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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听取了吉田折太郎关于筱原进之进出现在那个风传的攘夷兵工厂附近的汇报后，土方就确认了他正在面对的敌人。


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是的。那里当然不是什么攘夷据点，而是伊东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布置的秘密基地，筱原的出现以及吉村的汇报都可以佐证。至于兵工厂的传言，最早的情报源却是一桥家下面的产业。


而剿圌灭攘夷份子，一向是真选组的任务。


这所有线索隐隐指向何处，简直呼之欲出。




身为真选组鬼副长，他能够有很多种选择。


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管那个兵工厂，然后跑到别的地方随便抓几个攘夷来堵那些嘴，也可以以真选组兵力不足的理由向松平申请动用号称为“破坏神”的警圌察厅最强重武力将那个荒废小镇直接轰成平地，当然，他还可以找到一桥派负责“回收”那些资产的负责人，以真选组的名义，用谈判的方式来从中分一杯羹。


无论哪一个选项，真选组纵然能够得利，筱原以及那个基地里的伊东派仅剩的最后一点班底也都会消失殆尽，不会再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这些都是真选组鬼副长所能够有的选择。


但不是土方十四郎的。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对于自己不发一言直接将人踢出去的足以与背叛相提并论的举动，山崎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失措，也没有下意识冲回来，而是与那些搜索而来的追兵纠缠着，将他们成功引到了远处。这让稍微恢复力气的鬼副长拥有了足够时间给自己留下了一道后手。仅存的炸圌弹被安置在转生乡工厂的重要位置，遥控起爆的装置则被土方仔细藏在身上。现在的他不想去猜测这里的布置最终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启动——最好永远都不要——但是一旦他失败了，起码不会让这个最重要也是最大的威胁以完好的方式落在敌人手里。


然后他主动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以一个能够满足他们臆想中的幕府走狗的形象——色厉内荏，忙乱地徒劳抵抗一番，在寡不敌众之后大声喊出自己的身份以求自保，接着被那些人拖死狗一样押走。


如他所料，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攻击立刻停止了，那些人把他直接带到了这个基地的伊东派首领面前。那是两个看起来性格迥然相反的道场出身的武士，如今做了攘夷份子的打扮，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满是冷漠的仇恨。


他们脚下就是成功拖延了时间的正在被拷问的山崎退，看起来正成功扮演一个懦弱的小角色，嘟嘟囔囔哭哭啼啼，时而吐露两三个字但又不是什么重要内容。


在仅抓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些人果然如土方所料，不会直接动手杀人，因为他们多少需要一些情报去追捕另一个看起来身份更重要的敌人。山崎身上有些伤，血流到了地上，但实际状况应该并不严重。


筱原果然不在这里。


接下来的戏码更简单，他不顾被绑缚的双手，直截了当攻击了山崎，用鄙夷的态度做出一个混账怕死的上司姿态。山崎则缩在角落里，脸上满是被抛弃的炮灰在知道真相后所应该有的难以置信与崩溃。


于是那两个首领的注意力顺利转移到了土方身上——连带着对真选组的憎恨一起——于是土方再一次的对“可以随意抛弃的胆小鬼”痛下杀手，并以此换来了三分钟的昏迷，轻微的脑震荡和不令人乐观的失血。


以及，当然——还有山崎退的性命。

土方无法揣测他们会不会把山崎和筱原关在一起，但他相信自己已经给了山崎退足够的暗示。尚未伤愈的真选组监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没有找到筱原，趁着这些敌人成功搜捕到真选组鬼副长而稍微松懈的机会，要逃出这里显然也会容易不少。


毕竟山崎退是整个真选组最擅长潜伏监察隐秘行动的人。


这里是土方十四郎的任务，是他的责任，他没有理由再拉着还一无所知的山崎退继续待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下基地里。


那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之后与那两个残存的伊东派首领的交锋简单而粗暴。他们负责打，而土方负责被打。或许还有些刀子或者水或者其它什么小玩意，他们的手段有点生疏但残酷的程度已经足够，倒的确像是伊东那家伙带出来的。


伊东。


想到那个人的名字让土方有些晕眩的脑子恢复了些许带着疼痛的清醒。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要进行沟通和谈判看起来是个不可能的任务。被留下一命只是因为对方不想让自己就那么简简单单没有痛苦地死掉。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憎恨，也知道这些人需要发泄。他故意用那种挑衅的语气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同时努力让自己承受的伤害降低到最低的程度。起码他得让自己活着。


不过那他圌妈圌的还真是痛得要死。


对峙的间隙里土方出言试探，却遭到了失败，对方对他释放的善意毫不在意，他们只想听他因为折磨而尖叫。而土方也确实那么做了，尽管按照他的性格，这种程度还不足以打破他的自制力。他是刑讯的专家，那个血气森森的鬼副长的外号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这么得来的。在现下他几乎没把多少注意力放在停止自己的惨叫上，而是用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是轻蔑还是训导的态度来告诉那两个首领如何才能让自己更痛。上半身被像一块破布一样用刀子戳来戳去的时候，土方的脑子近乎空白，感官中只剩下鲜明的痛楚与不时冒头的更加让人痛苦的那些片段回忆。


伊东强撑着挡下那些子弹的时候，只会比这个更痛。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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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33



一桥派的刺客来得很不是时候。那两个叫成泽和阿良的伊东派首领正处于不太稳定的情绪状态中，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土方身上，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性，从而一下子就遭到了意料之外的重创。


一桥派的刺客来得也很是时候。说是情势所迫也好，还是对方终于从被复仇冲昏头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也好，总之，在迫在眉睫的危机逼迫下，他们达成了暂时的同盟，认清了一桥派这个共同敌人，甚至还抽空治了治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口，勉强恢复了战力。


僵持的局面骤然打开，尽管是带了点难以置信的运气成分，但也并不在情理之外。


毕竟无论那些幕臣中的何人得到了这基地中的物资，清洗知情的伊东派都是首要的步骤。


之所以说是运气，只因为对手这种自信的姿态太过于迫不及待，不仅未能成功灭口，反而拉响了土方脑中某个无形的警钟，让原本毫无着落的下一阶段计划迅速形成了雏形。


他们迅速赶往通讯室。


基地内两方形势的骤然倒错与呈送到警察厅总长桌面的官样计划并无任何关系，而纯粹是土方的私人行为导致。真选组的计划原本就没有将这些残存的伊东派视为可联手的存在，无论在什么样的报告里，为了确保真选组获得对这个基地的全权处理的授权，筱原和成泽他们都注定会被当做“攘夷份子”予以清剿。


土方和山崎进入这个基地的时间并不短，此时那两个在外面待命的番队大概已经按照时间节点展开了攻击。而基地内混杂的幕臣私兵无论是数量还是身份地位都远远超出了土方的预料。他在事前已经想到那些嗅到腐肉气味的秃鹫会源源不断而来，却没想到这诱饵实际上的价值已经足以引动更高层的注意力。


该说不愧是“伊东老师”么，居然留下了这么不得了的遗产。



信息的沟通是当下的最优先事项，真选组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保存实力，以应对接下来可能赶来的比预估中多了数倍的“敌人”。赶到通讯室门前的时候土方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但路上所见的陷阱触发后的痕迹以及数具倒伏在门外的躯体足以让人提高警惕。


门内的人骤然灭了灯。


土方咀嚼着那些手法熟悉的陷阱，大咧咧地喊着真选组的名字踹开了门，丝毫没有在意可能随之而来的偷袭。

空间被水流挤压，黑暗无穷无尽逼圌迫过来，水面下的暗淡照明泛着冷冷的光泽，因为絮状物质的遮蔽——水底那些正在融解的转生乡——而闪烁不定。


他微微气喘。但是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因为任务和训练的缘故，监察的呼吸和心跳声平时就处于微不可查的状态，但现在，他却无比希望能听到点什么。


什么都好。


最终他决定自己制造些声音出来。


“那些药已经不起作用了。你在失血，还有类似于转生乡的东西在破坏你的身体，而我的体内有中和剂。”他对正陷入深度昏迷的真选组监察说，将嘴上咬着的针管拿下来，舔圌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的声音像是声带上有锉刀在来回拉动。他微微倾侧身体，就着水底的光，半管红色的液体被他推入监察的血管，“我不知道你的血型。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有用。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可能——你可能等不到救援了。”


他很不习惯如此直白地描述自己的想法，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但在这漆黑的地底，面对着濒死的真选组监察，一旦开口，他发现自己很难再停下。


“或许会起作用，谁知道呢。我想，把我的血给你，或许中和剂也能同样在你身体里生效。虽然这剂量太小了，它们已经分布在我全身的血液里了。而如果因为血型问题发生凝血，你会死。”


他用自己的打火机将拔圌出的针头烧烫简易消毒，然后将高温的空针管浅浅扎进自己已经布满密密麻麻针圌孔的手臂，直到那温度略略降低，才低头摸索着将针头继续刺入自己的血管。有的时候扎歪了，什么都抽不出来，他只好略略抽圌出再反复刺入。几次以后就变得熟练。


“你碰到的应该不是完成品的转生乡，不然你早就死了。但是放着不管，你的神经也可能会被那些毒圌品烧坏。如果血型不对，你会在那之前就死掉。这些水里的东西，哪怕沾上一点，你也会死……”


他几乎没察觉自己已经罗列了多少种监察可能有的死法，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在思考了，只是大脑在本能中做出直觉反应。他们面临的状况，可行的策略，可能导致的后果，每一条对策的风险与执行方式。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理性思维的那一部分还在他体内正常运作，操控他的身体与外界环境做出互动，但是感性方面的思维近乎停滞。他觉得这是应对当下状况最适合的状态，而一旦放开那个闸门，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又或者他会什么都做不到了。


“你答应过，你不会死。”他再一次抽圌出自己血管内脉动着的鲜红液体，用这句话作为总结，“你答应过我。”

“说实话，冲田队长都没直接揍你一顿，我还挺惊讶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山崎正在禁闭室里继续补充着报告的总结部分。大概是盼着同僚早日出去好共同承担繁杂的监察工作，百忙之中抽空来“探监”的吉村折太郎隔着禁闭室铁门上的小窗对山崎摇了摇头，语气还算缓和但脸色很不好。


“要知道，副长至今还在重症监护室。”


这次即便是骨折也没能阻止山崎从禁闭室偷偷溜走了。




他拿到了吉村有意无意落下的钥匙，趁着夜色从屯所逃出，并没有费多少事就找到了大江户病院的重症监护室，刚潜进去伸了伸腿，就发现那个虚弱躺在无数仪器之间的人似乎是被惊醒了。


还叫了他的名字。


山崎下意识就往角落里躲，然而远处病床上那个人在扯掉了手臂上的针头和所有的检测仪器以后就陷入了沉默。


被吓得半死大脑一片空白的监察大气都不敢出，半晌，病床上的人抬手盖住了眼睛，喃喃自语了一句话。


山崎退听到了那句话。


那一瞬间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的心情，激烈的情感在胸膛中跳动，饱涨得几乎要满溢出来。就好像是一直在攀登探索不知高度的险峰，虽然从来没有想过回头放弃，但依然不可抑止地会对未知的未来产生恐惧与敬畏。可如今艰难攀爬的他突然摸圌到了一片平坦的石头，既而发现自己已经踩在了山巅，脚下浮云流转，鹰隼拍打着钢羽从远处翱翔而过，头顶的苍穹触手可及。


就像是那个人的眼瞳一样，那是深邃而纯粹的深青色，只看一眼就会沉溺其中。


他僵硬在那里，半天才跌跌撞撞走过去，握住了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削瘦的手。


“副长。”他嗫嚅着说，几乎要因为过于幸福的喜悦而哭出来。


他的副长在梦境中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第二天山崎是在土方的病床旁边醒来的。


与其说是醒来，不如说是因为被某种过于凌厉的视线瞪视而引发了监察的危机本能。


睁眼的时候都看到副长的瞳孔扩散了喂！


察觉到监察醒来的鬼副长一瞬间收敛了所有杀气，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留下莫名其妙但还是长出了一口气的山崎退，强忍着因为趴在病床上睡了一夜而导致的浑身酸痛，拄着拐杖去叫护士。


他起身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愣，像是现在才发现那持续了一整晚的十指交握的姿势。

啊啊啊啊终于写完了！明天要早起所以后记什么的节后再说，看过的小伙伴麻烦留个言嘤嘤嘤。
晚安~