵佳节，长安会举办灯会，现在都已有不少人家在门口挂了彩灯，一派祥和的景象，令人艳羡。
“对了！师傅和师娘到现在还没出来，金光这个疯子不会暗算他们吧？”诸葛流云突然紧张起来，起身准备去玄心大殿。
“他不会的。”七夜忽地拉住他，十分笃定。
“怎么不会？他可是连自己孩子都不放过的人。”越细思越可怕，诸葛流云道：“他一定在背后捅刀子。”
“你先别急。”七夜跟着起身，徐徐道：“他们在解决二十一年前的旧怨，你现在过去打扰反倒让你师傅师娘心结难消，何况金光也只会在背后算计魔道，不会对你师傅不利。”
好像挺有道理，流云渐渐安定，他略显疑惑的对七夜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他的。”七夜还未回答，他已替他找到了应对理由，“这就是双方交战，知己知彼吗？我懂了！”
是，也不是。
有些话有些事能含糊过去也挺好，七夜从腰间拍出酒袋，冲流云挑了下眉。
诸葛流云抹抹嘴巴，回了个大拇指，他掏出酒葫芦，两人一笑，对饮起来。
夜已过去大半，广场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仍如白昼般热闹。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吵闹得脸红脖子粗，正魔两道没有隔阂没有忌讳，仿佛重现阴世幽泉的胜利庆祝夜，确实比互相打杀顺眼一些。
作为最讨厌这种气氛的人，金光也在静静看着，并未打扰。
略显疲惫的燕赤霞与司马三娘提醒他道：“你要好好梳理经脉。”
“……嗯。”
天边渐渐缭绕生出紫气，云雾披霞轻舒漫卷，绯红灿烂，万千缕璀璨金芒闪耀人间。
“原来日出这么美！”
“希望明日我们还能看到它、”
“一定可以啦！”
------未完待续--------
只有最后一天的剧情了，要完结了啊啊啊啊啊好舍不得！！！

二十二：
日出的鸿蒙气息最宜打坐吐纳。
往常都是在内殿修炼，今日难得出来一趟。金光听到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在欢呼，他不耐烦地翻动眼睛。
“玄心正宗的地理位置实在巧妙。”七夜缓步踱来；“第一次发现朝阳这么美丽。”
鹰嘴崖支出一截藏在云雾之间、
金光坐于崖顶，约莫半人高平坦宽敞的石块上，他面朝右边云海，古井无波，七夜轻轻腾挪而上，在他身后坐定，两人靠背而依。
七夜好奇地摸了摸身下石头的表面，发觉上面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刻痕。
“爱往这跑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还喜欢乱刻？”他定睛看去，敢情这些痕迹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金光一怔，连忙阻止道：“不许看！”
但晚了，七夜已瞅到上方最霸道的一排字。
“我会比所有人厉害，还得要一个比我更可爱的孩子。”字迹歪歪扭扭，每一笔都尽力划下三五次，时隔多年，都还能看清楚。
小魔头居然敢念出来！金光怒目切齿。
“看痕迹得有三十来年了？那孩子的愿望肯定实现了。”勾勾唇角，圣君戏谑笑道：“我说的对吧？”
从金光的性格以及反应来看，八成是他小时候调皮刻下来的，当然，不能说的太清楚明白，免得某人恼羞成怒。
“下方应还有一句‘荡除魔道，乾坤清明。’魔君说他能否实现？”金光毫不留情，回嘴呛声。
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七夜无奈道：“别斗嘴了。”每每涉及正魔两道的事情，就总是一言不合话不投机。
“分明是你先挑事。”一眼横来。
“我吗？”七夜故作迷茫，“那宗主肯定是误会了。”
“呵。”金光回复冷笑。
当初有不靠谱的师叔说把梦想刻在这里就能让天上的神明看见，从而达成心愿。
虽然师叔目的是看他们摔下来出丑，但是他们不懂，
那时候他们就念着这句话，争先恐后地攀爬。他要强好胜，非要爬到最上方刻写心愿，当然，他也霸道的成功了，只是世事难料，幼年的一时愚笨居然留到几十年后被人调笑。
七夜很享受安静吹山风的感觉，可惜冬日里，清风过于凛冽，吹得皮肤生疼。
正好时辰推移，该出发了，他率先跃下，回身，伸出手。
金光略显犹豫，他发现自己分明站在高处，俯视而下，却有一种他们始终位于同等高度的错觉。
面色一度变换，他终是握住眼前温厚的右手。
两人交握的那一刹，七夜扬起会心的笑容。他借力助金光跳下，是希望他能相信自己，而他愿意伸手相握，变相说明懂了其中意思。
即是临时起意，也是深思熟虑。
“你头发怎么了？”七夜眼尖，发现金光入云簪下的长发里莫名多了两条小辫子。
反手一摸，金光脸青面黑，狠狠咬牙道：“司马三娘！”
司马三娘狂打喷嚏。
燕赤霞责道：“看看看，果然遭报应了吧？让你别手贱，偏偏不听。”
一叉腰，三娘气势汹汹怒道：“大胡子，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哪里手贱了！我不过就是偷偷给金光弄了两条小辫子嘛！”
“！？”
围观的诸葛流云与燕红叶沉默了。
“看什么？不就是小辫子！你们小的时候谁没有辫过？”现在额头上还挂着一条小辫子的她如是说道。
瘪了瘪嘴，燕赤霞说：“对，所以他长大后，死活不肯让你碰他头发。”
“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审美，你看他之前弄那大叉子，真是不好看。”
两口子因为发型的事儿说起某人。流云与红叶也小声聊起来。
“师傅和师娘昨晚到底和金光师兄说了什么？怎么态度大转变？”
“肯定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是感觉不大像啊。”流云挠头不解。
几人于宗门口碰面，凤眼燃怒，金光瞪了眼司马三娘。
“今日并非儿戏，本座与魔君必须到场，其余人……顶多只能再去一人，我看就燕赤霞吧。”环视一圈，金光还是以正事为重。
七夜未有异议，反倒极为配合地对宁采臣等人说：“你们就待在玄心正宗，哪儿也不要去。”
小倩等人难以放心，拉着七夜絮絮叨叨，四贤吵着说什么保驾护航的话。
金光默看片刻，移开视线，唤来青龙，“若我有不测，玄心正宗的担子就交付与你了。”
青龙下意识便要拒绝，但在金光极具逼压的目光下，他半跪在地，朗声应下。
金光已无交代事项，便率先上马，静候他人。
“他都能去，凭什么我不能去？再说了他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还有莫邪可用。”燕红叶拉住他爹。
燕赤霞抚抚女儿的肩头，“既然是正魔大战，怎么可能缺了他？我们三人与月魔与阴月联系匪浅，所以只能我们去。”
咬住下唇，燕红叶满目不舍，不去看妻女的神态，他冲与亲友依依惜别的七夜吆喝几声。
“终于能走了？”
金光冷嘲，对他们的磨蹭不胜其烦。但临走时，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玄心正宗的山门。
前半生系于此，但愿后半生也能葬于此。
收回目光，三人均不再留恋。
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留下的众人目目相觑，无言祈祷。
诸葛流云猝然上前两步，他动作太大，惊得众人纷纷看他，成为瞩目焦点。
“哈，哈，哈，我实在是太舍不得师傅了，下意识就想跟着他。”他干笑着解释。
其他人切了声，翻起白眼。
见无人再关注自己，诸葛流云闪身拽过宁采臣，两人也不知偷偷摸摸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就哥两好的手牵手跑进宗门。
“两个傻小子。”
司马三娘望着碧天，又有零星小雪飘下。
宁采臣被扯得跌跌撞撞，他不知流云到底要带他去什么地方，问也问不出来，快要断气了。
终于停下，宁采臣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膝盖剧烈喘息。
诸葛流云推开房门，赤金玄铁弓安静摆在他面前，它的旁边还躺着一支通体泛着幽幽暗金色泽的箭。
宁采臣见状，失声叫道：“两极箭！”

雪从发梢滑落，晕湿衣衫。
金光展开地图，他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程，约莫傍晚时分即可到达目的地。
燕赤霞进镇后，先下马溜进酒家，叫了一桌好菜。
“民以食为天，不填饱肚子晚上怎么对付月魔？”他振振有词。
七夜深觉有理，腹中空空的金光同样没反驳，三人安静坐下。
“真没想过，我们也能这样同坐一张桌。”摸了摸下巴，燕大侠突然好奇起来，“你俩有过同桌而食吗？”
七夜老实摇头，“我们只一起坐着谈过事情。”
养小铃铛那阵，他们充其量算是邻居，而且从头到尾金光眼里都是从灵魂散发的疏漠，不提也罢。
燕赤霞咂舌，还想说两句什么，不料被上菜的店小二打断，菜盘刚搁下，正好七夜开口：“此行我心中无底，燕大侠可有建议？”
“我脑子笨，计划什么的你问金光。”努努嘴，他倒了半杯白酒。
“本座并不擅计。”夹菜的金光慢条斯理一说，顿时引来两道震惊的视线，他看也不看，继续道：“略有对策罢了，但暂时保密。”
“在坐的都是自己人，你还保密个什么劲儿啊？”
“我只信自己。”金光容色淡淡。
燕赤霞被他一噎，忍不住说道：“我们隔阂二十年也就罢了，你跟七夜可不能猜忌怀疑，不然难关难渡，而且你们两个孩子都那么大——”
平静骤然破碎，金光一捏筷子，扫向燕赤霞。
劲风拂过，早有防备的燕大侠脖子一缩，弯腰避让，末了还不忘嘟囔。
“咋还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那让本座看看你身手是否也一如当年！”
金光轻喝，再度出手，七夜迅速运转魔功，催生障蔽，挡在他们中间。
“吃饭吃饭，大家好好吃饭。”圣君暂时充当和事老。


无心再谈，金光负气离开，但也不会走远，就是去透透气。
“这脾气……”燕赤霞不知该怎么形容。
“其实别用话去刺激他就行了。”七夜说。
“不愧是阴月圣君！”竖起拇指，燕赤霞由衷敬佩。他妻女的脾气就够让他头疼的了，这还有位勇士敢去挑战更坏脾气的人。
他觉得七夜也挺不容易，从前爱而不得，现在更惨，好歹小倩是个温柔的小女孩，而金光呢，动不动就杀无赦。更别提温柔了，当年差点戳死宁家四口的他可没半点内疚自责。
“他的心死在二十一年前，刚才他和我动手，我觉得他又活了，这全是你的功劳。”回归正题，燕赤霞肃容道：“倚老卖老问一句，我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七夜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心领神会，七夜眼眸含笑，“我明白。”缓了一顿，又道：“他执念太深，若能活过来，于人于己皆是幸事。”
“你能这样想，也是天下大幸。”
过了午时，小雪停下，空气中满是清凉的味道。
官道上三人三骑卷起阵阵扬尘，掠过风景无数，经过驿站时，以国师身份换来了八百里加急良驹，行路速度又快上几分。
转过一处山丘，勒紧疆绳，三人悚然。
眼前尸横遍野，每具尸体上方都飘荡着一缕游魂，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几十个游魂齐刷刷转过来，这一幕极具冲击，三人心头一紧，连呼吸都微微凝滞。
“阴兵魂将！”燕赤霞率先回过神，“书生和小倩成婚那日出现的就是它们！”这些阴兵魂将的实力极强，与生俱来的阴煞之力富有极强的侵蚀性，当时数只游魂的自曝直接将四将四贤震晕。
而七夜与金光并未见过它们。
“现在怎么办？”
太多的阴兵魂将一涌而上，燕赤霞与他们对决片刻，大叫起来。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慌什么？”金光敛去惊色，平淡道：“先退一里，且等半个时辰。”
“你有后招？”
“自然。”金光声漠彻骨，“出发前我给青龙下了密令，他们会在我们走后半时辰出发。本座此举，防的就是两边门人内的月魔探子，也好让月魔继续认为本座狂妄。”
燕赤霞目瞪口呆，“你，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七夜接道。
“孺子可教。”金光稍加赞赏，转而道：“月魔害我至此，不拔掉她的皮肉怎解我心头恨？”
耗费诸多心血只为报仇？燕赤霞觉得这笔买卖实在划不来，堪比两败俱伤。
“双方厮杀，胜负一开始并不明显，每一步都是关键性的决斗。”七夜说。
燕赤霞不爱下棋，但也瞬间明悟，“天下为盘，苍生为子？！”
“月魔非人，天性如此，苍生在她眼里不过蝼蚁。所以，想要对付她，唯有比她更狠更绝，抛去属于人的情感后，才能执子博弈。”
金光一席话让燕赤霞大为震惊，他从未以这种刁钻的角度去想过。
这比以杀止杀还要狠诀十分。
当面对的敌人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无情方是大爱。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大队人马赶至，双方门人混在一处。
金光不可能通知魔宫门人，四贤也不会听他号令。燕赤霞恍然，敢情那两人早就有对策。
“七夜，你小子不厚道啊。”
“本是以防万一。”七夜并不希望这样的后招会派上用场。
黄昏的夕阳拉长老树枯藤的影子，他们于密林中稍作休息。
解决掉阴兵魂将之后，留下十人处理尸首，其余人随队出发，不过行了半里地，又遇上同样的情况。
两处荒地加起足死了上百人，月魔为了阻挠他们，在路上设置重重关卡，大开杀戒。
“魔性可怖，正魔相斗，我面对的多是这类心狠手辣之辈，所以，只要是个魔说想要和平，本座就该相信？就能相信吗？”金光突发此问。
心情蓦地沉重，七夜无力说出任何反对的话，当他发现自己本为人后才开始厌恶阴月皇朝，才开始真的渴求人魔和平，在此之前，魔人的所作所为，他视若无睹或习以为常，因他从前一心只想占领人间。
“半年光阴，我不敢说了解你，至少愿意去信你，但天魔冲七煞不过去，本座永远难以信任你。”信任阴月圣君？放在一年前，天方夜谭。
“我清楚你的意思，你我之间不仅有数百年血仇，还隔着千万苍生，说实话，我能信任的也只是金光，而非玄心正宗的金光宗主。”
当宗主与圣君的职责加诸，就不再是两个人的爱恨纠葛。
一旁的燕赤霞简直头疼，“马上就要正面对决月魔了，好端端说这些干嘛？你们不怕打起来，可我怕啊。”
神色肃重，七夜认真说道：“我会心软的前提是她仍是阴月太后，玄心正宗那一照面，我便知道她不是，没有月魔的人间才会太平，我是真的希望人魔和平。”
冷锐目光突地刺来，金光道：“倘若她也是阴月呢？”不等任何人搭话，金光又说：“月魔擅长洞悉人心，她知你孝顺，完全可化作阴月扰你心智，届时你当如何？让你杀掉阴月，不亚于让你断情绝爱堕落成魔，而我不愿见到世上又多一个魔。”
本来还想着怎么阻止的燕赤霞沉默难言，他们当着七夜的面一直逃避，但面对残酷狡诈的月魔，不把话挑明已经不行了。
七夜难以开口作答。
“那便算我欠你一命！”
凤眼上端的眉梢扬起，疆绳紧握，金光勒夹马肚，轻喝出声，当先越过平丘，直奔目的地。
“不该逼你，可也不能不逼。”燕赤霞在旁叹道。
“其实我早已作出决定，只是并未言明。”皱起眉，七夜肯定的说：“他有点反常。”
哪里反常了？燕赤霞额头青筋暴跳，这都算反常，那正常又该是啥样？
月满如盘之时，三人停下，山野间若隐若现有一古刹。
--------未完待续------------

大唐日报上面有个豆腐块，极其认真谈论了一下中二，而谈论对象正是当今最有名的风云人物。
每个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中二时期，即便如金光宗主这样炫酷耀眼的存在也无法逃过，不，应该说他现在也很中二，大概一直中二从未被超越。
直到……大家发现了隔壁阴月皇朝的圣君七夜。
好歹人家魔君岁数小，中二也能理解，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金光叔叔会这样中二？
大唐日报记者：让我们来看看大屏幕上的留言。
燕赤霞：他从小都这样啊，有问题吗？
司马三娘：我觉得他现在比以前更中二了
燕红叶：什么是中二？
诸葛流云：这样说来的话，师妹也很中二喽
路人甲：梦想很中二，一个要魔化人间却没有考虑魔化以后怎么办，一个要天下无魔，却没有考虑妖魔会慢慢出生，兴许路边一块青石头，以后都能成精成魔
路人乙：我觉得你们这样的采访是在搞事情
路人丙：他们被中二的理想占据了大脑，什么都看不到，这叫视觉狭窄
路人丁：我觉得你们应该去采访一下大明日报，他们今天才做了宁王的专访，那中二气息不忍直视，全程握拳自我加——
梅龙镇特约观察员：目测楼上已被灭口，求别提自我加油
路人甲：你也提了
梅龙镇特约观察员：gdfhtykihjlhk
路人丙：脸滚键盘？
大唐日报记者：心好累，感觉有点偏题，既然这样我就插一句，隔壁大明日报的主编有意要做个中二少年欢乐多的专访，已确认宗主宁王太子圣君参加，请大家不要错过哦～
并不觉得自己中二的四个人是本着辟谣而去的，然而。。。无人会信哒！
吐槽君：可是宗主大大和宁王大大都是叔叔辈啊
众人：快看楼上有个老实人！！！

几个月前就写好的一个番外哈哈哈终于从旧本子上面腾下来了！下放

三生七世的正确打开方式（不正经的风格，慎入）
【总共十对：七金、恪凤、安客、朱宁、齐周、陈商、斐竹、云善、罗傅、聂沈】
小方脸联盟的某一天：
七夜：@全体成员兄弟们出来帮我想个对策，每次我来人间，金光总说我不务正业，我？？？怎样才能改掉他的这个印象？
李恪：明撕暗秀（手动再见）
安庆绪：明撕暗秀（呵呵哒）
朱厚照：明撕暗秀（呵呵哒）
陈志：冥思安秀（手动再见）
胡斐：明撕暗秀（括号里懒得打字了楼上文盲？）
七夜：我是认真的！
齐天磊：我去你也好意思求助？你这个算啥，我家那位位天天巴不得我早点病死，然后继承遗产【微笑.jpg】
朱厚照：得啦吧，好歹是等你病死，我的小皇叔才可怕，他特别害怕他会趁我睡熟睡熟了然后一刀刀给我扎心，最后最后自个儿登基了【允悲.jpg】
陈志：我家那口子和我审美信仰都不同，每天回家可劲儿的给我洗脑，愁人！
胡斐：你们都够了！我这倒霉催的人妖相恋的苦逼还没出说呢！
李恪：有我苦逼？？？！？？？我父皇天天可劲喷我怕这里不对哪里不对，***这都还没开始恋呢
安庆绪：突然不知道该说啥
李恪：【捂脸痛苦.jpg】
朱厚照：心疼老李
陈志：老李别方老李别方，大胆上吧
胡斐：可怜的老李老李哟，相比之下我们可真幸福
七夜：+1
赵云：不，你们是漏了阿远，他是真幸福
齐天磊：对，这家伙今天喝嗨了，现在约莫他师哥正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呢
安庆绪：不要脸！我也要耍酒疯
胡斐：心机啊心机啊
朱厚照：想要搞事情，之前阿远吐槽他师哥太能吃，说什么看见那家店的饺子就挪不动地儿，我们把这事捅出去！
陈志：我的妈呀小朱你这个人要不得哇，不过是个好主意嘎嘎嘎
罗成：……可是小朱，你小皇叔也能很能吃啊
朱厚照：你家傅公主也不差好吗！！！
安庆绪：他们小圆脸联盟都挺能吃的，最近我家军师胖了，腰都粗了
七夜：金光最近好像瘦了三斤又胖了两斤
胡斐：那还是不是瘦了？还好我家竹子只是酒鬼
齐天磊：【心绞痛jpg】突然心慌
李恪：阿云……阿云喂
齐天磊：完了，他又叛变了，一定去偷偷告诉杨善了
安庆绪：！！！**他上次就叛变过！！！把他我要把他屏——
朱厚照：老安，你怎么了？
李恪：大概是王龙客杀到了。。。
罗成：我之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ijhfds
胡斐：目测傅公主也到了
齐天磊：我比较担心小朱和七夜（认真讲话专用配图.jpg）
李恪：齐老三，你也好自为之把，我看了看前面，你说遗产，唉
朱厚照：我不忄
陈志：哦，小朱也完了，那七夜呢？
李恪：忙着关闭玄阴魔门吧【远目】
陈志：所以好好的，为啥要开始吐槽自家那口子脸大能吃？小年轻啊都不知道能吃是福嘛？实话也不能瞎说
李恪：！1！！1！！1
李恪：老陈慢走！！！！！
李恪：【拍肩.jpg】我先dun了
齐天磊：**！！！祝你好运
陈志：！！！！！！哎哟我喝大了dsfgdfhfjhgkgh

月满如盘之时，三人停下，山野间若隐若现有一古刹。
兰若寺！
对于此地，燕赤霞并不陌生，他当即打起头阵，七夜断后。
金光居中，掌心一翻，袖中长剑已握在手。
回头一望，燕赤霞道：“你，还留着？”
“宗门所赐，莫非留不得？”金光泰然反问。
他少时一战成名，宗门奖赏的宝剑利器，只不过上面还刻有青龙二字。
既是他从前配剑，也就是那年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器，七夜心情复杂无言的同时还有点胆颤心惊。
说了两句，踏过一地枯枝烂草，他们已进入寺中。三人不敢大意，聚集精神，全神贯注。
耳旁呼啦响动，金光捏在指尖的符咒已掷出，正中在那东西头上，顿时将其定住。
借着月光，它现出真身，原是一只白顶猿猴。
“太紧张，草木皆兵。”
拍拍胸口，燕赤霞心有余悸。
“年纪大了就该安分过点隐居日子。”金光冷讽一句。
燕大侠连连点头，并且极其诚恳的说：“我们之中七夜年纪最小。”
“……”
口中天天说着正魔两道，金光也确实将魔君七夜放在与自己玄心正宗宗主的等同位置，很少想过他的实际年龄，所以，几年前小魔头才十几岁？？？
金光面色忽然很难看。
无辜的七夜困惑且迷茫。
寺中穿堂风森凉，惊起颤栗阵阵，停停走走，唯有他们足下有声，再无半点其他响动，实在奇怪。
三界圣女的通天法眼不会出错。
月魔搭建的祭坛一定就在这里！燕赤霞果断扔剑在地，配合指决，嘴里念念有词。
见他举动，七金二人同样反应过来，七夜浑身魔气一动，蔓延散开，金光抛出阵旗，护在周围。
眼前朦胧轰然散开，先前他们不知怎地就中了招陷入幻境，如同鬼打墙一般，兜兜转转始终见不到月魔，而现在，月魔与祭坛就在前方。
子时也将至。
端坐于祭坛中央催动魔念的月魔睁开眼，她嗔怪道：“你们怎么不多待半柱香？再过片刻，天魔将会降临，你们清醒后看见他们，想必是天大的惊喜。”
“我呸！”燕赤霞怒气冲冲：“惊吓还差不多！”
思及先前残忍的血腥画面，他双目喷火，欲再度叱骂，金光抬手一阻，扬声道：“为什么选择本座？”
不光他想不通，七夜同样想不通，月魔不会为了折辱谁而大费周折。
“你的执念与你修炼的功法。”
月魔心情甚好，‘善意’解惑，“你的执念导致你不会与魔为伍，而你的功法乃是世间至正，唯有修炼如此功法的人方可承受我那注入了魔念的药物。”
小乐子静坐于祭坛之上，面无悲喜，神智全在月魔掌握之中，月魔温柔笑道：“二者合一，我再催眠人皇，即可得到容器。”
“原来如此。”金光道：“不愧是月魔。”
他面容数度变换，突然按耐不住，发起狂来，他一剑砍向祭坛，“凭什么苍天要如此对待我？为什么？要我疯魔要我痴狂？我的执念怎么了？我一心除魔有什么错？”他一剑一剑狂劈而下，均被祭坛结界挡住，金光一声声质问，很快嘶哑起来。
“金光！”七夜伸出一夕，格挡下因金光狂躁不安而疯狂颤抖的剑身。
金光扭头，勾唇冷笑，“魔君……本座倒还漏算了你！”他笑容倏尔阴冷，手腕翻转，长剑直飞上天，金光指尖变换结印，漫天的金芒闪烁。
怎么可能？他恢复功力了？七夜大惊，毫无防备，他被玄心正法狠狠集中，倒飞数丈。
“糟了糟了！昨晚我和三娘担心他支撑不了今日的事情，所以各给他传了十年功力，现在是真气乱窜走火入魔的征兆啊！”燕赤霞焦急不已。
传功？胸口炸疼，七夜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这不是闹事吗？凭白得了功力至少需用半月静坐梳理才可能转为己用，拔苗助长又急急燥燥的几个能有好下场？七夜气得说不出话，到底他们几个是谁痴长几十岁？
打伤七夜后，金光略有清醒的感觉，他迅速盘坐，平复体内躁动的筋脉劲气。
见一把火不够，月魔继续火上浇油。
“既然金光宗主也进过无间幻林，想必也看见过自己被天下人背弃的结局。金光，你将一切都奉献给人间，到最终伤你最深的却是你曾经看重的一切，既如此，何不堕落成魔？与我一起毁了这肮脏不堪的俗世！”
她太了解金光，知其性情，今日又见他气息不稳，稍加刺激足以令他本性暴露走火入魔。
“魔果然是魔，鬼话连篇，天下人背弃又如何？金光永远是金光，不会因任何人而忘记初衷，”
“初衷？”
“除魔务尽！”
月魔立即道：“这是你的责任，但同样应该承担这个责任的人可没几个像你这么单纯，他们啊，冠冕堂皇说着我们的坏话，背地里却是胆小鬼。你看看燕赤霞，二十一年前不履行责任，将烂摊子扔给你，逍遥快活二十载，你不恨他吗？金光宗主，放下你我之间的成见，随我来撕碎这些虚伪的人吧，还世间一个真正的清明乾坤，如何？”她语带蛊惑。
“闭嘴！”
金光闭目冷喝，月魔的声音仿佛自从心底响起，贯穿全身，无法摒弃。
见他苦苦按耐，七夜深知必须动手了。
“小铃铛！”
只见小乐子手腕的皮肉破开，小铃铛从里面钻出，他身躯蓦地变大，张口吐出一道符箓，正贴在月魔脑门。
符中暖流瞬间窜进月魔身体，不，应该说是阴月太后的身体。
阴月将肉身奉于月魔，实际上意识一直都未消散，暖流里蕴藏七夜的记忆，过去二十年间的点点滴滴。她虽图谋不轨，但确实将七夜抚养养大，教他识文断字，教他功法拳脚，偶尔想起亲子，她也有慈母的一面。
只要不是天魔这一类毫无人性的东西，温情足以让任何人无法抗拒，它是慢性毒药。
月魔吃过一次亏，明明已经把小乐子全身上下检查数遍，却没想到他体内藏着东西。
滚烫的记忆流进心田，阴月的记忆逐渐浮出水面。
什么母子情深都是狗屁！
月魔觉得自己仿佛分裂成两半，一半还恋着些许人伦亲情，一半对此憎恶不已。
揪紧胸口衣物，月魔疯了般的想要压制阴月的意志。
七夜趁机出手摧毁祭坛，他足下一点，飞身纵起，背对圆月，手中一夕由上至下豁然划下绚烂银芒。
砰地击在结界上，轰隆巨响。月魔看了眼固若金汤的结界，她掐住孩子，威胁道：“一到子时，他体内的魔念就会苏醒，无人能够阻止！七夜你有本事就先动手杀了他。”
咬紧牙关，七夜再度举剑。
“燕赤霞！”金光突然道：“师叔！快，帮我废掉我的功力，我控制不住了！月魔捣鬼，她在这里做了手脚！”
燕赤霞没想到时隔二十年还能听到这个称呼。他有些惆怅，也有些迷茫。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受不了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
燕赤霞骇然，连忙去探查他的情况，他方一将掌心放在后背，输出功力，就感觉自己开始不受控制。
他盯向已经无法收回的左掌，惊诧无比。
“虽说月魔是为了挑拨离间，不过多年来，本座的确怨你恨你，公理道义在师叔心中几斤几两？养你育你的玄心正宗恐怕连纸笺都不如，可它在本座这里却比命还重要。”金光语气缓和，他伸手拔掉发簪，看长发披散，缕缕红艳垂至胸前，他捉起一缕，放声大笑：“我金光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落到这般田地，全是你们害的！”
月魔对此欣慰，“你终于入魔了。”
七夜惊见她手中多出一张黄纸朱砂符，正是先前用于白猿身上的定身符。
“符纸有金光的气息，你利用气息释放了魔咒？”
闻之失笑，月魔道：“傻儿子你高估为娘了，我再厉害也只能用这股气息放大他的心魔，金光的心中有魔，或者说世人心中皆有魔，人便是魔。”
“胡说！谁说世人心中都有魔，本座的心里就只有正气！”
纵然入魔，执念也不会轻易改变，金光呵斥月魔，转身却提剑刺向燕赤霞。
“小金，你真要杀了我？”他声线颤抖，难以置信。
阔别几十年的称呼同样在金光面前先掀起巨浪，他握住剑柄，犹疑不决。
燕赤霞大喜：“你是那么的骄傲自信，绝对不会被月魔操纵，一定会清醒过来！”
“聒噪，宗门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金光冷语完毕，旋即血光滔滔，他看到银色长剑多了一抹红艳，金光抖了抖，并未将其抖落，他皱起眉，似乎极为不舒服。
如此果决出手，七夜惊诧之余忘了继续摧毁祭坛，月魔也略显吃惊。燕赤霞脖子上的伤口足有数寸长，血流如注，他很快就不再挣扎没了气息。
“死了？真死了？”她喃喃。
“阴月，你看，我已经杀了燕赤霞，他杀了六道又怎样？我才是玄心正宗的宗主！你就不想杀了本座吗？”
提剑慢步走向祭坛，金光脸上犹带血珠，配上张扬如火的长发，如此夜色也光彩照人，华光刺眼，月魔心中没由来的慌乱起来。
“阴月太后，多年不见，你就不想同我们这些老朋友叙旧吗？燕赤霞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活着，还记得当年有谁打伤了你吗？你光顾着给六道报仇，怎么不给自己报仇？出来！龟缩在这里有什么用？”金光状若疯癫，一掌打向祭坛，攻向小乐子，“要死一起死！”
疯子果然可怕。
一番话居然说得阴月蠢蠢欲动，她似乎真的因恨想要出来杀了金光。
月魔冷笑。
“十年前阴月与我误入无间幻林，一幕幕幻境告诉她可能报仇无望，那时候她的意识就开始消沉，她已被我欺压了十年，你激怒她有什么用？莫非还指望阴月能翻什么天？”
她将小乐子拉到身前，尖长的指甲插进孩子的脸颊，让他的目光对准夜幕。
她对自己的结界阵法极为自信。
十、九、八……
再有几下，子时就要来了，天魔就会降临。
金光脚步挪动，三人终于位于一线。
“动手……”

天魔星的光芒已是肉眼可见，月魔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一支金箭穿胸而过，她感到自己的思维与气力开始消散，无边正气汹涌澎湃，将她淹没。

“为了满足你爱看戏的本性，策划的这出大戏是否精彩绝伦？可惜时间仓促，略有瑕疵，不能完美呈现，实乃平生一大憾事。”
白衫染血，半边身体都开始冰凉麻木，金光并未感到害怕，他看到两极箭穿过他们三人那一刻，满心欢喜。
“终于到头了。”他仰躺倒下。
扔了一夕，七夜仓皇将他接住。他从不知自己的心能够跳得这么快，更不知道堵不住伤口涌出的鲜血是这般可怖。
“为什么自作主张？不是说好由我动手杀掉月魔吗？”
七夜的魔功气息方一接触到伤口，便被附于血肉边缘的细微金芒融化。
“金光从不欠任何人，不想再欠你什么。”体内缺失的血液也带走了他的精气神，金光抓住七夜的胳膊，力道大得指骨发白，他艰难道：“你不能入魔生怨，人间苍生，不能毁。”
无间幻林里的一幅幅在眼前跳过，仿佛活过几辈子，他的执着与七夜的恨，互相交织，唯独不变的是死去的苍生何其无辜。
喉头的血腥味堵得金光难受，呕不出咽不下，后续的话被死命噎住。
他还想说，七夜你活着，
人魔之间就不能出乱子，
你们想做什么要循序渐进，
不能对我的玄心正宗下手，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玄心正宗是他的命，是他的根，落叶归根，即便只剩下他一人，宗门仍高于一切。
子时已过半分，天魔星带着抹流光远远遁去，再度暗淡，而月魔化作黑烟云雾飘向天际。
人间最后一个魔，没有了。
“你不醒过来，我可能就去毁了你在乎的一切！你总说正魔不两立，本圣君真的会率军攻打玄心正宗！”
狠话无用，金光没有动静。
“你又逼我……”七夜低吼。
因为苍生，他学着放下执着，学着改变自己，为什么还要学着失去？还有他，他什么都在抛弃什么都在舍弃，得到的却是一场容易醒过来的梦，除了生命，留不住半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苍天不公！”
七夜的心头在滴血，人心多情，可悲可叹。
“快护住他的心脉！”
突如其来一句话惊到七夜。
“燕大侠？”
“哎哟这小子可真狠，一招下来，真以为得去见祖师爷了。”燕赤霞摸着脖子的伤，幸好止血快，还有龟息决好用，不然吾命休矣，他特别感叹，“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装死这么难。”
说着，他已施展功法，一团暖辉顺指头流淌移动到金光心口，渐渐凝血。
见金光的呼吸微弱，但确实有了呼吸，不像先前那般仿佛即将冰凉。七夜登上祭坛查看小乐子情况，两极箭竟然轰碎了他体内的魔念。
“两极箭乃至正之物，附上修炼至阳功法之人的精血后，威力还会翻倍。”抽空解释一句，燕赤霞继续施救。
“他从未和我说过这些。”七夜呢喃。
“师傅！你没死？”诸葛流云张大嘴，活脱脱像是见了鬼，他觉得自己也确实见了鬼。
“死你个大头鬼！你怎么在这？”燕赤霞骂了傻徒弟一句，突然瞄见了和傻徒弟同样懵逼的呆书生，他猛然明悟，“金光让你们来的？”
诸葛流云不住点头，“对啊对啊，你们走的时候，他就用传心术让我们带弓箭跟上来，还说发生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能动手，必须听他号令，否则就要杀了师娘。”
本来流云对这命令感到莫名其妙，直到看见金光动手杀师傅，他目眦欲裂，拉弓搭箭。要不是想到还有杀掉师娘的可能，他一定会立即动手。
所以当金光下令放箭，他毫无迟疑，也无半分后悔，甚至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回程路上，七夜同燕赤霞互相交流，他们将各自的情况说出，整合归纳，大致理清了个顺序。
燕家两口子本意是等天魔冲七煞过后再传功力以弥补二十年亏欠，金光却表示立即需要，并且要以此为饵，促使自己假意入魔，如此杀掉燕赤霞才不会使月魔怀疑。
“他说和你的计策是杀我来唤醒阴月记忆，趁她们意识混乱，你用斩天拔剑术攻祭坛杀月魔。”
“我给了他一道魔气，藏在符里，一旦激发就会全身魔气翻涌，就连发色都会有显著变化。功力的事情他一直没说，看来是需要我真情实感的用吃惊去配合。”
揉着生疼的太阳穴，七夜难掩疲惫，“他，为什么对你我只字不提两极箭和流云采臣？”
“两极箭若想威力翻倍轰碎结界与魔念，需他修炼的半生精血为引，为了不让月魔察觉出什么继而情况生变，那种时候只能在穿过他身体的一瞬间念诀，风险极大，他明确告诉我们，肯定难得到你的支持，你会觉得太冒险。”
后面的话燕赤霞沉默了。
以七夜的性子，冒险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同意，肯定难配合，他过于在乎情义，愿挡在所有看重之人的身前，血泪都可咽下。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阴月皇朝隐藏多年，金光宗主或许无法事无巨细的了解魔宫圣君，但相处的几个月里，也足够让他知道小魔头的一些性格。
所以干脆不说，决绝的前进，生死全凭天意，活着说明命大，死了就是以身殉道。
琢磨了下，燕赤霞认真的说：“而且我怀疑，他为了让流云果断放箭，所以多拐了个弯说要杀我。”
“……”七夜咬牙切齿：“金光！”
你果然够狠！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其他人更不消说了。
诸葛流云火急火燎在外喊起来，他看到了司马三娘。
燕赤霞撩开车帘，与妻子远远相望。
“大胡子，你活着……”短短六个字，司马三娘已哽咽不成声。
“师娘师娘！师傅没事，有事的都在车里，你快来看看！”
自从知道自己因误会金光而动杀念，诸葛流云就后悔得撞墙，准头应该偏几分的，为什么说他说瞄准胸口，他们就听话的瞄准了呢？噫！难道金光师兄已经威严到即便想杀他也要听他的号令才能动手吗？
那就太可怕了。

金光的伤势很不乐观，损心脉失精血，前半生的沉疴旧疾伙同逆行的真气，汹涌扑向本尊，仿佛眨眼间就会消灭他仅存的一息。
面对如此伤情，司马三娘也很绝望，上天派来的绝境还是考验？
床上这一大一小皆是脉搏微弱苟延残喘，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忆起金光幼时模样，司马三娘又忧又急：“孩子他娘到底在哪儿，父子两人这都快没命了？她怎么连面都不露？”
燕赤霞望天。
镜无缘看地。
七夜盯金光。
三个知情人殊途同归的选择：风太大没听清。
见问不出什么答案，火冒三丈的司马三娘干脆将所有人赶出去，她准备拿出看家本领。
“我不出去。”七夜抓着金光的手，面无表情，幽黑的瞳孔里满是倔强。
一腔干劲悄无声息的被扑灭，司马三娘心窍一开，眨了下眼睛。
“好吧，你坐过去点。”
“凭什么魔君可以留在里面？”四将生气。
“大概因为圣君比较安静。”恶鬼说。
三贤惊恐看他，兄弟可以啊！吵架次数太多，连你的嘴皮子都利索了！
四将气得磨牙，又不好刀斧相向，害怕惊扰里面的治疗。
“能不能轻一点？”
司马三娘下手快准狠，熠熠银针闪着冷芒，每根足有半寸扎进身体，刺破肌肤那一瞬，七夜抖了抖。
“不能，不仅如此，我还要配置虎狼之药，他的所有生机都隐藏在枯败躯壳中，必须逼出来，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司马三娘凝目不再语，视线紧锁。
她的手稳如定海针，在七夜阻止不及的动作中，她一指点上金光心口处的膻中穴。
骤然刺激，金光睁眼。
“我赢了？”
“对对对，你赢了。”司马三娘宽慰一句。
几百年来先人祖辈的的重担叠加在身，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现下似乎没有了……迷茫的看了眼屋内两人，金光吐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二十三：
朝廷大开科举，京城热闹异常，街头巷尾俱有学子高谈阔论，偶尔有书生争执，或以经纶诗赋或以琴棋书画，非要较个高低。
宁采臣背着米粮进入考场，呆书生很紧张，嘴唇都在哆嗦。
“别怕，拿出平时实力就行了，千万别一时脑抽。”燕赤霞语重心长。
“我——”
“等你考过这场，进入殿试就会看见熟人了，保不齐那就是你未来嫂子呢。”诸葛流云小声跟他说。
宁采臣：“！！！”
别这样，你越说我越怕啊，突然没了殿试的梦想。
“采臣！一定入殿试！”聂小倩挥着粉拳。
“嗯！”
宁采臣下意识的重重点头。


已是二月初，气候逐渐转暖，没了那么多飘舞的白雪，也无了刺骨冰凉的朔风，仿佛春暖花开近在眼前。
酷寒隆冬终将过去。
许多事放在当下极为艰险，过一阵子回头再看，似乎也不是那么困苦。
倚着枕被，金光半撑身子，默默看向躺在身旁的小乐子和小铃铛。
“金乐。”他向来沉冷的目光在念出这个名字，温暖了些许。
七夜推开门的时候，这一幕正好正好落入眼底。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在金光身上看见了某种光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算了他还是不要形容了，反正他娘看见他的时候就这样。
其实燕赤霞看见他女儿也这样，不过被七夜选择性忽略。
“你怎么又来了？”金光翻了下眼睛。
“我为什么不能来？”七夜反问。
“玄心正宗不欢迎魔君。”
“阴月皇朝很欢迎宗主。”
“……”
见金光被自己打败，七夜才说：“一切都过去了，该好好过日子了吧？”
理是这么个理，可心里真的空落，金光垂眸不语。
“我觉得人真的很厉害，这个小玩意儿还会动。”七夜拿出一个木制青蛙，他在青蛙背上扭动了什么，小青蛙顿时在他掌心蹦跳起来，仿佛注入了灵魂。
“叔叔对你们小孩子的玩具不感兴趣。”
七夜脸上的笑容僵住，整个人仿佛瞬间龟裂成片。
唇角微扬，金光眸里也有了一丝浅笑。
七夜愣了愣，其实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不过……
“本圣君偏偏喜欢以下犯上。”
小魔头笑起来。
“你——”
金光一生气，抬头，后面的话被吞没在亲密接触中。
－－－－－－－本文完－－－－－－－－－－－－
正如蠢楼主二楼所说，这篇文真的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我觉得我也是绞尽脑汁了，希望逻辑没有全部死光光，搞得神经病大概更严重了！！！
写完我觉得自己也空落落的！！！惆怅！全文其实就一个主旨：两个被编剧坑害的孩子就好好互相安慰过日子吧！！！
模糊不清，难以预料的情，这是干将的性格，也是七夜的性格。既然七金向来情深奈何缘浅，那这缘就让我来做个炸弹吧！（开始搓手搞事情的第一想法，然后天魔容器诞生了！大炸弹！！！）

番外：人魔和平的正确打开方式（一看就是不正经的番外，慎入）
很早便说过人魔共存比登天还难，且不提正魔之间的血海深仇，主要问题还是天生差距。
凡人大多手无缚鸡之力，而魔人躯体强悍，尤其本性嗜血凶残，君不见温顺如七夜发起狂来，一般人也按压不住吗？
而且魔人与魔人并非都一样，大家各自有头脑，各自有想法，也各自有脾性，部分觉得和平棒棒哒，部分对此并不看好，也有部分坚决持反对意见。
很不幸，第三类魔占的比例最高。
人魔共存？呵呵，做梦吧！
若圣君一意孤行，他们不介意屠杀一些凡人玩玩。
对此……
本以为从今往后除了宗务政务就无事可干的金光宗主当即抚掌表示：来得好！
居然敢搞事情？弄死！
内心的空虚寻到着落，他整个人都亮堂起来，额间朱砂明灿耀眼，揽尽千万光华。
而七夜尔康手：
金光你冷静！
先别动手，我回去一趟解决此事！
那天，两人并肩行了许久。
金光不会说一些送别话，他向来都是无言目送，碰了碰他的指尖，七夜说：等我回来。
傲娇如宗主大人很想说爱回不回！但对上眼中蓄了万千柔绪的圣君，他咽下这四个字，勉强说了好。
就这样，七夜带着一伙忠于他的下属回了魔宫。
玄心正宗莫名冷清了几分。
四将：没了吵架对象，突然无聊。
近来人间局势复杂，正道懵逼，魔道乌烟瘴气，纯粹都是人魔和平闹的。
不少正道人士纷纷表示他们简直不认识金光了，从前是他坚守在人魔正魔交战最前方，也是最决绝的敌对派，怎么一眨眼就同意了？
魔宫的小魔头脑子有坑，可你不该啊！
他们痛心疾首。
金光叹气，他只是同意人魔和平不再相斗，很多人理解失误！另外，他也是被逼的，他若不同意，那小魔头就要发疯，到时候你们来阻止？兴许这天魔星还未走远，也兴许二十年后再来一趟？反正他无法保证。
这，这！这好像谁都无法保证！
金光又道，将魔界的一大堆烂摊子扔给小魔头让他去焦头烂额，他们自相残杀，我等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一众正道人士闭上了嘴巴。
堵上悠悠众口，金光拂袖离去。他已差人去寻燕赤霞等，他们惹出的事凭什么要他接管？其实到现在，金光仍觉人魔难以和平共处，即便和平也多是假象，后患无穷。
“嫂……”惨遭诸葛流云洗脑的宁采臣呐呐开口。
所有人狂替他捏冷汗！还能不能活着见你哥你娘，全靠造化了喂！！！
“少不得还要仰仗国师提携。”话锋一转，宁采臣机智无比。
收回略显不善的目光，金光平淡道：“本座不会徇私，过两日的殿试看你运数。需知，并非文采出众便可脱颖而出。口齿伶俐头脑灵活，谦逊的同时不卑不亢，表现几分属于自己的文人傲骨，切记恃才傲物。”
他先前随口问了句宁采臣考得如何，仿佛坑了自己，也不知是否为错觉？！


燕赤霞虽早已不是一宗之主，但当年名气颇高，诸多正道人士对他挺认可。
打发他们互相交流，金光落了个清静。
每每提到人魔和平，诸如此类的话，他总觉得对不起祖师爷，跪在削刻并做旧的牌位前，金光决定培养新的宗门监察使。
这次不是为了七世怨侣。
他细思考量过，他不再只是玄心正宗的宗主，同隔壁阴月魔君纠缠不清的关系他必须正视，他可以不提防七夜，但其他魔人……不好意思，金光心眼小，气度狭窄，没有杀无赦已是他被迫心软改变初衷，遑论其他。
不过培养监察使挺难，他隐约还记得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灌输了许多东西，洗脑一流也就罢了，闲暇时还带他去民间，体会普通人的苦悲哀乐。
看得多了，也懂得多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无法逃避无法放弃。
世间永远不会真的太平，维护和平的人必不可少，一代代清醒的人留下可以燎原的火种。
传承。
金光领悟到这两个字所蕴藏的内容。
无论忧患安乐，宗门之责永不熄。
朱雀：宗主呢？
青龙：宗主会外出一段时间。
玄武：难道被魔君带走了？？？
青龙：……不是，宗主说近来无事，要去巡查分坛，行事监察职责，顺便培养下一代监察长老。
白虎：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是魔君的错！
其余三将默默+1
反正什么锅都扔给魔君就对了，他们没有错，宗主更不会有。


回归阴月皇朝后，向来温和的七夜行事多了些风雷之色，在下属眼中，这才像是一代圣君。
其实他只是扛起了自己的责任。
名曰责任的担子太重了，他逃避过，抗拒过，也试图一股脑扔开，最终却不得不拾起面对。
这大概就是金光所说的累，真的累。
谋划筹算分析计较，种种下来，什么刚柔并济，什么手段雷霆，什么心机深沉，诸多评价均是费尽心血才能换来。
因为七夜离开阴月皇朝已太久，早先有阴月太后坐镇的时候都爱生乱子，导致不少魔人潜逃至人间。
而在人魔和平这事传来，魔界内的部分魔忍了忍，没忍住，直接因不满七夜的决定而叛出皇朝。
他们觉得人魔和平实在是侮辱他们这些高贵的魔，居然把他们同卑弱无能的凡人放在同一处比较，想想都恶心。
面对恶心的东西怎么办？把它踩死！
心性疯狂的已经开往人间杀人泄愤。
“能召回的既往不咎，不想回来的也可以留在人间，但，凡是为祸作乱者，杀无赦。”
下意识说出杀无赦什么的，七夜苦笑不已，他绝对被金光传染了。
包括一些信念，一些坚持，以及承担责任的勇气。
离开人间的一个月内，七夜天天和死倔又凶残的顽固派作对，正儿八经的心力憔悴，相比之下同样死倔凶残的金光可爱多了。
四贤：情人眼里出西施。
七夜：他不好看吗？
四贤：但、但是跟可爱不沾边啊！
七夜大手一挥：你们不懂。
四贤：……

同属下插科打诨，缓解完压力的七夜，脸色一正：“近来玄心正宗有何消息？”
“他们的探子悉数启动，在人间四处埋伏，凡是遇见试图杀人泄愤的魔，都挺狠。”
“怪不得金光从前不同意人魔共存。”七夜苦涩道：“太难了。”现实最会打击人，将满怀希望的一腔抱负化作腐朽。
四贤见他情绪低落，决定说个好消息。
“金光宗主几日前离开玄心正宗，听说是来找圣君的。”
带着金乐走在闹市的金光，无端生寒。
“叔叔，怎么了？”见他驻足不前，金乐好奇问。
“无事。”金光有点纳闷，他好像有不妙的预感。
但他的预感向来不准，每次预感能成功就绝对会失败，难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说不上由头，当下牵着金乐快步离开。
“太危险！”七夜着急：“他的身体还没好，怎么可以独自外出？”
恶龙赶紧添道：“不是独自，还带了金乐。”
“我儿子？！”七夜更惊。
四贤：圣君您真是、真是厉害啊！别人家的孩子也可劲儿地往身前划拉，太拼！
“搅扰人间，毁坏和平条约的魔太多，本君决定亲带一队人马前往追剿。”
沉吟片刻，他已有主意。
魔宫内部现已安稳，偌大的魔界中，反对声音也不是很多了。因为在七夜的镇压下，坚决要搞事情的基本跑去了人间。
早前魔宫已派出大队人马负责追捕，可惜效果不佳。而七夜若是再带队出发，确实有振兴士气的作用。
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四贤就是觉得他有私心，
不过嘛，圣君……您开心就好。
临出魔宫，小雪送行，哭着说要去人间，继续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婢女。
四贤：圣君欠下的风流债。
吐槽归吐槽，他们也挺可怜小雪，她在魔宫太孤独了。
七夜抬手，欲摸摸她头，猛地思及金光所说的‘断’，顿时仓促收手。
“去人间也可以，就与小倩作伴吧。”
小雪觉得这样也挺好，但是天天看小倩和采臣你情我浓的，真的很伤害单身狗！
七夜决定已下，断无更改之意。
不愿意吃狗粮的小雪哭唧唧，她被修罗带去安置。
早先，七夜不习惯他弟时不时的脑抽，现下又开始不习惯小雪对他的依恋，分明都是他的亲人，但自从心中多了一道身影后，似乎审美就变了。
四贤：这，这算不算重色轻友？
七夜：突然无力反驳。
夜色如墨，一线火光映照天空，勾勒数道交战在一处的人影。
前去探路的门人跪地禀道：“圣君！前方有魔人与玄心正宗的门人相斗。”
“走！”七夜一挥手，纵马而去，他对这些搞事情的魔人也是恨得牙痒。
真不愿人魔和平，他们可以上书意见，而非直接泄愤行恶。
七夜深刻见识到了魔性，大多魔恣意妄为又狂傲自大，面对这种魔，唯有比他们更狠。
银剑寒光流转，反手一刺，扎进面目狰狞的魔人胸腹，本已染满鲜艳的剑刃又加了一层深红，带出血光。
没有多余举动，他出手果决，劈砍削挑，行云流水，招招毙命。
长剑于空中划出无数白光，宛若银蛇飞舞。
七夜愕然：“怎么，怎么是……”
四贤也目瞪口呆：这，这么巧？？？
提气纵身，七夜足点马头，伸展双臂的同时，一夕已在手中，他如捕食猎鹰，飞扑战场。
豁然抬眸，金光略显怔忪，不过眨眼，就有魔人攻击袭来，他无暇再看七夜，转而拧身折腰，流光一去，斩掉了魔人半截身子。
看见又来一伙魔人，玄心正宗的小豆苗们，内心是彷徨的。
我的个祖师爷啊，这么多，可怎么杀得过来？
他们拿着武器，有些出神。
“别管他们！专心眼前！”一脚踹飞魔人，金光气沉丹田，灌足功力，一声冷喝，唤回众人神智。
小弟子们也发现后来者是友非敌，因为他们加入战局后，己方基本呈看戏状态。
他们好狠哦。
七夜一路大开大合，掠过一众黑影，杀至金光身侧，他身后已倒下数人。
“没事吧？”他问。
“有事的是你。”
金光讲着意义不明的话，不过他这边的担子确实轻了许多。
因为小苗苗们还得护着普通百姓，对敌的主要任务一直在金光身上，是以他周围的妖魔最多。
我有啥事儿啊？七夜糊里糊涂。
待会儿就有了！金光在心里说。
三把刀枪拦向中路，还有长刀攻击下盘，七夜眉目肃冷，一夕于掌中翻转，刀枪齐齐被他砍裂成两半，而那落于脖颈的……
一夕架住棍棒，金光横来一剑，削掉了那举棍棒的魔人头颅。
收势，二人微微一喘，出其不意的错开身，砍向对方背后的妖魔。
甚有默契。
随手拍开最后几只不堪一击的小妖魔，金光手腕一抬，凌空再刺的正是七夜！
全身汗毛竖起，七夜转身回防。
“金光，是我啊！”圣君担心某人杀红眼，干脆敌友不分，见魔就杀。
“打的就是你！”金光清目一冷，手下不停，剑花眨眼就逼到七夜面前。
变化太快的局势惊呆了所有人与魔，刚刚还并肩战斗呢，怎么转眼就刀剑相向？
四贤：那个，我们如果去帮圣君，会不会是帮倒忙？三生姻缘之间的交流好复杂哦。
他们突然很想念玄心四将，这样他们也可以互相吵架动手，不用干巴巴看着。
但在小雪眼中，画面感完全不同，她看到七夜好心相助，反被正道过河拆桥。
“圣君！”小雪忧极。她为雪女，天生灵体，情绪就能牵动天地气机。
空气蓦然清寒，飘下片片雪花。
诡异的是这些雪花落在凡人身上，并无冰凉的感觉，反而会灼出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坑洞，一时间数个凡人哀嚎惨叫。
“结阵！”金光立即收剑。
他双掌一合，十指翻飞，自袖中透出数张符咒，它们一字散开，立于半空。
金光伸手一指，符咒腾空而起，瞬间变得巨大，它们闪烁微光，宛若最为坚固的堡垒，将来势汹汹的雪花硬生阻拦。
七夜见状，猛然回头：“小雪！”
小雪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样子，她一呆，落雪消散。
其他玄心正宗的弟子也纷纷出手，他们一边结阵，一边替凡人驱除沾染到的妖魔气息。
见无大碍，金光转身冷看七夜。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未等到七夜开口，他一句自嘲，“我真是疯了，才会答应你们异想天开的提议。”
七夜有些慌乱，“听我解释行不行？”
本已转身欲走的金光顿足下来，“还有解释的必要？区区小雪女就能让凡人生不如死，我还敢想其他的？”
七夜想说我已经尽力约束，想说我出来就是为了解决他们，还想说在魔宫一个人真的好不习惯，想见你。
但在金光夹杂冰雪的声音中，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比较温和，并不适合他们。”
金光话锋略有些莫名，七夜心念一动，只见金光字字句句冷肃凛冽：“杀！凡是有过祸乱人间念头的都要杀！必须杀到他们恐惧害怕。”
这才是以杀止杀的精髓所在，更何况现在并非只有正道杀他们，连自己人也开始动手，即便再冥顽不灵，也有屠杀殆尽的一日。
一千杀不尽，那就一万，一万也不够，那便十万。
对于百无禁忌的魔道中人，反正他们崇尚强者为尊，直接铁血镇压比什么都靠谱。
七夜豁然开朗。
他的杀无赦终究没有金光这个‘敌人’理解得深刻，金光一席话，让本有点底气不足的他彻底狠下心肠。
既是他求的人魔和平，这中间种种艰难，也该由他荡剑扫平。
说白了自己的锅自己背，别祸害他人。
“孺子可教。”
金光叔叔对他的领悟能力感到满意，相比之下，燕赤霞还真不如小魔头有责任心。
为什么要用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目光看我？！
七夜咬牙：金光你会后悔的！

村里除了前排几间房屋被魔人纵火烧毁，其余屋舍基本完好。
夜已深，村长做主邀众人就在此地歇息。
玄心正宗的小豆苗们正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应下的时候，金光已经答应。
不对劲，不正常，金光今日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村民不知道七夜等人为魔，只对小雪的态度并不友善，对此七夜也没辙，只能让修罗单独照顾她，而自己的眼角余光瞟着特别反常的某人。
“你们的生活还好吗？此地较靠近魔界，难免会遇上小股魔兵，我建议你们搬个地方。”金光帮一对夫妇疗伤的同时，话里话外略显柔软关切，与他一贯的淡然稳重有些差别。
“长安那边有玄心正宗，而且，而且我还是魔。”那女子小声说道。
“阴月皇朝的魔君推行了人魔和平的主旨，眼下对于向往和平与心底善良的妖魔，玄心正宗也既往不咎，何况，发生了魔人袭村，你们也不适合再在此地居住。”
金光意有所指，村中确有损失，而村民对待从未隐瞒过魔人身份的女子明显有了抵触情绪，他们夫妇二人再难融入其中。
“多谢先生，我们会认真考虑。”男子较为果断，说是考虑，实则已经基本拿定主意。
金光颔首：“好。”便再无话。
七夜拉过金乐，金乐想了很久仍摇头，“叔叔一点都不反常。”
“怎么不反常？太反常了！”竭力反对的小铃铛不服，“明明他就又开心又难过，还有一丢丢惆怅，爹爹你快去安慰！”
什么鬼？七夜一头黑线。
住在夫妇院中的偏屋。金光从床底拉出一箱崭新的小玩具，再有半年，他们的孩子就会出世，玩着它们，一天天长大。
取出张保平安的符贴在箱底，金光把他们放回原位，便散发躺下。
小铃铛为什么非怂恿自己过来？难道金光想他？
七夜觉得这不太可能。虽然他并不承认自己也想过来，毕竟他还记恨那句‘孺子可教‘！绝对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大概太累了，金光睡得安稳，乌云墨发散在脸庞，掩藏了入鬓的剑眉尾稍，眉眼瞬时柔和似水。
七夜小心翼翼没有任何响动，他悄悄捉住一缕，借着月华清辉，瞄到金光发间还有几丝暗金潜藏。
世上名不符实的太多，七夜初次意识到人如其名便是在金光这儿。当然，这也同他爱穿金灿灿的衣服有关，耀眼明媚，张扬夺目。
纵然当背景板也是最亮堂的背景板！
他想的出神，没注意到金光早已醒来。
两人面对面。
搞事情突然被抓包，怎么办？
七夜一时不知该先是松手还是该先说我只是好奇你的头发颜色。
不管七夜内心如何丰富，反正金光是一把拽回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被握了多久，发丝回到他掌中依旧滚烫，带着属于小魔头的体温。
装作没事人就好了。
突然领会如何处理尴尬的七夜圣君面不改色，说道：“我见你有心事，过来看看。”
“哪有什么心事？”金光毫不犹豫。
蹲得有点腿麻，七夜站起身，气势陡然高大上，金光不太习惯，也干脆有由躺转为坐。
“玉儿问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你说没有，实际上在外有男人了。我问你有没有心事，你也说没有，可是小铃铛感觉到了，而我，也看到她了。”
连珠炮似的一连串砸下来，金光从气转怒再到咬牙切齿，他忍着躁动的血管。
“你，看，到，谁，了！”
早就让小魔头别和上官玉儿多说话，那丫头心性养歪了，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只能留在宗门管教。
偏偏小魔头总找玉儿了解他以前的事儿，屡屡不改！
这，这转移话题的水准也太低劣了，不过七夜顺坡而下。
“她是不是你娘的转世？”有幸见过‘岳母’一面，七夜早觉得那对夫妻中的女子莫名眼熟。
金光没吭声，七夜权当他默认。
“那，这院儿的男主人是你的父亲转世吗？”
听懂他的内涵意思，金光横来一眼，再度默认。
七夜也挺惊讶，不过转念，顿时道：“好事啊！你想了他们三十年，现在遇见，正是上天的安排。”他坐在金光旁边，神色认真。
“什么破安排，我娘一生除魔，现在转世成魔，太作弄人！”金光冷笑，他恨透了这贼老天，别提什么天命，特想弄死它。
“你有没有想过？”经常思考人生的七夜有所感悟，他急切握住金光的手，微微笑了笑：“前生斗得要死要活，可转世轮回之后，变成了从前憎恨的一类，而自己不知不察也不觉，好好过着今生的生活。”
“这不可悲？”
“不，这说明是人是妖怪是魔均不重要，重要的是灵魂与本性。你曾经局限于人魔立场，若魔非魔，若人非人，前世为人的魔与前世为魔的人放在一处，究竟谁算是人谁又是魔？”
金光没有抽回手，因他愣住了。唇角流露一抹苦涩，金光发觉他曾经坚持的见魔就杀于这一刻彻底破碎。
七夜吻上他的鬓发，渐到眉眼。
“你可以真的接受人魔和平了。”
咳咳咳，发生了什么见仁见智，总之金光并未想过要打扰父母这辈子的生活，他想他们过得好一些。
翌日临走之际，他将身上的银钱与一支乌金发簪留在玩具箱内，便不再留恋。
命运确是神奇。
他由于见到不少作妖的魔人，一怒之下准备去魔宫找七夜算账，却遇上护着村民与魔人交战的玄心门人。自家的小豆苗可不能被魔人欺负，秉承着宗门的一份子就是自己的一份子，杀魔更无需手软，然后……他解开了半生执念。


一路上，七夜愈发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习惯金乐口头里‘叔叔’来‘哥哥’去的称呼，大概很想喜当爹。
“等他长大点再说，现在他这样快乐最好不过。”
“其实你只是不愿回忆当年那委屈。”
“当年？什么当年？想当年叔叔也是看着你降世的，一转眼，七夜你长大了。”
“……”
按耐暴跳如雷的冲动，七夜微微一笑，甚是纯良的问：“对了，人间有没有个习俗？”
“什么？”
“女婿上门拜见岳父母，应该留下见面礼。”
“……小魔头，你有种再给本座说一遍！”
－－－－——－番外完－－－－－
认真讲！我在写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朋友们一定要江湖再见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错今天就彻底全文完结啦！！！
虽然心中很惆怅舍不得，但是真的还有点小激动，也不知道该说啥，感谢大家将近一个月的陪伴，嘤嘤嘤认识大家好开心！！！开坑的这一个月应该是我最近几个月内最开心的一个月了！
每天都会看回复，每天也都期待回复哈哈哈哈哈
也感谢度娘，没有作妖，没有和谐也没有抽风，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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