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一）
（写于2009年9月10日 16：20）
她睡了，安静而美丽。我趴在床边，看着她，我想把她那被风吹得散乱的刘海拂顺，抬起手，悬在半空不敢动，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我生怕吵醒她。

她的气息沉稳了，轻轻从她的手中抽出我的右手，手心微汗，帮她盖好被子。睡梦中，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是不如意吗？鼻息中依稀还有些酒的味道，这个女人呀，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不让我知道。

教师节，这是我第一次以一个新的身份过这个节日，没有什么新奇，也并没有觉得欣喜。这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紧张的一上午，只觉得嘈杂和忙乱。

上午的聚会一如我想象中般无聊，与老师们聚会，远远不如上学时同学相聚那般痛快。我总觉得自己是在演戏，唱歌是演戏，甚至连聊天都是。

聚餐的时候，我的位子距谨很远。我在人群中寻觅着，目光相对，谨笑了，我却有些慌张。周围的人太多了，多的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赶忙坐下，大厅里人很多，有些热。尽管早就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polo衫，依旧觉得汗珠从额上渗了出来。

旁边坐的是Z老师，这桌上坐的都是高一年组的同事，也算得上是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伙伴吧，可依旧觉得距离和陌生。或者我在骨子里就没把自己当成是老师，而依旧是个喜欢和老师做对的学生。

Z老师倒是热情，不断地跟我说些话。这谈话或者只能用寒暄来定义了。时而望望谨坐的桌子，那桌上都是年级领导类的人物，总是想在人群中寻找谨，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被大家发现，惦念，忐忑，我越来越觉得这场聚会对我而言就像是活受罪一般。

校长的讲话有些冗长，副校长又一个接着一个的说，席上的菜凉了，坐着的人们似乎也都没了什么胃口。说的人累，听的人也累，但一个个还都面带着微笑佯装兴致盎然。

我想快快吃完退席回家，远离这些人，只和谨两个，安安静静地庆祝一下我们共同的节日。买给她的礼物放在我的车里，还有一个秘密的惊喜放在卧室里。想着，不禁朝谨的那张桌子望了一眼，她正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筷愣神。这个女人呀，自己身边坐了那么多的校领导，怎么就径自在那里发起愣来？

领导的话讲完，东西没吃几口，身边的老师又开始闹酒了。

我没打算今天喝酒，但也深知想不喝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上午来的时候我就没开车，不过说到喝酒，这桌上恐怕还没有我的对手，就算她们几个人轮番上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不想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今天的啤酒有点难喝，只觉得苦，这些平时教育学生时有板有眼的老师们，现在就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到处劝酒，几杯下去，越是觉得烦。我是新人，自然也是被灌的对象，不管是哪位“前辈”，我认识的，不认识的，接触的，不接触的，合作的，不合作的，来人敬我便要喝，不喝，那就是不识抬举目无尊长……

领导的那张桌子我是要去敬酒的，Z老师也在旁边不住地催促我赶紧去。越走近那张桌子越觉得紧张，不是因为那里坐的都是我的顶头上司，就算“顶头”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坐了那么多人，在我眼里，我只看得到谨。尽管一路上我都没有抬头，但我知道，她一定在看我，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都一定与我有关。

一车的废话说的连贯，人前讲话我是一直都不惧的，举起杯子的时候，把手中的酒喝完。原本是要打道回府的，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副校长叫在了那里。

副校长说，在坐的人虽然都是我的同事，但也都是曾经教过我的老师，看在这，我是不是该再喝上一杯。

话没说完的时候酒杯就被倒满了，我不想废话，其实更多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啤酒这东西我老早就免疫了，喝多喝少没什么区别，大不了多跑几趟厕所而已。

这一杯喝下，副校长又像撞了邪一样看着谨的酒杯，笑着说小周真有面子，杜主任从来都是不喝酒的，这回得意门生来敬酒了，竟然也喝了……

桌上的目光都落在谨的身上，谨看着我，微笑着，我却有些不知所措，我已经出汗了，身上的衣服贴在背上，暗自祷告着头上千万别流汗，那就太囧了。

副校长又吵着要我单独敬酒给谨，说是为了教育出来我这么个学生老师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我不知道副校长说的这番话还有没有画外音，我已经没有头脑去思考了。两个酒杯都被倒满了，甚至连倒酒的人我都没有察觉。谨从不饮酒，我很想说，“你的那杯我来替你喝”，还没等我说出口，她便饮尽，依旧笑着，却微皱着眉头。我知道，谨不喜欢酒精的味道，每次在家里，我都会把白兰地或者伏特加调得淡淡的给她……

我有点气愤，或者是因为副校长的多管闲事，或者是由于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不由己，想对谨说的话都放在了酒中，一口饮尽，我相信，我想说的，她知道。

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甚至连与周围人说话的念头都没了。我敬的酒谨喝了，那么别人再敬，她该如何推辞？转过头去看，她正端着杯子慢慢饮着，心仿佛被人揪住了一样，看她把空杯子缓缓放下，身边坐着的老师帮她填满，我很想冲过去，把那老师打一顿，然后把杯子敲在她的脑袋上。

Z老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我回来了，话题又扯到我身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已经开始觉得我大了，不住地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说到男朋友的时候，好不容易吃到的一口回锅肉差点卡住，还男朋友……说这个还不如给我灌酒。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话题，周围人都来了兴趣，一个不是很熟的地理老师还扬言要帮我介绍，我头大了，介绍什么呀？我儿子都多大了？我想说你们还是等着给我儿子介绍女朋友吧……没敢说，这些老师们岁数都不小了，我不想让她们心脏病发……

嘈杂熙攘之中，我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就是这种味道，甚至不需要再去确定我便知道是谁？向那边的桌子望了一眼，谨的位子空着，只有一件外套挂在椅子背上。

转过头到处看了看，似乎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向外走，顾不得身边正滔滔不绝的老师们，我只撇下一句“去洗手间”便匆忙跑了。

她醉了，看她一眼我便知道。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在海南，在酒店的房间里……好多年了，她还是会这样的看着我，清醒时，她是决计不会在众人之中用这种直直的目光注视我的。只有醉了，她才会微笑着，深情着，完全不顾自己身处哪里，不去在乎和理会周遭的一切。

她醉了，我却清醒着。环视四周，我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出现这种情况似乎有些麻烦。

谨走到水边，用冷水拍了拍脸。她的脸有些红，一定很烫吧，我想伸手去摸摸，可我依旧傻站在那里，不知道向前一步然后再做些什么。

“主任，你没事吧！”身边，一个老师从我身边经过了。她提醒了我，让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是谁？我在扮演着什么角色。我的话里藏不住我的担心，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谨听到了，因为我看到了她对我笑了笑。

我还是走了过去，扶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帮她擦掉水珠。“主任，你醉了！”叫她主任的时候，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即使我不抽，我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抽痛一般，但是不叫“主任”，我叫什么？叫老婆？

忽地心生一种悲哀，我扶着她站直，她把手拄在那里，闭着眼睛不说话。她一定会感到眩晕吧，醉酒的感觉，我清楚。

许久，她慢慢睁开眼睛，见到我在身边，她笑了。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又慢慢走了回去。

她挣掉了原本我扶住她的手，挺直了腰板，像开会时坐在中央的那个杜主任，精神，爽朗，人前，她从不失态。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抑制着想冲过去抱住她的念头。

回到位子上时，远远看到她已经坐下了，似乎在和周围的人说些什么。我看到她的杯子又被填满，怒火中烧，我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把那个一直给她添酒的家伙揍一顿，不管他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

Z老师见我回来，很想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可是这一次，我却连勉强听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破啤酒喝的胃胀，我觉得我快失去耐心了，真是个糟糕的聚会。

Z老师见我不说话，只是径自看着远处的座位，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Z老师笑道：
“杜主任好像喝的不少呀！呦，Q组长坐在她旁边呢，Q组长好像对杜主任特别好！”
“Q组长？”我看了一眼坐在谨旁边的人，“Q组长孩子都多大了……靠！”我嘟囔着。
“咳！你还真是个孩子！”Z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

教师节（二）
谨还是把手边刚填满的酒杯饮尽了，敬酒的人笑着，好像有了天大的面子一样，我捏着拳头，奶奶的，有机会都揍他丫的。

我见到谨捂住了嘴，眉头紧锁。我再也抑制不住了，猛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谨的身边。

“主任！”我真想把这个正在觉得难受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抱着她回家，远离这些喧闹，“主任，你没事吧！”

谨听到我的声音，她没有回答，依旧捂着口鼻，摇了摇头。

Q组长笑着转过身说主任没喝多少，刚说了几句，他便闭口了。我相信，我的表情一定有些怕人，不然他不会正说到兴头上就不再说下去。

谨说有点晕，副校长见状就赶紧说送她回去。Q组长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谨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铭儿！”谨没有叫我小周，而是像上学的时候那样称呼了我。我俯下身，扶着谨站了起来，再拿起她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只说我先送主任回去！

上了出租车，与谨并排坐着，这才仿佛松了口气。告诉了司机地点，赶紧侧过身搂住她。谨真的喝醉了，她闭着眼睛任由我抱着，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沉默不语。

车子开了，风从半开的车窗吹了进来，有点凉。

我伸手过去，想把窗子关上。

“别关！”谨闭着眼也知道我想做什么。
“风凉！”
“别关！”谨依旧闭着眼，“我想吹吹风！”
“好！”我不再坚持了，而是把手中谨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这才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外套落在了椅子上，算了，无所谓了……

谨沉默了，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搂着她，看着窗外，这一刻，才觉得轻松了些。
“你为什么不坐在我旁边！”谨问我。
“这还用问，你该知道吧！”
“你叫主任叫的真顺口！”
“没办法，必须的！”
“你长大了！”

说着，谨忽然抓住我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微微睁开眼，看着，看着，慢慢拉近，我只觉得虎口一阵疼痛，温热，湿润，我笑了，任由她咬着我的手。以前还想在虎口那纹上点什么，只是考虑到要做老师手上有纹身不是很好才作罢了，这下可好，最好给我咬个纹身出来。

半晌，谨把我的手轻轻放下，我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想看看这女人喝醉了这是要干嘛呀？

她忽地抱住了我，倚在我的身上，靠在我的肩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发丝扫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我醉了！”谨喃喃地说。
“你是醉了！”
“醉酒的感觉挺好的！”
“是挺好的！”
“我们这是去哪？”
“回家！”
“我想吃东西！”
“回家换换衣服，然后带你去吃龙虾！”
谨笑了，每次我们三个去吃龙虾，她们两个总是气不能吃海鲜的我，大声赞扬着龙虾的美味。吃龙虾，几乎成了我们家里的一个冷笑话。

谨把脸藏在我的怀里，车子有些颠簸，她也许是不舒服了。后背忽地觉得一阵凉，她的手伸进我的衣服，贴在我的背上。

前襟的衣服有些湿热，低头才发觉，被几滴泪珠打湿。微微侧头，动了动，谨抱住我的胳膊更紧了些，我知道她流泪了，可她依旧把头藏在我的怀里，不想我看见。

车子停到了楼下，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司机，那司机也一脸疑惑地望着我俩。
“到了！”我轻轻说着，她微微松开了手，我便从车上下来，再俯下身子，小心地扶着她下车。一下来，她便靠在我的身上，我也就这样半抱半扶地缓缓走着。
我家虽然是高层，幸而有电梯……不然这情形，还真得背上去不可。

靠在电梯里，双手环住她。谨微闭着眼，靠在我身上。
“才才……”
“嗯？”
“我喜欢你的沐浴露的味道！”
“嗯！”
“你好小的时候就是这种味道！”
“嗯！”
“你从来都是用一个牌子，不管是什么，都不喜欢换掉！”
“嗯！”
“我喜欢！”
谨说着，突然伸出手来，使劲地拉扯着我的衣领，扯了几下，polo衫的几颗扣子便开了，我笑了，心想这女人喝醉了还挺暴力的，以前咋没发现？

谨拉扯了几下我的衣领，探身过来，使劲嗅了嗅，便吻在我的脖子上，瞬间只觉得自己被一种湿热的感觉包裹，心跳加速，她倚在我的身上，生怕她摔倒，双手抱住她，任她慢慢化解掉我的理智。

衣领还是妨碍到了她，谨又使劲地拽了下，发现没有扣子可拽了，便放弃了衣领，伸手从背上探进了我的衣服，依旧拉扯着。

我汗了，电梯到了20层，这女人这是怎么了？眼看就快到家了，再说……我忽然想起来，这电梯里好像是有摄像头的……

门开了，我赶紧抱着她出了电梯，掏钥匙，开门锁，来不及换鞋，赶紧扶她回了卧室。

这女人的确是醉的不清，一碰到床边便把我压在了身下吻了上来，略带酒精的气息，味甜的味道，参杂着卧室里熟悉的某种气氛，我只觉得，我快燃了。

不知吻了多久，她微微侧脸，把脸靠在我的肩上，微闭着眼睛。
只觉得浑身燥热，哎，我得赶紧洗个澡不可……

“老公……”谨喃喃地说。
“嗯？”
“我讨厌Q组长！”
“嗯，我揍他！”
“你不许打架！”
“嗯，那不揍了！”

我试图挪动一下，谨发现我动了马上又使劲抱住我，这下，我是一动都不敢动了。人都说酒后乱性……哎，虽然我倒是挺希望她“乱”一下的。

“Z老师她们是不是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啊！”
“嗯！”
“我讨厌她们！”
“嗯，我揍她们！”
“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坐一起呢？”
“呵……”我无言以对。
“你说，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呢？”
谨的话有些含糊，我知道，她累了。折腾了这么久了，不累才怪。

“睡一觉好吗？让我起来，我帮你弄弄被子！”
“嗯！”谨点了点头，翻身躺在床上，我帮她脱下鞋子，原本是想帮她换换睡衣的，热度没退，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淡定得了，还是算了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帮她盖好被子，在侧身躺在她身边。谨依旧靠在我的肩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老公……”
“嗯？”
“我刚才一直在看你，你都不知道。”
“嗯！”
“你没看我。”
“我看了，你不知道！”
“我……”谨的话断断续续了。
“嗯？”
“想要你！”
“……行，你先睡觉”
“……”

我没有说话，慢慢低下头看了看，气息沉稳，这女人睡着了……
临睡着还给我放把火……
我笑了，看着一颗口子都没幸存的衣领，再看看那睡着了的恬静的脸，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又来捣乱的
几日过去了，谨还是只字未提。我并没有着急，还是做了往日里做惯了的事。上班，下班，去公司看看舅舅，周末里看看爷爷，在家除了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以外，剩下的时间陪陪儿子聊天或是下棋。

晚上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自从被谨的老爸挂了一次电话后，家里的电话我已经很少去主动接了，响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儿子跑去接了起来。喂了几声，对方不讲话，我正好奇着这老爷子怎么连小孩子都不理了？

“Dad，找你的！”儿子朝着书房吼了声，这下换成了我一头雾水了。
“谁呀？”拿起听筒没有直接听，而是问了问儿子。
“不知道，一女的！”儿子朝我眨了眨眼睛。

“喂？”
“……”
“说话！”我纳闷了，这谁呀？这年头流行打电话不出声？
“……”
“有病哇，不说话我挂了哈！”我没好气地说道。
“哥！”

这声音有点熟悉，看了看来电显，是个来自B市的座机号，陌生。
“你谁呀？”大概猜到是谁，只是习惯性去问。
“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电话里口气难以掩盖那种淡淡的失望，听到这样的口气，整个声音都变得熟悉了起来。“你还有几个妹呀？”
“哇哈哈！我妹不多，但是叫我哥的人可不少！”我笑着打哈哈。
“呵呵，看来你过得不错！”

我听出了是小敏的声音，没想到她会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转念一想，每次一回到家我就把手机关掉，除了打到这里来，只怕她也没别的选择了。
“最近好吗？”我问道。
“好不好有什么区别吗？”小敏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让人听着总觉得有那么点别扭。阿达总说小敏每次跟我讲话都特哀怨，以前我倒是没怎么觉察，主要以前我的精力都放在了谨身上，对其他女孩懒得花心思去猜想。现在再听，倒觉得阿达说的有几分道理。
“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就没。咳……好无聊的对话！”自己说完还自己感叹了一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和小敏说的就都是废话，一句有营养的都没。
“十一我回去！可以见你吗？”小敏倒是没有因为我说无聊而不悦，或者我的脾气，她已经习惯了。
“十一我可能去西安！”我只是说可能，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大。
电话里的小敏沉默了，或者她在猜想着我这话的可信度，会不会只是不见她的借口。

“果然是很没缘分……呵呵，算了，再见！”
还没等我说话，小敏就径自把电话挂掉了……听着听筒里急促的嘟嘟声，我不禁觉得气闷……有病吧这是，好好的闹什么呢？

走进卧室里，谨正歪在床上抱着笔记本上网。随手从小桌上拿了本书，是谨最近在看的一本小说，翻了几页，侦探类的，要花些心思去分析的东西。坐在谨的身边，谨也顺势靠在我的身旁。
坐了一会，谨的电脑里QQ不断响，她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也一直响。再看看谨，锁着眉，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咋了？咋聊个QQ还苦大仇深的？”我摸了摸谨的额头，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微微笑了笑。
谨不说，我也不再询问。拿着书从第一页看了起来，反正我俩这样坐在一起又互不干扰早已经成了习惯。
过了没一会，谨突然转过头问我：
“十一要去西安吗？”
“对呀，不是要回家看看嘛！”我已经沉浸在了书的故事之中，随口答道。
“哦！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的！”谨小声说道。
“嘿嘿……多大的事儿，媳妇想回咱就回，反正十一还没有安排……“”随即便想到了什么，谨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十一……好像今晚谁跟我说十一的事情来着……

“怎么突然问这个呀？”我的眼睛离开了书页。
“哦，没什么！”谨笑着摇了摇头。
谨的QQ还在狂叫着，我却没了看书的心情，上次小敏打谨的电话，说是要聊聊天，结果说了一大堆我初中喜欢某个老师的事儿，事不是什么大事，谁小的时候还没个喜欢的老师？而且那老师只教了我一年便转到别的年级去了，现在偶尔在学校里还能遇到，人家早就不认得我了……不知道小敏是怎么转述出这段往事的，搞的谨一晚上心情巨差……最后还是我把事情的始末又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才算了事……
这位姑奶奶，我算是怕了……

开心？不开心？
并不是我不想好好地与小敏交流，只是很多时候，话说过了，却毫无意义，多少会让自己觉得气闷。我说过关于友情与爱情的距离，说过过去和未来的差别，一次次，她都点头说自己明白，可倒头来，却总是有这种或者那种的意外发生。时而的短信“你为什么不选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几年了……没有一种“情况”被我拖得这样久还依旧在纠缠，如果真的换做是旁人，我早可以把话说绝，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小敏，每每想到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朋友，还是会于心不忍。
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忍，早就了如今的缠拌。
或者我不该去气恼小敏，我该气恼自己，这样的犹豫，仿佛不是我一向做事的风格。

走出卧室，谨正坐在沙发上讲着电话，看她微皱的眉头，似乎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吧。不想再拿自己乱七八糟的状况惹她心烦，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状况”呢？真是惹人心烦。

懒得上网，心烦意乱也是决计看不下书去，看到放在厨房架子上的水果雕刻刀，突然来了兴趣。在冰箱里翻出一大堆水果，自己在那开始切沙拉解闷。

水果洗好，削皮，切成小块，边角料都进了口中，甜甜的果肉……切好放在盘中，又取来榨汁机……

谨打完电话了，或者是听到了厨房里的声音，不免好奇跑出来看，我正按着榨汁机在那“狂轰烂榨”呢……

“你这是干嘛呢？”谨走到我身边，看着一片狼藉的样子问道。
“千岛沙拉酱呀！”打开榨汁机搅拌桶的盖子，我笑着说道。
“千岛酱？”谨拿起长把勺，弄了一点，“呦，还真是千岛酱的味道，怎么弄的？”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就是沙律酱和番茄酱混在一起，我还加了两勺的奶油冰激淋，当然啦，还有点儿特别的配方，这个保密！”我有些得意，看样子弄得不错，媳妇都赞不绝口了。
把弄好的沙拉浇在水果上，让谨端去客厅，厨房里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还得收拾一气……哎，在家弄东西就是这点麻烦，弄完还得清洗上好一阵子。

等我收拾好了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一盘水果沙拉消灭了一大半，儿子坐在谨旁边，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你俩真不讲究……也不说等等我！”我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着手，笑着说道。
“老妈！”儿子转过头，对谨说道，“Dad说，十一我们去张家界！”
谨看了看我，我正拿起叉子准备对着水果下手。
“好！”我听见了谨的答话。
“Dad说，去完张家界然后去西安！”儿子把一块我已经快送到嘴里的火龙果硬生生地“截”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怒目而视”的样子得意地坐在那笑。
“嗯！”谨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俩的火龙果大战，坐在那想着什么。
水果吃得差不多，儿子回房间了，客厅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沙拉酱滴到了茶几上，我正拿着纸巾在那慢慢擦，谨就坐在沙发上看我，一动不动。
半晌，谨叹了口气……
“你们俩从张家界直接回来，我一个人去西安吧！”谨缓缓说道。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想了想，继续擦着。
“我……”谨犹豫了，即使不抬头看她，我也知道，她正看着我。
擦干净了，把脏兮兮地纸巾放到一旁，我站起身，坐到谨的旁边。
“小孩那么久没回了，老人会想他吧。你带着他一起回！”我把手搭在谨的肩上，小声说道。
“那你……”
“我？西安那么多宾馆，我还有很多朋友，担心我干嘛，哎……我挨家去蹭饭，人生一大乐趣呀，我是饭桶嘛！有的吃比什么都开心呀……”
谨淡淡地笑了笑，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捏了捏我的鼻子。

“爸爸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而且……”谨顿了顿，“大概是人老了吧，总会想孩子！”
“嗯！父母在不远游！”我转过头，看着谨，“回去看看吧！这么多年都不在身边，他们一直都惦记你！”
“可是……”谨又有些欲言又止。
“有些事，想不开就算了，别惹老人不开心！”
拿起盘子准备去厨房清洗，站起身，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谨的话：
“你会不开心吗？”

笑了笑，转身说道：
“你猜呢？”

我也想知道，我会不开心吗？

“她戴着呢，呵呵，我俩那是情侣戒指，要是俩人都戴那学校还不人人尽知啦！”说起来这倒觉得挺遗憾的，怎么说也是婚戒。
“哎呀，你想得可真多。那老是一个人戴无名指上了别人不会问呀？”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话少的……除了她老公我之外跟谁都不咋聊，谁会问呀？再说，她戴中指，没戴无名指……”
“嗯？”
“呵呵，她不想我被重复！”
想起了我把戒指套在谨的无名指，随后她又笑着摘了下来，套在中指上。当时，我也许和现在的小敏一样满眼诧异吧。只是得知缘由后，我的那份感动，是小敏无法体会得到的。

小敏不再问了，有关于我的生活和我的爱情，她开始绝口不提。问起了一些学校的事，讨论起了现在的小孩子，不聊感情，我倒乐得轻松。
不知不觉聊了两个钟头，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给她讲学校的事情，教学，班里的趣事，办公室的八卦……虽然有点无聊。后来，不知怎么又聊起了我们读高中的时候，都开始有些思念阿达，哎，也不知道这家伙近况如何……

聊得差不多，开车送小敏回家。得知我十一要去张家界，敏笑着要我带礼物给她。
“好呀，没问题！”满口答应。出门给朋友带礼物，应该的。
“我想要玉镯子！以前向你要你都不送我，你那个时候……”
“呵呵！”我打断了小敏的话，这个话题，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看到啥买啥！送你你还挑……”
小敏觉察了我在转移话题，也不再多说什么。

送走了小敏，我以为事情算是了解，没什么激烈绝情的话语，但话算是说到位了。看小敏的情形，我的意思，她也明白了吧。
车子开进小区停车场，准备拔钥匙回家，突然手机狂震。

收件箱新信息，只看了一眼，顿时气闷。
“哥，对不起，我还是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不选我？”

这个问题，我回答了少说十遍了！

张家界之行，似乎没有平时那般兴趣盎然。一路之上，谨都有心事，总是在不经意间闪现一丝愁闷。儿子倒是开心异常，小孩子应该是对游乐场比较感兴趣吧……怎么森林公园也这般兴致盎然？
看着儿子又过来扮着鬼脸问我要手机，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望着一片葱郁，谨默默地站着。穿了一身户外装，头发扎了起来，一副人在旅途的装扮。悄悄拿起相机，拍下了一个思考中的背影。上次去杭州，回来才发现里照片里尽是我的背影。从一个人的背影，是否能读到些其它的东西呢？

“怎么了？”拦住谨的肩膀，阳光洒在身上，谨看了看我，笑了。
“如果生活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多好。就像这棵树，在这不知道停驻了多少年，不用去适应改变，也不会遇到什么偶然！”
“也不是呀，这里以前就是个普通的山头，现在，变成景区了，改变一定会有的吧。难免的！”
看她微微见汗的额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她轻轻擦拭。只擦了两下，就被她抓住了我的手，轻轻握着。

“儿子呢？”
“累了，那边坐着呢！”
谨回头望了一眼，见儿子正拿着手机打电话，不禁转头瞪了我一眼……
“漫游呢，你就惯着吧！”
“嘿嘿嘿，米事米事。走，去那边看看！”
看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谨也没了办法。
“咳，算了。你可别太纵着他……”
“好滴好滴！”哎……完了，在媳妇心里，我算是彻底成了儿子的帮凶了……

张家界，一个美丽的地方，可是……
带着些许愁绪的出行，总觉得有点遗憾！

忽然迷路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又补充了几段，没看到的过去看看……　　西安。

开门的一霎那，阿姨眼中转瞬即逝的惊喜，那为难的表情，我知道，似乎有些东西，谨一直保护着不想让我难过和分心的事情，如今，是要面对了。
“阿姨！”
阿姨摆摆手，转头向屋内看了几眼。示意我们进屋。

客厅依旧是老样子，曾经我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般惦念，只是现在突然发现，被一个与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仅靠其他情愫牵连的家庭接受，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如果，我们仅仅是师生……可是，我们早已不仅仅是师生了。

“先坐一会吧！”阿姨指了指沙发，面露窘色。忙乱中，阿姨使给谨的颜色很快被我捕捉到，一种暗示，看得出，前番那份欣喜是个谨和儿子的，后面的为难，是因为我。

“妈，爸怎么样了？”谨走到阿姨身边，问道。
“哎，就那样吧。”说话间隙，阿姨又向房间内看了看，“自从确诊之后，你爸心情就一直不好。最近总说想你，还有就是……”阿姨又看了看我，“还是想不开！”

含糊的一番话。坐在这里，不知怎么就忽然伤感了起来。三年的融洽，终究还是没能让老人释怀。想起了上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在这里，这个客厅，一个人面对着卧室的门跪了整整一夜。尽管这种方式连自己都觉得实在有些撒狗血……杜伯伯的沉默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但我没想到，这么快，这一点点的希望又泯灭了。一切都发生的合情合理，却又是那么猝不及防。

“我，我进去看看……”谨向卧室里望了望，正准备走过去，被阿姨拉住了。
“这会儿还睡着呢！”说罢，阿姨看到了小孩，这才勉强笑了笑，“呦，扬扬好像胖了！”
“我改名了！”儿子连书包都没放下，只站在那里。小小的他也许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但一定觉察得出气氛不对了。
“嗯，对！”谨笑了笑，对阿姨说，“改名了，现在叫周X叙！”
一听到“周”字，阿姨马上转过头看我。我想我的目光一定是茫然的，不然不会屋内的三个人都盯着我看了半天。当前的状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在那边还好吗？”这边，那边，忽然觉得距离一下子变得好远。我承认，是我多想了……
“嗯，好！”谨似乎很担心我，不用看她就知道她在不住地转头看我。我想我是愣神了，但偏偏在愣的时候还是不经意地溜号感觉着谨。
“特别好！”谨又补充了一句。
是啊，我们的生活，我也觉得特别好。这种好，会改变吗？
如果可以，我能不能让它不发生改变？

两人就站在那里小声地说着话，我则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儿子走了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他时而抬头望望我，再望望自己的妈妈和外婆，也不开口。
缓缓抬起手，把胳膊搭在儿子的肩上。周X叙，不管从姓氏上还是情感上，我都把他当成我的小孩，尽管……我只比他大12岁……

房间里传出了窸窣的声音，似乎是水杯与桌面的碰撞，接着，拖鞋与地板的摩擦，客厅里安静了，阿姨和谨不再说话，儿子望望我，向卧室的方向看去。
依旧一动不动，好像除了静默，我无事可做。

“回来啦！”苍老的声音，缓缓转头，忽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杜伯伯苍老了许多，手上还贴着打过针没来得及揭去的橡皮膏。或者，并不是时间的流逝所带来的苍老，而是从前的某种精气神突然不在了……我觉得难过……无论如何，在我见他的第一面起，或者是因为那个我深爱着的他的女儿，我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爸！”谨的声音里有一些哽咽。我站起身，却迈步动步子走近。忽然想起了上次临走之时杜伯伯对我说的话：“我管不了了，随便你们。”

抬起头，目光与杜伯伯相遇。似乎不再有曾经的慈爱，那目光变得复杂，复杂到我没办法去尽数读透，无奈，责备，怨恼……或者，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我该良心备受谴责的低下头。可是，我错了吗？

“你可以走了！”
声音无力，却掷地有声。房间里的每个人都似乎一惊，看了谨一眼，为难的神色。我知道，她在难过的时候，会这样局促和不知所措。

“好！”我点了点头。
阿姨上前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见到了杜伯伯的目光射过又咽了回去。谨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晶莹，眼泪似乎就要决堤而出。我很想走过去抱抱她，可惜，我没办法。

沉默，就这样沉默着走出房间，下楼……
忽然发现，在这个我熟悉的城市，我没了方向。

改写
到了杜伯伯家楼下时，谨已经等在了那里，阿姨站在谨的身边，两人正在聊着什么。见到我，阿姨还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几点的飞机？”谨问道。
“7点多！”

阿姨掏出手机看了看，“那你们走吧，到机场还要好一会呢！”阿姨口中让我们走，却依依不舍地看着谨，回来一次，只住了两三天，确是有些遗憾。
“不急！整点大巴，不会误的！”我从谨的手中接过行李，打开，行李包的夹层里，从湖南带给阿姨和杜伯伯的礼物果然还安好的放在那……哎，这个糊涂滴媳妇呀，就知道她会忘记拿出来。
看到拿出的礼物，谨不禁笑了。伸手递给谨，把行李包拉好，背在肩上。
“妈，给你和爸带的，差点忘记了！”谨笑着说道。
阿姨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哎，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
“呵，这东西是我放的，她可能没找到，不赖她！”看到阿姨说谨，我马上把话接了过来。
阿姨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来，把我右肩上的背包带拉正。“沉吗？”
“不沉！”
“你们好好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阿姨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
“嗯，阿姨你保重。”

转身离去。
我们的日子，你们的日子，分得开吗？拆得散吗？既如此，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谨累了。
把靠背放低，谨微闭着眼，一言不发。仅仅三天两夜，她已经有了深深地黑眼圈。大概在楼下与阿姨说话的时候流过眼泪吧，脸颊上还依稀有着泪痕。掏出湿巾，想想又放了回去。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就让她好好睡一会吧。

儿子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捣鼓着他的PSP，时而望望窗外。看他的神情，又恢复到了小孩子没心没肺的状态，他知道，要回家了。没有吵闹，没有纷争，我们的家里，只有三人的生活。
家，这一次，家还能待多久？

不愿再去想，几天以来，我已经想得太多。从包里掏出本书，还是来的时候在飞机上打发时间看的。
翻了几页，忽地觉得谨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靠在我身边。
“睡醒了？”
“没睡，闭了会儿眼睛！”

谨拿起小桌板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转过头问我。
“快到了吧……”
“早着呢，这会还没到北京呢！”
“你怎么知道？”
我笑着把书合上，“傻样，咱们在北京转机呀，你转了吗？”
谨想了想，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哎呦，我现在才发现，你真是个糊涂的女人！礼物能忘记拿，一着急衣服的扣子也能扣错，哎……我上飞机之前应该检查检查，看看你落下什么东西没！”
“落了！”
“什么呀？”
“钱包呀！”谨笑了笑，“忘记带钱包，没地方去，只能满世界地傻走……”
晕……敢情这俩人都够糊涂，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了！

“看什么书呢？”谨的视线落在我手中的书上。
“《红楼梦》！”
“呦，了不起呀！”
“你这是鄙视呀，还是讽刺呀？”
“都不是，没有任何感□彩……”谨从我的手中把书接过，在手中翻了翻。“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信！”
“那你觉得，你前世会是什么？”
“椟！”
“那我呢？”
“珠！”
“周铭！”谨一下子过来捏住我的脸。
“干嘛呀？”吓了我一跳……
“什么嘛，一个‘犊’，一个‘猪’……”
我晕……什么和什么呀？
“买椟还珠知道吗？”我抓住谨的手说道。
“哦……”放开了，哎，这一下就算是白掐了……一点损失费都没有。
“原来这个词的意思是买个牛犊子还个老母猪，好着呢，等价的物物交换，语文老师，你真有才！”
谨看了看我，笑了笑。“为什么说自己是盒子呀？”
“因为我喜欢收集呀，什么东西都留下来，所以我前生一定是个大盒子，说‘椟’还不恰当，我不精美，仅仅是实用吧！”
“那我呢？”
“你个珠被我收藏了！”
“你才是猪！”谨对这个‘珠’字的发音算是耿耿于怀了。
晕……好吧，你说是啥就是啥……反正我要是猪你也……

“呀，周铭，我想起来一件事，想起来我就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呀？”
“你记不记得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给你们讲拓展阅读，有一篇是节选自《红楼梦》的！”
“哦，知道了！”高中时候好像我做的那些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事还不少。
“《红楼梦》的故事主线是什么呀？”
“林黛玉慢性自杀！”我模仿着高中时回答问题的语气说道。
“还敢这么说！”
“唉唉唉，杜老师，你这个问题在红学上是个有争议的问题，你不能武断地就给学生一个标准的答案，这样是不严谨滴……”
说完，我们都笑了，高中时的一幕，原来我们都记的那么清楚。

“终究是个悲剧！”谨摩挲着书的封皮，说道。
“我喜欢看悲剧呀，尤其是琼瑶奶奶那种男的死了女的疯了孩子掉河里的……哎……多厉害，人生的悲剧都让一家摊上了，别人家都是看戏的！”
“说什么呢？”我说的叽里咕噜一长串，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不喜欢悲剧？”
谨看了看我，摇了摇头。
“那好，以后改版了，红楼改大团圆。”
谨瞪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看着窗外不理我。
“真的，不骗你！”
“做梦吧你！”
“哎，我还真就是做梦，一个梦我就穿越过去，从此，红楼就是大团圆！”
“你穿越？大观园里没有猴子的戏份！”
昏……媳妇辩论的本事又强了。

“我说真的呢，以后，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悲剧，我都它改成大团圆！我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只要你开心，哪怕做得事情有些荒谬，我无所谓了！”
谨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我的肩上。
被我感动了？
我还觉得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一点文采都没有……这就把我的媳妇大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门挤了
从老爸家出来，不欢而散。
很久都没有和老爸发生过争执了，这一次，竟然又吵了起来。
我的执意惹祸了老爸，若我是他，也需会和他一样恼火吧，好不容易找找关系安排了工作，房子买了，车子买了，小孩的转学办好了，生活趋于平静，万事安定。我却又突然说放弃着一切要去西安……老爸觉得，他的辛苦白费了，他的心思白花了。
“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老爸甩给我最后一句，看得出，他气得厉害，手都在发抖。

把车子停在路边，
脸颊烫烫的，伸头在倒车镜里看了看，有些红肿。老爸这动手的毛病算是改不了了，遇到不顺心的三句说不上就动手……哎，幸亏我长得结实。

辞职信交过了，先斩后奏，老爸就是反对也来不及了。对副校长说我要外出读研，原本就是找关系定下来的工作，想解除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学校不缺老师，反正待业的老师也不少……

我所担心的，是到了西安后所面临的一切。杜伯伯的态度坚决，总要知道他出什么招才能去“拆”招……对于未知的事，我总是有着过犹不及的恐惧。

谨知道了我要辞职的事情，尽管轻描淡写，她却体会得到我心里的纠结。没有太多的阻止，没有讨论过该做还是不该。就像我知道，她一定会辞职回去，而她也同样确信，我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回去一样。

我们之间，已经习惯了不用太多话语去解释，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知道彼此心中所想。很多的时间都放在了彼此猜测上，尽管有时，猜测的过程会让人有点抓狂。但，这是我们的生活和交流方式，我们都乐此不疲，我们的爱，也从不因此而减少一分。

想到要离开，还是会有很多的不舍。我该找时间去跟我的学生们做一个告别，需要找时间去陪陪爷爷，或者，也该去求得老爸的原谅和姑姑们的理解，可是，当所有的事情都摆在面前的时候，忽然发现时间好少。

每天晚上谨都会接到杜伯伯的电话，这场病，让杜伯伯好像完全变成了一个人，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渊博的长者，而变得有些不通人情，他只是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话，每天都重复着“小谨，回家陪陪爸爸”。

电话打给老妈，忽然想起老妈那里此时正是半夜，赶紧又挂掉了。

重新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老妈把电话打了回来。

“有事？”
一向都是老妈打电话来这边，很少主动去联系。老妈总觉得，只要我不分白日还是黑夜的去找她，就一定是有事。
“她爸病了，我们得回去！”
“嗯！”老妈很显然还在睡觉，话都说得含含糊糊的。
“那，我们都走了，房子……还有……”
“没事！你舅还在呢！对了，你过那边去打算干什么呀？帮你联系个工作干吧！”
“我过去读书！”
“行，我知道了！”

老妈的电话打的简略，我想，她一定会给谨打个电话去问个究竟的……这个老妈，每次跟我说话都三言两语的，然后就去找我媳妇唠叨……

买了鸡翅回家，准备去弄咖喱鸡翅南瓜煲，对于吃，我从来都不嫌费事。

谨下班了，大概是一进屋就闻到了重重的咖喱味。“又弄满汉全席呀！”谨笑着说道。
转头冲着谨笑。
谨的目光，在注视了我一下之后马上变得凝重了些。

放下手中的东西，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脸怎么了？”
远远就看到了我脸肿了，我总是说谨糊涂，什么事情都粗心的不行，唯独对我的事，哪怕是一点细微的变化，她也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没事，门挤了一下！”

谨没有多问，只是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微微一笑，转头进屋去换衣服了。
她知道，一定不会是门挤的。
我知道，她知道！

他乡是故乡
先行官的准备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突然大震的手机把我吓了一跳，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才确定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怎么是这动静啊？我明明记得我手机铃声是《一周年》……
“喂？哦，到了，机场大巴上呢！”是爷爷打来的电话，看了看手表，回复爷爷说：“估计10点就能到市区，然后我再叫一出租车……您就别操心了，好吧。嗯……”
最讨厌在公共场所打电话的，搞的自己国事家事人尽皆知，匆匆几句赶紧挂掉了电话，研究一下这手机是犯了什么毛病……

老妈赐的手机，Iphone，没觉得怎么好用……触屏，怎么用都觉得别扭，打电话的时候不敢靠脸太近，一碰到搞不好就挂断了……
都说便宜没好货，这东西不便宜，可惜也不是什么好……
算了，为了避免被Iphone的粉骂，还是不说了，这年头什么粉都有……

想了一会，大概是儿子在玩手机游戏的时候不小心设的吧，我这机子里存了不少的铃声，准是孩子玩的时候搞乱了……
儿子，忽然开始想儿子了。

几个小时以前，我还在祖国的东北，几个小时以后，我就跑到了祖国的西北的了。
几个小时以前，我身边有老婆有儿子，几个小时以后，我就变成了只身一人。
几个小时以前，我还在家里冲了个热水澡，几个小时以后，我都不知道下一个家长什么样……
所以说，人永远是没办法预知未来的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下车，上车，再下车，到了学校门口。
接下来的几天，找房子，看房子，订房子，收拾房子，大部分时间都扔在房子了。

这个家，没有那边大。两室一厅，空空荡荡。
当初毕业离开西安的时候，房子里的东西带走的带走，扔掉的扔掉，现在忽然后悔了，计划果然是没有变化快的，那个时候，我哪里想到我会有今天……

简单收拾了一番，起码有了个住人的样子。东西还要一样一样去买，只是，我开始犹豫不决。
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两年？或者……更久……
久到我无法去估计。
我该去杜伯伯那里看看，尽管我知道，我是连门都进不去的人。

拿出手机打了礼哥的电话，告诉他，我回来了。

一下班，礼哥便赶了过来。见到有些空荡的房子，我则站在那里对着一个大箱子发呆，礼哥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支烟。
“她呢？”礼哥问我。
“过一阵就到，脚前脚后！”我在盘算着把这个空空的大箱子放到哪里……寻觅了一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看来就只有丢掉了。
“就这么回来了？”
“嗯，能不回来吗？”
我觉得有些无奈，我命由人不由我呀……

“小铭！”礼哥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嗯？”
“对不起，帮不上你们！爸那……，我能说的都说了！”礼哥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表情。
“哥，我这不回来了吗？”走过去拍了拍了哥哥掉在身上的烟灰，“走吧，吃个饭，我饿了！”

哥哥很为难，他面对的状况，我能懂。

“你那边的工作什么的，都办好了？”一边吃饭一边聊，礼哥随口问道。
“嗯！早就好了。前几天我大哥结婚，我怎么着也得参加完他婚礼再来！”大哥这婚不是第一次结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最后一次，反正随他，那是他的事。
“你大哥？姑姑家的吧，我听小谨说了！”
“她说？还说什么了？”我随口问道。
“没了！”礼哥用诧异的表情看着我，那神情似乎在问：“还应该有什么吗？”

“她没说，我哥不想让她参加婚礼？”我知道谨是不会对他的哥哥说这些事的，这些在她看来很小很小却会让她有些难过的事情。
“什么？没……怎么不让参加？”礼哥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就像杜伯伯不让我进家门一样，或者说，原因一样吧！我大哥结婚之前打电话给我，他说，谨的身份比较尴尬，万一有人问起来了，他不好回答。再说，那么小的城市，难保哥哥的朋友里没人认识谨，万一哪个朋友的朋友刚好是谨的学生，只怕麻烦就多了……”想起前几天因为大哥结婚闹的一场，还是会觉得很不爽。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说，她是我媳妇，她不去，我也不去。而且从今以后，大哥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呵！你这家伙！”礼哥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又点了支烟。看样子礼哥最近烟瘾不小，这才多久啊，都抽了好几根了……
“其实我不是针对我大哥，是我大嫂，……哦，不是，是新大嫂。她的话说得太难听了，什么同性恋啊，什么忌讳啊，什么丢人啊，我当时就问她，我说嫂子啊，我是个同性恋，可我是个堂堂正正的同性恋，我没跟人家怀了孩子然后赖着非要嫁给人家，我要是被人搞成了那样，还结婚？我去shi啊……说完，我那大嫂就摸着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说话了！”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在家里，我就是个混世魔王，过着土匪一样的生活。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不要触到我的心中的雷，一旦触及，就注定了粉身碎骨体无完肤。

我可以对家人吼叫，可以用断绝关系来逼迫大哥，但是，在这里，在谨的面前，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安静地等待，等着下一秒会降临到我头上的事情。

我要的不多，只要一个允许。为了这个，我愿付出更多……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礼哥说了很多。他的话让我觉得，这次回来是对的。我不能替谨去照顾她的父亲，但是，我可以在她无暇照顾好自己的时候，照顾她。

许与不许只差了一个字，走与留也只差一个转身……掌心内交错的两条线，会有力量把其分开？

我不信，是因为我确信。就像我对礼哥说的，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H · G
给新居拉好了网线，顿觉松了口气。这几天都是用3G上网，实在是卡得可以……
白天外出，找到了舅舅的朋友，为的，是给儿子找一所好一点的学校。对于儿子，心里始终觉得有些自责，短短几个月，又要换新的学校，不知道儿子能不能适应得了。

一回到家里就挂上了QQ，儿子在线，好像正在玩QQ堂。再看看儿子的个性签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更新的，只一个字“烦”……

一看到，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明明知道小孩子的事是不该小题大做的，可偏偏放心不下。

赶紧打了个电话给谨，电话的那头很安静，想必谨又是坐在书房里看书吧。
聊了几句，便问道：“儿子呢？”
“在他房间里！”谨的声音淡淡的，“刚才说他了，这会儿一个人闷着呢！”
“为什么啊？”看来，儿子的一个“烦”字是跟他老妈有关系的。
“回来也不好好写作业，坐在房间里看杂志！”
“咳，小孩嘛！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什么杂志啊？”
我在家的时候，总是会买很多杂志放在客厅，早晨起来，晨光之中，喝点茶，翻翻杂志，好像是一天之中最悠闲的时光。
“就是那些什么韩国明星的！哎，现在的小孩，接触的东西太多了，什么都看！”
韩国明星？这类杂志我倒是没怎么买过，顶多也就是翻翻《看电影》或者是时尚杂志之类……追星，好像我已经过了那年龄了。自从某年超女追着某肝跑了大半个中国之后，再没力气追星了……

“好了好了！小孩子嘛，你可不许真跟他生气哈，他多大，你多大呀？丢不丢人？”我在电话的一边逗着谨开心，听到她笑了，也就放心了些……

谨对儿子一直都是比较严厉的，看到她督促儿子学习时的样子，我真的觉得我上学的时候她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赶紧把电话播到了儿子手机，果然，一接电话就是没好气，还依稀听得到游戏里泡泡炸开的声音。
“喂？”可以想想儿子那边的情景，肯定是抓起电话一脸不耐烦……哎，人家不爽嘛。
“又PK了？”
“Dad！”
忽然安静了下来，应该是儿子关掉了音响。“你在哪啊？”
“西安啊！”
“哦！”儿子淡淡地答道。

“怎么了？被毙了？”
“没什么啦，我在同学那借了本《Easy》回来看，被老妈看见了，说了我一顿！”
“呵，你妈也是怕你耽误学习嘛！要不，我跟你妈妈说说，就说咱儿子学习的事儿不用操心，人家有数学小魔女督促着呢！”
“呀！你可别说！”儿子笑了，他知道我不会说，顶多吓唬吓唬他。
“你怎么也喜欢韩国明星啊，人家一般都是小姑娘迷，什么东方神起啊，SJ啊……”
“Dad！”儿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你也知道SJ？”
“知道呀！我上学那会有个朋友巨稀罕里面一个成员，叫什么……金希澈……那厮迷疯了，整日里见谁都给谁说！怎么？你不会也稀罕吧……”
“还好啦，我最近上网查了好多关于HG的东西，哎，我特佩服他……”
HG……说实话，我还真的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SJ里的中国成员……

话匣一开，儿子就滔滔不绝了，“Dad，我把他的介绍发到你邮箱吧，你看看，他特别厉害，特别不容易……”
“好！”
得……看样子，我也得弄两本《Easy》看看了。

“哎？你那个数学老师怎么样了？”为了分散一下儿子的注意力，赶紧把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去。
“挺好的呀！”儿子笑着说，我心中不免又产生了另一个担忧。
“XX呀，你老妈又没有跟你说，你俩可能过一段时间要来西安？”
“说了！”儿子答道。
“咱们，可能要在这住上一阵，所以呢，估计要给你办转学，你，你想办吗？”我开始有些犹豫了，如果儿子真的不想转，我是不是应该再想想其它办法……
“转呗！”儿子的声音倒是显得十分轻松，这让我多少有点意外。
“呃……”意外到没词……“那你老师……小子，你舍得吗？”
“我就是不转学的话，小学毕业也就分开了，早晚不都得分开……”
我被儿子说的没了词……这么看得开，太牛了。

“嘿嘿，那好！”哄了一会儿子，听到那边他的语气又欢快了起来，又开始讲起了他们班里的新鲜事……走了没几日，这孩子班里事倒是不少。小小的一件事就会让他觉得好笑或者是气愤，果然是小孩子……不过这种小孩的心事，与他一起分享倒是一种乐趣。
临了，儿子还不忘记叮嘱……“Dad，别忘了看HG……”
咳……
得，我得补课了……HG……百度一下……

聚
天慢慢冷了起来，这里的冬天是没有雪的，多少让我这个东北长大的人有点不习惯。每天早晨裹着大衣赶公车，中午在公司跟大家一起吃午饭，到了天色暗淡的时候，再一个人搭着公车回家。偶尔也会趁着夜色，散步回来。一个人的屋子，空空荡荡。

谨说，要在12月份才能处理好手头的工作，来到这边。不知道是那边工作交接的顺利还是她也如我思念她一般思念我，12月还未到，她和儿子便来了。
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大概中午到。查了一下准确的航班时间，跑到经理室去找经理请假。偏偏经理不在，转身去敲大老板的门，也没人应答。郁闷地转身，想着要给经理打电话，偏偏会计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一见我，笑着让我帮把手。
“经理哪去了？”我接过会计手里的东西，随口问道。
“去XX局了吧，有事？”
“明儿有事，请假！”
“哦，要不我明儿帮你说声？什么事呀？”
“算了，不太好，我还是自己给经理打电话吧。呵，家事！”
不愿意过多解释，家事就是家事，闲人免问。

终于盼到了谨来，兴奋得一夜没睡。从市区到机场，一路上把手表看了十几遍，只恨时间过得太慢。
而当我真正见到她们的时候，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傻笑，接过谨手中的行李，看看多日不见的小孩，招呼她们上车。

早就给她和孩子配好了钥匙，每人一把，钥匙扣是一个人闲逛时买的，当时买下了三个，一模一样，小小的四孔口琴，倒也别致。
儿子坐在副驾驶玩着那小口琴，拿在嘴边吹了吹，发现竟然可以吹响，拿在手里玩个不停。
过收费站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谨正望着窗外出神，靠在椅背上闲坐，右手覆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映入眼帘。

她似乎在想什么，碍于孩子在身边，不好多问。不过大概也猜得到吧。

到了家里，儿子一进屋便奔去看自己的房间了。这房子要比那边的小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种疏离感。或者是心情作祟吧……
几个月前，也是搬新居。每天跑去看着工人装修，拉着谨的手挑家具。我们一起上网，选电器，查性能，看售后。那所房子里，每一件物什都是我们亲手挑选，用心安置。而在搬到这里的时候，却没了当时那种兴奋感。
幸而有谨和儿子，让我在这个异乡的城市里，也算不上是客居。

三个房间两间划给儿子了，谨笑着说我太娇惯他。咳，谁家的父母不娇惯自己的孩子呢？
在卧室放置谨的行李，谨到儿子的房间去看了看，没一会就笑着回来了。
“怎么了？人家不让你帮忙收拾吧！”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被“驱赶”了。
“嗯，不用就算了，我倒省事！”谨摆了摆手，过来帮我忙。
“媳妇，你累了吧。先坐一会吧，等收拾差不多了咱们去吃饭。”我笑着把谨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展平，挂到衣柜里。
转头，发现谨正望着我。
“怎么了？”我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异样……干嘛这么瞧我？
“我想你了！”谨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缓缓说道。
忽然就鼻子酸了，我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题目想不出
“要不要给哥哥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你们到了？”我抱着谨，轻声问道。

“好，但是先别让哥哥告诉我爸妈！”谨低声说着。

“不告诉？为什么啊？”我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谨来了这却不告诉自己的父母呢？

谨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知道，我又习惯性皱眉了，她用手想抚平那几道痕迹，忽地又低下头去，一副闷闷的样子。

“我想多陪陪你！”

谨很少把思念和爱挂在嘴边，每每说出这样的句子时，多半会逃避我的目光，生怕我在她的目光中捕捉到心疼。

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我记挂得紧。

明白了。

我们想再像以前一样朝夕相处生活在一起似乎变得很难，回到了这，就一切都不一样了。谨要回家去照顾自己的父亲，住在父母的身边，而我……她只想多陪陪我。

这不是我第一次面对爱情与亲情的冲突了。十八岁以前，我曾用了最残酷的方式与亲情抗争，而几年之后的现在，我已深知自己当时的无知和莽撞。从没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记忆，那便是亲情。自以为失去了，恍然间却发现紧握在手，越发显得弥足珍贵。我相信在遇到谨之前我是不懂什么叫爱的，不是单单爱情，而是去爱家人，爱父母，爱身边的缘分。我想告诉谨，她的爱让我成长，可这样的话语说出来实在有些苍白无力。手臂的紧抱，让她感受得到我的存在。她不需要选择，抉择，因为不管她做什么，做了什么决定，都不会失去我。

我曾做过最坏的打算，那便是谨在父母的某种力量之下会对我说出分手。萌生了这一想法后，霎时间，我不知所措。有一首歌叫做《爱如空气》，没了爱，要怎么呼吸？爱不是花期，开到荼蘼后还会有下一季。我没办法拥抱着空气，假装那是谨。

我能想通的，就是即便我们分手，我也不会离开。在一个若即若离，若远若近的距离依旧守候着。看着她走近，看着她远离，为她的需要随时准备，却在她转身凝望的时候藏匿。我忽然明白了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把她放在心里，把自己的命运与她捆绑在一起。爱是一件伟大的事业，因为是要用一生去努力。

想懂了，也就放了心。抱着谨，不去给她任何压力。我甚至感觉得到她的为难，一边是父母，一边是我，两种力量在她的心中你拉我扯，她又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平衡这一切。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闷闷的。微微侧头，发现这个话少的小女人正靠在我的肩上，微闭双目。

“不是睡着了吧？”我半笑半问。
“没，在等你开口。”
“想听我说什么呢？”
“什么都好！”
“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我忽然笑了，挺直了腰，然后看了看一脸迷茫的谨。

“多说无益，我洗手去……”

谨的忧虑
谨留在家里陪我两天，两天里，她从不开口提那些为难的事情，我说出去转转，她同意，我说开车，她点头说好，我再说还是改骑单车吧，她还是微笑着没任何意见。

平时要是我敢这样反复无常一会一个主意的，谨一定会瞪我一眼然后在抛几个成语给我的，这一次，让我觉得有点意外。我总觉得她是在哄着我，事事依着我，这倒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了。也许是我想太多……我知道，我总是过于敏感。

去了大雁塔广场，这个城市虽大，但细细想来能去的地方却不多。朋友每次在网上遇见我总是说：才才，你那里多好呀，那么多名胜古迹，一定很好玩吧……囧，名胜古迹是多，可是谁没事总去逛名胜古迹嘛，想散散步溜达溜达，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我喜欢大雁塔，尤其是在夕阳西下，华灯初上的时候。七层方形锥体的古塔，始建于唐高宗永徽三年，武则天长安年间重建，造型简介而气魄宏大，与小雁塔相比，大雁塔更有一种“稳重”的感觉。至于塔顶，我只登上过一次，没有太多的印象，我不喜欢高处，尽管无限风光都是在高处能尽收眼底，纵览，我不需要，也从来都没太大的兴趣。

身边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浮雕发呆。我就坐在她的身边看她，如果不是她时而眨眨眼睛，我真要怀疑我妞被人点穴了……我可不会解穴。

见她愣得久了，不说话，晃动了一下肩膀轻轻碰了碰她。

她转过头，看了看我，笑了。

“想什么呢呀？都成了望夫石了，夫在这边呢，望的方向也不对呀！”我笑着说道。

谨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忽然抬起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怎么……”话还没问出口，谨靠了过来，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由远而近，原本放在肩上的手抱着我的脖子。

“没事，别动！”声音在耳后响起。

我还有些发愣，眼睛瞥了瞥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忽然觉得自己出汗了，大概是天热了，大概是骑车子骑得累了，也大概是……我有点紧张了。

谨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我觉得她是闭着眼睛靠在我身上的，但是我没办法确认。

我以为她会跟我聊些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不知道抱了多久，我们起身，谨说想回家了。

离开广场时，顺手掏出手机拍照，先拍了大雁塔，随即转身，又拍了谨。谨笑着看我，然后再接过我的手机一边翻图片一边说道：

“拍了多少次啊，还没拍够！”

“喜欢嘛！”我摸了摸头……

妞，我喜欢大雁塔，但我更喜欢你……囧，虽然没什么可比性。

回到家的谨似乎有些沉闷，坐在电脑前看着论坛，我则坐在一旁，翻着杂志。

“媳妇，这个月有新片啊，周末去看电影？”看到了最新的影讯，我问道。

“周末……”谨思索着。

“哦，不一定周末，我公司好像有事呢……咳，看我这记性！”

我猛然想起，谨要回家了，回到了家，周末……真的说不定又是什么样的情形。

风满楼
谨回家，我送。买了水果，补品，一路上说着些不着边际的事。堵车了，跟谨聊地铁。这个城市的地铁好像修了好久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完。现在似乎熟悉了堵车，改道，如果有一天地铁通了，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是不是又会觉得不习惯了。

车子开得很慢，有谨在的时候，我都会把车子就开得慢慢的。至于平时，我也总觉得自己开车算稳妥。可惜在家的时候爷爷就从来不坐我开的车，他就说我太“飘”。不过这一次，我是真得开得很慢，短短一段路，好像半个多小时还没到。

进了小区，谨犹豫了一下，下车，我拎着东西随后。

谨敲门，我站在谨的身后。阿姨开门了，见谨，微微一笑。进屋，坐在客厅里。

杜伯伯的卧室门开着，谨在客厅里跟阿姨说了几句话就进房间去了，我没随后，坐在客厅里不出声。

阿姨倒了水，我没喝。手机拿在手里，随意地按着。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连网都不想登。心似乎悬着，看上去无所谓，耳朵却竖着听屋子里面的声响。

只一会，谨便出来了，她和阿姨都没有说话，阿姨看了看我，再看看谨，转身到厨房去了，不知忙些什么。

“还好吧……”我小声问着，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以我这样的一个身份说什么话会比较合适。

谨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要不，你，你先回家吧！”想了很久，斟酌了很久，谨小声说道。说完，她低下了头，手抓着我的衣袖。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意思，她也在为难着，比我还要为难。

听见了厨房里切东西的声音，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把手搭在谨的肩膀上，制止了她同我一起站起。她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里尽是不舍和那些她没办法说出口的解释，万般情愫，虽然我不能全都读懂，但我知道，她之所以会为难，是因为在乎我。

起身走了出去，开车回家，继而，就是无尽的沉默。

晚上接到了谨的电话，她说爸妈让她留在家里住，不回来了。至于小孩，也从哥哥家回到了那儿，让我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照顾自己，谨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说，而我……也不是第一次在放下电话后失神许久。想了想，转身走进卧室，打开柜子，衬衫和外套挂在那里，有我的，也有谨的。旁边整齐地叠着我们的情侣睡衣，还有我的大T恤，谨的睡裙……

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两个旅行包，还是以前跟团旅游时配发的，上面还印着XX旅行社的标记。选了几件谨平日里穿的，叠好，放进包里。一件一件慢慢得叠，抚平褶皱，这样的感觉很烂，就好像，她要离开我。

把两个包装满，猛然从地上站起，大概是由于蹲得太久，竟然还有一丝眩晕。顺势躺在床上，屋子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这样的寂静，让人觉得有点难捱。掏出手机，幸而平日存了几首歌在里面，扔到一旁任其随机播放。

躺了许久，起身打开电脑上网。翻了几部电影，竟没有一个有看下去的欲望。连载小说没有更新，想看看公司材料，翻翻背包，发现没有带回来，甚至连U盘都落在了公司的抽屉里。

桌角的一本书是谨一直在看的，都是写我看上几眼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东西，好像谨最近偏好哲学，杂七杂八的书看了一大堆，我就很差劲，每次都看看便觉得要昏昏欲睡了。

QQ响起了提示音，是好友上线了。打开一看，竟然是鸟鸟。看看时间，原来已经晚到鸟鸟都下班了。没吃晚饭竟然也不觉得饿。与鸟鸟聊了几句，打破了死水一般的寂静。从工作聊到兴趣，最后谈起了烦心事，鸟鸟的开导让我似乎开心了些。困难总会有的，也总会有解决的时候。

我很感谢鸟鸟，每次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耐心地听我倾诉。

事件




平平淡淡中过了几日。几日里，我和谨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只有偶尔的电话和短信。而我大半的时间都是用来看书和上网……一间办公室似乎成了自习室，而我所谓的工作，就是安份地坐在这里忙自己的事情。


话不多，心却常常觉得乱。有的时候我也会抱怨，我们想要不多，仅仅是平静的生活，可获得，为什么就那么难。

在办公室里坐着，背对着窗子，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懒懒不想走。回到家里，也只是我一个……
依旧坐在那里翻书，直到手机发出低电提醒声的时候，我才发现天黑了。
觉得有点饿，草草收拾了一下便拿起外套向外走，出了公司的大门，冰冷的水滴打在脸上——下雨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漏船偏遇雨打头。
雨很大，脱下了外套，裹了裹手里的书本。没带伞的人在雨中跑，好像跑得快，雨就淋得少一样。其实衣服已经浇透了，那么多淋和少淋又有什么区别。
我成了雨中没有打伞又行走缓慢的一个。
我忽然开始怀念东北的雨，那夏季突然而至的电闪雷鸣，继而随之即到的大雨如注。离东北越远，似乎内心的东北情节越重。我想起了从前放学的时候下暴雨，铃声一响我就奔到了她的门外，把伞塞到她的手中，不等她开口，急速跑掉，那天的雨浇在脸上，淋得睁不开眼睛，我在雨里一边跑一边笑，雨水的味道，暗恋的感觉。的
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回到家里，换掉衣服简单吃些东西。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便迷糊糊地睡着了。

刚睡没一会，手机便响了起来。黑黑的屋子里，只听得见铃响，却忘记了手机放在哪里。摸索着找到眼镜，打开灯，而此时，手机却已沉寂。的
还没等我去好好想想回家之后把手机扔到哪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又开始狂叫起来。
“喂？”
“Dad！”
“……？”孩子的声音沉沉的，不像往日那般活泼，听得出，他有些不大高兴。
“我想回家！”还没等我答话，孩子便开口说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呀？”睡得有些晕呼呼的，也许躺在沙发上姿势不对，只觉得脖子酸疼，听到儿子闷闷的话，我不免有些紧张。
“你在家吗？我现在就回去！”小孩并不解释什么，看样子，他是正在气头上呢。至于为什么生气，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倒是在……”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若是在平时，小孩这个时候该就寝了。“太晚了吧，要不等明儿你放学了我去接你吧！”
“Dad！”电话里的小孩吸了吸鼻子，“我想回家了，我现在就想！”
“……”
正在我迟疑的时候，电话那边发出了窸窣的声响，似乎是旁边有人把电话接拉过去。
“才！”是谨的声音。
“嗯？”
“你来接一下他吧！”
“好！”
放下电话，来不及换衣服，我抓了件外套，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迅速奔了出去。

意见


路口转弯，便看到了远远站在小区门口的谨和小孩。昏暗的路灯下，那二人一个背着书包戴着鸭舌帽，一个双手插袋立在旁边。谨好像在对小孩说着什么，可远远看来，小孩那样子分明有些抵触。
二人看到了我的车子便停止了交谈，车子刚刚停下，小孩二话不说便走上前来，自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来。而谨则依旧站在那里，微微皱眉，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下了车，走到谨的身侧。回头再看了一眼小孩，此时的他已经将书包抱在了怀里，低着头坐在那儿。
“怎么了？”我转过头问道。
“他……可能我爸的语言方式他接受不了吧！”谨淡淡地说着，话一出口有些犹豫，一句话说完，那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事儿吧……？”我想，我这算是问了一句废话吧。
“呵！”谨的笑，我总觉得这笑里好像有些无奈的成分。“能有什么事儿啊……行了，挺晚了，你们俩快回吧！”
“那……那你……”我想，我这算是又说错话了吧，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我……我还得回去！”果然，我问错了。谨没有皱眉头，而写在脸上的，满是失落和无奈。
“下雨，天凉，放心吧，那小子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我把谨的衣服拉了拉，握了握她的手。
“嗯！”谨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看着她慢慢走回到小区里，消失在夜色中。不远处的那幢楼，那扇窗，那盏亮起的灯，我知道谨就在那里，而我却不能去寻。
转身上车子，我发现小孩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我们，而此时，他的眼睛似乎也停留在了那扇窗上。

“我饿了！”一上车子，小孩便开口对我说道。
“没吃晚饭？”
“嗯！”
“行，找地方宵夜！”我笑着准备调头。
“我想吃烤肉！”
“不行！大晚上的，你回家就该睡觉了。那玩意儿不好消化，吃别的！”
小孩扭过头看了看我，见我正笑着看他，也不再一直扳着脸了。
“你咋跟我妈一样？”
“哪一样了？我哪有你妈那么好的脾气啊？臭小子我可告诉你哈，你要是跟我这儿不听话我今晚就趁你睡熟了把你袜子塞你嘴里……”
“呃……”小孩瞪着眼看了看我，笑了……

吃过宵夜回到家里，我便径自去房间上网，至于小孩的洗漱收拾这些事情我是一概不过问的，怎么说人家现在也是个大小伙子，总不能让我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告诉他这样那样吧，这是他的家，随他便吧……
“Dad！”
抬头望去，小孩已经换了睡衣，头发湿湿的，看样子已经洗漱过了。
“你该睡觉了！”我扫了一眼电脑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钟，说道。
“我不回去了，我就住家里！”小孩没理会我让他赶紧去睡的话，哎……我被无视了。
“这是你家，随你。”的
“我知道这是我家，我就想回家，我不想在别人家呆着。我妈要是不要这个家了，咱俩也不要她了！”的
原本我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虽然我知道小孩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一定是事出有因，只是他明天还要起早上学，我不想在这个时间，这样的一种心情之下跟他聊些什么。他的话让我顿觉心中“咯噔”地一下。
“得，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呀？”我故意把话说得轻松些，我知道孩子是认真的，可我却没法这样跟他认真起来。的3a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没什么。我妈要是不要这个家了，我还要呢，你都说过了这是我家，反正我哪都不去！”
说完，小孩转身回他的房间去了。
我有点懵……
我很想打电话问问谨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个时候……还问什么啊，她会有多难过。
我看着电脑发呆，QQ闪烁着，声响不断，我觉得头脑里有点乱，这，算不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