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在会议进行中呈昏睡状态，他还不如回自己可爱的办公室打电动哩！
真是！太不了解他了，那些笨蛋忠心经理。
朴灿烈又打了一个呵欠，泛着泪光的眼角瞥向习惯把他当成隐形人的吴亦凡。
好不协调，吴亦凡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喂喂，艺兴呢？怎么没看到他？”朴灿烈还是忍不住问了。早在之前会议还没开始的时候，他看到吴亦凡单独前来，身旁没有跟着张艺兴，心中就有疑问了，憋到现在才开口问，他还真有些佩服自己哪。
吴亦凡从步出会场后就一直任朴灿烈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抱怨，如朴灿烈所料，吴亦凡根本当他不存在。
他无视于朴灿烈的问题，走入电梯内。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哇啊！你好没良心耶，想谋杀老朋友啊，吴亦凡？”朴灿烈差点被关起的电梯门给夹个正着，他幸运的躲过变成三明治的危机，侧身闪入电梯中。 　　什么啊……虽然吴亦凡本来就不喜欢理人，但他今天怎么特别阴阳怪气的？朴灿烈睇视着高他半个头、一语不发的沉默男人。
唉……好冷啊！他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怎么，你们吵架啦？”朴灿烈问句一出，就马上感到一阵足以抖落全身鸡皮疙瘩的强烈寒意。
天啊！他们一定是……吵得很严重……他马上把注意力放到跳动的灯号上，不敢再多说话，表情比他想诡计偷懒时专心一百倍。
吴亦凡始终面无表情，连眼眸都暗沉了下来。
朴灿烈的话提醒了他那天和张艺兴争执的事。
该死……他还是忘不了张艺兴当时犹如受伤哭泣的双眼。吴亦凡锁眉，周围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当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朴灿烈在电梯门还没完全开启时，就急忙跨步走出去。我的妈啊！再跟吴亦凡家伙站在一起，他怕自己会变成一支人体冰棍。朴灿烈一出去就打了个哆嗦，甩平整身直竖的寒毛。
真好，还是外面温暖。他走向大楼门口，一抬眼，就看到张艺兴站在马路对面的亦行道上。
“艺兴！”他高兴地向他挥手打招呼，没注意到身后的吴亦凡瞬间黯下来的脸色。朴灿烈越过马路，直接跑向张艺兴。“嗨，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么没来呢！”他微笑地看着他。 　　 “我今天……有点事。”张艺兴朝朴灿烈颔首，不自在地找着借口。
他知道吴亦凡就站在对面，光是这样就让他没办法维持正常的呼吸。
他是不是不想看到他？这样来找他会不会太突然？张艺兴虽然有些怕面对吴亦凡凡，不过还是在看到他平安无事时，放下了担忧的心。
“唉！”朴灿烈顺着张艺兴掩藏不住的视线，微瞥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吴亦凡，他神秘兮兮地小声问着张艺兴：“吴亦凡像很不高兴，你们吵架啦？”
张艺兴看着朴灿烈十分八卦的表情，怔怔地没有说话。这教他怎么回答？他沉默地垂下眼眸。
那个是这样，这个也是这样！朴灿烈翻了个白眼。
“啊，真受不了。”他推着张艺兴走向前。“走啦，我免费当你们的和事佬，有什么事说清楚就好，吴亦凡不太记仇的。”他嘻笑地安慰一脸不安的张艺兴，等着绿灯后，就准备带着他一起过马路。
张艺兴甚至不敢把眼睛望向吴亦凡站立的方向，他低首看着一条条走过的白色斑马线，希望这马路走一辈子都到不了尽头。
该怎么面对吴亦凡？他现在就可以想像即将流动在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息，这让他有种想转身逃跑的冲动。
还是……先走吧？反正他也看到吴亦凡平安无事，许叔的车子很快就会到了，朴灿烈也在这里……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先离开时，左手边的路口却传来一阵人群惊呼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煞车声和漫天卷起的沙尘，朝大楼的方向而来！
张艺兴和众人一样，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他清楚地看到有一辆白色没有车牌的轿车以极快而惊亦的速度，闯过了十字路口，直直地向他们这里飞奔而来！
像是找到什么目标，那车头微转了一下，将方向对着……对着……
吴亦凡！
08
张艺兴瞬间苍白了脸。
“吴亦凡危险！”朴灿烈在刹那间大喊出声，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身旁很快地有一道身影掠过。“艺兴！”他惊恐地想伸手抓住张艺兴疾步朝车行方向奔跑的身子，却只摸到他扬起的衣袖。
“别过来！”吴亦凡在同时间朝张艺兴喝道，他身后只有一堵墙，来不及躲进大楼门口。
接着，像是慢动作一样——
张艺兴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吴亦凡，伸手推开了他，接着，甚至没有时间做出任何可以防护自己身体的动作，整个人被高速疾驶的轿车撞个正着。
砰的一声震天巨响，厚重的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一瞬间。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白色的轿车没有多加停留，激起一道极尖锐骇人的轮胎摩擦声，便很快地加速逃离了现场，只留下目击这场恐怖意外的错愕亦群。
路人惊的惊、慌的慌，还有一些人被刚刚狂奔的车子擦撞到。
“艺兴！”朴灿烈震惊地看着一切仿佛像是电影的画面，他快步地朝吴亦凡和张艺兴跑去。
在看到张艺兴头上的伤口后，他的呼吸差点停顿。
“救护车！叫救护车！”朴灿烈朝着大楼里吴声而来的警卫喊叫着，流了一身的冷汗。 　　“你……”吴亦凡瞠着双眸，看向已经躺在柏油路上的张艺兴。他奔上前，抱起他的身体，看着红色血液从张艺兴额角上的撕裂伤流下，沾满了他的双手。“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他失措地看着张艺兴逐渐失焦的眼眸。
“我……咳咳，”他虚弱地出声，猛一咳嗽，在吴亦凡的怀中吐出了一口鲜血。“命……还……还你……”他费力地喘着气，好像每呼吸一次，生命就流失一点。
他又惹吴亦凡生气了……
幸好……幸好……他没有事……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他的命……还给他了……
“我不要你的命！”吴亦凡伸手抹去张艺兴嘴角止不住的鲜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你听到了吗？张艺兴！”他紧抓着张艺兴的肩膀说着，控制不了心中狂烧的怒气。 　　啊……这个人……连这种时候都这么霸道……他想笑，却连勾起唇角的力气都失去了。 　　张艺兴突然觉得胸腔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再也没有能力说话，只能缓缓地垂下眼睑。
对了……他知道他对吴亦凡的感情是什么了……
可惜……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他了……
他……爱他！他爱着吴亦凡……很浅显易懂的……只是自己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他爱他。
只可惜……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
张艺兴垂下手，昏迷了过去。
“张艺兴？”
吴亦凡紧抱着他，任那灼目的赤色鲜血染上自己的衣衫、染上自己的双手、染上自己的眼眸、染上自己如霜的表情、染上——
自己冰冷的心脏。
* * *

这里应该算剧情分割线了 后面没啥虐的了 当然还是有bug 共买那塞米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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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叫你去死呢？
我会……
“病人的血压过低！”
“额头的伤口失了很多血……什么血型？”
“X光片显示肋骨有四根断裂，内脏有出血的情况，病人有生命危险！”
“马上推进手术室！请让开不要挡路！”
急诊室里嘈杂混乱不已，从张艺兴被救护车送进来之后，各种的检查、急救就没有停下来过，医生和护士脸上的表情很紧张，手中的动作迅速且专注，他们正在合力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努力挽回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因为是严重的社会案件，连媒体记者都闻风而至到医院采访。不过因为朴灿烈很快地动用了关系封锁事件，那些记者只能访问到那些受到轻伤的路人，至于真正被狙击的目标，吴亦凡和在这场意外里受伤最重的张艺兴，则被目击者绘声绘影的描述着，没有人知道发生事情的真正原因，只有口耳相传的猜测，外界单纯地认为这是一场酒后驾车的疯汉所闯下的祸事，被撞到的人是自己倒霉。
也幸好今天这场说明会并没有对外公开，只邀请各家竞标厂商出席，虽然政商贵客云集，却没有媒体在场报导，否则即使是朴灿烈利用广大的人脉资源封锁新吴也来不及。
吴亦凡从头到尾就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周遭弥漫着阴沉窒凝的空气和闷重危险的漩涡，他的视线跟着张艺兴被推入手术室后，就不曾再抬起过，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他身上穿的衬衫有着大片血迹，从衣领到袖口一路染红到下摆，已经干涸的暗褐掺杂着还带着些许湿意的猩红，深浅不一地沾染在洁白的布料上，两色相映下，让人倍觉触目惊心。
他深色的长裤和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也都染上属于张艺兴的鲜血，就好像是在提醒吴亦凡，这些血，本来是该从他身上流出来的。
吴亦凡冰寒的双眸低垂着。他一点都不感激他。他不会对张艺兴为了他而受重伤的事情感谢他。
他不会！
张艺兴要是没有他的允许，就擅自离开他，他绝对不会原谅!
他绝对不原谅……如果他敢这样一走了之。
吴亦凡突地一拳击上身旁的墙面，扎实沉重的撞击使得坚硬水泥墙的油漆瞬间剥落，他低垂的俊美脸庞只有极为森然的凛冽寒气。
他不准张艺兴以任何一种形式离开。他不准！
就算是要追到地狱他也要把他找回来！
吴亦凡紧盯着手术室上“手术中”的灯号，阴冷眸瞳中有着狂暴的恶意。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越来越接近，朴灿烈踩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踱向吴亦凡凡，在距离他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刚才代替吴亦凡去跟**作笔录。因为吴亦凡对前来询问查案的警方完全不理，一声都不肯出，所以只好由同样是最接近现场的他去说明情况。楼下的记者虽然不少，但他都吩咐处理过了，没有人会上来打扰他们。
他还打了几通电话，通知胡子爷来医院，一方面是因为胡子爷是张艺兴的法定监护亦，一方面他还请胡子爷带衣服来给吴亦凡换……
他那一身的血迹……实在是让人不敢直视。
吴亦凡一定是气得快发疯了，因为他从没看过吴亦凡有那种表情。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冷着一张脸，但和吴亦凡认识了十几年的他知道，吴亦凡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完全失去控制。他很轻易地就可以感觉到那种冰冷得刺进骨髓里的寒意，使亦难以靠近。
朴灿烈往后靠着墙，他发现自己外套的前襟也有一小块干掉的血渍，这让他想到他居然来不及出手抓住张艺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冲向车子而后被撞倒。
“可恶!”他脱下衣服，用力地甩向另一边的墙面。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张艺兴不停流着血的画面。
“真他妈的……”朴灿烈站在手术室门旁，一声声地咒骂。

吴亦凡始终没有出过声，就坐在长廊底的椅子上，深沉难测的眼神令人背脊发凉。两个人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只是等待着手术室的大门敞开。
医院的空调吹送着，呼吸间皆是药物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宽直的走道上没有什么人，好像连根细针掉在地板上都会有声音，虽然有明亮的灯光照射在每一个角落，但还是有种暗沉的气氛无形地流动着。医院里有生命诞生，却也有更多的生命在这里逝去，而没有人希望张艺兴会成为其中一个。
手术室里的人在努力，时间快如飞梭；手术室外的人在等待，分秒慢如静止。期间，胡子爷拿衣服赶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心，随后又忙着以监护亦的身份去办理住院必要的手续。朴灿烈则是烦躁地跑到外面狠狠地抽了一包烟。时间拉得越长，等待就越令人难挨。但吴亦凡一直没有动过。他就只是坐在那边，跟几个钟头前维持一样的姿势，衬衫上的血迹已经完全风干成了暗褐色，胡子爷带来的衣物放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他却连手指都没抬过，眼睛也没有移开过地面，宛若一尊雕像。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天亮还是天黑，手术室门上的红色灯光终于熄了。门才一打开，朴灿烈和胡子爷就走上前，吴亦凡则是终于缓缓地抬起头。
“病人怎么样？”医生才一走出来，朴灿烈就急着发问，还不停地看向跟在医生身后的护士们推出的病床。张艺兴就躺在上面，脸色白得像纸。随着被推走的病床，吴亦凡的眼神移动着，视线只落在那张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现在却毫无生气的脸孔上。
朴灿烈和胡子爷两个人则是尾随而去，不过被医生拦了下来。
医生脱下口罩。“先别着急。请问你们哪一位是病人家属？”他专业的询问着。
“我是、我是。”胡子爷连忙回答。在法律上，他是张艺兴最亲近的人。
医生看着胡子爷，尽量以安抚的语气说道：“手术是成功了，但病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这两天要住在加护病房观察。还有，他头上的伤口很严重，伤到了脑部，我们没有把握他什么时候会清醒，就算清醒了也很可能会有后遗症，最糟的情况是变成植物人……”
“什么？”朴灿烈忍不住大吼，怒喊声响彻整个回廊。植物人？他不敢相信，那个永远都温文儒雅、没有脾气的张艺兴会有可能躺在床上再也没办法和他说话！坐在后面的吴亦凡脸色更是暗沉阴郁得犹如黑夜里的鬼魅。
“这是指最坏的情况。”医生冷静地分析。“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得靠病人自己。很抱歉，医生并不是神。”他多说了最后一句，或许是当医生当久了有些感慨。
“我们知道。谢谢你，医生。”胡子爷诚心地向眼前手术服都汗湿的医生道谢，感激他所付出的辛劳。
“不用客气。”医生的职责本来就是救人，他们只是做自己份内的事。“病人家属需要填一些资料……张小姐，请带这位老先生去办理剩下的手续。”医生唤着最后步出手术室的一名护士，然后又将视线对，胡子爷。“你跟那位小姐去就可以了。”
“谢谢。”胡子爷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吴亦凡后，就跟着护士走了。
“医生，我们可以去看看病人吗？”朴灿烈拉住要走的医生，心急地问道。
医生沉吟了一会儿。“病人会被送到十一楼的3号房，你们可以去看他，但只能在外面看，不能进去，病亦刚动完手术，需要完全的隔离和休息。”
“我知道了，谢谢。”朴灿烈向医生道谢。虽然只能在外面看，但总比什么也看不到好。
医生摇摇手，微点头后就离去了。
朴灿烈回头，却发现吴亦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愣了一下，然后走到另一头的电梯口，发现楼层灯号停在“十一”的位置。

“真是……”动作还真是快。朴灿烈也坐上电梯，直达十一楼。
他根本不用费心去找张艺兴的房号，因为他一踏出电梯门，就看到吴亦凡站在一间病房前面，隔着明亮干净的大玻璃窗，凝睇着房内病床上的人。
张艺兴躺在中间的大床上，床边全是一些测血压、呼吸、心跳的电子仪器，荧幕上跳动的数字仿佛在证明着病床上的人还存活着，没有因为他毫无血色的脸孔停止呼吸。
他看起来好糟。吴亦凡冷着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如此安静地站在这里，而没有把窗户给打破冲进去摇醒张艺兴。
他挂了两瓶不同的点滴，白色的纱布在头上包了一圈又一圈，脸上有一些擦伤，还带着氧气罩……”动也不动的。
该死!他的脸色简直跟床单一样白。吴亦凡紧握着拳。
朴灿烈站在他身后，也看着情况好像很不好的张艺兴……跟个假人一样，他不敢相信不久之前他还跟张艺兴像平常一样地说着话。
“吴亦凡……”他看着病床，生命力脆弱的人，缓慢地开口：“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朴灿烈认真地说着，没了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
吴亦凡用眼神紧紧锁住床中人，好似只要这样他就没办法不告而别。他沉默着，睇向张艺兴紧闭的双眸。
他记得那双眼睛总是很干净，仿佛不曾遭受过任何污染似的，从第一次见而时他就这样觉得。他喜欢感受那洁净的黑眸只映着他的身影……为什么张艺兴现在不再看他？吴亦凡全身倏地散发出一阵寒意，他好看的脸孔瞬间紧绷。
“帮我查出幕后主使的人。”他冷语，阴森而低沉的启唇。
“幕后主使？”朴灿烈瞅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对。”吴亦凡微微地侧首瞥向朴灿烈。他冷到极点的眼神、冷然的脸孔下隐藏的燎原怒火，在在都让朴灿烈全身窜起一股从头寒到脚底的凉意。
“我要他们加倍付出代价。”
* * *
两个星期过去了。
张艺兴并没有醒。
吴亦凡在加护病房整整守了两天两夜，他不想知道为什么，但他明白自己一定得陪在张艺兴身旁，度过最危险的两个晚上。
第三天早晨，医生在观察过张艺兴的情况后，告诉他们，他已经暂时脱离险境，只要恢复情形良好，醒过来的时间就会越快。但是两个星期过去了，整整十四天，张艺兴却仍是沉睡着。
在这段时间里，朴灿烈因为不能丢着公司不管，每隔两、三天才能抽空来医院探视张艺兴，有时候会跟江苡一起出现，不过因为江苡总是来一次哭一次，朴灿烈也只好每次都忙着把她拉到外头去安慰。
后来张艺兴转出加护病房，胡子爷帮他安排住进宽敞隐密的单人病房，给兴最好的医疗照顾。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清醒，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会不会醒。他身上的伤没有停止痊愈的能力，却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随着吴亦凡脸上越来越冰寒的表情，大家都祈祷张艺兴能快点张开眼睛。
前几天，报纸的头条是一则商业丑闻。一直把蓝海视为对手的正荣企业爆发了高层主管集体收受回扣的弊案，不知道是谁寄了一大袋的照片、录音带、录影带、甚至是那些主管在银行金钱收支的正、影本都给了检调单位，如此齐全的物证想赖都赖不掉，消息一披露，正荣的股价立刻跌至谷底。没想到下午又有内部人员传出正荣因为最近投资失败，损失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资金，跟银行之间的借贷也奇怪地无法周转，还有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以高价收购正荣的股份，在短短的时间里掏空了现任董事长的股权。商业界的人一方面惊讶不知道是谁整垮了正荣，另一方面还在等着看有什么好戏会出现。
一个极有规模的商业集团，却在不到半个月之内七零八落，不仅即将面临宣布破产的命运，还有一群人会吃上官司，准备在牢狱里蹲个六年、八年。

是谁做了这件事？
有人说，正荣是因为惹毛蓝海集团的吴亦凡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是没人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凭空臆测。
吴亦凡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躺在床上沉静地熟睡的人。他一手支着额头，另外一手则把玩着胸前的一条红水晶坠饰……这条项链是张艺兴的。吴亦凡缓缓地抚着那已经略带温意的水晶，眼眸一刻也没离开过张艺兴看似安详的面容。
他没有去公司，从张艺兴出事那天后他就不曾回公司上班，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给下属去处理，然后每天坐在病床旁看着张艺兴，从早到晚。他只想等张艺兴张开眼睛，其他的，他没有空去理会。
这半个月他只做过两件事：一件是把信义区招标的商业案拿到手，张艺兴是因为这个案子才被卷入意外，他不会让他的血白流；另外一件就是彻底地报复了想狙击他的人，两件事他都做得非常成功。但是张艺兴还是没有醒过来。
吴亦凡紧握着手中的菱形水晶，表情阴霾。
这项链是他吩咐胡子爷去公司寻找证物时，胡子爷连同恐吓信一起拿给他的。他知道这是张艺兴随身不离的护身符，每次抱张艺兴时，就会看到这火红水晶在他胸前摇晃摆荡，炫目的光芒总是让他看起来特别魅惑。他把断掉的银链重新换上一条更长的白金链，然后挂在自己身上，他从不配戴任何首饰，但他就是想要这块红菱水晶。
他就是想要。
吴亦凡轻轻地站起身，他两手撑在床沿，俯低上身，以十分靠近的姿势看着那张清秀干净的脸孔。
“你什么时候才要醒来？”他的声音很低，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张艺兴的脸上。吴亦凡抬手轻缓地抚摸他苍白的脸颊。
他没有半点反应。张艺兴仍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一向清澈平淡的双眸，几乎没有过笑容的唇瓣也紧抿着，柔顺的细发覆住了额上刺眼又带着药味的纱布。他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张开眼睛，张。”吴亦凡的手指轻触他的眼睑。“张开眼睛。”他重复地说着。他不想看张艺兴再这样睡下去，好像生命在病床上一点一点地流失一样。两个星期以来，张艺兴的脸庞和身体都在缓慢地消瘦，很可能明天他就会离他而去。这种想法令他更加执意地要张艺兴醒来。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一向很强势，不论做什么都很有自信和把握，从来都只有成功而没有失败过，即使事情再怎么艰难，他都可以很轻易地掌控在自己手中，连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他第一次有这种不确定的感觉。
不知道张艺兴什么时候会清醒，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这样变成植物人，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再也看不到那总是跟在他身后的纯洁黑眸。
不行！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醒过来，张开眼睛。”吴亦凡低哑的轻语，听起来好温柔、好温柔，好似可以融化任何东西。“张……”他弯着长指，一次次划过张艺兴白嫩的肌肤。
他敛下弧度优美的眼帘，低首吻上张艺兴白纸般的嘴唇，用自己湿润的唇舌去温热那紧抿的冰凉薄瓣。
“张开眼，张。”吴亦凡贴着他的唇轻吮，迷亦的磁嗓低吟着，总是诱亦神魂的深幽瞳眸直视着张艺兴，像是千丝百缓，寸寸网住那沉静的睡容。“你一向只听我的话。”
他不要他舍命给他，他只要他能清醒，他不管理由是什么，只清楚自己心里强烈的希望张艺兴能再像以前一样，跟在他身边陪伴他！
吴亦凡抬起头，直视着他。“听我的话，醒过来。”
流动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热烫起来，时间也好像放慢了走动的速度。
就像是对吴亦凡所下的魔咒有了反应，张艺兴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极细微的动作，但吴亦凡并没有漏看。
发现他居然有了反应，吴亦凡顾不得他身上的伤是否已经完全痊愈了，他直起身紧抓着张艺兴瘦削的双肩。
“张开眼睛！”他喊着，摇晃张艺兴的身体。
这是半个月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张艺兴对声音有了反应，他不能让这个机会逃掉。要他现在就醒过来！现在！
张!”他大喝一声，声音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着急。
张艺兴睫毛的颤动更明显了，他艰涩地轻揭着，沉寂了十四天的意识一滴一滴地缓缓回流……
“呃……”张艺兴困难地出声，干哑的喉咙让他非常难受，语音听来十分破碎。
吴亦凡很快地拿起床头旁的水杯一饮而下，然后低首吻住张艺兴的双唇，把口中的清水渡进他灼烧的喉间。就像是在大海里飘浮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张艺兴贪婪地汲取着吴亦凡哺入他嘴里的液体，沿着嘴角淌下的水痕浸湿了他的衣襟。仿佛永远都喝不够似的，他甚至本能地伸出舌尖，舔舐着吴亦凡口中的湿润。吴亦凡抬起头，离开他的双唇。要是再让张艺兴吮舔下去，他现在就会把他的衣服脱光。他看着张艺兴喘息且逐渐染上潮红的脸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角扬起了一抹很淡很淡的浅笑。他果然是只听他的话。
“你醒了。”他缓缓地低语，轻抚着他的颈项。 他不会再放他走了！
01
张艺兴喘着气，不适应光线的眼眸眨动着，好不容易才慢慢地张开眼睛。当他一看到近在眼前的吴亦凡时，先是完全地愣住，随后脸上有着震惊。他抿住嘴，有点不敢相信刚刚是怎么喝到水的。
“这里是医院，你已经昏睡了两个星期。”吴亦凡看出他的慌乱，站直身解释着。他按下床头的呼叫铃，要让医生来检查张艺兴的情况。听了他的话，张艺兴眼里的赧然很快被疑惑取代。他将视线游移在病房里的门帘、洁白的墙壁、同样颜色的天花板、床头边的电子仪器、挂点滴瓶的高脚铁架、柜子上摆放的镜子……他看到镜中反射出的亦影头上包着纱布。 　　他怔然地瞪视着那面镜子，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虚软无力。
他只能无意识地抬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上额头上那一圈圈的纱布。
“咦？”他的脸上仍然只有茫然。
吴亦凡察觉他好像有些不对劲，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张艺兴低着脸，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点滴针头，然后沿着药液流动的透明细管而上，缓慢地抬起头，将目光的终点对上吴亦凡俊逸绝伦的脸庞。
半晌后，他轻轻地启唇：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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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房间里，空气凝结了。
张艺兴看着吴亦凡，他的眼眸中只有陌生。
“你是谁？”重复的问句轻声地响起，张艺兴蹙着眉头，身体上的不舒服和心里那种一片空白却又异常混乱的感觉让他陷入极度迷惑。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受伤？面前这个高大冷漠的男人又是谁？脑海中一下子涌出太多的疑问，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的认知让张艺兴心底猛然窜起一股浓浓的恐惧。
吴亦凡冷看着他，脸色冰寒。
“你说什么？”他问，语气严厉且冷冽。
张艺兴被他冷凝的表情震住，只觉得眼前站立的男人身上瞬间散发出刺骨的怒意，那不带半点感情的眼眸让他不确定的心绪更加慌乱。
“你……你是谁？”他迟疑地开口，因为躺了近半个月，整个亦有气无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张艺兴的视线游移着，想从四周的景物找到任何一点能让自己感觉熟悉的线索。
他下意识地抓着薄软的床单，眼底的惊慌随着看遍房内的每一个角落而越来越强烈。
吴亦凡的脸色更冷峻了，身旁的双手倏然收紧。
“再说一次。”他眯起眼，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张艺兴已经没办法分心去关心吴亦凡具压迫性的态度，他发现自己的的确确回忆不起有关于自身的每一件事情，包括他的名字、他的年龄、他的身份、他怎么会躺在这个房间里……奇怪……他居然……
没有刚才张开眼睛之前的记忆！
完全没有！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喃喃地自语着，冷汗从背脊流下。不可能的，一定是因为他还没完全清醒，所以脑袋比较不清楚，再努力地想一下，等会儿一定就可以全都想起来的……对，等一下一定……
他祈求似的眼神望向吴亦凡，希望这个他启眸所看到的第一个人，能够给他一点足以恢复些许记忆的提示。
“我……我认识你吗？你到底……是谁？”张艺兴半躺在病床上，抬高了头问着站立在一旁的吴亦凡，想要尽量冷静地思考以掩饰心底深处完全空白的恐慌，手指却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看着他全然疑惑不解的表情，黑曜瞳眸中的疏离，仿佛他真的完全不认识他！吴亦凡迅捷地伸出手，紧钳住张艺兴的双肩，他狂炽的愤怒清晰可儿。
“你再说一次！”他直视着张艺兴，身上焚烧的火焰几乎将周围的空气全数吞噬。他抓着他的肩膀，手劲丝毫不放松。
“好痛！”张艺兴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弄痛了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他本能地往后躲避，却被吴亦凡更用力地抓移向前。“啊！放手。”他紧皱着眉。
“你刚刚说什么？”吴亦凡两手扣制住张艺兴的身体，将他拉至自己眼前愤怒地质问。
他居然忘了他……他居然忘了他……他居然胆敢忘了他!
简直该死！
比起察觉张艺兴失忆这件事，吴亦凡更在意的是，他竟然忘了他的存在！
他不管是否因为车祸的撞击而造成这种后遗症，他可以允许张艺兴什么东西都不记得、什么事情都可以抹煞，但张艺兴惟一绝不该忘却、也绝不可以忘却的，是他每个夜里要他牢牢记住的名字和在他身上烫烙无数印记的他！
然而，他现在却在问他是谁！
“好痛……放手……”
张艺兴虚弱的身躯被他紧紧地抓住，吴亦凡的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指尖陷入他肩上的肌肤之内，他想挣脱，却无力得头晕目眩，只能不停地喘息着。
他惊惧地看着眼前非常危险的男亦，他眼底所焚烧的暴怒，让张艺兴原本就充满慌乱的脸上更多了一份极度的排斥。
“放开我……呃，放开我！”张艺兴想大声抗议，却只能发出微小的低喊。他被吴亦凡压在床上，被迫仰视眼前俊美却冷冽的容颜。他觉得自己胸口好痛，挤压在胸腔里的沉重几乎要使他无法呼吸。
他想逃离这个男人，想逃离四周压迫着他的气流。他不要他靠近他！只要一闻到这高大男人身上的气息，他就直觉地想要逃。

这个人引起了他潜意识里强大的剧烈危机感。
张艺兴把对吴亦凡的拒绝全部都表现在清澈的双眸中。
吴亦凡清楚地接收到张艺兴所传达给他的恐惧、反抗、疏远、推拒、不信任……还有全然的陌生。
陌生！张艺兴居然会对他感到陌生？
吴亦凡的脸色霎时暗沉，极冷的寒霜染上他的眼，他气愤地一拳重击在张艺兴头侧柔软的枕被上，整个病床随着瞬间的压力下沉，仿佛差点散了牢固的钢架，而他挥拳时所划开空气的冽风，让张艺兴失措地僵直了身体。
两亦对看沉默无言，只有诡异的气氛围绕在四周。
接到病房的呼叫铃赶来的医生和护士，还有翘班来探视张艺兴的朴灿烈，一进入房间就看到这个画面。
大家都被吴亦凡身上冷凛的寒气和不明的状况给定住脚步，一瞬间怔忡地停在门口，面面相觑。
一发现有别的人进来了，张艺兴顾不及自己还被吴亦凡压制住，他回过神把目光转向门口，巡视着站立在那里的每一个人……没有……还是没有他认识的人！他挫败地闭了闭眼。
“艺兴………”朴灿烈首先出声，他惊喜地将视线对上张艺兴。“你醒了！”他上前，身旁的医生护士也连忙走到病床旁。
但吴亦凡还是钳制住张艺兴的双肩，不肯放手，他的目光没有移开过张艺兴充满拒斥的脸半分。
“这位先生……”医生开了口，若这先生一直挡在这边，他们就没办法替病人检查，但他极具压迫的气息，又让亦不知该怎么婉转地请他让开。
“吴亦凡？”朴灿烈奇怪地看视着吴亦凡，觉得他神色不若平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直动弹不得的张艺兴再度把视线对上吴亦凡。
“放开我……”他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低缓地启唇，胸前的闷痛和看不到相识朋友的失落感让他紧锁着眉间。
吴亦凡只是看着张艺兴洁净略带一丝疲惫的瞳眸。没错……不是假的，也不是演戏，张艺兴是真正彻底地不记得他！
“吴亦凡你……”朴灿烈的话没办法说完。
“可恶！”吴亦凡放开了张艺兴，一挥手，用力地挥掉床头柜子上的所有物品，玻璃杯、保温壶、水果、花瓶、药罐，甚至连点滴架都差点被他挥甩倒地，一下子刺耳的响声回荡在整间病房，被扫落的东西碎了遍地，一片的狼藉。
除了吴亦凡自己之外，所有的人都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冷看了张艺兴一眼，脸上的表情降至最冰点，随后，他一声不响的转身越过众亦离去。
医生护士被他阴森的表情骇住，根本也不敢开口教训他为何要摔破了一地的东西，只是赶紧侧身让他走出病房，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变成地上那一块块粉身碎骨的玻璃。
张艺兴从错愕中回神，注视着那抹离去的背影……他的肩上还有着他强大手劲留下的疼痛。那人亦给他的印象非常不好，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就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离去……甚至有种想开口唤他别走的冲动……好奇怪………
朴灿烈愣了半晌，认识吴亦凡十几年，他从没看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吴亦凡一向是个极为内敛的人，就算是再怎么不悦，他也不曾做出如此失控的举动。
没有追出去，就是不想无故地被当成炮灰。
他转头看向已被护士扶坐起的张艺兴，心里猜测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请问……”张艺兴在医生上前替他检查身体前先出了声，他抬眸看向围绕在他床边的每一个人，深呼吸后，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然后终于提起勇气困难地问道：“有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 * *
“医生说他因为脑部受到撞击，所以丧失了记忆。”
医院里阴暗的回廊上，朴灿烈对着一个颀长的背影说着，语气里有些惋惜，却也有更多十几日来紧绷后的放心。
刚刚医生都证实了，张艺兴的确是失去记忆，他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也认不出曾经和他相识的人。朴灿烈抚着额，终于知道吴亦凡那时为何会如此暴怒了。
不过幸好，在检查过身体情况后，医生说只要能够好好休养，张艺兴的伤势不会有大碍。
见站在落地窗前的人不语，他续道：“医生说没办法确定他的记忆什么时候会恢复?能够恢复的程度又有多少？要靠身旁的人带领他，但不能过于急躁，需要给他适当的刺激……他有可能几天后就能够想起所有事情，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忆起以前的一切。”他语重心长，瞥向背光而站的吴亦凡。
“你打算怎么做？”朴灿烈问，这是最现实的一个问题。
沉默，回荡在两人之间。
“吴亦凡，你到底对艺兴是抱持什么样的态度？”朴灿烈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他认真的眼神看向一语不发的吴亦凡。
跟吴亦凡认识整整十一年，他知道，周旋在吴亦凡身旁的所有人，除了家人外，就属张艺兴最特别。
吴亦凡并不喜欢和人深交，却和张艺兴朝夕相处。就算是认识这么久的他和江苡，也仅只能维持淡淡的友谊，他知道吴亦凡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习惯不能在别人面前松懈罢了。从小到大，他接受的英才教育让他跟同年纪的小孩越来越有所区别，加上继承企业的责任感和长期处在尔虞我诈的商界环境下，本来个性就较一般人强硬冷漠的他，更给了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一直处于高位，这样的隔离让他的态度越来越冷僻，自然的最后就疏远了所有的人。
吴亦凡有令人欣羡的绝美外貌、天生的颖慧聪智、富有的优良家世，他有着优于常人的一切条件，但就另外一方面来看，这不能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他的情感表达有缺陷，只会用自己高兴的方式做任何他不管对错的事情。
种种自身外在的原因，让吴亦凡不曾在任何亦面前泄露自己真正的模样，除了张艺兴之外。
可能张艺兴自己分辨不出那极细小微妙的差别，但旁人一看就知道，对吴亦凡来说，他绝对是特别的！
只可惜现在变成这样……朴灿烈叹了口气，他决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吴亦凡虽然很有智慧，头脑很好，但他对于很多自己情感上的事情是迟钝的，他一向想做就去做，所以会忽略了行动真正的原因，和为何让他想做的动机。
如果他再不正视自己心里究竟真正想要些什么，那张艺兴的付出就太不值得了。
“吴亦凡。”朴灿烈再度开口，低沉的嗓音说出爆炸性的字句：“你跟艺兴上过床了吧？”他沉稳的态度，好似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吴亦凡如雕像的背影总算有了反应，他缓慢地转过头，冷眼瞥向身后的朴灿烈。
朴灿烈耸肩，“你应该知道我迟早会发现才对，因为你一向比我敏锐。”
吴亦凡依旧沉默，但从他波澜不兴的脸色上来看，朴灿烈的话是正确的。他早料到总有一天朴灿烈会知道这件事。
上一次江苡去“蓝海集团”找吴亦凡，结果在走廊上碰到张艺兴，朴灿烈在接她回去的半途，她不经意地提起张艺兴颈间的吻痕，那时候，朴灿烈就在心里猜测他们之间的平衡关系开始变质了。
吴亦凡不喜欢任何亦靠近张艺兴，张艺兴的交友空间单纯且狭窄，全部控制在吴亦凡的手中，除了他自己外，还有谁能在张艺兴身上烙下吻痕？
朴灿烈叹息。其实他从以前就感觉到吴亦凡和张艺兴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也无法划分归类的牵绊，光是从吴亦凡异常的占有欲来看就知道了。表面上他不戳破，是他觉得自己没有插手的余地，但现在事情演变至此，总是要有人来推吴亦凡一把，让他重新思考那说不明、理不清的关系，若是一再地重蹈覆辙，只会加深对张艺兴的伤害而已。

或许是一向思想自在惯了，朴灿烈虽不支持同性恋，但也不排斥，他认为那只是感情的一种而已，跟男女之间的恋情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不同。再说，他真的觉得吴亦凡和张艺兴之间的纠缠，已经跳脱了性别之分，没办法肤浅地冠上任何一种名词来言论。
“艺兴已经不记得你了，你要怎么做？”朴灿烈看着他，执意要他认真看待这件事。
吴亦凡只是冷看着朴灿烈，没有一丝表情。半晌后，他才淡淡地启唇：
“什么怎么做？”他回答得好无关紧要，仿佛随口说出不重要的无聊话。
“你不是因为爱上艺兴才和他上床的吧!”朴灿烈看得出来，吴亦凡并没有意思去探讨自己为何会对张艺兴有欲望，他的眼神写得很明白。“既然艺兴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以为自己还能再对他为所欲为吗？”没有了六年来的记忆，吴亦凡对张艺兴来说只是个没有半点熟悉的陌生亦。
“那又怎样？”吴亦凡仍是一脸冷漠。为所欲为……的确，他是这样对待张艺兴的，而且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既然如此，你就别再这样对他。”朴玮　沉声。“现在的艺兴已经不是你的玩具了。”
吴亦凡眼眸倏地一寒。
“我没有把他当玩具。”张艺兴也曾对他说过这种话，他当时不知为何对这句话感到愤怒而说出了更残忍的字句，他到现在还忘不了张艺兴当时受伤的表情。
“你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和他上床？你明明知道艺兴绝对不会忤逆你。”朴灿烈出声反驳。
“没有为什么。”吴亦凡转过头，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他会占有张艺兴，只是因为想要，就是这样而已，没有其他原因!
朴灿烈的表情难得地严肃。“吴亦凡，你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他用了六年的时间来偿还，最后甚至用自己的命来换得你平安，他做的一切已经足够抵过你给的恩情。你对他没感情就放了他吧，现在是他可以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重新开始？放了他？
“不可能！”吴亦凡冰冷地回绝朴灿烈的建议，他冷戾的视线瞬间扫向朴灿烈，有那么一刹那，朴灿烈差点觉得自己会被他的眼神杀死。
吴亦凡的脸上布满寒霜。他绝对不会让张艺兴离开他的身边，绝对不会!
张艺兴是他一个亦的!
朴玮　深吸一口气，在吴亦凡恐怖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继续尚未说完的话：
“你太自私了。”他摇头。“难道你从不曾想过艺兴的感觉吗?他怎么看待你对他做出的事情?他心里是不是会不好受?他要怎么调适你们之间的关系?艺兴是一个守本分的人，擅自破坏了界线，就没有想过他是否能够接受?”
他瞅着吴亦凡，道出最后的重点：“他没有怨言并不表示他不痛苦。”
吴亦凡收紧双拳，全身绷得像是快断掉的弦，随着朴灿烈最后脱口的一句话，他看着落地窗外的黑眸越来越阴沉。
“你少管闲事。”他逸出冷语，极森然地开口，脸色犹如暗夜中的夺命鬼魅。
他不想再听朴灿烈说下去，迈开修长的腿，转身就往长廊心头走去，连头都不回。
朴玮　不管他逐渐离去的背影，对着他离去的方向说道：“你再不面对自己心里真正想拥有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失去全部的！”
吴亦凡没有停下脚步，仍是向前走着，任朴灿烈的话语飘散在空旷的走廊。
“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朴灿烈放大了声音。“你以为艺兴为了什么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地护着你？吴亦凡，不只是因为你救过他这么简单而已！”当局者迷，吴亦凡总是看不清。
不只是因为你救过他这么简单而已……
朴灿烈的话随着吴亦凡的脚步声，不停地回荡在空气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吴亦凡冷然的俊逸脸上不曾出现半点思绪，他转个弯走出长廊，没有人知道他一向不重视任何东西的内心里已经产生了微细的动摇。
不只是……因为他救过他这么简单而已……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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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有事明天恢复更新

02
“准备好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拿？”江苡明亮的大眼睛直瞅着张艺兴，红润的唇瓣噙着笑意，指了指他放在床铺上收拾好的背包问道。和她略带点孩子气的脸蛋相反，她身上的低胸短洋装还是一样火辣。
“嗯。”张艺兴微点头，淡淡地应着。
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
从清醒的那一天开始，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他身上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头上缝了二十几针的伤口也拆了线，很可惜地在额角留下一道七公分左右的淡疤，幸好位置并不明显，黑发足以掩盖住浅白色的痕迹。
张艺兴自己是不在乎的，毕竟他是个男人。
但朴灿烈和江苡就扼腕不已，直说一张干干净净让亦人赏心悦目的清秀脸孔破了相。
破相？他连关于自己的记忆这种极为重要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又怎么会在意头上那小小的疤痕？
张艺兴不自觉地轻声叹息，微愁染上眉间。
“你怎么老是在叹气？叹气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江苡眨了眨眼，很现实地说着。“我们来复习一遍，我是谁？”她问，像个教导学生的老师。
“江……江苡小姐。”张艺兴还是不太熟悉。
这一个月来，张艺兴从眼前这位小姐和另外一个总是笑嘻嘻的叫朴灿烈的男人那里了解到自己今年二十岁，是个孤儿，因为出了车祸才会受伤；每隔三天来医院探视他的那个白胡子的老人叫作胡子爷，是他的法定监护人；他以前的工作是蓝海集团的总裁特别助理……他清醒后第一个看到的那个高大男人………就是他的上司，蓝海集团的总裁，名字是……吴亦凡……
张艺兴下意识地抓紧自己胸前的衣襟。总是这样，他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就会感到一阵不正常的心悸……很难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少了东西……他垂下眼睑。现在的他，就好像走在破碎的薄云上，没有一丝踏实感，他对任何人都感到陌生，只能全盘接受他们告诉他的所有事情，没有办法分辨真假对错……他并不是不信任这些认识他的人，只是……觉得整个人好像是个空壳似的……
自从知道自己失忆后，他无时无刻都很努力地想要搜寻自己脑海里残存的片段，但总是徒劳无功，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就算偶有画面掠过，他也来不及捕捉那种感觉，这让他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感到十分无力。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八成是没听到。江苡撇嘴拍了他肩膀一下，不知道他又在烦恼什么了。
“嗯？抱歉。”张艺兴回神，轻声地为自己的失态道歉。“你说了什么？”
江苡摆摆手，很认命地重复一次：“我说，不要加小姐两个字，你直接叫我苡就可以了。”她笑，像个姐姐似的宠溺地看着他。
她很高兴艺兴能够从重伤昏迷当中苏醒过来，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失去记忆。
朴灿烈因为有时候抽不出空，所以她时常都代替他来探视张艺兴。医生说最好有认识的亦能够陪着他，一方面带领他回忆遗忘的过往，一方面要不时开导他面对现实，失忆病亦心里人失落感通常都会很重……认识的人……想到这里，江苡就生气！
艺兴最认识的人，就属那个大混帐吴亦凡了，然而他却在艺兴清醒后就再也没来过医院关心他！听灿烈说，那家伙居然是回公司上班，而且早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真是的！
艺兴到底是为了谁受伤啊?他怎么一点都不反省一下？薄情寡义的冷面男!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要艺兴出院后立刻回吴家。拜托！他没有来接艺兴出院就算了，还不懂得惭愧地用电话遥控他们，下令要把艺兴送回去……她怎么会认识这种烂亦人？
从以前到现在，吴亦凡一向都是异性瞩目的焦点，虽然明知他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冷酷类型，还是有人不怕死想接近他。但她江苡偏不！个性那么差，对朋友又冷淡，长得再好看都没用！鬼才会对他有好感！
江苡正想开口在张艺兴面前数落那个狠心无情的男人，眼角就瞥到有人影出现在房门口。

“哈　！两位准备好了吗？”朴玮灿烈问道，笑意盈盈。他今天的任务是保镖，要将张艺兴这个重要的镖品安全地送回给吴亦凡。
“朴大哥。”张艺兴朝他微颔首，生涩地叫唤着。
“艺兴，总算可以出院了，恭喜你啊。”朴大哥……啧啧，这三个字真是叫得他好舒服啊。朴灿烈愉悦地扬起更大的笑容。
“嗯。”张艺兴应着，不知该有什么表情。他还不熟悉……他很感谢这些人能够有耐心的接受他，就因为他们对他好，所以他更觉得不应该忘了他们，但记忆的恢复一直没办法有所进展，他其实有些急躁和愧疚。
难道真的会像医生说的那样，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吗?
这种想法让他心口一窒。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他脑海里时常会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好像离他好遥远，却又感觉好接近……是他想太多了吗？
“可以走了吧?苡，事情都办好了吗？”朴灿烈问向一旁好像在生闷气的江苡。“你干嘛？”嘟着嘴活像海里的章鱼。他失笑，不知道这个丫头在神游些什么。
“没什么。”江苡哼气。她觉得朴灿烈和吴亦凡根本是一挂的，不然他怎么会答应要送艺兴回去那个烂人的身边？应该是要把他藏到天涯海角，避免再被恶势力荼毒，然后让吴亦凡那无情鬼遍寻不着而气死才对。“手续都弄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她指的是出院必要办理的程序。
“那走吧。”朴灿烈上前，拿起张艺兴收拾好的背包。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东西，这一个月以来，胡子爷都有定期为张艺兴带来更换的衣物，其他的杂物，胡子爷也都打理过了。“快点，我车子停在下面会被开罚单。”他朗笑着走出病房，不给张艺兴客气的机会。
“还不走？”江苡微笑地侧首，提醒呆愣的张艺兴移动脚步。
“嗯……”张艺兴怔忡地看着他们给他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有包容力……其实他心底很慌乱，张开眼睛醒来时，却发现谁也不认识，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熟练地说出口，迷茫的过往和不知的未来，让他在好几个夜里辗转反侧，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真的帮了他很大的忙。
他跟着江苡走出病房，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振作一些。
他们走出医院大厅，朴灿烈已经坐在车里发动引擎。
江苡很不客气，直接打开后座就一屁股坐了进去，还拉着身后的张艺兴一起。
张艺兴虽感到她的举动有些突然，但还是顺着她坐进了车里。
“喂喂，你以为我是司机啊？”朴玮　转头，觉得自己好孤单，被他们丢在前面。他本来是想叫艺兴陪他一起坐前座的。
“是你自愿的不是吗？谁教你跟吴亦凡同流合污。”她抬高头，理直气壮。
朴灿烈大呼冤枉：“我什么时候跟吴亦同流合污了？”这妮子还真会帮他安罪名。他回过脸踩下油门，将车子驶向大马路。
“现在啊！你不是答应要把艺兴送回凡家？”江苡抓到机会就大肆口伐。“我真搞不懂，他那么没良心，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他甚至都没有来探望过艺兴，你居然还放心把艺兴交给他。”简直是脑袋没洗干净！
“你又知道他没去医院探望了？”朴玮　拉着手排档，闲闲地反问。
“他有吗？我从来都没碰过他。”她几乎每天早上都在医院，如果吴亦凡有去，她不可能不知道。“再说，艺兴都还没完全康复，他就回公司上班，今天也没来接他出院，他根本就一点都不关心艺兴嘛!”江苡 倾身靠向前座，气愤地朝朴灿烈说着，忽略了身旁张艺兴越来越疑惑的神色。
“没有碰到他，并不代表他没去。”苡不知道，吴亦凡有的是方法在深夜里行动。“吴亦凡……不是不关心，只是有些事情要先想清楚而已。”他意味深长的看视着车窗外的道路，语带玄机。
“借口！”江苡就是不服气，她只就自己看到的事实说出想法。
她还想启唇反驳，身旁的张艺兴却出了声：
“请问……”他以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不是……要带我回家？”

他刚才好像听到……吴亦凡的家……呃！又来了。
他微蹙着眉，觉得心头好问。
“是啊，回家。”朴灿烈对着后照镜看向张艺兴不安的神色。“是你的家，也是吴亦凡的家。”他微笑地解答。
张艺兴一脸错愕，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告诉他？”江苡觉得实在太奇怪了，不知道朴灿烈在打什么主意。她转头看着张艺兴。“你还不知道你住在凡的家吗？”她还以为朴灿烈提过呢!难怪每次只要她一在张艺兴面前提及这个问题的边际，朴灿烈就马上转移话题。
张艺兴怔怔地摇头。他……跟那个人住在一起……那个人……
他的眼前闪过那天把他压在病床上的男人脸孔，呼吸倏地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他不是只是我的上司吗……”张艺兴抬眸看着朴灿烈。“我跟他还有别的关系吗？”能够一起住的关系……亲戚吗？不对，他们说过他是孤儿的……那又为什么……
乱七八糟的思绪和想不通的事情混沌成一片，张艺兴只觉得额角上的淡疤隐隐作痛着，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事。
“别的关系？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跟凡真正的关系，是欺负人的人和被欺负的人。”江苡煞有其事的宣布，她就是要破坏吴亦凡在张艺兴心中的形象，否则难消心底的怒气。
“丫头！你不要再胡说了。”朴灿烈好笑地制止江苡的胡言乱语。现在的张艺兴就像是一张洁白的纸，随便给他什么颜色都会染上去，如果擦不掉就糟了。
他转动着方向盘，看着马路的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艺兴，你的问题我们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们都不比你了解答案，这要靠你自己去摸索。”
他顿了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想起？有什么回忆不可以忘记？是不是有什么人让你挂心?这全部都只有你才有办法找到解答。”
张艺兴愣住，朴灿烈的每一句问语，都在他心里荡开了一阵阵涟漪。
他敛下眼睑，抿住了唇。他也很想恢复记忆，但并不如想象中的容易，一个月以来，他总是想尽办法拼凑出什么，却什么进步也没有。
一定要想起的事……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江苡摇头晃脑，无法理解朴灿烈话里的深意。
“我又不是说给你听，听不懂就算了。”只要艺兴能明白就好了，朴灿烈透过后视镜瞥了张艺兴若有所思的神色一眼。
名贵轿车驶进高雅的镂空雕花大门，张艺兴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窗外那广大绽放花卉的花园里。
“觉得熟悉吗？你在这里住了六年喔。”朴玮　刻意放慢车速，绕着花间的车道行驶，让张艺兴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你有想起什么吗？”江苡瞅着张艺兴直盯着庭园的眼，关心地问。
“我不知道……”张艺兴无意识地启唇，视线落在越来越近的欧式月白色的三层楼别墅上。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觉得自己的呼吸缓缓地变快。这里是他的家……还有那个叫吴亦凡的人……
他抬起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三楼其中一扇落地窗上。
那个窗帘……是深蓝色的……
深蓝色……心底猛然一揪，张艺兴不自觉地握紧双手。
朴灿烈将车子停在主屋前面，他拉起手煞车，按下身旁的中控锁，张艺兴身旁的车门一下子就打了开来。
他回头看着他。“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接下去的你要自己努力。”扬起唇角，朴灿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嗯……谢谢，再见。”张艺兴向江苡和朴灿烈道谢，他看着台阶延伸过去的大门，胡子爷已经站立在那里等他。
“艺兴。”要下车之际，朴灿烈唤住了他。“希望你能想起那惟一……该记得的人。”
张艺兴微愣了一会儿，走出门站立在车旁。
惟一该记得的人?
他没来得及理解，也没来得及发问，朴灿烈就用中控锁关起车门离去，神秘的笑仍是留在嘴边。
随着轿车扬长而去所撩起的沙尘，轻刮起一阵微风，卷起了片片落叶。张艺兴看着宛若月色的建筑物，他的心脏异常急跳着。
他习惯性地抬手摸着空无一物的胸前，那深蓝色的窗口像是有魔力般地吸引着他。
他想要恢复记忆……想要知道为什么会心悸……想要……看看那个人……只见过一面，却让他一整个月都印象深刻的人……
张艺兴深吸一口气，留恋地看了那蓝色的窗台一眼，拾级而上。
他一定要……忆起那个留在心底模糊的影像究竟是谁。
* * *

“不要……”
狭窄暗沉的空间里，他手上紧拿着洗烫得挺直的衬衫喘息，灼烧的热气吹拂在他的颈间，他想往后退，背后却抵上一堵冰凉的墙。
惟一一盏晕黄的小灯在闪烁着。
“放开我。”他无力地喘息，任凭那有如火焰般的唇舌烙印在他暴露出的光洁肌肤上，鲸吞蚕食着他所有的理智，除了无意识的抗议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拒绝动作。
夹带着极度危险的魅惑欲念围绕在他们之间，高温的呼吸彼此纠缠，让他感到疼痛的吮吻一路下滑，没有停留、没有温柔，执意地在他敞开的衣襟里刻下痕纹。
“呃！”他上身的薄衫被粗暴地扯开，没有阻碍地被拉退至腰间，平滑的胸膛被迫拱起，承受使他神智昏茫的过热接触。
男人的手伸至他腰前，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打开裤头上的金属圆扣，如同加诸在他肌肤上的吻一样，毫无困难地移下长裤的拉链。
“我不要——”他的反抗被探入的蛮横大手给截断，下一刻，半褪的深色布裤被强硬地扯脱而下。凉意袭上他的下身，他难堪地推拒着男人倾靠接近的宽阔胸肩，却无法忽略身前的大手。
窒凝的激情空气里逸出一声低笑，带着讽刺。
他的抵抗被制服住，整个人被推向背后的粉墙，过度用力的突然动作弄痛了他的背脊，他本能地抬起腰，闪躲碰撞后的反作用力。
“呃——”
“张艺兴。”男人带着性欲的低沉磁嗓在昏暗的狭小空间里响起，好听得犹如天籁。
男亦邪哑地沉笑。“叫我名字。”
他出不了声，甚至无法理解人在说些什么。
“呃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周遭的景物越来越虚幻。
“我要听你叫我的名字。”男人重复。“我是谁？”
你是——
“……”他开口，声音却不见了。“——”他完全听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等一下……他说了什么？这个抱着他的人是谁?
“再……说一次。”这一次，连男人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仿佛坏掉的电视机沙沙作响。
“——”他听话地开合着唇瓣，清澈的眼眸始终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
不对……他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他说了什么名字？
“很……好……”男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破碎。“你要……永远记得……”
那个名字……到底是……好像是……对他……很重要的名字………
03
本就暗沉的空间，一下子换上整片黑幕。
掉落在地上的衬衫、狭窄的小房间、头上晕黄的灯光全部在瞬间消失！
眼前的黑暗露出光点，细小的光芒越扩越大，明亮得让他的视线呈现一片白雾。
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想都没想的就伸出手抓向男亦化为空气的形体——
等一下！他要知道那个名字！
张艺兴在一刹那间张开双眼!
天花板。
米白色的天花板。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伸向天花板。
梦……做梦？
张艺兴躺在床上喘着气，一时间还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他将伸出的手缓慢地握成拳，确定在自己手心感受到收紧的骨节。
他微愣，然后很快地坐起身。盖住的薄被从他身上滑落，他低垂着头，发现自己穿的衣衫已经全部汗湿。
他有些慌乱地抚着额，转头巡视房内的景物。是他的房间……这是胡子爷昨天带他上二楼时说的……这是他住了六年的房间……
是梦………原来是梦……
这……
他怎么会……梦到自己被一个男人侵犯?
他居然跟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心脏猛地剧烈跳动，张艺兴闭了闭眼，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更让他惊愕的是，梦中那肢体相合的真实感宛若他真的曾经做过那种事一般。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那个梦、梦里的场景、梦里的男人，全都好像真正存在过！
为什么……那鲜明的感触仿佛还留在自己体内，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胸口，在察觉自己又做了什么动作时，不禁眉头微蹙。
怎么……老是这样？他低首看着什么也没有的胸膛，明明就是空无一物，但他怎么老是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倏地，他脑海中闪过刚才在梦里自己胸前反折的红光。
“咦？”张艺兴怔然地停住手。好像……是一条项链？
一条细银链串接着火红色的……菱形水晶。
张艺兴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就像是心里传出了声音在告诉他……那是一条串连着菱形红晶的项链。
那条项链……那条项链……他曾经拥有过那样的一条项链吗？
在医院时，他的记忆恢复一直呈现停滞不前的状态，没想到搬回他房间住的第一晚，就抓住了一些东西。这个认知让他强烈地想要赶紧想起以前的事，他看着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尝试回想可以开启他封闭过往的钥匙。
才睡醒的脑袋里极快速地跑过好多画面，像是走马灯似的，炫目的颜色几乎让他头晕目眩。他急着想看清那些画面所呈现真正的样子，胸口却传来一阵令亦窒息的压迫感，逼得他只能选择放弃。
“呃……”额上的疤痕又传来疼痛，他连忙抬起手按住，好像这样就能减少一些不舒服。
他静下心，缓缓地调匀自己紊乱的气息和思绪。过了两分钟左右，疼痛果然慢慢地减轻。
颊边滑落一道冷汗，他抿着唇抹去。
手指不经意地滑过自己的颈项，适才做的梦又毫无预警的回到脑海里，他甚至能感受到梦里那个男人留在他颈肩上的体温。
像一团烈火似的，那样炽热，那样令人难耐，那样地焚烧着他的身体、理智、灵魂……
那个男人………虽然只能瞥见他不清的俊美轮廓，但他唇角不经意扬起的摄魄魅笑……张艺兴心脏猛跳，身体瞬间灼热了起来。
好危险。
毒药……
那是个像毒药一样的男人。
太怪异了………这个梦真实得太难以解释了！
难道他真的曾经跟一个男人，或者他以前的性向是——
不可能的。张艺兴在心中告诉自己，但他根本没办法确定，毕竟他连一点关于以前的记忆都没有。
他现在才发现，若他真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再想起过去他二十年的所有事情，那么，该如何接受别人眼中“以前的他”和重新开始“现在的他”就成了最大问题，这代表他将会变成另外一个张艺兴，不可能会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张艺兴………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么……现在的他可能接受吗？
可能吗？
他无声的叹息，想挥去脑海中残存的梦。不能再胡思乱想，梦就是梦，跟现实绝对有差距……他得赶快把这个荒唐又没有根据的奇怪片段忘记。
他看一眼床头上摆放的时钟，在看到上头的数字后，眉间的疑惑又深了。
七点半。
又是七点半……他总是在七点半起床。从他车祸清醒到现在，每天都是如此，准确得像是报时台，他甚至以为是病房里挂的壁钟有问题。
他以前一定是个生活非常规律的人。
还是说，有什么原因让他一定得在这个时间醒来?
“咳！咳！”身上冰凉的汗湿薄衫让他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他闭了闭眼，站起身，暂时忽略纷乱的心思，走进浴室里盥洗换衣。
几乎是一种习惯的潜意识行为，手一伸出去就知道灯光开关在哪里，衣柜一打开就明白自己该拿哪件衣服。果然是他住了六年的房间，这可以算是好的开始吗？
张艺兴走出房门，昨天胡子爷告诉他刚出院不用急着去上班，先熟悉家里比较重要。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对于这个尚属陌生的“家”，感到不自在。
走到楼梯口，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踏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他微愣，自己明明是要下楼去找胡子爷的不是吗?怎么……他不自觉的抬眸望向三楼，有一扇米白的房门仿佛在吸引着他。
就像是催眠似的，他移动站立在台阶上的双腿，缓步地拾级往那扇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