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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些事聪明如你也不能预料，总有些话是年少时不能了解的，总有些人简单的一如从前，也总有些改变随着岁月变迁。曾经的这么多日子你都站在我身旁，由陪伴，守护和爱而建成的十八年，庆幸我能一直都遵守着。




“爱不爱我是你的事，爱不爱你就是我的事了”
于是放映的声音就到这，DVD机被鹿晗按下了暂停。

出院之后的第一个周末，两人闲下来的时间便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鹿晗家客厅是那种落地长而厚重的窗帘，因为吴世勋吵着要制造气氛，鹿晗无奈的与常年没有拉过的窗帘做了斗争，合上之后可以在地板上看到一条细细的光线，是从两个窗帘并不拼合的缝隙中透过来的。吴世勋光着脚踩着地毯坐在上面，灰白色调的沙发和天花板上橘色吊灯所带来的温暖。使这个嗜睡的少年歪着头昏昏沉沉的入了梦。
而鹿晗是盘着腿坐在地板上，下身上搭拉着睡裤，因为室内充足的暖气，上半身则是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宽大的盖住消瘦的肩头。下摆因不规则的坐姿而变得皱巴巴，地上散乱的各类电影CD，桌子上因为吴世勋重手重脚而打翻的筒状薯片，还有随时放在两人中间的马克杯，喝到见底的奶茶，还透着热气。


鹿晗调小了声量，重新按了播放，传来电影里一个配角的纯正英文，下面配着字幕。
“我以为电影就像人生，我以为看懂了电影就明白了人生”
“可是后来我发现电影就是电影，人生就是人生”
少年无趣的从楼下的杂货店拿回了一个大的纸箱，轻手轻脚的装进了所有的电影CD

“我已经因为电影的人生而改变了人生的电影”

“但我却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真实的活过”




__________

有时候人就是在想挥霍的时候发现，已经不再有时间供自己挥霍了。
可悲的自己也从来没有细心看过任何一部电影，因为看着看着就睡着是必然的。
经常两个小时的电影有一个半小时是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度过，因为太过无趣。
其实有时候不断的去买电影CD，只是因为想看电影。想看电影的原因却是因为害怕每晚的梦中一片黑漆。
所以把电影当做自己做过的梦，以此去填补。
不过今后有了他，就算一直的梦中都还是黑漆，却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如电影的最后所说的“向前看加油吧，吴世勋”

【鹿晗】



丢完大箱子从楼下上来，鹿晗进门便看见在地毯上从歪着头睡着到整个人躺在地上的吴世勋。无奈的抬脚走进卧室，不一会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床铺盖。他轻轻走到吴世勋身边半跪着身子，摊开毯子覆在对方的身上。轻手把他手上握着的遥控器拿开的时候，却意外地被他捉住了手。对方没有睁开眼睛，鹿晗以为吴世勋在做梦便想挣脱开手腕。
却听到少年呓语一般的开口“别动，我好累，陪我睡一会”

鹿晗无奈的看着面前累到睁不开眼的少年，轻轻挪了挪屁股坐在地板上。
一只手与吴世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睡吧，我陪着你”




__________

我觉得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温暖午后。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说。
就是这样把我们停在感情的中转站，无法前进也无法退后。
【07220鹿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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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候像设定好了一样，一向乖巧温和的人遇到谁就变得乖戾任性，即使是最爱冷漠傲慢表情的人，也会在某个特定对象面前摆出无奈的笑容。


离柏树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周，两个少年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偶尔的周末一起复习完看看电视，偶尔吴世勋去鹿晗家吃吃饭，前提是鹿芝心不在的情况下。
这天晚饭，鹿晗用筷子夹着菜放到吴世勋碗里，少年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两眼直直的看着鹿晗。而鹿晗还是自顾自的吃，自顾自的夹菜给他“你怎么不吃了？”
“鹿晗，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鹿晗抬起头，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的说“问什么？”
少年顿了顿，眼神闪躲了一下又仿佛鼓足勇气的开了口“我的腿…”话至此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羞愧的低头像犯了错的孩子。饭厅许久没有响起声音，吴世勋在心里打着鼓，害怕鹿晗的反应又希望得到他的反应，矛盾的，紧张的，搓着手。突然一股温暖附在了头顶上，是鹿晗的手掌。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你的腿好得很快啊，看来我没有白照顾你”

吴世勋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酸意盾击着眼睛和鼻头，像冲破堤坝的水猛地在心里翻江倒海。
这是什么感觉，好像偷了东西被别人发现而掉在地上，对方却捡起来笑着对你说，还给你。就是这样羞耻又无法言语的情绪。被狠狠地鞭策，被狠狠地摔在自己面前。少年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已经没必要解释了。

鹿晗起身收拾着碗筷，用手指了指他的碗“吃完吧，我还要洗呢”
便两手端着碗筷往厨房走。
吴世勋在他走开的时候猛地站起身想要拉住他，却无意的绊倒了椅子。咚的一声打断了他手上的动作。鹿晗闻声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语气带笑却并无笑意“吴世勋，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然后把已经抬不起头的吴世勋留在了身后，独自走进了厨房。

少年站在原地，他想起了七岁那年，自己为了得到跑步第一名，装作摔倒，让本跑在第一位的鹿晗回过来扶他。而当鹿晗伸出手的时候，自己却猛地发力往前终点冲，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被自己甩在了身后，包括他。
果不其然，自己永远赢不了的只有鹿晗，而只要他不在自己永远都是第一位。
可是当比赛结束后，自己为自己的卑鄙行为找借口认错的时候，鹿晗回的那句话把当时才七岁的吴世勋给震住了。
和这个晚上是一样的。

“吴世勋，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__________

七岁的时候我听到那句话只是被你的认真给震惊到，之后却忘了。
而十七岁这年，我却永远的记住了这句话，因为那是你给我的，永远的免死牌。

【2012年5月5日吴世勋亲记】





你说生命中那些温暖而美好的事，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那这样的温暖就会漫长而无限长了。

我说我们都是胆小的人，害怕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因为害怕他们终有一天会讨厌自己。
想要靠近却害怕的远离。


鹿晗开着洗碗池的水，手却扶着水池边缘，垂着头，脱了力气。
少年把手伸进水里，拿着碗开始洗。吴世勋则转身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单元房在晚饭过后，彻底蔓延成了低气压，安静的吓人。
只有厨房不停地水声和碗碰撞的声音，显示着这里还有人气。
客厅正中的摆钟指向了七点。然后顺时针的滴答滴答。正巧门口发出了钥匙插入的声音，然后锁芯转动。咔嚓一声解锁，门被推开。一位娇美的妇人两手提起门口的购物袋往里走，在玄关换了鞋对里面喊“鹿鹿，过来提东西！”
两个少年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却被突兀的拔了出来，慌了神。

“等等啊！”鹿晗关了水龙头拿布擦着手小跑到玄关口。吴世勋兀然站起身跟在了鹿晗身后。
“阿姨好”

鹿妈妈显然被吓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白净的脸。和鹿晗的有几分相似，但仔细一看又不太像，少了几分的秀气多了几分的冷峻。
“你好你好！你是鹿鹿的同学吧？”鹿芝心站起了身。
“阿姨，我是吴世勋”
鹿芝心惊讶的睁大眼睛，一把抓着吴世勋的手臂“哎呀是世勋啊！都长这么大了！比鹿鹿还高了啊！怪不得阿姨都认不出来了！”妇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亲昵的像小时候摸着他的头要他和鹿晗好好相处的那个少妇一般。

站在一旁的鹿晗提起两袋东西就往客厅走，鹿芝心顺手关了门，也拉着世勋进了客厅。

鹿晗在蹲在冰箱前把袋子里的东西分类放进去。吴世勋和鹿妈妈坐在沙发上。年长的人总会那么些的念旧和唠叨，不断问着世勋家里的情况和学校生活。

“世勋阿，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吴世勋从鹿芝心掌中抽出手，放在腿上“就那样，十年前是怎样就是怎样”
鹿芝心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苦了你了孩子，一个人生活是不是很辛苦？以后来阿姨家吃饭吧，这么冷的天偶尔搬过来住也温暖些”
吴世勋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在思考好像又只是在看着她。
“阿姨，那我今晚能住这吗”
鹿芝心笑着转头看向已经整理完的鹿晗“好啊！你们现在又是同学又是同桌！以后要互相照顾。改天我去看看你母亲吧？”


吴世勋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年轻妇人，笑得时候是与鹿晗一个位置的褶子。
鹿晗把塑料袋折好放在茶几下面，神色温柔的看着他的母亲“那就明天吧，我们一起去，我也好久没去看望过阿姨了”然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吴世勋说“很久了呢”
吴世勋收回鹿芝心身上的视线，转到鹿晗脸上，眼中一股浓浓的愁散开，是苦涩。




________

惟有思念的意思，那么‘惟一的你’可以理解为‘想念独一无二的你’对吗？
【2012年5月10日吴世勋亲记】

12
(如果不是你，我还站在原地，相聚谈何容易，我也在所不惜)
(如果不是你，还有什么意义，让我独自悲喜，还不如这样死去)


鹿晗插着耳机趴在课桌上，脸下垫着的是一本‘跳进题海5000精选集’，右边的少年见状拔出鹿晗另一边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一股恍如清唱的沙哑女声传了过来，好像是伤心欲绝的面对着自己深爱却不能爱的人唱的一般，吴世勋感觉自己心里的厚土在不断崩裂。

他歪着头看着一旁闭眼休息的鹿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内心在看着对方的时候开始变得柔软，这是弱点。
当歌唱到最后(而是你站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时候，少年发现对方的睫毛上有疑似水珠的东西在闪着光，像一颗嵌在睫毛上的碎石。吴世勋想要伸手触碰，无意扯到了线，耳机从耳蜗里掉下来砸到桌面上，惊醒了沉睡中的少年。
鹿晗松了松睫毛，直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什么痕迹都没了。“

你怎么了，发愣？”鹿晗看着直了眼的少年，笑了出来。
吴世勋摇了摇头，把耳机捡起来重新塞回左耳“这首歌叫什么？”
“你也喜欢啊？叫《如果不是你》”鹿晗拿出手机调大了音量，然后看着吴世勋，发觉对方神情有点严肃。
“谁唱的？”
鹿晗不以为然的了扭着脖子[好像有点落枕]“一个陌生的女歌手，叫什么游的”

“听起来有点压抑”
鹿晗盯住吴世勋，噗的笑出声“你本身就够低气压了！”


此时的吴世勋仿佛看到教室外的光从四周涌进来，覆盖住了对面的鹿晗，他笑的那么明媚，透着温暖，吸引着外人的灵魂想与之靠近，吞并，合二为一。吴世勋慌张的抓住鹿晗的手。

“怎么了？”
四周的同学都转过头来张望，而鹿晗眼里只有这个露出害怕表情抓着他的人。
吴世勋好像被人从某个幻境中叫醒，轻轻的撒开手。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放学陪我去买个手机，之前弄丢了”

“哪天丢的？”
“柏树林那天”吴世勋微微侧了侧脑袋，看了一眼前桌的女生。

霎时上课铃响，两人的对话匆匆结束。
前桌的女生弯着身子，头埋在抽屉里，长发遮住两边的视线，双手握着手机，眼睛盯着上面的照片，耳边回想起‘柏树林’三个字，心头的憎恨不断的涌出来：吴世勋，你休想




__________

从我的小学六年到初中三年，再到现在高中三年将要结束。都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你。
鹿晗，你从来都没发现我吧？可是我就是这样默默地记住你，喜欢你，然后到现在越发的恨你，爱你的。
我真的不想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可是我的心想要刹车的时候已经跌进了臭水沟。
浑身肮脏，擦不干净，洗不干净。再也不会干净。

我也是在这十二年里一直看着你们两个从亲昵到疏远，再到现在病态着相爱的人。
在我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你们这样的感情。或许我是不甘心，或许我是爱到疯狂。我只是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放过我爱了十年，等了十年，付出了十年，甘心了十年。到最后却要记住一辈子的你。
已经不能够让自己好过，再放你好过。当你和他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继续的时候。
请容许我，以这样的方式去报复你们。

【肖米】




我们以为不会减弱的情愫，最后终以卑微的姿态慢慢消失于我们的视线。直到我们的生命再也不需要记忆来承载。它们在光线的无数次反射后抵达你的眼。


旁晚放学后，吴世勋和鹿晗骑着脚踏车沿着马路边缘慢慢的行，五月的天已经开始回暖。
吴世勋放在鹿晗那里的帽子和围巾都已经被鹿晗洗干净后放进了衣柜。
而鹿晗也没有再每天雷打不动的给他带早餐，而是早起准时下楼和他一块儿骑车到早餐摊，喝喝豆浆或者吃吃馄饨，小米粥。
每次吃之前，鹿晗就会拿过筷筒找两双比较干净的，然后用纸巾擦了又擦才递给吴世勋。
少年每次看着对方低着头细心擦拭的样子，就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停止住，只剩下面前的他。


摊位的大妈总是一边忙着做早餐，一边回过头笑的憨厚。“
哎呦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啊，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啊？”
“我比他大，但是我们不是兄弟”鹿晗总是这么笑着回答她。
而吴世勋总是在一旁默默的吃着，心里却像冬日被晒热的棉花，暖烘烘的。

_____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忘记对你说谢谢。
而每次忘记的时候总是想着下次吧，下次再说，下次一定要告诉你。可是每次都有下一次，每次都是下一次，每次的下一次都在下次，然后我就变得理所当然。
鹿晗，我有时候会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一边爱你一边恨你的。或许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害怕，害怕爱上你，又害怕你恨我。我真的很后悔，我或许不该认识你，不认识你我就不会遇到这辈子最难做的抉择。但是我又庆幸认识你，因为我真的很珍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珍惜你，就像我们生活在这个地球，但是地球外却是无限大的宇宙和次元。我能看到的感情只是一个地球这么大，但其实它是宇宙这么大，或者是比宇宙更大的次元。
你是那么的温暖，春风再美也比不过你的笑。

【吴世勋】


吴世勋和鹿晗慢慢的骑到了电器城，锁了车并肩走进商店，期间两人的距离隔着不到一个拳头。
少年微微往前，像领着鹿晗一样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卖手机的摊位，吴世勋在精致的柜台前撑着下巴，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似乎犹豫不决。鹿晗见状默默走到他旁边，拍了他扭得古怪的腰，示意他站好。然后低头在柜台前从左往右看了一遍，视线静静的倒回某个手机上，食指点了点玻璃柜。推销员笑的灿烂，一边夸耀一边拿出那款手机，开始推销一堆的新颖功能。
“像素高吗？”吴世勋却硬生生的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
“呃…挺高的，是这里最高的一款！”推销员尴尬的顿了，然后回答。
少年接过手机低头按了几下，然后抬起手，对着鹿晗说“笑一下”，对方不好意思的想要抢过手机，却被吴世勋拍下了一张腼腆的脸，而鹿晗却生气的背对柜台不说话。少年撇了撇嘴掏出现金，准备去柜台付账。

在独自生闷气的少年更加尴尬的站在柜台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过了一会只见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像打电话一样放在耳边，急速的往外走，假装左右张望，却在行了五米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隔着两个柜台，鹿芝心挽着一个西装革履却肥头大耳的男人，招摇过市。




__________

从五岁那年父亲离开，再到十八岁这年变陌生的你。我不是没有察觉过。
每次你煮着饭却慌慌张张拿起电话跑出去的时候，我察觉了。每次晚间电视你拿起手机看完短信后跑进房间，换了衣服就走，我也察觉了。每次你在药店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里面却混了几盒避孕药的时候，我察觉的。可是你是我的母亲。我信任你，我相信你，我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想知道你做过些什么。或者说你这么做的目的在于什么。

我偶尔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小的时候。能够模模糊糊记忆的时候。你总是抱着我对我笑。
那时候太小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笑容，后来我知道了那种感觉，是温暖。
你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即使你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但是你在我心中不仅仅只是母亲的地位，你是我对所有女性最高评价的标准。
小时候你会搂着我说，你最爱我，比爱自己还爱我。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归属，是你唯一可以骄傲的说‘这是我的’的人，是一辈子不会背叛你的人。

您难道不知道吗？我也是一样的。
我也是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归属，永远不会背叛的港湾，永远都属于我的人。
当我看着你以我最陌生的模样，最讨厌的嘴脸，最反感的姿态出现的时候。那一刻我宁愿自己是个瞎子，因为那样我就不会有我此生最难过的时候。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鹿晗】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又沉重的找不到流泻进空气的口。
怎么追赶都还是遥远，怎么追赶都还是触摸不到。
可是你还是遥远的耀眼的繁衍存活，以最美好的姿态。


吴世勋付完钱回到柜台就没看见鹿晗，着急的四处寻找，手上还拿着两罐冰的可乐。
走到靠近门的时候，在一个柜台边看到了手抓着手机，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某处的少年。吴世勋诧异的走上前用手肘碰了碰对方的身子，鹿晗转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吴世勋不是第一次看到鹿晗这样的表情了。
在五岁那年，鹿晗父亲离开的时候，鹿晗就是这样的表情。




_________

那天我害怕的四处找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不到你就变得慌张。
你知道我在人海中看到你那一瞬间是什么感受吗？
就像是做了一个恶梦，找不到方向，拼了命的想醒过来的时候。被你温柔的叫醒。就是这种感觉，看到你的一瞬间我的心只有‘抱住你这一个念头。可是当你回过头来的时候，那种冷若冰霜的神情打碎了我所有感情。

我仿佛看到你死后被人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样子，可怕又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手里握着的可乐，寒气刺穿皮肤，流窜进了心脏，像冬天光着身子在水里冬泳。
我很想把可乐丢在地上转身就走，我是真的害怕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可是我还是很想伸手摸摸你的头。学着你每次安慰我的样子。然后拉你走出去。可是我的手太冰，而你的心也留在了这里。
想蹲下来帮你找回来，你的心呢。

【吴世勋】

13
“吴世勋，我们回家吧”鹿晗轻轻的开了口，对着旁边的少年说道。
商场的自动门打开，一股凉意袭来，下雨了。

外面的行人纷纷用手挡着雨，急冲冲的跑了进商店。不一会两人身边就挤满了避雨的人群。气氛从冷冻到悠悠然，鹿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伸手拉了拉吴世勋的衣袖，示意他把手上的可乐递过来。
吴世勋心里没底的看着他，想看透他在想什么，却怎么都不能从他脸上看出半点难过或者愤怒，风平浪静般的面无表情。
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却也让少年心揪着难受，悬在半空。吴世勋犹豫的把可乐递过去，看着身边往里走的人群，对着鹿晗问道“现在还要回去吗？下大雨了”
“再等等吧，再等等，等会就不会下了…”鹿晗打开可乐拉环，低着头，刘海长长的遮住眉眼，说话声音发颤，带着些莫名的情绪“再等一会就没事了…”


吴世勋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商场避雨，雷夹着大雨抨击着整个城市。
天黑了下来，左右都看不到别的云，像是面前的鹿晗一样，猜不透。
吴世勋把自己手中的另一罐可乐放进书包，然后伸出一只手握住鹿晗的手。他的手冷的不像话，带着抖。一下，两下。像心在跳的频率。
少年不顾旁人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披在鹿晗的身上，然后伸手想要捂热他的手。
鹿晗抬起可乐，表示自己手里有东西，不方便。

而吴世勋却倔强的抢过可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走回鹿晗身边看着他，挑了挑眉。
表示这样可以握你的手了吧。期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鹿晗看着吴世勋这般幼稚的行为，心里的空隙却慢慢被补上了洞。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还有他，我还有吴世勋。我不是一个，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

那些美好与不美好的东西，我爱的你和爱我的你。
你是否还记得幼稚的我，哭泣的我。你是否还记得那天在你身后沉默不语，却红了眼的我。
其实你不知道，就那么一秒，我有了想转头吻你的冲动。




__________

这样的鹿芝心让我想起了那天，我们一起去看望吴晚的时候。
我的母亲像个单纯又善良的妇人，特地去花店挑了一束世勋妈妈最喜欢的木槿，至于喜欢的原因我不太清楚，也从没问过他。
那天的天气很好，至少对于长眠于冬天的北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像到了南方，回暖。
我和鹿芝心，吴世勋三人去了他的家。

我已经六年没去过了，还是那个小巷，每次上学我也仅仅只是等在巷子口，从未再走进过。猛然回到这里，想起从那次的冷战开始好像就再也没来这里等过他了。
反之都是他每天不知几点就等在楼下，有时候会见他闭着眼睛靠在脚踏车上，眉宇中掩不住的疲倦。
现在想起来，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他。

【鹿晗】




14
那日的清晨，三人并行走到了世勋家的门口。

鹿芝心起先左右看了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个感觉”

吴世勋掏出钥匙的手顿了顿，随后插进锁里开了门。
一股回忆的气息扑面而来，鹿晗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门正对着的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心好像也因这天蒙上了水雾。
照片上两个男孩勾肩搭背，裂开嘴笑的傻乎乎，鹿晗还记得那时候吴世勋好像还在换牙期，所以比笑得傻乎乎更有趣的，是吴世勋裂开的牙齿上黑乎乎的一小块，像吃晚饭残留下来的菜叶。
吴世勋不自然的回身把鹿晗拉了进来，然后关上门。
“这还是当年挂上去的，本来想洗一张给你的，后来你走了”

鹿晗没有接话，换了拖鞋踩进了客厅。
而鹿芝心默默地抱着一束花走进吴晚的房间。

这么十几年，吴世勋的母亲就是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度过的。鹿晗以前知道大概的情况，但是一直没问过他，这么些年是怎么照顾他母亲的。
可想而知，是这么难的熬着，从那么小的时候。
鹿晗不知道，他不敢去想如果是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去面对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死掉的人。并且还要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的照顾下去。如果是自己，如果是自己，那该怎么办。

鹿晗低着头对着在饮水机前面倒水的吴世勋说道“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吴世勋停下动作“不关你的事，和你无关所以你不需要内疚什么”


静了一会，从里间传来鹿芝心漫长却又苍老的自语。
“吴晚啊，这么多年没来看你，真的很抱歉…”
“你怎么还不醒来啊，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比鹿鹿还高了…”

“真是没良心啊，养都没养儿子几年，就让儿子守了你十几年…”
“你说我们都这么久没说过话了，你怎么就不醒来和我说说话呢…”

“当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陈陆平离开了我，你也不知原因就成了这样”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就让我一个人慢慢变老…”
“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回来看你，我不是不想回来…”
“我是不敢回来…你记得当年我走的时候和你说的吗…”
“陈陆平已经不见了，我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高中的时候是你看着我和他从不认识到认识，到后来结婚，到有了鹿鹿，我要是再呆在这里面对你，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美，我都老了，你起来看到我这么老这么丑，可别笑话我…”
“……”


断断续续的，整个房间只剩下饮水机偶尔咕咚咕咚的声音，和鹿芝心陷入回忆痛苦又满足的声音。这些年鹿晗从未从鹿芝心嘴里听到陈陆平这三个字，父亲这个词好像已经和自己的世界隔得太远，而陈陆平，是十年前突然不见得。
吴世勋低着头坐在木沙发上，双肘撑在膝上，两手握住茶杯。
而鹿晗坐在客人的位置，在吴世勋的左手边，形成一个拐角。


少年伸出手，从吴世勋手中拿下茶杯，然后缓慢的离开沙发椅，蹲在吴世勋面前。
吴世勋抬起头，眼睛微微发红，满眼软弱的看着他。鹿晗眨了眨眼睛，心里好像忍回了什么。他伸出双臂深深的抱住了吴世勋的头。
再然后雾变成水，湿了鹿晗的右肩。

16
阳光很耀眼，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光亮，使自己不知所措的度日如年。
一直以为只要有强大欲望，强大意念的人，就能拥有世界。可惜所想的和现实不一样。
一如既往的向前，一如既往的时间，开始记得一些事情。不断期望的是有一个人爱着自己，能够偶尔回头告诉自己，他爱着我。


雨停了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七八点了，刚开始避雨的人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得不耐烦，淋着雨回去。就是这样慢慢散了的。
吴世勋的校服外套还披在对方的身上，鹿晗整个人也靠在他的怀里。似乎睡着了，却又似乎没有。路人看见的是两个高挑的少年依在一起，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披着另一个人的衣服，而他背上却鼓鼓的凸起，像是后面背了个壳。
吴世勋拍了拍鹿晗背上的书包，少年慢慢的惺忪过来，然后歪头看着身上的校服，片刻后斜着肩膀伸手扯了下来，递给对方。吴世勋皱着眉头瞪着他”披上！”
“不要了，还给你，像什么样子…”然后默默地揉了揉眼睛，微微发痛。

吴世勋挑了挑嘴角靠近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你不披，我就在这里强吻你”
鹿晗瞪大眼睛，红着耳根。一把抄起手上的外套甩了过去，便往外面冲。
少年默默捡起地上的外套，抖了抖搭在肩上。然后看着对面迎面走来的妇人。揉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今天真是衰啊”




__________

当我看到鹿晗的一瞬间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就是那么一瞬间，我心痛了。像是硬生生的跪在玻璃渣上，还要一步一步的爬到最后。我恨现实把我放在了这样一个位置，我恨这个家庭，我恨那些伤害了我们的人，可是我最恨的，还是那样伤害了他的自己。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卑鄙的在他毫无防备把后背交给我的时候，狠狠的拿起刀捅向了他。然后这把刀也深深的插进了我的心里，被自己拔出来，然后再捅进去。
我仿佛看到他温暖的倒在我怀里，抓着我的手，说着不怪我，说着谢谢我。

而我呢，我只是假装流着眼泪，大声哭闹的叫不要他走，说着我对不起他。
是啊，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的不仅仅是他，还是他真诚又温暖的心。一直都想回到小时候，他搂着我说我哭鼻子很丑的时候，他絮絮叨叨安慰我的时候，他把唯一的巧克力留给我的时候，他说着一辈子陪着我的时候。

鹿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还是那个巷子，有你，有她，却惟独没有我。

【吴世勋】





鹿晗跑到一半累的停下来喘着粗气，回过头没发现后面跟着人。
随后才发现自己的脚踏车还落在商场外，他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歇了会又往回走。此时刚刚有意散去的乌云，又黑压压的聚到了一起。少年一边担心着下雨，一边担心着吴世勋是不是已经回家了。阮足了劲往商场走。

感觉天又要下雨的时候，少年已经走到了停车位的空地，他看见吴世勋的脚踏车还锁在原地便不放心的往商场走去。

却在商场外的树荫处看到了鹿芝心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掩在绿化带中。
少年不由自主的靠近，然后在旁边的一棵树下停住了脚步。像做贼一样的往那个方向看，因为读书量大而开始有点近视的眼睛微微看不清鹿芝心对面的人。
但自己却半天也不敢走近，只好靠在树边干着急。
过了几分钟，树荫里的人还没有离开的迹象，而天突然砸下了一道无声的闪电，像闪光灯。鹿晗伸出头便看到鹿芝心扑在那人怀中，然后传来‘…在一起…”的声音。

鹿晗认得这个声音，并且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


少年背对不远处的那棵树慢慢走出了树荫，一步一步像夜行的孤魂。他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脸上本温暖的褶子像一刀刀割在的心上的痕迹。
鹿晗一边走一边发着抖，平静的表情慢慢像摔破的瓷罐，出现了裂缝，然后碎了一地。
走到空地的时候少年整个身子踉跄，绊倒了一排的脚踏车。看着多骨诺米牌一样倒下去的车，他心里的象牙塔也轰然倒塌，不复存在。

“吴世勋，原来是这样”

17
曾经深爱过，之后再怎么恨也生不出狠心的报复。嘴上说一定让他不好过，心里却苦了自己。一直以为爱难，恨简单。却不想恨也和爱一样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一个人教会你爱，也会教给你恨。你学会全心，也学会花心，一个人给过你关心，也会收心。你需要习惯他对你好，也要习惯他不再对你好。
就像头发慢慢长长，越长越慢一样。你终究会懂得感情，只是永远学不完。



鹿芝心回到家的时候，只有玄关开着一盏小灯。客厅黑漆漆的一片，乍一看以为没有人。
妇人换下脚上十公分的高跟鞋，叹了一口气轻轻坐在了玄关的木地板上。
她低着头伸手拉下挽着头发的发卡，顿时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紧紧裹住了这位苍白的女人。

伸手揉了揉脚踝，鹿芝心拿着包慢慢起身走进了客厅。
开灯的时候习惯性的闭着眼睛，这是鹿晗也遗传到的习惯。睁开的时候却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妇人愣了愣，然后笑了“鹿鹿，在家怎么不开灯呢？”

鹿晗把埋在抱枕里的头抬起来，慢慢睁开眼睛。进入视线的东西从模糊到清晰，再到微微看不清“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鹿芝心被突然的问话呛到，她看着鹿晗，感觉好像和以前的鹿晗不太一样，但转眼又觉得可笑，在心上暗骂自己神经质。

“哈哈傻儿子，妈妈当然是加班啦，要不然怎么养你？”
然后接着说“鹿鹿，你吃饭没，没吃的话妈妈给你煮…”便顿时哑了言。

“你什么时候会下厨了？好像没有过吧？”
鹿晗起身，膝盖后窝顶着沙发边缘，眼睛直视着鹿芝心，半晌没说话。鹿芝心尴尬的站在原地，眼神闪躲。
“妈，你在哪里上班我都不知道”

鹿芝心慌张的不敢直视鹿晗的眼睛，轻轻的错开“我都上班这么多年了你都没问过，今天怎么突然问起来？”
“就是看你老这么迟下班，不放心你一个人”
妇人松了一口气“不用了，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好好呆在家里读书不要操心我”
“妈，我今天陪吴世勋去电器城买手机，看到一个女的长得好像你…”


正欲转身回卧室的鹿芝心猛的抖了手，啪的一声，包砸在地上。
鹿晗微微的低下头，看到从包里滚出来的瓶瓶罐罐。还有手机。
最后是一沓沓的钱。

少年的心仿佛被扎上了千万根的针，生生的泛着疼。
鹿芝心还是站在原地，她高傲的仰起头，不说话，眼泪转了好几圈还是生生的被押回去。
红唇张了张又闭上，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鹿晗慢慢蹲下身，看着一地的凌乱，身上犹如被人剐了千刀的疼，他忍着冲上鼻尖的酸劲，伸出手拾回地上的东西放进包里。到最后看着地上一沓沓的钱，鹿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发抖，久久伸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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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仿佛抓奸在床的情人，仿佛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而那些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铁证，就那么硬生生的甩向我。突如其来，如洪水猛兽般让我措手不及。我好想裹住她残破的身躯，我好想掩盖她的创伤，我好想伸手抱抱她。
是真的很后悔。从小到大，在我有生之年，我都没有见过鹿芝心这么失态的样子，包括我发烧到晕厥，包括她离开那个包含她所有爱恨的小巷，包括吴晚莫名的变成了植物人，包括陈陆平的离开，包括当年别人对她的无尽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