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血月城的潮气

“要你管.” 恶魔巫师这时的手抖了抖, 不自觉摸向自己的面罩: 每次摸出这柄欢欣之刃, 他便觉得莫名地痛.

不得不说拉比克是心动的. 自己早就有了精气之球, 食人魔之斧, 加上秀逗女法师的弹射法杖里的组件魔力法杖, 离重组阿哈利姆神杖只差一步, 便是这柄敏捷系的短刃. “我用这东西跟你做交易, 如何!” 恶魔巫师要大声地让地精们听到, 免得对方轻举妄动.

“成交.” 拉比克的话刚落地, 半人半机器的那位地精, 居然不顾道义地撇下火箭军团的同伴, 窜向东边.

“拦住他!” 形势逆转, 恶魔巫师自然是要一窝踹掉火箭军团全体成员, 甫一抬手想发动妖术, 只见一面巨大的圆形剧齿刀袭来. “啊咧!” ----“哎呀呀!” 爱哭鬼被面罩男扑倒, 躲开这一记攻击.

地精伐木机的先发制人! 圆形剧齿刀犹自在空中定住, 滋滋地疯狂旋转.

炼金术士策着爱哭鬼的三弟走向酒馆后门, 乍药三兄弟坏坏地笑, 当着敌人的面插下一支麻痹眩晕旗.

“我是负责火箭军团维修的,” Y字吊臂的机器人临走前不忘从金属管口射出小型导弹, “我叫修补匠.”

“磅磅!” 小型导弹十分精确, 直接轰在恶魔巫师和食人魔法师身上, 好疼. “混蛋拉比克, 你倒是动手, 别让他们跑了!” 恶魔巫师挣扎着起来, 差点不小心给持续舞转的圆形伐木刀剃了头顶.

拉比克静静地不发话. 这一下折腾, 最早溜之大吉的那个半人半金属----发条地精早就溜没了影.

估计是无法抗衡大魔导师的凤凰,炼金术士, 乍药三兄弟, 修补匠依次自后门撤退. 地精伐木机颇有老大风范, 最后一个留下来殿后. “这笔帐, 火箭军团会永远记住的.”

“有种留下来单挑!” 恶魔巫师避开剧齿刀冲入去, 意图想用妖术留住一个. 总馆老板黑着脸,操控伐木机一转身, 飞出金属甩爪.

----然后他这么一台大机器, 连人带机急速射了出去, 立时没影. 科技的神奇力量!

恶魔巫师没敢冲上去踩乍药三兄弟的麻痹眩晕旗. “拉比克, 抓人啊!” 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咆哮着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 于他看来, 拉比克随便召唤觉醒的凤凰就可以大获全胜的! “你不是收了礼吗! 妈的光吃饭不做事!”

屋顶上的大魔导师不说话. 风刮着斗蓬, 偶尔露出的他斑白眉发. 两天了, 从火羽山山顶起, 他过份钻研偷窃魔法的反噬便一直没有消失过.

+++++++++++

这两天, 卡尔的小别墅雇了人来僻潮. 他的住址在设计之初时特别注意疏通排水道, 从来没有大雨积了院里一洼的时侯; 但这两天不同, 血月城的人说, 觉醒之凤凰烧熔了冰女峰和冬泉谷的十二年积雪, 大量融水自发性地合流成溪, 部分流向了血月城. 俗话说雨大不长, 以前的日子亦试过大雨盆倾, 可是雨水多很快便放晴; 阴雨连连的话水量又不多, 是以像这一次的天空顶着太阳, 城里依然湿漉漉的到处是水洼的情况, 连八十岁老人都说是第一次见.

积了十二年的雪水往世界各地缓慢地流淌, 引发潮气入侵居民的建筑. 一些墙身较薄的家里首先遭殃, 墙脚最潮处起了一遍青苔, 渐有往上长的趋势; 户外的木头浸泡着慢慢腐烂, 城里空气常常掺着朽木之味; 烂木惹得白蚁横行, 一些旧的木头造的拉车也起了征兆, 木头轮子摸上去湿湿的, 找不到地方晒干. 有的人家里横梁开始有白蚁驻入, 于是出现一些帮人僻潮的营生, 好几户不打算迁家的人宁愿付钱解决, 免得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卡尔刚刚付过了钱打发他们离开,恶魔巫师气冲冲地回来. “妈的, 气死我了!” 他后面跟着爱哭鬼, 不住地哭喊着三弟三弟. 卡尔摘起花园里的一支玫瑰, 庆幸其花根尚未泡烂.

卡尔是从不好事八卦的. 恶魔巫师只好自说自话, 将拉比克袖手旁观的事重述一遍. “你说过不过份, 七个地精, 七个! 他一个没拦住!” 他愤愤不平. 好歹截住食人魔法术的亲弟, 举手之劳, 帮一下会死么!

“那你为什么不拦住呢?” 卡尔气定神闲.

“七个人啊! 我有凤凰之心我会求他?!”

“那你是说, 把凤凰之心给你, 你也能召唤它出生?” 卡尔望向血月城的西北方, 火羽山持续发作产生的黑气积了两日两夜, 犹自不散, “你也有火羽山喷发的能量?”

恶魔巫师听出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

“想想也知道, 没有觉醒的英雄级别无法让觉醒之凤凰出生, 除非是火羽山本身的力量.”

“那又怎样?”

“换作是你, 你得消耗多少魔力或原力, 才可以调整凤抬头那么一点点的方向?”

“我又没有觉醒……” 恶魔巫师突然搞明白了: 大魔导师也没有觉醒. “啊?! 你是说……”

该不会拉比克不是不肯动手----是没办法动手. 他又不是神, 巨大消耗过后才两天, 哪里来魔力和原力?

“你还得谢谢拉比克.” 卡尔道.

第四十回 回旋斧的来历

在孤儿的新迁大院, 战鹰的爪子按住墙头, 身躯时隐时现. 豪猪先生拱着泥土, 翻食潮气中的蚯蚓和蜈蚣. 院内院外到处湿答答的, 小孩子没法放开来玩, 只得在屋檐下猜拳打拍子, 偶尔踩起水洼溅出一脚的湿泥.

兽王和秀逗女法师一个在劈柴烧灶, 一个在煮汤. 流浪剑客进门时和孩子们玩了一阵, 直接来到厨房.

兽王与他是第二次见面. 那天凤凰出生, 流浪剑客扛着拉比克和秀逗女法师回来, 大家毫发未损, 唯独拉比克不知何故眉发皆白, 四肢燥热唤之不醒. 流浪剑客说以前常发生此事, 让兽王注满冷水把拉比克泡在里面, 当晚半夜终于醒来. 不过拉比克这两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每天出了门又回来, 只字不提凤凰之心和自己尚未变黑的眉发.

流浪剑客这次来是受斧王所托,还没开口, 秀逗女法师见了他便问: “你跟拉比克在冰女峰上住过一段日子, 他的怪病平常发作得要紧?”

“不是病, 是偷窃魔法的副作用.” 流浪剑客瞅着兽王的短斧嗖嗖翻转, 灵巧地削出纤长的柴木, “以往他发作会浑身体温升高, 要躲入雪洞熬过, 不用半天就好. 这次可能是在火羽山上透支过度才会变得严重.”

“他不懂得收敛的吗?” 女法师担心道.

流浪剑客想到斧王一心要打败剑圣, 现在还冒险坐在喷烟的火羽山山腰冥思, 寻求 “柔”的真谛. 他摇头道: “凡是追求觉醒的人, 没有一个是在意身体的. 至少我遇过的全是这样.”

觉醒自然是为了变强, 可是变强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颇是矛盾. 不想变强, 他又干嘛跟着斧王一起冥思入道?

秀逗女法师不可置否, 捧着孩子的点心出了厨房. “兽王大哥,” 流浪剑客说回正事, “斧王叫我来请你上山表演一次回旋斧. 他说他见识过, 想学.”

兽王又要打猎又要劈柴, 对这种事没兴趣. 凤凰搞得冰女峰融水倒流, 他新劈的木堆受了潮气报废了, 正忙呢. “俺没空.” 他一口回绝, “何况, 斧王学不会回旋斧的.”

“为什么?”

“斧头呢, 既欠缺刀剑的灵活, 比起长柄武器的范围又要略少一筹, 对敌靠是只是勇武, 是冲劲.” 兽王说到自己的得意技没有半分傻气, “斧王在用斧上有王的称号, 当然在虎口握柄上练过重功夫, 这样的人除非决斗时命悬一线, 否则把战斧甩出去是说不通的, 更别提使出巧劲, 旋劲了.”

很有道理. 流浪剑客来了兴趣: “兽王大哥, 你怎么独独钻研的这一手绝活的?”

“别人都在惹事生非的少年时,” 兽王笑眯眯地说, “俺一群孤儿只忙着喂饱自己, 拿个斧头进森林扔鸟. 别人打架是玩命, 武器不能随便甩出去, 俺不一样.”

这时院子里一阵童声吵闹: “有客人来了!” 两人出去一看, 秀逗女法师正与一名女子交谈. 由于运用秀逗法师同样的悬浮术, 来客的长裙不沾泥泞, 不过衣衫破旧, 有点风霜已久的味道.

“拉比克今早出去了, 一般傍晚会回来.”

来者是死亡先知. “是大魔导师改变烈日炎烤的轨道的?” 死亡先知问了这人的去向未果, 再度问下一个问题.

秀逗女法师点头: “是的, 血月城没变成火海多亏了他.” 不知怎么的, 面前的女子气息有些阴森, 她刻意保持了距离. 死亡先知用白可见骨的手掌遮住笑意: “是吗......真是可惜……”

不明白她说见不到拉比克可惜呢,还是说没变成火海可惜. 然后死亡先知飘走了, 眼望着冬泉谷的方向, 像是从来没见过人没开过口. 秀逗法师纳闷, 什么嘛, 完全是有头没尾的谈话, 哪有这样问了话, 什么道谢也不说就走人的?

奇怪的访客. 她想.

第四十一回 大石头

火羽山的不安足足持续两日两夜,终于稍稍安静了.

死亡先知离开孤儿院, 离开了血月城. 这里没有她要找的大量冤魂. 她希望闲逛中能遇上出了的大魔导师, 质问他为何要坏她好事: 只要当时凤抬头经过血月城, 熊熊大火生灵涂炭, 冤魂岂不是唾手可得要多少有多少?

想到这, 死亡先知不禁对大魔导师生起忿怒, 越是忿怒脸上越是不住地浅笑. 她就是这样, 不太相信人, 自个儿的心情习惯性地用表情来遮掩. 或许只有提到她的夫君时, 她才会予外人稍稍流露一些真实的情感.

血月城郊外散发着潮湿的气味,冰女峰融水让整个野外水洼连连,一些枝桠上犹挂着几片枯黄叶子的老树底下浮土拱成一个垒, 根部露出来像是被积水泡烂了.死亡先知避开泥路上的一只野猫尸体, 那尸体发胀发白, 苍绳飞绕不已, 可能是饿死的. 她探看那些树根, 居然也找到野鹿的不完整腐烂尸块, 剩下被啃食干净的一堆半肉半骨. 看来是豹类动物藏在树上的食物, 因融水问题泡死了老树, 作为储食的动物尸体掉下来被其它野狗刨着泥土抢食.

水洼倒影映出她苦笑的外表. 现在的她,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手指干枯得皮包骨, 就像刚才野猫泡烂了的爪子. 奔波了这么多年, 她失去了什么? 研究巫术这么多年, 她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夫君是病死的, 她甚至连找上报仇的人屠戮个痛快也无法做到. 她连仇恨都没有啊!

“夫君, 我一定要将你唤回我的身边. 赌上我所有的青春, 光荫,” 死亡先知喃喃自语, “还有性命.”

天空闪起一阵晃光引得死亡先知的注意. 冬泉谷的方向, 远方竟凭空出现一大串光条的绞合物. 紫色混合黑色, 它们有序地卷成一个沙漏状的倒立圆锥, 然后光彩黯淡下来.

晃光只是存在那么几秒, 但沙漏确切地浮空在那里, 几乎有的半座小山丘的体积. 沙漏越是旋转, 那种紫色和黑色便混得越不清晰, 本来径渭分明的丝带般的变得一团混浊, 沙漏也渐渐转成大圆盘, 像一头史前巨兽的血盆大口. 就在这时, 死亡先知看到了流星. 碧绿色的, 大得过份的一颗……大石头?

流星大石头往冬泉谷那边重重地砸下, 留下半空中幻火般的一条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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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憩中的元素全知者卡尔突然醒来.

是什么能量? 他的感应力仿佛感觉到, 有什么不应该来的东西, 来到了血月城外.

----第六感告诉他, 能量不属于元素系, 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匆匆披上白袍.

第四十一回 南无

卡尔察觉到异常的同时, 拉比克正缓步返回血月城的孤儿院.那里的臭小孩又吵又淘气, 还三不五时围上来睁着大眼睛问问题, 他很是讨厌; 可是流浪剑客扛着他来到这, 秀逗女法师叫他躲藏几天; 他试图控制凤抬头以致过份耗尽原力和魔力, 暂时生活不能自理. 他一向独来独往, 非到不得已的情况不会与人群居.

至于冬泉谷上方的异象, 拉比克的身体状况自是感应不到了, 现在的他连升起一个杯子都成问题.

从酒馆分店回来, 孩子们已经在吃下午的点心了. 拉比克拖着自己的身子, 迎着小豪猪的瞪眼走入他的房间. 不行, 必须休息.

“刚才你的朋友,” 秀逗法师捧着餐盘说, “流浪剑客来过, 他问起你[情况.”

“不是朋友, 只是冰女峰的住客.” 拉比克居然喘了口气. 前去分店的事他什么体力活也没做, 光走路便如此难熬, 可见透支的情况严重. 不过他没有向别人提起, 怕泄露出去.

他倒下床. 秀逗法师放下为他准备的食物: “我又帮你缝了一件披风…...”

拉比克原来的披风在火羽山深处烧掉了, 女法师帮他造了一件; 两天了, 她说又来一件? “别干些无聊事, 给你一个任务.” 拉比克吩咐人起来毫不难为情, “去租下血月城好几处隐蔽的地方, 然后每天定时送去饮食. 记住, 每送一次餐具都不要收回来, 用新的.”

“狡兔三窟?” 女法师想起要抢夺凤凰之心的地精.

“我今天见到火箭军团----也就是那些地精. 他们人数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单凭你和兽王的战力应付不了, 得开创几个根据点让他们分出人力去盯哨.”

“我待会就去.” 女法师道. 拉比克给予的那袋宝石兑成金钱后略有剩余, 租几个住所不是问题.

“最后.” 拉比克亮出一柄欢欣之刃, “把你的弹射法杖, 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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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冬泉谷约四百五十里路的长明瀑布, 是世人公认的用剑 “登峰造极, 超凡入圣”的剑圣, 作为一位绝世强者, 除了上门挑战的武士之外恐怕没有别的人拜访了.

长明瀑布高低差足有五十余米,水流湍急声势浩大, 下方的水面宽三十八米, 溅起的微小水珠织成笼罩之雾, 路过的飞鸟殊不敢入. “主人,” 仆人暗影牧师凝视着冬泉谷的方向, “天降异象, 有什么东西撕开空间坠下来了.”

“地点?” 从外面看, 水雾中剑圣的位置影影绰绰.

“冬泉谷附近.”

换作是普通人此刻走入水雾一看,定会大吃一惊: 水面随着瀑布激得浮浮荡荡, 剑圣站在上面竟如岩石. 他脚下可没有什么支撑物! 不过一想剑圣已然觉醒也便没有什么稀奇了. “前一阵子, 冬泉谷外围发生过什么大事?” 剑圣脖子上的佛珠垂链足有婴儿臂的粗细, 隐有韬光散发, 显然并非凡品.

暗影牧师立即回答: “大雪崩事件, 当时的冬泉谷熊部落和半人马营地正在酣战, 两族全灭了.”

水面突然爆起六米高的水浪, 从中跃出一头大鱼!

疾扑过来的大鱼全长约有十二米,银鳞硬甲, 张着咧牙巨口要扑食剑圣----

“你去半人马营地察看一番.” 剑圣吩咐道, 然后双手合十, 像是一名诚挚信奉佛教的兽人……危险气息全部消除的兽人.

没有人瞧得见他拔剑的动件, 连多年的仆人也不能. 大鱼只是狂噬乱叫中冲向剑圣, 整个长长的身躯便从中一分为二. 两边对称地在剑圣左右掠过, 本身的鱼血还来不及喷出, 便扑通两声沉入水面.

水花浪荡, 不消一刻化开了血红的河面. 瀑布的声音很大很大, 剑圣微微一躬, 隐隐对着随之汹涌而来的血腥味说:

“南无.”

第四十三回 各不相欠 （南无那一回是四十二才对）

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拉比克很清楚. 有人告诉长大后的拉比克, 母亲生下他难产致死的的那一天, 父亲在魔法协会通宵达旦地为学生上课, 题目是 “魔法多修的可培养性”.

“阿哈利姆大人”这个称呼在世人眼里堪之为魔法界的佼佼者, 拉比克听来不过是一堵墙.

一堵迟早要跨过去, 冷冰的墙.

拉比克之所以自小摸索原力移物的方法, 说出来几乎没人相信. 一年到头他没见过父亲几面, 某些日子仆人不在他只好自己摆弄厨房; 八岁那年他饿昏了头, 终于凭专注的原力灌输升起了沉重的大铁锅; 十岁的他已经有无数次让厨具飞舞自行运作烹煮食物, 緃使他煮的东西并不好吃.

就算有偏见, 也不能否认父亲一生的魔法成就. 他常常以正义澟然自居, 告诫拉比克修习魔法要走正道, 要持之以恒. “每天冥想真的就能自我突破?” 拉比克每次见到父亲不唠家常, 只会质疑这个问题. “不会怀疑. 你多向白袍者学习, 人家是天才头脑加上勤奋修炼的典范.” 父亲总会抬出. 卡尔与拉比克年纪相仿, 那时还没有 “元素全知者”的头衔, 但两人很小便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

拉比克不愿当跟屁虫, 也不愿意走父亲指引的路. 他另辟途径, 专心走原力开发的道路. 实际上, 年纪轻轻的他怎么能分辨哪个好哪个坏? 他纯粹是叛逆, 故意撇开父亲推祟的元素之路而已. 这一叛逆, 拉比克居然叛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原力攻击系出来.

当中也有阿哈利姆的一个起因.阿哈利姆开发新型法杖供予武者装备的成名作, 本来就是反常道的颤覆世人的里程碑, 只不过父亲一宜不肯承认他送过斧王那把神杖.

坟头冒出的青草淹住了墓碑. 拉比克不说话足足一个钟头了, 他身后站着因尊敬而取消悬浮术的秀逗女法师.

秀逗法师绝对不敢想象, 大名鼎鼎的阿哈利姆大人就葬在这里. 何等荒凉的地方.

拉比克把宝物搁在坟前: 精气之球, 欢欣之刃, 食人魔之斧……最后他拿出属于秀逗法师的弹射法杖, 握在手里魔力随之旋入杖身, “嗦”一声, 弹射法杖分解成三个部件.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秀逗法师问. 拉比克将分解出来的短棍和弹射法杖卷轴递还给她, “可以.”

“阿哈利姆大人……是不是应该葬在更好一点的地方……”

“是他自己临终的要求.” 拉比克目无表情, “我的生母也葬在这里.”

秀逗法师恍然大悟. 她收下短棍和弹射法杖卷轴的时侯, 拉比克又递上来一个圆圆的发亮的东西. “呀?!” 她吓了一跳.

凤凰之心?!

“交易.” 拉比克冷冷道.

秀逗法师完全想不到----这个男人要用凤凰之心交换她的弹射法杖?! 这枚圆蛋里的可是觉醒了的烈焰凤凰啊!

不由分说, 拉比克塞到她手上. “我俩没什么情义, 将来也不会有. 这仅仅是交易.”

秀逗法师怔怔地看着他跪在坟前徒手挖开一个坑洞, 满手是泥, 一点儿也不带大魔导师的风范. 可是她觉得这个人很认真, 每一捧泥土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惊动了什么. “凤凰之心我不能要, 太贵重了.”

拉比克的手被石块划破流着血,他边挖边回答: “凤凰之心的开启需要强烈的火元素刺激, 对我来说是一件摆设物. 你是火系法师, 或许可以打开它.”

洞挖好了. “你的母亲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拉比克仍然记得父亲的话. 当时大家口中称颂的阿啥利姆大人卧床多时, 前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少. 阿哈利姆已经老了, 以心力交瘁的魔法师来说他足够的长寿, 长寿到老死也不使人惊奇.

“拉比克, 原来人临死时会寂寞的.” 父亲道, “我想念自己的研究, 想念那一把出色的神杖. 但我要走了.” 对, 你唯独没有念起我. 拉比克心里说.

----“我终究可以去陪伴她了.”

这是拉比克唯一觉得阿哈利姆怀有人性的地方. 所有的强势, 严厉, 无情, 冷淡, 都被这句话隔了开来. 拉比克看见了父亲的另一面, 哪怕是最后一面.

秀逗法师亲眼看着拉比克弯腰拜了拜. 精气之球, 魔力法杖, 食人魔之斧, 欢欣之刃……传闻中合成阿哈利姆神杖而流离世界各地的部件, 此时全部齐集了.

蓝光激荡, 一圈耀眼的光芒呈放射状扩散开来, 又瞬间不见.

“老头, 还你的.” 拉比克将合好后的神杖放入坑洞, 一手一捧土地埋掩好. 秀逗法师瞧不见他有没有流泪.

名闻天下的阿哈利姆神杖, 父亲的心血就此消失. “我们从此各不相久.” 他对着墓碑说.

第四十四回 死地

死亡先知察觉陨石坠降的异象发生在冬泉谷的方向. 她的目的地是冬泉谷另一边的旧半人马营地, 期间的路程若是昼夜不停赶路的话其实并不远, 只不过她停留得太久.

眼前的景象太复杂.

自水晶室女觉醒身殒以来, 冬泉谷飘雪积霜长达十二年之久, 大多数植物不能繁殖; 但是这里除了韧强耐寒的松树外, 还有不少低矮的灌木存在, 是以一些抗寒力较优的动物例如松鼠, 驯鹿等仍然能够少量生存. 如今什么都不在了.

整个冬泉谷呈现出棕色和黑色的杂混, 脏兮兮的. 觉醒之凤抬头的威力, 直接毁灭白雪覆盖的地方, 冬泉谷从中间被切成两边. 松林与灌木成了黑炭, 大小动物无一幸免, 有的体积大的经此灾难, 徒剩下脸盆大的一团尸骸, 不规则地突出尖状的角部或骨头: 高温剧烈收缩的后果.

凤凰的烈日炎烤没有经过的地方倒是顺眼得多, 但植物枯死在所难免. 数量不少的驯鹿紫貂来不及逃跑便死了, 死因不知道是缺氧还是惊吓致死. 这些动物的尸体经过了瞬间的火烧雪巨大温差, 性质发生了变异, 它们零散地倒卧地上露出内脏和肋骨, 浸泡在软泥里腐烂, 引来食肉蝇嗡嗡的团成一团, 而其后的积雪融水加快了腐烂的速度. 令普通人作呕, 却让死亡先知窃喜的气味.

一句话, 无一幸免.

原先冬泉谷的壁洞, 冬泉谷熊部落的领地----半人马想进驻的居所----环绕着冬泉谷, 密密麻麻地流出不干净的积水, 像浑身疮肿的病人在流脓. 这些熊部族的住室理应是干燥而且位于高处, 流水雨水无法淌入的. 死亡先知伸出手, 食肉蝇群放弃了腐肉, 贪婪地拥过来嗅着她苍白见骨的掌心. 她很快便想个明白: 事发当日, 庞大的水汽像是爆炸气流一样分成两边, 汹涌灌入壁洞, 待气温冷却下来自然是积水往低处走.

她实在是太喜欢此地了.

不过, 死亡先知找不到任何一具冬泉谷熊的尸体. 她径直往另一个出口, 即半人马营地的交接处前进. 她居然发现几只抽搐短命的乌鸦. “这里的尸体很棒.” 她自然自语. 食肉蝇吃了没事的腐肉, 不代表乌鸦一样可以安然无恙地裹腹.

虽然她不明白当中的原因. 她犹如鲜花丛中欢乐的少女, 在一片尸骸之上, 蝇群伴舞之间飘过. 她要贯穿谷中, 看看坠石降下的址处.

卡尔赶到的时侯太阳已下山. 他比死亡先知出发慢得多, 遇不上是正常的. 他停在谷口足足半小时, 为自己施放了简单的悬浮术, 才决定不绕道而走.

卡尔左掌升起火球照看漆黑的周围. 在他看来, 经历过凤抬头的冬泉谷生灵全殒是合理的……但实在太脏了. 没有鲜血, 光是烂肉混着软泥就够恶心. 他白袍荡漾, 打算快速穿过此地. 奇怪, 怎么不见食肉蝇, 乌鸦之类的食腐动物. 他思索了一阵没有答案----以他的才智不可能想不出来的.

“吱----“

因为他只思索了一阵, 便判断出自己在这个黑夜升起魔法火焰是一个错误: 某些动物有着趋光的特性. 数十只飞蛾顺着光焰向他的左掌扑来. 然后……

“吱----“

“吱--吱----吱----”

谷内环状的壁洞涌出大量黑色生物, 扑哧扑哧的扇着翅膀. 它们的目标是卡尔?!

熊部族的住洞怎么会藏着这么多蝙蝠?! 卡尔一时讶然, 忘了收起火球

第四十五回 近看大石头

黑压压的蝠群猎食完那些飞蛾后,仿佛一场消失的炎夏的骤雨, 扑扑地回去洞穴里. 如果卡尔没猜错的话, 凤抬头事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什么特别的影响, 吸引了这些蝙蝠.

火球又成了黑夜里的孤灯, 卡尔继续前进.

这是……?

他穿过冬泉谷, 在谷的第二个出入口不由得怔住了. 火光照映的距离不远, 他只瞧了个大概.

是尸体, 完整的尸体, 数不清的尸体. 不, 是冰雕.

金戈铁马的战场. 有的握着武器, 有的来不及闭上眼, 有的甚至维持着战斗中途的----半人马扬起前蹄脸容狰狞, 却再也发动不了马蹄践踏便遭到活埋; 熊部族怒吼, 依稀想象得到他们生前的最后一刻的愤怒; 这一场熊马大战虽然不晓得如何引起, 但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死亡去拼斗.

大雪崩让一切的你争我斗失去了意义. 不论是想染指冬泉谷壁洞的半人马营地, 或是死守址地的熊部族, 他们都埋在巨量的寒雪之下, 死了.

卡尔忍不住加大火球术的魔法势能, 让火光更大更亮----他看见漫山遍野的冻僵了的尸体! 站著作战的尸体!

现场寂静无声, 只是散发着. 他们原本埋在雪地里受冷冻作用, 一直没有腐烂, 谁也想不到凤抬头把雪化开了, 又由天气和融水的变化加促腐烂. 有些稠状液体自他们眼窝里溢出, 滴在地上与混浊的融水拌成浆糊. 若是说冬泉谷内里令人作呕的话, 这里称得上是……腐地了.

卡尔心里响起问号: 尸体明明开始腐烂, 都烂两天了, 可是叮食烂肉的食肉蝇呢?

太不合理了!

他悬浮着, 于像是跑动像是趴下的各式肢体中间前进. 火光悠悠, 约三米高的阴影. “谁?” 一把女声止住卡尔的悬浮术.

卡尔认得此声, 举高运转火球术的手: “死亡先知, 是我, 元素全知者.”

原来那约三米高的阴影是一块巨石, 死亡先知立在旁边更显得石头的庞大. “你亦是受吸引而来的?” 死亡先知问. 她不相信天降异象仅得她一人看到.

“任何未知的事, 在下皆有兴趣.” 卡尔文质彬彬.

“呵呵, 探索太多有时未必是好事.” 死亡先知显然心情很好. 卡尔不客气地上前察看巨石表面, 纹路和形状倒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上面的绿苔长得太多了. “这是什么?”

“别问我, 我也不知道.” 死亡先知抿着嘴一脸喜悦, “不过, 你看到的正是一块巨石, 一块表面长满青苔的石头……可是是从天上破了个大洞掉下来的, 你相信么?”

不知为何, 卡尔对她的笑声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同样见到绿光坠落的奇特异象, 只须看看巨石周围的熊马尸体被排冲得七零八落就知道死亡先知没骗他, 问题是-----这巨石目测有一定重量, 这么高的高度坠下来, 居然没有砸出一个坑?

卡尔百思不得其解.

明天再更

第四十六回 还礼

“你摸摸这块石.” 死亡先知说.

触之坚硬, 是石头应有的质感, 却有点不对劲, 卡尔单掌按在巨石表面略一发力, 三米巨石竟微微晃了晃. 出乎意料的轻.

“不是这个世界的物质?” 卡尔博学多才, 曾经阅读过好几本有关位面解释的著作. 死亡先知仰头望了望夜空, “恐怕石头是别的位面出了差错, 才窜到这里来的.”

假如当真如此, 那么石头的重量不合常理也就有了逻辑. 卡尔细嗅一下绿苔藓的气味, 没有嗅出什么非植物的证据. 他一回头, 手上火光映在死亡先知俏白的十枯的脸庞. 他总算知道食肉蝇的去向了……他胃里一阵强烈的酸液上涌----

光线不强, 隐约可见死亡先知的外衣爬满了昆虫; 它们头挨着尾, 紧紧束起翅膀, 密密麻麻的不留一丝空隙; 从肩颈一路铺排, 无数食肉蝇包裹着她的外表, 包括裙摆和小腿, 甚至是大腿……

死亡先知欢欣地扬了扬手, 显示她腋下的一团黑暗, “可爱的小家伙, 我招它们来养着.” 卡尔第一反应自然是认为她说的也是食肉蝇, 其实根本不是----她把卡尔想象不到的 “家伙”藏在腋下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卡尔深吸一口气.

“卡尔先生, 你不是对巫术怀着十分的兴趣么?”死亡先知抬起手, 怔怔地痴痴地盯着掌心的食肉蝇宝贝, “此处可是检定理论的好地方.”

----然后, 她狞笑着将掌心揉过脸颊, 一掌安静的食肉蝇就这样碾成碎屑, 伴着她的呼吸荡飞开来.

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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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精一族, 火箭军团的基地.

圆形锯齿的剧木刀发出难听的滋滋声, 像要切割空气里的不满; 他不再是笑脸迎人, 为了一两杯酒钱躬身曲背的总馆老板; 他坐在设计一流的伐木机器里, 双手抓住操纵杆

“老大, 咱们还盯着凤凰之心么?” 乍药三兄弟问他. 旁边的炼金术士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拿一块抹布专心按着座下傀儡的肚皮----反正铸造新金属的事跟他的炼金术无关.

地精伐木机沉吟一下, 仍然点点头: “要抢夺.”

“可是大魔导师一旦放出烈焰凤凰, 咱们怎么对付得了?” 乍药三兄弟是近距离见识过凤抬头的厉害的. “对付不了也要想办法对付.” 地精伐木机坚决道. 发条地精平时话最少, 遇到这一刻只懂得举起扳手支持老大. 他半边身子由金属打造, 新金属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修补匠不在现场, 他去了秀逗法师新租的住址盯梢, 防止拉比克逃逸. 算算时间, 是时侯轮到乍药三兄弟去孤儿院守更了, “总之老大说要打, 咱三兄弟即使自爆也要跟上.” 它们信誓旦旦地向地精伐木机保证. 但如此一来, 基地里火箭军团的兵力只剩下发条, 炼金术士和地精伐木机三人了.

他们意料不到的是, 乍药三兄弟出门后不久, 拉比克等人便杀上门来. “磅!” 兽王的野性之斧破开大门, “我来还礼了.” 拉比克双手插在兜里, 似是打招呼的熟客.

炼金术士眼皮一紧----负责堵门的有大魔导师拉比克, 秀逗法师, 兽王, 还有恶魔巫师和最大的仇家……他座下傀儡的亲人……

“三弟!” 双头食人魔见到双眼呆滞的弟弟,禁不住叫出声来.

第四十七回 拨起神秘法杖的窍门

“说好了, 这个卖弄炼金术的人渣归我.”恶魔巫师指着炼金术士的鼻子不客气. 妈的, 上次差点烧死便是因为他.

“俺来! 据说你和什么什么三兄弟抓住秀逗法师, 说要炸死她?” 兽王说的是凤抬头发生之前的事. 他和秀逗法师同是孤儿, 一起长大, 这仇不可谓不大.

“傻大个你一边去, 仇家是我的!” 恶魔巫师的羊头杖拦在兽王面前. “俺要将你大卸八块!” 兽王的两柄短斧霍霍相磨, 指着炼金术士.

修补匠和乍药三兄弟都不在, 敌我对比三比五. 炼金术士心里一惊, 先不说掳了食人魔法师的亲属喂食R型盖咕的结怨, 单单是火羽山顶上绑架秀逗法师的罪行便够他们喝一壶. 拉比克会放过他们吗? 不可能的.

地精伐木机眯了眯眼睛, 见着恶魔巫师与兽王争吵了半天也不进门, 因此不太计较人数上的劣势. 原因很简单, 似乎对方十分忌讳火箭军团的麻痹晕旗和地雷, 不敢贸然进门. “大魔导师, 我们火箭军团不找你便罢了, 你反倒上门做客, 稀奇啊.” 他边说边后退一步, 正要等待机会冲出基地的后门

“别费心机, 这回你们跑不掉.” 拉比克冷冷道. 后门亮出一柄大剑和战斧, 交叉着守候. 地精们紧张起来.

是斧王和流浪剑客. 如今的人数, 三对七.

流浪剑客不是拉比克叫来的. 斧王跟兽王在半人马伐木区有过一战之缘, 他答应了兽王的掠阵邀请, 流浪剑客便跟来了. 前后门夹攻, 火箭军团成了瓮中之鳖.

地精伐木机眼珠子一转, 向大魔导师作躬: “你是故意设下新租地点, 分散我们的兵力是吧? 好计, 好计.” 要是乍药三兄弟和修补匠去了盯哨, 这一战孰胜孰负还很难说.

“聪明,” 无聊的恭维拉比克没有兴趣应付,“但你不必拖延时间. 没用的.” 说完一挥手, 兽王便召出一头豪猪.

地精伐木机暗暗叫苦, 对手的进攻思维非常清晰, 看来是打算用召唤来扫除麻痹晕旗和地雷.这时发条地精恶狠狠地丢出一句: “敢杀我们, 火箭军团其它成员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心, 你们三个下地狱后, 我会让其它成员去陪你们的.” 拉比克何曾怕过这种口头威胁.

地精伐木机脑海里反复盘算战斗失败的机率. 商人重利, 地精一族大多不打无把握无盈利之仗, 眼下前有仇家后有截兵, 人数大亏之余地理条件亦不够有利, 开打只会徒添伤亡. 他发动的伐木机器人停止了滋滋声, 目光直盯拉比克: “不如我们来一场交易?”

这个酒馆老板事到如今想拿什么财物求饶? 拉比克冷笑. 宰了他们一样可以得到. 他打了个响指, 兽王指挥豪猪进门开始扫雷. “等等!” 地精伐木机急了, “我用秘密来交换我们的命!”

拉比克不为所动.

“是关于拨起神秘法杖的窍门!”

冰女峰峰顶的神秘法杖?! 大伙儿顿时停下了手. 传说中能拨出神秘法杖的人会被选中成为魔鬼使者, 从而得到Guinsoo的力量进入觉醒状态……不仅是拉比克, 连秀逗法师恶魔巫师等听到都有点心动.

“怕是假的吧?” 恶魔巫师怀疑道. 他和千百人一样尝试上山去拨, 结果同是失败而回. 他便是在途中认识兽王的.

“绝对真实.” 地精伐木机知道该信息的价值有多大的诱惑力, 尤其是对于法师系. 十二年来, 多少心怀野心的人上去冰女峰徒劳无功? “我只求一个承诺, 说出来后要放我们安然离开.”

发条地精朝老大咆哮: “不能告诉他们!” 地精伐木机装作听不见. 其实他心里挺不屑秘密的内容, 巴不得能卖个好价钱.

----就算秘密传出去了, 这世上亦根本没有人能满足拨杖的条件.

肉在刀口上, 拉比克不认为酒馆老板敢编什么假故事蒙混过关. “说说看, 如果扯什么骗小孩的谎言, 我保证你死得特别难看.”

“那你是答应了?”

“对.” 拉比克却是指了指炼金术士, “但他的座骑要留下.”

炼金术士异常不满, 可是他能反驳吗? 把命保住算不错了.

全场静下来. 大家皆好奇所谓的拨杖窍门是什么. “你知道, 地精一族有收集财宝的爱好.” 地精伐木机清了清嗓子, “出色的地精商人凭着贸易的天赋, 可以将货物来回倒腾积累惊人的金钱, 再用钱去买入各种宝物……”

“但有些宝物是买不到的.” 后门的斧王插嘴. 他想起拉比克父亲打造的阿哈利姆神杖来----斧王不知道拉比克已经重铸神杖并埋在父亲坟墓上. 此事只有秀逗法师知道.

“没错, 无价之宝是买不到的, 不管花多少钱.” 地精伐木机深以为然, “比如说我们追求的新金属……罢了, 不提了. 总言而之, 上古地精和现世的地精一族, 都对无法到手的宝物窥望良久, 只好制出宝物图鉴用来解渴.”

“快入正题, 不然俺砍死你!” 兽王举起短斧恐吓他.

地精伐木机微微一笑: “我要说的秘密是……拨起神秘法杖的成功条件, 除了拨杖者本身实力要足够强大, 身上亦需求有两件宝物: 虚无宝石和极限法球.”

拉比克心中一澟. 他正正拥有虚无宝石, 是从暗影萨满的尸体得来的, 当时他的目标却是精气之球.

“为什么我们会知晓这个秘密? 我们的图鉴中记载着妖刀的配方资料, 和魔鬼Guinsoo的记录.” 地精伐木机娓娓道来, “我们推论, 当带着虚无宝石和极限法球前去冰女峰峰顶的圆坛时, 神秘法杖自然而然挣脱而去, 瞬间合成妖刀.” 他口中的的妖刀, 能够让任何人发动 “妖术”, 即恶魔巫师的变羊变青蛙技能.

恶魔巫师思索一下, 似乎有此可能. “你是说一直以来, 拨杖的动作本身就是错的?” 他问.

“我不能断言.” 地精人木机摇头, “但可以肯定的是, 这两件宝物一遇上神秘法杖会自动合成, 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我以上古地精的财富发誓. 大家若是听过妖刀的话, 应该也听过妖刀的另一个名字.”

----Guinsoo的邪恶镰刀.

拉比克一边理清前因后果, 一边握了握怀里的虚无宝石. Guinsoo的邪恶镰刀是名动天下的武器, 想一想, 如此一来, 拨杖后会成为魔鬼选中之人的传闻也合情合理了. 他心思一转, “极限法球在哪里? 你们的宝物图鉴不会没提到的.”

地精伐木机狡黠地说: “你得承认这个秘密能抵得上我们三个的命.” 拉比克点点头.

“极限法球在雷帝Zeus手上.”

第四十八回 臣服

大家一听, 不由得 “嘘”一声.

雷帝Zeus, 现世唯一一个在魔法上能与一百年前的达芬火法齐名的绝世狂者. 达芬火法专攻火系, 雷帝Zeus专攻雷系魔法, 在所有魔法师眼里是泰山北斗的存在. 有人说雷帝Zeus超过一百二十岁, 每天戴着寒铁牛角盔在他的雷域里沉思. 他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觉醒之余已修炼至自由操纵天气和雷电, 对外扬言除非剑圣拜访, 否则绝不见客. 雷域的直径有一百米以上, 二十四小时乌云密布雷击不停, 隔几步便是雷劈劈出来的坑坑洞洞, 走兽绝迹, 远看就像是雷电的炼狱. 别说击败雷帝, 连见到雷帝Zeus前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在场的有三个地精七个对手, 一共十个人, 把这十个人丢进去雷域, 保证被雷成烤猪之前连雷帝Zeus的城堡也见不着. “你说了等于没说, 根本办不到的嘛.” 恶魔巫师很了解雷帝Zeus的威名. 拨起神秘法杖是为了觉醒, 可是不觉醒的话实力不足, 是无法见到雷帝Zeus的----这是一个死循环. 要说能与之平起平坐的人, 算来算去也只有剑圣了.

地精伐木机摊摊手: “不过信息的确如此, 我没撒谎.” 说完摆摆手, 打算携同两名伙伴离开.拉比克陷入了深思. “等等.”

“又有什么事?”

“说说新金属的事.”

地精伐木机的脸霍地变了变, 伐木刀重新运转: “你想违约?”

雷域的麻烦……无处不在的雷电……拉比克的掌心压了压眉心, 找到了一丝线索. “没要你的详细资料, 草草说一下, 你们抢凤凰之心后用什么方法铸炼新金属?”

“不说!” 发条地精冲口而出一句脏话. 地精伐木机用眼神阻止他, 随之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蒜, 烈焰凤凰是觉醒级别的, 你们拿着宝物图鉴早就知道了.” 拉比克一矢中的, “从一开始你们就没办法令凤凰出生. 那么, 凤凰之心只是一枚蛋, 凭什么熔炼新金属呢? 解释清楚完才能走, 不然别怪我撕破脸.”

斧王和流浪剑客围了上来, 地精伐木机读出大魔导师话里的强硬. 他望向炼金术士征求意见, 对方气呼呼的踢地面, 表示毫无办法. 地精伐木机拉他到一角咕噜几句, 回来时提高音量: “告诉你们也可以, 但这次不能再加码了.”

拉比克只是盯着他, 不说话. 地精伐木机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们想要的, 就是那枚蛋……它的温度会几何倍数地飙升……”

地精们解释说, 根据宝物图鉴指示, 觉醒之凤凰并非普通人控制得到的, 每逢出生必是一场灾难, 大可不必费劲研究; 而凤凰之心在蛋形时的特性是传温倍增, 很少的热量经过它时会翻了几倍, 利用这个足以熔炼出质量更优的金属, 甚至做到装甲的表面镀电, 借以抵抗魔法; 虽然尚在理论阶段, 但只要保持烧炉温度在触发凤凰出生的临界线以下, 任何熔炼活动都是安全的. 当然, 他们也没有那个烧炉的技术, 火羽山爆发毕竟是少数例子.

“那么简单?”

“关于超高温的方面就这些. 至于新金属的配方,” 地精伐木机坚决道, “杀了我们也不能说.”

拉比克伸出四根手指: “我们来做交易. 第一, 释放食人魔法师的三弟; 第二, 承诺不再打凤凰之心主意; 第三, 整个火箭军团宣誓, 向她臣服.” 他指向秀逗女法师.

“不可能!” 这次是三个地精一起尖叫.

“别急着拒绝. 她现在是凤凰之心的主人.” 拉比克打断他们的尖嗓子, “臣服于她, 听她调遣, 她会帮你们炼出新金属, 到时便可改装你们的零件了.”

地精们安静下来. “你……你把珍贵的凤凰之心送给了她?” 众人难以置信. 兽王的眼睛睁开几乎快要掉下来, 秀逗法师受宠若惊: “他, 他要交换我的弹射法杖, 所以……”

大伙们倒吸一口凉气. 弹射法杖是什么东西? 街边货啊. 这个世界能不能别这么疯颠啊!!!

“最后一个要求, 你们的镀电型新金属, 我要免费拿到一份.” 拉比克不在意其它人的眼神, “数量颇大. 如何? 化敌为友是不错的选择.”

三个地精们当场埋头讨论. 化敌为友他们才不希罕, 可是结怨起因毕竟是新金属的诞生, 凤凰之心只是熔炼工具, 没必要执着抢到手. 地精伐木机大声压下发条地精不满的吼叫, 转头问: “听她调遣, 那她会叫我们做些什么?” 他指着秀逗法师, 问的却是拉比克.

“她自己来说.” 拉比克耸耸肩.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秀逗法师身上. “嗯, 嗯……” 她见拉比克朝自己点头, 于是鼓起勇气说, “打扫孤儿院!”

地精们呆了一呆……

第四十九回 牛的眼泪

从半人马营地望过去, 冰女峰似是背部留有一道伤疤, 趴在地上痿顿不已的巨龙. 凤抬头创造的伤口太深了, 以致沉积了十二年的雪顺着黑色伤疤向两边化掉塌下, 宛如伤口烂脓.

卡尔每每远眺这幅景象都不免心生慨叹. 若比起他脚下的惨淡, 冰女峰山背脊又显得可爱. 这几天卡尔待在大雪崩化掉的熊马葬地, “享受”着腐烂. 一般元素魔法师或多或少懂得一些原力和念力的悬浮术, 卡尔纵有元素全知者的称号, 也禁不住一直使用浮空术的原力消耗; 是以只好找个相对来说蛆虫少一点, 稠血烂肉不曾粘到的位置歇息.

死亡先知非常古怪, 不停地挑选葬地里烂得较慢, 四肢健全的尸体, 将它们堆成一堆; 期间卡尔问起关于她的夫君, 得到的全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过按他的推测, 死亡先知口中的夫君应该去世已久, 不在人世了.

她是个寡妇.

卡尔解不开那块三米巨石的谜底,不肯泄气认输; 死亡先知嘴中说要研究巫术, 又只顾收集尸体毫无建树, 问她, 她神秘地回答说在等一个人来. 卡尔能在书中找到有关巫术的事全找了个遍, 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有, 所以他选择等待.

等着等着今天来了一个奇装异服的人. 他下身穿着大兜布, 顶着个刺猬刺毛般的鸡冠发型, 拿着两端套着骨头----人的头骨----的一根怪异武器. 他来了也不说话, 径自奔到三米巨石前端倪起来.

“果然是冥界的产物.” 他自言自语.

卡尔以为他便是死亡先知所等之人, 不料她仅仅瞧了鸡冠头一眼便走开不去搭理. “请问你是……” 卡尔见这个人可能说得出大石头的来历, 便上前询问.

“我是剑圣的仆人, 暗影牧师.” 那人用手刮开巨石表面的青苔, 连头也不抬, “天降异象, 于是来看看.”

“原来是长明瀑布的客人.” 卡尔肃然起敬. 剑圣乃当世觉醒强者, 久居长明瀑布练剑是众所周知的事.

暗影牧师摸摸巨石, 望望天, 再望望周围被死亡先知整理过的尸体乱地, 然后做了一个卡尔难以认同的动作. 他深呼一口气, 赞道: “新鲜.”

如此烂靡的空气, 他竟然说 “新鲜”! 卡尔试探地问他: “刚才阁下说, 这大石头是来自哪里的产物?”

“冥界, 人死后, 灵魂去的地方.” 暗影牧师答得爽快. 卡尔在书上读过 “天堂”, 读过 “地狱”, 两个名词都是指人死了会去的地方, 另一个位面, 另一个世界, 就是未听过 “冥界”. 见卡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暗影牧师笑了: “不信?” 他掏出一瓶药剂.

“这是何物?”

“牛的眼泪.” 暗影牧师说着灌出一些液体涂抹在眼睑, “跟着我做.”

牛的眼泪有什么用? 卡尔心怀疑惑地照做了. 液体冰凉, 没有杂味, 亦没有别的感觉. 他开眼时, 一个特殊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漫天飘荡的, 犹如半透明纱布的 “东西”----

那些肠穿肚烂的残肢, 那些遭雪埋致死的完整尸体, 那些半人马和冬泉谷熊深深不忿的怒睁的眼珠……上面飘荡着软蛇一样的灵体, 不住地扭动它们自己, 简直像大批海草学会了浮空术. 只是, 它们全是半透明的, 令卡尔想起前晚无意中看见的一个死人头颅, 那眼窝里钻出过百只刚出生的近乎雪白蛆虫……

他自小家教良好, 连忙忍住当场呕吐的冲动. “看到了吧?” 暗影牧师道, “这些全是应该前去冥界, 而又去不成的产物.”

----冤灵. 冤死而不肯承认事实的, 亡魂.

第五十回 面罩下的伤疤

孤儿院.

秀逗法师指挥着乍药三兄弟搓洗小朋友们的衣服. 修补匠满脸黑线地站在院子中,Y字型吊臂上垂挂着犹滴着水的晾衣. “我才出去盯哨不到三小时, 怎么一回来就跟人家结盟了? 还签什么臣服条约, 有没有搞错啊?” 他禁不住大声嚷嚷.

“滋---” 地精伐木机帮忙兽王把柴木劈好,不, 是锯好.

“喂, 老大, 有没有听到?” 修补匠加大音量. “啥?” 地精伐木机停下机器运作, “你说什么?”

“我说你凭什么屈服啊?”

“算了, 修补匠, 你不是常抱怨激光的滤嘴和导弹炮口的抗热性不足, 无法连续使用技能吗?” 地精伐木机在木屑纷飞中说, “不换上新金属, 你怎么开出刷新大招?”地精一族的观念里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利益分配关系. 既然取得凤凰之心使用权的代价这么低廉, 又可必冒险去抢夺去厮杀呢? 完全划不来.

秀逗法师看着乍药三兄弟的手忙脚乱, 不由得抿住了嘴嬉笑. 发条地精去了建设熔炉, 他们原本便收购好足够数量的金属矿石, 新金属的采炼指日可待.

这时院子外来了个人敲门: “请问有人吗?”

“术士先生!” 秀逗法师惊喜道, “进来, 快进!”

“呵呵, 小丫头.” 术士探头见院子里好多人, “不了, 不打扰了.”

“怎么行呢?” 秀逗法师出门去拉他. 几年前术士路过血月城, 无意中跟她打交道做朋友, 指导过几处魔法上的疑难. 要知道秀逗法师天赋不高, 没有前辈的指点很难提升境界, 因此十分感激这位老伯.

“时间太少, 我还得赶路.” 术士乐呵乐呵的, “要不边走边聊.”

“好.” 秀逗法师二话不说去送他.

前院的孩子们少了管束, 呼啦啦地冲上去围住苦瓜脸的修补匠, 胆大的更跳起来勾住那Y型吊臂, 当作是秋千般荡呀荡; 后院, 食人魔法师为神志不清的三弟洗澡, 恶魔巫师整天盯着没了座骑的炼金术士, 寻思着找什么借口揍他一顿, 直盯得炼金术士心里发毛.

“喂, 搞炼金术的家伙,” 恶魔巫师心生一计, “人家的三弟你打算怎么治?”

“没得治.” 炼金术士个子矮, 瞧这个面罩男时需要仰起头, “凡是服用R型盖咕的人断了喂食, 他的瘾头会导致动作不可控制,从而发疯……”

恶魔巫师斥喝: “你是说他一直要服用盖咕?!”

“事实即是如此,” 炼金术士没去掩饰他当初的实验有多么可怕, “盖咕的兴奋性破坏了他的脑神经,丧失了自制力和痛觉, 并且在服用时会变得更加暴戾.”

“你他妈的听着,” 恶魔巫师逮到理由, 啪的给他一个耳光, “我可是跟剑圣拼过命的人, 不照我的话去做, 就得死.” 接着恶魔巫师摘下面罩, 露出左脸颊一道深销的伤疤, 恶狠狠道, “把三弟医治回复成正常人, 知道吗!!!”

“无能为力.” 炼金术士哭丧着脸, 话里却故意字字带刺, “R型盖咕我可以帮你们配多一点, 不过他只会遵照主人, 也就是我的命令. 其它人的话他听不见.”

“嚣张个屁!” 恶魔巫师揪着他的衣领拉到脸前,又是重重一个耳光. “反正他终生是一个白痴, R型盖咕又叫永恒屈服, 名字不是白起的.” 炼金术士不依不挠.

“我好像听到有人提起剑圣?” 斧王冲出厨房奔过来, 恶魔巫师赶快套上面罩, 可是来不及了.

有关剑圣的事斧王都有兴趣, 他定定地望着恶魔巫师: “你说你跟剑圣拼过命, 只怕是假的? 剑圣每一剑都是瞄向要害的.”

恶魔巫师想吓唬吓唬炼金术士而已, 于是套回面罩吃吃地笑: “的确是假的. 脸上这道伤疤, 是我躲在长明瀑布后面偷看剑圣练剑, 被剑气破水飞割留下的.” 他没说清楚的另一半事实是那次他差点挂掉, 是仆人暗影牧师开口求情, 剑圣才不予痛下杀手.

敢觊觎剑圣练剑, 恶魔巫师可算是最不要命的人了.

“说起来, 我败于剑圣之手已经三年了.”斧王不免感慨, 摇着头走回厨房. “等你觉醒了再说吧, 死砍树的.” 恶魔巫师不满地嘀咕着. 伤疤他一向不愿示人, 不到吹牛时他不会拿出来用, 不料遭斧王看到了.

斧王回到厨房.

厨房里的流浪剑客闲着也是闲着,便帮孤儿院做饭. 他一边撞擦着燧火石, 一边问: “后院发生什么值得你冲出去?”

“没事.” 斧王不愿揭人之短, 转移话题, “你不回去冰女瞻仰址地看看? 冰女峰的积雪融得差不多了.”

流浪剑客答: “不了, 雕像肯定融化成一滩, 就算再发奋也找不到冰块雕琢了.”说到这里他沉默一下, “用心六年的雕像, 怪可惜的.” 凤抬头带来的大自然变化, 谁能抵挡? 他又不是觉醒级别.

燧火石敲了十几遍仍然敲不出火苗, 看来是城中受融水影响, 潮气把燧火石熏湿了. 斧王随手一指, “用我的.” 灶里的柴枝腾起亮火. 流浪剑客眼前一亮, 这什么招数?

“武者的杀气啊.” 斧王不以为然.

“杀气可以用来生火?”

“杀气有形体, 附带着热量, 当然能够媲美燧火石.” 斧王竖起食指, 指尖隐隐发出红色的淡光.

“那我为何没法做到你这样?”

“你杀气不足.”

流浪剑客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剑圣的杀气够强么? 有多强?”

又提到剑圣. 斧王将他的战斧搁到旁边, 干脆坐在柴枝堆上. “假如我的杀气量比喻成小溪的话,” 他说, “觉醒级别的剑圣, 拥有的杀气量就好比长明瀑布.”

“不单单是量的问题, 还有爆发力的区别,” 斧王解释道, “武者的杀气存在体内, 要经过出口才能输出, 这个出口姑且称之为滤嘴; 我们普通人的滤嘴是固定的, 杀气通过滤嘴得细水长流; 但剑圣的滤嘴能变大, 发作起来好像瀑布猛地俯冲下来的势能, 有如万马奔腾. 他的仆人说, 剑圣最狂的时侯, 凡人肉眼找不到他的身体和剑的走向, 连太阳照射也无法在地上留下影子. 因此现世为此配名为 ‘无敌斩’……”

何等霸气的配名! 流浪剑客悠然神往. “对了, 杀气一指足以生火, 你为什么不试着用在杀敌上?”他随口一问.

“这小小火苗拿来杀敌?” 斧王笑他异想天开. “为什么不行? 火苗看似柔弱, 种在敌人体内灼伤内脏不也挺利害?”

“柔弱?” 斧王思绪仿佛脱疆野马, 一下子奔得老远. 之前他爬上火羽山盘坐冥想, 不正是要解决他战斗时过于刚硬的问题吗?

柔弱的用法----柔之道?

第五十一回 术士先生

暗影牧师授予牛的眼泪之特殊用途, 白袍者对于巫术的认识有了飞跃的进步. “我们死后灵魂会飘去冥界, 那它们为什么?” 他尝试伸手过去抚摸冬泉谷熊和半人马的冤魂, 手指直接穿过灵体, 无法产生触感.

“冤死的人, 临死前残留的意志使得灵体滞重,停留在主物质界----所谓的冤魂不息.” 暗影牧师显然亦是研究巫术的佼佼者.

“主物质界?”

“我们身处的世界叫主物质界, 此外还有星界, 冥界.”

星界的事卡尔反而熟悉, 他的召出小火人技能便是根据星界输送过来的, 与兽王的召唤豪猪战鹰是同一个特性.

“冥界的产物因为什么会掉到主物质界?” 卡尔指着大石头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

牛的眼泪有着神奇的侦测灵魂的作用, 时限是十分钟. 卡尔还发现一件事, 原来死亡先知身边绕缠着不少灵体. 他始终与身上爬满食肉蝇的死亡先知保持距离; 暗影牧师则不然, 饶有兴致地走过去观察她收集尸体, 看她把尸体一具具地排成一圈又一圈. 杂乱无章的乱葬岗开始有了外貌上的基本秩序, 即使现场仍是尸横遍野恶臭不已.

“我在等一个人.” 死亡先知说.

“谁?” 暗影牧师漫不经心地旋转他手上的武器, 两个骷髅头划出一个圆形. 卡尔忽然觉得他的造型特别配衬此地的气氛.

“死灵书的制造者.”

卡尔听了立即剑眉一戚. 死灵书?

死灵书是一个现今元素界尚无解释的难题, 正如前面所说, 这个世界一般的召唤魔法是把生物从星界召唤过来, 时间到了召唤物自动返回星界; 而死灵书不同, 它厚达五百页却全是空白, 召出来的两个家伙毫无来历, 所有记载星界生物的书籍皆找不到其出处. 卡尔之所以对学习巫术有着追求, 有一部分原因来自这本黑色的书籍.

----他怀疑死灵书并非召唤魔法, 而是属于元素体系之外的巫术.

暗影牧师想了想, “死灵书早就失传了吧? 自从阿哈利姆神杖诞生, 死灵书便无法合成. 它缺一件魔力法杖.”

“后来神杖折断了.” 死亡先知说的乃很久以前斧王败于剑圣的一战.

卡尔朝西边望去. 此地位于冰女峰山脉尽头, 积雪日夜融化, 有部分顺势流向这里; 某个人出现在污秽水洼琳琅满目的那端.

看样子死亡先知说中了.

“大家好, 我来寻找失物的.” 那人一身正统法师系打扮, 但带着不少象征黑暗力量的纹路和佩饰. 他远远地打招呼, 死亡先知立刻赶到三米巨石旁边, 神色戒备. 她不是要等此人么?

“你好你好, 我叫术士, 不知两位作何称呼?” 术士一上来握住卡尔的手, 又对暗影牧师笑容可掬; 互相交换名号后他大大地吹捧了元素全知者和剑圣仆人一番, 朗朗笑声, 让人错觉他是一个性格温和, 待人热情的好人.

然后, 他瞟向死亡先知身后的大石头: “这东西是我的, 女妖.”

死亡先知傲然道: “我知道. 也只有术士先生的能耐, 可以召唤体积巨大的冥界生物下来.”

“我要带走我的失物.” 术士先生的语气冷了几分, 迈出步子.

死亡先知连忙扬手, “我有条件.” 一群蝙蝠伴着一股绿气疾扑攻击过来. 卡尔这才搞清楚她的腋下藏着什么东西……蝙蝠竟然能躲在那里!

蝙蝠群从术士先生头顶掠过.“石头本来就是我的.” 他止步, 眼神升起一股阴冷. “我要你帮忙, 复活我的夫君!” 死亡先知一口气道出原委.

不仅术士先生, 连卡尔和暗影牧师都份外意外. “真是胆大妄为啊.” 暗影牧师低声说了一句, 侧头见到卡尔询问的眼神, 又解释道: “复活术是巫术的一个旁支, 主张用主物质界的活人肉体与灵魂, 把冥界的灵体交换过来. 年轻时我想学此术, 无奈难度太高, 不得入门.”

“你知道复活术的代价么?” 术士先生瞠目结舌.

死亡先知凄然道: “一命换一命.”

“很久没玩复活术的把戏了……” 术士先生来回踱步, 不知这话是说给自己还是别人听的. 他绕着圈子, 突然指着有秩成圈的尸海说: “这么多……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卡尔判断他指的是飘荡的冤魂.术士先生扯开法袍, 掏出一本黑色的书----

死灵书!

总算亲眼目睹这本轶闻中的魔法书了. 只见术士先生左掌按在书皮上念念有词: “恶魔仆从, 召之即来, 冥冥混沌, 挥之则去……”

暗影牧师拽了拽他的白袍, 示意一同涂抹牛的眼泪. 明明万里无云的天空, 经过牛眼泪滋润眼膜后, 露出常人肉眼观摩不到的景像:

无数紫色光条, 黑色光条! 它们呈梅花间竹的排列, 卷成倒立的沙漏, 仿佛天空徒地裂出一个漩涡状的缺口. 跟上次大石头掉落时一模一样. 一束微光自下至上, 从术士先生手上的死灵书封页直抵这个逐渐变得沉色的黑洞. 暗影牧师蹦出一个名词: “冥界之门”.

“守门者谜团, 收到感召请回复.” 术士先生动作利落, 单掌拍打着死灵书. 奇事发生了, 倒立沙漏越转越快, 最后紫黑光条全部绞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深色, 一眼望去里面无边无际, 然后真的有一个头探钻过来俯视他们: “术士先生, 何事?”

另一个位面的传闻, 世人仅仅停留在想象和纸上谈兵的阶段, 如今亲身经历, 卡尔内心无比震撼. 术士口中的守门者谜团头部圆圆的, 有点像元素生物. 天空背后是另一个世界, 它每次都是透过这个黑洞跟主物质界沟通的么? 怪不得叫守门者!

术士紧紧捧着死灵书, 持续不断地往书面输送巫术之力: “帮我向使者问问, 冥界复活条款还有效吗?”

“术士先生, 上次借的地狱火尚未归还, 你怎么倒生出诸多要求了?” 守门者谜团宛如趴在天窗观看蚂蚁的巨人, 只露出它的头, 下面的蚂蚁便觉得相当庞大. “帮我问问!” 术士没空贫嘴, 当中消耗的魔力和巫术之力是天文数字, 晚了冥界之门就会关闭.

“先归还地狱火再说吧.” 谜团毫不理会, 伸手抓起不知名的两个小人儿----它的手有着充份的元素生物的特征, 没有五指. 它往冥界之门外一丢, 正正徐徐降下对准术士的头顶.

死灵书射出的微光减弱, 术士十分无奈. 两个小人儿一落地立即向他行礼: “恶魔战士听令!” 恶魔射手听令!” 直到光束消失, 那足以遮住半边天的倒立沙漏亦颜色变淡慢慢透明化, 最后气流荡消, 又恢复到晴朗的天气.

冥界之门关闭了.

第五十二回 我爱他

卡尔站在山头上, 眺望熊马乱葬岗那一圈外扩的如水涟般的尸海. 冰女峰的融水往冬方向的低地流淌, 死亡先知跟术士先生正在激烈的争辩着.

冥界之门, 守门者谜团, 牛的眼泪, 术士先生……这些事给卡尔的震撼太大了.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学习冰雷火的元素配方, 从早到晚废寝忘食地摸索寒冰之墙的用法; 他在河边失败了一百七十三次, 到一百七十四次时终于催动魔力炼出冰块. 那是冻结整个河面的寒冰, 尽管疲惫不堪, 他还是拿来了刀鞋, 偷偷一个人溜滑出少年应有的愉悦. 因为他知道, 离寒冰之墙的完成体不远, 离成功不远了.

溜冰, 他在冰面忘我的自旋. 刀鞋的刃锋割在冰面上的圆形, 就像他现在凝视的尸海排列的弧度, 就像冥界之门的线条, 就像暗影牧师的武器随意划圆, 就像他路过冬泉谷的那个夜晚, 蝙蝠群扑扑地在头顶盘旋.

卡尔曾一度以为他的人生是最成功的人生. 荒谬, 有这个想法实在荒谬. 元素全知者? 掌握元素系列知识最多的人? 他连基本的巫术常识都是暗影牧师教的!

世界之外尚有世界, 元素体系外除了巫术, 一定尚有其它东西. 卡尔自小到大的, 对自我的良好感觉被某些事某些人轰得粉碎.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可怜鬼, 钻研多年的元素配方, 没有一个在这里派得上用场. 他以前常说: “平庸的人没有尊严. 尊严是被别人需要的感觉支撑起来的.”

----他算是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还我地狱火!” 术士先生大喊.

死亡先知拦在大石头前: “不行! 先帮我的夫君!” 她的情绪掀起波动, 食肉蝇呼地振扇扑起卷成黑雾, 空气里充斥着嗡嗡的对峙的声音.

双方陷入一个死结: 术士先生要拿回那块施法出错掉到这里的三米巨石; 死亡先知却不肯, 扬言复活仪式过后方能取回,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可是术士不归还地狱火, 又怎么着手准备复活的事宜?

死灵书召出的恶魔仆从随着时限已到, 自行消失回去了. 卡尔有个疑问, 同样是来自冥界的产物, 为什么名为地狱火的大石头一直在主物质界, 并且犹如死物不会动弹? 作为门外汉,他想询问暗影牧师, 不过对方干涉着死亡先知和术士先生的调停, 无人有空理会他. 自小有着天才头衔, 到处是万人呵护簇拥的卡尔算是了解一回冷板凳的滋味.

眼看争执过去了一个小时, 暗影牧师丧着气向卡尔走来. “有结果了?” 卡尔问.

“没, 两个都在呕气.” 暗影牧师调停不成干脆放弃.

卡尔逮到机会: “什么叫冥界复活条款?”

“巫术的一个独特的分支, 术士以前在上面花过不少心血,据说成功了.” 暗影牧帅扫一下自己的鸡冠头, “他收集大量冤灵作为交换, 签订复活条款, 把已经飘去冥界的灵魂调回主物质界, 然后装入尸体里成为新的活人. 本来冤灵不肯前去冥界是冥界使者一贯头痛的事, 术士当年的研究解开了难题.”

他又努了努嘴, “见到死亡先知摆放的尸体没有? 她想她夫君的灵魂复活, 就得准备大量合适的尸体增加成功率. 由于主物质界无故多出一具拥有冥界灵魂的尸体会造成位面失控, 后来冥界使者对条款作了更改, 要求两界的灵魂对调来平衡. 不过, 冤灵消耗不变.”

“内容有点似是帮冥界做事, 然后那边会报出一个报酬?” 卡尔说出他的理解.

“嗯, 但是谁也不会笨到这样做啊, 指定的灵魂复活了, 施术者却死亡去了冥界.” 暗影牧师感慨, “死亡先知坚持要施术, 深爱夫君的程度可见一斑.”

“她怕术士拿回地狱火后一走了之.”

“术士要走, 死亡先知拦不住他.”

卡尔不太明白死亡先知的举动.照理说一命换一命的对等关系,没必要像溺死的人抓住水面的稻草一样不松手; 数学上不划算. 想到这他又自嘲地摇摇头, 孩童时期开始只认得“魔法, 成功” 两个名词的他, 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的情感呢?

再过半小时, 太阳开始有西斜的迹象, 他终于压抑不住冲动走到那两人面前.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冲动过.

“死亡先知, 把地狱火还给术士先生.” 卡尔道. “凭什么!” 死亡先知失却了往常的优雅, 外表变得泼辣狰狞.

“以元素全知者的头衔”, 卡尔一点不像说笑, “我的头衔来做抵押.”

这边的术士先生对白袍者刮目相看了. 死亡先知迟疑一下, 她似乎亦明白拉锯战再下去依然是个死结, 关键时刻总得让一步. 现在可好, 有担保人了. 她悻悻然地飘到旁边去.

术士先生道了一句 “谢谢.” 走上前便施放暗言术于掌心, 一掌按住三米巨石突出的部分.细如嫩叶的红色火苗像毛毛虫爬行似的扩张, 蔓延到大石头的各处. “来自冥界的无语者, 愤恨会燃亮尔等双眼,” 术士的另一只手布了个法印, 随着咒词打入石头内, “醒来吧, 地狱火!”

四星形的法印没入石头内, 原本布满红火的表面霍地变了颜色, 那些不受火侵的青苔居然疯长起来, 与红火交缠在一起; 石头内部发出人的骨骼转动的声音, 绿焰如同平静湖面掉下石头产生的水波, 青苔长成火焰的形状将整个三米石头完全包裹. “咔.” 三米巨石的左右伸出石臂.

然后是下方的两根石柱! 同样是绿火森森!

“听命.” 大石头顶部爆开, 依稀可见是一个头颅挣扎着 “长”出来. 它用生涩低沉的两个字回应术士.

四肢, 肩膀, 胸膛, 头部……卡尔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类模仿人形的召唤生物. 有一种石头人便跟眼前的地狱火十分相似.

术士不会跟召出来的东西交流什么感情, 再次取出死灵书, “冥界之门……”

暗影牧师三步并作五步赶过来看热闹, 同时把牛的眼泪管剂递给卡尔.两人再次目睹冥界之门的打开……

“守门者谜团.” 术士先生开门见山, “归还地狱火, 请接收.”

谜团那张五官里仅有一双眼珠的脸刚冒头, 冥界之门的漩涡跟着自旋出混合色的灰黯形态, 可见 “守门者”并非白叫. “冥界使者说了, 条款还在效.” 他也很干脆, 直接回答上次的问题, “将你要复活的人名字写在死灵书上, 而且要准备好灵魂对调的祭品.”

地狱火的外表逐渐崩裂, 绿火暗了下来. 死亡先知决然地接过术士交给她的死灵书. 所谓祭品, 其实就是施术者本身.

死灵书射出另一束微光上达冥界之门. 随着地狱火的皮肤一层层瓦解掉落, 冥界之门也完成使命, 烟消云散.

术士最后问她一次: “为什么你要举行仪式?”

“夫君因我而死, 我注定要还他的.” 死亡先知眼里尽是朦胧, “我爱他.”

第五十三回 斧王上路

大魔导师面前有并排种植的两棵树, 约小臂粗幼, 树龄小, 扎根浅; 他的鹰首法杖光耀一闪: “隔空取物!” 其中一棵连根拨起, 底部吊着岛形的泥土盘根. 另一棵却是纹丝不动.

拉比克试图将技能 “隔空取物”的一物化为两物; 这件事他进行过很多次, 效果不太理想; 他的原力没法平均地一分为二.

“我想, 礼貌上要来打个招呼.” 斧王是来辞行的.

拉比克的法杖插在地面, “听说你创了新招?”

“对, 本来是打算叫杀气燃烧的.” 斧王现出掌心的一盏气焰之灯, “流浪剑客说这名不能意会柔的含义, 于是改名叫它 ‘战斗饥渴’, 正合我如今的心境.”

“修行结束了?”

“武者的旅行没有尽头.” 斧王的巨斧豪气地扛在肩上,“只是, 是时侯告一段落. 我得去找剑圣了.”

“其实你可以再苦练两年.” 拉比克就差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要再次对决剑圣, 必须等待自身的觉醒.

“没时间了.” 斧王像是很唏嘘, “拖延一个月, 拖着拖着就是半年, 最后三年……再拖下去, 我这辈子都不会面对他.”

“勇敢一搏也是好事.” 拉比克从不留人.

斧王爽快地挥手告别. 流浪剑客要跟随他见识前去剑圣的剑锋, 站得远远的问大魔导师: “拉比克, 你一直说你没有朋友, 是不是为了保住偷窃魔法时的敌对属性?”

“不全是.” 拉比克脸上古井无波, “要知道, 弱者才会成群结伙.”

“冰女峰搞成那样, 我想我是不会回去的了.” 流浪剑客说, “大雪崩的事我很惋惜. 虽然你说过提前让熊马斗符合历史正轨, 但这事明摆着我有份帮凶, 其中谁对谁错我不想讨论了. 不管如何, 冰女峰上寂寥的时光十分感谢你的陪伴, 有机会再见.” 说完他便走了.

又剩下拉比克一个. 他连 “再见”也不肯说.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在孤儿院恢复的这段时间, 秀逗法师曾经问他一个问题: “你不会寂寞的吗?”

“习惯了.” 他这样回答.

“那我陪你好不好?” 秀逗法师嫣然一笑. 她的眼角总有一抹淡淡的像夕阳颜色的红. “不好.” 拉比克答得斩钉截铁.

他又想起这事了. 小树跌下. 再次使出隔空取物时, 此树浮飘半空, 另一棵的根部拱起隆突的土壤, 却仍然未能出土. “差一点.” 拉比克接着练习, 再练习, 仿佛回到了年少学艺的日子.

另一边, 火箭军团的熔炼展开第一轮的工作. 发条地精特意建了两口大小不一样的熔炉, 大的配上普通的风箱增加空气灌入, 他亲自去拉, 时不时还由乍药三兄弟扔点助燃剂到灶口; 小的在设备上要精细得多, 搭着大熔炉而建, 就像一个大型石磨, 中间凹下去的地方用来摆放凤凰之心.

孤儿院的小朋友想来凑热闹, 小脸蛋烘得红红的, 被地精伐木机赶了出来: “一边去别碍事!” 新金属的打造有两道程序, 一是收购得来的金属矿石与废旧金属迸行初步加工, 二是加工品利用凤凰之心的超高温来精炼. 而地精伐木机的锯齿切割和修补匠的激光矫正, 便成为新金属形状和质地的最后一道技术关口. 另外, 由于大魔导师要求他的报酬是镀上电膜的金属板, 事后还得麻烦发条地精的能量齿轮帮忙打磨.

炼金术士晃着试剂将催化液倒入大熔炉促进反应, 风箱呼呼作响, 现场火光一片. 秀逗法师取出凤凰之心放到小熔炉的凹位, 气温之高蒸发了她的汗水. 大熔炉的盛着物慢慢化成液状, 导向过去的热力令凤凰之心微微发出亮光. “温度OK!”

“预祝大功告成.” 修补匠的Y型吊臂此时形变作两只手术机械臂, 小心翼翼地钳起刚凝固不到半分钟的金属块, 精准地伸向凤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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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复活仪式

恶臭浓烈.

尸臭. 蛆虫. 残肢. 发胀的内脏. 泛着泡泡的死人眼球……天边的白云亦仿佛感染上乱葬岗的丑恶, 形状狰狞, 像一张刽子手执行死刑前的脸.

术士在死亡先知摆布成几个外圈几个内圈的尸海中布置仪式, 头骨迭作金字塔状, 托起那本黑色的死灵书. 这里以前称作 “半人马营地”, 今天成了巫术大师施术和观摩者学习的场所. 卡尔很好奇术士先生从哪里得来的魔力法杖去合成死灵书. “如果要团聚的话, 死亡先知为什么不直接……” 他思索一下措辞, “通过往生去见她的夫君?”

暗影牧师边涂牛眼泪边道: “她的做法更接近赎罪. 到达冥界的灵魂大都丧失思想, 忘记生前全部记忆. 她要是自杀, 只会是两团互不认识的灵魂在那边虚度光荫.”

“丧失思想? 守门者也是?”

“不, 他和冥界使界负责管理冥界, 是例外. 一般来说我们修习巫术的只能见见守门者, 要跨越精研的门坎成为宗师, 冥界使者才会受召出现.”

卡尔心想连死亡先知的巫术精研水平也要求助于术士先生, 可见这位老人在巫术上的确有两下子.

复活仪式开始了.

术士撕破死人头颅的面皮和头发,用木棍插着组成三顶骷髅头, 然后孔雀开屏般负于背上; “我会用术法把你和它们连结在一起.” 术士指着飘荡的冤灵对死亡先知说. 她被安排一手按住打开的死灵书, 任由术士跨腿低头绕着她跳舞.

“阴影始于脚下, 冥府终将还原; 阴影始于……” 术士先生跳着举止含义不明的舞步, 反复地面朝黄土拜颂这句话. 死亡先知照着指示催动巫术之力, 这次竟是黑色的如同墨汁的光束射向天空.

白云向两边褪去, 天空徒然裂出冥界之门的黑洞. “永恒的起点是对于死亡的无惧, 无畏, 无感; 活着仅仅是过程, 是人的妄念, 感觉……” 死亡先知大声朗诵着. 据说是冥界复活条款的内容.

卡尔想, 假如真是上面所说, 那现在的灵魂对调, 不正是妄念交换妄念, 感觉代替感觉?

守门者谜团很快露面: “主物质界的巫术者, 你们已经确定名单上的魂躯?”

“确定.” 术士深深一拜, 几乎要吻到湿漉漉的腐地. 这时他更像是个祈雨的施术师, “我们有冥界使者满意的冤灵数量.”

“将祭品捆绑吧.” 谜团道. 主物质界的灵魂输送去冥界, 最方便途径当然是----人死了. 不过,死亡先知身殒之前尚有一道程序.

术士念出一串巫术咒文, “致命连结!” 他的法杖随即亮起红电射向死亡先知, 接着红电又弹向那些水草模样的半透明冤灵, 把两者锁在一块. 连结完成之际, 每个被锁的个体头顶皆升起一个骨头交叉的标志, 骤眼一看似是预示死亡的蒲公英吹遍天上地下.

谜团清点冤灵的数量: “很好, 对调启动.” 他的无指手臂伸出黑洞, 竟招下一大片玫瑰花瓣.期间死亡先知需要循环背诵复活条款: “永恒的起点是对于死亡的无惧, 无畏, 无感; 活着仅仅是过程, 是人的妄念, 感觉……”

----夫君, 我做到了.

死亡先知眼里噙着泪. 奔波大半生, 为了所爱的人形销骨立在所不惜. 女人的一生, 求的是什么?

----如果我的活着只是一场我爱你的感觉, 那就交换吧, 我愿意证明我的妄念是值得的.

玫瑰花瓣犹如雪花旋转而下, 每一瓣甫接触腐地立马枯萎干死, 化成道道黯火. 一个甘愿为丈夫付出一切的妻子淋浴在凋零的黯火阵式中, 身上食肉蝇簌簌剥落, 像风尘仆仆的黄沙, 像油尽灯灭的烛蕊.

她的血量在逐步减少.

死灵书浮在凋零黯火阵的上空自旋. “德, 巴, 德, 巴……” 术士有节奏地唱诵咒语, 以死亡先知作圆心演唱法阵. “灵魂, 剧变!” 一团光芒罩住所有祭品, 剧变法阵内由下至上腾起无数骷髅头的光影, 统统飞向冥界之门.

“夫君附身躯体的事拜托了.” 死亡先知合上眼, 泪水顺着脸颊滴下. 玫瑰花瓣形态的黯火淹没了她的脸, 血量已经见底, 要走了.

原先摇曳不定的冤灵----那些死于大雪崩的熊马斗参与者----仿佛海面的蒸汽扑向太阳, 纷纷悬升进入冥界之门. 它们生前的忿恨与不甘终于有了归宿.

“结束!” 这句指令是死亡先知终结人生的句号. 死灵书徐徐降下, 第一页上赫然印着一个男子的头像.

可是……

谜团专为祭品死亡而设的凋零黯火阵式, 又叫 “午夜凋零”; 阵式的暗雾起先浓郁, 再是淡薄; 待得满天骷髅头消失, 仪式完毕花瓣褪尽, 死灵书的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死亡先知困惑地睁开眼. 她没死?!

后来死亡先知才知道, 始终旁观的暗影牧师于最后关头对她施放了薄葬术: 一招巫术, 五秒内可以免疫死亡.

“你们…...” 守门者谜团气急败坏, “你们公然违反冥界复活条款!” 他手一挥, 蓝色水滴稠状物像雨点一般洒下, 落到地面时一颗砸成数颗, 数颗又分裂成更小的数颗. 待 “水滴”站立起来露出原形, 大家才看清原来每一滴的塑造借用了谜团的外貌, 地面挤满了过千只小守门者.

术士先生一看事情糟糕了.“……我有严格遵守……” 说到后面说不出来.

“攻击这个女妖!” 天上的谜团真身号令. 这么多普通攻击别说血量见底了, 满血的死亡先知也肯定捱不住一下. “强袭飓风.” 卡尔不假思索抬手一个大型范围技, 小谜团海立时被龙卷风卷上半空; 风势急速, 女妖的裙摆起扬. 火元素与雷元素凝神汇聚在袖子中, 白袍鼓荡----这一刻, 卡尔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帮死亡先知…...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 长期享受天才称号的孤独光环, 从学会坐立开始便埋头读书的他, 对某句话特别有感触.

----术士问到时死亡先知为什么要举行仪式时, 她的回答是:

----我爱他.

“混沌陨石!” 一掌推出, 异常滚烫的陨石召唤现形, 伴着磅礴焰火翻转飞奔过去. 强大的直线范围技! 能量陨石辗压过去, 将飓风摔下来的残余小谜团歼灭得一干二净.

“……” 守门者顿时无语. 好哇, 统统有份造反是不是?

术士先生急了: “守门者, 我……我不知道内情!” 那才不到一分钟的暗渡陈仓, 他一时察觉不到暗影牧师好心动了手脚.

第五十五回 入躯

黑洞漩涡如像巨兽的噬口呈现出震怒的势头, 风吸入去呼呼作响. “再问一次, 你们是不是有意违反条款的?” 守门者谜团振声询问. 死亡先知算是死里逃生----虽然她暂时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与夫君长相厮守的可能性存在的话, 哪怕是一点点……

她倔强地抬起头.

谜团一看这架势, 读懂了她的回答. “胆大妄为的家伙……这些祭品, 冥界无权消受,” 他顿了一顿, “术士你自行向使者解释罢.”

术士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 听起来是很严重的威胁. 谜团却是冷笑一声, 冥界之门涌出悲痛嚎叫的冤灵, 它们扭成飞逸的一团, 声音何等的恐惧愤恨, 隐约还能瞧清半透明的人的脸容, 惶惑无助地拐飞飙窜, 直如群魔乱舞, 最后所有返回主物质界的冤灵聚集到死亡先知身旁扭打, 尖叫.

谜团拒绝收入它们. 漩涡越收越细, 最后徒地闭合, 消失不见.

天空澄明如初. 灵体的惨叫上下翻荡, 死亡先知不知应该怎么办. 术士捶胸跺脚: “看你们闹出了什么大事!”

“既来之, 则安之.” 卡尔坦然道. 这一问一答间, 荡飘着围绕死亡先知的灵体们似有奇异特质, 惹来凭空而来的一股雾气. 雾气混浊灰白, 像两边合上的山岳将卡尔等人罩住, 向上望不见顶处, 左右看仅得影影绰绰的人影轮廓. 一时间, 冥界之门闭上时的刹那晴朗全然不见, 原先是天上有个巨型兽口消失,现在倒有几分遭兽口倾盆吞在腔内的气氛.

“本来我只是摸索召唤地狱火时技术出了差错, 导致冥界之门现形, 召唤地点错误位移.” 术士痛心地说, “还等待技术改良. 现在可好, 跟冥界的关系破裂了, 我上哪儿召唤巫术生物去?” 他指了指死灵书, 意思是别说石头人, 连死灵书也无法召唤了.

各人大约判断得出谁是谁人.“挣得一条生命, 亦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暗影牧师, “假若当真不可, 到时还他便是.

“你说得轻松. 商人违约尚且搭上利息赔偿, 这次灵魂对调, 额外赔出主持仪式者, 或是生事的人的命?” 术士反驳他, 又斜瞟白袍者一眼, 怨怼他刚才出手救了女妖. 当然, 以他的巫术修为很快会想通暗影牧师的薄葬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关键作用. “剩下的事我不管了. 各位爱忙忙去.”

说完, 他竟不顾自己的前辈身份蹲了下去, 头埋在膝盖之间. 卡尔听出来了, 术士先生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接下来如何? 死亡先知奔波多年早已学会摄魂入躯, 后面的事不须术士先生代劳亦可. 她以简单原力升起自身, 双手虚罩死灵书源源不断去导引巫术之力, 光晕一般的淡紫色包住手掌和书页; 她夫君的灵魂印记烙在死灵书的第一页上, 是一个普通男子的头像..

一连串晦暗不明的音节朗诵而出,死亡先知准备充分, 于复活仪式之前就为夫君挑了一具完整的尸体, 由薄土覆盖减慢腐化的速度; 这时每念至一处咒词转折之处她便稍停一刻, 死灵书周围的光晕立即跃动一下, 似是对咒词的回应; 而谜团执意送回的那些冤灵见之, 则殊不安份地尖嚎吵嚷, 像是凶狠暴戾的一群蝌蚪.

入躯的时间十分之长. 卡尔看着这个浊雾中披头散发的女人, 不期然想到自已终有一天会战死或老死, 最后也是灵魂送去冥界么? 眨眼间内心深处竟升起不忿来.

他又念到失控的术士先生. 违反复活条款又如何? 冥界使者真的那样可怕? 虽然认为自己强大, 却隐隐藏有惧意. 因为那是另一个位面的生物, 他不了解----人一旦不了解一件事, 就会产生哪怕是一点点的可怖的想象, 然后向它低头.

----我的力量还不够.

死亡先知的咒词演变成长音节,雾间不太明亮的光线像液体般向死灵书缓缓流去. 它在吸收,而四周黯淡下来. 环境越来越接近身陷庞然大物口腔的比喻了

长音节好比崩断的琴弦咚的一声突然中止, “不朽源于循环的躯壳, 入躯吧, 幸免于难的凡人!” 死亡先知高斥一声, 伸手去撕死灵书的第一页----淡紫色光晕遭到打散, 她手上的书页碎作片片屑片, 向前方尸体掩埋处窜去.

就在书页烙着的灵体冲出之际,冤灵泛起更亮的绿光, 陷入疯狂状态, 现场尽是哭泣, 指责, 辱骂, 惨叫, 纷纷纠结在一起, 入耳尽是痛苦. 死灵书吸尽了入躯要用的光线, 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雾气翻涌, 朝女妖步步迫近且挤压.

理论上灵体无法碰触主物质界的事物, 卡尔已经搞懂了这一点. 緃是如此, 他仍是不由自主地猜想浓雾起落的阵阵浊浪, 是冤灵们扭曲舞旋的结果.

“枯……” 灵体屑片窜入尸体掩埋处, 破土而出一个四肢绑着绷带, 面目僵硬的男人. “夫君!” 死亡先知怯怯地喜泣地唤了一声. 男人扬手升起一块巨大的墓碑,转头来看她, 第一句话便教她眼泪掉下来:

“你瘦了.”

而不甘心的冤灵们发作了----

“值得的……唔!” 死亡先知急急按住太阳穴. 那些纠缠不清的冤灵戾叫着卷成尖锐的一束, 从她的脑门滋滋钻入. “啊! 好疼!” 她的头几欲爆开.

卡尔踏前一步又焦急地停下, 对于巫术他只是个门外汉. 雾气裹住视线五米外的景和人, 渐渐披上一层黑黝黝的油质的沉重. 此地无光, 无影, 仅得一本死灵书, 在冤灵的幽幽绿光下晃动着每一页.

黑暗掩盖了世间所有的波诡云谲.术士微微抬起头, “对不起, 我没有资格跟冥界使者对抗.” 他仿佛早就知道内幕, 喃喃地对女妖说, “复活条款是不可抹杀的. 守门者要把你撑死, 将祭品回收…...”

第五十六回 亡者乐园

死亡先知发出剧痛惨叫.

灵魂, 尸体……周围尽是暗雾和不认识的人. 死亡先知的夫君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眼前的妻子分明是在告诉他:他复活回到主物质界了, 但死亡先知要为此代出代价.

冤灵卷成尖锥要钻入死亡先知脑内, 要撑破她的身体!

“枯......放心去吧.” 这个新生后名曰 “不朽尸王”的男人抚摸妻子的乱发, 将她靠往他宽厚的肩膀, “你如果死了, 我会自杀过去陪你.”

他召出的墓碑呼出悲伤的低鸣.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乳名, 死亡先知流着泪, 衣摆与发丝凌空狂舞. 她紧紧抱住她的爱人, 她一生最爱的人. 明明已经做到了, 为何还要我们分开……

卡尔的拳骨节啪啪作响. 无须徒劳, 他的元素法术在这里起不了作用.

什么元素全知者!

“记得我们的小村庄?” 死亡先知忍着巨大的痛楚. 冤灵们争先恐后, 纷迭的光影投在不朽尸王脸容上斑驳错转, “记得. 我们养了羊, 养了牛, 养了狗……”

“小狗对着风车吠.” 死亡先知笑了.

“对, 风车, 磨盘……我们剪羊毛, 喝牛奶, 小狗撒尿在我脚边.” 不朽尸王的下巴蹭着爱人的脖子, “我们说过要一生一世.”

“我爱你.” 死亡先知闭上眼.

----我真的不想走啊.

空间因为冤灵们的疯狂而扭曲,雾气因此看上去在微微颤动. 暗影牧师叹了口气无能为力, 只好向蹲在那里的术士鄙视地盯了一眼, 转身退出.

连他也认为无力回天了.

“你说我们有没有来生?”

“不知道, 如果有的话, 我再也不养小狗了.” 不朽尸王在最后的时刻仍然愿意跟她开玩笑. 要笑着离开啊, 我最爱最爱的妻子, 枯, 等下我就去找你……

死亡先知一瞬间忘记了苦痛, 她环抱夫君的双手松开. “我不相信来生.”

----我要赌一把!

“想回到人间吗? 不甘心就此死去吗?” 死亡先知猛地推开尸王, 眼神狰狞, “你们这些死于大雪崩下的凡人!”

冤灵们有所减慢. 它们似乎听懂了

“各位可有看见这位不朽尸王?” 死亡先知振声高呼,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他有思想, 他有躯体! 我的复活术令他重生了!”

回应她的是冤灵们更加不忿怨恨的反驳. 女妖强行催谷巫术之力压住几乎把她身体撕破的动乱, 全身邪气荡漾, “这里拥有数不清的尸体可予挑选, 只要你们点头, 只要你们相信我……”

冤灵们停止了动作. “假如众位对世间有所眷恋, 希望重生为人,” 死亡先知高举死灵书, “那就向我跪拜, 成为我的一部分!”

仅仅静默了一阵, 那些明明虚无缥缈的灵体居然徒地欢呼, 它们各自朝不同方向摆动, 交错穿梭, 发出一阵无数的针在相互碰撞的声音. 死亡先知原地悬浮, 背景是飞流不息的幽绿色交织之画, 犹如孔雀开屏的狂人.

左手托着死灵书, 右手掌心幻出巫术之力的光球, “请自行烙在此书上, 开始挑选你们喜欢的身体,” 死亡先知仰天激啸, 强大的巫术之力爆开直震方圆百里, “我们要对抗冥界, 开展第二段人生!”

“人生! 人生! 人生......” 冤灵们齐呼着涌向死灵书, 连带钻入她体内的亦急不及待冲出来.这音节让术士诧异不已: 灵体是不可能模仿人声的.

“永恒的起点是对于死亡的无惧, 无畏, 无感; 活着仅仅是过程, 是人的妄念, 感觉……” 死灵书急剧翻页, 每一页皆印上拥济不堪的人头头像, 死亡先知念着条款将巫术光球轰入书页. 她其实没有把握.

----但是为了风车转, 为了牛羊跑, 我还是要赌.

“要夺回属于我们的过程!” 巫术之力炸得死灵书书脊崩裂,每一页烙有灵体的书页向四面八方荡开, 像染黑的鸽子扑向它们仅有的愿望.

雾气也因此迫退!

卡尔忍不住用手挡住眼睛. 即使那不是光.

一切的艰涩灰黯褪尽, 冲散的灰雾慢慢淡薄了. 卡尔尚未可以睁眼, 已经听到术士先生细细的声音; “不可能的……她居然……”

视线很模糊, 卡尔瞧了个大概,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朦胧中他看到一男一女在相拥接吻.

“喂, 有没有搞错,” 十几步的远处有把男声, 他掏着自己的肚子, “谁这么缺德把这身体开膛破肚了?”

刚才这个人特地挑了具身材魁梧的尸体, 自以为捞了个大便宜. “得了吧, 我全身都是骨头, 比你惨多了.” 另一个人答话. 他右手握着大菜刀, 左手持一面盾牌, 咔咔作响.

掏肚子的胖子掏出一截恶心的烂肠, “为什么你的武器比我的长?”

“你的是猪肉刀! 不一样!”

卡尔和暗影牧师无法置信----现场立起了许多尸体. 会动会说话的尸体!

“她居然成功了……” 术士先生一想到违反条款的事未有解决, 烦躁了. 其中一只长相丑恶的不停地捡拾地上的尸块往嘴里塞, 还示意术士让一让.

里外各一圈的重生者包围着不朽尸王夫妇, 声势浩大. 死亡先知摸着夫君的脸----真实的脸, 她意气风发长裙翩翩: “告诉我, 谁帮了你们?”

潮水一般的呐喊, 重生者挥着武器和拳头支持这位启动复活仪式, 令大家再次返回人间的女王:

“王!”

“王! 王! 王! ……”

十二年前, 水晶室女觉醒令冰女峰山脉无故降雪; 十二年来, 半人马一直在此地憩息繁殖;十二年后, 半人马与冬泉谷熊部族激斗, 全部死于冰女峰大雪崩掩盖之下. 今日, 巫术界几近不可能的事发生了.

从此世上再无半人马营地, 只有<亡者的乐园>:

女妖路过此地 脸色煞白地微笑
灰蒙蒙的阴影到处飘荡
它们笑, 它们在笑, 旅人捂着耳朵失控地惨叫
尸水混合黑色的雪
淌入骷髅头眼窝化成湖泊
倒映出女妖思念爱人的坚决
她的乱发升起 墓碑受到感召
爱情重新滋润烂地
亡者的乐园, 亡者的乐园
恐怖在跳舞
腐肉在欢唱
极乐者向世间招手, 轻吟不朽的残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