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局外人的沐若霜，完整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等人员全部撤离，房门重新合上，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眨巴眨巴眼，看着还立在椅子旁边的江珉璟。

看着江珉璟的侧影，沐若霜心里有些复杂，刚才领头的男子不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很不错，而且单从两人的对话间就能听出他俩之间绝对是有故事的，不用多说也能猜到那就是江珉璟的绯闻男友。要说异样，俩人之间的画风着实不像一对卿卿我我的青梅竹马之间该有的样子，虽然她认识江珉璟的时间不长，但江珉璟隐隐约约流露出的对叶修文的厌恶感，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出来的。而且似乎在她面前一向极少动气的瑞王刚刚是真发火了，从起身，砸茶杯，到开口数落叶修文的不是，这一连串动作简直一气呵成，流畅得不带半点停顿。

“抱歉若霜，觉了你的清净，没想到有人敢强闯本王的包厢，所以让所有人都退下了，今天是本王大意了。”江珉璟朝闻声赶过来的抚琴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后，才转身向沐若霜解释道。

经过叶修文这么一闹，虽然现在包厢里还是只有江珉璟和沐若霜两人，但氛围早已不像起初那么祥和，两人各怀心事的各自安静的用着膳。

江珉璟思索着她后期该如何布局，以理智和长久计划来看她不该这么快就与叶修文撕破脸。出了今天的事，照叶修文的脾气来，自己想以他为突破口查清成亲那晚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已经没了。明知对方痛点在哪还硬要往痛处戳，这不是瑞安帝的行事风格，但要能重新经历一遍刚才的事她大抵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收回思绪江珉璟默默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所谓爱情大抵如此吧，明知选择并非最优，却总忍不住为其抛下理智。

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食物，沐若霜心下想的却是江珉璟为何会对昱国百姓皆知的青梅竹马如此冷淡，若是谣言以江珉璟的身份她不相信昱国皇室能丝毫不为所动。而且回忆起自己刚嫁入瑞王府的那天，江珉璟的愤怒不像是装的。若两次都是真情流露，那想必是叶修文与江珉璟之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江珉璟的态度如此冷漠的，沐若霜对此很是好奇。沐若霜不是个八卦的人，极少探寻别人的隐私，此时她还没有明确的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江珉璟和叶修文之间的故事这么兴致盎然。

从梨花谷回到瑞王府后，江珉璟和沐若霜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江珉璟照例天刚泛起鱼肚白就得起床准备上早朝，然后要墨迹到未时才回府，午膳沐若霜几乎是没机会和她一起吃的，因为江珉璟不允许自己等她回来才用膳，怕用膳时间不规律对她身体不好。

随后若是无事江珉璟会选择在书房和沐若霜一起看看书或者下下棋来度过她们下午的时光，偶尔几天会需要出门办事但江珉璟都会保证在酉时前回来，然后陪沐若霜一起共用晚膳，饭后则是到府里散步聊天，最后一同就寝。生活显得很是平淡，但却让沐若霜觉得莫名的安心，有种自己确实是在和江珉璟一起过日子的感觉。

这样规律的日子过了快一月，又到了昱国每月一次的休沐假，这次江珉璟提前和沐若霜打好了招呼，这个假日不能出去游玩，因为她得进宫见见自己母妃，而且不止她需要去，沐若霜也要一同前往。

按说成亲后五日内江珉璟就需和沐若霜一同进宫向帝后以及江珉璟的母妃请安的，但因父皇开始惩了江珉璟耽搁了几天，外加沐若霜身子也不是很方便，这道本需补上的礼数便被免去了。明面上的理由是陛下体谅瑞王妃身体不便，但深究其原因其实是江珉璟私下请求顺德帝免除的礼数，毕竟皇宫不是瑞王府，纵使是曾经飞扬跋扈的小王爷也不敢在皇宫里过于造次，更何况是现在已经沉稳不少的瑞安帝，她不想惹麻烦更不想让沐若霜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如此能避开与后宫各路神仙见面自是最好，需要见的不过就自己母妃歆贵妃一人。

知道自己要进宫见江珉璟家长的沐若霜其实是有些慌的，原本想安排娜琴和琳儿出门置办些礼品，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被江珉璟给挡下了，她让沐若霜别担心，自己准备好就行，礼品什么的她早已安排抚琴准备妥当了，就等第二天出发。

第二天沐若霜醒过来时辰时刚过，习惯性的伸手试了试身侧已经空出的位置，一如往常床铺早已凉透，不消说江珉璟早已起床了。

今天要进宫，娜琴与琳儿如临大敌，把所有的服装首饰全都搬到了沐若霜面前，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服装首饰沐若霜只觉自己有些头疼，眼前的东西几乎全是江珉璟为她置办的，看着眼前色系齐全的衣物，沐若霜有种江珉璟其实是服装厂老板的感觉。默默叹了口气，沐若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江壕说一声衣服再多她就只有一个身体没必要这么多，而且颜色再多她也不可能全穿的好吧，又不是白墙随便刷啥漆都行。

从衣服堆里挑出一件水蓝绣云纹的长裳又挑选了几件样式简单的首饰，在琳儿和娜琴的协助下换好后由着两人替她盘好发髻，上好浅妆，这样一准备竟过了半个时辰。

一切准备妥当后坐屋内无事可做，沐若霜索性让娜琴和琳儿随自己到院内晒太阳，顺带还让琳儿找了本书，一边看书一边等着江珉璟的消息。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有个面生的小侍女来到璟忞院，朝沐若霜行过礼后，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娘娘吉祥，入宫的软轿已经备好，殿下让奴婢过来问您是否可以出发了？”

“准备好了，出发吧。”说着沐若霜合上手中的书本，回头示意琳儿把轮椅推过来。心里有些奇怪怎么通报的人换了，却也没有多问。

今天是休沐日按说江珉璟不需要起这么早的，但早已习惯早起的她依旧是卯时一过就自然醒了，看着身边还在熟睡中的人，小心翼翼的起床后取下屋内挂着的佩剑，索性独自前往跨院中舞起剑来，舒舒服服的舞了两套剑，又练了两套拳后江珉璟才收手，用衣袖轻轻擦去脸上碍事的汗珠，把佩剑交给在院里陪自己练习的熙平后，便前往汤沐阁沐浴更衣，等她沐浴出来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才随意从汤沐阁差了个侍女去通知沐若霜准备出发进宫。

该准备的礼品抚琴一早就安排好了，江珉璟从汤沐阁出来后直接便去了前院。江珉璟在院里站了没多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木轮压过青石板的声音，回过头如愿见到了让她不禁倾心的王妃，嘴角微微勾起向来人走去。

“让王爷久等了。”见江珉璟径直向自己走来，沐若霜微微欠身朝她行了礼。虽说私下和江珉璟关系还不错，但像现在这种情况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没，本王也是刚到，既然人齐了，那就出发吧，抚琴。”江珉璟没有多话，交代清楚后，便直接转身上了轿，静候娜琴，琳儿送沐若霜上来。

趁着等沐若霜的空档，江珉璟的思绪不自觉的又飘回了前世，她隐约记得当时沐若霜在宫里的遭遇并不顺畅，但起因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沐若霜被独自一人留在凉亭，还被几个好事女眷撞见嘲笑了一番。而那时候理应是沐若霜唯一保护者的她却躲在暗处看戏……随着潜藏的记忆被翻出，江珉璟完全置身其中，对身边的变化全然不知。

‘江珉璟今天好安静呀。’这是沐若霜上轿后的第一感觉。特殊情况总能引起注意，沐若霜调整好自己姿势后，本打算和江珉璟讲几句话，扭头却发现江珉璟脸色十分阴沉，而且目光涣散。思考了一会儿，沐若霜最终决定把江珉璟的思绪拉回来，原因有二，第一坐在这么阴冷的人旁边她心里有点毛毛的，第二似乎她有些心疼这样的江珉璟。

“璟？”说着，沐若霜伸手轻轻推了推江珉璟放在身侧握成拳的手。

“啊？”手上微凉的触感让江珉璟的思绪成功回归现实，随即循着声源把脸扭朝沐若霜。

“你怎么了？”话已出口沐若霜才觉得不妥，毕竟这里是个封建王朝，她似乎不该插手江珉璟的私事，说白了王妃这名号不过也只是个高配版的附属品而已。

“哦，想起些琐事来，无碍。若霜你手好凉，我帮你暖暖。”江珉璟朝沐若霜笑了笑以示安抚，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做起了人工暖宝宝。

握着沐若霜的手，江珉璟躁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不再继续沉浸在过去的黑历史里，开始思考起如果宫里有嫔妃对沐若霜态度不善时她该如何应对。时隔多年江珉璟早已不记得当初父皇的后宫势力情况，这次带沐若霜进宫对她来说真和第一次带媳妇回门一样。只是但愿后宫的人别碍事，不然她不介意用些非常手段解决问题。

进入歆贵妃所居住的馨香院，江珉璟制止了要去通报的下人，带着沐若霜直接前往歆贵妃喜欢待的后院找她。

远远见到坐在院内练琴的歆贵妃，江珉璟嘴角微微扬了扬，看着正在优雅抚琴的母妃，江珉璟的心不由轻轻的颤了颤。前世的她不知感恩，不止一次的伤了母妃的心，最终即便她坐拥天下也没能修补自己和母妃之间的裂痕，此生她不会再让那一切发生，不能让母妃再对自己失望一次。偷偷做了两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稍事平静后，江珉璟从侍女手中接过轮椅把手，推着沐若霜大步朝歆贵妃走了过去。

“母妃。”看到歆贵妃手下停顿，江珉璟适时唤了声，同时恭敬的行了礼。

“若霜参见贵妃娘娘。”恰逢贵妃抬头，沐若霜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轻声道。因为对方的身份原因沐若霜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看过去，借着余光偷偷看了看歆贵妃的模样。

“若霜不必多礼，既然嫁与璟儿了，同璟儿一道唤本宫母妃便是。”说着歆贵妃站起身，同时示意身后的侍女可以收琴了。“走，进屋聊去。禾儿去准备几道点心过来。”

“母妃，璟儿好想你。”进屋后，在歆贵妃身旁坐定，江珉璟看着比记忆中年轻上许多的歆贵妃，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多希望母妃能永远这般年轻，回想起前世的母妃来，她心里不由的又是一阵颤抖。

“这是干什么呢，都成亲了还这么黏人。”看着江珉璟一脸难受的样子，歆贵妃哭笑不得的替她拭去已经溢出眼睑的眼泪。“嘴上说着想母妃，也不见璟儿回来看看本宫。”

“想来的，一直没空。”重重的眨了眨眼，江珉璟把眼泪重新赶了回去，借势还往母妃怀里钻了钻，嗅着母妃身上独有的清香，江珉璟慢慢收起自己的万般歉意，同时庆幸那一切已不会发生，她不忍再伤害母妃一次。

“你呀~以前住在宫里老想着跑出去玩儿，也不想着多陪陪本宫，现在住外面了又说想本宫。”江珉璟黏人的样子惹得歆贵妃又是一阵轻笑。想来她也是许久没能同女儿这么亲近了，成亲前江珉璟身上总是带着刺，难以接近，如今几月没见，态度倒是软了不少。

“才不是。”窝在歆贵妃怀里，江珉璟闷闷的开口。说没空一点不假，虽然自己身为女性，但以王爷的身份出入后宫依旧不太方便。这多半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作为储君候选人之一与皇上后宫接触过多不是好事。而且重来这一世她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确实是没有整段的空闲时间回来看看。

坐在江珉璟身旁的沐若霜看着平日里还挺有气魄的瑞王殿下，如今像只宠物小狗一样往歆贵妃怀里钻，眼角不禁一抽这个反差实在是出人意料 到不是说孩子对母亲撒娇这事有多诡异，只是她难以把面前这个人和相处多日的瑞王重叠。

都说知儿莫若母，歆贵妃对江珉璟的行为举止很是了解，这样的举动多半意味着她心情不太好。轻拍江珉璟的背部，歆贵妃无声的安慰着她。被江珉璟这么一闹，过了一会儿歆贵妃才想起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场，抬头一看只见沐若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们，表情似乎很是诧异，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推了推怀里的江珉璟，低头道：“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璟儿快起来吧。”顿了顿，歆贵妃用只有江珉璟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你家王妃还看着呢。”

“恩。”听到母妃补的最后一句，江珉璟的身子微微一僵，轻应一声，不情不愿的直起身来，回头冲着表情怪异的沐若霜扯出一个笑脸。

“……”江珉璟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让沐若霜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沐若霜心里不自觉的替江珉璟的笑容配上了以下几个字：我还是个宝宝，你别见怪。所以她到底是嫁给了一个多奇葩的王爷？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看着沐若霜和江珉璟之间的互动，歆贵妃不禁轻笑出声，虽然不了解沐若霜，但江珉璟的脾气她还是很清楚的。没发火，还回以微笑，这比歆贵妃预计中的状况好多了，至少江珉璟没因着没能嫁给叶修文而记恨沐若霜。

“娘娘，点心准备好了。”禾儿带着几个手里端着托盘的婢女进入屋内，朝歆贵妃行礼通报后，也向着江珉璟和沐若霜一并行了礼。

“放着吧，璟儿尝尝看，本宫记得你以前最爱的就是这道点心了。”

“滴酥鲍螺？最近有西域商队来？”江珉璟看了眼盘中金黄色的点心颇感意外，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西域商队哪会天天都有，知道你喜欢，上次商队来本宫命人跟着西域的膳师学了段时间，手艺在本宫看来和西域膳师做得差不多，璟儿尝尝看？”歆贵妃对江珉璟的反应并不意外，笑着解释说。

“母妃对璟儿真好。”听说是专程让人去学来做给自己吃的，江珉璟笑得更是开心。前世滴稣鲍螺是到了她掌权之后才开始在昱国普及的，那还是几个发现昱国人喜欢这道点心的西域膳师选择长住昱国开店以后的事。

“来，若霜你尝尝，也不知道你在沐府吃过没。”江珉璟拿起一个滴酥鲍螺并未着急往自己嘴里送，反倒是小心翼翼的端到沐若霜面前。“味道怎么样？”看着沐若霜把点心整个吞下后，江珉璟饶有兴趣的问。

张嘴接下江珉璟递过来的点心，沐若霜微闭双眼享受着食物在嘴里慢慢融化的感觉，入口即化，丝滑润口，滑而不腻同时带着充足的奶味儿，口感有点像现代的奶油，却没奶油甜腻，总之一切都掌握在了刚刚好的那个点上，味道很赞。

“恩~好吃。”吞下滴稣鲍螺，等口腔分泌新的唾液将点心带来的浓郁奶味稀释了一遍后，沐若霜才意犹未尽的回答了江珉璟之前的问题。

“好吃就再来一个，来，张嘴。”看着沐若霜一脸满足的样子，江珉璟的心也跟着飘了起来，全然没在意自己身边的母妃，轻轻捏起一块滴酥鲍螺准备再次投喂。

“别……你也吃。”这一次沐若霜微微侧头躲过了江珉璟递过来的点心，并且用眼神小心翼翼的向江珉璟示意了一下歆贵妃还在。

第一次见江珉璟家长，沐若霜多多少少还是留了些注意力在歆贵妃的反应上，因此她并没有错过歆贵妃饶有兴致观看江珉璟和自己互动的神情。穿越以后沐若霜就注意到了这个世界的独特之处，男女平等，女子可以取妻、而且至少是一女妻一男妾，但她从未在书本里找到过这个世界对于不同性向的态度，也不知道是她知识面不够还是这个世界不愿将此事提出。

“母妃，要不我们一起去御花园看看？”沐若霜的隐晦提醒成功让江珉璟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歆贵妃身上，看着母妃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江珉璟心里暗呼不好。转念一想御花园四季有花赏现在恰逢春末夏初，馨香院离那也不远，干脆出门算了人多也省得母妃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和若霜身上。

“哦~”江珉璟的声音让思绪飘离的歆贵妃微微一怔，稍定心神后又道：“如此甚好，前几日从南稹国来一批花卉，想必这两日能看的花卉不少。禾儿，让人过去准备准备。”

提议去御花园的原意是不让母妃深思自己和沐若霜的关系，听母妃提到了进贡花卉一事，江珉璟只觉自己捅了个大篓子，有奇花异草在，想必会引去不少妃嫔，这时候带沐若霜过去无疑是把她往火坑里送。想反悔吧，但看着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的母妃，江珉璟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只能带沐若霜过去了。暗自咬了咬牙，江珉璟也跟着站了起来，示意婢女过来推轮椅后，才跟在沐若霜身后半步的位置随着她们一同出门。


前往御花园的路程中江珉璟多次看向自己斜前方的沐若霜，心里有些担心，在她不算清晰的记忆里，背景中似乎有不少花卉衬托，如今她只能期望今天能保护好沐若霜。暗自咬了咬牙，江珉璟把视线移到更靠前一些的歆贵妃身上，做皇帝多年，她早已习惯了我行我素，面对最亲近的母妃她竟完全忘了该隐藏这并不该有的心思。今天若非沐若霜提醒，她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合规矩。


歆贵妃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江珉璟心中很是忐忑，她不确定母妃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欢沐若霜后会作何反应，结合前世的经验她知道母妃希望自己不要苛责王妃，但她现在及将来准备做的早已远远超出了这个界限。


好在御花园里并非江珉璟想象中的那么热闹，反到十分安静，只有几个照料植株的太监在忙活。看着幽静的御花园江珉璟小小松了口气，之前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歆贵妃带着江珉璟和沐若霜到了让婢女先一步打理好的凉亭内，和两人随便聊了会儿天，而后看着神情和善，不似成亲前眼里总带着怒火的女儿，歆贵妃决定约她出去聊聊，有些事要不说明，全压心里也是怪难受的。


“璟儿，你封王后还没怎么和本宫一同散过步呢，借今天这机会一起走走如何？”歆贵妃放下茶盏，邀请道。


“这……好呀，孩儿也许久没能好好和母妃聊聊了。”江珉璟知道母妃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看了眼身旁的沐若霜，笑着点头应道。御花园里没几个人，出门前还专程把跟随沐若霜的下人换成了两个功夫不错的侍女，安全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若霜，想四处看看的话让抚琴带你去便可。”前世并不清晰的记忆多少还是让江珉璟有些担心，临走前索性让抚琴也留下跟着沐若霜，抚琴自幼便跟着她，对宫里礼节什么的都熟悉，这样也能更放心些。


离开凉亭，同江珉璟边走边闲聊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歆贵妃才抬手示意跟着她们的婢女止步，独留江珉璟陪着自己继续往园子深处走去。


“璟儿，可知陛下为何让你娶妻？”等四下安静后，歆贵妃柔声问道。


“孩儿不知。”江珉璟如实道，哪怕前世她做了皇帝，歆贵妃也从未同她谈及过此事。


“母妃知道你对叶郎中有情，但我不能让你招他为驸马。”四下无人，歆贵妃不再继续端着贵妃的架子，换做普通母女谈心的架势与江珉璟接着聊天。

“母妃？”听到歆贵妃如此说，江珉璟脚下不由一顿，她一直以为赐婚一事是父皇胡乱点的鸳鸯谱，从未想过这里面还有明明知晓她与叶修文关系的母妃的参与。“这是为何？”虽然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想在于叶修文有任何纠葛，但她依旧想知道这背后的缘由，就当是为当年的自己解惑。

看着江珉璟脸上的表情从惊诧渐渐转化最终定格在疑惑后，歆贵妃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母妃信不过他，跟着他你未必能过得好。所以呀，我想与其让你招驸马失去皇家庇护，不如娶妻封王，这样我也放心些至少没人敢欺负王爷不是？”

“母妃……孩儿……”了解了背后的原因，江珉璟大概也能猜到为何前世母妃从未和她说过这事的原因。那时自己的反应怕是让母妃不知该如何开口吧，另一方面她也不住有些心疼母妃，前世她不懂母妃的用意，苛责王妃，全然不顾自己身份到处惹事，在和晋王的交锋中屡次失利，最终靠着假死才得以脱身翻转局面。江珉璟简直无法想象那时的母妃该有多自责，难怪后面她即便登上皇位坐拥天下也未曾再见母妃露过笑容。

“如今看来，还是不让你招驸马的好。生在皇宫你从小也没个伴，现在娶妻有了个能谈心的朋友挺好。”想起江珉璟和沐若霜之间的互动，歆贵妃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几分。未入宫前她有几个交好的姐妹，那种不带利益关系的纯粹友谊确实让人怀念，看到江珉璟现在能有个交心的人，她是打心眼里为女儿感到高兴。

都说一入皇宫深似海，在皇宫里的辛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歆贵妃只有江珉璟这么一个孩子，不同妃子的孩子间说得冷血些那都是竞争对手，相互竞争着皇上的关注，哪里会有多少纯粹的亲情在。今天看着江珉璟和沐若霜的互动，歆贵妃也安心了不少，比起住在皇宫的时候，自己女儿现在的样子放松了许多，也多了几分普通人家的人气，这种变化只能是由沐若霜带给她的。

“母妃，那为何让孩儿娶了若霜？”对于和沐若霜相处的具体细节，江珉璟暂不希望母妃去深究，重挑了个话头，顺带也抛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符合皇室选妃标准的朝臣不少，而且还有专为皇子皇女选妃所举行的宫宴，为何独独挑了从未公开露过面的沐府小姐给她？

“这……我还真不清楚，王妃人选是陛下亲自定的。”歆贵妃微微皱眉，思考了一番也是毫无头绪，她确实不知为何陛下会选了不良于行做瑞王妃，选了个有缺陷的王妃来，站在皇室的角度来说并不是件多光彩的事。

“罢了……本宫有些乏了，今儿就先逛到这吧，璟儿你去陪若霜吧，本宫先回宫，晚膳留下一起用。”以前歆贵妃从未考虑过瑞王妃人选问题，今天被江珉璟这么一提，细细想来确觉蹊跷，也没了继续同江珉璟散步的兴致。

“是，那孩儿先行告退。”回到之前馨香院婢女们等候她们的位置后，江珉璟主动告退。借着今天新了解到的消息，她也有些新的想法，或许回去后可以试着让熙平他们去查查是谁提议让她娶沐若霜的。日理万机的父皇该是不会刻意去关注谁家的小姐合适与皇子皇女成亲，只能是背后有人促使他做出这个安排的，只是这人目的何在？

与母妃分开后，江珉璟原路返回前往凉亭找沐若霜，到了凉亭却听宫里的婢女说她已随着抚琴游览御花园去了，只得顺着婢女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寻人。因为之前已经安排好人手护着沐若霜，而且御花园里也没人，江珉璟到也不当心，只是走得比平常略快几分，找人同时也不忘欣赏御花园的景色。

咳，下周要滚去医院见习一周，估计木时间更文了……断一周

来时歆贵妃和江珉璟两人似乎心思都不在园内景致上，一路过来速度丝毫未减，沐若霜未能细细观赏园内所种植物，更无人向她介绍那些个植物品类。等歆贵妃和江珉璟离开凉亭后不久，沐若霜迫不及待的让抚琴领着自己去园子深处好好参观了。抚琴自小便江珉璟，皇宫于她而言算得上是半个家，而江珉璟尚未封王居住在宫内之时，又是个喜欢满皇宫到处闲逛的主，抚琴因此被迫练就出了一身活地图的本事。领王妃游览御花园完全不是问题，甚至她还能在保证游览效果的情况下有意识的避过之前歆贵妃和瑞王所去的方向，以免除双方碰面而可能引发的尴尬。

皇宫是昱国的政权核心，没有经历过皇家礼仪培训的琳儿无权入内，沐若霜原以为至少还有娜琴在，没想到临出发前她也被江珉璟换走，另派了两个沉默寡言的婢女跟着自己。开始游览之初沐若霜心里有些担心会冷场，两个临时婢女异常安静，不回头她甚至都会忘了还有人跟着，接下来情况如何，真的全靠抚琴了。

抚琴是沐若霜嫁入瑞王府之后最早记得名字的人，而且总是和江珉璟一同出没，但在她的印像中抚琴多数时候都如同江珉璟的影子一般，存在却很少引人注意，更不会把它当做一个真实的人来看待。沐若霜对抚琴不了解，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江珉璟不在场的情况下与抚琴相处，这种感觉就像是和朋友的朋友独处，难免会感觉不适。

出了凉亭，抚琴一改平日里跟在江珉璟半步之后的习惯，果断立在沐若霜的左前方，开始尽职尽责的充当起自己向导的职责，对途中看到的花卉，抚琴至少能介绍介绍它的名称，来源地，甚至还能讲出些和花种相关的奇闻轶事来。因而一路上并未发生沐若霜先前所担心的尴尬局面，反到让她觉得照这样下去她能听抚琴聊上一宿。

“抚琴，你懂得真多，没想到单单在这些花草中都有这么多学问。”借着在两片花圃的交界处，沐若霜不由出声感慨道。她穿越来的这十年看过不少书，对抚琴所说的故事也略有耳闻，但却一直没机会把实物和故事联系起来，今天听了抚琴的介绍很有收获，连带着对抚琴的感觉也亲近了不少。

“娘娘过奖了，抚琴有幸能懂这些全凭贵妃娘娘和殿下的照顾。”抚琴朝沐若霜轻轻俯身回应道，她和娜琴本是孤儿，当初若非歆贵妃收留，她们早该饿死街头了。

因为虚长江珉璟几岁，人又机灵，抚琴自小便被歆贵妃安排跟在江珉璟身边，借着大皇女的光环出生卑微的她，所学习到的知识半点儿不比宫外的大家闺秀们少，甚至因为江珉璟的性格原因和歆贵妃的有意培养，抚琴要比同龄人更加沉稳内敛。

因为回头和沐若霜对话的原因，抚琴错过了对朝着沐若霜飞来的不明飞行物最佳的反应时间。无法用行动制止不明飞行物，抚琴只能用目光锁定眼前的一团阴影，嘴里同时略显虚弱的喊出四个字：“王妃小心！”

好在飞过来的东西带的力量不算大，不明物体的落点恰巧又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沐若霜没看清东西是啥，耳边伴着抚琴的惊呼，微微一动先前搁在大腿上的双手，反到是恰巧固定住了飞过来的不明物体。

等四下重归平静 沐若霜稍稍缓了缓神，压下先前所受到的惊吓，定眼看清自己腿上的不明物体原来上个体积只有足球一半的藤球。沐若霜有些懵圈的眨眨眼，举着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那是我的球！”就在沐若霜发愣的档口，不远处传来一句语气不太友善的稚嫩童声。

来人一路小跑，话音刚落没多会儿就冲到了沐若霜跟前，本想伸手直接从沐若霜手上把球抢回来，却被站在沐若霜身边的抚琴眼疾手快的挡住了，试了几次没能突破抚琴的防线只得放弃，然后闷闷不乐的开口道：“那是我的球，还给我。”

住在皇宫里的小孩，穿着考究，衣服上虽然不像瑞王那样绣着代表自己身份的花纹，但单凭衣服的质感，抚琴心里也清楚眼前的孩子应该是个皇子，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没有袭击沐若霜的意图后，抚琴便不再阻拦，安静的退到了沐若霜的身侧，腾出出空间让海拔都低的两人可以面对面交流。

沐若霜看着眼前大概五六岁样子的小男孩，心里有些好笑，忍不住想逗逗他，装模作样的抱着藤球看了一圈，然后一本正经的开了口：“这球上也没有名字呀，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的？”

“那就是我的！”男孩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连声道。

“那……你要怎么证明呢？”沐若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依旧没有把球还他的意思。

“这……”男孩挠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自己的侍从，微微仰头肯定的说道：“阿华可以证明！”

“阿华？……那，阿华人呢？”沐若霜朝小男孩身后的路看了看了，并没见到任何人。古代生活挺无趣的，成亲前沐若霜也没怎么出过自己居住的小院，压根没机会接触小朋友，今天机会难得，可以肆无忌惮的逗小朋友，她自然没打算放过。

“他……诶！你到底还不还我呀！”男孩想了想今天自己偷跑出来没带阿华这事如果被母妃知道了又该是一顿骂，撇撇嘴没讲缘由，反到转问起沐若霜来。

“不说清楚不给，万一球是阿华的呢？”孩子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沐若霜越来越起劲，想玩儿够了再放他走。

“明明就是我的！阿华才没球呢！还我！”说着，男孩就伸手想从沐若霜手里把球夺过来，无奈身高还没坐着的沐若霜高，外加沐若霜本就手长，轻松一抬手，他即便跳起来也摸不着藤球的边儿。

“还你也成，不过……小家伙，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等玩够了，沐若霜隐约觉得眼前的孩子神情间有几分江珉璟的影子，又想到这里的特殊性质，想来这个小家伙也是个皇子，自己这样逗弄江珉璟的弟弟似乎有点过分了。

“我叫江珉梕，你叫什么？”为了拿到球，小男孩停下蹦达老老实实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沐若霜……诶，你妈妈没教你别人帮忙之后该说什么吗？”沐若霜说话算话，报出自己的大名的同时也把举高的手放了下来。不过看着江珉梕一声不吭作势要夺球又把手抬高了一些，没让江珉梕抢到球。

“谢谢……”江珉梕看了眼自己的藤球，又看了看沐若霜轻轻挑起的眉毛，不满的撇了撇嘴，弱不可闻的开了口。

“什么？声音太小没听到。”看着不情不愿的小家伙，沐若霜执意要他懂礼貌，依旧不肯将球还他。

“……我说，谢谢！”江珉梕轻轻咬了咬唇，努力收起自己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提高音量再次道了谢。

“是嘛，这样才乖~来，姐姐给你球。”这一次沐若霜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举高的手，友好的把球递到了江珉梕面前。

伸手接住球，江珉梕并未着急移动，盯着沐若霜一动不动的看了会儿咬字清楚的吐出一句：“你是坏人！哼！”而后才小跑着离开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沐若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身边不远处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扭头一看原来是不知何时到达现场的江珉璟发出的。

一如既往发两段，咳咳有人理我再来一段

“殿下。”瑞王早先出现时抚琴就注意到了，但那时瑞王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等王妃自己发现瑞王后抚琴才补了之前的礼节。


“恩。”江珉璟轻轻应了声，从树荫下走出来，大步走到沐若霜面前。


“璟，你什么时候来的？”面对江珉璟一脸宠溺的样子，沐若霜略微有些窘迫挪开视线，随后开口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着你们正聊得火热就没过来打扰。”江珉璟眼里有忍不住的笑意，声音也不由轻快了几分。要不是托小家伙的福她可没机会见到沐若霜这样使坏的场景，觉得新奇，不忍破坏，静静当了好一会儿的围观群众。


“咳。”沐若霜轻咳一声没接江珉璟的话，被撞见自己以大欺小让她有些难为情，况且她欺的对象光听名字都知道是江珉璟的弟弟，这让她更为尴尬，只得瞥开眼，不去看江珉璟在的方位。


“本王觉得小家伙的评价挺中肯。”江珉璟看得出沐若霜有些窘迫，却不打算放过她，神色愉悦的继续调侃着 。


“你，也好不到哪去。”沐若霜脸上有些发烫，却不忘回怼江珉璟一句。


“哦？是吗？那看来本王与王妃还是蛮登对嘛，趣味相投。”看着自家小王妃的难堪样，江珉璟十分难得的自我调侃道。


“你！算了……说不过你。”沐若霜尝试仰头回瞪江珉璟，无奈海拔差距太大，完全起不到应有的作用，索性轻哼一声调转轮椅朝她们来的方向滑了回去。


看着沐若霜潇洒离开，江珉璟抬手轻轻摸了摸鼻尖，自己似乎做的有些过了？收起之前不正经的样子江珉璟侧头看向一旁面部肌肉还有抽动痕迹的抚琴，淡然开口问道：“小家伙可是九皇子？”


“回殿下，方才正是九皇子殿下。”面对一脸淡然的江珉璟，抚琴很快找回了控制自己面部肌肉的办法，收起之前憋笑的模样认真道。


“江珉.....江珉梕？”先前沐若霜与小家伙对话时，江珉璟并未听清小家伙报出的名字，微微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开口问抚琴。见抚琴微微点头江珉璟又接着问：“他母妃是何人？”


“小皇子的母妃是菱妃娘娘。”抚琴略做停顿，回复说。

九皇子、菱妃，这两个称呼对于江珉璟来说都是太过遥远的记忆，九皇子幼年夭折，而菱妃似乎是在最受父皇宠爱的那段时期因病暴毙的？前世的她可没有关注其他所谓同胞生活的习惯，所了解的事不过也只是明面上的官方宣传罢了，其中就算另有隐情她确也不甚清楚。


“殿下，是否需要属下找人查查详细情况？”抚琴敏锐的察觉出瑞王似乎有些困惑，随即提议道。


“不必，只是本王没怎么与他们接触过，有些疑惑罢了。”江珉璟轻轻摇了摇头，否决了抚琴的提议。哪怕前世她也没怎么接触过父皇的嫔妃们，等她称帝意识到该照顾父皇嫔妃之时，后宫里已然没几个尚存的皇妃了，甚至就连二皇子的母妃也早已过世。


收起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江珉璟舒展眉头真诚道：“抚琴，有你在身边，本王着实省心了不少。”前世若非抚琴她们拼死支持，她可能根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也是因着有过前世的经历，江珉璟对抚琴除了信任还有几分主仆之间不太常见的感激。


“殿下言重了，这是属下该做的。”听到江珉璟的话，抚琴微微俯身行礼表明心迹。


“走吧，再不过去，王妃怕是又该生本王的气了。”抚琴的态度在江珉璟的意料之内，勾了勾嘴角并未说什么，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沐若霜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回想起之前沐若霜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江珉璟心里有些发毛，直觉告诉她还是别惹沐若霜为好。


“是。”抚琴恭敬的应了一声，便随着江珉璟朝王妃走去。跟在江珉璟身后，看着她不算宽阔的背影，抚琴耳边又飘过她方才所说的话，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流。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抚琴总感觉瑞王娶了王妃之后整个人不止成熟了而且也比以前更易接近，不再像早年那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因着之前发生的小插曲，为避免母妃对自己和沐若霜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江珉璟在晚膳期间行为举止收敛了不少，除了时不时自动帮沐若霜夹离她比较远的菜以外再无其它更为亲密的互动。用膳期间沐若霜提到了刚来试听到的曲目，随后两个音乐都十分感兴趣的人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分享起自己对于乐曲的看法。江珉璟对音乐没进行过深入研究，在母妃的熏陶下也只算得上略懂一二，在两个行家面前插不上话，索性就听着她们聊天，同时专心用膳。


“宫里和本宫聊得到一块儿的人不多，不如……若霜平日里你多来宫里陪本宫。”与沐若霜聊了一会儿，歆贵妃对她很是喜欢，碰巧沐若霜对琴艺也有研究，自然的就想让人多来身边聊聊。


“若霜自然是愿意，只是……”听到歆贵妃的提议沐若霜眼睛亮了亮，但随后很快便暗了下去。歆贵妃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在，沐若霜对她很有好感也很愿意往后多接触接触，因此对歆贵妃的提议她自然是认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出门似乎是个麻烦事，而且府里做主的人也不是她。

江珉璟原本在愉快的吃着东西听两人聊，突然的冷场让她有些奇怪，抬起头却看到母妃和沐若霜都看着自己，一时有些困惑，只能迷茫的回望两人。刚才忙着吃，没有听她们聊啥，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话题？


“璟儿平日里怕是要忙于公务，怕也没多少时间待府里吧？”看着自家女儿一脸懵懂的表情，歆贵妃趁机替她做了决定。忙于公务是真，不太有时间呆在府里也是真。江珉璟不知道母妃为何说起这事，只是木然的点点头承认了。


“既然如此，那若霜你也别在府里闷着，多来宫里陪陪本宫。”歆贵妃对江珉璟的反应很满意，点点头，直接拍板定了此事。手里还捏着鸡块的江珉璟，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懵，怎么有种来陪母妃吃顿晚膳就要把自己媳妇送出去的感觉。经常入宫什么的，她什么时候说同意了？


“好呀，早就听闻母妃琴艺乃昱国一绝，能有机会向母妃讨教自然求之不得。”有歆贵妃牵头，江珉璟没说反对，沐若霜便很愉快的应了下来。

“若霜，不知你母亲可是刘骊？”早在江珉璟成亲之初歆贵妃就已派人查过沐若霜的身世，但贸然说出会显得唐突，这才用了问句。

“是的，莫非您，认识我娘？”刘氏过世已有六年，今天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倒是让沐若霜愣了愣，她虽然不是身体正主，对刘氏也没有寻常母女间该有的亲近感，但到底是在一起生活过并且对她进行过无微不至的照顾的人，如今再次听到有人提前，表现多少还是有些失态。

“恩，本宫进宫之前曾在府乐坊学习过几年，那时和你母亲是同学。”歆贵妃理解沐若霜的心情，对她的失态并未放在心上。母妃认识沐若霜母亲让江珉璟颇为意外，活了两次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带着好奇，这一次江珉璟不敢继续跑神，放下筷摆出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样子来。

看着两个孩子都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歆贵妃清清嗓子向她俩说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往事。粗略介绍了一下当初在府乐坊的生活，歆贵妃盯着沐若霜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若霜，本宫记得你母亲家里有把祖传的好琴，名为赋袅？”

刘氏已然过世，她的东西自然而然的该归沐若霜所有。自己不知道这事，前世可以说是因为自己不关心她，但这一世基本上都是同吃同住，没道理不知道呀。从未见过可能说明沐若霜压根没有，再转念一想沐夫人对沐若霜的态度，江珉璟的怒火没由来的就有些窜，该不会是连刘氏的遗物都给夺了去吧？想到这，她没继续充当背景，主动插话道：“若霜，我怎么没见你用过琴？”

“娘亲家确实有把琴名为赋袅，以前娘亲也是用它教我学的琴。只是，后来娘亲她为了给我看腿把琴当了。”说到后面沐若霜的声音越来越小，要按心理年龄来说她早已不是小孩，刘氏对于赋袅的喜爱她是看在眼里的，把琴当了治腿，在沐若霜看来不值得的，但她完全阻止不了近乎走火入魔的刘氏。

作为现代人沐若霜知道脊髓损伤是连科技发达的现代都没法解决的难题，在技术落后的古代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办法，所以她本人对于再次行走是没抱什么希望。但刘氏不一样，她不懂什么叫做神经损伤，不懂什么叫做永久细胞，只知道女儿痊愈了就还是沐家最有习武天赋的孩子，是未来沙场上的希望，所以但凡她听到一点风声说有方法能治好沐若霜的伤，她都会千方百计的把人找来试试，后来沐将军没耐心了不肯继续请那些个江湖骗子来，刘氏就用自己的嫁妆请人，等嫁妆花完了，她咬咬牙把赋袅也给当了。只是不论投入多少，想多少办法，还是没能治好沐若霜的腿疾，最终她也因此积郁成疾，抑郁而终。

“无妨，本宫只是想着用熟悉的琴上手会快些，不用赋袅，本宫这里还有几把好琴，若霜你到时候挑一把顺手的用就是了。”见沐若霜情绪有异，歆贵妃连忙收口，换了个话题。

“说来学琴也不是易事，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看得出来你对琴艺很上心，不像某些人才学了几天就耍赖皮不练了。”说着歆贵妃还不忘瞥一眼坐在身旁的江珉璟。

听了沐若霜的话有些心疼，想着回去要找人把琴重新为她把琴赎回来的江珉璟，被母妃强行拉入话题，稍微顿了顿，有些无力的解释道：“母妃……孩儿那是真不适合练琴。”回想起小时候被母妃拖去练琴的场景，她依旧背后发凉，相比琴艺还是武艺更适合自己，想当年她可是抱着宁可练剑练得一身伤也不要在琴前多坐一秒钟的态度，抵死不学琴，最终母妃实在是拗不过她才放弃了教她学琴的想法。


沐若霜的忧伤来得快去得也快，话题转移后她很快就把情绪调整了过来。“璟，你会弹琴？”听说江珉璟学过琴，沐若霜颇为意外，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府内江珉璟经常出入的几个房间她都有去过，甚至都没见过琴的影子，很难想象江珉璟竟然会弹琴。


“不不，不能算会。”沐若霜不问还好，这么一问江珉璟的脸瞬间红透，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她呀确实不算会，六岁那年是练过几日指法还没学全，如今恐怕全忘了。”歆贵妃实力补刀，短短几句话就把江珉璟的黑历史给抖了出来。


“那……”沐若霜饶有兴致的想接着问，但话还没出口，嘴里便多了一块微凉的物体。


“从南稹国运来的，尝尝。”为防沐若霜接着从母妃那挖出别的糗事来，江珉璟干脆从桌上挑了颗个头不小的荔枝剥好了直接塞进她嘴里，以求堵上好奇宝宝的嘴。随后她又重新剥了一颗递给歆贵妃，同时心里默默祈祷母妃别再继续揭自己的短。


一顿饭吃得开心，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江珉璟便带着沐若霜向歆贵妃起身告辞，等两人约好了重新开始练习琴艺的时间后，一行人也就出了馨香院。

出了大门还没走几步，江珉璟便被一声有些尖利的声音给唤住了，“瑞王殿下请留步。”扭头一看，是父皇身边的李公公，领着一顶双人小轿过来。这个点儿叫自己有些奇怪，但出于礼貌江珉璟还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李公公。

“公公，可有何事？”江珉璟等李公公走近后才开口询问。

“陛下在御书房等着殿下，还请瑞王殿下随咱家去一趟。”李公公朝瑞王和瑞王妃屈身行礼后才开口道。

“行……抚琴你先随王妃回府，回去了通知洐明来宫外等本王便可。”江珉璟略微沉思，安排好后续便随李公公一同离开了。

“抚琴，我有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吗？”在等回府马车的时候，沐若霜借着身边没什么熟人的机会，开口问道。

“娘娘您说，属下定如实回答。”跟随瑞王多年，虽然瑞王没明确表示过对王妃的感情，单单只从日常小事中抚琴也明白王妃在王爷心里的分量不轻，加上王妃对下人态度一向友善，她对王妃的行事风格很敬佩，虽然平日里并不直接经手王妃的生活事宜，但抚琴早已真心把她当做自己的主子。

“以前听人说起过殿下当初陪我回门是因着老……我父亲在陛下面前参了殿下一本，说成亲那夜瑞王去了松竹院……”成亲那日江珉璟并未和自己一起休息，有关那一夜瑞王夜访松竹院的传闻确实有发生的可能。放以前秉着那是别人隐私自己不该过问的态度，沐若霜不会去刻意求证此事，但如今说她好奇也罢，在意也罢，她就是希望能了解实情。

“娘娘，沐将军参了殿下一事不假，但确实是冤枉了殿下，那夜殿下从您那离开便径直回了璟忞院。而后……便早早歇息了”回想起瑞王刚与沐若霜成亲时的场景，抚琴依旧心有余悸，一起瑞王虽然脾气算不得多好，但像那晚那样暴怒之后颓然的样子确实少见。

“回璟忞院到她休息前发生了什么？”抚琴躲躲闪闪的样子并不能满足沐若霜的好奇。

“呃……殿下仅是喝酒而已，绝无其它。”抚琴不忍欺骗王妃，同她说了当晚王爷的行踪，却刻意隐去了具体的细节。

“喝酒？”沐若霜低声重复一遍后，点点头不再多问。

回府路上沐若霜独自一人坐在车厢内，不禁思考起抚琴先前所透露的消息。江珉璟没去松竹院对她来说理应是个好事，但转念一想和江珉璟朝夕相处的这么几个月，她从未见过江珉璟喝酒，不嗜酒的人喝酒，除了借酒消愁还能是啥？甚至她都能脑补出江珉璟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直至把自己灌到不省人事的样子，脑补出来的场景让沐若霜心里一阵闷痛。江珉璟不愿意娶她她是知道的，成亲那夜江珉璟就专程过来说过了，所以后面她转型是因为无力反抗权威暂且屈服了吗？还是懒得抗争得过且过了？

李公公领着江珉璟到达御书房，通报后便迅速退了出去，独留顺德帝与江珉璟两人在屋内。

“儿臣参见父皇。”江珉璟等着御书房里的下人全部退出后，才出声向依旧坐在书桌后批阅奏折的顺德帝请安。

“恩，免礼，过来坐吧。”顺德帝头也不抬的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江珉璟坐下说话。

“是。”江珉璟不管顺德帝抬不抬头，规规矩矩的弯腰行礼之后才轻轻落座。

“阿璟，朕今晚让你来，是为了此事。”批阅完手上的奏折后，顺德帝把事先已经被单独隔出的两本册子递给了江珉璟。

“父皇，这？。”江珉璟接过册子，翻看之后有些意外，她也做过皇帝对册子上记录的内容并不陌生，这算得上事关乎昱国经济命脉的重大机密，顺德帝为何要让现在连储君都不算的她看这东西？

“这是前两年我朝的盐帐，仔细看看。”语毕，顺德帝重新拿了一本奏折继续批阅。

“少销了近六十万石，去年一年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安稳怎会少销了如此之多？”江珉璟仔细核对了前后两册所记载的各地所销出的盐量，最后几乎是惊呼出声。

“恩，朕也觉得蹊跷。阿璟你怎么看？”等到江珉璟的回复，顺德帝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合上奏折抬头注视着她。

“风调雨顺，百姓对盐的需求不该有此番变化。若说是贩卖私盐，这少销的量着实太过巨大，儿臣觉得恐怕背后有人组建新作坊私自制盐。”江珉璟皱着眉回答道，官盐销量减少过多首先私盐的可能性，但六十万石不是小数目，一年少销这么多实在是蹊跷。

“何以见得？”顺德帝示意江珉璟继续分析。

“按以往经验私盐来源多为私建作坊制盐或从域外走私，从域外私自运盐看似容易，但此法路途遥远，一路关卡众多，不易入境，哪怕路程中有人打点，想销往这么多地区也非易事。我朝一向对制盐作坊监管严格，即便有敢冒死制私盐的小作坊，其拥有的盐田都不会大，能年产五万石的都属胆大的坊主了。照这量算，六十万石至少需要十二家此种规模的作坊，一年间新出现如此之多的作坊实属蹊跷。因此，儿臣认为背后恐怕有人组织新建作坊制私盐。”江珉璟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恩，分析得有理有据。既然如此，阿璟，朕就让你去彻查此事。”顺德帝点点头，认可了江珉璟的想法，顺道也把此事交给了她。

“是，儿臣领命。”被顺德帝委以重任，江珉璟连忙抱手行礼，挡住自己有些飘忽的眼神。

“这背后掌事之人许不一般，阿璟，朕可不想再让他人知晓此事。”顺德帝对江珉璟上道的表现很满意，见她接下任务也不忘提点两句。

“儿臣明白，谢父皇厚爱。”听懂父皇的意思江珉璟的心颤了颤，沉声应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阿璟你早些回去吧。小李子，进来！”交代清楚后，顺德帝从门口高声喊了一句，接着又继续处理剩下的奏折。

“瑞王殿下请随咱家来。”顺德帝话音刚落，李公公便进了屋，朝着顺德帝行礼后便领着江珉璟出了门。

和来时一样走的依旧不是御书房的正门，走到偏门后李公公主动替江珉璟揭开候在一旁的双人小轿的帘子，随后静静等候江珉璟上轿。

“殿下，陛下身边没个人咱家也不放心，这就先行告退了。”等江珉璟上轿后，李公公满怀歉意的说道，见她没意见回头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道：“安子，你送殿下出宫，殿下要是有何不适拿你试问！”

坐于轿内，江珉璟眼神更是游离，此番见面父皇很是小心，明显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他找自己。前世她并未接到这个任务，也未曾听说父皇有派哪位皇子去详查此事，如今她已无法考证前世的父皇是没发现私盐猖獗一事还是交与其他人去处置此事了。江珉璟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清除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思考起后面的调查计划来。

“安缇，阿璟那你找人盯好，但别影响她调查。”顺德帝处理完所有奏折，冲着处于暗处的侍卫说道。

“属下领命，陛下，为何不让属下直接前去调查？”安缇从暗处走出来，问道。

“此次私盐泛滥背后恐怕有朝中人员参与，锦衣卫去了未必能查出结果。阿璟最近表现可圈可点，这次也算试试她的能力，朕倒是好奇她能不能查得出源头。”说着顺德帝脸上闪过一丝精光，江珉璟成亲之后的表现很亮眼，有几分自己的气势在，这也让顺德帝生出想着重培养她的意图来。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语毕，安缇便再次退入暗处，执行任务去了。

“陛下，人已送走。”安缇才退下不久，李公公就回到了御书房复命。

“朕的公务也处理完了，想来许久未去歆贵妃那了，今晚朕就去馨香院休息吧。”顺德帝整了整桌上的奏折，随意的说着。

“是。”李公公领命后，便出门安排去了。

“殿下。”随王妃回府把她交与娜琴后抚琴就一直在王府门口等着江珉璟，看到她的马车到达后，连忙迎了过去。

“何事这么着急？”江珉璟原计划是回府就安排人调查顺德帝安排的任务的，见抚琴这么激动，只得暂时搁置下自己的计划，等着抚琴说话。

“在宫里时娘娘问起属下有关松竹院的事，回府后娘娘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抚琴跟在江珉璟身边低声道。

“成亲那夜的？”抚琴的话让江珉璟脚下一顿，眯着眼问道？

“正是。”抚琴随着江珉璟的步幅也停了下来，看着江珉璟的反应，她心里有些没底。作为江珉璟的贴身侍女她有责任把王妃的事告诉瑞王，但如果因此影响了两人的感情，她想自己会自责的。

“知道了，让熙平晚些时候去书房等着本王，本王先去看看王妃。”江珉璟略微思考一下决定暂缓安排调查，和父皇的任务比起来还是媳妇更重要。

“若霜，我回来了。”入了东厢房看到沐若霜在躺椅上看书，江珉璟走过去把书从她手里抽走，然后直接坐到她身边。

“书还我。”看到兴头上，书却被抢了，沐若霜只得伸手同江珉璟要书。

“等会儿，我先和你谈谈。”江珉璟看了眼书的内容，随后把书倒扣放到一旁，转头对着沐若霜认真道。

“谈什么？”对于江珉璟要谈的内容沐若霜心里大抵是清楚的，问她的贴身侍女其实不就是直接问本人么。

“我没去松竹院……咳，成亲那夜。”对上沐若霜的目光，江珉璟迟疑了一下，小声补充道。

“恩，我知道的，抚琴说了。”沐若霜抿了抿嘴，语气平平的回应道，什么叫那夜没去？想到背后的意思竟然有些莫名的生气。

“你……你不知道。”沐若霜的反应让江珉璟有些无措，或许是受了前世的影响，她很不喜欢面对这样不带情绪的沐若霜。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这门亲事你不情愿还是不知道你怨我拆散了你的姻缘？”话一出口沐若霜发现自己心里竟然也跟着有些揪痛，这几个月的相处竟然真的让自己喜欢上了江珉璟哪怕明知她心里有人，明知自己这门亲事是她不得不接下的。

“我……起初是不愿意。”江珉璟弱弱的承认了沐若霜所说之事，若霜说的都发生过不是吗？为此她还付出过惨重代价。“若霜，现在我很庆幸父皇将你许给我……我也知道按理不该这样……我想……若霜，我该是喜欢上你了。”江珉璟皱了皱眉，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沐若霜，随后轻轻叹了口气，都是自作自受不是。

“罢了，你不喜我这样，那便算了……你若想清净，那我不来烦你便是……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本王先去处理公务。”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江珉璟把先前抽走的书重新塞回沐若霜手里，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沐若霜从意外中回过神来，伸手抓住江珉璟的衣袖。“我……没说不想见你。”沐若霜越说声音越小最终隐于沉默。

“恩，那等会儿我再过来，现在先把公事解决了，你乖乖看书。”在沐若霜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江珉璟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拍了拍沐若霜的头后，便转身离开了东厢房。

“若霜，我来啦。”进屋看到已经躺到床上的沐若霜，江珉璟也不客气，直接凑上前去。

“恩，你……”借着刚才江珉璟离开的时间沐若霜独自一人想了很多，但现在看到她一脸轻松的回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如果把自己的想了解的东西都问出口，以后还能再见到她这个样子吗？

“我猜你有很多疑惑，问吧，我定如实回答。”脱鞋上床，江珉璟调整了一下沐若霜双腿的位置，然后便盘腿坐在她对面，一脸认真的说道。

“当初为何娶我？”见到江珉璟如此坦然的样子，沐若霜轻轻咬了咬唇，看来有人不准备给她退路了，深深吸了口起，稍事整理思路后她便开了口。

“父皇赐婚，不得不从。”沐若霜话音刚落，江珉璟就流利的答道，说好如实回答，她便不会隐瞒事实。

“你……成亲前有个青梅竹马？”意料之中的答案，略做停顿，沐若霜再次开口道。

“恩，叶修文，先前在荟萃楼你见过他的。”江珉璟不懂沐若霜为什么提他，仅是微微皱眉，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道。

“你很喜欢他吧。”随着话音飘出沐若霜只觉自己心口不自觉的紧了紧，不问不知道，开了口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比想象中还在意江珉璟。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江珉璟愣住了，曾经的自己是蛮喜欢的，现在呢？没把叶家灭门就已经给足面子了，说好要如实回答，但现在江珉璟却不知道自己该为成亲之初的小瑞王发声还是该为瑞安帝发声。

“你说过会如实回答的……”因为面对面坐着，江珉璟的表情变化一丝不拉的全落到了沐若霜眼里。看着江珉璟一脸纠结的样子，沐若霜的心里也有了个大体的猜测，忍受着胸口逐渐加剧的闷痛，却依旧止不住贱脾气作祟，竟还能字字清晰的问出问题。

“……是……很喜欢，曾……”还在与自己内心做斗争的江珉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沐若霜的情绪变化，暗自思量着该怎么省略她和叶修文未来几年的纠葛，深吸一口气准备从头汇报，没想到话才说了开头就被沐若霜冷冷打断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不送……顺带把我休了吧。”最后的理智被江珉璟的一个是字完全击碎，与此同时碎掉的还有胸口的某种东西。放松身子沐若霜便向床的一侧掉去，她没有做出然后防御性动作任由自己砸向床板。

江珉璟果然是直女，算了……掰弯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倒不如就此打住，老死不相往来，这或许是保护自己最好的一种方式了。把脸藏在被子里，沐若霜越想越绝望，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趴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