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致伟大的度受，求保佑不被河蟹。
本文简介：
CP：双吴（吴亦凡吴世勋）兄弟文。
文案：黑道精英文。

第二篇王道文给了双吴，嘛，其实我是小奶包的亲妈。
这篇文会有点虐，但是保证HE。
废话不多说，希望各位多多捧场。（鞠躬）

Ch1. 生不逢时

吴世勋的出身很清白，正房大太太第二个儿子，少爷位置做得稳稳当当。和他那个比他大四岁的大哥一样，都是吴家嫡出的，毫无置疑的余地。
但是吴世勋出生的那一年，吴家并不是很太平。那是一个动|荡的初春，吴老爷子已经是知天命的岁数，因为长年累月的健康问题动了一次大刀子，差点挨不过去。吴家上下都严实得很，老爷子下面就一个四岁的大少爷，吴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在医院里待产待得都不安稳。
终于到了预产期那几天，大少爷早早被送进医院和母亲在一起。老爷子在隔壁VIP，一双夫妻都在病房里，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结果就在这个坎儿上面，吴家几个叔伯等不住了，公然绑了老爷子底下智囊团的一个肱骨之臣，这边老爷子在手术房里面徘徊在生命线左右，那边吴夫人就收到了消息。
吴夫人在吴家不是个可忽略的存在。这个女人能让老爷子搞到四五十岁才有亲生的两个儿子，手段可见一斑。她雷厉风行狠辣阴毒的作风后来一脉相承传给了她的小儿子，并且在吴世勋以后的人生中被发挥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是这么一个多事之春，吴世勋出生了。
那个被绑架的巩固之臣被吴老夫人一声令下弃卒了。她刚出产房，连儿子都没来得及看，就出了医院，以最快的速度担起了丈夫的所有职责。
所以，吴世勋刚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是大他四岁的哥哥吴亦凡。
当然，他不可能记得住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对他那个已经有记忆的哥哥来说，却是不一样的。吴亦凡虽然当时只有四岁，但他记事记得早。他被送到医院的那段时间里，唯一职责就是看好弟弟。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午后，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候。窗外的天光都已经开始涣散，整个房间里笼罩着一种异常柔软惬意的颜色。护士抱着已经过了隔离期的小宝宝过来，放在准备好的摇篮床里。
吴亦凡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着书，见到那一团天蓝色的襁褓，胸膛里鼓动着强烈的好奇。他从沙发上跳下来，趴到摇篮床前面去看。
第一眼的感觉总是很奇妙的。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注定，他刚走到摇篮床前，吴世勋就睁开眼睛了。吴亦凡看到的是一个又白又软的小东西，缩成一团，挺挺的小鼻子，长长的眼睫毛，精致得像是水晶玻璃造的娃娃。他本能地伸出手去碰，结果吴世勋也伸出手来，在空中随便乱抓了一阵，触碰到吴亦凡的手的时候，猛然一下子抓住了哥哥的手。
就在抓住的那一瞬间，吴亦凡本能地缩了一下。这时候他看到了可爱的小家伙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那笑容还很虚，眼睛也抓不着什么焦距，可是小嘴巴咧开的一瞬间，吴亦凡感觉像是那肉乎乎的手捏着他的心脏一抓，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忘记了自己要缩回手，只剩下满心的不可思议。

吴老爷子到底是挺过了那一年的春天。但身子积下了顽疾。
后来吴家主事人的位置一直旁落在吴夫人的手里。这样的局面其实并不好。这直接导致了那帮外戚，尤其是老夫人娘家，成为了威胁吴家的最大力量。
可以想象，吴氏兄弟是在怎样一个压力大的环境下长大的。尤其是吴亦凡，他姓吴，可是家里面说话的那个不姓吴。他周围一群下人保镖家庭教师公子哥，虽然都还是很尊重他的，但人家尊重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私底下怎么议论的那还真说不准。
偏巧吴亦凡从小对这些事情就非常敏|感。他的性格在他小的时候其实就表现得非常明显，既不像他母亲，也不像他父亲。才七八岁年纪，人就非常沉默，内敛得极深，就算是在他父母前面也很少话。他的朋友也并不是很多，一天到晚就是看书学习。
吴家的上下给老夫人汇报少爷生活的时候都说，少爷不爱和人交际，总是一个人，天天闷着不说话。甚至有的贴身一点的胆子大的，会猜测少爷是不是小小年纪得抑郁症了？
但是吴老夫人非常不以为然。到底活了四十多年，在这个东亚最大的黑道家族那么多年，这女人早成精了。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子她还是看得明白的。她每次听到这些话，最后都只叹了一口气，交代下去放任儿子爱怎么样怎么样。

私底下，也就是服侍了她多年的管家听得见她一句，“我现在这样，以后这儿子大了，说不定有一天会交代在他手上。”
老管家陪着笑说，“少爷还小呢，哪里懂那么多呢。夫人到底是他亲生生母。夫人这么多年为了吴家，少爷以后会明白的。”
这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扶着保养得一丝皱纹都没有的脸，摇摇头，“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自己还不知道？我二十几岁就嫁到吴家，什么事没看过，什么人没看过？人啊，不能做太多亏心事，要不，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

这话以后是不是真的应验了，那是后话。但老夫人阅历无数是真的。那要换了别人还真听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时候吴家的架构是以一种很微妙的平衡关系维持着。吴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她丈夫放任她上台是因为害怕吴家彻底失去着落。吴老爷子其实是既不希望吴家落在外姓的旁门左戚手里，也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功高过主。
这些年也有人劝她可以搏一搏，凭着她的手段，老爷子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多年来制衡吴家和外戚，没有真的动手，不是她没有能力这么做，而是不能这么做。如果她真的和丈夫翻脸，赢了这一局上了位，她娘家里的人第一个要除的还不就是她？她现在起码还有吴家靠着，起码她丈夫还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是小孩子就不一定懂这些了，日字旁吴亦凡以后要效仿唐高主肃清旁门，那也只能是让她这个母亲背黑锅。吴夫人其实并不是在伤感自己的命运，她在这样的家族里看过太多事情，只要她这个儿子有出息，牺牲一个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三岁见老，吴夫人很早就预见了她大儿子是做这一行的料子。然而吴亦凡不仅性格得母亲喜欢，而且天生就长得好。亲戚朋友家里那些纨绔子弟没有一个长得有他好。吴夫人把儿子带出去，那是倍儿有面子。
小姑娘见了吴亦凡都笑开了花一样，嗲着嗓子一个个乖乖地叫，“凡哥哥好。”那小调子拖得长长的，娇滴滴的，每次都会惹来大人们的调侃。
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特别早熟，被父母开玩笑了，小姑娘一鼓嘴巴，一跺脚，溜到妈妈身后，还要悄悄探出个小脑袋来再偷偷瞧一眼长得比王子还要帅的哥哥。这个时候，吴亦凡总是没有表情，既不笑，也不生气。

在吴亦凡眼里，所有的小姑娘都没有他那个弟弟可爱。
那个时候，吴世勋已经五岁了，刚是说话说得模模糊糊的时候。连吴老夫人都听不太明白小儿子在说什么，吴亦凡这个大哥却对弟弟的一字一句都了若指掌。他只要在家，就一定会让弟弟在他能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吴世勋也粘他这个哥哥，见到哥哥回来，跌跌撞撞跑过来，甜甜地笑着大叫，“哥哥！”
吴亦凡自己也就是十岁不满，力气却已经能够把弟弟牢牢实实抱住了。抱着软软的散发着隐约香气的弟弟，小脸蛋儿鹅卵石一样莹润，再被那水光澄净的一双眼睛看两秒，外面那些小姑娘的脸就全不见了。吴亦凡从来一副面瘫的脸，这个时候却会对弟弟露出温柔的笑意来，“世勋，有没有乖乖吃饭？”
“我在等哥哥回来吃！”吴世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嗓子嫩嫩的。
“世勋下次别等哥哥，饿了就先吃。”嘴巴上是这么说，做哥哥的却丝毫没有掩饰高兴，牵着弟弟的手往饭厅走。
吴世勋努着小嘴巴，“世勋要哥哥一起吃饭！”
“那要是哥哥一直不回来呢？”吴亦凡停下来，摸着他的脑袋。
“那世勋就等哥哥回来！”

小小年纪，一个等字，还不知道是多重的分量。却被吴亦凡就这么记住了。
他其实也不大，看着满心满意一口一个哥哥的弟弟，他小小的胸膛里满满的都是斗志。
他想，世勋，哥哥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
实际上吴亦凡身为哥哥的保护欲并没有实现。
在吴世勋六岁那一年，远在美国养病的老爷子一纸诏令，把小儿子接到美国。理由是独身在外，应该有个孩子在身边伺候。

吴老爷子断断续续病了六年，很多人都认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个时候一道诏令下来，意思大家都很明白——老爷子究竟不是吃软饭的，把小儿子带到自己身边调养，无非是想身后有个人能制衡一下妻子家的势力。大儿子究竟长得那么大了，又跟在他母亲身边那么久，在曹在汉，谁拿得准？

吴亦凡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从来没什么脾气的大少爷狠狠发了一顿火，把房间里那些摆的放的都摔了。要知道他房间里面摆的都不会是便宜货，其中有一对前清的珐琅瓶，是吴夫人的嫁妆，送给儿子当十岁生日礼物的。这种东西已经不是能以钱来衡量的了，一般是有市无价，没一只少一只，就再不会有了。
被他的火气吓坏了的一群佣人纷纷跑去和管家诉苦，一个个都哀叹，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哎呀那房间里都成灾难片现场了，我们又不敢劝，怎么办啊？
管家自然要把这件事给吴夫人说的。吴夫人听了之后，倒是稍微有点惊讶，他这儿子看着上去冷脸冷情的，怎么对这个弟弟这么在乎？
她把儿子找来，问，“阿凡，世勋要去美国你不开心吗？”
吴亦凡对他这个母亲没有多少感情。一来，他们这种家庭里的孩子，一个星期见一次父母都是奢侈；二来，吴亦凡知道他背后多少人议论他母亲的事情，虽然他不完全懂，但他自己心里有一套。然而小孩子再对父母没有感情，向父母求救的本能是在的。
他急切地说，“母亲，您有办法让世勋留下来吗？”
吴夫人看着自己儿子，很遗憾摇摇头。这件事她确实没有办法做到。本来外面就风风雨雨，她已经是个篡权夺位的主儿了。就算是知道丈夫这么做是在忌惮自己，等同告诉天下人他们吴家的女主人有谋逆的嫌疑，她也只能遂丈夫的意思去做。
连在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母亲都没有办法，吴亦凡的脸上立刻就换上了失望的表情。他攒着小小的拳头，眼眶红红的，但是没两秒他仍然一副男子汉的样子昂首挺胸，嗓音亮堂，“母亲，我去和父亲说，不要让世勋去美国！”
吴夫人意味深长地笑笑，拍拍他，“去吧，如果你能说服你父亲，母亲一定奖励你。”

当然，吴亦凡最后也没有能够说服父亲让弟弟留下来。他必须要接受吴世勋要去美国的事实。吴夫人也知道他肯定没那个能力说服吴老爷子。但是她在大儿子身上也看到了希望——吴家没有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会有兄友弟恭的兄弟。既然丈夫不信任大儿子了，那么她干脆把心思都花在大儿子身上，这样，以后自己的结局说不定不会那么惨。

另外一边，吴亦凡带着非常难过的心情和弟弟告别。吴世勋也算是他一手带到那么大的，六年时间，养个石头都会有感情，何况是养个人。
吴世勋要离开哥哥了，那是又哭又闹扒着哥哥不放，就是不走。他和吴亦凡不同，他从小是被宠大的——吴亦凡平时教下人的态度是，小少爷如果有任何不舒心的地方，都给我尽量满足，只要有我这个哥哥在，就见不得弟弟不开心。所以在吴世勋六岁大的世界里，哥哥是天是地，那是十足十不掺一点水的。
“哥哥，世勋不要走。”吴世勋六岁，仍然还是奶声奶气的，鼻涕眼泪抹得吴亦凡一身。
他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蕴着一汪清澈，看得吴亦凡杀人的心都有。他把弟弟搂在怀里，又拍又哄，实际上自己一点也不好受，“世勋乖，世勋不哭，只是离开哥哥一下子，一下子就回来了啊，不哭不哭……”
“那世勋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小奶包抓着哥哥的衣服，一噌一噌就是不肯放开。
“很快很快就可以回来了。”吴亦凡摸摸他的脑袋，“世勋不哭，世勋是大孩子了，很坚强的，很快就会再看到哥哥了，哥哥保证。”
小奶包搞不清楚很快很快是多快，但他相信哥哥的保证，“那哥哥和我拉钩！”
“好！哥哥和世勋拉钩！”
一大一小，小拇指勾在一起，稍微一用力就会扯开。可是这个时候最幼稚的游戏变成了最坚实的承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小狗！”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吴亦凡当时想，一百年，那是多久啊……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吴世勋这一走就是十年。

==================================封==========================================
第一章大概就到这里了。
本人码字比较慢，所以可能更文会比较慢。对不起各位（鞠躬）
蹭脸求评论求支持~

Ch2. 深闺美人

吴世勋走的第十个年头，吴家董事局出现了一次大的人事变动。
年初，吴家总部的首席财务官被换掉，一同被丢掉的还有他的股份和在董事局的席位。按着道理换个财务官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但是这个财务官是吴家自己人。他在公司虽然做的不久，但年纪不大，很多人都非常看好他在董事局里的位置。再加上他是吴家自己人，很多高管都把宝压在他身上。他这一走，下面那些高管们也开始出现陆陆续续的人事调动。
一个月之后，董事会另外一名元老退股。元老退股是不可小视的。这种事情弄不好后果会非常严重——这些元老虽然大部分退居幕后，但是影响力是在的。如果轻易剔除，无论在家族里还是在公司里，都会有难以修复的影响。
当然，退股之后，股份的转让自然成为关注焦点。然而紧接着，吴家就推出了新的董事会成员。调令是吴夫人亲自下的。但明眼人一看，不对啊，新董事的人员资料被公司封锁保密，也没任何新的人事分配调令。难道这两位新来的只拿钱不做事吗？ 最奇怪的是，财务官被换掉没有解释，元老退股的原因也没有一个解释，两人莫名其妙就被董事会除名了。人家是得罪谁了要遭此横祸？

外面无风就是雨，频繁的人事调动引来了大量外界关注。已经有小报在揣测吴家是不是要开始经历高层的换血。只有少数人知道，吴家大少爷吴亦凡在元老退股的一个星期后被紧急诏令赴美。美国那边发来通告，原话是“老爷子有事情要交代”。

在这趟美国之行前，吴亦凡很少去美国。他身上那一个经济学硕士学位还是在德国念的。可能是因为吴家夫妻尴尬的关系，吴夫人一直避免儿子往他父亲那里跑。按理说，父亲生病儿子去探病是天经地义，可是吴老爷子似乎也没有多让大儿子来往的意思。久而久之，吴家就形成了这种奇怪的格局——两个儿子分别跟着父母分隔两地，都不多来往。
唯一一次吴亦凡去美国，是老爷子六十大寿的时候。因为碰上整寿，吴家把这次宴会办得非常隆重。吴亦凡去美国接老爷子回国赴宴。但那次宴会吴家的小少爷却缺席了，吴老爷子说小儿子生病了，要留在美国养病。

亚利桑那州。
位于凤凰城近郊庭院式的别墅群，坐落于全州工业中心的北部。从稀疏的林道蜿蜒进入这片地域，沿途开阔的平原上遍布整齐的工业园区。绕道后山占地面积约六千平方米的整体院落，景致却截然不同。郁郁葱葱一大片的林木，掩映着错落而置的建筑物。从大门口到最深处的主宅，又各自套着大小不同的院落，屋瓴交叠，钩心斗角。
吴老爷子养病的地方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仅空气好环境优美，也是吴家在美国的战略中心。吴家在东南亚顶着军火大鳄的头衔顶了五十年，掌握着太平洋以东七千多万平方公里军火走私的所有海上主航道，与美国的联系自然是密不可分。老爷子自从去美国之后，亲手打理起这边的产业，将重心转移到西南部。这十年，他在整个军工行业的链条中伸展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从重工冶金到军械制造，以凤凰城为据点，牢牢扎稳了脚跟。

保镖打开车门，立刻有管家迎上来，笑着说，“大少爷终于到了，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空气里带着一些炙烤的焦味。吴亦凡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点点头，“有劳您带路。”
这一年，吴亦凡二十一岁。早就已经是干活的年纪了。

阳光充沛的日光室。墙壁上是亚姆蒂索的《一束紫罗兰》。留声机里依依呀呀放着唱片；红茶杯子里冒出来绵绵的热气，清香里带着一丝幽幽的甜馥。
吴老爷子坐在窗前一张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厚皮书。
“父亲。”吴亦凡低着头。
“啊，阿凡来了。”吴老爷子回过头，把手里那本书放下，那竟然是一本三国志。老人的动作看起来是不怎么麻利了，吴亦凡赶紧走上去扶了一把，“坐了一上午，麻了。”
“您慢点……要加一点茶吗？”吴亦凡恭恭敬敬地问。

吴老爷子坐起身来。这男人即使疾病缠身，看上去仍然神色矍铄。他看了看大儿子，笑了一声，“水都凉了，让人重新弄一壶过来。”
“是。”
……
“阿凡二十一了吧？”
“是的，父亲。”
“长这么大了啊。”老爷子悠悠地说了一句。
吴亦凡不知道他这么说什么意思，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他后面。
“坐吧，见了爸爸这么拘束干什么？”老爷子呵呵一笑。
吴亦凡依言坐了下来。
“你也难得来美国一次。”老爷子说，“怎么样，变化还是比较大的吧？”
“是，”吴亦凡低声回答，“成片的工业园区，很壮观。”
“哈哈哈哈……”老爷子笑起来，拍拍大腿，又喝了一口茶，又慢慢悠悠地说，“是很壮观啊……不过你老子我要做出这些东西来可不容易啊，你以后可别给我看丢了。”
吴亦凡瞥过父亲脸上的表情，恭顺地跟着微微笑一笑，没有应声。

这父子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儿子给父亲念了一会儿书，讨论讨论书里面的内容；老爷子问了一些儿子最近的近况，又过问了一下吴夫人的身体健康。吴亦凡倒茶的样子规规矩矩，谦谨而得当，完美得一丝漏洞都没有。看上去这就是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那么精致而刻意，仿佛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亲密的感情是真的一样。

“阿凡处理事情处理得不错。听你母亲说，最近你和联合银行的关行长走得挺近的，他父亲以前最喜欢找我聚在一起下棋了，不知道他儿子有没有父亲一手好棋艺？”老爷子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吴亦凡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意思，“关行长和我是有过几次交集。母亲去年让我和他签一笔合同，所以才有机会认识的。棋倒是没有来得及时间下。父亲挂念老行长，儿子一定带到。”
吴老爷子从前和那个银行行长是旧交。按着吴家现在这个局势，吴亦凡和人这种关系是很忌讳的。他要是有刻意巴结的行径，恐怕会触犯父亲的的禁忌。
“挂念什么呀，”吴老爷子摇摇头，“我来美国这么多年，人家记不记得我都还不知道呢。你凑什么热闹。”
吴亦凡笑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提起这些事情也烦，”老爷子摆摆手，突然就不愿意说下去了，“我要回房间休息了。你这几天先住下来吧。”
“是。”吴亦凡摇铃召来下人，招呼着赶紧带老爷子回去休息，“父亲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去看您。”
“嗯。”老爷子咳了两声，“对了，你弟弟这会儿估计在书房呢，你们兄弟也好久没见了吧，去见见吧。晚餐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年轻人聚一聚我这老头子瞎掺和倒兴。”
“是。”吴亦凡维持着姿势没变，一直目送父亲出了日光室。
直到门重新合上，他才重新挺起身来，目光逡巡在刚才那本老爷子拿的三国志上。
上面翻到的，刚好是《魏书·郭嘉传》。
吴亦凡冷笑一声，眼神里掠过一丝狠意。但那也就是一秒钟的事情，他就让人把书收了起来，自己起身也出了日光室。

一出老爷子的主宅，张艺兴就跟了上来。这个人是吴亦凡带在身边一个贴身的人。早年两人在德国念书的时候认识的。张艺兴这个人话不多，但是人很谨慎。他原本是搞理工学机械制造的，辅修了一个法学硕士学位。吴亦凡看着这人会想事儿，就招到身边来了。
出来看到吴亦凡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张艺兴就没说话。
两个人闲庭信步绕着主宅后面一段抄手走廊走出院子，向着旁边小少爷专属的院落走。一路上芍药开得特别漂亮，一大簇一大簇纷纷扬扬的。池边两棵玉兰正是结花苞的时候，还不是那种浓郁的沉香，闻起来淡淡的很舒服。
吴亦凡慢慢停下来，看看周围，突然说了一句，“艺兴，郭嘉你知道吧？”
张艺兴点头，“知道。”
“你觉得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郭嘉啊……”张艺兴摇摇头，想了一下，“说不好。大少，老先生这么多年没动手，这突然说换董事就换董事，看得出来他一直没有放松过对董事局那边的控制。现在你一来，又说郭嘉，总不是那么个意思。”
人事调动的事，是老爷子的亲口命令。这事儿外人不知道，吴亦凡张艺兴是知根知底。但他们到底是年轻一辈，老爷子活了六十多了，动起手来大刀阔斧，没有一点拖沓。这让吴亦凡措手不及——那个财务官原本是他向吴夫人推荐上位的。
吴亦凡点点头，吐出一口气来，“这事儿你别和人乱说。”
“这我知道。”
“行吧，跟你说也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吴亦凡说，随口就是一句，“我这大少爷做的可不是很稳当，你要是想做郭嘉，现在趁早。”
张艺兴笑了，“你这话说的。”他这笑也就是一晃而过的虚套，紧接着声音就低下来了，“老爷子的身子骨现在这阵势看来就是最近了，小少爷到底也才十六岁。这要是说句不好听的，明儿老爷子不在了，吴家姓什么还是你说的算？”
“那是。”吴亦凡不重不轻，“不过，你觉得，吴家应该姓什么？”
张艺兴立刻知道说错话了，“呵呵，我也就是一说，吴家当然是姓吴。”
吴亦凡瞥了他一样，“艺兴，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就算老爷子不在了，那也不一定就轮到我说话。吴家这些年已经受够两分而治的局面了。到了我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这是后话。但是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是。”
“行了，我去看看我那个弟弟。你别跟着了。”
“是。”

绕过水池后面的林荫道走出不足五十米就是另一扇门。门卫可能也知道大少爷要来，见了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叫了一声“大少爷”就让他过去了。
小少爷这栋宅院处在这座别墅群的东南面，阳光最是充足丰沛，角度也好。院子里面种的多不是很艳丽的东西。白茶两棵，靠着后面一排粗壮的卷柏，长青绿配着点点雪色，很是漂亮。周围还有几从散散的铃兰、鸢尾和胡姬，应该选的都是些稀奇的品种，拢在小道两旁，开得都正好。
刚才在主宅呆的时间比吴亦凡现象得要长。现在已经临近下午五点。太阳靠西，温度没有那么高，暖黄色的天光铺在素白的窗帘上，整个落地玻璃窗都笼着一层柔和的颜色。
吴亦凡踏上低矮的楼梯，风到得刚刚好。
窗帘扬起的一刹那，人影翩然而至。

少年出现在绣着繁复花纹的窗帘后。头发是浅浅的茶色，皮肤是玉脂白，可能是逆光的原因，他的脸看起来越发的失去质感，显出一种透明而苍白的柔弱来。这人的五官生得极好，像是中国山水画一样，一气呵成的，精致而充满着一种诗意。吴亦凡只比他高小半个头，顺着他刘海的发梢能看到他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那一弧阴影，宛如两弯晦暗的月刀。
意识到陌生人闯入，少年怔了怔，在吴亦凡反应过来的同时笑起来。
“哥？”少年还没有完全变声的嗓音绵绵的，带着一种特有的柔软，如春水温凉。
吴亦凡笑起来，他这人一笑总是带着一股凌厉的味道，“世勋，好久不见。”
吴世勋脸上化开一种不确定是否是喜悦的表情。他拨了拨刘海，“真的是哥。”
他的声音实在是很好听。吴亦凡原本插在西装裤口袋的手抬了一下，最后又放回去，摸出一支烟来，啪一声点上，“见过父亲才来的。要么？”
“不，谢谢。”吴世勋摇摇头，他身上一件白色棉质衬衫，腰下淡蓝色水洗牛仔裤，就像个乖巧的高中生，“哥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他那小鼻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也跟着蹙了一下，吴亦凡低哑地笑了一声，“也就是你这个岁数开始的。”
吴世勋眯着一对眼，没有说话。
“世勋也变了不少。”吴亦凡终于从西裤口袋里伸了一只手出来，他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果然像是想象中一样触感极好，“世勋已经长大到大哥都不认识了。刚才还在想，这是我弟弟房里养的哪个美人儿呢？”
气氛稍微有些奇怪。
吴世勋稍微怔了一下，挑起眉，那吊梢的眼角里碧波粼粼的一荡，“哥当我是女人吗？”
“开玩笑。”吴亦凡一笔带过，“进去吧，外面晒。”
吴世勋扁了扁嘴，头一扭转身进去了。

室内空调的温度刚刚好。靠着这一排落地玻璃窗最近是一张很长的贵妃椅。欧式的软沙发也是没规没距地摆着。茶几上，水已凉。吴亦凡走过一张小圆桌，上面倒扣着一本《卑斯麦回忆录》。他指尖刷过厚封皮上烫金的花式英文，几乎可以想象他弟弟是以一种如何的方式摊着书，慵懒地打着哈欠，在这枯燥的传记文学中度过一个下午。
他抬头，正好是吴世勋缩在长沙发一角的样子——靠着椅背，膝盖上是一本可能刚才就在看的书。一手抵着脑袋，那鬓边略长的发掉下来，软软地搭在手上。

吴亦凡坐下来，嘴里刚才那支烟差不多燃到了尽头。

十年没见的弟弟，和他想的还真是有挺大落差。不说别的，体型瘦成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像是黑道家族里面养出来的男孩子？吴亦凡在他这个年纪，体重都已经到一百六十磅了，他这看着像营养不良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吴家多亏待他呢。
不过，生得这一副容色颠倒，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倒也看着舒服。
烟终于燃到了最后。吴亦凡随手找了一只瓷杯子，将烟捻灭在里面，眼神扫过对面那条牛仔裤束紧的腰肢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他心里啐了一句，***的漂亮。

但他心里啐了一句，***|的漂亮。
=====================================封============================================
谢谢各位看文的亲~
我大概是三到四天更文。请各位原谅码字慢，而且在苦逼的实习期的我吧T T
这篇文是HE,也就是说双吴最后会在一起，而且是1VS1，绝对不会出现三劈或者一死一活或者两人都死掉的结局，请各位相信！
蹭脸求评论求支持~

Ch3.鬼心

按着吴世勋的吩咐，和哥哥见面的第一顿晚餐就在自己屋内摆。管家来问他要不要到宴客厅去，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亲哥哥来，怎么能见外？”
吴亦凡笑着看他，觉得这弟弟很有意思。

早年吴亦凡在德国念书的时候，那可不是有钱公子哥儿跑出去镀个金这么简单。吴夫人基本上是把他下放到国外去的，所有东西都要自己料理。虽然不缺钱，但他也知道国外东西精贵，特别是食物，根本没中国人那么讲究吃。
结果这到了美国，头一顿晚餐上桌，一水儿全是中国菜，而且是地地道道的粤菜。
吴家人都知道，吴夫人是广东人，最爱吃就是粤菜。跟着吴亦凡也喜欢粤菜。吴世勋算是舍得花心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帮子香港师傅，做的一桌正宗的粤菜。海鲜都是新杀的，那硕大的盘子里白汁龙虾烩面上一只龙头足有手掌那么大，高翘在盘子前端。看得吴亦凡身后面跟着张艺兴都冷了冷眼神。

吴世勋大大方方坐在餐桌对面，两手闲闲地搭在椅把上，十指交叉，翘着个二郎腿笑得满面春风，“哥，我可是大老远找来的厨师，快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让你费心了。”吴亦凡挑了一筷子面下口。包裹在面上的白汁和芝士很香，入口即化，而面却非常有嚼劲，润入了带着龙虾肉的清甜，不油不腻，特别爽口。吴亦凡吃了那么多年的粤菜，这味道好不好是骗不了他的，“不错，难为你知道我喜欢吃粤菜。”
“哥喜欢就好。我还担心味道不够正宗，哥要是吃得不开心，父亲要骂我的。”吴世勋回过身吩咐，“子韬，去酒窖拿一支92年的Petrus拿过来。”
他身后站着一个的短黑风衣男人，看着应该是黄种人，满脸戾气。这人应了一声下去了。
吴亦凡放筷子之前瞥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个人，叫黄子韬，当年是老爷子亲自从美国退役华人特种兵里挑出来的，手底下功夫非常利索。六十大寿的时候他也有跟着老爷子回国。
在这样的家族里，这种人进来不会是一般的保镖。他们底下专门培养着自己一帮精英骨干，个个训练有素，而且只隶属私人武装。换句话说，这人心里可是没有什么家族全局的，那是眼里只有主子一个人，全都是忠心耿耿，天日昭昭。另外，他们还可能同时在背后智囊团里献力，那都是脑子转得比马达快的主儿。
吴亦凡自己手下也有这么一帮子人，不轻易见人的。那都是些政府里面查不到档案的黑户，挂在吴家门下混口饭吃，专职杀人不干别的。
“世勋，酒多伤身。”吴亦凡拿起旁边的茶随手玩弄着，“你还不到喝酒的年纪吧。”
这话实在是说不过去。吴亦凡自己十三四岁就碰酒了。况且，他碰的何止是酒，身边跟着一帮太齤|子|党，声色犬马，哪一样缺过？
“我确实不会喝，”吴世勋脸上表情淡淡的，“不过哥这么多年才来一次，无酒不成欢，你说是不是？”

他正说着这一句呢，酒就来了。一旁伺候的利利索索给倒了酒，色香味皆醇正。
“我就不喝了，”吴世勋一句带过，推得干干净净，“哥既然说我还不到喝酒的年纪，等一下喝多了那就是哥的不是了。我就以茶代酒先敬哥一杯，谢谢哥来看爸爸。”
他这场面话说得倒是溜，那简直是半点都不带卡壳的。吴亦凡和他碰了碰杯子，水晶和陶瓷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好。”
第一杯就这么下肚了。

这顿饭吃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吴世勋不紧不慢一杯茶一杯茶对着吴亦凡的酒喝，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气氛不浓不淡。两兄弟团聚搞得跟外交部会餐一样。
吴家养人养得精细。吴亦凡看他那弟弟用刀切鳕鱼块，手指修长，指节像是被打磨过的玉石一样漂亮剔透。那动作斯斯文文的，十足十一个小公子的样子。连吴亦凡都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养的好——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一身骄矜贵气，清冷清冷的，脾气捉摸不定，说话也是慢悠悠的，还带着一点傲气。但他还就这个调调让人觉得舒服，至少吴亦凡是觉得，他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饭吃三分饱，酒喝七分醉。吴亦凡酒量还可以，这么一点酒还不至于醉倒他。那瓶92年的Petrus喝完了之后，吴世勋让黄子韬又拿了一瓶别的上来。他举着茶杯的样子很优雅，“哥，你随意，我喝完。”
那小嗓子说起俏皮话来也是那种软软的调调，挠人得很。吴亦凡一口抿了，完了微微露出一点点笑容来调侃，“世勋，你要是今天晚上喝茶灌醉我了，那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哥说这话多没意思。”吴世勋乜斜了他一眼，也不动声色，“父亲一直是海量，自然虎父无犬子。我这儿是没国内条件那么好，这酒大概哥看不上眼，那就别喝了。”说完就是一句干净利落的，“子韬，把酒倒了。”
吴亦凡怎么料到他转脸转得这么快，两句话功夫就变调了，他当然不能由着酒倒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大哥成欺负弟弟的了！“世勋，哥开一句玩笑也当真了？”
吴世勋却突然笑了，他那黑亮的眼睛里流光回转，凉凉的眼神从长长的睫毛下扫过来，全是说不出的风情，“哥来我这儿总是开玩笑，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世勋年纪小不懂事，哥别生气，大不了我罚一杯酒就是了。子韬，给我一杯酒。”
他这么一说，连后面的张艺兴都皱了一下眉头。吴亦凡却缓下了脸色，“哥怎么会和你计较呢，你是我弟弟啊。这酒，哥哥代你喝。”说完干净利落地把杯子里的又抿了。
“谢谢哥。”吴世勋谦谨地低了低头，倒也没看出他什么高兴的表情来。
张艺兴站在后面，看着这阵势不太舒服，但也没说话，给了吴亦凡一个眼神。吴世勋这边依旧是风轻云淡，“晚上要不要我陪哥哥在院子里转转？”
“你要是有这个空当然好。”吴亦凡没拒绝。

饭吃得差不多，再晚一点会有医生过来给老爷子检查。到那个点儿做儿子的肯定是要再过去一趟请个安的。吴亦凡特别重视这件事，来之前吴夫人也交代过，老爷子的病情是所有人最受关注的，医生那个地方能探多少消息出来都是好的。
把着这个点儿之前，还有些时间，足够在这院子里面散一圈步了。

刚下饭桌，管家匆匆忙忙进来，说大少爷的人被压在门外了，请大少爷过去看看。
吴亦凡挑了挑眉毛，“怎么回事？”
其实是这样的：吴亦凡这次来带了一个吴夫人自己手底下的人，叫金钟大。他和另外两个人先要去纽约办点事情，然后才过来。所以晚了一些到。吴家毕竟不是随便按个门铃就能进的。这要是外人，那要先几天递帖子，然后排号上时间表；要是自家人，那也得拿着通行证才进的来。就是吴亦凡这个大少爷，那也是要搜身缴枪，点清楚了人才能放进来的。
可能金钟大手上没有通行证，门口警卫当然不会轻易让人进来。结果两方人不知道为什么起了点冲突，警卫差点拔枪伤人。管家在这边伺候着，也是刚知道，就赶紧进来报告了。
“要不然麻烦大少爷跟我出去认个脸，对上号了自然不会为难他的。要不然我们下面的做事情不走程序，出了纰漏也不好交代。”管家陪着笑。
吴亦凡当什么事儿呢，点了点头，“行，去看看。”
“我跟哥一起去吧。”吴世勋也跟了上来。

到门口了才发现事情其实比管家描述得要严重。门口居然开了枪，幸好只是放了一声空枪没有打伤人。两方人在黑暗中对峙了将近十五分钟，警卫都要亮警报灯了。要不是管家通知的早，可能真要发生流血事件。
吴亦凡见到这阵势，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闹成这样的。但他才来美国第一天，自己带来的人就公然对着警卫闹事，再加上这怎么说都是老爷子的地盘，就算是自己人有理那也得把这个亏闷吞了。
“钟大，怎么回事？”吴亦凡皱着眉。
金钟大脸色阴的都能下雨了，“大少爷，我按着规矩搜了身，他可能是误会了放了空枪。”
“行了，老华，这人是母亲吩咐要过来见父亲的。中途去办了点事儿耽搁了一下。”吴亦凡不好当场发作，什么事情等人进来了再说。
管家赶紧让门卫放人。铁门一开，金钟大疏了一口气终于进来了。没想到前脚刚进来，后脚还在门后面呢，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后就是一声枪响，砰的一声吓人一跳。

金钟大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硫磺的味道太近，就像是贴着鼻子过来的。他几乎是立刻就扭过脖子去看，因为用力过大脖子都扭成了一种不自然的状态。
只见刚才还拿着枪指着他的那个警卫倒在地上，胸前晕开了一片红色，子弹正中心脏。

吴亦凡被那一声枪响弄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他刚才喝的那点酒，劲头刷一下全上来了。血的味道混合着硫磺冲击着他的嗅觉，充满着刺激和甜腻。他稍微偏了偏头，正看到黄子韬面无表情，手里一把MAC10, 卡啦一声把保险栓拉上了。那清脆的一声，撞得吴亦凡脑袋都晕了一下。
“抱歉，哥。”吴世勋站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刺眼的白炽灯下他苍白的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失真得像一只鬼一样，那脸上的表情在吴亦凡看来诡异而扭曲，偏巧那把声音还是软绵绵的，还带着一点撒娇的甜味，“底下的人不知道做事情，我代替哥给个教训，哥就别生气了。”
吴亦凡沉着脸，一双眼瞳像是要把整个黑夜都要吸进去。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等涌上来的血气都下去了，突然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世勋，谢谢。”
“不用。”吴世勋敛了一下表情，“哥不生气就好。”

张艺兴半身隐在黑暗里，气得几乎就要发作，吴亦凡转身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只好压回去。他知道吴亦凡能忍，可是这才来第一天，放着自己弟弟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嚣张，公然演这么一出开枪杀人。换了谁脸色都不会好！
他这一枪说是为了哥哥出气，其实分明是在示威。金钟大不是个莽撞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吴夫人点了跟着吴亦凡过来。刚才的事情谁都没有看到怎么回事，谁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再说，闹事儿了必然要见人的，金钟大不可能当着小公子的面跟吴亦凡说大少爷你要给我做主，是人家先动手。那成什么事儿了！你一个警卫都搞不掂的人还好意思跑过来跟我诉苦，我养着你吃白饭的？

其实刚才那顿饭张艺兴吃的就憋屈。现在又演这么一出戏，他上火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越是这个样子，吴亦凡就越要阻止他发火。刚才那个警卫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黄子韬在家里面佩枪那是老爷子允许的，他说谁危害安全那就能杀谁，现在杀一个警卫说是他办事不利，下一个指不定把枪口对准谁的脑袋呢！
吴亦凡天生就能忍，他这性格从小就已经形成了。他其实也有那么一下火冒上来的时候，但是他冷静的速度会比别人快很多。
今天晚上一顿晚餐再加上这么一出，吴亦凡看着他这个弟弟的眼神有了变化。
在他眼里，这个看起来秀秀气气，水灵水灵的弟弟，总算是露出了点该有的样子。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孩子不仅人长得精细，心思也厉害得很，还爱调皮捣蛋，能折腾。
这样想着，他心里冷笑了一下。
能折腾总是好事，这以后少不了要折腾的，怕就怕经不起折腾。

管家看着这兄弟俩——大少爷冷着脸死死盯着小公子，小少爷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他赶紧上来圆场，“少爷，我看这个点儿差不多医生也快来了。这儿让我来收拾就好了，两位少爷别耽误了看先生的时间。”
吴世勋乖乖地走到哥哥身后，“哥，我们去看爸爸吧。”
吴亦凡低头看他。他那弟弟一副像是犯了错怕挨骂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可能是觉得他还在生气，孩子不太敢看他。他伸手捏了捏这孩子的下巴，冰凉凉的触感抬起来却是一张绝色的脸蛋，他笑了一声，“怎么，人杀完了才觉得怕？”
吴世勋摇摇头。
他想也是。吴亦凡拉过孩子的手，“走吧，去看看父亲。”

=======================================封==========================================
@小托马索相爱相杀不是挺有爱的嘛~这篇文可能会有点虐，可能温情的部分不会很多。
@SE_HUN谢谢这么高的评价~~（脸红捂脸）
@末拉末拉哈哈，我不是毕业党哦，我大三。上一篇文是个灿白文~
@梨影勋雾艾特你啦~谢谢看文~
其实这文吧，写起来挺折腾人的。不过我爱小奶包这妖孽的性格~毕竟空有一副美貌还是不过瘾啊，有点本事吃起来才爽嘛，哈哈哈哈（立刻被pia飞，表理我，作者已进入神志不清状态。）
蹭脸求评论哦~

Ch4. 子夜谈

卧房灯影幢幢，到处充斥着一股死灵的味道。汤药和病体的酸腐弥漫，空气污浊而潮湿。很难想象，吴家最高的管理者，手掌天下，享尽了一生荣华后，会死在这样一个森冷恐怖的地方。

家庭医生从里面退出来，看着两位少爷在外面等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辛苦您了。父亲怎么样？”吴亦凡问。
老医生记不起他来了，“这位是大少爷吧？”
“哥哥今天才到的。”吴世勋说。
“好多年没有见大少爷了啊，都已经这么高了。”老医生咳了一声，“先生刚吃了药，这会儿可能要睡下了。两位少爷今天就别进去了。”
“我刚才听见父亲咳得很厉害，没什么大碍吧？”
老医生悄悄将门合严实了，“先生的情况大少爷可能还不是很了解。咳是肺部毛病引起的。先生这几年都是这个样子，断断续续时好时坏。不说肺部，这两年胃功能也弱了，经年食欲不振，睡眠不安，头疼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都是恶性循环啊。”
吴亦凡问，“怎么，治不好吗？”
“肺都快黑成炭了还要抽烟，我也是劝了好多次。”医生摇摇头，叹了一声，“小少爷也劝，就是戒不掉。大少爷要是有办法，给先生做做工作，还是戒了比较好。”
“父亲还在抽烟？”命都快没了，还抽什么烟。
吴世勋也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那老医生摇头晃脑地又说，“先生这病是经年累积下来的。治不是关键，修养才是最有效果的。先生这么不爱惜自己，病况才拖成这个样子。”老人家改不了唠叨的毛病，“说了好多次了，房间要多通风，饮食要清淡，多出户外，多吃水果。药是不顶用的，药多了也会成毒，毒积多了会要命的。还有，作息也要规律，工作量不要那么大……”

别看这老头子挺啰嗦的，他跟在老爷子身边三十多年，算是给老爷子治了一辈子的病。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他还能被允许出入老爷子房里。吴家上下都很尊敬他，就连吴世勋见了，那也是得规规矩矩问声好，叫一声“老先生”的。

“按着老先生这种说法，父亲的身体是只能这么拖下去吗？”
老医生慢吞吞道，“少爷要说是耗着，那也是这么个意思。先生现在底子已经虚透了，只能是靠药物和补品吊着。老朽能做的不多，这医病是三分看大夫，七分靠自己。”
“哥，老先生已经尽力了。”吴世勋抬头看看吴亦凡。
他那一眼带着些许悲伤和沉痛，倒是深情的很。
吴亦凡点点头，欠了欠身体，“我也是为父亲着急，麻烦老先生了。”
“大少爷客气了。”老医生回了个礼，又咳了两声。他拄着拐杖慢慢往通道外面走了几步，把嗓子压低了，“今天两位少爷都在，老朽觉得有些话是应该交代了。虽然少爷关心先生，但这话我还是要提前说的。”
他话题一变，兄弟俩都是眉心一跳。

“两位少爷还是要提前做好一点心理准备。”老医生虚叹了一声，“先生今儿个咳出血了。我已经开了药希望能缓一缓。但是照这个情况下去……”他话停在这当头，抬头看了看两个年轻人。两种不同的焦虑和急切映在眼里，比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反倒更让人悲怆些。老人心中生出些凄哀来，饶是活了这个岁数也不无感慨，“先生恐怕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说完这话，老医生又多看了两个晚辈一眼，“说这话实在失礼，但要是再晚些恐怕就不是时候了。”他也算是看着吴世勋长大的，看吴世勋也格外有感情一些，“小少爷身体不好，也要好好保重，以后有老朽能帮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吴世勋赶紧给人深深行了个礼，“多谢老先生。”
老医生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悠悠由着管家接走了。

吴亦凡看着，眼神沉了下去。
而今已是七月。美国西部的秋总是来得很快的。等一过了八月，初秋上头，树梢的暖意就要开始落了。再待花和叶都谢了，也不过就是一个月之间。
那也就是说，距离大限只有一个月了。

真是快啊……
他探了探那主卧室的红木门，有些不知滋味。

“哥，”这时候吴世勋突然叫了一声，他那一向软绵绵的嗓子带着三分颤音，“爸爸还有一个月就要死了吗？”
吴亦凡低头看看弟弟，点点头。
吴世勋没说话，抬起头来，他那双蕴着一潭秋水的眼睛里粼光潋滟，动人无方。
吴亦凡手一捞，将他捞进怀里。吴世勋在他怀里轻轻抖了一下，很快安静下来。这孩子就像刚出生的雏鸟一样，纤细而荏弱——他实在是太瘦了，个头是抽高了不少，骨架子还是轻的很。他明明记得这孩子小的时候还有些肉，现在手感反倒没以前好了，唯一没变的就是还能正好一个臂弯圈足了。

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真的是长大了啊。
吴亦凡低下头来亲吻弟弟的头发，动作小心翼翼，柔情款款，希望能安抚他。
也是，毕竟是养了自己十年的父亲，说走就要走了，要是没点触动，那真的是白养了。他眼底不无笑意，不过人都要来这么一下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把弟弟送回房子里之后，吴亦凡准备收拾整理一下，给吴夫人发一封邮件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他其实心里一直在打草稿，想着怎么说这些事儿。结果电脑都还没开呢，外头就有人敲起门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管家恭恭敬敬站在他房门口，“先生想请大少爷去一趟。”

主卧房里除了老爷子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来了。”老爷子半躺在床上。
“父亲。”吴亦凡走到床边上去。
老爷子慢慢张开眼睛，点点头，“和医生谈过了？”
“是。”
“他说我还有多长时间？”
吴亦凡不出声了。这种问题怎么答都不好。
吴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下午见了世勋了吧？”
“见了。”
“你们兄弟这么久没见面，也是我这个父亲的罪过啊。”老爷子突然感叹起来，“他这孩子古怪的很，你就多包容包容他吧。”
“父亲哪里的话。我是世勋的哥哥，自然会包容他的。”
“那就好。你这个弟弟和我一样，身体不好。我请了很多人想办法，还是那么瘦，怎么吃怎么养都是那个样子。人家说啊，他体质像我，底子不好。”吴老爷子靠着床头，“他才十六岁，也还小。我这个父亲在的时候，还能照顾照顾他。要是不在了……”
吴亦凡老老实实站着，一个字不吭。
“阿凡，”老爷子突然喊了一声，调子冷下来，“我是活不长了，但是还不想死不瞑目。吴家就你们两个兄弟，你也别打算骗我这个将死之人，”这里话音陡然严厉起来，吴亦凡整个人被震了一下，“你就告诉我，我要死了，你能不能容得下你弟弟？”
吴亦凡吓了一跳。
这简直就等于在问他，你是不是打算杀你弟弟？
他当时心里也没多想，估计老爷子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这次找他来是真的要摊牌了。吴亦凡当然不是吃软饭的，他心一横牙一咬，砰一声就跪下来了。
老爷子一看就明白了，冷笑，“你想不想当吴家的继承人？”
吴亦凡给问得一点思考空间都没有。他知道现在要是答错一个字，老爷子立刻就能把他这个大少爷罢免了。他压根来不及多思考清楚，“想！”
“好！”老爷子喝了一声，“那你告诉我，你姓什么？”
“我姓吴。”
老爷子猛地从床上挣扎起来，狠狠瞪着他，“再说一遍，你姓什么？”
“我姓吴！”
“好！你自己说的话要好记住了！你姓吴！给我用脑子牢牢记清楚！吴家没有别姓的继承人！只要吴家的子孙活着一天！就一天不能允许自己吴家改外姓！听清楚没有！”

吴亦凡的耳膜给这高亢而沉重的声音震疼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样子——满脸通红，双目瞠大，血丝遍布，那样子实在是骇人。老人胸口激励地起伏着，因为情绪的激动气喘不止，连面部的表情也扭曲起来。

“阿凡，回答我。”吴老爷子眯起眼来，盯着自己的大儿子。
吴亦凡抬起头来，像他小时候为弟弟与父亲据理力争时一样，目光平稳，纹丝不动地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我记住了。父亲。”

吴老爷子吐了一口气出来，慢慢靠回床板上。刚才的那一段话对他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靠回床头有一两分钟闭着眼一句话都没有。
很难说在这一两分钟里，吴亦凡的脑海里过掉了多少复杂的念头。他思绪凌乱如麻，好半天没有整理出一个线索出来。他心里是激动的。这一刻他跪在自己父亲的病床前，就像接受洗礼一样虔诚而兴奋。他似乎能预感到，老爷子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了。他唯一确定的是，这和他以后继承人的位置有关系。

果不其然，老爷子缓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阿凡，其实你是很适合做这个董事长的。”
吴亦凡低着头，默默听他说。
“我看了你母亲这两年来递过来的报告，不论有没有夸大之嫌，在我的了解里面，你这两年的成绩不错。公司里面很多事情你上手得很快，生意的事情也在慢慢熟悉，家族那边你的几个叔叔也都很看好你。”老爷子语速很慢，“但是你要知道，做董事长和做太子爷是不一样的。你别否认，这些年你母亲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可能不太好开口，但是不妨碍你母亲帮助你。”
“父亲……”
“听我说完。”老爷子说，“你母亲是为你好。这一点你不用怀疑。她是你母亲才会这么帮你，等以后我死了，你母亲也走了，你就明白了。我和你母亲之间的矛盾是很多年了，明里暗里也会有人跟你说。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旁人不会管你死活。我和你母亲也都是通过很艰难的挣扎过下来的。”
老爷子说到这里，又歇息了一会儿。吴亦凡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扶着他慢慢喂下去。他看得出他的父亲是真的很虚弱了。
“所以你要记着，要往高处走就要付出代价。一将成万骨枯，这是自古的理儿。”老爷子睁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阿凡啊，你是不在我身边很多年，但是你是我的儿子，我心里清楚。你要做董事长，还不够火候。”
吴亦凡身体一僵，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你弟弟这一点就比你好。狠得下心。”老爷子笑笑。

中国有一句大俗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是有道理的。老人的眼光总是要比年轻后辈要准那么一些的，他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他不说，只不过是不想说。他说了，那也要看你能不能明白。

“现在我手上有一份文件，是关于我死后怎么处理我自己手上那些股份的。”老爷子又闭上了眼，“这些股份要是处理不好，我黄泉路上走不安生的。其中有一部分我想转给你，这样以后对你来说可能也是个帮助。”
终于说到重要问题上了。吴亦凡觉得自己心脏承受能力必须要很强，要知道和东南亚军火巨头面对面谈怎么分他遗产的问题是很考验心脏的啊！
“我这个父亲生前对你没有怎么尽到过父亲的职责，这样也算是能弥补一点我的过失。”
“父亲言重了。”吴亦凡说了一句。
“你别急，”老爷子摆摆手，“是你的总是你的，不会丢的。我有几件事情要交代你办的，你要先给我办好了。在美国这段时间也可以去公司转转，熟悉熟悉。”
“是。”能直接进公司，这真的就已经超出吴亦凡预料了。要知道老爷子还没咽气呢，在此之前，没有父亲的命令，随便接触公司是很犯大忌的。
老爷子点点头，“另外，你记着几件事。”
“父亲请说。”
“第一，我不是在保你的位置。你要是担不了这个担子自然会有人挑你下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想清楚。第二，你弟弟虽然精怪了一些，但是他究竟是你的亲弟弟，希望你能容下他。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希望。我本来想再多照顾他两年，起码等成年了，现在看来老天是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父亲放心，世勋一辈子都是我弟弟。”
“你也大了，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到交接位置的时候。父亲走了有很多事你就要自己学会担着了。”老爷子慢慢躺下来，看着大概是话要到结束的时候了，“至于你母亲，”他顿了顿，悠悠地叹了一声，“她也操劳了这么多年了，该好好休息了。”
吴亦凡大惊，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老爷子一眼就能看出他什么心思。他轻哼了一声，质问道，“刚才我说的都忘了？以后要做董事长的人，就这么点决心？”
吴亦凡知道他现在不能说话，赶紧闭上嘴，低下头，拳头攒的紧紧的。
还嫩着呢。老爷子冷冷瞥了大儿子一眼，“记着我的话。事情办好了我会让人把股份转让书拿过去的。”
吴亦凡狠狠咬着下唇，凑牙齿缝里面好半天挤出了一个，“是。”

=====================================封===========================================
@风月茶谢谢~努力上班，fighting！
@小鸡鸡爱搅基妹子你总是神秘莫测啊！
@哈笔伦上一篇叫《触手不及》。欢脱卖萌现实向。

Ch5. 最后一根稻草

吴亦凡出来的时候手心硬生生给掐出了血。
张艺兴让人找来了医药箱给他包扎。

“大少，夫人要是没了，你才是陷自己于死地。”张艺兴手里拿着绷带，倒是很冷静。
吴亦凡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母亲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刚才在书房里那些话吴亦凡又不是没脑子，什么叫该好好休息了？什么叫事情办好了再送文件过来？什么叫一将成万骨枯！
西汉汉武帝杀李夫人立其子，就是杀母取子的最初版本。老头子的意思很明白，杀了你母亲我就把董事长的位置给你，股份转让书我都准备好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来拿。一将成万骨枯啊，第一个就要踩着自己母亲尸体上位，借刀杀人玩得这么漂亮，吴亦凡想想都觉得心寒！
郭嘉什么人？那是曹操手底下第一文臣！良禽择木而栖的成功典例！老爷子早就把算盘打好了，要么做郭嘉，要么只能屈居人下。

张艺兴说的吴亦凡当然明白。不说母亲这么多年养育自己，吴世勋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崽子父亲死了都要抖一抖的，他自认还不是铁石心肠。再说，母亲是他现在最大的支持力量，是他的防护盾，他就是再傻也不会亲手把自己最大的支持者杀了啊！

“大少，你不杀夫人，总有人要杀她的。”张艺兴提醒他。
吴亦凡冷静下来，“我知道。母亲不能死。”
老爷子这么明白的话都说出来了，那就是很明确要置吴夫人于死地了。多年夫妻情分不顾，为了保家族大业，必然要杀之以除后患。
“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国，老爷子交代下来几件事情必需要办。而且我也不能回国，这时候回去等于给母亲添麻烦。”吴亦凡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放松靠近皮沙发里面。张艺兴给他倒了一杯睡前酒，温温的，一口下到胃里面很舒服，“艺兴，母亲一定要保下来，她现在很危险。老爷子一旦要是觉察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恐怕就要遭人暗害了。董事局现在人事调动这么大，我们把不准老爷子手底下还有多少牌，这种万一不能出。”
“是，我会发消息通知手底下的人这段时间注意点，免得夫人出事。”
“尽快通知到。母亲那边你别管，我自己有分寸。”
“是。”张艺兴点头，“但这始终不是长久的打算啊。只守不攻，难免会有意外。况且，”他顿了顿，可能是想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说，“说句不好听的，你认为保下夫人你就一定不会出事吗？”
吴亦凡冷声道，“什么意思？”
张艺兴看了他一眼，压低了点声音，“防人之心不可无。老爷子是给了你做郭嘉的机会，但是小少爷呢？你可别忘了，小少爷虽然才十六岁，手腕却颇显乃父风范。我就是觉得，这说不准，小少爷还要掺一脚在里面，我们现在又在人家的地盘上，光靠自己手脚肯定是展不开的。这要万一保下了夫人，我们自己出事了，那才是赔大了啊。”
“有父亲在，世勋就是想造反也不可能成功的。”吴亦凡摇头。
“您要是觉得小少爷不至于构成那么大的威胁，那也就当我这么一说。但是为了您的安全和未来着想，我觉得咱们应该主动一些。”张艺兴继续说，“我们在这边实在是势单力薄，小少爷就是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多折腾两下也是很棘手的。我看，要不知会一下鹿少，他这边到底熟悉一些。”
吴亦凡摆了摆手，“不。母亲的事情我还要让他帮忙。”
“那你是打算……”
“我打算把母亲送去德国避一段时间。”吴亦凡说，“明天你帮我联系一下鹿晗，跟他说我借他手底下几个人，送我母亲去一趟德国。现在家里那些人我都不敢用。”
“是。”
“另外，通知蔻兰，让她出来一趟。她陪着母亲我比较放心”
“是。”

吴亦凡当晚通宵写邮件没有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才勉强靠着沙发眯了一会儿。六点钟吴夫人就回复了他，表示会带人去德国，并且留下了她的股权站让书给大儿子。
早上七点，鹿晗国际长途电话就到了。吴夫人自己带了私人武装，鹿晗底下那些雇佣兵给退了一半回来。吴亦凡知道吴夫人的性格，只能谢过他帮忙。鹿晗倒是很大方，知道他在美国情况不是很理想，让他需要的时候尽管叫人。

七点二十，张艺兴收到了蔻兰的回信，确认过后向吴亦凡汇报，并且把新烫好的西装和现磨的咖啡递了过去。

七点半，吴亦凡准时出现在吴家主宅餐厅。这个点是老爷子规定早餐的时间，只要人在家里的都必须要准时到。吴世勋已经到了，也是一身正装。他明显比吴亦凡纤细的骨架子穿起西装来气场却一点不输人。吴亦凡注意到他双手腕边翠色的袖扣，打磨的光泽莹润，衬着他那双冰晶玉洁的手，透出一股禁欲的美感来。

“哥昨晚睡得还好吗？”吴世勋没喝咖啡，要了一杯牛奶。他侧过脸来，眼角带着微微的笑容，还模模糊糊的，大概还没睡醒。
“还不错，”吴亦凡摸摸他脑袋，“还没睡醒吗？”
“嗯。”吴世勋揉揉眼睛，“哥，我这几天要去学校，就不能陪你了。”
“去吧，哥周末晚上等你回来吃晚饭。”吴亦凡点点头。
吴世勋揉完眼睛，还是迷迷蒙蒙的，嗓子也是沙沙的，“那说好哦，周末哥一定要陪世勋吃饭。要是毁约了，要罚哦。”
“小孩子。”吴亦凡忍不住敲了他一下，纵容地答应了，“好，哥答应你。”
“谢谢哥。”吴世勋放在青瓷杯沿上的唇这才扬开了些。

吴亦凡没想到的是他的晚餐之约却没能实现。
美国周末那天，正好是吴夫人安排去德国的那天。吴世勋下午五点半放学，到家差不多六点半，七点钟开始吃晚饭。那天下午直到吴世勋回到家，吴亦凡这边一直都没有接到任何意外情况的消息。
张艺兴来通知他小少爷回来了，他刚结束手头上的一些工作，准备去洗个澡然后陪弟弟吃晚饭。但是等他从浴室里面出来，浴袍都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张艺兴气急败坏拿着手机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
吴亦凡接下手机，是鹿晗打来的，打头一句话——“夫人没保住。”

后来吴亦凡才知道吴夫人根本连飞机都没上，在去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就被截了。吴夫人自己手底下的那支私人武装，除了带头的组长，一个不剩死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是鹿晗手底下的两个雇佣兵护着带头的组长回来的。一行二十多人最后勉强活下来的竟然只有三个人！
鹿晗原话是这样的，“我手底下人汇报说上高架路没十分钟，对方带了整一只加强连过来——两辆卡车带着四辆防弹车正大光明地封路。好家伙M14人手一支，后面的还带了单人迫击炮。我这边有活下来的算不错了！不知道的以为造反呢！”

吴亦凡听得连气儿都抽不上来，只觉得血液刷一下倒流回脚底，全身冷得发颤。
什么叫以为造反？这就是造反！
吴夫人这一趟说得好听是战略转移，说得难听那就是逃难去的。而且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地跑出去。这一行能带多少人？清晨四五点高架路上本来就少人，杀个人能有多大声响？吴夫人连车都没来得及下，穿甲弹直接从后面把车轰了对穿！
鹿晗手下的人当时没办法，那是抱团一起摔下高架路的。等几个人缓过来你拖我扶回到现场的时候，什么玩意儿都没有了——对方一看就是专业处理事情的，杀了人当场处理了，连车带人一块儿直接拖走，当做根本没犯罪现场！
这什么概念？那就是吴亦凡这个做儿子的到最后别说没保下母亲，连尸身都没逮着！这要是传出去，老爷子根本什么工作都不用做，董事局直接就可以除了他吴亦凡的名字！

吴家做的这一行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常识，家族里面很多重要人物要是出了意外，保不住人尸体是一定要弄回来。特别是像吴夫人这种位高权重身份又非常敏感的人，在家族和行业里面有头有脸有名字，你要是突然说死了就死了，连个尸体都没有，家族里面，行业内，甚至包括政府内边都是很不好交代的。
现在吴夫人的情况就好比人间蒸发，哪怕吴亦凡认准了是他父亲做的，他也不可能揪着他父亲的领子质问他交出母亲的尸体出来。这就是吴亦凡气得差点晕厥的原因。

对方不留一点痕迹，手段干净利落连尸体都不留下，这等于在断吴亦凡的后路。现在的情况就是吴亦凡不仅没了他最大的支持力量，还可能面临董事局的质问和威胁。董事局的人可能是不一定真的关心吴夫人的生死，但是分分钟可以借题发挥，炒了他这个大少爷，甚至要求按家族规矩处理了他都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吴亦凡，我看对方就是冲着你来的。”鹿晗在电话那边很严肃，“你自己小心点。吴夫人现在没了，下一个指不定就是你。你别给我搞得连回都回不来。”
吴亦凡死死握着手机，脸色铁青，“我知道。”
“你心里打打草稿，除了老爷子，还有没有可能你那个弟弟也是共犯？还有董事局的人，有没有可能也掺和在里面？你在美国自己一个人行吗？要不我调人过去？”鹿晗问他。
吴亦凡说，“我要先理一理，具体我再跟你联系。”
鹿晗叹了一口气，也知道他现在不容易。不过哪一代当权者不是经过血洗上位的？“兄弟随时在这里，需要的时候招呼一声。我不多打扰你了，你赶紧给我处理完了回来。”
“好。”电话这边，吴亦凡苦笑都笑不出来。

挂了电话，张艺兴问，“小少爷那边派人来问了，还要不要过去？”
吴亦凡把手机放下，静了一秒，忽然猛地把桌子上所有东西全摔了，“吃饭？你觉得我现在还要吃饭吗！”
张艺兴看了他一眼，默默走过去收拾收拾东西，“先消消火。不去就算了。夫人没保住，我们就得靠自己了。现在我们的情况非常不利。这件事不论是谁做的，肯定都和老爷子脱不了关系的。他知道了你没有杀夫人的心，还会把股权转让书给你吗？”他站起来，一脸平静，“大少，该是我们主动的时候了。”
吴亦凡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插进头发里，“艺兴，我原来是不想下这个手的。”
“逼不到这个地步，谁想下这个手？”

房间里一下子没了声音。
张艺兴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情。亲生父亲亲手杀了自己母亲，这种事是个人都要消化一下的。吴亦凡毕竟还只有二十一岁，跟在这一行混了四十多年的吴老爷子比起来，他简直连比的资格都没有。吴老爷子说他心不够狠是对的，但是他如果再这个样子犹豫不决下去，最终毁掉的人只能是自己。

鹿晗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有可能连美国都出不去。老爷子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杀，儿子说不定在他眼里也不值钱。况且死了他还有他那个弟弟。吴世勋好歹是放在自己身边养了十年的。怎么想都比自己要靠谱更多不是吗？
要是再想得大胆一点。这也可以是个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局——先把他骗来这个地方，然后杀了吴夫人，最后解决掉他。那这一趟美国之行，他根本就是单身独骑赴鸿门宴来的。对方准备好了所有一切请君入瓮。水知道那什么股权转让书是不是瞎掰的，如果能骗得他杀了自己的母亲更好，更省事不是吗？

吴亦凡捏着椅子的把手，几乎要把它硬生生捏碎！
真是诛心啊。
被自己父亲和弟弟算计到了这一步。他这个大少爷当的实在是太窝囊了！

张艺兴递给他一杯温水，声音软下来，“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现在这个情况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局势扳回来。以前吃的亏就当买教训了。好就好在，我们到底还没有开始动作呢。对方至少摸不清楚我们的动向，爪子伸得急了也不一定就好。”
他这一句算是真的提醒吴亦凡了，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重得厉害，“是啊，还没开始呢。”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闭了闭眼，一开口声音还有点虚，“艺兴。”
“嗯？”
“帮我联系鹿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