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开头的拨弦声渐响，缠绕在白贤身上的花蛇开始扭动起来，绕着白贤的身体游动，在荧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然后白贤也合着音乐开始舞蹈，若起手，花蛇便缠着手臂到达指尖，若抬脚，花蛇仿佛又听见指令一般调转回头，绕上脚踝。

那件白色的纱衣，随着白贤的舞蹈翻飞起来，几乎都快包裹不住那副躯体，好像随时都会散开飞走，而每当襟口快散开时，那条花蛇便会像个恋人一般游过去，包裹住，仿佛要护住爱人最后的贞洁。

人与蛇精妙得契合，演绎一场完美
音乐很简单，只是单音节的拨弦，台下没有人敢发出声音，生怕一句话就会让自己受到惩罚，被台上的那对吸去魂魄。

“叮！”
收尾，定势，亮相。
一曲终了，花蛇又枕在了白贤的肩头，白贤笑看一眼看台，又再低头，给了它一个绵长的吻——
闭眼听着台下瞬间爆发的惊叹和疯狂。

果然——
“白贤！送风白贤！！”
台下疯了

表演结束，惯例便是出价，想翻白贤的牌，你就要出得起白贤的价。
规则很简单，谁出得价高，今晚白贤就是谁的，你可以认为这是货品交易，可是无所谓，白贤不在乎，反正无心，这副身子能有这个价值，也该好生利用，

不过愚蠢的人啊，你有权崇拜我，可你无权拥抱我。

台下开始疯狂的叫价，今晚的白贤实在是惊为天人，这样的尤物若能拥有一晚，该是多少销魂。

从起价开始，台下便是一拨接一拨的抬价叫嚣，皇都不缺有钱人，可到了后面，价格实在高的离谱，一晚上万两的天价，许多人都悻悻地败下阵来，最后的价格在五万两，即将敲定，金主是皇都最大的盐铁商人，吴抗。
比人出了名的好男色，想要白贤很久，最终没要成，最近做成一比大单，今天看来是准备下血本了。
“五万两一次！”无人敢应。
“五万两两次！”吴抗的眼里闪着幽幽的光，脸都兴奋的涨红。
“五万两三…”

——“十万两”
看台顶端小包里传来一个不响的声音，众人抬头，看见一个身着玉色长衫的男子，喝着茶，头也不抬叫价。
台下一片哗然——“这人谁啊！？他娘的直接翻倍啊！要死了真是”
吴抗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十万两一次”吴抗反应过来，想要出价
“十万两两次”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为这一夜销魂再次抬价。一拳砸在桌上，失望的捶头。
张艺兴还是没有抬头
“十万两三！……”

“十五万两。”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角落里突然传来——
张艺兴和白贤同时抬头——
看台上又响起激烈的讨论声“这又是哪个有钱的主儿啊！哎哟喂！十五万两啊”
白贤肩头的花蛇感受到了主人此时的不平静吐了两下信子。
“十五万两一次！”

张艺兴放下茶杯——
“二十万” 你好，老朋友，七年不见，你就又来和我抢东西。
朴灿烈从黑暗的角落走出——
“二十五万” 你弄错了吧，这明明是我的人。
张艺兴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三十万” 你的人？谁是你的人？
朴灿烈撸撸袖子——
“三十五万” 你知道我讨厌别人从我身边拿东西，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张艺兴伸出小指勾了一下额前发丝——
“四十万” 如果我说我偏要呢。
朴灿烈抖抖身上那件玄色长袍——
“四十五万” 哦，尤其是你，没那个资格，不信你可以再试试？
张艺兴微微起身——
“五十万” 如果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我会有抢的兴趣。
朴灿烈继续向舞台中央走去——
“五十万两，”已经走到台前的人顿了一下，含着笑，温柔地看着白贤
“黄金”

你有那个本事吗？我说了，那是我的人。

“五十万两，黄金？！那人谁啊？！来捣乱的吧！不然就是疯子！”看台上的人又都沸腾开来。

“哈哈哈，这位仁兄好气魄，我不抬价了，甘拜下风！” 包厢里的人笑着说道。起身拱手便要离去，回眸给了台上的两位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好啊，你等等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老朋友，收好你手里的针，别紧张啊，今天我不想坏迎风阁的规矩，美人今晚归你，当个见面礼，不过你记着——他，我是要定了！

张艺兴笑着摇着扇离开，朴灿烈没有作他，把原本暗藏指缝的银针收回袖中。

他跨上舞台，走向正中有些呆滞的看着他的白贤。
来到他身边定住，低下头，为他整了整襟口，温柔地摸了摸花蛇的头，那条花蛇撒娇一样地用信子勾了勾他的手。
灿烈勾起白贤的下巴，把他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跟我走” 温柔如水，坚定如铁。

灿烈…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六）
看台上的人还在叫嚣，“什么五十万黄金！你娘的倒是拿出来啊！就这么牵着我们美人算什么啊？！！”
灿烈不理会他们还是看着白贤，这时，一个个大大的箱子被陆续抬进，来人一个个掀开，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足金。
看台沉寂了下来，原本嚣张的人要么闭着嘴，要么张着嘴，都没了说话的本领。

灿烈解下了自己的玄色长袍披上了白贤衣着凌乱的身体，白贤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双脚已经凌空——
灿烈打横抱起了白贤，仿佛捧着一副完美的珍宝。那条蛇也游上了灿烈的肩头，像一个王一样骄傲地立着。
灿烈抬头，凌利的眼神扫过看台，上面的人纷纷低头——简直不敢直视，好像哪怕再多看这台上之人一秒，便会被刺瞎双目。

白贤缩在灿烈的怀里，小小的，很安静，很温顺，与刚才那个与蛇共舞的妖媚少年判若两人。

“累了就先睡会。”
睡吧白贤，把今晚当成一场梦，我欠你一种叫爱的东西，我还不起，但你是我送日的人，我也定会保护你周全。

白贤听话地闭了眼。
我不能懂你突如其来的温柔，但我想天真地享受这一次。

过了很久，白贤醒了过来，
房间里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灿烈的房间…吗？他起身，看见圆桌边一个坐着喝茶的背影。
那是真实存在的背影，好像在告诉他，这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白贤下了床，赤脚踱过去，灿烈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转过身来，就看见白贤穿着件薄薄的衣服，打着赤脚往这边走来，不由皱了皱眉
“躺回去，要么把鞋穿上！”

白贤听了，楞了一下瘪了瘪嘴，听话地退回床上，抱着膝盖，蜷在床沿，就这么看着灿烈。

“你就打算一直坐那吗？”白贤对着正在抿茶的灿烈说道。
“不然怎样。”
“你是我的客人，你花了钱”
“所以呢？”
“我的客人，耐得住性子的能先喝杯茶——就像你现在这样，耐不住性子的就直接上我。”
灿烈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过一般我讨厌这样的客人”白贤接着说道
“有些人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可要是没把我弄舒服了……”白贤笑了一下。
“我就咬死他。”
灿烈举着茶，忘了下一步动作。
“脏归脏，我也要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么。”

灿烈看着面前的人，端着一张无害的脸，说出这样的话，竟产生了一种罕见的负疚感。
是我把你往深渊里拽，都是我。

他起身走向白贤的床。
“对不起”

灿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样一句话。
白贤也没想到，他愣了一下
“你…不用这么说，是我心甘情…”

话还没出口，便给一个怀抱拥住，

“对不起。”

对不起，我把你毁成这样，
对不起，我一点点把你的尊严压榨干净，
对不起，我是坏人，夺走原本应该属于你的爱，
对不起，我不爱你。

“没关系。”
没关系，从我爱你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被你辜负的准备。

白贤回上了那个拥抱。

…
“我累了。”
“那你休息吧。”灿烈说着就要松开手，却被白贤反手抓住。
“抱着我，就这一晚，用一晚弥补你的对不起。”
…
灿烈没有说话，坐上床沿，换了一个姿势，从背后环住白贤，让他能够舒服地躺在自己怀中。

“你身子怎么这么凉，跟蛇一样。”皱着眉说道。
“你第一天知道我是蛇吗？”白贤翻了翻白眼。
…
“睡吧。”
看着白贤安心地闭上眼。灿烈把手臂又圈紧几分。

我的生命从来不知道该对谁负责，是我把你用旧了，而在这危机四伏的前路，为满足我的私欲仇恨，我还得继续利用你。
不过同时，我决定对你负责，我会保护你。

（七）
万坤堂，里屋。
昆侗坐在铜镜前，端详着镜中这副苍老的面孔，银须白髯，沟壑纵横。铜镜前放着一瓶冰蓝色的液体。

七年前的鹿晗拖着残破肮脏的身躯，从雪山上一跃而下，而在飞身的瞬间，他后悔了，他被践踏的身体和灵魂不该因为死亡而解脱，而应该由让惩罚来慰藉。可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下坠——

我还不能死！
这时，一个苍老的的声音夹杂着呼啸而过的风从深谷中传来——
“年轻人，想活下去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救你”

活下去的欲望瞬间强烈，鹿晗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
“好！”
我答应你，不管什么条件，只要能活，我答应你！

然后鹿晗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托住，下降的速度开始变慢，最后，竟平稳落地。
落地后，鹿晗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眼前是一个老者的背影，他没有转身，问道，
“为什么想死。”
“因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为什么想活”
“因为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哈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最有趣了，总觉得全世界就自己仇恨最多自己最惨，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看开咯！”
鹿晗没有接他的话，问道
“你救了我，你的条件。”

“我快死了…”
鹿晗愣了一下，
“可是我在等一个人，我一生用毒，害人无数，他是个好人，一生救人。我知道他其实也还爱我，可他也恨我滥杀无辜，所以躲到一个小山村当郎中，发誓再不见我。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不肯出来。
可我也知道啊，这个人最别扭了，他其实还是想见我的吧，可是我快死了，我只怕他后悔的那天，却再也见不到我了，他会难过。”
“所以……”

“我要你变成我的样子在这世间再活七年！”
“若这七年他也没有来找你呢？”
“呵呵，至少，给了他七年的机会。”
……
“好，我答应你。”
“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万坤堂堂主，昆侗。”

老人用了三天时间给鹿晗易容，最后给了他一瓶冰蓝色的液体，
“七年后，无论他有没有来，用这瓶东西，可以洗去易容，你还是原来的你。我相信你会守约。”

最终老人安静离世，万坤堂继续开张，只是没有人知道，昆侗早不是原来那个昆侗。

今天，七年期限已到，老人死前牵挂的那人，没有来过，鹿晗知道，那个郎中早在四年前就死了，没错，安和村的那个老人，世勋的爷爷。
“无论如何，昆侗，我守约了，我替你守等了这七年，你没有等到那个人，我很遗憾，可是现在我要完成我的事了。”

他拿起那瓶冰蓝色的液体，倒在手中，闭上眼，涂抹在脸上，镜中人的容貌一点一点变化起来，最终，变成了一个美丽清秀的年轻人。
鹿晗缓缓睁开眼——
可是当他看见那张七年未见的脸时，七年前的肮脏往事也瞬间袭来！

那个最疼自己的哥哥啊，在战斗的时候永远保护自己的哥哥啊，他就坐在那个王的位置，他放肆地笑着，
他看着瘫倒在殿下没有一点力气的自己，然后对着那群豺狼一样的人说，

“今天为我杀过人的！都有赏——”
“赏鹿晗！”

然后…便是这七年来从未停止过的噩梦…
真的是太恶心了…
鹿晗的胃剧烈翻涌起来，差点就忍不住呕吐。

而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根极细的丝线勒住——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鹿晗的脖子被勒住无法动弹，只能低着头，眼睛的余光顺着声音来的门口瞟去，
背光处站着一个人，懒懒地倚靠在门槛上，
鹿晗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上的细线仿佛又紧了几分，鹿晗几乎能明显地感觉到脖子上有血渗出——

那种疼不是钻心，疼的很细腻，竟有点**的感觉，鹿晗竟感觉有些舒服，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种念头——
如果哪天真的走到不可避免的死期，我也只愿死在这条线上，用这种近乎温柔的方式。

不过，当然不是现在！
鹿晗看向站在门口的人，笑着说，
“世勋啊…”

倚靠在门框上的人听到声音，突然直起了身子，
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没错啊，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好熟悉？…
世勋出了一会神，捏线的手也松了一些，他跨进屋子一步一步走近那个坐在镜前低着头的陌生人，在他身边定下，
鬼使神差的竟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那人的脸，一张从未见过的好看面孔，世勋忍不住注视他的眼，

鹿晗笑着回望他——
双目对视，

——“小孩，我叫昆侗，你记住了吗？”
……
——“小孩，已经二十天了，你还不打算说话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和说着这话的人有着同一双眼睛…

“你是…老头…？”世勋呆呆地说道。
“小孩，如果用我给你的线杀我，我会生气的噢。”鹿晗笑着说道。
屋子里陷入沉默——

然后…
“呀！你真是老头？！搞什么啊你！想年轻想疯了吧！
你是不是自己乱试什么药，然后就把自己变成这么个鬼样子了？！”

噗！鬼，鬼样子？我这是鬼样子？鹿晗听着这小孩对自己容貌的评价差点气绝，老子好歹是当年公认的芃盛一枝花，噢不一颗草啊！！好歹时光流逝老子还是童颜不改啊！小孩你要死啊你审美没问题吧！
“呸！”
“…呃，不是，小孩，这就是我原来的样子我本来就不叫什么昆侗昆侗是另外一个人我答应他照着他的样子活七年但是我现在回来了你懂了吧？”
“…好吧，我知道你没懂…”鹿晗看着眼前明显迷茫的少年顿时觉得无力了。

可是沉默片刻，眼前的世勋低下了头，
“我懂了…”
“呃？你懂了？我说得那么绕你居然懂了？小孩你理解能力不错啊哈！”

“我懂了，
你骗了我四年，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骗我。”

——“小孩，我叫昆侗，你记住了吗？”

世勋抬起头，对上鹿晗的眼睛，那是一种鹿晗从未见过的表情——
写满了失望，伤感，和愤怒。

“…小孩，不是这样的…”话还没说完，
毫无预兆的，世勋突然起身，鹿晗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脖子钻心的疼痛，是世勋快速的抽去了那根细线！
“嘶——”原来如此，小孩，你的线啊，被缠绕时疼得细腻，抽离时却疼得钻心，看来之前那种想法要不得啊
——绝对不能死在你手中，因为，真的很疼。

鹿晗感觉到鲜血突然涌出，视线瞬间有些模糊，眼前的少年已经快走到门外，因为快速失血，全身的力气也好像要被抽离，
望着那个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鹿晗轻声说道，

“小孩，我叫鹿晗，你记住了吗？”
“小孩…对不起…”

视线模糊定格在那个少年突然僵直定住的背影，回身朝已经摔在地上的自己快速奔来。

然后，世界暗了——

（八）

鹿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是一个溺水者，沉浸在幽蓝又没有边际的水中，
这时，眼前游过来一个人，很熟悉的身影，鹿晗很自然地就去抓住那人的手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好吗？”求生的本能让他几乎哀求起那人。
那个人也抓住他的手，准备带他逃离这溺死人的深蓝，可是当他快要逃出水面的时候，那人突然松手扔下了他，
那个人看着他，忧伤地说
“你骗我。”

鹿晗看向他，“世勋？”

鹿晗的身体又开始下沉——
“世勋，我不是故意的，世勋对不起，世勋，救我…”
可对方却无动于衷，
怎么办，这种窒息的恐惧，
救我啊！

鹿晗忍不住叫出声来，噩梦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脖子上缠着纱布，边上竟坐着那个熟悉的少年。
“世勋？”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那人冷淡的面孔却掩不住关切。
“没什么…小孩，你差点弄死我，怎么又回来了？”

世勋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我想了想，你说得那么绕，我好像真没听的太懂，你还不能死。”
这小孩…鹿晗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好吧小孩，是这样的，以前我失足从山上掉下来，一个老人救了我，他就是昆侗，他快死了，可他还有没有完成的心愿，他在等一个人……，因为他救了我，所以我要替他完成心愿，于是易容成他的样子，代替他等，我和他约定七年，这七年的约定，我必须地守，后来救了你，我也不能告诉你，世勋，真的对不起，我叫鹿晗。”

世勋半晌没有说话，“那后来，等到了吗？你完成他的心愿了吗？”
…
没有……但又或许等到了
鹿晗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世勋看着鹿晗许久，有点愧疚又有点委屈地说道
“对不起…老头，我没弄明白就伤了你……”

“傻小孩，说什么呢，老头自己没说清，不怪你。”鹿晗笑着摸摸他的头。

“啊老头，你别动！你的脖子又开始渗血了，我帮你换纱布。”
世勋不能用他的左手，因为那上面全是小动物，他只能用右手去解鹿晗的纱布，
不过这衣服的领口好像有点紧…
世勋自然地就想去给鹿晗解开襟口，可就在他开始解开衣服，手触碰到鹿晗肌肤的瞬间——

鹿晗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坐起,一把推开世勋，缩着身子退到了床角，
“不要碰我！！”极为恐惧地瑟缩着，头沉沉埋下，梦魇一般地说着……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放开我……”
……

——“你们放开我！不要碰我！！”记忆瞬间延伸到七年前那个肮脏的夜晚……
在那个众目睽睽的大殿上，一群男人的身子朝自己压过来，他们放肆地解着自己的衣服，他们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自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不住地尖叫恐吓，可是没有半点用处！

而那个坐在王位上的人，他面带微笑，快乐地看着这一切，
“鹿晗，舒服吗？”
然后他拍拍手，一群人把一个铁笼子抬了进来——

那个铁笼子里，有一个人…
他的手脚都被带刺的铁镣拷着，浑身血污，头发散乱着。他低着头，坐在铁笼的一角。
王座上的人看了看几乎无力尖叫的自己，对着那个铁笼里的人说，

“抬头啊，抬头看看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好戏啊，朴灿烈，快来看看你最亲爱的兄弟现在什么样子啊，你瞧他多开心~”
笼里的人缓缓抬头，鹿晗看见他看向了自己，

“灿烈…我好想死…”

朴灿烈突然疯了一样地站起来，像野兽一样疯狂地拉扯着铁镣，却被那些铁刺弄地更加鲜血淋漓！他发疯似的敲打着铁笼——
对着那群禽兽嘶吼——
“放开他！！他妈的你们敢动他一下！！我一定让你们死的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没有人因为他停下。反而更加肆虐！

王座上的人笑了“朴灿烈，你发什么疯啊……”
“吴亦凡！！你混蛋！！！我会杀了你的！！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哦？杀了我？是谁啊，前不久还说全天下最喜欢我了~是谁啊？朴灿烈~”
“你闭嘴！！吴亦凡！所有的一切我会让你用命来偿！！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后来的声音自己已经听不到了，鹿晗只觉得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这七年无数次被回忆击溃，一点点的触碰和刺激都会让自己陷进这肮脏的沼泽无法自拔。

世勋看着缩在床角的鹿晗——他恐惧地埋着头好像十分痛苦，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怎么了老头？…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的样子，世勋觉得好不忍，心都疼了起来…
他一定是遭受过非常不好的事…一定是比自己遭受过的事更加痛苦千百倍。

世勋坐上床，缓缓地挪到床角，小心地靠近鹿晗，伸出了他的右手……
一把揽过鹿晗，像一个小男子汉——
“鹿晗，别怕…我是世勋…我在这里。”

鹿晗发抖的身子在被拥抱的瞬间，竟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世勋，你是世勋，你是来救我的吗？你真好，你这么干净。

世勋，我只愿你永远不要知道我肮脏不堪的过往，永远不要触碰到我躯壳之下佝偻的灵魂和骨骸。

我不想吓跑你。

（九）
芃盛，【惊蛰】。

七年前，我懦弱，我不强大，我让你们欺负，我一直在忍耐。
七年后，拜你们所赐，我变成了今天的我，
但那并不代表着我会感谢你们曾经看轻我，
相反的，我要在今天践踏你们，狠狠地践踏你们。

黄子韬擦拭着一根棍子，他的身后躺着一具尸体。
就在前一分钟，那个人还在嚣张地说，
“黄子韬，是你啊，你不要来丢人了，耍了七年的棍子，这都到了【惊蛰】了，还指望那根杀不了人的棍——”
轻蔑的语气还没来得及收尾，只见眼前一个身影一跃而起，这个可怜的人直接就被一棍子开了瓢——脑浆四溅。
黄子韬撑着那根棍子支起半跪着的身体，
他没有看那人一眼，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根布条，很仔细地擦拭着他溅上了血污和脑浆的棍子。

“谁说棍子不能杀人了？”
他扔下布条，朝着格斗隧道的深处走去。

同组的人会被安排在一条很长的格斗隧道里，你不知道走在这条隧道里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人会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突然蹿出，在你还没有看清他的脸的时候就要了你的命。
格斗隧道，允许各种方式，各种不择手段，只要你杀的了人，只要最后活下来的是你。
黄子韬不想躲，他不想在一个角落等着哪个倒霉鬼过来，再偷偷给他来一下，这样真是太难看了。

他忍了七年，不是为了在今天用这种没有效率的方式苟且的。
他忍了七年，是为了要把那些在黑暗中偷笑的人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知道，那个被他们看轻了七年的自己，如今强到了什么程度，如今是怎样用那根他们嘲笑了七年的棍子，一个一个把他们送上黄泉。
不止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而在另一条格斗隧道里，度庆洙一把抽出了缠在一具尸体上的鞭子，这条鞭子刚刚勒断了一个人的脖颈，度庆洙艰难的站起身，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同组的人。
但是度庆洙的表情很奇怪，不是快乐，也不是冷漠。
而是痛苦，他攥着鞭子的手在发抖，他大大的眼睛里几乎噙着眼泪。
不要说他的素质差，杀个人还跟个姑娘似的，因为就在刚才，他杀了他的哥哥，亲哥哥，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不是没有想过会和哥哥分到同组，不是没有想过可能会在这格斗隧道的某一处遇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可是当他看到哥哥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哥哥的背后就是近在眼前的隧道尽头，度庆洙几乎都能看见那尽头的光明——
如果想活，就要杀了他，杀了哥哥，对不对？

“庆洙啊，拿起你的鞭子，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哥哥笑着和他说道。
度庆洙痛苦的摇摇头，他好想逃，从来没有这么想逃离一场战斗过，因为他真的还没准备好，杀了唯一的亲人。

“如果这么懦弱，你就没有资格活着当杀手！”一句话说完，度庆洙就感受到了凌利的杀气，哥哥已经把飞镖夹在了五指间，没有犹豫就要朝他射来——

来不及悲哀和犹豫，杀手多年训练的本能让度庆洙极快地甩出了他的鞭子，
时间差决定哪个人能活，你的飞镖快，还是我的鞭子快——
度庆洙的鞭子精准地绕上了哥哥的脖颈——
赢了！
可是…他却发现，哥哥的飞镖根本就没有脱手，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打算脱手…
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这套用了上百遍的杀人动作已经成了惯性，出手，甩鞭，绕住目标，扭断脖颈，一招毙命——

最后，庆洙看见哥哥笑了，他发不出声音的嘴在说
“庆洙，你赢了，要活下去……”

庆洙啊，我狠不下心，我没有资格当杀手。
你活着吧，或许比起杀了你，死亡会更加适合我。

皇都，王城，寝宫。
张艺兴还是站在帐外，没有人说话，可是从气息上他就可以感受到此时榻上的那个人有多虚弱，没有祭品，没有【血祭】，这副躯体撑不了多久。

“今天好像已经有个人从隧道里出来了？”榻上的人说话了，气息平稳地很刻意。
张艺兴突然觉得好笑，在我面前还要撑吗？怕我害你？
不过对啊，我应该是恨你才对的，我应该是最恨你的。因为你，我爱的人在冰棺里不见天日，连一副躯体都没有。因为你，鹿晗受尽凌辱跳崖自尽。因为你，我要承受死去的，活着的同伴的所有误解和仇恨。
而我却还要在你的身下承欢。我明明恨你恨的要死。

可是你放心，就算我死一百回，我也不会害你，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这副躯体的事。
我只等着你魂飞魄散的那天。迎接我的爱人。

“他叫度庆洙，从二号隧道里出来的，这次【惊蛰】挑出的第一个顶级，刚刚他好像，杀了他的亲哥哥。”
“哦？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孩子。”吴凡眯了眯眼。“六亲不认的最好，用起来方便。”

“我今天就打算用他。”
“做什么？”吴凡懒懒的伸展了下身子。
“去帮你拿祭品，别撑了，我亲爱的王，我知道你快渴死了。”张艺兴略微戏谑地说道。
吴凡的身子不易察觉的一僵——
“艺兴啊，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太自信了，你不知道吗？”挑了挑眉。

“我怎么敢呢，这次你的祭品这么金贵，抢他没准还要搭上我的命，哪里来的自信——”
“带一个小婊子回来还要帮手，你真让我难堪。”
“抱歉，我的王，我还不想被你口中那个小婊子咬死，或者被朴灿烈的那些银针戳成筛子。”
“宝贝，别让我失望。”
我知道，我会满足你。

（十）
是夜，迎风阁。
白贤一边专心点香，一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道。
“客人，今天没有我的牌。你来的不是时候，请回吧。”白贤捻灭了火芯，回头冲着玄关那里说道。
“要是让我看见了，就不是走着出去了。”

这时玄关那里走出了一个人，摇着扇子，风度翩翩，他含着笑，嘴角有一个漂亮的酒窝，却不能影响他沉稳大气的气质。
“哦？不是走出去的，难道是被抬出去的？”

“是你啊。”白贤记得他，上次和灿烈竞标抢自己一夜的人。今天是怎么，不请自来吗？上回灿烈莫名竞标已经让自己疑惑，今日此人独闯迎风阁能不被发现，定是非同一般。
幽灵一样的人，
白贤觉得自己现在处在一团迷雾中。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他什么也不想知道，有什么呢，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管是什么，不管这个人想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因为他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好丢了，
清白？我是一个婊子。
人格？我根本不是人。
命？要拿你就拿去吧。
爱？我爱的人不爱我。

“不奇怪我来做什么吗？”
“请便，如果你是普通人，来这里我会觉得你很蠢，因为你在送死。如果你不是，我也懒得猜你想干嘛。”
“我是来带你走的，然后你会死。”
“哦。”


“你无所谓？”
“无所谓，反正本来除了我，没人在乎这条命，不过不巧了，这条命，我也不在乎。”白贤懒懒地坐下，整了整他的纱衣。
张艺兴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会这么说。那么多人为了能活，机关算尽。而眼前这个人，活着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惯性，而不是一种欲望。

“那你可能错了，你信不信自从上次月末开始，这楼千米开外有个人在每天的夜晚都守在那里，就怕我把你带走。他在乎你这条命。”
“谁。”
“朴灿烈。”
白贤猛地一震，随即苦笑，
“呵，不可能。”

“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我给你一个答案。不过游戏的最后，你不一定能活。”
白贤想答应他，这个人生需要一个答案，关于朴灿烈——
你，有可能爱我吗。
若我为此而死，死而无憾。
“怎么开始？”
“从一场梦开始。”

芃盛的特制迷药，入梦。
张艺兴取出一个小药瓶，“喝下去，就开始做梦，如果你能醒来，那就是你要的答案，如果醒不来，那便是永远醒不来了。”
他顿了一下“不要问我太多，梦里有你爱的人。”
白贤不想啰嗦，一仰头便一饮而尽，然后沉沉睡去——

入梦，之所以醒来就是答案，那是因为，如果要出梦，需要梦中那个人心甘情愿的鲜血，和吻。
白贤在梦里看到了朴灿烈。

张艺兴抱起白贤。放到一个大大的白色蛹里。
“祭品，这个梦让你做到死，你也不亏。”

张艺兴走出迎风阁，果然，朴灿烈冷冷地站在那里，他玄色的长袍在风中抖动，他目光凌利，对对面的人说
“放下他，你不该在我面前抢人，不管你要带走他干嘛，我都不允许。”
朴灿烈的声音很冷冽，很坚定。
张艺兴笑了一下，
“各凭本事。”
随即把那只蛹放到一边，取出他的扇子，机关一弹，扇骨的尽头延伸出柳叶刀片。
而同时，朴灿烈的银针已经夹上五指，没有废话，老朋友之间本该有的默契，不需要什么对峙。
杀手对决本来就只有一招，大战三百回合是可笑的。

五根银针划破夜幕——
风雅的扇子变身锋利的齿轮劈风而来——

“叮，叮，叮——”扇子在空中会面银针，挡下三针，斜着像朴灿烈飞去！
朴灿烈眨了炸眼，歪了下头，柳叶刀擦着脸颊而过。几滴鲜血渗出。
而那两根没有挡下的银针也只是刺上张艺兴的肩头。

“哈哈哈。老朋友，怎么办，看来我们好像谁都杀不了对方呢。”张艺兴拔出银针。
而朴灿烈的嘴角在夜幕中斜斜地扬了一下——
“谁说的……”

就在这时张艺兴突然啐出一口黑血！

“…灿烈…我不记得你以前有在银针上淬毒的习惯…”
“习惯是会改变的，你了解我多少？我老早不是七年前的朴灿烈。”

朴灿烈不理会他，朝着那只白色的蛹走去——
“白贤，我会保护你。”
划开蛹，里面——
居然什么也没有！
朴灿烈惊愕回头，看向张艺兴，只见他嘴角带血，惨淡地笑了一下

“习惯是会改变的，你又了解我多少？我也老早不是以前那个永远单独出任务的张艺兴。小美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到王城了吧…”

张艺兴之前在把白贤放进蛹里时，就把他交给了一起随行躲在暗处的度庆洙，自己则带上一个空蛹，对上早在迎风阁外恭候多时的朴灿烈。因为他知道朴灿烈如果要救白贤一定冲着自己来，而不是那个从没露过脸的新人度庆洙。

朴灿烈一把抓起张艺兴的衣领——
“你到底要他干嘛！”
“祭品，【血祭】，把他的血给王，就是这么简单。”张艺兴抹去嘴角的鲜血，随意地说。

王……又是王！汹涌的恨意又开始剧烈翻涌，胸口生生得疼了起来，
白贤…【血祭】
吴亦凡，好像，又多了一条必须杀了你的理由！

朴灿烈一把推开张艺兴，一个转身就消失在夜里
白贤，你等着我，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我不能再欠你什么了。

张艺兴一下撑不住身体，跪在地上
“祭品，我想，够幸运的话，也许你能等到你想要的答案…”

毒性又上，一口黑血猛的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