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嘛

【玄青】
手下给罗越打来了电话，说搞丢了朴智旻，出乎罗百威的意料，父亲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
罗越转着手里的玉核桃默不作声。
罗百威一阵心虚但也不敢擅自开口。

过一会，罗越把手里的一对儿玉核桃放在桌子上，去看罗百威。
“把田柾国的电话给我。”

田柾国看着手里亮了几遍的手机，始终都没有接。
这个号码他并不熟悉。
反复思忖了两遍之后，还是没有印象，又一次毫不犹豫的按了拒接。

隔了一会，罗百威的电话打了进来。
田柾国盯着号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良久，屏幕再一次暗了下去。

田柾国回过神来，回拨了过去，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

“田少爷。”
不是罗百威的声音。

田柾国眯起眼睛没有立即出声，心里盘算着声音的主人。
对方并没有因为田柾国的异样觉出什么不妥，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罗百威的父亲，罗越，多有叨扰，田少爷见谅，罗某有一事请教有没有兴趣赏脸与罗某见一面？”

“我跟你，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边说着田柾国拿过纸笔写下了罗越的名字，递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
身边都是田柾国亲手调教出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就出去了。

“关于朴智旻的。田少爷确定没兴趣？”

田柾国小声笑了一下，把手机换了一边拿着。
“你对我还挺感兴趣的。可是，朴智旻现在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是不是。想谈的话，去找更感兴趣的人谈吧。”

对方也不疾不徐的说。
“田少爷大可放下戒心，我们要对付的是同一个人。”

田字说到一半，田柾国打断了他的话。
“你到底是谁？”

“你该知道在你之前相爷曾有过另一对克隆人做左右手。后来他们叛逃才有了你。我，就是那一对克隆人中的一个。”

田柾国皱了皱眉头，接过手下递来的资料。
扫了两眼就顺手扔进碎纸机，田柾国挥挥手，示意手下出去，压低了声音说。

“时间地址发给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田柾国向来是守时的人，没到约定的时间他就已经到了。
田柾国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打量着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酒馆。
表面看似乎没什么文章，田柾国习惯性的转到后面去看有没有另外的出口。
多年的帮派生活似乎已经让他习惯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多留一手终归没有坏处。

刚转到后门，门突然开了，伸出了罗百威滚圆的脑袋。
罗百威照顾了朴智旻几个月，现在看见田柾国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终归碍于身份发作不了。
罗百威收起平素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冲着田柾国摆摆手示意他进来。

田柾国跟着罗百威走近店里，穿过后厨是一间隐秘的隔断。
屋子隔音很好墙很厚，田柾国四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就进了门。
罗百威没跟进去，父亲约田柾国单独见面，他只好退出去等着。

田柾国进去坐定，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
“论辈分当称呼您一句越爷的。越爷也不要跟小辈拐弯抹角了，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罗越颇为欣赏地看着田柾国，给田柾国递了一根烟，才说。
“我躲了田陌相十多年，青出于蓝，你有意，我就站在你这边。”
罗越吐了一口烟，又说。
“我帮你除掉田陌相，但是，朴智旻我得看好。”

田柾国歪着嘴笑了一声。
“越爷这话什么意思？一则我从没说过叛出帮派这样的话，再则朴智旻越爷想要就带去，他又不在我手里。”

“田柾国，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一路人，何必搞那些弯弯绕。你心里清楚朴智旻的价值，不说你们有过一段，即使没有你也该知道他落到谁手里都没有好下场。”

田柾国眯了眯眼睛，瞳孔深处透出一丝不明的情绪。
“越爷的意思是怎么处置他？”

罗越没有言语，而是看着田柾国的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又说。
“死了是最安全的。你混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顾全大局，田陌相这种人不除，还要毁掉多少人，不用我说。朴智旻活着他就有退路。”

田柾国捏着烟头狠狠抵上烟灰缸底，拧了两圈之后彻底熄灭了。
田柾国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罗越的领子，把他从凳子上拎了起来，枪口抵着他的后脑。
他的声音听着像一块生冷的铁。
“越爷，我十岁就入了帮派，为了活命也好，我的劣根性也好，总之我田柾国不是什么好人。
我除掉田陌相是自私，你说的天下大义我都不懂得。
天下的人中，我只记挂他一个。
这天下人我能救便救，可要用这个人的命来换，我做不到。
谁要伤他，我就要谁死。”

说完，一颗子弹出膛打碎了桌子上的烟灰缸，烟灰和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碎片的中间还有一个被打的稀烂的监听器。

-tbc-
每次码这篇都有一万次想要弃文。。
我擦，古风都比它好写。。。

我给冷水鱼码番外了，甜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码完

预告来了


可他没有人等了，没有避风的港了，再也没有回头是岸了。


就这一句~~

【纯白】
田柾国去过朴智旻的家。
简单的小二楼两室一厅，装修朴素，收拾的很整洁，就像他干净的性子。
卧室里摆着朴智旻从小到大的照片，奖状，读过的书，用过的本。朴智旻的书桌很干净，本来就是特长生也没有太多文具，只有几个镜框和笔筒。

照片里的朴智旻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小时候的朴智旻脸颊肉肉的，眉眼与母亲生的非常相像，明明看起来那么稚嫩，练舞时的神情却那般真挚，像是没有发现相机的存在。
田柾国想这照片背后应该是慈爱的父亲，是深情的丈夫，用胶片留住了自己深爱的两个人。

事实上朴智旻很少说起过去的事，比起争取，他似乎更知道失去，他不愿意提起那些失去，也不懂得示弱。永远是那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让人狠不下心。

屋子大部分的家具都盖着遮尘的布，但是他似乎还是能感觉得到朴智旻的气息。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孤零零的住在这里。
一个人就着水池洗菜，饭熟了也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碗。他一定会擦干净碗上的水渍然后整齐的摆在碗橱里。
他会一个人练舞，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关灯睡觉。
孤单的时候，孤单的时候他会干什么呢？
可能就是一动不动的呆着吧。
田柾国已经忘了朴智旻不会孤单的样子了。

其实朴智旻第一次推开寝室门的时候，田柾国没有太注意这个软绵绵的男生，对他的了解不过停留在郑号锡的描述里，他坚强又脆弱，理性又感性。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体。而矛盾体往往是不同的是别具一格的。
那时，田柾国把他当做可以猎取的猎物，而他自己则是食物链顶端那只作壁上观的鹰，他看着这只羊走近他的视野，挑起了他的食欲，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捉住了这只羊，却突然发现自己下不去嘴了。最后，这只软绵绵的小羊跑了，他放走了他，推开了他。
于是，朴智旻再也没有回头。

田柾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只是想来。
他想知道朴智旻，从头开始。
可笑的是，在他们结束了之后，他才想要从头开始。
这段是爱不算爱的感情，已经被判失败了，板上钉钉的事，他还在给自己找借口，真的是有够无耻的。

人常说，回头是岸。
可他没有人等了，没有避风的港了，再也没有回头是岸了。

这只鹰忘不掉那只羊了，没法不挂心，于是只好默默跟着他。田柾国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活不好了，他改吃素了，他怕别人觊觎他的羊，他想发疯。
他这么想，可是那只羊还是招来了很多猎食者。
他恨自己不争气，也恨自己管不住自己。
朴智旻三个字就让他发了疯，那么三个字表示的那个人呢？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弱到这个地步，朴智旻在医院出了事，他自然知道人在全正国手里，可是他居然连个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想去抱抱那个人，说句别怕别担心，朴智旻那么胆小，肯定又不知道在哪儿哭鼻子呢。他想去吻一吻那个人，因为，他真的很想。

如果不是他先迈出了这一步，那么朴智旻会不会要活的更轻松些。他剥夺了朴智旻的这些快乐，他引诱朴智旻爱上自己，抱紧他又亲手推开他。
他期盼朴智旻惦记他，又害怕朴智旻会一直惦记他，最后他还是更怕朴智旻真的就不再惦记他。

田柾国，你完了。

他不知道怎么办，像是第一次起了冲动的青春期小屁孩。
他不是毛头小子了，混了十几年帮派的人了能懂的他都懂，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没这样过。
记得当初韩恩第一次听他讲起朴智旻这个人的时候，漂亮的脸笑成了一团。
田柾国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他自己玩不来，但是问韩恩准没错，可是韩恩看了一眼朴智旻的照片，第一句话居然是，他长胡子么？问的田柾国一愣一愣的。

韩恩对田柾国说，师兄，喜欢归喜欢，别碰他，碰了你会后悔的。
田柾国分不清韩恩端着酒杯时跟他说的话都是不是认真的，但他选了认真。
他知道，韩恩是对的。

朴智旻，别怪我。
我没有办法了。
别怪我。
我只剩这些了。

-tbc-

长篇写的心好累，我有在想等我微博五百粉的话，出个短篇来着，你们有特别想看的人设嘛？
ps我不太会写校园，因为已经离开校园了，没有那个青涩感了

通知
这篇我打算搬上微博（@啃骨头的少爷y），但是会做比较大的改动，所以可能会耗时比较久。。先改苍华那篇

这篇改动略大，微博正在更新改动版～

【缁帛黑】

全正国和朴智旻两个人在罗百威的房子里避风头。全正国的伤不重，又幸而有时间用来养伤，倒也乐得清静。他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甚至断了与帮派的联系，专心守着朴智旻的安全。

而朴智旻也乖巧地配合着这个暂时平静地假象，经历了这么多事，除了温和地面对现在与以后，他别无选择。

两个人的生活毕竟无趣，全正国甚至不肯让他拉开窗帘靠近窗子。

朴智旻的身体状况好了起来，只是胸口经历了开胸手术后留下乌紫色的疤无论如何也消不掉了。他记得金南俊从小就对他呵护备至，他说跳舞的人身上不可以留疤。而这一道深深地直通心脏疤痕，却是取自他恨过又爱过的人之手。

他时常在洗澡的时候注视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无论是丑陋的疤痕，还是白皙的皮肤，他都无法理解别人所说的“价值”。
也好。反正他再也跳不了舞了。

朴智旻抱着膝头坐在地毯上，全正国正在给伤口换药。朴智旻走过去接过纱布对全正国说。
“我帮你。戎简，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朴智旻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全正国放松了神经开始讲述。
“从我被唤醒有了记忆开始我就一直跟着师傅，我没有过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更不知道该去干什么。但是凡是有血有肉的人就该好奇这些问题吧。而我只是在日复一日地训练，格斗，狙击，暗杀，爆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学这些，也不知道这些要做什么用。
我跟着师傅在那个山间的小屋里住了很久，直到十七岁那年相爷接我去了田宅。我记得很清楚，大厅中央站着一个少年。相爷告诉我，我们两个是一个人。而在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我看着他眉宇间的冷漠与淡然，我突然就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我迷茫过的那些东西在他眼里都看不到，他才是真正有血有肉有过去有经历的那个人。”

朴智旻给全正国换好了药，把衣服递给他。

全正国换好了衣服，又继续说。

“从那以后我开始故意转换性格，开始蒙面，开始不愿意被叫做全正国。其实田柾国对我不错。而克隆体的真谛就在于互相理解，他告诉我虽然我们共享着同一个生命，但是还是存在着区别，比如经历，比如我们身上的伤疤在不同的位置，没有必要自卑或者觉得孤独。
我还记得我们两个的生日的时候，还会为对方准备生日礼物，即使知道对方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却还是装作惊喜。”

全正国顿了一下，看向朴智旻，朴智旻正用一种温和而纯净的目光看着他。

“朴智旻，你一定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寂寞的两个人。”

朴智旻突然问。
“戎简，你恨田陌相吗？”

全正国闭了闭眼，仿佛思索了很久才说。
“不恨。我不能恨他。”
良久他又说。
“我只是，想弥补而已。”

朴智旻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恨谁，毕竟我还没有死。”

说完朴智旻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戎简，带我去见罗越吧。”

全正国一听就急了。
“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朴智旻还是一副温和纯净的样子，笑起来那么好看。
“人总要赌一把的，不是吗？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带我去吧。”

“你…！”

“戎简，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烧干净些。”

全正国喉咙有些梗，一字一句都像是齿轮脱了扣，干涩无比。
“别瞎说。”

“戎简…”

“嗯…”

“如果我死了，你就回田家做少爷吧，千万别替我报仇。我谁都不恨，真的…”

我一直把生命当作一阵风，如果最后只能用眼泪去庆贺，那我宁愿吹过而不回头。

【赤金】

全正国拎着罗百威的领子，声音透过口罩也没有染上任何温度。
“罗百威，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弄死你。”

“他娘的，我要是真想要他的命就不会让你带他跑了。”
罗百威一张肉脸被领子憋得通红。

全正国狠狠放开罗百威的衣领。
“谁知道你是不是演双簧。”

罗百威还想反驳什么的时候朴智旻推开门走了出来。许久未见光的朴智旻深深吸了一口气，柔和的日光洒在朴智旻略泛着病态的苍白的脸庞，朴智旻的睫毛在眼睑映出一片青色的阴影。
长长的吐气，仿佛把浊气都换净了。

“胖哥，我们走吧。戎简，我走了。”

很久都没见过朴智旻的笑模样了。
这孩子看着柔弱，实则却倔的很，骨子里那副狠劲上来谁也拦不住。

罗百威清了一下喉咙耸了耸鼻子。
“多少日子没听你叫胖哥了。”

全正国看着朴智旻上了罗百威的车后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走了…”

“怎么办，老爷子知道朴智旻就是pure了。”

全正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

“朴智旻中枪在老宅留下了血迹…”

全正国忍住气血上涌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罗家的宅子不算远，虽然在近郊却僻静的很。
院子郁郁葱葱种着很多树，藤架下面是不大的小圆桌，罗老爷子已经坐在那里等了，看见朴智旻走了过来便站起来招呼，一副客套的样子。

三个人坐下气氛却莫名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罗越先开了口。

“朴先生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我也就叫名字了。”

朴智旻点了点头。

“智旻，先前是我罗越做得不对。但是…希望你能理解叔叔的难处，田陌相这个人想必你也不了解，如果他继续活下去…”

朴智旻抬起头看着罗越为难的表情。
“我父亲死在他手上。”

朴智旻顿了顿。
“我需要做什么？”

罗越在试探朴智旻，朴智旻驯良的性格显然就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坚定了些。
“闵玧其叛变给田陌相带来不小的损失，疏，韩恩现在都死了，接近pure的金泰亨也八成是死了，正是扳倒他最好的时候。可…他还有一条后路，就是你。”

朴智旻苦笑了一声。
“那要我怎么办？罗先生上次想要我的命，这次呢？”

罗越收起笑容，手里捻着的两只玉核桃也停了下来。
“你得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能去。”

朴智旻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变化，他没有拒绝，更没有欣然接受。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远处，轻轻开口。
“罗先生让我想想好吗？”

罗越先是愣了一秒钟，随即尴尬的表情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全是笑模样。
“好，好。我们先喝茶，喝茶。”

“小李？小李？”

罗百威站起来。
“我去吧，大抵是站的远了没听见。”

罗越对上罗百威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茶水房里的茶盘里已经放好了碾好的茶叶，罗百威拎起茶壶烫了一遍茶叶把水倒掉后把滴瓶里透明的液体滴在了其中一只茶盏里。又一次在茶壶里续好了水才端着茶盘准备出去。

静悄悄的院子里只有柳树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黑色的枪口抵上了罗百威的后脑。
罗百威的手只是小幅抖了一下就站定了，背后悄无声息。
“放心。”

身后的枪管消失，回头却没看见任何人。
罗百威四下看了看，镇定地向藤架走去。三个人的三面都被藤叶挡住，透光的一面视野开阔没有任何藏身之处。罗百威坐下，将三只茶盏摆好，斟上茶。

不一会茶香四溢。罗越端起茶盏嗅了一下。
“今年新茶味道真是不错，智旻也尝尝，叔叔岁数大了，就好这个，你别介意。”

朴智旻笑着点点头，端起了茶盏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味道真是好闻。
罗百威也端起茶盏，三个人各自尝了一口浅绿的茶汤。

茶的味道很沁人，三个人也继续着谈话。

绞痛是在三四分钟后传来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处，汗水一滴一滴掉下来。
血丝从嘴角渗出来，罗百威苦笑着扶住桌子。

罗越举起枪对着朴智旻。
本应由朴智旻喝下的茶汤现在发作在了罗百威身上，罗越拧着青筋盯着朴智旻的下一步动作。

“啪。”

一颗子弹穿过藤叶精准地打在了罗越手掌上，枪掉了下来被朴智旻眼疾手快地捡起来扔到了一边。他没有去管罗越尖利的惨叫声，扶住不停吐血地罗百威。

“胖哥。胖哥！你怎么了？”

罗百威惨笑着对朴智旻说。
“死不了。”

“父亲。其实知道朴智旻是pure的时候你就起了歹心了吧？杀掉田陌相的理由不过是你想代替他而已吧。”

罗越脸煞白地狠狠盯着罗百威，他死活想不通在遮蔽物后面子弹是怎么打这么准，他捂着剧痛着的手大叫。
“你个不孝子！”

“我不是你儿子，你忘了吗？你也是克隆人，因为技术障碍不具备生育能力的…”

田柾国拎着狙击枪一路疯了一样向朴智旻跑过来，随他跑过来的是全正国。
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站在朴智旻面前，朴智旻却一眼认出了田柾国，他看向他的眼睛里似乎含着些愧疚。

全正国一脚踩住罗越的脖子转身对朴智旻说。
“智旻呐，先跟他走吧。我带罗百威去洗胃。”

田柾国小心翼翼地看着朴智旻，却如何也看不出朴智旻的情绪。
朴智旻只是点点头。

“你没事吧？”
只剩两个人，田柾国才好不容易开了口。

朴智旻站定。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田柾国愣住，他没想到朴智旻会这样问。他给朴智旻的伤害或许已经无法弥补，他试想过朴智旻的千百种样子，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等了你很久…”

田柾国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等我做什么？你不气我么？不恨我吗？”

朴智旻倔强的眼神穿过微风落进田柾国的眼底，他仰着头固执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不杀了我？那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失手！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在意我的，不是吗？”

眼泪堆积在眼角一瞬间全都掉了下来，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倾泻而下，一滴一滴砸在田柾国心上。他揽住朴智旻单薄的身体用力地抱着，用尽全力地抱着。
他湿了眼眶却逼着自己不许哭。

朴智旻的眼泪一行一行掉下来，蒙着水汽的眼睛却还是那么清澈漂亮。

“你知道么，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你在追杀我，我拼命逃，拼命躲，最后被你找到的一瞬间，我竟然扑进你怀里，因为我害怕。你要我的命，我却还想要你给我安全感，你说是不是找死？”

深爱是残忍的，它不喜新厌旧。

田柾国的唇贴着朴智旻的额头微微蠕动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在一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吗？”

朴智旻哭泣的眼睛之下却露出笑，他推开了田柾国，两个人隔着距离，视线却还黏在一起。
“你不能。”

“我知道了。我是田陌相想要的人…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田柾国倾身拉住朴智旻的手腕，吻轻轻落下来，含混着咸涩的眼泪，混着情欲，混着微风，纠缠不已。

混乱的呼吸间，田柾国轻轻说。
“朴智旻，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

【无色

【无色】

“现在...你想去哪里?”

朴智旻沉吟了很久才发现他似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能去哪儿呢？除了家，似乎没有任何属于他的地方了。

“回釜山。”

田柾国没有思索，似乎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想去看朴智旻的眼睛，但是最终他没有。
“好。”

朴智旻感到有些意外。
“你会陪我吗？”

“当然了。”

朴智旻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些。
“没关系吗？他们不会为难你吗？”

田柾国笑着摇了摇头。
他当然没有很多时间，全正国能替他争取来的时间就是他的全部，他只是想答应朴智旻些什么，拒绝了那么久之后他想补偿些什么给他，哪怕是冒险。

田柾国说话算话五个小时的车程后朴智旻闻到了釜山特有的味道，干净，咸腥。他在后座揉了揉眼睛发现道路是熟悉的，正是他回家的那条路。

“你去过我家?”

田柾国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朴智旻并没有温怒的脸轻轻应了一声。

“别去我家了，怕是也不安全了吧。我爷爷在海边有个瓦房，虽然简陋但...应该安全些。”

房子确实不是很好找，临着海边很久没收拾家具都散着一股霉味，所幸房子不大打扫起来不算费事，朴智旻想着把路上买来的必需品安置进去勉强应该也可以住人。

朴智旻身体并没有养好，田柾国怕他累着就先让他歇着了。朴智旻点点头说去海边看看。

这片海滩他跟着爷爷来过无数次，养蟹的小水塘早就不在了，但是他记得那个佝偻的倔强的背影。他被爷爷宠爱了很多年，结果自己却没把自己养好。

很久很久他就看着海上不大不小的风浪，没有聚焦，只是想起了小时候。馋嘴地等着爷爷扒好的蟹肉，等着夕阳里父亲回来时的身影，想起母亲的舞姿和眼泪，想起自己血花四溅的胸口...

田柾国没有去打扰朴智旻，他看起来那样安静而不染尘世...

或许成长在海边的朴智旻灵魂已经融入了大海，那样蔚蓝，舞姿柔和又汹涌激荡，他本该属于那个世界，就像生活被大海掩盖的亚特兰蒂斯，那片海底世界里他是在孤独星球长大的小王子。

而现在他望着海眼中却是细密的伤，他不快乐，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他太过残忍，逼着他去承受却没有一次给他选择的余地。

朴智旻，如果我没有折断你的翅膀，没有不由分说把你留在身边，那么我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后悔?

我会怕，我从来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有时候我会想替你去死，我也会想，我不能死，我想活着，和你一起。
可，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或许我曾给你的，别人也会给你。

如果这一切能结束就好了。

朴智旻站在黑色的礁石上，白色的上衣被风鼓起来，蔚蓝的大海就在眼前，他抬起手就像绝美的舞姿。他的手又垂下来，他已经不能再跳舞了，他失去了起舞的资格。

那一刻，田柾国觉得朴智旻像是要被海浪吞没，他要失去朴智旻了。

他冲过去抱住朴智旻。

朴智旻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紧紧匝住他的人，是眼眶的湿意才让他回过了神。

田柾国一下一下抹着朴智旻眼角不停渗出来的泪水。
“别哭，看着你哭，我会心疼。”

“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再跳舞了。”

田柾国把头埋在朴智旻的肩上。
“我后悔了。”

朴智旻没有特别的表情，声音依然柔得如同细沙。
“田柾国，你在后悔什么?入帮派?冲我开枪?还是...你后悔爱上我。”

【苍色】

住在海边的人时常会望见海，也时常会想起海里的故事。从神秘消失的海底之国亚特兰蒂斯，到心碎消失的小美人鱼。人们时常会把对枯燥生活的厌倦寄托于童话，他们期待，有一天亚特兰蒂斯的宝藏重现于世，有一天落泪成珠的美人鱼会靠近海岸唱歌。

海，给了人太多想象的空间。

朴智旻看海的时候心里也会怀有林林总总的故事，有爷爷讲给他的，爸爸讲给他的，印象最深的一个是金南俊告诉他的。

那是朴智旻第一次跟爷爷出海，近海和远洋是不同的感觉，更汹涌也更宁静，看似矛盾的形容词却恰到好处地在深蓝的大海中相得益彰。

朴智旻看到了很多很大的鱼，它们跃出洋面，斑斓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南俊，你看那么大的鱼啊！”
朴智旻兴冲冲地指着远处一条硕大的鱼。

“那是鲸鱼吗？”
和煦的阳光里朴智旻看向金南俊的眼睛亮晶晶。

金南俊摇摇头。

金南俊总是知道的很多，朴智旻什么问题都总是第一个拿来问他，于是金南俊讲了一个故事给他。

“鲸鱼很大，最大的是蓝鲸，它的寿命只有七八十年。它的一生里几乎都是孤独的，很少有双栖的。它的叫声很大，但是人类的耳朵却无法捕捉。当它走到生命的尽头，它会孤独地在海洋中死去…”

朴智旻收回思绪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过目光就是田柾国俊美的侧颜。田柾国拿外套披在他身上手掌揽着他。朴智旻想他们两人此刻的背影一定很美。

田柾国察觉到了朴智旻的目光于是也侧过头看向他，手臂结实温暖地环绕着他，田柾国的发丝被海风掀起一点点，一丝丝笑意挂在他的唇角…

朴智旻的瞳孔缠绕了几圈整个人靠向了田柾国。
“柾国，你听说过鲸落吗？”

田柾国用左手牵起了朴智旻的右手，十指交错暖意也在两人之间流淌起来。
“不知道。”

“大海里的鲸鱼死掉的时候，它的尸体会缓缓沉入海底。这个缓慢而孤独的过程就叫鲸落…”

朴智旻的眼睛里似乎有不易察觉的湿意慢了起来，他顿了一下。

“我最喜欢鲸鱼了。它是那么温柔，神秘，孤独的生物呢。”

田柾国闭上眼睛，他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温度。
朴智旻在他身边，甚至有些无法置信，朴智旻就在他身边。

他不懂这么去爱这个人。

他一直是个感情迟钝的人，陪他最久的似乎就是他小时候养过几年的龟，他喜欢乌龟，不吵不粘人。突然有一天喜欢阴暗潮湿的鬼爬进了田柾国的卧室挨着他的床一动不动，田柾国把它抱了出去，结果第二天龟还是爬了进来。然后，某一个清晨，它死了。田柾国才明白，它跟他道别很久了。从此田柾国不再养活物，以免辜负什么不该辜负的感情。

而朴智旻也许是命数。

或许从开始，见到朴智旻的那一刻开始，田柾国就想摆脱身后的一切了。
认定的太早以至于没有分析形势就分崩离析地深陷其中，他以为这条路够他走一辈子那么长，可惜转过弯就是悬崖，那么…除了闭着眼跳下去他也别无选择。

田柾国决定闭眼跳下去。

他吻住朴智旻的唇，他想念了很久这触感，还有这个人。每个人都会有最爱的那个人，那个第一个带你飞过的人。

他迎接着他，迎接着沉沦。
不知从何说起的感情干脆就让它消失在缄默或热吻中也好。

深入也好，抽离也罢，你看我这不是还牵着你的手吗？

“智旻，我后悔，是因为没能早点为你勇敢些。”

朴智旻重新贴上了田柾国的唇齿在他说对不起之前，他们几乎从没这样用力地接吻过，像是撕咬猎物。一个长吻，犹如生死相残。

如果世界毁灭就好了
那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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