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Twenty Seven Preexistence

两人气喘吁吁地从鬼屋奔逃出来，摊在游乐园公用长椅上，各自占据一边，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吴世勋还好一点，他感受更多的是新奇和刺激，黄子韬不同，他是真的害怕，这恐惧的心理大概源自于儿时的一些灰暗的记忆，他出于本能地惧怕黑暗的空间和鬼怪灵精。

黄子韬大概是在里头尖叫太过，大脑缺氧嗓子也疼，此刻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是少见的落拓样子。

吴世勋递给他一瓶水，替他拧开盖子，“快喝点万能的热水。”

黄子韬斜他一眼，也没力气反驳，拿过水咕嘟咕嘟灌下去，紧接着又被吴世勋塞进嘴里两颗榛子巧克力。他目光呆滞地嘎嘣嘎嘣嚼了吞下去，才算恢复了些精神。

吴世勋揶揄地笑道，“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事，可真稀奇。”

黄子韬无意识地捏着水瓶，“有甚么稀奇？我是人，但凡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有爱有憎，有喜有惧。”

“话虽如此，你却难捉摸。我看不透你的心，你的喜你的憎，都交予何处了呢？”吴世勋凝视着他轮廓凌厉的侧脸。

黄子韬垂首不语，那轻如云烟的问句也随风而过，不留痕迹。

“对于我，你都了解什么？”黄子韬打算主动出击，探寻一些答案。

“唔，你知道，我所能查到的资料寥寥无几，你得承认你很神秘。”吴世勋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在唇边轻点，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我知道你出身福利院，祖籍大陆，亲友皆无，却有一个从小带在身边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是吗？”

黄子韬想了想，承认道，“没错。我来到此处，无亲无故，阿仁比我的命还重要。”

吴世勋不动声色，“跟我讲讲他。”

黄子韬微微点头，陷入了回忆。“那小子……刚认识的时候大概才这么高，”黄子韬伸手比划着，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一点儿笑意，“小豆丁儿似的，穿着布兜兜，扎着苹果头，脸蛋肥嘟嘟，眼睛又圆又亮，这么大个儿。”黄子韬煞有介事地继续比划。

“他跟我投缘，福利院那么多孩子，他唯独只跟在我身后转，可会撒娇了，说话甜地要命，没事儿就会哥哥、哥哥地叫。”黄子韬嘿嘿笑起来，脸上是幸福的光彩，“我比他大几岁，当然要照顾他咯。他虽然年纪小，可是也懂得体谅和忍耐，我用十分对他照顾，他用二十分来回报我。感情这回事，都是相互的。他很懂事，也很争气，福利院的孩子不是人人都有学可以上，我从小就告诉他，要努力读书，他就真的很用功，一直是学校里的优等生，这样才可以减免学杂费，可以继续读书。”

“那个时候……真的很艰难。他读国中的时候，男孩子长身体，身高窜得很快，那孩子腿型好看，又长又直，被学校的舞蹈老师挑中了去学芭蕾。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跳舞，虽说那个时候他每天拉筋压腿疼得晚上钻我怀里哭，但是他还是很开心，每天都雀跃着，舞蹈带给他全新的世界。他天分非凡，老师非常看中他，说可以培养阿仁进舞蹈名校。我当然很开心。”

“后来有一天舞蹈老师找到我，问我阿仁怎么一个多星期没来练舞，我才知道这小子偷偷逃了舞蹈课，跑出学校不知去向。”

“那天晚上我发了好大的脾气，”黄子韬的眼神略过一丝痛和暖，“我问他逃课出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舞蹈课。”

“起初他还嘴硬，后来我气得揍他，他眼圈红了，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看是个翡翠罗汉眼。他说‘你生日要到了，送你这个保平安。’那阵子我去武馆练武，经常浑身是伤地回来……”

吴世勋挑眉，这两兄弟对彼此的用心，恐怕早就超出了亲情的定义，奈何襄王有心，神女无梦，金钟仁纵使把心肝都剖出来，黄子韬就是不开窍，无关乎这兄弟情深，实在是天意弄人。

“我问他去哪里筹得这么一笔钱，要知道那翡翠玩意对那时的我们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再三逼问下才知道他去做苦力，他年纪小，可是个子长得高，便谎报年龄去扛包，还把腰给扭了，好多天不能练舞。我又是气，又是心疼，责问他为什么非要去做苦力。结果这傻子还给我来了一句，‘哥我可听话了，我同学建议我去PUB当服务生，听说赚得比这还多很多，可是你一直耳提面命不许我去那种地方，我就没去嘛。’ ”

黄子韬笑了，“他内小样儿进了夜店，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哇。小兔崽子屁事不懂。”他摇了摇头，可是神色骄傲里带点甜蜜。


“后来呢？”吴世勋望住黄子韬的侧脸，他提起金钟仁时的那副神情，让吴世勋心里不是滋味儿。可是他仍然对这兄弟俩的过去抱有极大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相依为命，才能让两个人心甘情愿纠缠交错彼此的命运线。

“后来？……”黄子韬的语气低落下去，“后来我成年，带着他离开福利院自立门户。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没能让他过上好日子。”

“他也已经不小了吧，你不用事事为他打点，也该放手让他自己去经营人生。”吴世勋忍不住插嘴道。

黄子韬心里暗叹，吴少你不养孩子，哪里知道养孩子的心情。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舍得给我帕拉玛之星？那东西可谓价值连城……”趁着气氛正好，黄子韬还是提出了这个疑问。

“那宝贝虽贵重，可是拿它来换你，我并不亏。”吴世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帕拉玛之星于我，只不过是一块亮闪闪的石头。而我想要的东西，比它还要珍贵许多。”

黄子韬的手指倏然收紧，复又放松。他沉吟许久，终于开了口，“世勋，我这个人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也绝不会随意许人承诺。你看得起我，我感激你，可我明白，你要的不是朋友之义。你还这么年轻，出身豪门，大好人生，实在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

吴世勋摆摆手打断了他，“帕拉玛之星，我心甘情愿给你。我知道你那弟弟在你心上有多宝贝，我可以等，等到你慢慢接纳我，把我放到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黄子韬还待要分辨几句，吴世勋却凑了上来，苍白纤长的手指捏住黄子韬的下巴，在七彩气球的遮挡下，从容不迫地偷走一个吻。“嘘，别拒绝我。”吴世勋的气息拂过耳边，黄子韬绝望地发现自己并不想推开这个近在咫尺的怀抱。

温凉的柔软唇瓣贴上来，鼻间充斥着吴世勋身上的冷香，让未经人事的黄子韬脸红心跳。吃完豆腐的吴少舔舔嘴唇，餍足地笑起来。

“你看，你不讨厌我，是不是？”吴世勋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咪。

“你啊你。”黄子韬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上辈是不是欠了你，这一世才遇到你这讨债的冤家。”

“谁说不是呢。”吴世勋煞有介事地点头。

如果真的有前世一说，说不定我们也曾彼此纠缠爱恨，彼此亏欠，说不定你负了我，说不定我为你远走他乡，总之你一定欠我很多，所以这辈子我才有所执念，紧抓住你不肯放开，誓要你今生伴住我，偿还前生的债。

黄子韬心里想的却是，若是那样，我也仍感激每一世都与你相见。


TBC

有没有觉得前世有点熟悉？
像不像收剑入鞘？

Vol. Twenty Eight 两全

气氛静默下来，两人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有顽皮的小孩牵着心形气球呼啸而过，留下银铃般的串串笑声。

吴世勋修长如玉的手悄悄探过来，似是想要去握黄子韬搁在长椅边缘的右手。

不巧手机铃声大作，黄子韬一听到专属铃声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摸电话，错过了吴世勋的手指。

“小兔崽子想起我来了？”黄子韬站起身走到大树后面，离吴世勋有几米之遥。

“嘿嘿，”电波那头是某人憨憨的笑声，“帅哥，约吗？”

“约你个大头鬼，忙着呢。”黄子韬笑骂出声，不可否认的是他一听到自家小钟熊的声音就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

“在做什么呢？”钟仁咬着手指问道。

“陪着一群小孩子在海洋公园。”黄子韬没有多说，下意识地在金钟仁面前闭口不提吴世勋。
然而以钟仁的敏锐，他会不清楚？

“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见到你，立刻、马上。”钟仁刻意拖长了软软的鼻音，“我想你了~”
哎哟，黄子韬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整个人都酥了。

“好不好嘛~”钟仁再接再励，继续撒娇，“偶吧！Buing buing~”居然学韩剧里女孩子的招数！犯规！

无奈弟控属性占了上风，黄子韬只好答应道，“好好好，约约约！”

挂掉电话，黄子韬有点抱歉地说道，“有急事要离开一会儿，你跟源源他们继续玩吧。”

吴世勋顿了顿，点头说好。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叫住了转身离开的黄子韬。

“怎么？”黄子韬侧脸回身望他。

吴世勋追上两步，伸手把盒子递给他，“生日礼物。”

“生日？”黄子韬迷糊了几秒，恍然大悟，“我都忘记了……谢谢你，世勋。”

“晚点再看。”吴世勋微笑着望住他。

黄子韬重重点头，把盒子小心揣进口袋里。

吴世勋目送那道高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道路尽头，周遭欢乐喧闹的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他微微低垂眼眸，无声地叹息。

我知道他心里还有另一个重要之人，因而他才会一次次离我而去。我要怎么做，他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

黄子韬驱车来到黄大仙祠的时候，已是午后时分，樱花飘飘洒洒，伴着些落叶，以悠闲的姿态散落在道路两侧。

黄子韬穿过大雄宝殿，一路来到人烟渐渐稀少的偏殿从心苑。

紫烟袅袅的庭院里，有一个人站在树下，正抬眼望着枝叶茂盛的大树上鳞次栉比挂着的许愿牌。

金钟仁穿着白色衬衫，浅蓝色仔裤，清新简单的着装更衬得他眉目年轻俊美。

黄子韬在心里赞了一赞，走上前来搭住他肩膀，“看什么呢？”

“听说黄大仙有求必应哦。”金钟仁转过脸来认真道，“我们也来写许愿牌吧！”

“好幼稚哦，”黄子韬坏心地揉乱钟仁软软的额发，“你有所求，不如去前殿求签，听听大师给你解签，岂不比一味祈求更加有针对性？”

“那不一样。”金钟仁嗔怪着瞪他一眼。他从不去求签，他知道他所求的这段姻缘，只有靠自己去争抢，去把握，不需要任何人为他解读。

然而许愿牌却不同，他可以书写下满腔柔情，许一个美丽的寄托。

黄子韬拗不过他，只好去取来两块红漆木牌和毛笔，两人各安一隅，不声不响地在木牌上写写画画。

金钟仁写得又快，又郑重，那是他多年的夙愿，掩埋在心口隐忍不发的爱语，一字一句都已经刻在跳动的心脏上，流淌进四肢百骸的热血里。

反观黄子韬，往常无欲无求的人，现在却在犹豫着不知如何下笔。他以为自己无所求，真的提起笔来想想自己的愿景，却发现那愿望很大，大到这张小小的木牌无法容纳，大到这棵树都无法承载。

他想要金钟仁平安喜乐，去做他喜欢的事，肆意享受人生；他想要敬爱的修女母亲健康无虞，继续守护着那些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好好成长；他还想要吴世勋人生顺遂，无病无灾，若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陪伴在他身边，就更好……想到这儿，黄子韬隐隐心痛起来。

吴世勋满身的孤寂感并非与生俱来，黄子韬明白，那是他的一层保护色，他先拒绝别人，也就避免了别人拒绝自己。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孤单。不被任何人所爱的滋味，百般苦楚，冷暖自知。可是一想到未来若是有一个别人占据住吴世勋身旁的位子，伴住他，照顾他，温暖他，同时享受他看似冰冷实则热切的爱意，黄子韬发觉自己竟接受不了，哪怕只是想象，都让他难受。

可是这就是爱情吗？黄子韬惶惑不已。我像担心钟仁一样担心他，怕他吃不好，穿不暖，睡不香，怕他不开心，怕他遭受病痛。可是除了这些，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思虑、即使在他身旁也无法停止的挂念、唇齿相依时不可抑制的沸腾……这些，都是从未体会过的新鲜和甜蜜。

这就是爱情吗？

黄子韬无声地询问，自然也没有人替他解答。

他只好在木牌上匆匆写下寥寥数语，笼统而概括的一句“望心念之人皆健康欢喜，无忧此生。”

两人把木牌依次扔到高高的树枝上挂好，并肩坐在石头台阶上，看闲庭落花，望香炉生烟。

金钟仁把头搁在黄子韬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哥哥身旁。

这样恬淡而悠远的时光，如此珍贵，金钟仁阖掌默念道，但愿人长久。

“许了什么愿望？”黄子韬抬手轻轻抚摸着钟仁细软的棕发。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金钟仁嘻嘻笑着卖关子，脑袋在那个宽阔的肩膀上拱了拱，“那你呢？”

黄子韬也笑了，“你不告诉我，还想让我告诉你啊？”

“说出来我怕不灵验。”金钟仁闭上眼睛，淡淡答道。

黄子韬转过脸来注视着他，“那便不说了吧，你不说，我也不说，那就都能实现了。”

金钟仁掏出一个紫色小盒子给他，满脸都是求表扬的表情，“我是不是第一个送你生日礼物的人呀~”

黄子韬噎了一下，含糊地点点头，“唔，算你小子有心。”

“那就奖励我一下~”金钟仁笑眯眯地靠近过来，双手揽过黄子韬的脖颈，鼻尖相抵，是个讨吻的姿势，金钟仁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却失望地发现黄子韬的眼神并没有因这暧昧的动作泛起涟漪。

这榆木疙瘩甚为不解风情地拿额头撞了一下金钟仁高挺的鼻梁，钟仁气地捂着自己的鼻子松开了手。

门廊前有一队人簇拥着走过，原来今日恰逢有一对新人在此地举行道教婚礼。

喜服红艳，喜气洋洋，小夫妻俩长得并不算容貌过人，可在那幸福的光彩之下，却显得格外明媚动人。

夫妻俩先是向黄大仙行三顶礼，继而向天行三顶礼，祝婚赞后，又夫妻对拜。

“举案齐眉，结百年之好。”金钟仁喃喃复述着主婚人的赞词。

“钟仁长大了，想不想要一场漂亮的婚礼？”黄子韬打趣道。

金钟仁避而不答，说起了别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是小时候你教我的。”

“嗯？”黄子韬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没事。”金钟仁深深地望他一眼，转身靠在虬结的树干上，慢慢说道，“还记得读书的时候学《孔雀东南飞》，我问你夫妻间的感情是否是这天底下最深刻最亲密的感情，不然那焦仲卿和刘兰芝，怎会如此慷慨赴死，生不同衾，死则同穴。”

“生死二字，作何计量，全在个人参悟。何谓生，何又谓死？生，道之化境；死，还道于天。能够追随本心而活，凡事无愧于心，便是最好。这二人既是夫妻，恩爱不移，惨遭拆散，活着既然痛苦，共赴黄泉倒也是成全了他俩，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这并不是提倡为所爱之人赴死，而是在告诫天下有情人，珍惜相爱的时光，珍惜自己的爱人。”黄子韬解释道。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真羡慕他们这样热烈决绝、从一而终的爱情。”金钟仁的眼睛里有温柔的光，“一生就只认定一人，生也好，死也罢，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无论上天入地，都牢牢地牵在一起不分开。”

黄子韬被这番话震得一愣，我家阿仁果真是长大了，什么时候也有了这样深的心思。未来某年某月，被钟仁这样爱着的人，该会是多幸运啊。

两个人静立在花絮飘飞的庙宇长廊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大概身处于一段感情的人都是天下一等大傻瓜，他们被热火焚烧了心智，时而清醒，多数时候却是糊涂的。但仍然有前仆后继的人不管不顾地跳进这座围墙，心甘情愿地去承受，无论是辛酸苦楚，还是浓情蜜意。

“明天吴亦凡返港，听说几乎所有高层会去机场接机，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会拿到那份资料。”金钟仁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市场买棵白菜那样轻松。

“你有把握？”黄子韬挑眉。

“总裁办公室固然固若金汤，然而但凡是人，就总有弱点。”金钟仁志在必得地笑笑，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既然钟仁说有把握，黄子韬自然是放心的。两人给了彼此一个鼓励的拥抱，然后分道扬镳。

金钟仁拨通了都暻秀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来，金钟仁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暻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黄子韬回到吴家大宅，天色已经暗下来，听管家说吴世勋已经回来了，下午似乎玩得比较累，不太舒服的样子，早早就去休息。黄子韬听后不太放心，上楼轻轻打开世勋的房门，见昏暗中那人陷在大床中央沉沉安睡，便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黄子韬奔波了一整日，也觉得疲惫。手指触到大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盒子，想起今天收到的两份礼物，黄子韬心里一暖，把两个盒子掏出来，并排摆在书桌上。

一样大小的丝绒盒子，一个黑，一个深紫，黄子韬小心地拆开外包装，依次打开来看，“咦”了一声愣在原地。

那两个盒子里，摆放着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卡地亚手镯，不同的是一只是银色，一只是玫瑰金色，六颗耀眼的钻石镶嵌在手镯表面，它们有个相同的名字，叫做真爱永恒。

夜沉如水，两颗金光闪闪的心脏，两份倾注全部的爱情，在一个人的掌心里跳动。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TBC
看文的亲越来越少惹QUQ

Vol. Twenty Nine 弥彰


“暻秀，你帮我一个忙。”金钟仁是个聪明仔，他懂得怎样利用人性的弱点，为自己求得先机。在黄子韬面前，金钟仁可以是傻白甜的软萌小泰迪，但离开哥哥跟前，他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更像一头幼豹，年轻、有冲劲，冷静、不软弱。他可以如同机器一样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地扫描他的目标对象，而都暻秀暴露在他面前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太信任金钟仁了。因为喜欢，所以蒙蔽了他的眼睛，干扰了他的视听。


“我想要白贤的私人电话号码，但是不能让灿烈哥知道，他那人醋劲儿大，很可能不愿意，但是我特别想和我偶像单独说说话。你能帮我吧，暻秀？”金钟仁伏低作小，双手握拳抵在腮边卖萌，那小模样儿我见犹怜，都暻秀自然坐不住。


“你别晃了，眼晕。我帮你就是了。”都暻秀笑了一笑，他对钟仁本来就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凡是钟仁想要的，他一定想尽办法让他得到。


然而这件事情不好办，朴灿烈和都暻秀固然是至交好友，但是涉及到白贤，连暻秀都没把握。朴灿烈护食护得厉害，对白贤的隐私保护又极为重视，若是无缘无故去向他要白贤的电话，恐怕会引起一些猜疑；若是坦言钟仁想跟白贤单独见面，那就更不可能，朴灿烈那个醋坛子……


下午在公司咖啡厅喝下午茶的时候，都暻秀佯装摸了摸口袋，一脸郁闷道，“坏了，我手机不见了，灿烈你的借我一下。”


“哦，我替你拨。”灿烈直接解了密码锁，调出电话薄拨通了暻秀的号码。


都暻秀心里干着急，摸不到手机铁定拿不到号码。


恰在此时，咖啡厅里响起一阵喧哗，朴灿烈和都暻秀一齐向噪音源看过去，只见身板高挑瘦削的金钟仁被一个肌肉猛男撞倒在地，咖啡洒了一身。


“哎——”都暻秀直觉是要过去看看，却被朴灿烈按住了，“你在这儿待着，别伤了你。”


朴灿烈蹭地站了起来，直直地冲过去，把金钟仁护在身后，跟那个肌肉男推推搡搡地说着什么。


都暻秀瞅准时机，一把摸过朴灿烈扔在桌上的手机，一边担忧着钟仁那边的状况，一边胆战心惊地极速翻阅着电话簿。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即使拿出了一目十行的本事，也没找到白贤的号码。都暻秀咬咬嘴唇，灵机一动，直接拨出了快捷一号键，屏幕上显示电话拨出，单名一个“贤”字。


这就没错了，都暻秀默念一遍那串数字，便已经铭记于心。他迅速删掉这个拨出记录，把手机放回桌上。


朴灿烈今天戾气格外重，他本不是野蛮地喜欢用拳头讲话的人，可是这次他似乎像是借这个机会发泄心中的火气，一点都不想多费口舌讲道理。


都暻秀见状不好，急忙跑过去抱住他抬起的手臂，“算了灿烈，钟仁，你没事吧？”


钟仁擦了擦白色衬衣上的咖啡渍，“没事的，我换件衣服就好了，怪我不小心，灿烈哥，你别生气。”


朴灿烈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指了指满脸挑衅的对方，便转身一手拉过一个，走了。


金钟仁偷偷冲都暻秀挤眼睛使眼色，都暻秀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已经搞定，金钟仁这才真的安心。


都暻秀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发呆，不一会儿，金钟仁闪身进来，拿出手机在都暻秀面前晃了晃。


都暻秀回过神来，低声报出一串数字，金钟仁喜上眉头，连忙输入进手机里。


“谢谢你啊秀秀！”金钟仁感激地熊抱他一下，即刻退开。


都暻秀愣愣地点点头，看上去呆呆的很好骗。金钟仁眯起眼睛笑了笑，“我走啦，下次请你吃饭！”


都暻秀二十几年的模范生生涯中，从没有做过这种欺瞒朋友、盗取别人隐私的事。虽然钟仁不是为了做坏事，只是想跟白贤单独说说话，可是这的确稍稍违背了都暻秀对待朋友一贯的正直诚实。可是那是钟仁的拜托……


都暻秀晃晃脑袋，企图使自己清醒一些。算啦，下不为例。相信灿烈会原谅我这一次。

金钟仁拜托都暻秀帮这个忙，也是逼不得已。只能说朴灿烈为白贤做的隐私保护工作太彻底也太成功。外界所有演艺圈工作事项都只能联系到白贤的经纪人来接洽，白贤自己有两只手机，一只用来联系他自己的staff和公司，由他的助理保管；另一只是纯粹的私人电话，上面寥寥几个人名，通常只是用来接听朴灿烈的电话。


所以Lay能调查到的，也只有前两个联系方式，金钟仁不得不通过都暻秀来搞到那个最私人的号码。


太平洋咖啡厅里，光线并不明亮的角落处，白贤戴着围巾和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匆匆而来。


“是你？”白贤甫一坐定，便除去墨镜，上下打量起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隐约记得这是都暻秀的心上人。


“东西带来了吗？”金钟仁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柔软无辜。


“我凭什么要给你？”白贤收紧放在包包上的手指，纤细的手指看上去苍白脆弱。


“凭什么，白贤？”金钟仁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轻轻笑起来。“我以为，你是恨朴灿烈的。”


白贤的脸色迅速地苍白下去，他盯着金钟仁，没有说话。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金钟仁作举手投降状，温和地回望着白贤，“白贤，我是你的粉丝，经常追你的剧，你还给我签过名，我都收藏地好好的。”


“我知道你的生平，所以每当我看到你付出许多常人不能了解的辛苦和努力来演好每一个角色时，我心里是敬佩你的。”金钟仁把一杯温热的柠檬袖子茶推到白贤手边，“你跟灿烈的事我都清楚，我相信我心目中那个倔强要强的白贤，一定已经对这段关系精疲力尽。”


白贤没有反驳他，只是牵动嘴角咧了咧嘴，表情并不好看。“你懂什么。”


“我懂，”金钟仁神情认真，“白贤也有自己的骄傲，不能忍受作为别人的附属品而活。这是很自然的。”


“这个圈子看上去那么光鲜，其实早已经腐烂到底了。”白贤的手指抚摸着杯身，试图给自己带来一些暖意。“灿烈……我感激他当初为我打开这扇大门，让我圆一个美梦。”


“你爱他么？”


“大概吧。但是我早就分不清对他是爱多一点还是猜疑多一点。”白贤恍惚道，“圈子里都说，白贤能红是靠金主，这倒是实话。我出卖自己，换取机会，当初，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日日夜夜，在我发觉原先在认知里只是金主的朴灿烈已经入侵自己心里深深扎根，我便越来越想抹掉我们那个并不光彩的开始。


在灿烈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呢？是他衷情的对象，抑或只是一个玩物？


白贤始终不能全心全意相信灿烈对他的感情。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之间有一个平凡而偶然的相遇。


你不能拿我当做一个可以支配操控的玩偶，我也不把你当做一个出钱捧我、需要讨好的金主。


如果我们可以平等地、正常地相爱……
可惜已经没有如果。





“这张卡到底有什么用？你会伤害灿烈吗？”白贤有些紧张地盯住金钟仁的眼眸。


“我保证，我的目标绝对不是朴灿烈，但是这张卡拥有的权限，可以帮我进入到一个我进不去的地方。你帮我这个忙，必有重谢。”


“你把卡交给我，我可以帮你离开他的掌控。”金钟仁抛出了最具有诱惑力的条件，“我手里拥有这个圈子里大多数上位者的秘密，相信我，可以帮你扫除许多障碍。”


白贤细长的手指绞动在一起，他咬着下嘴唇，睫毛震颤，显然是处在犹豫不决中。


“白贤，你不想要自由吗？你甘愿一辈子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吗？”金钟仁循循善诱道。


白贤低垂下眼眸，我何尝不想要那样的人生，但是我生来如浮萍，无根无据，漂泊无依，我这么渺小，这么卑微，拿什么去争呢？


“白贤，我帮你，我能帮你。”金钟仁的眼眸看上去真诚、笃定，白贤的手指慢慢滑进包包的夹层里，握住了那张薄薄的卡片。

TBC

西湖的水，我的泪

Vol. Thirty 反骨


清晨，黄子韬下楼来到客厅，吴世勋刚去看望过玻璃花房里的绿植，此刻恰好进门来。他的脸色常年略带病态的苍白，今天也一样，两颊没有多少血色，尖尖的下巴更显得清瘦，一双眼睛却精神抖擞地圆睁，直直地冲黄子韬望过来。


黄子韬的步子犹疑了一下，没有多做停顿，直接走过去坐到了吴世勋对面，“早安。”


“早。”吴世勋略显期待地首先望向他的手腕——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吴世勋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


黄子韬不自在地拉了拉袖口，他昨晚一整夜都未能成眠，那两个外形近乎相同的手镯，这两份如出一辙的眷恋，都如同千斤重石砸在他的心头。他怎么选，他如何能选？


“你脸色不好，昨天很累？”黄子韬关切地仔细瞧他。


“其实还好。我这是先天不足，生来如此，你不必太在意，我都习惯了。”吴世勋云淡风轻道。
“怎么能不在意？”黄子韬不赞同地蹙眉，“身体是你的，自己尚且不在乎，旁人又有谁能比你更紧张？”


“不就是你咯。”吴世勋淡淡地调笑道，弯月似的眼眸对着黄子韬眨了眨。


黄子韬叹气，诚然自己有诸多关切照拂，但是这样的照料即将在今日戛然而止，等目标一朝得手，他就将退出吴世勋的生命里，此生，或许不复相见。


但吴世勋却有那么那么多让自己放心不下的事，他总是状况百出，又任性，又骄纵，体弱多病，还敢挑食。真是个不乖的小孩。


黄子韬在心间细数吴世勋的“罪状”，恍然发觉，自己竟拥有了这么多关于吴世勋的记忆，他的一点一滴，早已经烙印进自己的心房，只要心脏还会跳动，那个镌刻其上的名字便永远闪闪发光。


“世勋，以后……你不要任性，胡萝卜要吃，补药也要喝，不许挑食，知道吗？”黄子韬不放心地嘱咐道。


吴世勋抬头，良久地凝视他，二人四目交接，在彼此的眼眸中寻找自己的身影。黄子韬觉得不舍，那不舍引得他心痛。他便睁大眼使劲看看他，想把这张脸、这个人，印在脑海中。世勋，今天，要向你告别了啊。


吴世勋也许从那目光中看出了什么，也许没有。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的钢琴前坐下，随手拨弄几个音符，黄子韬的目光追随着他，他却没有给予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子韬，我给你讲讲我母亲的故事吧。”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我了，我其实对她没有太多印象的，只是记得那是一个温和美丽的女人，她很疼我。我们住在大房子里，但是她总是看上去很忧伤。”


“我父亲吴珂，他是早早就被家族联姻绑定了的，他的身份，首先是作为一个商人，其次才是一个男人。所以在他眼里，商人的利益才是第一位，而人的感情，是次要的。我猜，他也不是一点儿都不爱我母亲，只是这爱还太轻，远远比不过他的帝国来得重要。所以他才会无视我母亲蹊跷的死因，一点都不追究。”


“吴珂的妻子，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她已经占尽先机，牢牢坐着吴家主母的位置，享尽豪门富贵，为什么，还要夺走我母亲的性命？”吴世勋的手指握成拳头重重捶在黑白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世勋……”黄子韬站在他身边，手扶在他肩上，试图平复他翻江倒海的恨意和无力。


“让我失去了唯一爱护我的人，又把我扔进吴家这个华丽的牢笼，寄人篱下，身上贴着卑贱的私生子的标签长大，你明白那种滋味儿吗？”吴世勋低沉的嗓音娓娓诉说着他这些年来的苦闷。


黄子韬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吴世勋会说生活在福利院也远胜过吴家。至少在那里，没有人虚伪地疼爱你却想置你于死地，你也不必对着仇人假装安守本分恭谨谦和。


人心险恶，吴世勋小小年纪就早已学会这一课。黄子韬觉得难过，吴世勋那么好，怎么会没有人来爱？他明明值得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得到全天下最大的宠爱，可是他却孤零零冷冰冰地成长起来，现在他终于对人生有了新的期盼，而自己却注定只能辜负他了。真是该死的可恶！


良久，吴世勋冷静下来，他俯进黄子韬的怀抱里，轻声道，“今天我大哥回来，一会儿我要出发去机场接他，你不必去了。”


黄子韬怔了怔，点点头。


“子韬，我回来的时候，你会等着我吗？”吴世勋殷殷地望住他，是在等一个他不太有把握的承诺。


可是接着，他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不要说。”他像是怕听到什么不能承受的答案，匆匆制止了黄子韬开口。


吴世勋整整衣冠，站起身来，状若轻松地朝黄子韬一笑，便要出门去。


黄子韬送他到门口，替他打开车门，吴世勋正要弯腰上车，又撤回身来，抱了抱黄子韬。他二人身高相仿，俱是高瘦身形，怀抱贴合毫无缝隙，远远看去，真是一对璧人。吴世勋凑到黄子韬耳边，轻声道，“子韬，我只有一个要求，保全你自己。保重，好吗。”


黄子韬郑重点头，他从那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吴世勋还知道了些什么？吴世勋又要去做什么？总觉得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黄子韬目送吴世勋的车子远去，他张了张口，很想喊住他，让他不要去。


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吧。黄子韬头一次希望自己的预感不要太准。


吴世勋坐在宽敞的后座把玩着手机，司机问道，“少爷，我们去机场吗？”


“在那之前，我们先去一个别的地方。”吴世勋言笑晏晏，眼睛里却闪着危险的光。


游戏，开始了。


TBC

Vol. Thirty One 迷途


车子越开，视野里绿色越多，人烟也就愈少。吴世勋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他曾和母亲一起住过的旧址。十年前的半山别墅，现在因为政府城市规划而渐渐隐没在山林里，人迹罕至。他被带回吴家大宅以后，这栋别墅便被尘封，成为一栋再也无人问津的置业。吴世勋成年后，这栋房产便过到了他的名下。


“你去后备箱把我的画架搬出来。”吴世勋吩咐道，让司机去拿东西，他则径自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旧钥匙，试探着去转动门锁。


门锁锈迹斑斑，是多年无人动过的缘故。吴世勋费了一点儿工夫，总算推开了大门。他掩住口鼻敏捷地退后一步，躲避过扑面而来的风尘。


门户大开通风许久，吴世勋接过画架，丢下一句，“在外面等我。”便独自走进这充满回忆的地方。


吴世勋穿过大厅，曾经在这里，母亲抱着年幼的他在地毯上玩拼图，他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来到二楼。主卧里的陈设布置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样子，他的母亲不是个追求奢华的女人，却极喜爱淡雅别致的风格，屋子里没有什么古董器皿、名家书画，只是墙上有张兰草图，便是出自她的手笔。虽然经过精美细致的装裱，可是纸张边缘仍有些泛黄，可能是因为女主人早已不在的缘故，显得黯淡而落寞。


吴世勋除了继承母亲那双月牙弯弯的眸子，大约还一并继承了她的绘画天赋。吴世勋深居简出这些年，画画成了他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


吴世勋把画架安置在母亲的房间里，靠近飘窗的位置。这是他从吴家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
他转身拿起书桌上蒙尘的相框，照片里一个美丽的女人抱着小团子似的吴世勋正在冲他微笑。


“妈妈，你在天堂过得开心吗？相信你在远方不再有痛苦，不必经受阴霾。”吴世勋隔着相框轻轻抚摸她的轮廓，“我好想你，妈妈。”


吴世勋把照片紧抱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拥抱住那个梦里才会相见的身影。他像全天下跟母亲撒娇的年轻人一样，语气带一点娇憨一点甜蜜，翘着嘴角对母亲娓娓诉说着他的心事。“妈妈，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带他来见你。”


渐渐的，那嘴唇上翘的弧度慢慢陷落，他紧闭的眼眸在颤抖，长长的睫毛不断震动。他的脸上浮现痛苦与一丝狠绝，连声音都带着气苦的哽咽，“怪我不争气，害死你的那个人，我没能亲手报仇。不过没关系，今天我必要与吴家做一个了断。”


吴世勋从别墅里出来，已经面色如常。他迈着长腿跨下台阶，径直走向大门前等候他的车子。司机站在与不远处抽烟，见吴世勋出来，忙不迭捻灭香烟，小跑着过来给他开车门。吴世勋抬手制止他打开后侧门的动作，自己绕到驾驶室的位置，开门坐进去。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吴世勋笑眯眯地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自然是双手奉上，“少爷，您这是？”


吴世勋三两下把他手机卸开，抽出电话卡利落地掰成两半。面对司机目瞪口呆的神情，吴少仍然笑得无辜，“为免走漏消息，也只有委屈你自己走下山了，不好意思。”


吴少踩着油门绝尘而去，他要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在吴亦凡察觉之前，把东西拿到手。

金钟仁的计划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在组织里号称电脑天才，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已经成功破解多个一级安全戒备的密码墙。所以吴氏的安保系统，在他眼里还不够看。


多亏都暻秀，他才得以经常出入大厦顶层的区域，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摸清了各个隐藏摄像头的位置，事先他已经成功侵入闭路监控系统，把这几个摄像头的录像从实时录像改为重复播放一段监控视频。这样一来，坐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的安保人员，丝毫发现不了顶层总裁办公室门口已经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吴亦凡的办公室算是这幢大厦里安保级别最高的地方，这扇门往常是由室内的控制按钮来操控，吴亦凡放行，门才会开。而主人不在的情况下，要进这扇门，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一串数字密码，二是一张最高级别的权限卡，二者缺一不可。


而密码只有都暻秀知道，权限卡则是公司最高层的三位常务董事拥有，这几位人士自然都是吴亦凡极为信任、与公司利益休戚相关的人。若要在吴亦凡不在的情况下有特殊事件要打开这扇门，还需要通过董事会的开会同意。金钟仁从白贤那里搞到了朴灿烈的权限卡，至于密码，给他点时间，自然难不倒他。


3分钟，钟仁看了下表，对自己表示满意。他把那张薄薄的卡片贴在门前的扫描器上轻轻一扫，固若金汤的总裁办公室便“咔哒”一声为自己敞开。


金钟仁斜着嘴角一笑，闪身走进去，厚重的高科技密码门缓慢无声地阖上，整条走廊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当都暻秀把门打开的时候，他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一百种状况的准备，但他还是愣住了。


金钟仁从电脑上拔下存储芯片，轻松一笑。这台电脑固然经过重重加密，可这些在身经百战的他手里都是小菜。争分夺秒地破解全部迷局，将吴氏的机要文件和商业机密尽数拷贝进这个小小的芯片中，这片轻薄的小小金属里承载着整个吴氏帝国未来的兴衰成败。


他刚站起身，房门便被打开，他下意识将手伸向腰后，却发现进来的人是都暻秀。


都暻秀圆睁着本就大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有些恍然大悟。他喃喃道，“白贤刚才打给我我还不信……”


金钟仁心下明白，白贤这是反悔了。他终于忐忑不安，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都暻秀。


见金钟仁无动于衷，都暻秀上前一步逼问道，“你是商业间谍？”


金钟仁摇摇头，“暻秀，你不必问，我确实是为了吴氏的机密而来，但不是为一己私欲。”


都暻秀面色发青，死死盯住金钟仁，“这么说，你跟我们交朋友，是早有预谋咯？”


金钟仁叹口气，态度却很坦然，“你和灿烈哥自然都是极好的人，我也是事出无奈，你若生气，便恨我吧。”


都暻秀在一瞬间忘记了什么公司什么吴氏，他眼里只有这个负心薄幸又坦坦荡荡的人。都暻秀一贯温润公子作风，此刻怨怒交加，被喜欢的人欺骗背叛的苦楚痛心一应涌上心头，他咬着牙问道，“你骗我？你竟骗我？我为了你背着灿烈去偷来白贤的号码，你——”他顿时哑然，是啊，自己也是个骗子，也是个背叛者，他对得起朴灿烈多年来的友谊和信任吗？最后酿成这个后果，竟是因他一时昏了头！


金钟仁别开眼，盯着桌面一角，低声道，“我们各为其主，暻秀，现在我要从这里走出去，我希望你不会是拦我的那个，因为我不愿对你动手。”


都暻秀差点站不住，扶住桌子倒退一步，他怒极反笑，眼睛被逼红一圈，“好你个面嫩心狠的金钟仁，你以为你走得出去？就算你走了，吴亦凡翻遍香港也会找到你！”


金钟仁无声一笑，我为什么要留在香港？我要带着黄子韬远走高飞，从此都不会再见到姓吴的，无论是哪一个。


都暻秀的手伏在隐蔽的报警器上方，只消轻轻一按，吴氏的安保防御系统将全面启动，金钟仁插翅难逃。可是他犹豫着，没有按下去。痴心的人总还想听一句答案，哪怕那只是一句谎言。


都暻秀的目光在金钟仁那张棱角分明却神情淡漠的脸上逡巡，试图看出他隐藏在面具底下的真情实感，“金钟仁，我最后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真心待过我？”那些陪伴，那些笑谈，星期天的散步，雨天同撑一把伞的短暂甜蜜，和小桃叽一起玩耍的时光，一起吃外卖，一起吃西餐……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真真切切地存在过，难道现在你要说，一切都是假的？老天，你可真会开玩笑！


金钟仁不敢看那双眼睛里有多少失望多少痛苦，他只知道东西拿到手，完成任务后，他就可以一尝夙愿……谁也不能阻止他。


“暻秀，我知道所有一切都是我欠你的，你本就不知情，我却把你拖下水……你很好，若是被你全心喜欢、温柔以待，那个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但是我不配。你……忘了我吧。”金钟仁打开窗子，长腿一迈跨上了窗台，36层顶楼的风呼啸着灌入，吹得淡色窗帘随狂风乱舞。


都暻秀吓白了一张脸，差点扑过去拽住他，“你做什么！这是三十六楼！”


金钟仁苦笑着看他，“若是你叫人来，我跑不了也是死，完不成任务也是死，与其被吴亦凡整死，不如我自己——”


“不许胡说！”都暻秀显然是被他吓到，哆嗦着嘴唇，把窗狠狠关上。


他低头沉吟，那一时刻脑海中跑马灯般地掠过许许多多画面，明明暗暗，光光影影，最后定格在那个醉酒的夜晚，金钟仁熟睡的侧脸。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我仍然会选择在那天，那个地点，偷偷地亲你一下。


因为我知道这就是我俩故事的终结。


再抬起头来已是往日那个果决明快的都暻秀。他一把抓住金钟仁的衣服往门口推，“你现在就走，快走！”


“那你呢？”金钟仁诧异挑眉，他在赌博，他装腔作势，赌都暻秀对自己的不忍心，可是等到都暻秀真的做出了决定，金钟仁又不敢相信，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趁我没反悔，你快走。”都暻秀皱着眉，面色不善，“若是灿烈在这里，他绝不会放任你。你还是想想怎么从吴亦凡手底下保命吧。以后……算了，哪有以后，只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金钟仁抬眼最后望了一眼吴氏大厦36层顶楼的方位，蓦然觉得心脏闷闷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却知道那不是欣喜的讯号。他委身上车，发动车子，飞快地离开这条车水马龙的繁忙街道。


他知道，不消几分钟，整幢大楼将陷入恐慌，因为这个商业帝国全部的秘密和运营筹码，已经不翼而飞。


远方下起了大雾，金钟仁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黄子韬那边一切顺利。


TBC
剧情一泻千里。导演急着杀青，演员熬夜赶戏感天动地。

Vol. Thirty Two Rush Hour


黄子韬目送吴世勋的车开出吴家大宅之后，转身便悄然去了角楼。


老式的木门并没有什么玄机，用万能钥匙试过几次便能打开。黄子韬路过几个高耸的书架，在角落里站定，默数着找到顶层右侧第三本，手指摩挲那本厚重精装书的书脊，模仿着上次吴世勋的动作，把它轻巧抽出，果然，整个沉重的书架轰然滑向一边，露出雪白墙面上那个嵌入式保险箱的小门。


黄子韬沉吟半晌，想起吴世勋卧室里那个保险箱密码是吴世勋自己的生日，便依葫芦画瓢在数字键盘上输入了吴世勋的生日，那门丝毫未动。黄子韬犯了愁，还剩一次机会。


事不宜迟，黄子韬抱着“死就死吧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未曾想那保险箱门竟干脆地弹开了。


他小心而迅速地取出那方形盒子，打开来审视，蓝宝石璀璨夺目，差点闪瞎狗眼。


帕拉玛之星的下方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黄子韬把宝石稳妥地塞进缝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然后打开那张纸条去看，吴少隽秀清瘦的字体跃然纸上，“帕拉玛之星你可随意处置，只一点，不要给我大哥。”


黄子韬又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合上纸条，仔细折了折，没舍得扔，放进口袋里收好。

金钟仁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戴上蓝牙耳机，“喂，Lay哥？”


“Kai，你现在在哪儿？”


“在去安全屋的路上。”


“时间来不及，委托人现在即刻就要这份资料，你不要去安全屋了，我给你接头地址，你直接交给委托人吧。”Lay随后把地址发送过来。


金钟仁扫了一眼那条地址，便急转方向盘调转车头，驶入西九龙快速路。


他一边开车，心里也想了很多。都暻秀放自己走，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洗脱吴亦凡对他的怀疑？金钟仁做事从不亏欠他人，今次却注定欠了都暻秀好大一份人情。


天空阴沉沉的，大雾未消，路上车辆也很少。金钟仁终于在青葵公路上发现那辆停在路边闪着后灯的白色英菲尼迪，他下车来，上前敲了敲车窗。


玻璃摇下，竟出现了一张让他惊讶至极的脸庞。


吴世勋好好欣赏了一番金钟仁那张目瞪口呆的脸，笑着摇摇手指，“怎么，猜不到是我？你还是太嫩了啊。”


金钟仁惊疑不定，却心念电转，立时便皱起眉，“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哥呢？！”金钟仁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吴世勋是委托人，自己为他去窃取吴氏的机密，他看到我来赴约并不惊讶，证明他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一直在他身边朝夕相处的黄子韬，岂不是更加早早就暴露了自己？！他会不会有危险？


吴世勋淡然道，“你哥自然是好好的，我怎么会让他为难？他要什么，但凡我有，定当拱手奉上。帕拉玛之星，不过是一块儿冷冰冰的石头，与子韬，如何能比？”


金钟仁听了这话，心间有淡淡的不快。“哼，你……你喜欢他？”


吴世勋啧啧两下，像在看一个欲盖弥彰的孩子，“你心里未必不清楚，金钟仁，否则你对我的满腔敌意是从何而来呢？”

金钟仁闻言，脸色愈加难看，他索性不再掩饰对吴世勋的非好感，“那次在机场第一次见你，我就讨厌你。你凭什么跟他站在一起？穿一样的衣服，戴着他的围巾，你以为穿情侣装就是情侣了吗？真是笑话。”


吴世勋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答道，“那你还不是把我认成了他？话说回来，金钟仁，他是你哥哥，便一辈子都是你哥哥，你没机会的。”


金钟仁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眼里闪着戏谑的光，“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他最疼的就是我，你猜他会不会答应我这个要求？我们一起生活十几年，你拿什么跟我争，吴少？”


“爱情哪讲究什么先来后到？他把你当弟弟，你老早就输了。用兄弟的名义绑架他的爱情，你可真是自私。”吴世勋叹息道。


“爱情本来就自私，你我半斤八两，彼此彼此。”金钟仁抬眼，把那枚小小的芯片抛给吴世勋。吴世勋伸手接住，立刻将它插入手提电脑中读取资料，果然是吴氏的机密要件。


“任务完成，以后不再见了，吴少。”


金钟仁还没走到自己的车旁，便被一阵急速扫射给逼得抱头趴在了地上，再抬头来看时，自己的车已经成了筛子。


吴亦凡的人这么快就追来，让金钟仁措手不及。


吴世勋迅速发动车子，引擎发出轰鸣，他朝金钟仁喊道，“喂，快上车！”


金钟仁审时度势，暂时放下私人恩怨，保命要紧，便就地一滚，上了吴世勋的车。


枪林弹雨毫不手软地袭来，金钟仁回身透过已经碎掉大半的后车窗玻璃向外几个点射，一发子弹便解决一人，金钟仁庆幸自己在靶场没有偷过懒。黄子韬从来都教育他，保命的技能，决不能懈怠。


“你枪法不错嘛。”吴世勋还有闲情逸致点评他的枪法，金钟仁气得翻了个白眼儿，“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啊，吴少。被人误会殉情什么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吴世勋莞尔，“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嗯？”从吴世勋嘴里听到句好话，金钟仁不免狐疑。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黄子韬还不得把阎王殿都掀翻过来，哪个小鬼敢收你。”吴世勋调侃道。


金钟仁不以为忤反而乐滋滋地点头，“那是，我哥最宝贝的就是我了。”说完，还斜睨了一眼吴世勋。


这两个家伙，生死关头还不忘争风吃醋。


“该死！”不知不觉，金钟仁的子弹只剩一颗。


吴世勋见状，便把自己的枪也扔给他，“反正我不会用，你来吧。”


金钟仁心里想着，这吴世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吴家兄弟这么不好惹，怎么就都惹上了呢？


后面的车子渐渐追了上来，不断地从后方企图撞飞吴世勋的车，金钟仁一个人实在难敌这么猛的火力，他咬咬牙，向哥哥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黄子韬刚刚跟Lay碰头，甫一听说消息，便骇到手脚冰凉，立刻便跳上车疾驰而去。

后面追击的车子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两辆。这帮人似乎是被下了死命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两辆车包抄上来，一左一右，将吴世勋的车三明治一样夹在中间。


金钟仁眼见着右侧的车里伸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驾驶座的吴世勋，他即刻朝着右侧开枪，忽略了左侧对着自己的枪口。


一声枪响，右侧的车子被击中而落后，金钟仁左边胳膊中枪，鲜血争前恐后涌出，瞬间就染红了白色的衬衣。


吴世勋苍白着脸，加足马力，狠踩油门，金钟仁捂着胳膊大喊道，“喂——小心——”


弯道口迎面而来一辆重型大卡，吴世勋面不改色地直冲上去，把金钟仁吓得不轻，他下意识抱头蜷低身体。不料吴世勋在撞上大卡的最后关头狂甩方向盘调转方向，使得左侧追击的车子猝不及防便与那辆大卡相撞，石料倾洒一地，把那辆车埋了个彻彻底底。


金钟仁还未松口气，吴世勋的车子便已经是强弩之末，轮胎打着滑冲向了山路护栏，吴世勋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而凄厉的嘶吼，一阵天旋地转的猛烈撞击之后，车子总算停了下来。


金钟仁慢慢睁开眼，胳膊上的枪伤已经痛到麻木，他此刻只觉得头脑昏昏，慢慢地转动脖颈去看旁边的吴世勋，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可能是刚才车子失控的时候撞到了头，他趴在方向盘上还没有醒来，白玉般的脸庞上挂着几道血痕，冷汗打湿了头发，看上去同样狼狈不堪。


金钟仁刚想凑过去把他叫醒，惊恐地发现自己一动，车子便晃晃悠悠地下滑了几公分，车头翘起，车子几欲从后面护栏被撞出的那个窟窿翻下去。


救命二字梗在喉咙还未出声，便见不远处刚刚停下车的黄子韬朝他们飞奔而来，拼了命的扑上来压住了车头。黄子韬显然也吓得不轻，但是他仍然尽力冷静道，“钟仁，你先别动，重心一旦偏了，这车子便会滑下去，坠入山崖。”


金钟仁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不再动了。


“你受伤了？”那片红色的血迹太刺目，黄子韬心疼得要命。


“不怎么疼的，你别担心。”金钟仁还想努力安慰哥哥。


吴世勋在此刻悠悠转醒，他刚模模糊糊睁开眼，金钟仁便赶忙出声提醒他，“吴世勋，你千万不要动，车子会下滑。”


吴世勋茫然地抬起头，看见车子前方黄子韬大张着双臂稳住车头，黄子韬也在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担忧和惶恐。


吴世勋想，真好，他担心我的安危，他在乎我。我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便是此刻死去，也是幸福的。


“吴世勋，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这是你和吴亦凡之间的争斗，却连累的我和我哥为你垫背。”金钟仁埋怨地出声，打断吴世勋和黄子韬的对望，“你想从吴亦凡手里夺走吴氏，取而代之，也要先确保自己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吧？”


吴世勋冷淡地笑了笑，“得到吴氏？不！我要的从来不是得到它，而是摧毁它。”


“我恨吴家的每块砖，每片瓦，每个虚情假意的小人。这个帝国森严壮阔，却是我母亲的坟场，我如何不恨？我与吴亦凡终有一役，今日便是了结。”吴世勋痴痴望着黄子韬，“你原本打算此间事了，便带着金钟仁远走高飞，再也不见我，是不是？”


黄子韬咬着唇，没有答话，他渐渐也快支撑不住，车子又下滑了两公分。他挣扎着喊道，“你们俩，快出来，我快撑不住了。”


三人心里都明白，若其中一人下车，车子重心必然不稳，黄子韬后继无力，无法保全剩下的一人，然而此时此刻的情况，金钟仁胳膊中枪行动不便，势必无法做到二人同时跃出车门。那么谁先谁后，谁生谁死，变成了赤裸裸地摆在三人面前的问题。


吴世勋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却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只有钻心的疼痛，他知道可能是刚才的撞击令腿骨受损。他现今行动不便，自知恐怕无法脱困，心里便渐渐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你若离开我，可能有一天你会忘了我，你会海阔天空，但是我做不到，我只会万箭穿心。”吴世勋喃喃道，“黄子韬，你心里有我，但并不是唯一。今天你便做出个选择，我和金钟仁，你总要选一个。”


不……我不选……黄子韬的手指开始颤抖，他别开眼，妄图逃避这个血淋淋的选择题。


两个同样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让他来选谁生谁死，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残酷的抉择，他如何能做到？


老天啊，请不要这样考验我。黄子韬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扯着，快要裂成两半。


再拖延下去，一种可能是车子滑落山崖，他们两个都死；另一种可能是吴亦凡的人追上来，他们三个都死。


吴世勋惨淡一笑，“你不选？那我来替你选吧。”


黄子韬惊惧地望着他，阻止的话还来不及喊出口，只见吴世勋端起枪冲着金钟仁的方向连开三枪。


黄子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定睛一看，才明白吴世勋是将金钟仁那边凹陷的车门用子弹的冲击力给打开了。他的心还没有重新落回肚里，就被吴世勋下一个动作给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作。


吴世勋腿虽然动不了，但是手还能用。他拼力将已经失血过多有些迷糊的金钟仁从车子里推了出去，黄子韬惊起一头冷汗，车子颤颤巍巍，重心大变，凭黄子韬之力势必稳不住。


“世勋！你快出来！世勋——”黄子韬惊呆了，他的双手青筋暴起，可是也无法阻止慢慢下滑的车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世勋冲他微微笑了一笑，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惊心动魄。然后，车子慢慢向后翻转过去。


“不——世勋！！”黄子韬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地变了调，他无法接受，吴世勋就这样消失在他眼前。


然而，一切已经无力回天。


黄子韬崩溃般跪在原地，他眼前仍旧浮现着吴世勋最后的笑意。


从此，心为之磨折，魂为之摧堕。


“吴世勋——”

TBC
请各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你们要好好爱护导演懂不懂？

Vol. Thirty Three 死局逢生

伊豆的雪很美。

此地依山傍水，小房子外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花田，飘雪连绵数日，积雪覆盖在植被上像一层厚厚的织锦棉被。任谁也无法否认这里天然不加雕琢的美。

可惜这样的景色有人却根本无心欣赏。

自打半月前Lay将他们带到此处，黄子韬几乎没有跨出过大门半步。金钟仁的伤情不太乐观，中枪后失血过多，救治也并不算及时，从香港到日本的途中便一直昏迷着。

他这些日子以来衣不解带地在钟仁身边照顾，眼见着清减了一大圈，下颌线锋利逼人似能割破手指，两个黑眼圈明晃晃地挂着，神色憔悴不言而喻。

他虽心力交瘁，却不曾倒下。钟仁在他手里看护着长大，他何曾让钟仁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想来是因为自己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好好保护他，才落到今日这个境况。他在心内忍受煎熬，却又无处发泄，只得一日日消瘦下去。

钟仁又发烧了。黄子韬已有经验，这一烧又要3、4个钟头。钟仁紧闭着眼睛在被子里挣动不安，他像是在梦魇里挣扎，却又无法脱身。黄子韬怕他胡乱动作再使得伤口开裂，不得不紧紧捉住他两只手握住。金钟仁不一会儿消停了下来，无知无觉地陷在睡梦里。

黄子韬看着他的脸庞，只觉得一阵阵心疼针扎一样令他坐立难安。金钟仁那原本饱满红润的苹果肌此刻苍白中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干裂出细小的血痕，就算是黄子韬每隔几分钟便用沾水的棉签去擦拭也无济于事。

金钟仁在梦中喃喃自语，“水……”

黄子韬赶忙去倒温水，路上被凳子茶几绊到几次也不在意，他端着水杯坐在床前，却又束手无策。钟仁根本没有醒来，怎么让他喝水？

黄子韬试探着用勺子舀了一点儿水递到他唇边，那水滴洒了大半也没能进他嘴里，而钟仁还在迷迷糊糊地喊着渴。

黄子韬拍了拍脑袋，自己怎么没早一点想到这个办法。他自己含了一口水，身子凑上前去，轻轻捏住钟仁的下巴，心里默念道，“钟仁啊哥哥听你说过你的初吻要留给最喜欢的人，但是现在哥哥没别的办法了你不要怪我哦”，然后便轻轻覆上去，将水渡过去。

有两片唇贴近，唇齿相依间有甘泉滑进口腔，金钟仁下意识地追寻着渴望已久的水源，昏迷中的他潜意识里感受到了一份久违的甘甜，那感觉令他浑身灼烧发烫，本来他就在发高烧，此刻他觉得更热。

金钟仁还不知道，他小半辈子的夙愿，已经在不省人事的时候得偿。

黄子韬哺完小半杯水，钟仁终于不再喊渴，他松了口气，把杯子搁下。上前额头碰着额头试了试温度，还是很烫。

黄子韬执起金钟仁的手，贴紧自己的脸颊。“钟仁，快醒来吧。醒来跟我说句话也好……”他终于忍不住落泪，这些日子以来不安和恐惧时时逼迫他，钟仁的伤情，世勋的生死……

一滴眼泪“啪嗒”落到钟仁的手背上，钟仁的手指痉挛般颤动一下。这时门厅里传来Lay进门的声音，“Tao啊，今天钟仁的情况怎么样？”

黄子韬连忙抹了一把眼角，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到客厅。

两人相对而立，轻声交谈着。

“Tao啊，你也不要太辛苦，身体拖垮了可怎么是好？”Lay看看他，“你脸色不好，钟仁若是醒来看到，是要心疼的。”

黄子韬摆摆手苦笑道，“他若能醒来，我拿什么去换都是愿意的。”

Lay叹口气，觉得自己势必无法改变这对固执的兄弟。“你上次托我去打听的事，关于吴世勋，吴家已经对外公布了他的死讯。”Lay看到黄子韬的脸一下子白了，连忙补充说道，“但是据我所知，吴家根本没有找到吴世勋的……没有确认他已经死亡。”

黄子韬咬了咬唇，说道，“Lay哥，我求你一件事，这么多年了，我最后就求你这一件事。钟仁的情况如此，我无法分身，你帮我找到吴世勋，好不好？”

Lay为难地看着他，“Tao，你要知道，凭吴家的本事，他们在香港翻天覆地都没有找到他，我还能做什么？更何况，那天的情况你也是亲眼所见，别怪我说话难听，他根本没有什么生还的机会——”

“不！”黄子韬惨淡地冲他笑了一笑，“我不是不接受现实，我只是……不想放弃哪怕一丁点儿的希望。更何况，我总有种感觉，他还活着，在某个角落好好地呼吸着。Lay哥，我知道你的本事，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Lay沉吟良久，终于松口，“好，我尽力一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难道你还要回香港去？吴亦凡会抓你去喂鱼你信吗？再说，你不是已经答应了Kai跟他一起去英国？傻小子乐了好久，早早就开始筹划了好些东西，你舍得让他空欢喜？”

“你不明白，我若不亲眼见上一见，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他若活着，我要确认他安好；他若死了……也要亲眼见了好让自己死心。”黄子韬低声慢慢答道。

Lay有些吃惊也有些了然，“Tao，你是真的喜欢他？”

黄子韬痛苦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沿着墙面滑坐到地上，“我多恨我到最后一刻才肯面对自己的心迹。我是个胆小鬼，世勋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只是一味地在逃避。我甚至连句好听的承诺都不肯说给他听，他都不在乎我是不是骗他……”

“他知道钟仁对我来说重逾性命，他舍弃自己换来钟仁一条命，可是直到亲眼目睹他坠崖，我才明白，他在我心里的分量，不比钟仁差，同样可以让我难过地死去活来。然而现在说这些，却也太晚。”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房间内寂静无声。

“原来如此。”金钟仁不知在何时醒来，他虚虚晃晃地扶着墙出现在客厅里，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他的眼睛却湛湛有光，直视着黄子韬的眼神里有着巨大的失望和嘲讽。他失望，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追求恐怕就此落空；他嘲讽，嘲笑自己，这场豪赌自己最终只是个输家，吴世勋或许丢了一条命，但是他赢得了黄子韬下半生的全部追忆，他用什么去跟一个死人争？他争不过。

黄子韬望着他的眼神让他难过，我不要歉疚，不要心疼，我要你的爱……可是你不爱我！

金钟仁陡然觉得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可能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所以他像一只受了伤仍然很敏捷的兔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Lay最先回过神来，冲着黄子韬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

黄子韬抹了把脸，一骨碌爬起身，敞开门追了出去。

金钟仁穿着单薄的衣物，跌跌撞撞地在花田雪地里穿行，他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痛，他只想不顾一切地向前，把前事都抛在脑后。

“钟仁！钟仁——”黄子韬追着他跑，雪天地滑，他费了些力气才赶上那个任性的孩子。

无论他怎么呼喊，金钟仁都打定主意不肯停下。他本就刚刚醒来，伤口尚未痊愈，身子骨虚得很，走出这一段已是强撑，不多时便再也走不动，摇摇欲坠地跪坐在雪地里。黄子韬呼哧呼哧地追上他，从身后将他一把抱住，捆在怀中。

这个不乖又没有温度的小人儿。黄子韬在心底喟叹一声，小心避开他的伤口，收紧了手臂，试图把体温传递给他。

黄子韬要抱他起身，金钟仁执意不肯，挣扎起来，只留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对着哥哥。

“你跟我怄气，不打紧，可是你伤都没好，穿得又单薄，还想再大病一场吗？跟我回去吧，钟仁。”黄子韬软着声音哄他。

“你都不打算要我了，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金钟仁一开口，嗓音都沙哑地变了调。

“我怎么会不要你？钟仁，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可是你骗我了！”金钟仁激烈地打断他的话，回过身，两人面对着面，任雪花如樱花瓣般坠落满身，“你说过，吴世勋只是你的任务对象，你对他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你还说，做完这一单我们就退出，远走高飞，去英国，去纽西兰，去奥地利，去哪里都好，只有我跟你。我处心积虑用尽手段去完成这个任务，梦想着和你开始新的生活，到头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吴世勋——”

黄子韬拼命摇头，“钟仁，撇开我和世勋之间的事不谈，你是我弟弟，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无论我爱了谁也好，以后遇见谁也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啊……”

“可我要的不仅仅是什么兄友弟恭！”金钟仁隐忍了许久的心语，今天终于爆发了出来，“只有吴世勋对你掏心掏肺吗？我拼命成长，努力变得强大，又是为了谁？兄弟情谊固然深厚，那为什么不能再进一步，亲如爱侣？你不妨剖开我的心看一看，自始至终，我在意的，就只有你！”

“钟仁……”黄子韬虽然在收到那枚手镯时隐隐有过模模糊糊的猜测，却也被金钟仁这番话带来的震撼蒙蔽了头脑。

“我们一起生活十几年，早就亲密到不分彼此，你好迟钝，察觉不出我的心意。我总想着，反正日子还长，我们从来都不分开，怕什么呢？我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等得起。没想到，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吴世勋就让我败得彻彻底底。”

金钟仁扯动嘴角苦笑，曾经的承诺历历在目，我们说好不分离，但是感情这道门很狭窄，你若是有了爱人，又怎么能同时牵住我的手？

“吴世勋在悬崖边上问的那个问题，其实我也很好奇。”金钟仁紫葡萄似的眼珠深深凝望住他，“你看着我，回答我，究竟选我，还是他？”

黄子韬别开脸低下头，只见他睫毛颤动，许久，慢慢说道，“我黄子韬有生之年，到此刻为止，只对你一人做过承诺，给过期许。钟仁，你是我前半生活着的动力，我其实一直都感激上苍，虽然我出身微寒，身无长物，却幸而有你相伴，这些年日子虽苦，看到你，我总觉得有盼头。我拿你当亲弟弟，咱俩之间的感情，或许比亲情更亲，比爱情更爱，但是，那都光风霁月，无关旖旎。”黄子韬轻舒一口气，“至于世勋，我欠他太多，这辈子我都要还这份良心债。他脾气不好，很是骄纵任性，但我却为他心动，这滋味很陌生，我却清楚，我是真的爱他了。”黄子韬娓娓诉说着心事，他并非无坚不摧，他也有脆弱不知所措的时刻，也有无处言说寤寐思服的情思。

他终于对自己承认爱他。

“所以你终究要对我失约了，是不是？”金钟仁生生红了眼眶，黑琛琛的眼珠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黄子韬，水雾弥漫上来，湿润了眼底，再开口已是气音，“你要弃我而去，回香港找吴世勋，是吗？”

一时山林寂静无声。一时雪漫四方大地。

黄子韬把金钟仁拥在怀里，努力抚慰他手掌下瑟瑟发抖的身躯，他明白，那寒冷不仅来自于这场大雪，还源于他的内心。

这是我从幼时起就用心呵护的人，看着他的笑脸我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是我前半生最珍视的亲人。但是现在让他伤心难过落下泪来的人居然是我。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其实我也想过，既然我从来对你有求必应，如果不曾遇见吴世勋，我或许真的会答应和你在一起。能让你开心的事我总是愿意去尝试的。可是天意如此，世间没有两全法，原谅我辜负你的心意，哥哥可以为你付出生命，但是爱情却早已经全数交到了别人手上……我也想任性一次，让我跟随自己的心走一次吧……

钟仁把脸埋进黄子韬的颈窝里，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清冷的雪花味道，他多想时间暂停在这一刻。

他想起在黄大仙祠里抛在许愿树上的木牌，写满了他对未来的憧憬，他和黄子韬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如何如何快乐地生活，哪怕什么都没有，他们还有彼此。但是恐怕今生都没有机会去还愿了。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金钟仁闭上眼睛，在坠入黑暗的前一刻，伸出虚软的双手，用尽全力地回抱住黄子韬。

胸膛紧贴着胸膛，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吗？噗通、噗通，鲜活而坚定，只为你跳动的心脏。不想见你为难，不舍得让你痛苦，但也不愿亲眼见你奔向另一个人的方向。如果一定要走，不如我先离开，因为我实在见不得你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哥，让我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或许有一天，我可以海阔天空。

也许到那时我会来见你。

Vol. Thirty Four Queen of Spades

在雪地里互诉衷肠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黄子韬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把迷迷糊糊的金钟仁给背回房间，他浑身烫得厉害，险些烧糊涂了。黄子韬又是一阵忙活，测温度、喂水喂药、酒精擦身物理降温……他守在床边就这么睡着了，凡胎肉体，都不是钢筋铁骨，死撑了这么多日，他真的累极。

待到他醒来，金钟仁已经不见踪影。黄子韬气急败坏地跳脚，“死孩子脾气还是这么坏，一不开心就要跑，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Lay拍拍他肩膀，“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也好，你不用担心，他去了英国。你也该放手让他历练闯荡，总不能一辈子受你庇佑。我已经托人照顾，他的行踪，你随时都能知晓。”

黄子韬闻言稍稍放下心来，怔忪着呆呆地坐下，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一件事，”Lay斟酌着措辞，“吴世勋的下落……有些许线索，但是我不能肯定，这些还需要你亲自去查证。”

黄子韬点点头，再点点头，露出一个疲惫却欣喜的笑容，“谢谢你，Lay哥，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要去看看。”

Lay送他到东京机场，进登机口之前，黄子韬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黑天鹅绒盒子，递给Lay。“最后一个任务完成，我和Kai从此退出，Queen Spades这个代号就此终结。”

Lay接过盒子，知道这必定就是帕拉玛之星。
黄子韬忽然笑了笑，“我有点儿好奇，帕拉玛之星的委托人，是吴亦凡吗？”

Lay眨了眨眼睛，“原来你早就猜到了。瞧这两兄弟，斗了一辈子，最后仍是两败俱伤。”

黄子韬凝视着远方，“一切都结束了。”

Lay却不赞同，“吴氏兄弟的战争结束了，但是硝烟永不会停，香港是个是非之地，只要你踏上那片土地，便永远不能摆脱这个漩涡。一切小心，祝你好运。再见了，Tao。”

“再见。”黄子韬冲他挥挥手，转身，压低棒球帽，步履轻轻地走进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